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
气派的写字大楼人来人往,杨友初踩着biubiu最新限量款单鞋,走到电梯旁站定。
她左右看了看,做贼一般推起脸上的大墨镜,凑近立在一旁的水牌。
模糊的视线中,她隐约看见“常心”两个字。赶在有人过来之前,她飞快将墨镜架回鼻梁,按开电梯走了进去。
抵达十二层后,杨友初顺利找到了“常心工作室”。
和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但这不重要。
“常大师,我最近太倒霉了。”杨友初在椅子上坐下,视线投向对面的年轻男人,“有什么方法可以帮我转运吗?”
杨友初原本是不信这些的,但当一个人足够倒霉时,她只会恨自己以前太装。
男人看着她递过来的生辰八字,十分有亲和力地开口:“怎么个倒霉法?”
“那可就太千奇百怪了。”如果不是时间有限,杨友初能坐在这里说一个小时,“甜点馆的蛋糕我想吃什么什么就售罄,好好放在冰箱里的饮料说炸就炸,停车场里那么多车就我的车被鸟团建了,还有我这双眼睛……”
杨友初抬手将脸上的大墨镜摘下来,露出一双肿得老高的眼睛:“昨晚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醒过来就这样了,一点道理都不讲啊!”
男人闻言朝她眼睛看去,用专业素养憋住了到嘴边的笑:“嗯……确实肿得有些厉害,去医院看过了吗?”
“看过了,医生说可能是被什么虫子咬的。”杨友初把墨镜戴回了脸上,想不明白家里怎么就有虫子了,还偏偏挑她来咬。
但这双眼睛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起初她还安慰自己,只是水逆,过一阵子就好了。
现在她担心,过一阵子就死了。:)
“有什么方法可以化解吗?”杨友初眼睛虽然肿得只剩一条缝,但还是极力发射出真诚的光。
男人打量着她身上的各大高奢品牌,笑容比刚才还要和蔼:“多吃点苦就行。”
“……啊?”杨友初愣了愣,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破财免灾的准备,没想到大师的办法这么另辟蹊径,“我现在难道还不够苦吗?”
“我是指在经济上对冲。”男人笑眯眯地开口,“简单点说,就是扮穷。”
杨友初:“……”
虽然她不理解,但常大师名声在外,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杨友初离开的时候,正好一位阔太太找了过来。
杨友初下意识扶了下自己脸上的墨镜,朝对方笑了笑,快步离开了这里。
陈容雅以为她是哪个女明星,多看了她两眼,随后才又核对了一下手里拿着的名片,走进了屋里:“你好,请问是常大师吗?”
男人笑盈盈地起身,指着刚才杨友初坐的位置:“请坐。”
陈容雅走到沙发上坐下,下意识打量了一圈屋内的陈设。她早就听说过这位常大师的名字,但还是第一次来找他。
他本人和她想象中有些差距……至少没传闻中的那么英俊帅气。
“请问是遇到了什么困扰吗?”
男人的声音拉回了陈容雅的思绪,她凝了凝神,开口道:“是这样的,我母亲近来身体一直不好,有人跟我说她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我本来是不信的,可前阵子她突然又进了icu,现在还没彻底脱离危险。”
所以她才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位常大师,也是她朋友推荐给她的,说是十分可靠。
“我看夫人您周身气息清澈干净,不像是接触过什么脏东西的样子。”男人打量着眼前的贵太太,弯唇露出一个笑容,“如果实在担心,可以为令堂祈祈福。”
陈容雅听他说没被脏东西缠上,还是稍稍放下了心:“那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她想大师应该会让她买些东西,但男人只是微笑着开口:“多吃点苦就行。”
陈容雅愣了愣神,这话显然在她的意料之外:“什么意思?”
“儿孙多吃点苦,帮老太太积攒福气,挺过这关。”男人说到这里,还十分体贴,“夫人这个年纪也不便折腾,您有子女吧?”
陈容雅缓缓点了点头:“有一个儿子。”
“方便写一下他的生辰八字吗?”男人将桌上的纸和笔递了过去。
陈容雅写好,将卡片递回给他。男人垂眸看了片刻,点点头道:“这个苦就让他去吃吧。”
陈容雅也离开后,男人顺手将两张写着八字的卡片收进抽屉里。关上抽屉前,他的目光又在卡片上停顿了下。
别说,这两个八字倒是绝配。
同一时间,写字楼的二十一层,常心工作室的秘书蜜小柑,一通电话打进了常心的办公室里:“老板,今天又有两个人去找了那个假常大师!”
