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衬衫

    于是这几分理智又清清楚楚地让他看见爱人脸上的害怕与惊慌。

    沈声含膝盖没了着力点, 他害怕真把林泽冉给掐窒息了,手下慌忙地想要撑住,却陷进软乎的枕头里, 很凑巧的, 停住的时候, 身下柔软的缝隙被什么硬挺的东西抵住……是鼻子。

    林泽冉的鼻子。

    他甚至感觉那人偏了偏头, 不慌不忙地张嘴咬了一下附近的软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声含啥也不管了跳起来就跑:妈妈有变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林泽冉躺在枕头里喘气。

    最后, 摸了摸嘴唇:

    好香。

    怎么会这么香。

    ……

    沈声含晚上都没睡安稳, 做了个十分恐怖的噩梦。

    梦见林泽冉变成了一只体型十分大的狼, 毛发茂盛几乎能把他整个覆盖住。

    白狼肥大的舌头在他身上舔来舔去, 倒刺从皮肤上刮过,留下一片濡湿和轻微的刺痛,给人一种要把他整个吞掉的恐慌感, 他想跑, 但被卷在怀里哪里也去不了, 最后, 似乎是将他舔够了, 抬腰,他动弹不得,惊恐地看见毛发稀疏的肚皮下……

    沈声含登时就吓醒了。

    惊魂未定,麻溜地起床, 悄咪咪看一眼外面, 七点多,外面的林泽冉正在做早餐。

    “……”

    他又悄咪咪关上门, 缩进被窝里,睡吧睡吧小含, 梦里都是假的,加油小含。

    林泽冉本来是不准备自己做早餐的,他本来准备让某人饿着,但是在厨房看了一会,手机公众号又正好发了几条关于健康的消息:

    “震惊,一男子长期不吃早餐竟得癌症。”

    “年轻人注意,不吃早餐会有这些危害:”

    “震惊,竟然有这么多病症是因为不吃早餐。”

    林泽冉看得直皱眉头,浏览完毕,他还是走进了厨房:不是担心沈声含,他才不会做出因为吵架就做出伤害伴侣这么幼稚的事情。

    没关系。

    他永远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每天都饱含着爱给簌簌做早餐了。

    林泽冉准备好早餐,因为昨晚吓到了人,出于某种不肯承认的心理,他还用胡萝卜雕了一朵小花放在盘子的角落。

    做完这些他又皱起眉头:实在是太惯着簌簌了,才会让他恃宠生娇。

    纠结片刻,他眼不见心不烦地解下围裙离开。

    沈声含回笼觉没有做梦,一觉睡醒中午十二点。

    悄咪咪开一个门缝往外看:没有人。

    他这才放下心,洗漱完去厨房拿早餐吃,看见那朵红色的胡萝卜小花,他又感觉到不好意思:

    林泽冉明明还是很好的嘛,只是吃错药了而已。

    他还在梦里这样编排人家,真是太不应该了。

    吃完早饭,沈声含开启了他一整天的手艺人工作。

    此次接的单是一条黑羽披风,是光明无影游戏里管家的新皮肤的配件,黑却要做出五彩斑斓的黑,而且要有一种流动的如夜河的质感,羽毛也分层次,形状不一,很有挑战性。

    总之一个字,肝。

    来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管家爱好者,而且是个手头十分宽裕的富哥。

    沈声含努力奋斗一整天,等到下午六点多才停下来准备休息,长时间用眼用脑,加上热熔胶的味道,让人有点头晕。

    他最近有点馋榴莲视频里面很火的毛巾卷,看一次馋一次,奈何实在懒得抽风,他决定自己在家捣鼓捣鼓。

    他动手能力如此强悍,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想着,他到厨房穿好自己的小猫围裙,又对着教学视频比划半天,把找到原料,又一点一点地按照克数分好。

    牛奶、低筋面粉、糖、鸡蛋,然后是芒果,滑溜溜的,被切成小块。

    又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教学视频,他终于开始了。

    先加热牛奶,然后搅拌面粉,然后烙面皮……

    沈大厨严谨地按照教学视频进行每一个步骤,结局要么是面糊没配好,要么是烙糊了,烙饼厚薄不均都还是小瑕疵,好不容易搞出来一波勉强能看的,打奶油又是一项高精尖工作。

    不知道忙了多久,久到林泽冉回来,沈声含还在厨房捣鼓,其实面皮包着芒果也还挺好吃的。

    发丝被随意用发绳扎起来,碎发散落在耳侧,因为做不来有点红温,脸颊红红的,厨房的暖光似流水一般落下,睫毛亮晶晶的,光线淌过精巧的鼻梁,在唇珠上方落下一点阴影,像是偷吃的小猫。

    白色卫衣,小猫睡裤,衣裤都有些长,衣袖,衣角,裤脚耷拉着,随便一抬手就会露出白皙的手腕。

    几个芒果倒是吃饱了,正在偷吃,沈声含从手机屏幕的反光里看见厨房门口的一个人影,转头,还很诧异:“今天回来挺早啊。”

    林泽冉今天破天荒穿了身黑色衬衫,架着一副银框眼镜,显得沉稳又冷酷,眼神落在他的唇角,轻声应了句:“嗯”

    沈声含把装着饼皮的小盘子举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吃不吃,我亲手做的……烙饼。”

    林泽冉看他一眼,走进来,露出身后藏着的一个天蓝色小盒子,他提起来放到料理台上。

    是一对毛巾卷,黄色的芒果味和绿色的抹茶味。!

    沈声含默默收回了手里的盘子:“哎,你怎么知道我最近馋嘴。”

    林泽冉将眼神偏到另一边不看他,冷着脸开口:“别人送的,我不爱吃。”

    轮廓深邃,顶光在眉骨,鼻侧,唇下打出一些很有韵味的阴影,明明只差一岁,差别为什么这么大?

    感觉这人最近情绪不太对啊,公司业绩不好吗?还是林宴那个坏东西又找事了?

    沈声含悄咪咪开始整理一团糟的料理台。

    “嘴角。”

    “?”沈声含抬头,眨巴眨巴眼睛,用舌头舔了舔嘴角:“什么?”

    林泽冉叹了口气,伸手将唇边那点奶油抹开,有些黏腻的触感,粘在指尖。

    “哦”沈声含伸手擦一擦,眼睛瞥到左手边打发失败的奶油,又瞥了眼旁边的林泽冉,眼疾手快地蘸了点,然后蹭到林泽冉的脸上,对方闪得很快,奶油从鼻梁蹭到脸颊。

    破坏了刚刚的那份稳重高冷。

    “哈哈!魔法攻击。”沈声含开始嘲笑,眼睛弯弯的:“小小林泽冉,还不束手就擒。”

    林泽冉抬手摸了摸脸颊,看见手上的奶油,瞥了他一眼,似乎有点生气,又无可奈何,最后伸手把奶油又抹回去,不看他了。

    两个人收拾得很快,沈声含又偷吃了一点芒果,开开心心拿着毛巾卷跑去餐厅,架起平板播放动漫,开始品尝美味。

    很好吃,奶油甜而不腻,芒果酸酸甜甜,十分满足。

    等到林泽冉收尾出来,沈声含抬手:“要不要来一口。”

    那人像是在看什么世纪难题一样,最终还是俯下身,吃掉那一勺奶油,很甜。

    “你怎么穿黑衣服了。”沈声含随口问道。

    “我应该穿什么颜色?”林泽冉面不改色地反问。

    他心里或许还是有期待的,只是在这些期待被自己所察觉的时候,他依旧感到了愤怒与耻辱。

    他想起那张照片上那个男人令人刺眼的白色校服,深邃漆黑的眸子描摹过面前这个弱小又自大的伴侣,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时间愈久,那晚的情景就如尖刺般愈扎得人血肉模糊。

    沈声含嚼嚼嚼,腮帮子鼓鼓的:“你平常不是爱穿白色来着。”

    “我不喜欢白色。”林泽冉冷声说了句,十分高冷地转身去书房,关门时忍不住抬头看了眼。

    沈声含被动漫情节吸引,看得正入迷。

    这一眼自然也就像是抛给了瞎子看。

    木门“啪”一下合上。

    沈声含抬头看过去:???

    林泽冉最近是不是有点上火。

    这人也真是的。

    沈声含第二天网购了一罐菊花茶和一个保温杯回来,决定督促林泽冉天天喝。

    于是最近王秘书发现总裁每天都拿着保温杯上下班,还泡着菊花茶,菊花茶本来是有清热败火的功效,可总裁的脸色却越发差了。

    ……

    自从上次在s市一别,沈声含和霍雲又开始保持着良好的联系。

    对方经常会跟他聊天,又不至于太热络。

    沈声含宅随宅,但网上也能聊很多,他啥都能说,比现实里说两句话就要红脸可好多了。

    霍雲好像也不是很忙,周末的时候约他去天文馆看展。

    言小溪很喜欢天文,他之前一直以为言溪以后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研究天体物理的科学家,之前玩笑着还说过以后要带沈声含去太空看看。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们说起了言溪的事情。

    “说起来,他还有一份笔记放在我小时候的住处。”

    沈声含躺在沙发上,闻言来了兴趣:“小时候的住处?”

    “嗯,我小时候和妈妈住在g市,长假的时候小姨便会带着言溪去我们家一起生活,我们俩住在一个房间里。”

    “那现在还在吗?”

    “在的……我妈妈去世之后,我将那房子买了下来,一切都没变。”

    沈声含微愣,咬了咬嘴唇:“哦……”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语气依旧平静:

    “要是闲下来,我带你回去看看,言溪有一个大的木箱子,或许只有你能被允许打开。”

    “好!”

    他很高兴,霍雲也很高兴,但是林泽冉不太高兴。

    好像更上火了。

    但是无人在意,沈声含最讨厌这种情绪不稳定还闷着啥也不说的人。

    臭着脸给谁看。

    第52章 质问

    林泽冉坐在顶楼的办公室里, 听秘书描述今日沈声含和霍雲一齐出去玩的事情,讳莫如深。

    秘书眼观鼻鼻关心,恨不得就这样把自己埋进地板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 行人川流不息, 繁华都市的万家灯火, 却没有一朵是落在这位年纪轻轻便手掌大权的林总身上。

    “……夫人……的双手搭在霍先生的肩上, 两人低头说了什么,雪糕融化洒在夫人的衣角, 于是……两人像是拥抱了一下……”

    林泽冉敛眸, 看着手里这份不甚重要的文件, 从秘书的嘴里拼凑出他们二人今日见面的情形:

    恶意蔓延在那双黑漆漆的瞳孔中:霍雲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将人诓骗出去?这不难猜, 一定是借了那个死人的名头,两人在一起干什么?难不成是一起缅怀那个死人?

