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黑
萧肃笑的很温柔, 淡漠的棕色眸子里被注入了鲜活的色彩。
这眼神，就是陆乘澜想唤醒他断片记忆的原因。
那天的事情并不是两个陌生人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犯下的错误。
至少，陆乘澜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眼神交汇时的悸动, 如果不是出于爱情, 那也应当出于默契和对彼此的好感。
如果萧肃也记得，他就不会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乘澜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还在对视着, 突然江与风的头伸了过来。
“到底怎么了？”江与风问。
萧肃被转移了注意力：“嗯？”
江与风抬手把萧肃的脸往后推了一点，陆乘澜眼神落空了，耳朵又被嘈杂的声音填满，整个人要炸裂了。
“不是跟你们说话，娜绮, 刚刚怎么了？”江与风跨过中间的两人伸长脖子问秦娜绮。
虽然两人很久没联系了，但是在曾经关系很好的阶段, 他把秦娜绮当做乖巧的妹妹, 只是后来因为感觉到秦娜绮情感变质，所以他才刻意远疏远。
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再见面, 他还是同样的感情，不管她是稳重的成年人还是活泼的小女孩, 他都不想看到她被欺负。
秦娜绮已经快速喝了半瓶啤酒，擦了擦嘴角说道：“徐眀恩在隔壁。”
两人眼神对上, 似乎又回到医院病房那一天。
那天，萧肃躺在病床上头上裹着绷带。当时，他们两人也是对视了一眼, 就冲去找徐明恩了。
虽然那天没找到。
但是今天不会跑空。
两人又同时起身了, 秦娜绮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他的腿。
“没事，2对1没问题。”江与风笑道。
林烁赶紧起身拉住了江与风, “干什么啊？喝了几杯啊就梁山好汉上身了？”
“我没喝酒啊。”江与风拍掉他的手。
郝甜也拦住了秦娜绮，拿下了她手里的酒瓶，“姐姐，别冲动，别冲动。”
萧肃见状也想跟着起身，结果被情绪不好的陆乘澜按了下去。
“你们都坐下，我去找盛凌。”陆乘澜正愁找不着出气口，站起身立刻用高海拔压制住了所有人，霸总气势拉满，他的眼神从几个跃跃欲试的人身上扫过：“都给我老实待着！”
几个人都不敢动弹了。
陆乘澜离开后，秦娜绮也冷静下来，江与风这个情况，她确实不应该拖着他去骂人。
她看了一眼萧肃，这个当事人情绪稳定到另人发指。
“学长，你不去看看吗？”
萧肃一想也是，他是陆乘澜的助理兼保镖，在这种混乱的场合，他必须得紧跟着，于是他起身道：“我去看一下……”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萧肃就跨出了包间，秦娜绮赶紧跟了上去，江与风也紧随其后。
“诶，你们等我一下！”林烁摆摆手让团队几个小孩继续吃，别跟来，就立刻追了出去。
——
隔壁包间内，几人正在聊天。
冯芮笑道：“刚刚是说16万吗？我没听错吧？盛凌，那天赔西装是给了16万吗？不知道那个萧总助是私下里挪用的，还是陆乘澜给他的啊……”
林栩栩早就听闺蜜说过这事，惊讶地问道：“挪用不会吧，我觉得会不会是花钱包养啊？陆乘澜原来是这个取向啊……”
“2024了闺蜜，什么取向都正常，我还取向小奶狗呢，”冯芮掩唇笑道：“不过……我觉得好值啊！有没有！”
林栩栩看了徐明恩一眼，抬手挡住自己的侧脸，偷偷跟冯芮递眼神，比口型无声道：“超值啊！”
盛凌坐在两人对面，把两人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这闺蜜俩明明就纯情的很，开玩笑开的没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经常玩包养呢。
盛凌喷道:“真是服了，别瞎说了好吗！人家说16万，就一定是那个16万吗？”
“什么16万？”陆乘澜推开了包间门。
盛凌愣了一下。
他还能不明白自己的这个表哥吗？从小跟着姑姑搞事业，别人写论文，他在搞策划案。别人下课睡觉，他休息之余开视频会议。别人寒暑假休息或者搞点兼职，他在全国跑，拜访合作商。
别人以为参星的大老板是盛灿星，其实两人是同等重要的。甚至在后期，把参星从传统家具类扩展品类到整个家居家装行业，都是陆乘澜在策划的。
这样的人，突然开窍了，对某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放下工作，陪着他参加无聊的聚餐，那就说明，陆总已经完全沉迷了。
盛凌不敢想，如果陆乘澜知道萧肃挪用了他的钱，或者说是为了他的钱，以他眼睛里藏不下一点沙子的性格，这事对他的打击，无异于胸口碎大石。
“陆总你真不知道吗？”冯芮吃惊道，她记得当时钱是转给萧肃的，“他不会真的是挪用了吧！”
“也不奇怪，”一直沉默着的徐眀恩突然阴阳怪气道：“萧肃大学上学的学费，都是我出的，可能这是他的个人习惯吧……”
刚刚被秦娜绮不留情面的鄙夷，已经让他火冒三丈了。
她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秘书。
而且萧肃，不过就是个助理，不知道端架子给谁看？
自从上次在餐厅偶遇萧肃之后，徐明恩通过老同学的推荐，加过萧肃的微信，也要了联系方式，但是不管他怎么尝试，对方在发现是他时，就把他的账号全部拉黑了。
既然如此，那就毁掉萧肃的可信度，让萧肃变成那个可笑的人。
盛凌无语，“有你什么事？”
能不要火上浇油了吗？
果然陆乘澜的脸色更难看了。
包间里的两个女人脸色也微妙起来。
尤其是林栩栩，自己的男朋友上大学时，给别的男人交学费，现在还拿出来说，一副迫不及待诋毁别人的样子，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又不是爱心助学。
他这意思，明显就是说萧肃骗男人钱用。
冯芮也被无语到，看了一眼林栩栩，一只眼睛挑眉质疑闺蜜的眼光。另一只眼睛提示：你该不会是谈了个gay吧！
随即被林栩栩的胳膊肘杵了一下。
徐明恩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容易让别人误解，强行解释道：“就是他没有钱交学费，向我求助……”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组织语言，怎么说才能对萧肃更加不利。
结果还没说出点所以然来，就看到了话题中心人物一脸茫然地出现在了门口。
“没事吧？”萧肃走到门口没刹住车，在陆乘澜后背撞了一下。
陆乘澜稳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萧肃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萧总助，”冯芮注意到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冲萧肃挥了挥手，笑中带着暧昧:“又见面了……”
“听说你拿了陆总16万啊，是要给你的瘸子朋友装假肢用吗？”徐明恩决定先发起攻击。
刚到门口的江与风愣了一下，瘸子，是说自己吗？
林烁也听到了，气愤地从门口剩的一点缝隙里挤进了包间，边冲边指着徐明恩说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徐明恩坐着没动，这人都不知道是谁，在这凑什么热闹？
“又不是说你，你对号入座什么？”
江与风探头问道：“那是说我吗？”
徐明恩之前见过江与风，视线下移到他的右腿上，一时间语塞了。
今天好像不适合背后说人坏话，当事人纷纷到场。
包间门大开着，外面路过的人也看了过来。
秦娜绮推了推几人，于是五个人都进了盛凌的包间。
来提醒点单的服务员被里面的状况吓了一跳，秦娜绮安抚了几句把人打发走了，才关上门。
包间里顿时拥挤起来。
萧肃脑子有点乱，见几人的眼神都若有若无地往自己身上飘，才想到话题是在自己身上吗？
陆乘澜以为萧肃为难了，不问原因先替他解释道：“那些钱是我给他的，至于他怎么用，给谁用，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跟你们都没有关系。”
冯芮笑道：“哦原来陆总你都是知道啊，那确实轮不到别人来说。”
“等一下，”萧肃皱眉，揉了揉发烫的后脑勺问道：“现在是觉得我拿了陆总的钱？陆总，你也这么认为吗？”
陆乘澜:……
萧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显然陆乘澜也是这么认为的，刚刚不是都说了吗？
盛凌听出了他的意思，赶紧说道：“萧总助，你快解释一下，现在都是别人在揣测。”
“还有徐明恩替你交学费的事情，你也解释一下吧，”林栩栩抱胸，说完瞥了徐明恩一眼。
盛凌震惊:“别凑热闹了好吗？”
“那你就解释一下，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徐明恩好整以暇地问道。
秦娜绮一脸吃惊地看着萧肃，看徐明恩的架势，他说的恐怕是真的。
江与风叹气，他就说嘛，萧肃哪来的钱交学费？他比萧肃大两岁，先毕业先上班拿工资，他问过萧肃缺不缺钱，他每次都说不缺。
萧肃直接把手机打开，递给了陆乘澜，“陆总，你看一下。钱我没动，除了最近订工作餐用的，剩下的都在余额里。”
“现在没用，不代表以后不会啊。”徐明恩说。
萧肃没辩解，拿回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另一个银行的app，又递给陆乘澜，“这个卡里有16万，是另外的钱，我没必要用你的钱。”
自始至终他只是向陆乘澜自证，连看都没看徐明恩一眼。
陆乘澜看他淡漠的神色，忍不住心疼，刚刚就不应该什么都不问就忙着替他解围。
现在萧肃一定是觉得自己不相信他。
盛凌也走过来看了一眼，被气头上的陆乘澜不轻不重踹了一脚。
盛凌哎呦了一声，幽怨地看向陆乘澜，他明明一直在阻止别人乱说，也是在帮萧肃说话啊！
但是陆乘澜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事后再找你算账！
盛凌委屈的想哭。
“这个说清楚了，还有学费的事呢！”徐眀恩被盛凌瞪了，还是坚持打压萧肃。
萧肃皱眉，他本不想去解释这种无聊的事，但是又不想让朋友们担心。
“至于学费的事，”萧肃叹气，终于看向徐明恩说道：“那是我把你从全队倒数第一提升到全队第二的费用，我们当时是这么说的吧，你付费，买我的教学。”
秦秘书松了一口气，低声道:“难怪呢。”
萧肃在学校时，一直陪徐明恩加班加点的练习，她还以为萧肃是什么大冤种呢，这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徐明恩脸色僵了一瞬，狡辩道：“那只是我不想伤你自尊心，才那么说的。”
秦娜绮怒道：“你真当别人的时间不值钱吗？就你那破技术，如果不是学长教你，你连半年都坚持不下去！”
江与风也赶紧插刀：“你不会真的以为萧肃把你当朋友吧？以为他是出于友情对你格外关照？他不过是忍着恶心挣学费而已……当然，你这种富二代也不懂什么叫勤工俭学。”
在场的另外三个富二代莫名躺枪，那是真没勤工俭学过。
萧肃被朋友捍卫了，虽然他们言语夸张——
徐明恩的散打技术也没有差到那种程度，不然神仙也不可能把他提升到团队第二。
而且在徐明恩为了赢比赛而胡说八道扰乱他的大脑之前，他一直是把徐明恩当成朋友的。
虽然不是江与风那样的朋友。但是萧肃并不在意徐明恩的傲慢，他知道每个人都有缺陷，他自己也不例外。
他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太过实事求是，不是块吵架的材料。