最近写字楼里来了位假常大师,仗着写字楼的水牌是竖排的,故意起了个相似的字误导别人,已经有好几个第一次来的客人看岔了。
常心正在用电脑玩游戏,他一边操作着键盘,一边可有可无地应了声:“哦。”
“……”蜜小柑沉默了一下,一时分不清他们到底谁才是工作室的老板,“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呢?”
常心反问:“我急什么?说不定人家就是去找他的呢?”
“……可他取这个名字就是碰瓷我们,而且他还到处给人发假名片!”这名片她也有一张,像极了常心工作室,你一问他就狡辩,说这“常”和“心”是合起来的一个字。
听出她语气里的愤怒,常心终于开口安慰了一句:“这人我知道,他就是想让有钱人多吃点苦,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可他这算是诈骗了吧?”
“也有人说我们是诈骗。”
“……”
“放心吧,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好的老板,我不打扰你玩游戏了。”蜜小柑微笑地挂断了电话。
*
祁轩回到家的时候,他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好放进了行李箱里。
行李箱就在他的脚边。
“……这是什么意思?”祁轩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两人。
陈容雅和祁明析对视一眼,起身走到祁轩的跟前:“之前你不是想搬出去住吗?我和你爸爸同意了。”
祁轩看着她没作声,之前他确实想搬出去自己住,但他爸妈都不太愿意,最近他外婆又进了icu,他便也没再提过这事。
没想到他爸妈倒是迫不及待了。
他侧过头去看他爸,祁明析顿时感到了压力。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也走到祁轩跟前,在他旁边低声道:“你妈今天去见了个大师,大师说让你这个当外孙的放弃优渥的生活,多吃点苦,能给你外婆祈福。”
祁轩:“……”
好荒谬。
祁明析见他无动于衷,又硬着头皮继续劝:“你也知道你妈和你外婆感情最好,现在你外婆这样,她病急乱投医也能理解。你就当尽尽孝心吧,省得你外婆还没醒过来,你妈又倒下了。”
“……”祁轩沉默了好一阵,才轻轻吐出一口气,重新看向他妈妈,“那个大师收了你多少钱?”
陈容雅道:“一共九十九块九毛九,说是祝你外婆活得长长久久。”
祁轩到嘴边的话卡壳了一下,看向他妈妈的目光变得狐疑:“不会是九万九吧?”
“真的是九十九,人大师就不是图钱。”
“……”不是图钱那图什么?图他多吃点苦吗?
“儿子。”陈容雅抬起手,在祁轩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两下,“虽然你以后没有高定穿了,也没有大房子住了,出门也没车接车送了,但班你还是得照上的啊,公司离不开你。”
祁轩:“…………”
亲妈。
三天后,杨友初去医院复查眼睛。
离开的时候,闺蜜温清打了电话过来慰问:“眼睛怎么样了?”
“恢复得很好。”杨友初一边朝医院外走,一边答她,“医生又给我开了两天药,让我再巩固一下。”
“那就好,既然没事了,我们晚上去清南巷庆祝吧!”
“不了。”杨友初一口拒绝了她,“我说过了,超过一百块的活动不要找我。”
“……”温清沉默了,她知道杨友初去找大师的事,但她没想到杨友初会这么听大师的话,“我请你总行了吧?”
“还是不行,这样显得我心不诚。”
“……心诚有用吗?”
“当然,我的眼睛医生说得一周才能恢复,这才三天,我就好得差不多了,连医生都惊讶于我的复原速度。”
“……”行吧,至少杨友初还会去医院看病,而不是喝大师给的符水,“那这穷你还打算扮多久?”
杨友初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停了下来:“医生看病还让我巩固两天呢,我这怎么也得坚持一个月再说吧。”
“哦。”温清压根不信杨友初这位大小姐能坚持这么久,可那大师也是奇怪,竟然只收了她六十六块六毛六。
到底图什么?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杨友初说着挂断电话,接着便听见脚边传来一声猫叫。
她顺势低下头,在草丛边看见一只蹲着的黑猫。
它的前肢受了伤,正仰着脑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冲她喵喵叫。
“小可爱怎么了?”杨友初见它不怕自己,便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怎么受伤了?”
“喵~”黑猫叫得更夹了,像是准备赖上她。
杨友初承认它的战术很奏效,因为她已经拿着手机开始查附近的宠物医院了。
一双男士皮鞋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杨友初手上的动作微顿。
她抬起头,一瞬间阳光似乎有些晃眼。
面前站着一个目测一米九的顶级帅哥,那双包裹在西裤下的大长腿,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这一刻杨友初非常具体地感受到,自己的运气是真的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