    霍雲也真是没用,自己讨不了簌簌的欢心, 便只能借别人的名头, 上赶着去做这个替身, 当一个死人的影子去挽留簌簌。

    那簌簌会如何想?沉溺于旧事?理智告诉他, 那个死人不过是有幸能在少年时便遇见于是有了段幸运的时间, 簌簌的心里没有爱,但他仍感到头痛欲裂:

    或许,或许那个霍雲要会比他更像一些,毕竟他们是亲表兄弟, 又有幼时那点情意在, 簌簌是最为恋旧的人了,霍雲自甘下贱, 也许会趁着簌簌伤神就这样占了那个死人的地方。

    办公室里的气压极低,秘书被这威压压得喘不过气, 心脏狂跳不止,小心翼翼地抬头,瞥见总裁那只拿笔的手青筋暴起,青色的血管像是沼泽深处的游蛇,让人疑心那脆弱的钢笔下一秒就会被折断。

    他微不可闻地穿了口气,却还要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夫人……在结束后,与霍先生相伴去了十味轩,两人在包厢内呆了两个小时三十四分钟……零八秒……夫人出来时衣冠端正,眼眶微红,只是……”

    秘书压低了身子:“只是那位霍先生却衣领散乱……两人相视一笑……”

    “够了。”仿若坚实的铁锤一锤敲碎了表面的和平。

    林泽冉将手里的文件扔上桌,沉声打断,坐在那象征着权利和财力的黑色办公椅上,却只是捏了捏眉心。

    耳畔的耳鸣犹如光线散开又忽然收束,如钢筋一般扎进他的脑海,继而旋转,势要将脑髓连同根筋一起绞烂。

    好半晌,林泽冉才找回一丝神智:“备车”

    “是。”秘书大气也不敢出,安静地退出这间房间,关上门的那一瞬,腿脚一软就这样靠在一旁的柜子上,浑身冷汗,心里给沈少爷点了根蜡。

    不过……还是担心他自己吧。

    林总像是那种疯了也只会当着沈少爷捅自己刀子的。

    至于沈声含,他要是知道了这边的事情可不知道要有多冤枉。

    他跟霍雲可就是清清白白去看了个展,刚好饿了,又约了顿饭而已。

    天文展里有机器贩卖的联名雪糕,29.9一个,还不到巴掌大,霍雲看他眼馋买了一个。

    但这雪糕显然名不副实,化得贼快,沈声含根本来不及,冰得牙齿都酸了,还是有汁液不慎落在了他的衣角,他侧身让霍雲去摸他裤兜里的卫生纸,这样手忙脚乱半天,沈声含才把雪糕给吞进肚子里。

    到了餐馆,沈声含又不死心地点了几道辣菜,辣得眼泪直流,霍雲戴着手套给他剥虾,忙活到头自己却像是没吃几口。

    沈声含有点不好意思,拿起一只虾要喂霍雲吃,一番推拒,霍雲的衣领上便沾上几颗油点子,好心办了坏事的沈声含低着头不敢动了。

    霍雲将衣领解开,讲笑话来宽慰他。

    沈声含笑着笑着,瞥见隐藏在衣领里的银链子,霍雲问他怎么了。

    自己送出的礼物被好好戴着,沈声含自然开心,摆手说没什么。

    今日玩得很开心,其实都没提起言溪那个人。

    晚上坐在回家的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建筑物,沈声含才又有点伤感:他其实也搞不清楚现在对言溪是个什么态度,不过……若是言溪没有出意外,那表白的那天,沈声含会答应吗?

    这样想了一路,他下车跟霍雲道别,拒绝了霍雲送他的好意,一个人迎着夜色往住处走,抬头看见天上那轮水灵灵的月亮。

    他想:应该会的。

    他跟言溪那样好,就算不喜欢,也会答应试试。

    多的便不要有了。

    他应该不会说话,也不点头,只是默默地在言溪将那束玫瑰花递上来的时候收下,这时候 言溪在一众朋友的起哄声中揽过他的肩膀。

    沈声含依旧不会说话,只当自己是个哑巴是个聋子,任凭言溪怎样跟亲友道谢,又带着他回家。

    谁能期待一只小蜗牛主动伸出触须呢?

    别墅黑灯瞎火的,沈声含裹紧外套,从包里摸了半天才将钥匙找出来,插进钥匙孔里,一串清脆的碰撞声后,大门打开。

    客厅里静悄悄的,往常这种时候小白会摇着尾巴来蹭他,然后绕着他的裤管转个不停,难不成睡着了?

    看了下时间,九点。

    今天倒起得早。

    关上门,将钥匙环挂在旁边的挂钩上,开灯,他习惯开中间那个主灯,灯光要暗一些。

    在手机里给霍雲报了平安。

    这样转过头,却看见林泽冉坐在沙发的一角,双腿交叠,不知道看了多久,目光沉沉的,黑压压地像是乌云一样看过来,灯光在那张原本温润清朗的面容上投下几块阴影,无言地增添了几分压力。

    他今日穿了身纯黑的衬衫,扣子也扣上顶,肩很宽,端坐在那,那双抬起落下便能定人生死的手,此刻在膝盖上敲了敲,慢悠悠的,说不上来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对外界地危险的感知还是让小蜗牛警惕地动了动触角。

    应当是病还没好,沈声含将包挂上,将信将疑地靠近一点:“咋不开灯啊。”

    房间里传来一声短促的笑,林泽冉仰了仰头,灯光终于淹没了阴影:“去哪玩了?”

    沈声含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抿了抿还在发麻的嘴唇,有些摸不着头脑。

    “去天文馆啊……不跟你说过嘛。

    “和霍雲?”

    “嗯”

    “聊了什么?”

    沈声含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嗯……”

    这幅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就是有了秘密,,不必让外人知晓。

    危险的目光落在那略微红肿的唇瓣上,眸子微微眯起:

    “和这位故人一起,思念你那位挚友么?”

    “?”沈声含转头看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对方好以整暇地推测:“我猜猜看……簌簌一定是在意得不行,便也不管是不是哄骗,任凭人家拿捏着这样一个身份,勾着你想念故人,正是心神不宁之际悄悄地亲吻上来……”

    “簌簌认得自己吻的是谁吗?”

    如此尖酸又刻薄的语气。

    不像是在质问爱人与人苟且,倒像是……

    怨恨自己不如那个贱人更像那个死人一些。

    林泽冉笑着看他,若是忽略那几乎掐进手指的指甲,倒好像真的是在思考。

    沈声含理解了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脸颊也火烧一样地红了,更多是气的。

    “你说什么呢!”可惜沈声含这人骂人还真没什么天赋,气得脑子都懵了,还只会跟人讲道理:“我和朋友出去玩一趟……怎么到你嘴里就那么见不得人了?”

    一起怀念言溪?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他跟霍雲清清白白的,怎么就吻来吻去了?

    “当真没有吗?有这样一个身形相似又怀着你们共同回忆的男人,簌簌真忍得住不晃神吗?”那点笑意已经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灰烬一般的灰暗与灼烧,这样的每一句质问,都如带着倒刺的匕首捅进他的心口,进去的钻心的疼,想要拔出来,却要牵连出一大块血肉。

    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个人,将两人之间不堪的过去亲手撕开,把淬了血的嫉妒、不安、恶毒、耻辱全部摆上明面。

    “你有病啊,有病就去治,找我发什么疯!”沈声含只想着跑。

    可怒火中烧的男人又哪里能让他就这样抽身。

    手腕被铁钳捆住,他没来得及跑,就被人拉着手扯回来扔到沙发上,枕头软乎乎的,倒是不疼。

    男人就这样要死要活地将他压制着动弹不得。

    沈声含懒得跟他瞎扯,用力却挣脱不得,那人嘴里却还咄咄逼人地抓着他和霍雲的事情不放。

    他终于忍无可忍,冲动之下挣出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扇了人一耳光,扇过之后还觉得不解气,连带着这一段时间的愤怒都用上来,这人像有病一样天天跟他甩脸子,他又不欠这人的。

    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左右开弓“唰唰唰”地飞速又扇了三个耳光。

    打爽了。

    林泽冉终于住嘴,胸腔起伏,用舌头抵了抵发麻的侧脸。

    沉默之后。

    林泽冉怒极反笑,几乎恨不得将身下这人咬出一块血:“不然呢,簌簌找我,不就是想找个相似的玩意聊以慰藉吗?”

    “日日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给你献殷勤,却只想着是不是跟你那死了的挚友更像了?”

    “现在有了更好的,可不就急忙要将我踢出局了?”

    那些原本属于他的欢笑的落泪的真实的点点滴滴,却被主人冷眼挑挑拣拣着,缝补到那个死人身上了是吗?!

    这话终于落入了沈声含的耳朵里。

    咬牙切齿的,如同一柄钝刀子,终于将那道还没有愈合完全的丑陋的疤痕撕开了。

    第53章 绑架

    林泽冉想要什么呢?

    他生平第一次想不清楚。

    可是, 他也说不明白眼前的一切是不是他想要看见的,酸涩,愤恨, 不安。

    他被人贬低进了尘埃里, 他这么多年自以为是的爱像是一个笑话, 他的真心被人毫不留情地摔碎, 揉进不堪入目的腐土里。

    或许,他绞尽脑汁的好, 还不如在某一个时刻, 簌簌从他身上捕捉到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相似之处更有用。

    恨, 他怎么能不恨。

    他控诉, 嘶吼,悲戚像是滔天的洪水无处安放,可是……

    可是在真相戳破之后, 却看见。

    沈声含眨了眨眼, 眼里是全然的明悟, 原本因为愤怒而抿起的嘴角缓缓放平了。

    真相戳破之后, 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那双让他在无数个夜晚描摹亲吻的眼睛, 也冷了下来,捂不热,他用血也捂不热。

    刺骨的寒意从心底漫上来,林泽冉几乎冷得发抖, 几乎要维持不住这幅质问的空壳。

    沈声含在想什么?

    他只是……恍然大悟, 也许他天生就是这样冷漠的人,心里能有太多人的足迹, 可是那鲜活的真实的一小块,只有一个人走了进去。

    余下的其他人, 就都成了……慰藉。

    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总是要活下去。

    沈声含缓缓叹了口气,挣了挣手腕,没有挣脱,他终于抬头,正视近在咫尺的这一双眼睛,声音轻而单薄:“那又怎样。”

    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冷然而漂亮。

    一如四年前他站在空荡荡的医院急救室里,耳畔是仪器的滴滴声,挚友模糊的身影在他面前卧着,手里是挚友温热的手掌。

    他也只是静静看着,任凭眼泪留下。

    医生在旁边劝他和挚友说最后几句话。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那又怎样。

    分明是他在林泽冉的身下。

    却又好像,他在俯身看一条卧在脚边的狗,高高在上,有恃无恐。

    林泽冉无言,有什么东西,最终化为一点温热,涌上了眼眶。

    四年,换来一句:那又怎样。

    他自问冷心冷情,而今日,却被他的太阳灼伤。

    明明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为何,为何会这么冷,他几乎忍不住战栗。

    无言的对峙中,林泽冉终究还是败了。

    沈声含推开他站起来,眼神盯着远处的小狗玩具。

    林泽冉像是个空壳子,力气没有多大,便被推进一旁的沙发里,侧脸被隐藏进黑色的阴影里,默然不动了。

    一秒,两秒,三秒。

    “早点休息吧。”沈声含这样说了句,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等到他洗漱完,窝在自己的被窝里,打开手机把所有的软件都点了一遍,最后无所事事地刷榴莲短视频。

    晚上十一点,沈声含听见大门开锁的声音,应当是林泽冉出门了。

    他放下手机,看见枕头旁边的小鱼玩偶。

    其实还是有一点不好受,他把林泽冉当做好朋友,也不是假的。

    可是……沈声含摸了摸右手的红绳,不小心碰见那冰冰凉凉的玉镯子。

    可是叫他怎么选呢?他选不出来的。

    算了。

    沈声含翻了个身,慢慢地睡熟了。

    ……

    小白是在第三天被送回来的,沈声含又自闭了好几天,黑羽披风雏形已经出来。

    林泽冉一直没回来,从那天晚上开始就看不见人影了,但也没说让他滚出去,更没有什么打击报复。

    就是单纯地消失了。

    吃完晚饭,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遛狗,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准备出门找寓言他们玩会。

    a市的气温渐渐降低,他里面穿了身白色的联名卫衣,外面套一件黑色冲锋衣,踩着一双蓝白帆布鞋,戴上口罩和帽子,前几天刚剪了头发,微蜷的发丝蹭着耳朵,被帽子压下来。

    小白今天穿了身针织小花马甲,草绿色,小花是粉红色,它也很长时间不出门,此刻咧着嘴笑,尾巴乱甩,在门口跳来跳去。

    这样一人一狗出门,沈声含这才看清院子里的栀子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铲掉,换了别的认不得的花草,只剩下被打理好的绿色茎秆。

    栀子花都死了?