于是附和道：“他们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你们胡说！”徐明恩说。
“怎么还恼羞成怒了？”林烁听明白了，“现在是不是该道歉了？不管是挪用公款，还是‘援/交’这种黄谣都属于重大诽谤了……”
陆乘澜又忍不住捂额头了，林烁的汉语到底是跟谁学的？
谁提援/交了，你怎么这么会总结呢！
徐明恩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三人的回击搞到颜面尽失。
他还能争辩什么？原本只是想背后诋毁，却迎面撞上了三张能说会道的嘴。
他血压都升高了，握拳的手隐隐发抖。
现在，就连林栩栩都坐得离他远了一些，冯芮更是不用说了，一直都看不起他。
“不用道歉了，”萧肃语气淡淡的。他再多待一会儿都要吐出来了，离开时从陆乘澜身边经过，眼神一扫而过，转而对林烁说道：“抱歉，今天好像太混乱了，我先回去了，就不跟你们聚餐了。”
“嗯，没事。”林烁点头。
陆乘澜瞪了盛凌一眼，迈着长腿跟了出去。
江与风本来就站的离门口很近，也转身跟了出去。
“他走他的，你别走啊！”林烁赶紧追了出去，拽住人时，差点把江与风放倒。他双手托着江与风的胳膊等人站稳后才说道：“吃完饭我送你……那个，我找代驾送你回去。”
“不用了。”江与风第一次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假肢，撑着双拐太容易被拽倒了。
“要的，而且陆总会照顾好他的。”林烁坚持。
两人眼神对视上，瞬间明白了，他们在吃同一个瓜。
“好吧。”江与风想着自己反正也追不上了，于是干脆留下了。
——
包间里只留下了秦娜绮一人，面对着四人。
“秦秘书，今天确实是我们瞎起哄了，下次有机会，我和栩栩会好好跟萧总助道歉的。”冯芮知道今天玩笑开过头了。
本来还可以适可而止的，结果被徐明恩当枪使了。
她忍不住白了徐明恩一眼。
“嗯真的很抱歉……”林栩栩也低头认错，见秦秘书没动，她问道:“你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嗯，想跟徐明恩说几句。”秦娜绮看向他说道:“陆总最近已经把智能家居项目的合作方定下来了，徐明恩，不是你。”
徐明恩握拳。
秦秘书还觉得不解气，继续说道：“陆总拿到你的项目书的时候，就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因为他不跟人品差的人合作。”
盛凌撑着太阳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秦秘书这么有杀气，颇有几分陆乘澜的风范，但是这样说话，出门容易被人打。
“你！”徐明恩果然起身朝她走去。
秦娜绮笑了笑，“大学时候你也就勉强跟我平手，你以为你停训这么多年还能打赢吗？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徐明恩被她气到血液冲上头顶，明知道她是故意挑衅，还是忍不住向前想掐住她的脖子。
盛凌见状立刻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了，想拦住时，就见秦娜绮抓住了徐明恩伸过来的手，往前跨了一步，动作快到他都没看清，徐明恩就已经被绊倒在了地上，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
被压制住的徐明恩嗓子眼里发出了吃痛的哀嚎，额头青筋都暴起了。
“都说了你格斗技术差了……”秦娜绮松开他的手，抽了纸巾擦手，丢在了他身上，“垃圾就该跟垃圾待在一起。”
徐明恩暴跳如雷，立刻爬起来想继续纠缠，这次盛凌成功拦住了。
“你让开！”徐明恩推了一下，没推动，吃了一惊，他已经弱到连花孔雀都扭不过的程度了？
盛凌上演了大力出奇迹，把徐明恩扔回了包间里，同时抬手把秦娜绮推出了门，说道：“你赶紧走吧，大小姐！”
“对，下次就叫我大小姐，别叫我lucky了，我又不是狗。”秦娜绮冲他挑眉。
盛凌：大小姐，好的，我才是狗。
——
萧肃进了电梯下楼时，才发现陆乘澜跟了上来。
“我送你回去。”陆乘澜说。
电梯里又挤进了很多人，两人没再说话。
陆乘澜还怕萧肃会不肯让他送，结果下到地下停车场那层，萧肃竟然乖乖地跟在了他旁边。
走到车边时，萧肃自觉去了后座。
陆乘澜走到驾驶室时犹豫了一下，拉开后排的门，坐到了萧肃旁边。
“我喝酒了，不能开车。”萧肃开口。
陆乘澜没喝酒，但是他不是这个意思啊，这个人怎么就傻乎乎的呢？
“不是，我跟你解释一下，我那么说不是真的觉得你挪用了那笔钱，我只是想帮你解围。”
萧肃看着他，确认他说的是真的，堵堵的心情莫名少堵了一节。
剩下的就是上涌的醉意，已经烧到了心口。
陆乘澜见他沉默，又补充道：“真的。而且我刚刚说的也是实话，就算真的用了，也没关系。而且，如果不够的话……”
“我知道了。”萧肃赶紧打断了他的话，知道他钱多，不把这些当回事，但没必要。
不管怎么样，对于陆乘澜的“善意”，萧肃还是决定回以微笑。
“你是不是醉了？”陆乘澜问。
“嗯，有一点晕。”萧肃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眼前的人都在晃荡，时近时远。说是醉了，但是他的意识清醒的可怕，只是头很重，感觉整个人都在往后沉，仿佛要跌进虚空里。
“萧肃……”
萧肃又因为被叫了名字而皱了眉眼，陆乘澜立刻想靠过去。
但是在他以为对视的目光中产生了什么火花时，萧肃又转头看向了窗外。
陆乘澜叹气，刚刚在包间时的氛围已经消失了，抓都抓不回来。
他沉声安抚道：“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想吐的话喊我停车……”
萧肃点点头，没说话。
陆乘澜将车开到了萧肃家楼下，途中路过那天那个酒店时，他用余光扫了一眼。
陆乘澜确定，那天自己也是喝醉了，清醒状态下他根本做不出把人往酒店里带的事情。
不禁自嘲:这么高尚，谁给你发奖杯了？
尽管如此，一路上道德高尚的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待会儿送萧肃上楼，万一萧肃又拿领带绑他怎么办？
他垂眸瞟了一眼自己的领口。
完了，今天没系领带。
到楼下时，他去后座开门，看到睡的皱着眉头的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够了，他才伸手戳了戳萧肃的肩膀，没动静，又戳了两下，还挺有弹性的。
“萧肃，醒醒，到家了。”
夜还未深，小区里路灯几盏。
萧肃听到有人叫他名字，缓缓睁眼，背光的人站在路灯的光线下，周身都包了一层暖黄色的边。
尤其是肩膀，西装外套平直宽阔的线条，向着他俯身过来。
“还清醒吗？”
温柔的嗓音有着沉郁的质感。
明明是在户外黑暗中晃动着的面目模糊的人影，萧肃的视线里却重叠上室内暖调光线下那张隐忍的脸。
你清醒吗？萧肃……你是清醒的吧……
“萧肃？”
“嗯。”他轻轻嗯了一声，嗓子因为酒精有点嘶哑。
萧肃抬手揽住了陆乘澜的脖子。
“要我扶你吗？”陆乘澜又问。
“好。”
陆乘澜抓住他的手往肩膀那边拉了一些，因为使不上劲声音大了一些：“你把腿挪到车外面来，我倒是能背得动你，但是你得把腿拿出来！”
萧肃被突然清晰的声音惊得清醒过来。
任由陆乘澜扶他下车，心脏控制不住地沉沉跳动。
走到电梯时，萧肃默不作声地抽回了胳膊，倚在了电梯厢壁上。
在他想往另一边挪时，被陆乘澜拽住了胳膊。
“你往我这边倒，我扶着你。”陆乘澜说。
萧肃看了他一眼，“谢谢。”
心里惶惶不安的陆乘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还在忙着做心理建树——
虽然我不会乘人之危，但你要是主动靠过来，我也不会反抗的。
结果到了15层，萧肃就拽回了自己的胳膊，扶着墙出去了，跨了一步到走廊对侧，继续扶着墙往前走。
陆乘澜叹气跟上，扶墙都不扶我了是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走廊的摄像头，这场面好像一个无助的人在扶墙逃跑，而他这个变态在猥琐追随。
“萧肃，你慢点……”
陆乘澜加快脚步，萧肃走得更快了。
还好他进屋后没关门，陆乘澜也跟了进去。
至少没有被关在门外。
虽然萧肃可能是单纯地忘记关门了，毕竟他把江与风都忘了。
陆乘澜这么想着，就听到屋内萧肃正在打电话，大概是确定江与风的安全。
挂断电话后，室内陷入了寂静之中。
陆乘澜等了一会儿才走到房间门口，屋内灯暗了一个度，门虚掩着透出熹微的光亮。
他推开门看了一眼。
萧肃背对着门的方向躺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上次来时，陆乘澜只在客厅往里看了一眼。
此时房间里只有夜灯亮着，窗户外黑夜寂静。
2米的双人床，从床单到枕头都是蓝色的。
家具只有隐藏式的橱柜和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玻璃水杯，一个黑色的头戴式耳机，还有手机。
和客厅的暖色调不同，房间是稳重的蓝调。
陆乘澜上前，高大的身影在床头灯的斜照下，在床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床上的人侧身睡着，一条胳膊塞到了枕头下面，另一条随意地放在身侧，长腿微微曲着，压住了被子。
如果他现在从背后靠过去，大概刚好能将人圈在怀里。
陆乘澜叹气，拽了被子的一角替他盖上，走到窗边拉了窗帘后，默默退出了房间。
他把房门虚掩着，担心萧肃又迷迷糊糊到处乱跑。
萧肃这个醉酒的状态，让他摸不着头脑。至少得等江与风回来，他才可以离开。
这一等，就是一夜。
——
萧肃睡得早，醒得也早。
出了房间看到客厅沙发上睡着的人时，他愣住了。
又断片了吗？为什么要说又，上次就没有断片。
他站在房间门口迟疑了一会儿，昨天是陆乘澜送他回来的。
陆乘澜在1米8的双人沙发上躺得很憋屈，西装外套盖在身上，一眼就能看出睡的不舒服，眉头紧蹙。
萧肃揉了揉眼睛往次卧看了一眼，江与风没回来。
什么情况？
大概是起床的方式不对，为了避免尴尬，还是回房间再睡会儿吧。
等他再醒来时，客厅的人没了。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萧肃：……
他使劲回忆了一下，应该确实没发生什么，所以他去沙发边整理了一下沙发垫子。
陆乘澜大概是被香水腌入味了，走到哪里就会留下淡淡的香味。
萧肃叹气，酝酿好情绪，恢复面无表情后，洗澡的人也出来了。
“你……怎么是你？”萧肃说完，为了掩饰失望，赶紧小声指责：“你为什么夜不归宿？去哪里鬼混了？”
“跟林烁他们去唱歌了，通宵结束刚回来。”江与风倚在门框上擦头发，“你刚说什么？怎么是我？看到我好像不太高兴嘛……我回来的时候，你那个陆总都还没走呢。”
萧肃捂住脸，“你回来后他才走的？”
“嗯，还聊了几句呢。”江与风说。
“聊什么了？”
“没什么。”江与风挠头。
事实上，陆乘澜夸了林烁一顿，说他年轻有为，带的团队也很有发展潜力，前途不可限量，简直就是黄金单身汉。
当然，陆乘澜的原话更委婉一些，想显得自然，但还是挺刻意的。
江与风觉得他意图太明显了，明摆着撮合他和林烁。
这撮合又暗藏着其他不可告人目的，江与风还没想明白。
“你没乱说什么吧？”萧肃有点不放心。
“放心，说的都是和你无关的事情，”江与风说完又替他惋惜道，“都带回家过夜了，怎么就没发生点什么？你就让他睡沙发啊……”
他回来时，陆乘澜听到开门声，立刻坐起来，外套都掉在了地上。
“都说了只是工作关系。”萧肃不想聊这个话题了。
如果再来一次，他可能真的得辞职了。想起昨晚差点又亲了陆乘澜，他发誓再也不喝酒了。
到底是那根神经搭错了？第一次还能用喝多了解释，再来一次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对了，你那些钱到底是从哪来的？”江与风问。
“借的。”萧肃怕江与风有压力，解释道：“假肢中心要先交费用，我不可能等到存够了钱再带你去。虽然可以先做康复训练，后装假肢，但是那样肌肉萎缩的太厉害，身体平衡性也会偏移，医生说了，耽误太久不利于恢复。”
