兰登对雌虫的想象一无所知。
他出门了,搭上星轨车,来到专门的雄虫集市进行大采购。
这里的物资比较便宜,甚至很多产品都是半卖半送,活动价非常划算。
当然,更重要的是,亲自采购可以减免掉那一笔昂贵的运输费用。
兰登来到肉类专区。
这里有一块一块被分割得非常齐整的异兽肉,很多肉的味道闻起来十分奇特,带着一种诱人的鲜美。
看着雄虫的目光停驻,甜美的亚雌立刻上前介绍。
“阁下,您要尝试一下吗?这是s级军雌杀死的三星异兽狼尾蛛的腿肉,可以直接品尝,味道非常的鲜美哦!”
因为兰登穿着圣殿的法袍而不是自己的常服,所以售货员推断他是一名古板的阁下,以自己疗愈师的身份为荣。
而疗愈师阁下都具有十分雄厚的经济实力,不管是出于家族还是雌君和雌侍的供奉,他们往往挥金如土,从来不在意价格。
兰登拿起来看了看,但上面的价签显然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
这一份肉过于昂贵,实在不是他消费得起的。
“谢谢,暂时不用。”
兰登礼貌道谢,将那价值最少一百只雌虫身价的、包装仔细的铁盒放下,然后到货架的最底层,选购了一些养殖的牛羊肉产品。
现在他没有资格打牙祭,因为他不仅提前透支掉了这个月的月例,还欠了菲尔德一笔外债。
虽然兰登谢绝了售货员的好意,但是对方还是非常热心地帮他申请了一个小推车来运送他购买的物资和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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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兰登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他打开小花园的栅栏,却敏锐地发觉,霍尔斯正在偷偷透过窗户“看”他。
他将视线投到正对着花园的小房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微微露出来的一截白色的衣角出卖了他的行踪。
小推车的轮子不太好用,而花园的小石板路中间有着凹陷,他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推车推进来。
“需要我帮忙吗?”
门打开了一点缝隙。
雌虫赤着脚站在门后。
他看上去有些无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身后那一片透明的羽翼震颤,却像是大狗狗摇起了尾巴。
兰登看不出他是什么种族,但是透明的翅膀很漂亮。
但很快,他就把翅膀收起来了。
“当然需要,谢谢。”兰登擦了擦脑袋上的汗珠。
两人合力将这一大堆食材搬到了屋里。
房间像是已经打扫过的样子。
兰登看了看地板,上面原本有一层薄薄的灰,因为这段时间太辛苦,他没有来得及进行全面的打扫,加上平常的整理,也还算看的过眼。
但现在,地板上的灰尘都已经消失不见,木地板像是重新上了一层木蜡油一般光亮。
而桌子和窗台也被擦拭干净,植物的位置被移动过,然后重新摆放整齐。
霍尔斯耳朵尖染上红温,急急忙忙解释:“我是看您下午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所以便尝试着将房间打扫了一下。
这是他的长处,他自信不会搞砸。
兰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出门时原本也想要跟霍尔斯说一声,但是却不知怎么的,却因为他那句话而不太敢主动开门去见他,索性就直接出了门。
兰登解释道:“谢谢。这段时间我确实比较忙,家里的物资都快要见底了,需要重新囤货。”
他将新买的肉类和新鲜蔬菜拿了出来,依次放到冰箱中储存。
雌虫也只是默默地帮他整理排列,兰登抬起头,有些惊讶挑眉。
雌虫的收纳整理能力可以说是非常优秀,不过一下午时间,不仅厨房的各类调味品被分门别类收纳好,连每一个瓶子站立的角度都完全一致,远远望去好像是一排训练有素的士兵。
霍尔斯将最后一盒饮料按照四十五度角倾斜放好,确保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正面的商品标志和保质日期,转过头却发现雄虫正在看他。
他对这视线有些过敏,一时间都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走路都开始有点同手同脚了。
“霍尔斯。”兰登的声音很柔和,他示意霍尔斯过去。
他手里接过一封柔软的布料,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新衣服。”兰登一边整理那些被撕掉的塑封包装,把他们一股脑地塞到垃圾桶里,然后扔到门口的小机器人垃圾回收站,转过身来,却看见雌虫仍然愣在那儿。
“怎么了?是颜色你不太喜欢吗?”兰登歪了歪头。
他觉得应当不会是这个原因。
他在雌虫的精神图景中见到过他的穿着打扮。
他总是一身白衬衫,黑色的修身长裤,以及一条勾勒出劲瘦腰线的制式皮带。
看上去干净利落,又英姿飒爽。
可惜现在他没有什么多余的资金给他购买那帅气的长风衣,不过,换洗的衣物仍旧是需要的。
“还有一套是晚上的睡衣。”兰登抿了抿唇,之前雌虫一直躲起来,也是因为衣物不够的原因。
他的衣服雌虫穿不了,后续买来的衣服又只有一套,虽然他在上药的时候会自行脱下并清洗晾干,但是让自己的客人一直在浴巾和唯一的衣服之间切换,终究是一件失礼的事。
所以,在逛超市的时候,兰登仍旧决定从本就不多的资金里挤出一笔来为雌虫购置衣物,也算是对这段时间照顾不周的弥补。
兰登将这套衣服展开,尺码应当正合适。
这还要感谢雌虫自己在精神海中细致量好的尺寸,让他在选购的时候被亚雌连连夸赞,认为他是一个关心爱护雌君的好雄主。
“谢谢。”霍尔斯握紧了手里的丝质睡衣,又舍不得将其捏出褶皱。
他很不习惯被虫这样关心,连他的雌父都没有在意过这些小事。
小时候他常常挂空挡出去,直到好心的亚雌邻居关照,才穿上属于自己的第一条内裤。
所以,雄虫不关注这些更是正常的。
但现在,内心被一种奇异的酸涩充满,他咬住下唇,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谢谢这几天已经说的太多,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哦对了,忘了问你,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兰登偏过脸,凑近询问道。
这几天一直是雌虫自己上药,兰登忍着没有去问,是因为他想要让雌虫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能有一点自主权,也多一份安全感。
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关心。
“如果伤口正在恢复,这段时间会有点痒,不要自己去挠。”
兰登一边嘱咐,一边看见雌虫毫不犹豫地褪下半边衣袖。
……他脱衣服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不过这似乎也是一件好事,说明雌虫对他的信任程度也越来越高。
兰登也不扭捏,他直接凑近,目光如同探测器一般扫视着雌虫露出来的半个胸膛。
雌虫的肌肤很白,正因如此,之前那些外翻的伤口便显得无比可怖。
但更多的是钝器所击打的青紫红痕。
在药油的作用下,那些原本肿胀的伤口已经被渐渐抚平,鲜血溢出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清瘦的胸膛因呼吸而微微起伏,在顶灯的照耀下光影错落,宛如古希腊工匠精心雕琢的一尊雕塑。
“……这是怎么弄的……”兰登有些惋惜。
白璧有瑕,更让人心生遗憾。
“您想知道吗?”雌虫微微抬起头,红色的眸子里光影变幻,最终定格在他的眼底。
兰登并不想勉强雌虫说起自己的过去——因为那一定不是一段美好的旅程。
但是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他还没有做出决定,却被执起手,按在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