    沈声含挠挠头,小白不明所以地兴奋,牵引绳都险些拉不住,小屁股一扭一扭地往前面狂奔。

    别墅区很大,人却不多,路边偶尔经过一辆都是看起来十分气派的豪车,绿化也好,各种高低错落的四季长青的树木依旧茂密。

    偶尔能听见几声鸟叫,小白有些兴奋过头,在花坛边绕来绕去,沈声含拿起手机记录孩子的童年糗事,并发给孩他爸乐呵乐呵。

    林泽冉杳无音信。

    他其实知道一点,林爷爷身体越来越不好,几个小辈像是正在争家产,那场面,堪比九子夺嫡。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按理来说,一般小说进行到这个关头,应都会有一个资本雄厚的世家来找林泽冉联姻,然后他这个可怜的小金丝雀发现怀孕,被朋友们瞒着,却在电视上看见了他们订婚的事情,然后心如死灰带球跑。

    几年之后,一个美男和一个与林泽冉长相极为相似的小孩出现在机场,出差归来的秘书在机场惊鸿一瞥,直接给早掌握全国经济命脉的林泽冉打去电话:“总裁,我看见了一个缩小版的你!”

    什么神经。

    沈声含挥挥手把脑子里的水排出去,看小白的神情变得很奇怪,小白不明所以地摇摇尾巴,又扯着绳子开跑。

    于是在靠近停在路边的一个保姆车时,沈声含并没有注意。

    他把小白抱起来,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小白朝身后大叫,转身过去,却见几个黑衣大汉拿着麻袋朝他扑过来。

    沈声含下意识想躲,却根本躲不掉,整个视线变成一片黑暗,小白从他手上挣扎了下去,应该是咬住了哪个狂徒的腿。

    那人的声音很粗,用英语骂了句脏话。

    沈声含被几个大汉撞进麻袋里抗上车,粗暴地扔进后座,手肘一片火辣,摔得他全身疼。

    车门被粗暴地关上,狗叫声小了,小白应当是没上车。

    沈声含倒是有点担心起小白来,绑架他要不要死他不知道,但对于一只狗这些人绝对是没什么怜惜之心的,只希望小白聪明点,先跑了再说。

    车辆给人的感觉跑得很快,在马路上左右摇摆,几个人用英语在说什么,只是似乎口音太重,沈声含半蒙半听地听了个大概:

    “这人也真是能躲,蹲了半个月才蹲到人……”

    “大少真这么喜欢他?会不会是烟雾弹?”

    “爹的,那只疯狗真是可怕,老子疼死了。”

    “大少那样黑心的人却明晃晃把这小金丝雀摆在这,会不会是给我们下套?”

    “要是把他弄死,大少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光是弄死有什么好玩的,长得倒是漂亮……”

    麻袋里十分闷热,他整个人蜷缩着,手肘,小腿,甚至胸口都很疼,因为缺氧还头晕,脑子里只是在后悔:早知道就不出门了。

    不是吧,当初他攀高枝的时候没想过还有这么凶残的事情啊。

    他晕乎乎的,感受到车子一个急转弯,他整个人砸在车门上,翻过来又翻过去,因为有意识地保护要害,伤应该不重,但这样仿佛生死时速一样的车技,他有点想吐。

    嘴里直冒酸水,他苦中作乐的想着:这几年真是太躺平了,这点小小的苦就让他有点想哭。

    爹的,不能哭,我们是坚强小孩。

    吐在麻袋里他就不活了。

    电视里不一般都是绑手绑脚,最多头上罩个黑色塑料袋,哪有真把人往麻袋里装的!

    他努力想要记住车子的行驶路线,直行,左转,一个,两个,三个红绿灯……

    突然一声刺耳的轮胎划过柏油路的声响,又是一个猛撞,肩膀磕到车上的某个凸起,沈声含头昏眼花,车辆终于停了下来。

    混乱中他听到绑架他的几个大汉嘴里骂了句什么,车辆打开,一阵喧闹之后,是死寂。

    沈声含安安静静地蜷缩在车尾,听见有人走了过来。

    麻袋被解开,他被人一下抱进怀里,嗅到熟悉的竹香,本来还在好好安慰自己的沈声含终于忍不住鼻酸起来。

    好久不见的林泽冉将他抱下车,抱小孩一样的姿势,手掌慢慢抚摸他的头顶,轻声安慰他:“别怕……别怕。”

    沈声含没听清他声音底下隐藏的一点点颤抖,只是揪着人的衣领,一下子没忍住,泪水沾湿了那人肩头的衣料。

    他被抱着坐进另一辆车里,男人温柔地拍拍他的背,沈声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才缓过来,离开一点,眼前模糊地看见肩膀上颜色加深的衣料。

    手上被塞下几张卫生纸,沈声含小声擤了个鼻涕,趴在男人肩头不动了。

    好快,好戏剧,跟做梦似的,他以为他自己会被绑在未完工的大楼上,然后被拴住让林泽冉来选救他还是救另一个。

    没成想这样就结束了。

    爹的这群人贩子真没用,差评。

    林泽冉的表情冷得吓人,平静的面容下似乎酝酿着风暴,小心地挽起少年的衣袖,看见手肘上血淋淋的擦伤,戾气横生,他抬手摘下眼镜。

    身旁站着的秘书恭恭敬敬将眼镜接过来。

    等到觉得怀里的人哭好了,将人小心地抬起脸,眼眶,鼻尖,脸颊都红了,眼泪将睫毛刷的清亮,眼睛水润润的,蒙着一层雾,憋着嘴,满脸泪痕。

    小花猫。

    好可怜。

    第54章 擦药

    男人冰凉的指腹蹭过少年温热的脸颊, 然后将沾着水渍的拇指含进嘴里。

    沈声含哭得有些缺氧,还一抽一抽的,没反应过来。

    林泽冉叹了口气, 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然后抬起那小截尖尖的下巴, 俯身吻上怀里那人湿淋淋的眼下, 温热的吐息像是某种特殊的信号,嘴唇很冰, 流连在眼下, 然后是脸颊, 将那点温热的泪水仔细地舔去, 像是在品尝什么极其美味的点心,最后咬了一口软乎的脸颊肉。

    却又像是雄兽对受惊的配偶的安慰。

    怀里那人已经被吓懵了,可怜地打了个哭嗝。

    等到亲够了, 他的侧脸贴着少年的脸, 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沈声含的视线开阔起来, 这下, 他终于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情况。

    不知道是哪个荒郊野岭, 丞待开发的小区,远处是还未完工的水泥架子。

    面前看着像是刚修好的柏油路,刚刚那辆保姆车面前,刚刚的几个大汉被双手捆在身后跪成一排, 脸被死死地按在地上, 嘴里塞了东西,动弹不得。

    却更像是凶杀案里背景, 突出正前方那个像蛆虫一般被捆起来的西装男。

    西装破破烂烂的,满身是伤, 被他熟悉的那位温文尔雅的王秘书重重地踩着脑袋,像是踩着一滩烂泥,地叫着什么,眼镜被踩碎了仍在旁边,那双跟林泽冉有三份相似的眼睛正恶狠狠看着他们,像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俊美不足,刻薄有余,还很蠢。

    沈声含选择性忘记了刚刚那个吻,揪着男人的衣领,纠结片刻,还是窝在他怀里没动——现在还有点腿软,而且腿上的伤也很疼,怒气冲冲地去瞪那个西装男。

    “他叫林玟冉,我二伯的小儿子。”

    林泽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听不出喜怒,像是平铺直叙的介绍。

    “前阵子他掌管的子公司破产了,光明正大的玩不过我,所以鬼迷心窍,打起了你的主意。”

    事实哪有这样简单,林泽冉受了气,没法跟沈声含讨,却正好有人撞上枪口。

    那不把对方扒皮抽筋,碾碎了榨干了才消得了他那一点恨。

    不只是林家二房,林泽冉最近像是饿极了的狼,见人就咬,将人活生生撕下皮肉。

    林家二房,几个蠢蠢欲动的远亲,霍家,随家,李家,甚至是林宴。

    a市被他这不要命的咬法闹得人人自危。

    可不就有人狗急跳墙。

    男人轻叹,腰间的手臂牢牢地将他锁在怀里。

    沈声含清醒过来,被男人的动作搞得有点发毛:感觉这人不太对哎!那种若有若无的变态感盘旋在他的心尖,抓着男人衣领的手捏得死紧。

    “簌簌想怎么惩罚他?”

    沈声含吞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开口:“报警。”

    男人轻笑,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

    他感受到了身侧胸腔的震颤,震得他有点手臂发麻。

    冰凉的唇移到耳边,在耳廓游移,如一种冰冷的蛇,阴湿黏腻:“我们杀了他,好不好?”

    “?”

    “!”

    沈声含觉得林泽冉多半是又犯病了腿有点麻,他动了动,又被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臂捞着腿弯抱回去。

    接着,他看见一直安分地站在旁边的那位眼生的秘书,挥起手里的铁棍狠狠地砸在林玟冉的小腿上,男人发出一声惨叫,青筋暴起,浑身颤抖,眼球似乎要凸出来。

    风声从半空中呼呼地传过来,接着仿佛能听见骨头断开的声音,沈声含吓得一颤,他想要转头埋进林泽冉的肩头,下巴却被捏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行刑现场。

    一下,两下,三下。

    极其有规律,间隔会有个五六秒,时间却被无限拉长,痛苦的到来就会被无限地加深,对心理的折磨更甚。

    林玟冉浑身充血,皮开肉绽,左腿呈现出一个反常的角度,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竟然硬生生疼晕了过去,然后被烂泥一样扔在地上。

    眼看着秘书还要继续,沈声含终于遮住男人的眼睛,小声劝道:“林泽冉。”

    总不能真杀人吧。

    沈声含觉得自己绝对会留下阴影。

    现在提分手还来得及吗,他觉得林泽冉是个隐藏的变态!从前的温柔良善都是装出来的!

    虽然这个林玟冉确实可恨,林泽冉也是为他报仇……

    “抱歉。”林泽冉拉下他的手握紧自己的手里,看了他一会,又贴上来亲一亲沈声含的鼻尖……

    死还是太便宜林玟冉了。

    不知道是在为这场绑架而道歉,还是为刚刚的行刑。

    “消气了吗?”