“我又没说不去，你解释那么多干什么？”江与风叹气，“不会是高利贷吧。”
“不是的，你放心。你愿意去了？”
江与风点头，“队里联系我回去转岗，以后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好。”萧肃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好像一夕之间，江与风就变了。萧肃暗道林烁还是挺有用的。
但事实上，江与风的转变是因为萧肃。
昨天萧肃走后，江与风和秦娜绮谈了很久，说起了萧肃为什么会换工作，自然也谈起了他和陆乘澜之间的事情，两人私下交换了各自知道的信息，一合计，就都明白了。
萧肃很喜欢在机构里当教练，但是机构有淡旺季，就算是旺季，挣的也不够多。在急需用钱的情况下，他迫不得已才会选择去当薪资高且稳定全能助理。
因此，接触到了不适配的圈子，平静的生活被扰乱了。
江与风决定快点好起来，让萧肃回归他自己想过的生活。
另一方面，拐杖真的不方便。
——
周一接陆乘澜上班时，萧肃在清醒状态下再一次解释了工作餐备用金的事情。
陆乘澜则给了他一份资料让他回去看。
资料是打印出来的，上面用曲别针夹着一个三折页，最上面还有一张名片。
“你打电话过去，就说是我朋友。”陆乘澜没多说。
三折页上写的很清楚，是一家比较有名的假肢中心，但是地址在隔壁云市。
“谢谢。”萧肃接过后就放在了旁边。
他一路上都想跟陆乘澜说几句，不管是再三感谢，或者随便聊点别的。但是陆乘澜今天好像兴致缺缺，一直低头看着平板，不知道是哪个文件又惹他不开心了。
他的脸沉的滴墨。
实际上，陆乘澜在看脑震荡相关的文献，后遗症好多。
好想弄死那个徐明恩。
——
一直到公司，陆乘澜脸色都不好看。
萧肃泡了咖啡送去，多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陆乘澜注意到了。
“陆总，你今天心情不好吗？”萧肃问道。
陆乘澜愣了一下，萧肃居然关心他心情了，伟大的进步！
“心情……还不错。”陆乘澜简直心花怒放了。
萧肃愕然，果然还是喜怒无常的陆乘澜。
敲门声和问候的声音一起传了进来——
“陆总，我来负荆请罪了。”盛凌从玻璃门探进来半个身子，如果陆乘澜冲过来的话，他可以立刻撤退，他小心翼翼道:“萧总助也在啊，抱歉啊，前天的事情我全程没参与，我也没有站队，我是中立的！不，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萧肃拉开了门，盛凌差点摔进来。
“你说说，你负什么荆请什么罪？”陆乘澜没动，把盛凌的尴尬看在眼里，对于这个缺心眼的表弟，他恨铁不成钢。
幸好盛凌工作能力可以，还不至于饿死。
盛凌背着手走到陆乘澜办公桌前，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陆乘澜被逗笑，还真是负荆请罪来了。
那是一根超过1米长的文明杖，手持部分是金属材质的鹰头雕刻，鹰嘴的部分凸起，看起来非常生动。下面的木仗看不出材质，但是确实环绕着荆棘花纹。
盛凌知道有戏，表哥也很好哄的，他立刻再加筹码：“这是我周末去拍卖会拍的，我还给姑姑拍了一对鎏金镯子呢！”
陆乘澜明白他那点小心思，盛董事最宠这个侄子了。
“好了，我不管你交友圈子，但是你也该注意一点了。”陆乘澜把手杖拿起往地上戳了两下，很重，确实是个不能使用的古董，放家里当个武器也挺不错的。
他看了一眼萧肃，萧肃正准备回总助办公室。
两边办公室之间的偏轴门已经成为了日常通道。
“萧总助，你过来一下。”陆乘澜叫住萧肃。
萧肃疑惑，“什么事？”
“既然盛凌来道歉了，中午我们就一起出去吃饭吧，他请客。”陆乘澜看了一眼盛凌，问道:“要叫上秦秘书吗？”
盛凌头点成了拨浪鼓，“人多热闹。”
自从见识过秦秘书打人的样子，更爱了。
“萧总助，你问一下秦秘书去不去，如果不愿意去就算了。”陆乘澜问完，又想着好像没问问萧肃的意见，“你中午有空吗？”
萧肃点头，“今天有空，道歉就不用了，就当是工作餐。”
陆乘澜皱眉，这意思，直接把他之前说的去吃牛排的机会用掉了呗？
盛凌真的克他。
结果中午秦秘书没去，她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自由自在吃饭的机会，才不要跟着去受罪呢。
而且她从江与风那里确认了萧肃和陆乘澜确实睡过，更尴尬了。她得再想想办法躲掉以后的三人工作餐。
临别时，她给了盛凌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盛凌完全不在意。
萧肃专心吃饭，陆乘澜偶尔看一眼，盛凌眼神来回扫射，吃瓜吃的心满意足。
“姑姑是不是快要回来了？”盛凌突然替表哥担忧。
陆乘澜点头，“快了。”
盛凌用眼神指了指萧肃，对陆乘澜说道:“姑姑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萧肃抬头，这又是对什么暗号呢？
陆乘澜对他笑笑，“盛凌是说，万一盛董事知道了他总跟我对着干，还想帮别人托关系走后门……”
盛凌干笑，“哥，你千万不要告诉姑姑，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完全是被那两朵塑料姐妹花给忽悠了。
陆乘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也该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盛凌接到了暗号，“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啊，哥，你放心。”
陆乘澜最愁的倒不是这个。
他比较忧心的是，现在他跟萧肃还只是纯粹的工作关系。
他倒是希望更进一步再近一点，最终把人领到盛董事面前，让她夜不能寐。
那他肯定很幸福。
那么，他得想想别的办法了，灌酒他做不到，那就只剩下殚精竭虑地勾引了……
第24章 白黑24
划重点, 怎么勾引？
陆乘澜在空闲时间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优点，还挺多。
但是，萧肃身边不乏温柔体贴道德高尚的人, 而且他们认识萧肃的时间更长。
现在就连林烁都被萧肃划进了交友圈子里, 而他自己，还是陆总。
好像发生过关系反而成了劣势, 他成了被刻意回避的人。
越想越闹心，他干脆埋头工作，加班加点到了深夜。
“陆总，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去了。”萧肃提醒他时间, 然后拿起了他放在沙发上的外套，顺手拿了盛凌送来的文明杖。
“嗯。”陆乘澜起身跟上。
两人到楼下时, 地下车库已经空空荡荡的了, 就像之前每次加班结束时一样。
陆乘澜瞥了一眼走在身侧的人，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本正经的脸，然后是无法忽视的身材。
他突然有了灵感, 生理性的喜欢是最难抗拒的。
睡都睡过了，身体上, 总是会相互吸引的吧。
陆乘澜立刻制定计划，首先抽出时间健身做身材管理, 然后可以拉着盛凌再练一练自由格斗，培养一些共同的兴趣爱好，最后……
他看到了自己的车, 愣了一下。视野范围内就一辆车, 黑色的车身上被喷了明黄和血红色的颜料，写着一堆中英混杂的辱骂性质词汇。
“还挺艺术的。”陆乘澜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好歹这次没把车玻璃敲碎。
萧肃的脚步也停下了，低声道:“我先去看一下，你别动。”
他好像看到了车尾有动静。
他放低脚步声过去，在车尾发现了躲在后面的人，那人手里还拿着喷漆罐。
没来得及跑掉的人抬头刚好和萧肃对视上，抬脚就准备跑，结果被揪住了衣领。
“你放开我！”
瘦削的男人戴着口罩，一边往后挣扎一边推搡着。
“凯文？”陆乘澜也走了过来，一眼认出了人，忍不住笑道：“为什么要干这么幼稚的事情？”
凯文露在外面的眼睛瞪出了红血丝，被认出来了，他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声音尖利地骂道:“你这个伪君子！说什么公平竞争公开审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因为看上冯芮，所以故意整我！”
陆乘澜皱眉：“你在胡扯什么？”
“我都看到了，那天你们在餐厅约会，”凯文越说越激动，“有钱有势也没什么了不起吧，冯芮根本看不上你，所以你就故意pass掉我的团队！还把智能家居项目给了那个手高于顶的徐明恩……”
陆乘澜越听越想笑，除了骂徐眀恩的话，没有一句是对的。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和冯芮什么关系，更不可能为了冯芮去整你……”陆乘澜解释完又觉得白费力气，这人是钻牛角尖了。
“都是因为你，芮芮才会跟我分手！”
陆乘澜觉得他疯了，心平气和道:“有这个时间搞涂鸦，不如去看看心理医生。”
陆乘澜不再废话，直接打电话报警。
听到电话打通，凯文挣扎得更厉害了。衣领太滑，萧肃一只手已经抓不住了。
他把手里的外套和文明杖放在了车头上，换手拽住了凯文的胳膊。
凯文推搡了几下没推开，整个人往下赖坐在地上想挣脱也没用，拽着他的人甚至脚步都没挪一下。
情急之下他余光瞥到了银色反光。
“嗯，在新科路参星大楼停车场……”陆乘澜正在给警察报地址，抬眸就看到凯文突然伸手拿起了车头上的手杖，把尖的那头对着萧肃的胳膊挥过去。“当心！”
萧肃下意识抬手去抓，陆乘澜也同时冲了过来，抬手搂住他的肩膀。
萧肃:？
手抬起的路线被阻断了。
因为陆乘澜的“保护”，萧肃的手臂被圈回了胸前，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杖的顶端打在了陆乘澜的小臂上。
金属的鹰头尖嘴直接和小臂的骨头撞击，陆乘澜疼地闷哼了一声。
萧肃放开了凯文，转身去看陆乘澜。“你没事吧？”
陆乘澜却把他拉到身后，看向凯文的眼神，能把人盯出一个洞来。
凯文的腿都在抖，打了人之后却仿佛受到了更大的惊吓，举着手杖，往后退。
“你不要过来！”凯文开始胡乱挥舞着手杖。
陆乘澜想去抓住他，身旁人影一闪而过，凯文的眼神也移动到了他的身侧。
手杖很沉，挥舞时都有呼呼的声音。
萧肃已经冲到了前面，在手杖落到肩膀上时，抬手拽住。
凯文被拉得往前两步，毫无防备地被迎面而来的正蹬踹在了胸口上，极大的力道让他的手从手杖上滑脱了出去，整个人向后飞了1米跌靠在地上。
陆乘澜惊了一下，眼见着萧肃还要上去踹一脚，赶紧上前拉住了人。虽然他也想揍人，但是这样会适得其反。
“好了，再打就是故意伤害了。”
萧肃停下动作，看了一眼陆乘澜拉着他的手臂。
眼神中淡漠的狠劲褪去，换上了责备和担忧。
“胳膊没事吧？谁让你挡的？”他开口时声音带着质问。
陆乘澜怔住，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萧肃带着语气说重话，被凶了，心里却很舒服。他示弱道:“没想那么多，也没想到会这么疼……”
萧肃本来还想骂他添乱，但是对方委屈巴巴的神色让他说不出责备的话，甚至开始自责。
“我不应该把东西放在车头……”他说。
陆乘澜叹气，“这都怪盛凌，送这破东西，砸人这么疼。”
“是我太大意了。”萧肃继续自责。
陆乘澜:“真的不怪你，是盛凌克我。”
凯文:……
没人管他，他赶紧捂着胸口跌跌爬爬地跑了。
“算了，别追了，”陆乘澜再次拉住萧肃。大晚上的，又是通道很多的地下停车场，谁知道那个疯狗会做出什么来。“先去车上等警察吧，有监控有他身份资料，他跑不掉的。”
萧肃点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这不是一个古董，这是一个凶器。
他的肩膀被敲了一下，隐隐作痛。
陆乘澜先上车，打开后座的灯，卷起袖子看了一眼，皮肤表面泛红，还没肿，看不出什么。