    这不过只是林玟冉痛苦余生的一点开头。

    车门关上,窗帘垂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动静,后座很宽敞,几乎可以让沈声含快活地打几个滚。

    林泽冉将他抱起来,神色温柔了些,他双腿分开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手没地方放,豪车缓缓行驶。

    沈声含为了自己的平衡,不得不扶住男人的侧腰,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浑身都不敢动,感觉动一下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低垂着头,碎发七零八落地贴在额前和脸颊边,眼尾一片红色。

    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变态。

    其实这几天沈声含身边风平浪静的,他有点惴惴不安,今日一见果然是变态了。

    “嗯。”

    车里安静得要命,甚至一点衣料擦过的声音都清晰可见挡板也升起来,整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连跳车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他看见林泽冉从车里拿出棉签和碘酒,然后亲手将自己的外套剥下来,手肘的伤口血淋淋的,肩头紫了一块,他小声“嘶”了一下。

    沈声含看着都觉得疼,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被男人倾身来吻干净。

    他本来是个很坚强的人来着,只是这样一阵磋磨下来,见到林泽冉的第一时间,还是觉得很委屈。

    他撇开头盯着车顶试图忽悠自己,那人没动,好半天,眼前的手机里放了一集喜羊羊与灰太狼,又是机甲又是穿梭时空的,还挺燃。

    这样想着,伤口也没那么痛,林泽冉凑近一点轻轻地吹,到肩头的时候,沈声含乖乖地趴在男人怀里,继续看喜羊羊与灰太狼。

    粗糙温热的触感略过肩头完好的皮肤,沈声含还在忍不住地发颤。

    这时候,林泽冉突然觉得:他放不下的,既然放不下,那也没关系,把他当替身这事,用一辈子来还就够了。

    骗了他这么久,那就拿自己来抵。

    那个死人做不到他这样好,他甚至活着都做不到,只会平白无故让簌簌伤心。

    肩头处理完,然后是膝盖,脱下鞋子,挽起裤脚,膝盖只是破了点皮,但因为皮肤太白,伤口便显得触目惊心。

    沈声含还是有点痛,想要从他身上爬下来方便擦药,被人重新捞回去,然后圈起脚腕拉起来,脚就这样踩在林泽冉的胸膛上。

    他的袜子图案很幼稚,明明自己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被衬得跟个小孩似的,沈声含咬了咬唇,有点不自在。

    沈声含在林泽冉身边这么多年,自己也对林家的奢侈有所耳闻,他脚下这西装是私人订制,不知道沈声含要开多少单才能赚回来。

    他有点不自在地缩了缩,又牵扯到伤口,小声抽气。

    男人面无表情地攥住他的脚腕,语气很淡:“别动。”

    脚腕那一圈像是火烧似的,沈声含后知后觉发现这个姿势有些糟糕,想起一些好奇时看过的爆裂小辣椒老师的同人文,耳根有点发烫。

    男人凑近一点替他上药,轻轻地吹,清凉的风驱散了膝盖疼痛。

    好糟糕的姿势,沈声含浑身不对劲,他今天穿了双小猫头的袜子,还是大眼睛橘猫,踩在定制的高定西装上,身价千亿的男人低头,怜惜地给他擦药。

    好魔幻。

    沈声含现在很想晕过去。

    就当他现在已经死了。

    第55章 洗澡

    林泽冉喜欢他?

    不然他亲他干什么。

    可是他们不是合约关系吗?

    先婚后爱?那就更奇怪了。

    沈声含的四肢都被缠上厚厚的绷带, 坐在病床上发呆。

    林泽冉像有那个大病,抱着他不撒手,从车上抱进医院, 然后做了个全身检查, 包扎好伤口, 医生很年轻, 应该是林泽冉的朋友,看过来的眼神些许揶揄, 沈声含红着脸埋进男人的肩膀,

    好在私人医院人不多, 不然沈声含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病房很宽敞, 床铺干净又软乎,床边柜上还放着一瓶新鲜的黄色郁金香,窗口很大, 窗外树木光秃秃的, 银白色的月亮像是小船一样挂在枯枝上。

    林泽冉走进来的时候, 沈声含正看向窗外数树枝上的枯叶。

    “吃饭。”

    沈声含回头, 看见这人就有点不自在, 长而卷翘的睫毛垂下:“我不饿。”

    “小米粥,刚刚熬的。”

    林泽冉用小碗盛出来,慢慢吹凉一勺,喂到沈声含嘴边。

    沈声含迟疑地看他一眼, 吃下一小口:香甜软糯, 感觉胃里热乎乎的。

    于是就这样吃了小半碗,他摇摇头, 林泽冉又沉默地将碗底剩下的一点吃完。

    “小白怎么样了?”他担心这小狗到处乱跑,要是被撞了, 或者被谁绑架,或者被狗贩子抓走。

    “小白找到了寓言……现在在家里。”

    寓言来了,但晚了一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沈声含抱回来。

    他有名分,而寓言没名没分。

    “哦”

    小白平安就行,沈声含狠狠松了口气,食欲也好了点,又吃了小半碗。

    “说起来……他好歹也是你堂弟,你这样……惩罚人家,不会有什么不好吗”他们这种世家贵族不是最注重血缘关系来着,会不会请家法?

    妈呀他四舍五入也是当上红颜祸水了?

    “本来……”林泽冉似乎是在斟酌,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解释道:“林玟冉已经出局,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二伯会正式退出,去非洲管理别的产业。”

    事实远比说出来的更残酷,失败方是连同二伯和林玟冉在内的一系人,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林玟冉从今以后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就算真的死了,也不会惊起半分波澜。

    “一个失败者,簌簌关心他干什么。”林泽冉牵过他的手掌,将手指展开,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原先的素戒,推进他的中指。

    素戒冰凉,沈声含想收手,却被牢牢地抓住。

    原来他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林泽冉在商战,有点羞愧了。

    “哦”沈声含暗搓搓地发力想要把手抽出来,抽不动。

    对方捏一捏他的指尖,像是在拉家常一样,语气很淡:“这戒指若是又丢了,我就把你关起来。”

    “???”沈声含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置信似的侧耳过去:“什么?”

    林泽冉不再说话说话,低头在少年的中指指腹轻咬一口,留下一串小狗似的牙印,沈声含下意识地挠了一爪子,指甲在男人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抓痕。

    从脸颊到嘴角,莫名给这人增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

    “你有病啊。”他天天看狗血漫画狗血小说也没犯病成这样好吧,真搞上强取豪夺这一卦了?

    沈声含抬手就要去取那个戒指,手被人紧紧捏住,男人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攥住他的手腕,林泽冉面沉如水,手掌青筋暴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沈声含也来气了:生活不如意找他撒什么火,他又不欠这人的。

    于是用力将手抽出来,怒气一上头,抬手就给人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地响在病房里。

    正要开门进来的王秘书微顿,又小心翼翼地收脚,关上门,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林泽冉的左脸的被指甲挠出来的血痕,右脸是一片明晃晃的红。

    哪里还有刚刚下令打断堂弟腿骨的威风样。

    沈声含打完又有点心虚,心里给自己加油鼓气洗脑一番,大着胆子开口:“嘶……拽什么拽啊你!”

    “都把我伤口弄疼了。”

    林泽冉依旧紧紧抓着沈声含戴戒指的那只手,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看不清表情:“对不起。”

    他将手指插进沈声含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我担心最近别的势力反扑,戴上这个,你会安全些。”

    “……哦”沈声含的气消完了,颇为心虚地看了眼他的脸,也就没空去管什么戒指不戒指的了。

    “我……给你……擦擦药?”

    林泽冉点点头,起身去拿了药膏来,沈声含的手肘绑了纱布,有点像人机,用指尖小心地把药膏涂上,涂了半天,巴掌印倒是越来越红了。

    沈声含木着脸涂完,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我要睡觉了。”

    “不洗澡?”

    沈声含悄悄睁开一个眼睛缝,思索片刻,毕竟今天又在麻袋里滚又剧烈运动的,身上确实不太舒服,但是伤口不能碰水,洗个澡不麻烦死。

    看着他有些纠结的模样,林泽冉弯腰捞着他的腿弯把他抱起来往卫生间走。

    “?”

    沈声含跟个木乃伊似的动也不敢动:“你又干嘛啊。”

    “我帮你洗。”男人抱着他,打开卫生间门,卫生间很宽敞,还做了干湿分离。

    “?”沈声含从镜子里看见两个人现在的姿势,瞳孔地震:“那个其实我……”

    他被小心地放到一个小凳子上面,林泽冉打开花洒,调试一下水温,等到水温合适的时候,偏头看过来。

    沈声含的膝盖上也包扎了几层厚厚的纱布,此刻,卫衣因为刚刚的动作领口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眨巴着眼睛抬头,脸颊也被憋红了。

    关水,林泽冉站在他面前,伸手捏住沈声含的衣摆。

    沈声含憋着一股气,手肘弯不了,就死命地将衣服往下扯:“我自己来,你出去。”

    “伤口不能碰水。”

    “……”沈声含哽着一口气:“我不,你滚出去。”

    光着身子总觉得会很奇怪,按照这人最近的精神状态,说不定不知道为什么又要说一些奇怪的话了。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乐意的。”

    林泽冉蹲下来,抬头看他,眼镜留在外面的床头柜上,眉骨深邃,瞳孔深黑,顶光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鼻直唇薄,唇线微抿,似乎有些许不赞同。

    “……”沈声含看了两眼,垂下眼睛不动了,嘴唇微微撅起,还是有点不高兴。

    脱下衣服,露出雪一样的皮肤,因为从小学习舞蹈,他的每一寸皮肉和骨骼都符合人们对美的定义,手肘的纱布和肩膀的淤青,又增添了一丝单薄脆弱的凌虐美。

    林泽冉的视线在肩膀处停留了一会,去解手底下的裤腰带。

    “!”沈声含的脑袋现在几乎可以冒烟,他急急忙忙地按住男人的手,语气一急就带了点哭腔:“这个就……”

    “打湿了会很难受。”林泽冉平静地看着他,像是老师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不含半分别的情绪。

    沈声含小小地深呼吸几下,松开了手,膝盖上有伤也不好弯曲,于是男人将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寸一寸地将裤子退下来,冰凉的指节不小心蹭过温热雪白的大腿肉,沈声含不自觉地蜷缩脚趾。

    好糟糕的场面,他能不能晕过去。

    他看起来瘦,大腿根和腿肚也有点肉,男人的手指经过的时候,会像是好奇似的捏一捏,看着那小块皮肤微微陷进去又恢复原状。

    “可能是……长时间不运动,肌肉变成肥肉了。”沈声含试图挽尊。

    空旷的卫生间里传出一声男人低哑磁性的轻笑。

    沈声含的脸红透了:他以前也是有肌肉的,真的。

    他还有六块腹肌。

    谁还没有曾经辉煌过。

    就这样,沈声含被脱得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天蓝色小内裤,低着头规规矩矩坐在小凳子上。

    林泽冉打开花洒,雾气伴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升起。

    水珠从肩膀滑落,白色的泡沫划过粉色的花朵,男人冰凉的指尖被热水染上温度,像是在细腻轻薄的宣纸上作画。

    其实林泽冉的技术还行,沈声含盯着天花板,感受到对方小心地抬起自己的手臂,然后是小腿。

    浴室里热气腾腾的,闷得沈声含有点喘不过气,等到一切结束,林泽冉的身上也打湿了一点,腰腹处的黑色衬衫紧紧贴合在皮肤上,隐隐露出腹肌的轮廓。

    他打开一个门缝出去,然后递进来一条干净的睡裙——好吧,也不挑,现在这情况穿睡裤是不太方便,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打开睡裙,露出里面一块鹅黄色的小布料,还带着白色小花边。

    “……”沈声含决定永远忘记这一天。

    他想起刚刚不小心瞄到的某人的雄伟轮廓,又有些愤愤不平:林泽冉这厮绝对是在炫耀,真男人才不会穿嫩黄色带花边的内裤!

    艰难地换完,他木头人一样走出去,银发贴在耳侧和颈后,睡裙是很普通的款式,有点像长款的T恤,胸前是一只萌萌的大眼银渐层,长度到膝盖下面一点,露出笔直纤细的小腿,沈声含整个人现在像是被洗干净的白里透红的水蜜桃。

    林泽冉在窗边打电话,头发略湿,被随意抓了两把,露出额头和很有攻击性的眉眼。

    与窗外的背景似乎融合成一副孤傲萧索的画。

    似乎听到了几个和林宴有关的字眼,沈声含擦完脚就缩进被子里装死:今晚的抓马事情已经发生得够多了,让他安静地去世吧。

    也许是今天累了,又受了惊吓,这次入睡得十分快。

    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有人坐在了床边,慢慢地在给他擦头发,动作很轻,他似乎能感受到手指穿过发丝间的一点拉扯感,像是在按摩。

    还挺舒服。

    在意识坠入黑暗之前,男人俯身下来,冰凉的软意,贴上了自己的额头。

    第56章 手机

    沈声含出院了。

    其实这么大点伤实在没必要住院, 回到小别墅,小白急急忙忙地贴上来,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尾巴也摇摇晃晃地, 嘴里急得嗷嗷叫。

    林泽冉在后面拿东西, 看着小白, 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客厅, 沈声含坐着撸狗, 小白躺在沙发上对着纱布嗷呜嗷呜叫, 很是心疼的样子。

    林泽冉把东西放下, 看他们重逢的温馨模样,开口就是泼冷水:

    “我们再生个二胎吧。”

    “?”沈声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皱着眉看过去, 满脸问号:这人又在抽什么风。

    “小白保护不了妈妈。”他的神情严肃的像是在决定某个公司高层的去留:“我们再养只德牧怎么样?”

    “……”

    小白似乎听懂了, 可怜兮兮地蜷缩在沈声含身侧, 用脑袋轻轻去蹭他的手腕, 嗷呜嗷呜地叫。

    沈声含直接捂住了小白的耳朵, 恶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揉揉小白的脑袋:“不听不听,你永远是妈妈唯一的小乖。”

    说完才发现自己被带沟里了,气呼呼地刀人:林泽冉最近就知道让他生气。

    “小白走了, 你也给我滚。”

    “……”林泽冉脸色缓和了些, 有些无奈:“谁敢让它滚呐,加一个不成吗?”

    “不成。”

    “好吧”

    小白逃过一劫, 在背对沈声含的地方朝另一个人龇牙。

    男人目光微沉。

    小白又摇摇尾巴找沈声含嗷呜嗷呜撒娇去了。

    晚上,沈声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某人的洗澡帮助, 坐姿端正地在床上打了两场游戏。

    凌晨的时候,林泽冉突然开门,说公司临时有点事,要出门一趟。

    偷摸玩手机被抓包的沈声含,面不改色地将手机藏进被子里,严肃地点点头。

    “早点睡。”

    “哦哦”

    等到人走了一会,他下床开门,客厅里静悄悄的,小白警惕地抬头,看见是他之后甩甩尾巴,重新趴下。

    沈声含在房间里逛了一会,去厨房倒杯水,捧着小猫杯子打开了林泽冉的卧室门。

    两间房靠得很近。

    这间卧室是很传统的性冷淡总裁风,深灰色的四件套、窗帘、地毯,冷白的嵌入式衣柜,打开窗户能看见下面的院子,床铺没有一丝褶皱,沈声含前几年送的大灰狼玩偶也规规矩矩地坐在床头,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到没有一点人味。

    唯一一个有色彩的装饰是床头的一幅画,沈声含认得,是著名国画大师李国双先生的《鸳鸯鱼》,两只红鲤鱼在落满碎金的池水中嬉戏,鲤鱼尾巴像是古典舞的水袖一样飘逸,色彩极其绚丽。

    这样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

    沈声含将水杯放在床头,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他心里有个了不得的猜测,睡觉起来明天再说。

    床铺一点也不暖和,只有一点淡淡的栀子香令人熟悉,缩在被窝里玩了半天手机,睡意袭来。

    深夜,林泽冉打开手机,看见屏幕里空荡荡的床铺,眉头微皱,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最终看见小猫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喉结微滚,面前的文件也有些看不见去了:是去他的房间睡了?

    在他的床上睡觉吗?

    是……想他?

    他开始后悔看不见自己的房间,簌簌躺在他的床上,黑色的被褥贴紧每一块皮肤,被他的气息包围着……一定很漂亮。

    在他的床上会梦见他吗?

    林泽冉按一按额角,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

    ……

    第二天沈声含一觉睡到自然醒,发现他被人揽在怀里。

    男人衣服都没脱,隔着被子抱他,此刻睡得正沉,额头与他的鼻尖平齐,垂眸就能看见男人长长的睫毛还有一点黑眼圈,唇色很淡。

    记忆里的那张脸也是,有点模糊不清了,像是一杯白开水融进每一个细胞里。

    这样安静睡着的时候,更加让人感觉是一只黏糊温顺的大狗狗了。

    沈声含不敢动,睁着眼睛漫无目的地发了会呆,然后轻轻翻了个身想要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中途被人捞回来,然后用一种更紧的力度抱进怀里,脑袋在颈侧蹭了蹭。

    “……林泽冉?”沈声含小声叫到,又戳了戳这人的腰。

    没应。

    “……”

    沈声含叹气:果然有些钱就该别人赚。

    正准备摆烂睡个回笼觉,忽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腿根一路爬上了他的腰——甚至是穿过他的内裤爬上去的。

    “!”爹的,这人是不是做春梦了!

    沈声含的脸蛋又开始冒热气,伸手进被子里想要抓住那只作乱的手,梆硬,拽都拽不动。

    指尖从他的脊柱凹陷处划过,嘴唇也没闲着,亲了亲他的颈侧,像是含着什么东西似的慢慢地舔。

    有点受不了了,沈声含羞得冒烟,伸手捏住某人的鼻子。

    没了控制的手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往下捏了捏屁股上的软肉,气得沈声含用头狠狠地撞了下面前这个脑瓜子。

    很清脆的一声响,沈声含痛呼。

    面前这个人也终于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另一只手下意识地给他揉额头,又蹭近了一点,声音带着一点刚睡醒的哑意:“怎么了?”

    臭流氓!

    沈声含一个用力想将人踹下床——没成功。

    林泽冉又伸手把他抱住:“再睡会再睡会。”

    “……手机给我。”

    男人反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他,两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林泽冉从后面抱住他,额头蹭在耳侧,不一会又睡着了。

    沈声含逛了半天论坛,又在首页刷到了那位爆裂辣椒老师:

    【可怜金丝雀x浪子回头金主,林寒向、不逆不拆,ooc预警、仅娱乐、虐心、be】?

    沈声含满脸问号地点进去:

    【设定中林总是父母早亡奶奶重病身负18亿债务的可怜娱乐圈小偶像,我寒宝是白手起家天凉王破垄断全球经济命脉的龙傲天总裁

    脑洞型梗概:家境贫寒的小林为了赚钱年纪轻轻就去了娱乐圈打拼,被黑心公司忽悠签了黑心条约,被压榨多年毫无出头之路,被经纪人拉皮条准备送进大老板床上,却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出逃,不小心摔倒了寒总的门口,情人无数的寒总阴沟里翻船被下药,混乱中两人滚了床单】

    【于是乖巧可怜的小林被迫成为了寒总的泄|欲工具,小林在爱欲之中挣扎,却又被寒总绝美的容颜,优秀的能力和偶尔的温柔俘获……最后,小林在临死前想要抬起手摸一摸寒总的脸颊,嗓音悲戚:“下辈子……你爱我好不好”从今以后,寒总流连花丛,但他知道,这辈子,心里只会有小林一个男人了。】

    “寒总居高而下:小林,你只不过是我的泄|欲工具而已,不要妄想得不到的东西。”

    沈声含表情微妙地摇摇头,又感觉不对,抬头,发现林泽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他飞速扔掉手机,像是扔掉了什么烫手山芋。

    “小林心碎,他又何尝不知道卑微如他,怎么可能得到寒总的垂怜。”

    “……”沈声含满脸通红地解释:“别说了……意外,意外。”

    那人像是在回忆什么学术论文,眼睛微微眯起:“小林流着泪,却只是越撞越深……”

    沈声含捂住他的嘴,瞪圆了眼睛,几乎要羞愤而死。

    社死社死社死,他就此去世了!

    实在可爱,林泽冉刮了刮他的鼻子。

    卑微如他,若是得不到爱人的垂怜,便一起下地狱吧。

    ……

    第四天,沈声含拆完纱布,趁热打铁完成了黑羽披风的收尾工作,

    换好衣服带着小白去找寓言玩

    这次没有意外,他们一人一狗十分警惕地到达目的地,没有发现危险。

    Win不出意外在夏季赛中胜出,正在准备几周之后的总决赛,队里的气氛还算轻松。

    下午的训练刚刚结束,寓言还穿着红色队服,来门口接他进去。

    “你的伤还好吗?”

    沈声含抬头,闻言将袖子卷起来向他展示自己的手肘,伤口已经结痂了,大片的暗红色像是雪地里被巨人徒手掀开雪被,露出的干枯土壤,看着依旧可怖。

    “抱歉。”寓言很是愧疚,那天还是教练发现的门外那只狂躁的萨摩耶,他跑出来,发现是沈声含养的那一只,一人一狗沟通半天,他才得出来沈声含遇险的结论。

    后来又花了些时间去找人,最后找到的时候,沈声含已经被送往医院了。

    他去医院探望,却被林泽冉不咸不淡地拒绝,他们是亲密的未婚夫夫,沈声含受惊,肯定是要好好安慰和陪伴的,他一个外人,确实没有什么坚持留下来的必要,最后连面也没见着 。

    沈声含摇摇头:“哪能怪你呀。”

    两个人走进休息室,寓言给他倒了杯热水,坐了一会,沈声含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寓言微愣,看了一眼被沈声含放在面前桌子上的手机,沉默地将自己的那个解锁之后递过去。

    沈声含接过来,用手指了外面:“我去打个电话。”

    寓言点头。

    沈声含将自己的手机留在室内,然后走到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找了个角落蹲下来拔草,电话拨通,那边传来一个低沉冷漠的男音:

    “你好?”

    第57章 逃跑

    “霍哥!”

    那边沉默片刻, 语气柔和了些:“嗯……你把自己弄丢了?”

    “没有呢,你现在在忙吗?”

    “不忙,你说。”

    沈声含其实纠结很多天了, 他在a市认识的朋友大多都跟林泽冉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 找s市的朋友又鞭长莫及, 找家长更是不太方便了。

    思来想去, 他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找霍雲, 霍哥本身就是那种看起来很靠谱的人。

    “我有个事想跟你说说。”他的语气里有些不易察觉的依赖, 手底下的小草被他摸了又摸, 表情也很纠结, 眉头微皱,嘴唇也被咬得烂红。

    “我有一个朋友……嗯,觉得最近总是有人在监视他, 但是没什么证据……而且怀疑对象的关系还和他不错。”

    “嗯, 监视?”

    一根小草被他揪起来, 然后扔到一边, 沈声含的情绪有些失落, 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那位朋友应该需要寻求帮助?”

    “嗯……我那位朋友会不会想错了。”

    “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沈声含深吸一口气,开始掰手指:“很奇怪啊,比如我前两天才跟别人聊天说想要联名玩偶,过两天就能收到他送的;才在手机视频里评论我想吃什么什么菜, 第二天的饭桌上就会有;昨天才在浴室里摔倒, 第二天就发现门槛被磨平了……”

    “看起来他很在乎你。”男声这样回答。

    这样说沈声含就更愧疚了:“是这样没错……但真的很恐怖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监视着, 无时无刻都在被人观察……我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

    “爱的前提不是尊重吗?”

    霍雲那边沉默了一会:“是不是有误会?”

    莫名其妙那个朋友就变成他自己了,看起来霍哥接受良好, 沈声含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去。

    林泽冉哪是一个能沟通的了的人呐,沈声含可没忘记被绑架那天这人的变态举动,看起来就病得不轻,万一被坏事戳破,恼羞成怒把他关起来揍一顿怎么办。

    到时候才是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应,说不定还会发生一些更不好的事情。

    “不想沟通。”

    “好吧”霍雲放柔声音,似乎刚刚的话只是作为一个好朋友的真心提醒:“那……到我家住几天?”