但是底下的骨头，钝痛。
萧肃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绿色通道和出口提示灯的电流声之外，四处寂静。
确定了不会有车突然冲出来搞突袭后，他才走回了车边，看着那一堆血淋淋的涂鸦忍不住叹气。
虽然秦秘书提醒过他陆乘澜身边是有危险性的，但是在没发生这件事前，他没想到真有人会搞破坏。
而车里的陆乘澜正在垂眸看着自己的胳膊，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车已经成了一个涂鸦墙。
萧肃拉开后座门，坐到了陆乘澜旁边。
“很疼吗？”萧肃问的同时伸手探向陆乘澜的胳膊。
“嗯，很疼。”陆乘澜决定接着示弱。
温热的掌心覆盖上来，陆乘澜静静地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结果那只手不知道捏到了哪里，疼得他手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萧肃看他脸色变了问道:“是这里疼吗？”
陆乘澜点头。
“还有哪里疼？疼了告诉我。”萧肃说着从陆乘澜的手肘捏到了手腕。
虽然不知道萧肃在干嘛，但是陆乘澜不想阻止，还好其他地方不疼。
萧肃一手托着他的手肘，另一只手和他五指交握，转动了一下他的手腕。
陆乘澜耳朵后面发热，这不约等于牵手？！
“不疼吧？”
“不疼。”
萧肃收回了手。陆乘澜右手腕上的淤青已经完全褪去，这下又添了新伤。
“你怎么这么脆？”萧肃忍不住问道。
陆乘澜觉得自己被嫌弃了，“骨折了吗？”
萧肃抬眸看他，“没有，可能是裂了。”
陆乘澜抬眸：“？”
“也可能没裂。”萧肃迟疑了一下，也可能是陆乘澜天生比较怕疼，所以才会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说不定根本不严重。
这个人看起来很高大，实际上，一杯红酒都躲不掉。就这样，还想着帮别人挡棍子，到底谁是老板谁是保镖啊？
怎么这么让人操心呢？
作为前运动员，萧肃对肌肉拉伤、筋骨挫伤和骨头上的损伤有基本的经验。因为不确定，所以他最后又使劲捏了一下陆乘澜的手臂，这下对方直接吃痛地把胳膊抽走了。
“真的很痛！”陆乘澜无奈地瞪他。
“去医院吧，”萧肃率先下车，“车留在这里，你再联系一下警察，他们应该会自行取证，我们先去医院。”
“直接开车去吧。”陆乘澜想说不就是几个字吗？又不影响驾驶。
至于报警的事，先电话联系也行。
“我左边胳膊抬不起来了，开不了车，走吧。”萧肃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外套，在陆乘澜出来之后，将他的外套和凶器手杖一起放在了后座。
出去的路上，陆乘澜给警察打了电话，一路盯着萧肃的肩膀。
萧肃只是垂着手臂，看起来不疼不痒的，脸色也很正常。
“胳膊为什么抬不起来？”陆乘澜凑过去问。
萧肃指了指左肩膀，“这里刚才被砸了一下，有旧伤，没事。”
陆乘澜想问，都抬不起来了，你是怎么做到如此平静的？
——
两人在医院挂了夜间急诊，等待拍片的过程中，萧肃去买了冰敷袋。
他先把陆乘澜安置好，才脱了外套将冰敷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大半夜，两个人并排坐在CT室外面，在只有三五个人的等候区占据了靠墙的两个位置，十分显眼。
问询台的护士一直在瞄他们——
半夜，衣衫凌乱，还都受伤了，难道是床塌了？
不怪她多想，陆乘澜的领带被他解了下来，领口也开了两个扣子。
他有点累了，拿领带把冰敷袋固定在了胳膊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萧肃的外套搭在扶手上，因为打架动作幅度大，衬衫下摆有一半跑到了裤腰外面。他俯身右手按着左臂肩膀上的冰袋，低着头，也一副累坏的样子。
陆乘澜突然笑出了声。
萧肃转头看他，“怎么了？”
陆乘澜摇头，忍笑，但是还是没忍住。“还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萧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也笑了。
凯文那个瘦弱的样子，只有他半个宽，居然把他们两个人打进了医院。
萧肃笑了两声又察觉出了不对，如果不是陆乘澜添乱的话……
首先，在那根手杖挥过来的时候，他抬手抓住，就能直接结束战斗。
所以他又收敛了笑意，无奈地看向笑得嘴角翘起的人，严肃地说道：“下次别往前冲了，你顾好你自己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陆乘澜看向他，明明自己都受伤了，还这么关心他。
“我知道了。”他微笑。
萧肃莫名，受伤了还这么开心？脑子也被敲了？
护士叫了陆乘澜的名字，在他进ct室的时候，萧肃也跟着到了门口。
护士瞄了他一眼，“家属不要着急。”
萧肃往后看了一眼，哪里有家属？
第25章 白黑25
陆乘澜从ct室出来时, 没看到萧肃。
护士见他在找人，说道：“应该是去买东西了。35号叫号了诶……”
萧肃正好回来，看到屏幕上闪烁着自己的名字, 赶紧把东西放在椅子上。
“我先去拍片子。”他快步进了ct室。
陆乘澜看了一眼椅子上的东西, 有新的一次性冰敷袋，还有矿泉水和巧克力棒。
“你朋友懂得挺多的啊, 还知道买冰袋，”护士一边登记资料一边说道:“冰敷是对的，不然你们这等片子的功夫，胳膊能肿老高的……”
“嗯，是的。”陆乘澜的冰袋还压在胳膊上, 缓解了部分疼痛。刚刚拍片子时取下来，顿时火烧火燎地疼……
“就是脸皮薄, 刚刚我说是家属还不承认呢, ”护士八卦了一句，见他没否认关照道：“大概过半小时直接去找医生，不用拿片子, 医生电脑里会有。哦！难怪去买了吃的，刚刚他问我时间来着, 真贴心……”
“嗯。”
陆乘澜手臂冰冰的，心里暖暖的。
他把椅子上的东西拿去了角落里, 看着萧肃遗落的外套出神——
这是之前他穿回家的那件，还回去时说是阿姨熨的，其实是他自己熨的。现在已经没有利落的线条了, 恢复成了柔软的样子。
萧肃从来不是性格锋利的人, 但是也不是那种粗线条，反而非常细心。就像现在, 明明自己也受伤了，不可能不疼的，还在忙前忙后的。
——
“我好了，去楼下等吧。”萧肃想去拿衣服时，被陆乘澜抢先了。
陆乘澜拿起了衣服，夹在胳膊间，把巧克力棒塞进裤兜里，两瓶水捧在了怀里。
剩下的东西不多了，只有2个还没用的冰敷袋。
“走吧。”陆乘澜微笑。
萧肃觉得他奇奇怪怪的，拿起冰袋跟上，刚走出两步就听到陆乘澜手机在裤兜里震动。
陆乘澜停下脚步，一条胳膊不能动，一条胳膊夹着东西。
“应该是警察给我回电话了。”陆乘澜很肯定地说道：“你帮我接一下。”
萧肃无奈了，把冰袋也拍在他怀里，伸手指塞进了他的裤兜里。
陆乘澜没动，也不敢动。
萧肃把手机揪出来按了接听，递到他耳边，也靠近听了一下。
[你好，我这边是新科警察局方警官……]
陆乘澜瞄了萧肃一眼，想提醒他开免提，但是萧肃往后退了一点，保持距离。
“嗯，没联系上吗？找不到人的话……”陆乘澜皱眉，又看了一眼萧肃，萧肃似乎很关心有没有抓到人，是担心凯文继续挑衅吗？这样的话，“那我一个人待着会不会有危险啊？”
萧肃看他，确实是个没什么自我保护能力的人。
“嗯，他知道我家地址，”陆乘澜垂眸，“这样啊，那我今晚先不回去……明天早晨还要去警察局做笔录是吗？好，麻烦你了……”
陆乘澜冲萧肃点头。
萧肃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了陆乘澜裤兜里。
陆乘澜被碰到了大腿，怀里的冰袋滑了出去，他蹲下去捡，胳膊里夹着的水也掉了出去。
萧肃叹气，“我来拿吧。”
他只是左边肩膀不能抬，夹着胳膊拿没问题，他快速把东西一起抱起来，刚站起身，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萧肃：……
“我帮你接？”陆乘澜忍笑。
“帮我拿着！”萧肃抬手，肩膀抽痛了一下，把一堆东西都扔给了陆乘澜。他接起了江与风打来的电话，语气淡淡地说道:“嗯，我在加班，晚一点回去，早点休息。”
“江与风吗？”陆乘澜问。
萧肃点头，“走吧。”
东西就给陆乘澜抱着了，他是不想管了，早知道饿死陆乘澜得了。
两人到诊室外等了20分钟，陆乘澜吃了巧克力棒。
晚饭他只吃了两口，正好接了个客户电话，就没吃完。在医院耽误了挺长时间，确实饿了。
晚上没什么人，两人干脆一起进了诊室。
医生先看了陆乘澜的片子，不在意地说道：“很轻微的骨裂，制动休息两周，去打夹板吧，后续有问题再复查。”
陆乘澜没想到自己真的这么脆，看了一眼萧肃，有点尴尬，“大概多久能好？”
“两到三周。”医生说完已经开始看萧肃的片子了，“骨头没问题，胳膊抬不起来是吧？你去拍个核磁吧，但是晚上拍不了，白天再来预约。”
陆乘澜担心地看了他一眼，问医生:“很严重吗？”
医生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笑道：“骨头没问题就是别的问题。你们打架了吗？年轻人玩闹要注意分寸……”
两人都没解释，拿了药，打完夹板出医院时，已经半夜。
两人站在马路边，吹着夜风，都累得够呛，本来就话少的萧肃，直接静音了。
“你明天还来医院吗？”陆乘澜问，见萧肃不说话，他又说道：“这样吧，明天我先陪你到医院预约核磁，然后我们去警局，这是工伤，你可以带薪休息一阵子……”
“不用。”萧肃说。
陆乘澜沉默，是全部都不用吗？
“不用再来医院。”萧肃说，“今天先住酒店吧。”
陆乘澜：“……”
所以萧肃还是听到了他和警察说的话。
萧肃打好车，按了按肩膀，因为骨头没事，他试着动了一下，往前和上抬都受限了，麻烦，但是不难恢复。
“你跟我，一起住酒店吗？”陆乘澜问。
萧肃疑惑，“你是害怕吗？”
陆乘澜沉默片刻，如果承认自己胆小，可以忽悠萧肃一起去住酒店的话……
“嗯，有点慌。”他说。
萧肃叹气。慌也是正常的，车上被写成那样，都是咒他原地升天的话，不害怕才不正常吧。
正好网约车过来了。
“师傅，我改下地址行吗，去云里小区。”萧肃对司机说道。
司机没意见，反正就过个马路。
陆乘澜有点小兴奋，且掩饰住了。“住你家吗？”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
萧肃疲惫了，“我先回家拿要用的东西。”
司机起步有点不稳了。
陆乘澜倒是没想歪，只是猜不到是什么，问道：“拿什么？”
“护具。”萧肃不想再回答问题了，干脆抱着胳膊闭上了眼睛。
司机忍笑，想起初始设定地址是奥罗拉酒店，现在又要回家拿“护具”，倒也不必这么委婉，但是那玩意，酒店很多啊……
萧肃没让陆乘澜上楼，免得被夜猫子江与风发现。
拿了固定肩膀的护具，还有换洗衣服，他才静悄悄出门，和陆乘澜汇合后，带他去了小区后面的酒店。
第二次和陆乘澜来酒店，萧肃十分平静。
或许是装断片装久了，他自己都觉得那件事已经完全翻篇了。
标间，两张床，纯睡觉，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听到浴室哗哗的水声时，他还是紧张了。
等陆乘澜穿着浴袍出来，萧肃赶紧战术喝水。
结果那人直接走到了他面前。
“怎么了？”萧肃坐在床边，下意识绷紧了上身。
“那个夹板，我刚刚拆了，你帮我扣一下。”陆乘澜说着把拆掉的高分子夹板递给了萧肃。
萧肃放松下来，但是没放松两秒钟。
陆乘澜站在他面前，因为个子高，浴袍就会显得短一些。交叉的领口上方露出一片皮肤，底下大腿开叉的地方，又是一片。
大概是因为手臂不方便，头发也没吹干透，整个人都往外冒着新鲜的水气，还有一次性用品的味道也遮掩不住的香味。
在萧肃沉默时，陆乘澜突然抬起胳膊抓后背，“好痒，这浴袍是不是不干净……”
他抬手时，底下更短了。
萧肃怕他当场脱衣服，屏住呼吸，从侧面溜走后，拿了自己的睡裤丢给他，“抱歉，忘记给你带睡衣了，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陆乘澜立刻接住，准备换了。