    沈声含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小到大身边人都挺正常的……除了一个言小溪。

    “好。”

    打完电话回去,寓言正在看比赛视频,看见他进来,将视频暂停:“刚刚有人来电话。”

    沈声含把通话记录删除,然后将手机还给他,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了下,是林泽冉。

    “我说你正在和朋友打游戏。”

    他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

    沈声含不好意思地跟他道谢,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又指了指外面:“那我再去一次。”

    寓言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果然没有通话记录。

    所以……是跟林泽冉吵架了?

    也许是受了委屈找人帮忙?

    为什么不找他呢?他也可以……来找他借电话,也算是将他放进可信任的那一栏了吧。

    沈声含没有去拔草,跟霍雲说完心里好受多了,随便找了个没人的窗户边。

    回拨的电话接得很快。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今晚加班不回来,你早点睡觉,别熬夜。”

    沈声含乖乖应声,又关心了对方几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又在基地待了一会,他们晚训开始的时候,沈声含牵着小白走了,临走前寓言叫住他。

    俊朗阳光的眉眼此刻满是关心:“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沈声含点点头:“自然自然”他挥挥手,小白也跟着摇摇尾巴。

    这次他学聪明了,跑路前还记得带张银行卡,收拾几件衣服就可以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从林泽冉房间的窗户翻下去,手机也没带——他严重怀疑手机里面有监控器,门口是他前两天租的小电驴。

    这边离市区并不远,沈声含将小电驴还了,又在不夜城逛了一圈,进公厕换了身衣服出来才往约定地点走,逃跑他有经验,倒也不担心。

    眼看六路耳听八方,心里默念那个车牌号码。

    等到和霍雲碰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等到剧烈运动分泌的过量肾上腺素分解完,又开始有点惴惴不安。

    霍雲只是看向后视镜里的影像,轻声安慰道:“别怕。”

    抵达目的地之后,本来还有几分惆怅的沈声含看着面前的市中心大平层陷入沉思:

    没记错的话,一年前这人还在跟自己挤顶天放下两张床的破烂出租屋吧?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

    最近a市林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林大少爷成为板上钉钉的林氏集团继承人,正式接手家族企业。

    但就公开场合来看,林大少爷似乎并没有多少喜悦之意,无数媒体都在赞扬这位世家公子典范的林大少爷稳重成熟,处变不惊,林氏集团一定能在他的带领下达到另一个高峰。

    不过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了解道:林家似乎在找什么人。

    没有人知道是谁,有人猜测是商业间谍,有人猜测背后有什么豪门秘辛,二代们则猜测……莫不是那位被金屋藏娇的林家少夫人又跑了。

    那位也真是个奇人,简直是把林泽冉耍的团团转,好手段。

    至于林泽冉本人,照常回家,照常上班,照常会借口陪爱人推掉无意义的酒局,甚至又豪掷千金拍下了一件价值八位数的珠宝,与平常无异。

    所以更多的人并不相信第三个猜测。

    在月中的慈善晚宴上,林泽冉在官宣继承人身份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表现得没有一丝差错。

    这场慈善晚会可谓是众星云集,林家,顾家,随家,夏家的年轻一辈几乎都在场,算起来只有林家那位甚少露面的林三爷没到。

    “你家那位怎么最近总找不着人?”

    席越应邀出席,穿了身深蓝色礼服,很是扎眼,他的位置刚好在林泽冉旁边。

    “有什么事吗?”林泽冉问道。

    “光明无影淘汰赛官方想要邀请他做官方解说,找不到人,求到了我这来。”

    他摸一摸耳钉,表面云淡风轻,甚至有种调侃的味道,心里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那句“你家那位”更多的有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我会替你转告他的。”

    席越笑了下,促狭地看了眼旁边的男人:“管这么严?”

    林泽冉摇头:“他不怎么爱管这些。”沈声含的生活一直很简单,总而言之就是活着就行,吃饭,睡觉,做手工,剪视频,再没有别的东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主办方将霍雲的位置安排在了林泽冉的另一边。

    时隔一个月再见,两人依旧陌生得很。

    两人穿着相差不大的黑色西装,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温润疏离,一个冷漠强势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个霍雲已经爬到能跟林泽冉平起平坐的地位了。

    倒是席越往这边看了一眼,对于霍雲,他了解的并不多,能和林宴合作,到现在还没有被吃下去,绝对是个狠心的人物。

    慈善晚宴的流程都差不多,到了最后,拍卖会的一个陶瓷马驹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陶瓷的色彩很是艳丽,小马驹低着头,背上的总角小童拿着风筝仰头,风筝也活灵活现,仿佛正在随风转动,一直没有开口的霍雲参与了这场拍卖,旁边的林泽冉紧接着跟价。

    叫价到最后已然成为了两人的比拼。

    “三十万”

    “三十五万”

    “四十万”

    “五十万。”

    拍卖员眼看着价格在心理价格的基础上翻倍再翻倍,心里乐开了花。

    最后是林泽冉将这只马驹收入囊中。

    霍雲拍下了后面的一条钻石项链。

    晚宴结束之后,林泽冉身边围着不少人,有富太太们邀请他带着未婚妻一起喝下午茶,林泽冉礼貌地推掉,等到人差不多走完了,他才提步朝阳台走去。

    沈声含逃跑的踪迹被处理得太干净了,他不信没有别人的手笔。

    至于这个别人是谁,他不露痕迹地看向四周,他该觉得骄傲吗?

    a市数得上名字的人,都有这个可能。

    霍雲正在跟席越说些什么,林泽冉走过来,两人适时停止了话题

    “林大少爷应当是没什么童心的……小含喜欢这个?”席越打趣。

    一句话,几人的焦点就都落到了他这。

    只有夏橙芮的情绪没有那么内敛,横竖看他不顺眼。

    林泽冉点头,语气平淡:“出门总要带个礼物回去。”

    这话说得,百炼钢成绕指柔,秀恩爱的意思百分百。

    “看起来……林总和小含的关系还是那么好。”霍雲此刻才算是跟林泽冉认识了。

    还是?看来这位霍总也跟这两口子有些渊源。

    席越双手环胸,琢磨旁边这两人的关系:总不会也是情敌吧。

    不对,他为什么要用也。

    “自然,”林泽冉抬手看了下手表:“看来霍先生不日将接管云家了,若是到时候举办宴会,我自然会携簌簌一起来捧场。”

    白手起家,没有根基本来是霍雲身上致命的一环,但出乎了所有人的衣料,这位泥腿子竟然背后还有这样的身世,云家那位小辈烂泥扶不上墙,倒给了他一个机会。

    说完,林泽冉冷淡地垂下眼睛:“家里还有人等,我先走了。”

    “啧”

    “嘁,还没结婚呢就拽的跟八百万似的。”夏橙芮阴阳怪气。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席越有些烦躁,看见旁边的霍雲,像是找到了一个说话的人似的吐槽道:“有个老婆不得了了真是。”

    真是看不得他那嘚瑟样。

    但霍雲并没有露出他设想的神情,只是平静地看他们一眼:“我也先走了。”

    席越纳闷,眼里划过一丝疑惑:难不成他想错了?

    第58章 弃犬

    沈声含开始几天还有点睡不好, 做梦都是林泽冉把他捉回去,然后把他从头舔到尾。

    这人什么都吃得下!

    他寻思着自己也没干什么亏心事,过了几天, 他依旧轻轻松松地待在霍雲家里, 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霍雲给他新买了手机, 他用霍雲的号重新注册了光明无影,从一阶开始打, 被各种奇葩操作气得饭都吃不下。

    又美美过上了米虫生活, 还没有监视, 生活本就如此简单!

    晚上, 霍雲回来。

    玄关的灯暗着,客厅宽阔,整面落地窗将远处的江景框起来, 成为一副五颜六色的画, 米白色沙发, 鹅黄色地毯, 零星有几个可爱的枕头落在地上, 中央有一盏落地灯,暖黄的灯光似乎柔和了一切。

    他心心念念的人躺在沙发上惬意地翘着脚,脚趾圆润,银色发丝似乎被涂上了一层发光的釉, 漂亮得令人心折。

    沈声含一点也不惬意, 他累死累活打上了三阶,被奇葩的路人队友气到红温, 你永远不知道跟你一起玩游戏的屏幕对面究竟是什么生物!人怎么会打出这种操作!

    直到霍雲坐到某人旁边的沙发上,他依旧没有反应。

    男人也不恼,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与一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鼻尖的小痣精巧可爱,唇珠被咬得烂红,脸颊也红红的,白里透粉。

    等到一局打完,沈声含放下手机深呼吸,才跟头顶的霍雲对视。

    眨眨眼睛,他一下子窜起来,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看一看门口,又看一看面前这个男人,拍拍胸脯:“吓死我了。”

    “你走路怎么没声的。”

    霍雲指了指手机:“怎么气成这样。”

    沈声含将手机扔到一边:“都怪蠢队友。”

    这样说了句,还不够解气,他又跟人手舞足蹈地讲起今天遇见的奇葩队友,比如什么开局速溶,就一把椅子震慑两个人,过半秒救,压个一刀斩……

    一口气说完,终于平静下来了。

    霍雲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勾起里面那条钻石项链。

    是比较少见的粉钻,足足有成年男性指甲盖那么大,桃花花瓣一样的形状,由一圈碎钻组合而成,很是漂亮。

    “好看吗?”

    沈声含凑近一点仔细看了看,比了个大拇指:“像花瓣。”

    “带上看看,”霍雲拿起来。

    沈声含向后一朵,将背后的抱枕拿到前面来,狐疑道:“给我?”

    霍雲解开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然后将里面的金属项链拿出来,金属中央的英文字母划过一道亮光,依旧平滑,看得出来被悉心保存着:“回礼 。”

    “这哪跟哪啊,”沈声含摆摆手,他实在怕了这些随便送礼物的男人了: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回礼!

    霍雲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落寞:“我没有你那样的好手艺,总不能草率了事。”

    “……”沈声含被夸得有些脸红,眼看着不答应有点收不了场,只能挪着屁股坐近一点。

    低头,冰凉的项链与脖颈很是贴合,粉嫩的颜色也很衬他雪白的肤色。

    很漂亮。

    “好看。”霍雲的指腹蹭过那块细腻的皮肤:他想买很多漂亮的项链,让沈声含换着戴,每天不重样。

    沈声含低头拿起来端详了一会,被闪瞎了眼睛:肯定很贵。

    霍雲去做饭,他翻了个身又玩手机去了。

    ……

    半夜,沈声含白天睡太多了,晚上睡不着,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榜一大哥在线。

    【小寒小寒:还没睡呢哥】

    【风疏梧桐:嗯】

    【小寒小寒:怎么滴,日理万机?(小鱼吐泡泡jpg)】

    【风疏梧桐:心烦】

    【小寒小寒:?】

    【风疏梧桐:捡了只流浪狗,找不到它的主人。】

    【小寒小寒:啊?要不要报警啊,或者去榴莲上面捞一捞。(小鱼惊吓jpg)】

    【风疏梧桐:得看主人还想不想要。】

    【小寒小寒:怎么会不要呢?小狗那么可爱,主人肯定是很喜欢的】

    【风疏梧桐:喜欢的话怎么会丢掉呢?】

    【小寒小寒:可能是不小心吧……也可能是小狗调皮不小心走丢了(小鱼叹气jpg)】

    【风疏梧桐:嗯,那继续找找。】

    【小寒小寒:好滴(小鱼点头jpg)】

    【风疏梧桐:最近怎么不直播了?】

    【小寒小寒:在旅游呢(小鱼躺平jpg)】

    【风疏梧桐:嗯】

    【小寒小寒:是不是几天不见,想念本大侠的英姿了?(小鱼挥叉jpg)】

    对方停顿了一会:

    【风疏梧桐:嗯。】

    又无聊深夜骚扰了一遍他的网友们,沈声含起床上厕所。

    他的房间门口有一块毛茸茸的地毯,羊毛匍匐着,像是被经常踩过。

    大平层很安静,落地窗旁的窗帘并不紧,隐隐约约透出一点五彩而模糊的光,将人的影子拉长,有点像某种史莱姆的怪物。

    沈声含上完厕所,回房间的路上看见某个房间透出隐隐约约的光线,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霍雲还没睡觉吗?他好奇地靠进了一点。

    光脚才在门前的地毯上,从门缝里往里面看。

    光线很暗,房间里跟林泽冉的风格没什么两样,不过要朴素多了,只有床和衣柜,旁边的那面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五颜六色的像是拼接起来的东西,在空旷的房间里,有种怪诞的美丽。

    几乎像是生活在危险幽森的热带雨林里色彩鲜艳到近乎靡丽的蝶,平白令人心里发慌。

    他揉了揉眼角,定睛看过去,像是看见什么熟悉的东西,心脏咚咚咚地跳起来:

    那张白与红同时出现的“画”,怎么那么像他毕业晚会跳舞的样子呢?