萧肃背过身，“还有一个冰敷袋，你先敷一会儿，我洗完澡帮你装夹板。”
说着他就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在浴室瓷白光亮的空间里，他撑着洗脸池站了一会儿。
要不还是休息几天吧，反正是带薪的，离陆乘澜远一点比较安全。
萧肃总觉得这样下去要出大事。
萧肃洗完澡出来，果然出大事了，陆乘澜光着膀子坐在床上，脖子和胸口上红了一片。
“好像过敏了。”陆乘澜说。
萧肃想问他，会死吗？不会死的话，就先这样吧。
结果，他问出口却是:“要吃药吗？”
萧肃问完自己都无语了，难道他说要吃的话，半夜出去买吗？
“嗯，酒店有药的，我叫了客房服务，顺便把衣服拿去干洗。”
陆乘澜十分自觉，听到敲门声，自己下床去送衣服。
萧肃把他拦住了，这光个膀子，万一被当成变态怎么办？
“我来拿。”萧肃说。
“嗯。”陆乘澜还是坚持跑去浴室拿衣服。
“你别跑来跑去了好吗？”萧肃再说话时，语气已经相当不耐烦了。
这白花花水灵灵的，晃得人头晕。
陆乘澜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带了情绪，吃完抗过敏药后默默回了靠窗的那边床上。
在他以为萧肃不会再跟他说话，郁闷地看向窗外时，床垫突然陷进去了一些，一道阴影落在了身上，他下意识就要坐起来。
“不要起来，”萧肃抬手又把他按了下去，“胳膊放平就好，我帮你装夹板。”
陆乘澜看他，因为把睡裤让了出来，现在萧肃穿着西裤，上身是亨利领的浅色睡衣，特别显身材。
“你拿护具是干嘛用的？”陆乘澜问道，他一手平放在床上，一手枕着自己的胳膊。
“跟你的夹板一样，制动的。”萧肃虽然大臂不能往上抬，但是不影响手和小臂，快速帮陆乘澜重新固定好了夹板。
因为冰敷及时，胳膊没有肿得厉害，但是能看出来鼓起了一点。固定夹板时，要带一定的压力，所以陆乘澜又露出了忍痛的表情。
“会疼几天的。”萧肃说。
看你下次还逞能不？
“嗯，没事。”陆乘澜回答。
疼的很值得。
两人各怀心思，默契地结束了对话。
萧肃起身关了灯，只留下了走廊入口的那盏，屋子瞬间暗下去了。
陆乘澜躺平，并没有睡，而是歪头看向了背对着他坐在对面床边的人，光线虽然暗，但是人影分明。
萧肃在往肩膀上套护具，看不出颜色和材质的护具和肩膀的弧度是完全贴合的。
整个护具包裹住肩膀，下方只到大臂上半截的位置，由一根三指宽的肩带穿过对侧腋下固定住。
萧肃躺下时，陆乘澜偷瞄了一眼，固定在前侧的带子正好勒在胸上。
这……还能喘得上气吗？
他首先看的就心脏皱缩。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条黑裤子被萧肃甩到了床尾。
陆乘澜眯眼睛。
“睡不着吗？”萧肃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问道:“是胳膊疼吗？”
陆乘澜动了动手指，“是有点疼。”
“止疼药在桌子上。”萧肃动了一下又躺平，他闭上眼睛，完好的右手抬起搭在了额头上。
他这一天，真是累死了。可能是照顾陆乘澜照顾习惯了，居然形成了肌肉记忆，刚刚他差点直接起身帮他拿药拿水了。
又一阵窸窸窣窣，陆乘澜下床吃止疼药了。
药放的位置正好在走廊灯的照射范围内，萧肃透过胳膊缝隙里看了一眼——
陆乘澜光着上身，背部在暖色顶灯的斜照下，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明明穿着衣服看着顶多算宽肩窄腰的人，脱了衣服却是肌肉线条细长有力的肌肉男。
陆乘澜仰头喝水时转身瞥了萧肃一眼。
萧肃立刻捂住了眼睛。没啥用，是死肌肉来着。
——
片刻后，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
“你肩膀还疼吗？要吃药吗？”
萧肃叹气，“我不吃，谢谢。”
站在床侧的人突然拉下了他挡在额头上的胳膊，抓着手腕向上抬起压在了头顶上，人也跟着靠了过来。
萧肃惊了一下，想挣扎，但是另一条手臂这会被他自己固定住了，不能动弹。
“你干什么？”他惊疑的同时，瞪大眼睛，却撞进了深邃的黑眸里。
他的视线内，对方白皙的底色上，耳尖和眼角都绵延出一片绯色。
“干你想干的事……”
“你在瞎说什么？”萧肃想强行起身，被子刚蹬开，就感觉身上一沉，原本只是站在床侧的人，直接覆身上来，压住了他的腿。
灼热的体温和沉沉的重量碾压着身体，使坏的人伸手摸他的脸。
修长的手指带着粗粝的触感，但是非常温柔，像是梳理头发一样，顺着侧面的头颅往后，大拇指划过耳廓，往下轻轻碾压耳垂，最后落在了下颌线上，抬起了他的下巴。
萧肃的呼吸加重了许多，被触摸过的地方像是发烧一样滚烫。
对于对方的碰触，他没有产生丝毫的反感，这让他的内心既羞恼又隐隐悸动。
“你先下去好吗？”萧肃声音小了很多，仿佛害怕被谁窥到了此刻的状态。
上方的人只是垂眸看着他，嘴角噙着笑意，像是蛊惑一般地沉声道：“没关系的，萧肃，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我不会提起的，就当是没发生过……”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浅浅的却绵密的亲吻，落在眼角、嘴角、下巴和脖子上。
因为心跳发沉，就连呼吸都变得费力。萧肃的反抗变小了很多，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被按在头顶的手。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稍微移开了一点身体的重量。空余的另一只手顺着贴合在一起的腹部往下，摸到了地方才停下。
脸也随着加快的动作埋到了颈窝里，喘着气。
“萧肃……”嗓音和手心一样带着沙质感。
萧肃被刺激地哼了一声，呼吸更重了一些。
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在抗拒和妥协之间绕行，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理智，他听到自己嗓音低哑地问道：“陆……乘澜……你的手不是骨裂了吗？”
这话问出口，他自己先意识到了不对劲。
肩膀上传来推搡的动静，萧肃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床侧站着的人，正一脸担忧地俯身看着他。
萧肃在现实和梦境之间恍惚了半秒钟，清醒过来还是没有真实的感觉。
直到陆乘澜的手心贴在了他的额头上，因为他整张脸都在发热，所以手掌的温度几乎带着一丝凉意。
“脸这么红，发烧了吗？”陆乘澜关切地问，随即又低声询问，“你刚刚在哼什么？是肩膀疼吗？”
萧肃没动，只是把目光从陆乘澜的脸上移开了。
“嗯，肩膀疼。”他掩饰道。
他刚刚做梦了？！还是那种梦……
他想为自己找借口:感觉手被压住，是因为他又习惯性地把手塞到了枕头底下。而身上感觉到的重量，是肩膀护具的压力。
至于别的部位的反应，没什么好想的，男人嘛，只能说明他血气方刚。
他下意识往下看了一眼，他一条腿在被子上，一条在被子下面，黑色的底裤自然也露出了一半。
在他尴尬之前，陆乘澜非常迅速拉了被子帮他盖好了，说道：“这么大人了睡觉还蹬被子……”
萧肃脸更红了一些。
陆乘澜已经转身，爬回了床上，“药和水都在桌上。”
萧肃侧头看去时，陆乘澜已经背对着他躺下了，被子都盖到了脖子上。
床头柜子上，放着矿泉水和一板子药。
“谢谢。”萧肃低声说，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我没发烧，应该是房间太热了。”
躲在被窝里的人也觉得很热。这回是真红温了，刚刚眼睛看到的内容，是他没办法忽视的，直接将他所有忍耐都击碎了……
平角短裤有两指宽的腰封，刚好卡在人鱼线和胯骨之间，在壮实的大腿的衬托下，布料很窄，但是重点是……重点部位，明显不是常态。
陆乘澜热的身上都冒汗了，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现在只是不痛不痒地看一眼，却像是打开了某道阀门，欲望直接流淌了。
他满脑子都是晃动的身影，贴合的肢体，以及几乎分不出是疼痛还是舒服的表情。
他听着身后的动静，熬了半小时还没消停，决定装作无事发生去一趟卫生间。
——
黑暗中，萧肃无法入睡，静静呼吸着看着屋顶，陆乘澜去卫生间时，他也只是瞥了一眼，视线自动定位，脸又涨红了。
他一夜没睡好，早上终于拿定主意，对陆乘澜说道：“陆总，今天去完警察局，我想休息两周。”
听到萧肃这么说，陆乘澜愣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进了盥洗室，费力地整理好衬衫袖口，将装了夹板的那边卷到了手肘上方，最后把衬衫塞好后才又平静地走出来。
因为一夜没睡，他眼神疲惫，说话时声音也淡淡的，“嗯，那你休息一段时间吧。”
陆乘澜说完又转回了盥洗室，把领带挂到脖子上，打了几次没打上，直接甩在了洗手台上。
想到两周见不到人，他突然心烦意乱，明明昨天都已经说过让他带薪休息。
陆乘澜站在镜子前冷静了一会儿，很无奈地对着镜子里的人笑了笑。
还能怎么办呢？难道一直用上下级关系把人绑在身边吗？
——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萧肃以为是客房服务，打开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
男人看到他也愣了一下，确认了一下门牌号，才开口道：“萧总助，陆总在吗？”
萧肃点头，但是认不出人，所以也没让开。
男人推了推无框眼镜自我介绍道：“我是集团法务部的程彰，等一下跟你们一起去做笔录，哦对了，这是秦秘书让我带过来的衣服。”
萧肃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
陆乘澜此时终于整理好了心情，从盥洗室出来，看到门口的人，他脸色淡淡地说道:“程律师来了？在酒店大堂等着就行。”
程律师点头，“好的，陆总。”
萧肃把衣服递给他。“我也去楼下等你吧。”
“你帮我一下，”陆乘澜指了指挂在脖子上的领带，“我一只手打不好，你帮我固定住一端就行。”
萧肃看了一眼门口，想把程律师拽回来，那人两只手都是好的。
他俩一人一只好手，虽然组合起来刚好是一左一右，但是那毕竟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可以说是毫无默契。
萧肃配合地拽着，看向别处，占据半面墙的穿衣镜中，两人差不多高，站的很近，一部分身影重合在一起。
“好了！”陆乘澜长舒一口气，状似无意地说道：“谢谢，没有你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肃垂眸看他时，陆乘澜已经在穿西装马甲了，双排扣又费了点力气。
整理好衣服和发型后，他又是那个矜贵的总裁了。
萧肃松了一口气，昨天那个一团糟，甚至有点傻乎乎的人，就像一个限定皮肤一样，让人产生了好亲近的错觉。
一定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恍惚了……
第26章 白黑26
程律师早晨刚上班, 就被秦秘书拜访了。
秦秘书只说了陆乘澜收到了恐吓威胁，让他准备一下跟着去警局，顺便给总裁带一套衣服。
到了酒店, 他以为总裁金屋藏娇, 没想到开门的是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萧总助。
而且萧总助当时穿着家居服，看起来还是刚起床的样子。
此刻他在开车, 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人——
总裁闭目养神，萧总助贴着另一边车门看向窗外，两人中间空着一个人的距离。
沉默蔓延。
三人一起去了警察局，方警官见有个律师在，就干脆跟律师说起了事情, 毕竟另外两个当事人都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
“是这样的，我们没联系上嫌疑人, 昨晚已经和他父母联系过了, 他们也不知道王凯在哪里。我跟他们说了，找到人之后劝他主动来警察局，坦白从宽……但是目前还没有消息。”方警官挠头, 见程律师点头，另外两人皱眉, 又补充道：“但是你们放心，交通航空那边都查过了, 他没有离开新城。”
萧肃皱眉，人还在新城，真的应该放心吗？
他看向陆乘澜, 这个人很安逸, 完全不像会怕的样子，这会儿正在悄悄地抠夹板缝隙。
萧肃叹气, 既然都请假了，就不要管陆乘澜了。他这么大个人，总能照顾好自己。
“还有一件麻烦的事情，我们同事早上去查了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昨晚监控信号被干扰了，没拍到那个时间段的。”方警官看向陆乘澜，说道:“陆先生，麻烦你回去后看下车上的监控有没有拍到，可以给我们拷贝一份。”
陆乘澜点头，“知道了。”
那个凯文倒是准备的很充分。
“回去自己注意安全，”方警官干巴巴地说道，“如果看到王凯，联系我们。我们这边也会抓紧时间找人的……”
“谢谢。”陆乘澜客气道。
离开警局后，程律师问道：“陆总，现在是回公司还是送您回去？”
陆乘澜看了一眼萧肃，“去公司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萧肃抿唇没说话，他也应该去公司和秦娜绮安排下工作交接，顺便去人事部那边走请假流程。
陆乘澜见他没说话，默认他也要去公司。
因为有程律师在，陆乘澜想说的话只能在嘴边打转，一直忍到公司。
等到程律师主动去处理那辆被涂鸦的奔驰，以及调监控，两人才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
进了电梯，陆乘澜说道：“方警官的意思，是不是让我自求多福？”
“他是说让你注意安全。”
“一个意思，”陆乘澜也不想曲解别人的意思，但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惨兮兮的，他叹气道：“你休息了，我可怎么办？”
萧肃皱眉，又来了，从早上开始尽说些奇怪的话。他淡淡地回道：“那你就在家待着，别出门。”
“可是，我还要工作，”陆乘澜见萧肃皱眉，忍笑，决定让自己更惨一些:“要不干脆住公司算了。”
萧肃不理解他的任性，住公司真的合理吗？休息室那个沙发，陆乘澜这个身高想睡安稳的话，小腿截肢差不多。更何况他手臂还有伤，万一晚上翻身掉下来再摔一下，这么脆的人，难保不会直接把手臂摔断。
“休息室的沙发不方便……其实我觉得凯文没有胆子再找你麻烦，但是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就去安保公司找两个保镖。”
“我不习惯陌生人跟着。”陆乘澜说。
萧肃瞥他，我们刚开始也是陌生人啊。这种时候，还矫情什么？
“你最好还是在家休息，至少一周，不要到处乱跑。医生说了，胳膊要制动休息，就是让你静养。”萧肃看向他的胳膊，又移开了目光。
陆乘澜的小臂被夹板夹紧，手背上的青筋更明显了一些，总是会唤起他脑子里不太健康的画面。
“一个人在家，那么空旷，总觉得不安全。”陆乘澜其实内心一点不慌，但是他喜欢看萧肃因为担心而皱眉的样子。
在面无表情之外，他好像解锁了别的表情。
萧肃无奈，想说你自己想想办法吧！但是最后还是真心建议道:“让你表弟去陪你。”
“算了，能被他气死……”
两人下了电梯，来到14层，话题也停止了。
路过员工办公区时，又吸引了一大波视线。
陆乘澜的胳膊塞不进外套里，所以受伤的胳膊放在腹部，西装外套披在肩膀上。
但凡是颜值低一些身材差一点，都搞不定这时装周走秀风格，但是陆乘澜拿捏住了。
而萧肃因为今天不上班，所以干脆穿着浅灰色长袖，黑色的运动背包挎在完好的右肩上，胳膊挎着西装外套。左边肩膀上还绑着固定的纯黑色护具，包裹之下，肩膀和大臂线条尽显。
两人和往常一样一前一后相差半步距离，走路时气势十足，旁若无人。
员工们第一反应不是怎么受伤了？！而是——这又是什么新的时尚单品？
在两人的身影从过道尽头消失时，员工才开始窃窃私语——
“早上看到陆总车被涂了，陆总和萧总助好像都受伤了……”
“这都什么事啊？”
“萧总助太敬业了，受伤了还来上班！”
“那你中午要不要拎两箱牛奶去慰问一下？”
“你说的对，同事一场，慰问一下，也不是不行……”
——
秦娜绮看到两人时，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陆乘澜只跟她说被恐吓威胁了，没说还交手了，甚至两个人都受伤了。
“陆总，”秦秘书跟陆乘澜打招呼后转向萧肃，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啊？”
萧肃摇头。
“秦秘书，你跟大楼门卫那边说一声，禁止盛凌和他那些朋友进出参星大楼，看到了直接架出去扔马路上。”陆乘澜说着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脚步，身后跟着的两人也停住了。“还有，让负责创业蜂巢的沈总到我办公室来，今天中午不用帮我订工作餐了，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你还要出去？”萧肃问。
萧肃的语气不太友好，秦秘书愣了一下。
这一夜之间，两人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相处的氛围都变了。
“嗯，”陆乘澜表情没变，对秦秘书说道：“你帮萧总助安排下休假的事情，跟hr那边说一下，按工伤带薪休假，时间上……你们自己安排吧。”
“好的，陆总。”秦秘书点头。
陆乘澜看了一眼萧肃，垂着的手动了动，还忍什么啊，后面两周都见不到人了。他抬起左手，落在了萧肃的右边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没舍得挪开，说道：“好好休息几天。”
萧肃愣住，胳膊被掌心摩挲了一下，麻麻的。
秦秘书目光停滞了一瞬，这握的时间是不是有点长了？
她抬头又看了一眼陆乘澜。
总裁眼神拉丝了。
她垂眸，秘书第一守则:不该看的不看。
萧肃终于反应过来，手臂往后躲的同时，另一侧的肩膀跟着动了一下，疼得眉头皱起冷汗都要下来了。
陆乘澜也跟着皱眉，这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用去医院的样子。
“我去交接工作了。”萧肃转身就走。
秦秘书也跟着回了总助办公室。
她先把陆乘澜交代的事情都安排好，才看向萧肃。
刚刚是落荒而逃了吧？
“昨天到底什么情况？你肩膀怎么受伤了？陆总手臂又是怎么了……你们怎么回事啊？”秦秘书实在不想戳穿两人不正常的状态，但是不问她又好奇。
萧肃组织了一下语言，到底怎么回事呢？说起来有点丢人，他们两个人，被一个不起眼的文弱男生偷袭了。其实都算不上偷袭，反正栽了。
情况说明白的话，秦娜绮估计会说：不是吧？不是吧！
所以他简单总结道：“就是加班回去时，在停车场被偷袭了，是之前创业蜂巢的人，看起来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作为知道整个情况的人，萧肃也清楚陆乘澜确实是被冤枉了。
至于凯文是如何得出那样偏颇的结论，非要觉得陆乘澜针对他，只能是脑子有问题了。
秦秘书思考了一会儿，“人抓到了吗？”
萧肃摇头，“你劝劝陆总，不要到处乱跑，实在要跑也先去请两个保镖。”
“你怎么不劝？”秦秘书瞥了他一眼，“你这胳膊是旧伤吧？其实固定起来，不影响你上班啊，我给你们安排司机，还是你看着他吧，我劝不动他。”
萧肃沉默，他确实可以继续上班，但是他现在还没从昨晚的尴尬中缓过来，以至于他今天过分敏感，觉得怎么看陆乘澜都奇奇怪怪的。
应该是他自己的问题。
“不行，我要休息，我真的不能上班……”
正说着，偏轴门就打开了。
陆乘澜敲了两下门，人没进来，直接说道：“萧肃，等会儿会有一个医生加你微信，是曜日医院的，我已经联系好了，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去做个核磁共振。不要嫌麻烦，出结果医生会给你打电话，不需要你来回跑。一定要去，我先去忙了……”
他语速很快地说完又关上了门，甚至没等萧肃答应。
隔壁总裁办公室有人在等待，陆乘澜回去后立刻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
秦娜绮看向萧肃，对面的人正在愣神。
很明显，一个追的毫不遮掩，另一个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完了，她之前还让学长不要和陆乘澜走太近来着，好像还背后说了总裁的坏话，大概是——陆总这个人利益至上巴拉巴拉……
这下尴尬了。
萧肃脸色淡淡地问道：“所以总裁们真的有私人医生吗？”
秦娜绮点头。“嗯，曜日医院的院长是盛董的朋友，我们员工体检也是去那边，所以大概也能算得上是私人医生吧。怎么了？”
萧肃叹气道：“没什么，但是我昨天晚上带他去公立医院排了好久的队，他为什么都没说……”
“乖巧呗。”秦娜绮很小声地嘀咕。
“什么？”萧肃头大，昨天晚上慌慌忙忙的，他不仅带陆乘澜去了公立医院，还带他去了四星酒店开了标间，完全忘记了陆乘澜是个精致的矫情怪。
“你安排的，他肯定都满意啊，”秦娜绮说完觉得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揶揄，总裁还没捅破窗户纸，别让她先捅破了，立刻补充道:“而且大晚上，可能陆总也不想麻烦别人吧！”
“应该是。”萧肃点头，分析的很对，总不能是因为听话吧！
第27章 白黑27
请病假的流程走得极快, 萧肃在电脑前坐了两分钟就搞好了，人事部经理就差亲自过来慰问了。
“你马上回去吗？”秦秘书问。
“嗯。”萧肃点头，侧头看了一眼总裁办公室。
陆乘澜正一脸严肃地支着长腿靠在办公桌边, 听着对面的中年男人说话, 他偶尔询问几句，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味道。
“嗯, 马上回去，”萧肃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是就是放心不下，“娜绮，你可以接送陆总上下班吗？你主动提的话, 他应该不会拒绝。”
“我？”秦秘书挑眉，“合适吗？”
萧肃点头, 既然陆乘澜不喜欢陌生人跟着, 那就找熟人。
“你最合适，其实没什么危险性。”
秦秘书撇嘴，好像当时她也是这么跟萧肃说的——危险性不高的。
以前最多就是诅咒电话, 威胁邮件，谁能想到会升级成暴力事件呢？
见秦秘书不说话, 萧肃解释道：“其实那个人刚开始只是在陆总车上涂鸦而已，被我们抓到后, 他顺手拿了盛凌送的文明杖反抗，我们才发生了肢体冲突……”
“那还真是挺顺手的，还好盛凌送的不是大砍刀。”秦秘书随口一说。
萧肃语塞, 他因为乱放东西这个事, 已经很自责了。
他轻声叹气，说道：“总之, 你先劝劝陆总居家办公，如果他不愿意，你就接送他上下班，确保他除了参星大楼之外，不要去别的地方。”
“我办不到。”秦秘书直接说道。根据以往的经验，陆乘澜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管得了？“你别急啊，他那个手臂，现在开不了车吧，我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司机。但是我的权限也就这么大了，再多的，我真办不到。”
萧肃也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他又看向总裁办公室——
陆乘澜那边多了几个人，站了一排。靠在办公桌边的人连位置都没变，没什么表情，但气势吓人。
这样的陆乘澜根本不会听助理和秘书的安排。
萧肃叹气，他毫无办法。“算了，我先回去了。”
秦秘书看出来他还在担心，于是说道：“这么担心的话，早点回来上班不就好了？”