    不止这些,白色短袖的、黑色冲锋衣的、蓝色背带裤的、甚至还有更加小巧的布料……

    不是画,是照片,他的照片,各式各样的,铺满了一整面墙,这仅仅只是看见的一点,房间那么大,谁知道还有多少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持续了多久?

    好看的眼睛瞪圆了,浅灰色的瞳孔缩进,寒意从脚底窜起来,如同蔓延的荆棘延伸盘旋,最终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扶着门板的手掌微微颤抖,好一会才勉强找回呼吸,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想要在一切都还没有敞开到阳光下之前缩回去,这样他就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就像是对付林泽冉那样 。

    他慌乱地想要逃离,后背却抵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深夜,霍雲不在房间里,他会在哪?

    或许……他刚刚靠近的时候,正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等待着,用一种怜悯又激动的心情,等待着猎物自己掉进陷阱。

    沈声含闭了闭眼,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霍哥……还没睡呢。”

    “嗯”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男人扶住他的肩膀,感受到手下蝴蝶煽动翅膀一样的轻颤。

    “那我先……”沈声含吞咽一下,笑了笑:“我好困,先睡了。”

    他低着头转身想跑,身子转到一半,另一边肩膀也被大掌按住,动作很轻,很是珍惜的姿态。

    他知道男人在看他,应该是黑沉沉的,像是紧盯住猎人一样的目光,仿佛能无视猎物的一切盔甲,直直地看见那柔软可欺的皮肉。

    霍雲轻轻地将他转回去,伸手打开房门,露出床头的另一面墙。

    沈声含闭眼:不看,不看就是没有,大不了让我去死。

    “好看吗?像不像那天晚上,你在那个小出租屋贴上的画。”

    “很漂亮的画,像是将一切荒芜的,干涸的,破坏的都融化掉了。”

    闻言,沈声含睁开眼睛:那晚?小出租屋?

    想了一会他从记忆的海洋里将这块小石头扒拉出来,是暴雨的那天,他看见出租屋剥落的墙皮和斑驳的划痕,拿了自己的画将墙面遮住,本来就是觉得美观而已。

    别强词夺理了。

    他被困在胸膛与门框之间,肌肤相贴,火热的温度从身后传来。

    “我太想你了……毕业晚会那天,你为什么不给我打招呼?”

    哪天?沈声含想了想,毕业晚会那晚……不是你先装不认识的吗?

    “我从学校找到那家湘菜馆去……你一直不见我。”

    霍雲回忆起那一晚,下巴轻轻地靠在少年的耳边,说得很慢,像是在控诉。

    又像是弃犬哀怮的痛哭。

    “那次在林氏公司也是……你一直想跑,也不和我说会话。”

    “……”沈声含张了张嘴,又觉得无从辩解:你不说谁知道啊?嘴长着出气的真是。

    “言溪说你好会爱人,为什么不肯分一点给我?”

    这他爹的是你变态的理由吗?都是变态!为什么这个世界上都是变态!

    他要告到中央,他要告到中央!心里这样愤愤不平地想着,嘴上还是怕的:

    “你……要告诉我嘛,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霍雲用双臂圈住他的腰肢,温热的皮肤蹭过他的颈侧,明明是一种掌控的姿势,却给人依附的感觉。

    仿佛他是不能独自生活的藤,而沈声含才是那棵大树。

    大树从来不需要藤的存在,而树藤蜿蜒盘旋,极尽讨好,才能换来一点生存下去的机会。

    霍雲像是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似乎要把这近乎两年的抛弃全部诉说出来,将心剖出来给他看:

    “我实在想你,被抛弃的感觉太不好了,这次不一样,我现在很厉害,要不要试着为我留下来?”

    “!!!”沈声含但凡胆子再大一点他就要重拳出击了,眼眶红红的,有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好恐怖啊啊啊啊啊啊。

    霍雲蹭了蹭他的脖颈:“我长久地失眠,头痛欲裂,你住过来的这几天才好一点。”

    “我睡在你门口的地毯上……香的,我扒着门缝去闻,好香。”

    第59章 抓痕

    那晚的记忆沈声含不想多说。

    最后霍雲这个疯子抱着他在那个满是照片的房间睡了一晚, 沈声含特别生气,气鼓鼓的,眼泪一直流。

    气愤地在那张冷峻的脸上挠了好几道红痕。

    霍雲抱着他慢慢地擦眼泪:“小含哭得好漂亮, 想*”

    “?”沈声含登时就不哭了, 水痕打湿了漂亮的小脸, 眼眶通红, 像是染了胭脂。

    霍雲定定地看了一会,俯身去亲吻他的泪痕。

    沈声含吓得打了个哭嗝, 动也不敢动, 最后然后在温暖的被窝里晕晕乎乎睡着了。

    第二天自然醒起床, 索性霍雲已经走了, 整个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避免了窗户纸捅破之后的尴尬境况。

    还怪贴心的,沈声含苦中作乐地想着。

    他懵了一会, 仔细地想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先入虎穴再入狼窝。

    哈哈, 真是太幸运啦!

    还跑不跑啊?要不就这样吧, 活着就行。

    叹了口气, 沈声含苦兮兮地起床, 无视墙面上的照片,去卫生间洗漱,弯腰漱口,那颗钻石项链从衣领里落下来, 闪闪的。

    他伸手去解, 解不开。

    沈声含欲哭无泪:睡,就知道睡!真不知道为什么睡那么沉!

    恐怖。

    不行, 活不下去了,他还是跑吧。

    他又哄了自己很久, 才出门,将霍雲的卧室紧紧关上,去客厅的路上看见自己睡的房间门口的那个地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臭流氓。

    他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仔细思考一下目前的状况:非常要命。

    大平层住着是舒服,可是这是18层,他咋跑,飞下去?

    就算跑出去了,又能怎样,外面还有个林泽冉虎视眈眈,难道要先入虎穴再入狼窝又回虎穴?

    太蠢了。

    可是找人帮忙,还能找谁?

    俩室友人微言轻,顾宇夏橙芮风澜他们似乎不太熟,寓言没必要为了他得罪林家,席越更不用说了,指定站在林泽冉那边。

    没一个靠谱的,想要保护贞操真难。

    霍雲简直是辜负了他的信任!枉他居然真的把他当做好朋友好兄弟,最后竟然想上他。

    沈声含愤愤不平地锤了两下抱枕:言小溪在就好了,言小溪永远不会背叛他,而且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这样想着倒是委屈起来,又在心里恶狠狠地把言小溪拉出来骂了八百次。

    冷静下来,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人,打开手机,点开置顶的头像,纠结了一会,向对方发了条消息:

    【小寒小寒:哥,在不。】

    对方没有立刻回,沈声含又开始打退堂鼓:他其实一直把三次元和二次元分得很清,跟风疏梧桐大哥的关系是不错,对方像是大哥哥一样总是照顾他,又是他的房管兼法律顾问。

    是不是有点太麻烦人家了。

    【风疏梧桐:在】

    虽然纠结,他还是下定决心:试试嘛,大不了以后好好补偿人家。

    【小寒小寒:哥,你之前说你是a市人?】

    【风疏梧桐:嗯】

    【小寒小寒:我最近遇见了点事情,你能帮帮我吗?】

    【风疏梧桐:什么事?】

    【小寒小寒:我……被人关起来了,你能帮我逃跑吗?】

    【风疏梧桐:被谁?】

    沈声含有点羞耻,担心对方以为他在开玩笑,背过身将T恤叼起来,拍了张后背的照片,因为姿势有一些不太方便,他不得不尽力塌下腰。

    最后拍了好几遍才成功,打开编辑功能给别的地方一阵马赛克,最后看了看照片,确保没有问题,才给对方发过去。

    他的脊背很薄,微微塌下一点弧度,皮肤有点过分的白,吻痕显得触目惊心,白得纯粹,红得鲜艳,就算被马赛克糊成了2G画质,也透着一股糜艳的色气。

    【小寒小寒:我没骗你,有变态把我关起来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

    【风疏梧桐:只亲了这里吗?】

    【小寒小寒:?】

    【风疏梧桐:怎么帮你。】

    沈声含仔细思考了一会,他从这里出去真是没有什么好帮的,出去可以,离开a市,就万事大吉了。

    【小寒小寒:帮我买张机票吧,再约一个车在楼下接我去机场好吗?】

    【风疏梧桐:嗯,地址。】

    沈声含终于松了口气:靠谱,不愧是他们二次元。

    【小寒小寒:太感谢你了哥!钱我出去之后发给你,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小鱼鞠躬jpg)】

    【风疏梧桐:嗯,别的呢?要不要报警。】

    沈声含剩下来的一点怀疑也消失了,哪有坏人会主动报警的,他这次绝对不会信错人!

    两人沟通好,他决定买三天后的机票。

    反正无论是撒泼还是卖乖,他走定了!

    直男的节操由自己守护。

    ……

    霍雲今日有个比较重要的会议。

    他对外的形象一直是一丝不苟,今日大家却心思各异,毕竟这样一位私生活干净到让人怀疑是不是不举的顶头上司之一,某一天穿西装打领带顶着一脸的抓痕来上班……着实诡异。

    大家都在心里好奇:boss终于谈恋爱了?

    看起来脾气很不好,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真难想象霍总那张死人脸谈恋爱的样子,对方真是勇士。

    开完会,霍雲回到办公室,林宴正在里面等他。

    云家在s市底蕴深厚,一直寻求机会想要拓宽a市的市场,霍雲的出现无疑是很好的一道捷径,加上家里那位大少爷实在废物,云家主几乎不用思考,都该知道选谁。

    正因如此,霍雲和林宴的关系也发生了质变。

    霍雲已然有了和林宴抗衡的能力。

    林宴依旧是一身的黑西装,膝盖上搭着一条红绿交织的薄毯,质感很好,流苏安静地垂下刚好遮住脚腕,手腕上挂着那串鲜红的串子,正在翻书,手指在阳光下苍白如纸,明显的青色血管如同游蛇一般潜伏着。

    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姿态闲适,却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等到霍雲在办公桌后坐下,他才关上书,将那本晦涩难懂的外国名著放到一边。

    墨绿色的瞳孔在阳光下蒙上一层阴翳:“家里养人了?”