“我不是担心，只是敬业而已。”萧肃说完转身，“走了，有事联系我。”
秦秘书笑笑，“好好休息。”
萧肃去了一趟曜日医院，全程就花了40分钟，其中20分钟是在核磁共振室里，一路有人接待，他几乎没机会说什么。最后那个加他微信的医生，问了点情况，就客客气气让他回家等报告了。
他到家时，已经快中午了。
“怎么这个点回来了？夜不归宿，重蹈覆辙？”江与风原本是想调侃几句，等人从玄关走近客厅才看清他肩膀上的护具，“怎么还受伤了？是不是太激烈了？”
萧肃看了他一眼，懒得解释，他一夜没睡好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情绪。
“别乱说了，我先去睡一会儿，休假了。”
他说完没等江与风接话，直接关上了房门。
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疲惫袭来，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手机震动声把他吵醒时，太阳已经西沉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陆乘澜的名字。
“嗯？”他接起电话后又闭上了眼睛。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在睡觉吗？”
“嗯。”
“医生怎么说？”
“没说什么。”萧肃继续闭着眼睛问道：“下班直接回家吗？”
那边的人似乎笑了一声。“嗯回家，秦秘书说……你让她送我回去。”
萧肃清醒过来，秦娜绮就不能说是她自己的主意吗？
“你继续睡吧。”陆乘澜说。
“回去夹板不好拆的话，就别拆了，忍几天。”萧肃说完忍不住叹气，怎么又在瞎操心了！“我继续睡了。”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光是眼不见为净还不够，他不想听到陆乘澜的声音。
对上话就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犹在耳侧。
这难道就是单身太久的后遗症？突然就会躁动不安。
萧肃蒙着头继续睡觉，直到被客厅里的聊天声吵醒。
隐隐约约中听着是个男声，他突然荒唐地想到，难道陆乘澜找来家里了？
萧肃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的林烁，心里不上不下的。
“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来看看。”林烁指了指放在餐桌上的果篮，“带了些水果，郝甜也想来的，我没让，她太吵了，会打扰到你休息。”
萧肃:……
你也挺吵的！
而且林烁说是来看自己的，却搬了小凳子坐在江与风面前削苹果。
江与风说道:“林烁带了晚饭，刚刚准备喊你起床吃饭呢。”
林烁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江与风，放下水果刀，起身去厨房，“等我一下，我去把饭热一下，10分钟后开饭。”
萧肃走到沙发边坐下，脑子里还很混乱。
这好像是自己家啊，怎么林烁反客为主去厨房忙起了晚饭？
“睡昏头了吗？你这是什么表情？”江与风啃苹果。
萧肃揉脸，“我跟林烁不熟……”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他不是来看你的。”江与风笑笑。
“我知道，”萧肃小声问道：“你是决定要发展发展吗？”
江与风震惊，萧肃居然也有看破暧昧的能力。于是他非常认真解答道：“我这种情况，其实对谁来说都是个负担吧……所以他大概过阵子就会知难而退了。”
“你这种情况怎么了？”萧肃不觉得腿的问题很大。
江与风笑笑，又不正经起来，“不说这了，还有个大问题，我和林烁好像是撞号了，但是他还没意识到，过几天如果他没有知难而退，我再跟他说。”
萧肃沉默，撞号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好久没谈恋爱了，突然搞起暧昧来，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岁。”说起暧昧，江与风突然想到萧肃和陆乘澜，他问道:“听林烁说，你和陆乘澜是一起受伤的？昨晚是住他家了吗？”
“没有。”萧肃不想提起这个人。
——
结果休假的第三天，秦秘书就把陆乘澜带到了萧肃家。
萧肃开门时，愣了一下。
“学长，就是……”秦娜绮看了看萧肃，很为难，“顺路，我就和陆总一起过来了。”
她来是和萧肃说好的，原计划是把陆乘澜送回家之后，她再过来。结果路上陆乘澜问起她萧肃的情况，她不小心泄露了探病计划。
“打扰了。”陆乘澜对萧肃微笑。
“进来吧。”萧肃无奈。
秦娜绮已经感觉到尴尬了，听到厨房有声音，立刻说道：“我去厨房帮忙，你们聊。”
“胳膊已经没事了吗？”陆乘澜问。
萧肃胳膊上的护具已经拿掉了，贴身的家居服下，肩膀的部位似乎贴着什么东西，不太服帖。
“嗯，好多了。”萧肃也没想到自己恢复的这么快，往常最起码一周才能活动，但是陆乘澜介绍的那个医生帮他做了两次治疗后，他胳膊的活动程度已经恢复了一大半，“谢谢你，之前你介绍的那个医生很好。”
陆乘澜点头，“那就好。”
陆乘澜很想催萧肃快点上班。他忍了两天没联系萧肃，没想到萧肃也完全不找他。
他还以为萧肃会担心呢，结果突然无声无息了。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萧肃问道。
“还是那样……”
两人干巴巴地聊着，从厨房出来的人惊呼了一声:“陆总！”
陆乘澜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林烁得意，“我每天都在啊，你怎么来了？”
陆乘澜看了一眼萧肃，萧肃下意识解释道：“他是来找江与风的。”
“来巧了，正好赶上饭点……”秦娜绮开始帮忙往外面端菜。
江与风最后从厨房出来，刚刚在厨房，几人已经通过气了，所以他看到陆乘澜没有吃惊，打招呼道：“萧肃，招呼你老板吃饭啊。”
林烁咋咋呼呼：“萧肃你怎么烧菜烧这么好啊！我刚在厨房已经馋迷糊了。”
萧肃见陆乘澜没动，开口邀请道：“吃过饭再走吧。”
“好。”
长条的餐桌边，秦娜绮一个人坐了横头，两边分别坐着两对。
为什么五个人吃饭，还是她一个人尴尬？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会做饭？”林烁问萧肃，也没等萧肃回答，故意感叹道：“谁嫁给你真是好福气啊！”
感叹完还看了陆乘澜一眼，怎么样？想嫁了没？
陆乘澜看了看桌上的两荤四素，色香味俱全，很担心他手臂都没好，烧饭累不累？
江与风给林烁夹菜，试图塞住他的嘴。
林烁却来劲了，问萧肃:“你择偶标准是什么样的？我帮你参谋参谋啊，我们大楼里，不少人对你感兴趣呢！”
他说着冲陆乘澜眨眼，陆乘澜没搭理。
“一个人就挺好的，”萧肃这两天被林烁的再三试探搞烦了，干脆杜绝了吧。他说道:“以后也准备一个人。”
除了他本人，其余四人都愣住了。
“为，为什么这么说……”秦娜绮放下筷子，已经感受到来自旁边总裁的冷气了。
萧肃垂眸扯了扯嘴角说道：“不想牵扯进麻烦的关系里，很奇怪吗？”
林烁难得的卡壳了。
当然奇怪啊！快撤回你奇怪的婚恋观！
陆乘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难道你之前没有谈过恋爱吗？”
林烁的筷子差点掉在桌子上，您这关注点真是清奇啊。
萧肃沉默了，超过3秒。
“看来是没有了。我也没有，很讨厌复杂麻烦的关系，”陆乘澜垂眸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细嚼慢咽，放下筷子才抬眸微笑道：“但是总会有例外不是吗？”
第28章 白黑28
萧肃被他的微笑闪了眼, 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他话里有话。
“可不是嘛，总有例外。”林烁干笑。
饭桌再次陷入了沉默。
秦娜绮默默吃菜，老板突然的分享让人心焦。
如果是出去应酬, 她此时应该出面打圆场了, 但是现在四周都是熟人，她突然失去了社交能力。
“要不要喝点酒？”她问道。
“你不是开车了吗？”萧肃提醒道。
“我打车回去。”她说完看向陆乘澜, 忘了还带了个祖宗过来。
“我也打车回去。”陆乘澜说话时看着萧肃，在对方看过来时，他沉声宽慰道：“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没事的。”
“我可以开车，等一下我送你们回去。”萧肃说。
秦娜绮默默起身去冰箱拿了啤酒, 有点不忍心看学长被忽悠。
这一句不要担心，明显就是提醒你一定要担心！
饭桌上的几人各怀心思, 吃饭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
吃的差不多时, 林烁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打开看了一眼，是坐在对面的陆乘澜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活爹：8％, 自由发挥。]
他看向对面，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吗？
而且, 我是你嘴替吗？
林烁叹气。对方坐得端正，吃饭时斯斯文文, 像个正经人。
但是其实一肚子坏水。
不过他还是决定当这个嘴替，无他，活爹给的太多了。
林烁脑子转的很快, 他看了一眼手边的啤酒瓶, 仰头喝完。
很完美，等一下人去楼空, 只剩下他和江与风，他还可以借着酒劲暧昧一下。
得了，他肚子里坏水也不少。
“咳咳！”林烁咳嗽了一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说道:“都吃差不多了吧，我们来玩个游戏，活跃活跃气氛吧！”
江与风很捧场：“你想玩什么？”
林烁看他笑，玩游戏的心思更盛，其实这个游戏很适合暧昧期，一举两得。
“真心话大冒险，”林烁起身把桌子中间的盘子往边上挪了挪，在中间空出一个直径20cm的空间出来，把喝完的玻璃酒瓶躺平放中间转了一圈，示范后说道:“我们年纪都比较大，就不玩大冒险了，来点轻松的，直接真心话吧，谁转的谁提问，瓶口指向谁谁回答。”
“合适吗？”秦娜绮看了一眼陆乘澜。
“合适啊！怎么不合适？秦秘书，经过上次聚餐的事情，我们也算是一起战斗过的好朋友了吧，现在就是朋友之间互相了解一下，可以吗？”林烁看向陆乘澜，假意说道:“陆总，你玩吗？你不会这么扫兴吧！”
“那就玩吧。”陆乘澜勉为其难地答道。
林烁撇嘴。这人真是坏啊，还演上了，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呢！
“与风，你要不要先转？”林烁问江与风。
“好啊。”江与风见萧肃没反对，手指在酒瓶中间轻轻旋转了一下。
酒瓶转了两圈，最终缓缓指向了陆乘澜。
江与风是真为难了，他和陆乘澜不熟，问点什么好呢？
陆乘澜见他沉默了，提醒道，“问吧，我会如实回答。”
江与风目光在萧肃身上停了一瞬。“好吧，那我问了……刚刚你说没谈过恋爱，那么平常是只走肾吗？”
林烁眼睛瞪大，好家伙！玩这么大？直接就釜底抽薪，挖人隐私吗？！
但是，这是陆乘澜自找的。
“如果你是问有没有床伴的话，答案是没有。”陆乘澜回答完，没管其余人的反应，问道：“是不是该我转了？”
秦娜绮撑着额头，这真的是活跃气氛吗？气氛更诡异了……
陆乘澜伸手拨了一下瓶子，完全没用力，啤酒瓶晃荡了一下，指向旁边的萧肃。
“手滑了，可以重来吗？”他问。
“怎么可以重来，你不会是想耍赖吧！”林烁自觉语调有点夸张了，在演技这方面，他确实没有陆乘澜自然。
陆乘澜看向萧肃，说道：“我没什么想问的，那就……和江与风一样的问题吧。”
江与风:……
感觉头顶有锅，很沉重。你问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肃皱眉，不知道该骂谁了，为了避免纠缠，干脆回答道：“没有。”