    “嗯”

    “你一个,小冉一个,怎么都这样好脾气。”他像是和蔼的长辈一般打趣:“小冉也是,前几天顶着小猫挠出来的抓痕就出去上班了,也不害臊。”

    “林先生多虑。”

    “不多虑,我只是觉得,无论怎样喜欢,太娇惯总是不好。”他伸手按了按额角,语速很慢:“换了我,指定是得规规矩矩的。”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小霍你说是不是?”嗓子发痒,他咳嗽几声,

    “我觉得……喜欢便随他去。”他平静地与人对视,脸颊的抓痕像是蔓延的毒素,脸颊的主人毫无遮挡地将它展示出来,倒像是炫耀。

    在林宴看来:像是犬类在炫耀他的项圈,好没出息。

    小含的手段还是差了点,发生了什么受不了的事情才会急得挠人?

    下午,霍雲破天荒地准时下班。

    几个员工看见了,小声蛐蛐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著名冷血工作狂竟然准时下班了。

    他们沉浸式八卦,却见讨论对象投来了视线。

    “……”两人瞬间立正,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连笑容都僵硬了 :简直堪比死亡视线。

    谁知冷血工作狂竟然对他们和蔼——也没什么更好的形容词了——地点点头。

    “boss今天下班很早啊”员工干笑着缓和气氛。

    对方看了看手表:“嗯,家里管得严。”

    “!!!”

    这样和蔼的态度,让员工胆子大了点,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迟疑道:“老板娘?”

    霍雲没有否认。

    直击八卦的员工此刻异常兴奋,他们对有老板娘的震惊成都无异于光明无影一上线送你25抽。

    任谁看之前的霍雲都是一副工作狂注孤生的模样。

    天呐。

    谁这么大胆。

    目送霍雲离开公司,两个人又开始小声蛐蛐:

    “这么说boss脸上的抓痕真是情趣产物?”

    “我说什么,别看boss平日里那死板样,绝对是床上玩得很花的那种。”

    “老板娘不会是驯兽师出身吧,勇猛。”

    “看起来绝对是妖妃级别的,估计在家里缠得厉害,boss才会这么妻管严。”

    “有道理有道理。”

    “还有,能说吗?”那人凑近一点小声说:“我觉得林总在床上玩得绝对也很花,绝对是抖s。”

    “林总这么多年也一点绯闻也没有哎。”

    第60章 往事

    又窝在沙发上打了会游戏,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眼睛依旧盯着面前的游戏,实际上心神都跑到门口去了。

    霍雲脱下西装外套, 手里拎着买来的菜, 和一个小蛋糕。

    他把蛋糕放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芋泥的, 听说是新品。”

    沈声含不理他, 将怒气撒到游戏里,爆锤几个光明阵营的小伙子。

    霍雲在他的脚边坐下, 静静地看着他, 主动给人捏脚。

    手法很不错, 力度也够, 似乎脚筋都被按顺了,暖呼呼的。

    这样做小伏低的模样依旧没有讨到好脸色,沈声含的脸色更臭了, 不让人碰他, 还恶狠狠地踢了一脚过去。

    刚好踢重男人的小腹, 硬邦邦的像是踢到了一堵墙。

    听到一声闷哼, 沈声含恶寒地收回腿, 但是半路被人圈住,然后放到怀里。

    “别碰我。”

    “硬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死变态给我滚。

    沈声含很想扇他两巴掌。

    “吃什么?”

    沈声含不说话。

    “你没吃早餐吗?”

    “……”

    霍雲低头亲了亲他的脚。

    “……”啊啊啊啊啊啊啊。

    忍住,沈声含告诉自己要忍住,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麻痹对方, 让他放松警惕, 然后就可以趁机跑出去天高任鸟飞。

    都是手段,演戏罢了。

    沈声含克制着没有踹人, 但是脸色依旧很臭,锋利漂亮的眉眼微皱, 睫毛敛着,眼尾也像是一柄清亮的柳叶刀,无情又动人。

    霍雲的厨艺一直不错,今天做了可乐鸡翅,肉沫茄子,土豆片和一个腌黄瓜。

    沈声含胃口不太好,心心念念都是他的游戏,小半碗饭都没吃完,就眼神飘忽地准备开溜。

    霍雲慢条斯理地吃完自己那一碗,解下围裙,过去把窝在沙发里面打游戏的某人捞出来放在臂弯上。

    衬衫包裹着他强壮的肌肉,衣摆扎进裤子里,料子很好的布料隐隐露出一点肌肉的轮廓,干练又莫名色气,他几乎可以单手把沈声含捞起来,却怜惜地用着抱小孩的姿势。

    回到厨房坐好,拿起碗筷,看样子是要给某人喂饭。

    “……”沈声含动也不敢动,心里又很生气:他为什么没胃口?还不是因为这个变态。

    霍雲拌好,小口小口地喂他。

    沈声含不张嘴,咬着嘴唇闭得紧紧的,浅灰色的眸子瞪着人家,两人就这样无声对峙。

    某人试图用恶狠狠的目光吓退比他几乎要大一倍的猎人。

    目光中却是那张脸突然靠近,嘴唇相贴,对方亲了他一下。

    “?”

    看见他懵懵的样子,霍雲弯了弯嘴角,将人往里面又抱了一点:“再吃一点。”

    “……”哼。

    沈声含不情不愿地又吃了小半碗饭,解决掉四个鸡翅,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又被人抱回沙发上。

    就这样仰躺着,看霍雲风卷残云一般收拾掉剩下的饭菜,然后重新系上围裙收拾碗筷。

    身子微微下压,越发凸显出肩膀处肌肉轮廓的优越。

    吃饱就困了。

    沈声含抬头盯了会天花板,翻一个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下午睡觉总是晕乎乎的,应当是做了个梦,梦见他在一条泥泞的乡间小路上狂奔,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跑啊跑啊,跑到高中学校的第四层,从教室里拉出来一个穿白色校服的小伙子,又开始往楼下跑,一路跑进生长着参天古树的原始森林,找到了一个亮着暖黄色橘子灯的小木屋。

    梦在这里戛然而止,他醒过来,模模糊糊看见沙发前面坐着一个男人。

    白衬衫,身子微微侧着,偏过头,下午的阳光映出他五官的轮廓,像是在看他,模糊的眉眼跟梦中那个有些相似。

    他无意识地伸了伸手,嘴里似乎喃喃着一个名字。

    力气不是很大,似乎只是够了一下,手就重新落回沙发上。

    男人伸手将他的手掌放进手心里,摸了摸圆润漂亮的指甲,眉眼低垂。

    手心很温暖,带着一些茧子的粗糙。

    下午起床有种把灵魂从地底下拔起来的感觉,晕乎乎好一会,他才从梦里清醒过来。

    翻了个身,身体向下,脸颊抵在沙发上,微微鼓起一块,他这才发现身上盖了块薄薄的毯子,有点热。

    他准备将毯子掀开,发现手不受控制,顺着触感看过去,才发现霍雲牵着自己:

    这人果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占我便宜!

    他气冲冲地将手收回来,蹭得一下缩到角落里,仿佛霍雲是什么超级大变态一样。

    刚醒来,小脸红扑扑的,银色的发丝像是被揉乱的猫毛,错落地耷拉在额前耳后。

    “你在叫言溪的名字。”霍雲只是收回手,平静地看着他。

    “……”沈声含目光游移,难不成他梦见言溪了?这样想着,才觉得很羞耻,误会人了。

    “哦,我可能,梦见他了。”

    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

    “嗯”霍雲将那条小毯子叠好,阳光在眉骨处落下一片阴影。

    像是眼睁睁看着妻子又不敢抗争的窝囊丈夫。

    又沉默了好一会。

    沈声含试探地问:“我有点好奇……言溪的父亲。”

    言溪从转学来开始,生活中就一直没有父亲这个角色,一点也没有,既不会不经意间提起,也不会有什么关于那个男人的痕迹。

    霍女士对言溪一直很严格,几乎到了严苛的地步,小学考99分都要遭受批评,中考没考上区第一被罚跪在家一个晚上,高中一直忙于各种竞赛,一刻也不能松懈,连最后高考的志愿专业都被霍女士牢牢地把控着。

    言溪似乎被固定在一个小小的方块里,沈声含不确定这个小方块的形成是不是有那个父亲的一部分原因。

    与其说对言溪父亲的这一角色好奇,不如说是对言溪的过去,在他们还没有遇见之前的过去。

    霍雲侧过身子,伸手,敞开自己的怀抱。

    沈声含微哽,最后忍辱负责地爬了过去,被人牢牢捞进怀里抱好。

    夕阳西下,远处的云层被拉长成一片,像是上帝打翻了调色盘,红色,橘色,黄色,黑色如颜料般泼洒在一起,映照着巨大的城市建筑物的黑影。

    霍雲想了想,缓缓说道:“言溪的父亲,是海归博士,一个很有能力的工程师,在某个公司任职,结识了同样在公司工作的,隐姓埋名的总裁小女儿,也就是小姨,两人相识相知,在不久后步入婚姻的殿堂。”

    “同一时间,总裁的长女霍清越在外结识了对家公司的总经理云谦,机缘巧合下相爱,最后促成了两家公司的合作,并且结婚。”

    “如果事情只到这里,倒也算还是个不错的结局。”

    霍雲捏着怀里那人的手指,低垂的眉眼染上冷意。

    “但生活从来不是童话,对家公司开始就是抱着吞并的想法,言溪三岁时,霍清越与云谦撕破脸,但是利益掺杂在一起,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分割的了的。”

    “言溪五岁的时候,霍家已经岌岌可危,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一批货上,云谦派人在工厂做了手脚……最后言溪的父亲亲自去工厂检查,却发生了爆炸,连同工厂一起葬身火海。”

    “霍家破产,小姨带着言溪在各地奔波了几年,最后又回到了s市。”

    沈声含聚精会神地听完,沉默了半天,回头看向霍雲:“所以这个霍清越,是你妈妈?”

    霍雲低头看他,沉默地点点头。

    这个云谦真是惊天大渣男呐。

    沈声含这样愤愤不平,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试探地问:“这个云谦是……现在s

    市那个云家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想起来之前去云家参加宴会时,林泽冉介绍那对云家夫妇时的表情。

    真爱?

    沈声含嫌弃地皱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所以……霍家最后破产了?”

    “嗯”

    他叹了口气,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想了半天都没有合适的,而且看起来霍雲并不需要怜悯这样的情绪。

    所以,霍女士是因为言溪父亲的原因才对言溪这么严格?

    沈声含拍了拍霍雲的肩膀,对方抱紧了一点,下巴靠在他的颈边,热烘烘的气息泼洒,发丝在颈边徜徉,就像是……在展示脆弱。

    在祈求垂怜。

    沈声含缩了缩脖子,没有推开人家,学着霍雲之前的样子,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他的背部。

    所以晚上霍雲抱着他一起睡觉的时候,沈声含一心软就答应了。

    他被抱在怀里亲一亲又舔一舔,咬着嘴唇试图催眠自己,却依旧会在逐渐有些过分的动作中忍不住轻哼出声。

    湿热的水痕从脚腕蔓延到腿根,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怪异感。

    到了最后,他哭兮兮地攥着床单想要爬下床,又被人轻而易举地圈住脚腕抱回来。

    一番忍辱负责,到头来眼眶也红了,嘴唇也肿了,好像全身上下都被舔了个遍。

    没有关系,沈声含咬着睡衣衣角这样安慰自己:他是在迷惑敌人,他在韬光养晦,他在为逃跑做准备。

    衣角濡湿,他含着泪,连关节都染上薄薄的粉,最后的最后,难耐地挺了挺腰。

    眼里一片白色的星星。

    那人吞咽了下,又黏糊地想亲上来,终于被他愤愤地一脚踹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