陆乘澜表情没变化，淡淡说道：“你转吧。”
萧肃无奈，配合地转酒瓶，酒瓶转速很快，几乎成了残影，莫名让气氛紧张起来。
最后瓶口缓缓指向了江与风和林烁的中间。
“你们俩谁回答？”秦娜绮已经麻了，干脆就当个主持人吧。
“要不你先提问？”江与风笑道。
“我想让林烁回答我的问题，”萧肃直接问道：“如果你很喜欢一个人的话，你会在意他的缺陷吗？不管是性格上的还是生理上的……你能做到出于爱情而无视其他任何不合拍的情况吗？”
林烁被问懵了，江与风则眯起了眼睛。
“你这好像不止一个问题。”秦娜绮提醒。
“没有说几个问题，只是说可以提问。”萧肃立刻应答。
这一说法让其余几人都回忆了一下，好像林烁确实没说问几个问题。
林烁大概明白，这是萧肃作为朋友替江与风问的，也是在给他机会表达诚意吧。
但是他只是容易陷入爱情，并不是无畏的恋爱脑。
因为萧肃表情严肃，他也难得认真地回答道：“我会视情况而定吧，你说的缺陷和不合拍能包含的内容太多了，比如价值观问题，我就不太能忍。至于其他的，遇到问题，我会先解决问题……好了，该我转了！”
林烁慢悠悠转了一下，瓶口好巧不巧又指向了陆乘澜。
林烁叹气，“我好像也没什么想问的，就和萧肃刚才的问题一样吧，陆总请作答！”
“什么？能再问一遍吗？”陆乘澜刚才走神了。
萧肃没有床伴，那么，情况和他想的不一样！
世界一下就明朗起来了！
他想到萧肃过往的种种表现，会因为被试探而皱眉，被靠近就躲闪，那些都是源自于生疏。
至于淡漠的态度，不是对一夜情的习以为常，而是萧肃的处理方式，无法应对时，自然而然的逃避……
陆乘澜心脏沉沉跳动，脑子里的疑惑和纷扰一瞬间都有了指向。
秦娜绮打断了他的思绪，拿起无形的话筒，重复问题，“我总结一下，刚才学长的问题是，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成功失意，你能否做到不改初心，坚守爱情，直到……不是，好像不是这个问题。”
“你喝多了吧？”林烁疑惑，“他要是这么问，我就直接‘我愿意’了好吗？”
江与风忍笑。
“换个问题吧。”萧肃打断两人的对话。
林烁点头，“那就来个真心话大冒险的常规问题吧：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江与风撑下巴，这个问题他爱听。
秦娜绮捂额头，你们反正上班不用时时刻刻面对他，问吧，你们是想让我尴尬至死！
“再换个问题吧。”萧肃提议。
林烁：“那……是和谁？”
秦娜绮垂死病中惊坐起，和江与风对视了一眼：该不会是和萧肃吧！
萧肃深呼吸，到底是谁要玩这个游戏的？！
明天就要在家门口挂个牌子：林烁和猫不得入内。
“回答上一个问题吧，是在大概一个月前。”陆乘澜回答完看了萧肃一眼，“和谁就不说了，反正他也不记得了……”
萧肃后槽牙都咬紧了，忍住，就算他语气带着幽怨，也不要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会不记得？”江与风好奇地问道，这个瓜他誓死要吃个明白。
“据说是断片了。”陆乘澜说。
江与风看了一眼萧肃，断片了？难道说的是别人？不是刚才还说不走肾，没有床伴的吗？
他深呼吸两手插进头发里，靠在椅背上，人往后仰。
头好疼，要长脑子了。
同时他想好了下一轮的问题，他要问萧肃：你喝酒断片过吗？！
林烁作为全场唯一不知道两人这段“酒后”事件的人，也感觉到cpu在燃烧。
一方面，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还没点过去了？另一方面，在喜欢的人面前提和别人酒后接吻的事，是不是太不靠谱了？
“这个人听起来好随意啊，”林烁秉持拿钱办事的原则，开始提醒陆乘澜：“陆总，忘了薄情人，开启新篇章！”
萧肃面色愈发地沉。
陆乘澜快速扫了一眼萧肃，说道：“喝多了，也情有可原。”
林烁咂嘴，你怎么还替那个人说上话了？他抬脚直接在桌子下踹了陆乘澜一脚。
这一脚斜着踢过去的，踹在了陆乘澜的小腿上，不疼，但是让他的腿往另一侧倒了一下，膝盖撞到了萧肃的大腿。
萧肃立刻站起身，椅子往后发出吭哧一声。
“怎么了？”江与风问道。
萧肃抿唇，压下杂乱的呼吸，直接下了逐客令：“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他们回去。”
秦娜绮闻言乖乖起身，但还是觉得不公平，语气带了点不甘心：“我都还没问呢？只有我没问吧！”
“路上再问吧。”萧肃说。
陆乘澜跟着起身，这次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萧肃的反应未免太大了。
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直接像个炸毛的小动物一样弹开了。
他俯身拍了拍裤腿上不存在的灰，垂眸时使劲压住了嘴角的笑意。
第29章 白黑29
秦娜绮开的是辣椒红的mini软顶敞篷车, 内饰各种毛茸茸。
就连方向盘都是卡通图案的绒毛皮套。
萧肃坐到驾驶座时人直接被卡住了，太闹心了。
秦娜绮和陆乘澜在车外对视了一眼，她自觉地跑去了后座。
陆乘澜在副驾驶坐下, 看了一眼默不作声调座位的人, 说道：“你先送秦秘书，再送我, 然后把车开回来。”
秦娜绮点头，“嗯，我明天早上打车过来取。”
萧肃想着路线上没问题，就直接开车了，但是越接近秦娜绮的家, 心里越是不安——
等她下车后，车上会只剩下他和陆乘澜两个人。
“我现在可以问问题了吗？”秦娜绮忍了很久, 眼见着要到家了, 赶紧开口提问。
只有她一个人没转酒瓶玩真心话，这真的很不公平。
“我在开车，你问陆总吧。”萧肃直接躲闪。
“那算了, 我就那一个问题，大概问了你也不会回答……哎, 我可能是真的喝多了，跟个小孩子一样, 以为一个真心话的游戏能让你开口。”秦娜绮往后靠，抱胸看向窗外。
陆乘澜从后视镜往后看。
她居然警觉性地看过了，白了他一眼。
陆乘澜皱眉, 又不是我不回答你问题, 而且到底是什么问题？
到秦娜绮家楼下时，她叮嘱了两遍让萧肃开车小心点, 就下了车。
陆乘澜心满意足，终于可以和萧肃单独相处一会儿了。
结果萧肃也下车了，追上了走路姿势有些颓废的学妹。
陆乘澜从副驾驶看去。萧肃把人送到了楼道，然后两人站在楼道的阴影里聊了起来，黑黢黢的，连身影位置都分不清了。
他莫名紧张，这两人又在他面前搞“暧昧”了。
——
“不用送了学长，我没喝多。”秦娜绮停在了楼道口，见萧肃没动，她侧目叹气道：“那件事困扰我太久了，所以今天我突然就没控制住……确实这是你的私事，我以后不问了。”
她想问，那次脑震荡之前，徐眀恩到底说了什么……
其实不用问都知道，徐明恩那张臭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哪怕他只是将那天聚餐时的话，用不友好的、践踏自尊的方式说出来，对当时刚刚20岁的萧肃来说，都会影响巨大。
当时的萧肃敏感温柔，那件事之后，他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
萧肃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
秦娜绮紧张地看着他。
萧肃似乎想到了什么，尴尬地笑了笑，“我是复述他的话，不是骂你。他说: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你这个变态……”
秦娜绮皱眉，那天还是打轻了。
她想想当时的场景，都要气哭了，骂道:“那个煞笔真这么说？他是不是有病？！”
“所以不想跟你们说，挺难说出口的……”他因为难为情摸了摸眉毛。
他听过很多难听的脏话，但是被骂变态还是第一次，他当时真的懵了。
秦娜绮叹气:“他就是自恋加恐同啊，还挑比赛拿关键分的时候说，真的就是故意伤害……”
萧肃在昏暗的光线下沉默了一瞬，过去这么久了，提起比赛，他还是失落的。“是我太不小心了……”
秦娜绮不知道怎么劝他，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为过去默哀，她突然想到什么提醒道:“你还是别告诉与风哥了。”
在学校时，就连秦娜绮都一直以为萧肃是直男，徐明恩那样联想，只能是因为江与风。当时江与风经常会来找萧肃吃饭，而他是gay这件事，队里有几个人是知道的。
萧肃点头。
他后来很认真地想过，到底为什么会因为一句话就失神了。
他对徐明恩没有那样的想法，他对任何人都没有，不管男女。
是徐眀恩强行挤进了他的社交圈子里，不停地宣泄着自己的情感——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太谢谢你了，不然我进不了决赛！]
[跟你一起总是很放松，难怪大家都喜欢你……]
萧肃的身边是成为亲人后不需要多加言语的江与风，以及喜欢用行动表达友好的秦娜绮和队友们。
只有徐明恩一个人，说着花言巧语，他居然信了……
结果以前说的多好听，后来就说的多难听，因为竞争一个名额，直接人身攻击。
或许他当时只是太过震惊，居然在成年独立之后，还能被他人的自私自利伤害到……
……
秦娜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下次见到他，你也问他: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萧肃疑惑:“什么？”
秦娜绮笑道:“搞不好他真是喜欢你呢，不然干嘛老缠着你，只不过你大学时候铁直，他可能因爱生恨了。”
萧肃辩解道:“我现在也……”
铁直吗？
秦娜绮挑眉，我看你怎么说。
他这副张口结舌，自我怀疑的样子，确实挺有意思的。
她忍笑。
萧肃叹气改口道：“嗯，我下次问问他。”
“回去吧，别多想了。陆总该等着急了。”秦娜绮摆摆手。
萧肃这才往回走。
上车后，陆乘澜果然是等急了，板着脸，一言不发。
萧肃安静开车，不讲话也不是坏事，反正他现在只想当一个哑巴司机。
老板送到位，他就立刻调头回家。
“进去坐会儿吧。”陆乘澜突然开口。
“下次吧。”萧肃手没离开方向盘，随口敷衍道。
陆乘澜指了指胳膊，说道：“要麻烦你了，等一下帮我装完夹板再走。”
萧肃看向他，将疑惑问出口:“这几天都没拆吗？”
“你不是让我忍几天再拆吗？”
萧肃叹气，熄火下车。
在跟着陆乘澜走进别墅内时，他脑子里设想了很多遍——
陆乘澜小臂上的夹板，单手可以完成拆卸，完成不了组装。
但是他完全可以拆了之后去公司随便找个人帮他再装一下，或者干脆就让保洁阿姨帮忙，总之有的是办法。
陆乘澜见他脸色怪怪的，说道：“早知道打石膏了，就不用想着拆了。医生说最好24小时戴着，但是洗澡的话，拆了就没人帮忙装了，真的麻烦你了……”
“没事。”萧肃认同，大晚上的，他确实找不到人帮他装夹板。
但是……难道他现在是要去洗澡吗？
“你在客厅等我一下，我去洗澡。”陆乘澜说，“厨房冰箱里有水，你自己去拿。”
萧肃：……
之前他也来过陆乘澜的家里，但是也就是认个车库，最多走到玄关边拿个车钥匙，不会再往里面去。
今天不进去是不行了。
他去厨房拿了水，冰箱里除了矿泉水之外什么都没有。
开放式厨房，除了灶具之外，连一个锅都看不到。
这个人在家时，是不开火不吃饭的吗？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只有二楼传来的水声。
萧肃回到客厅沙发边坐下，手里还捏着秦娜绮的毛茸茸车钥匙扣，之前觉得闹心的东西，现在莫名安抚了他烦躁的内心。
还好陆乘澜很快就下来了。
萧肃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去，很怕看到他又裸着上身，但是陆乘澜没有，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陆乘澜穿着中规中矩的墨绿色长袖长裤，下楼时受伤的右手垂在身侧，他用左手扣着上衣的纽扣。
领口往下的两个已经扣好了，左手毕竟没那么灵活，他一边下楼一边努力地从上往下扣着纽扣，有垂坠感的衣摆随着他下楼的脚步左右晃荡着，忽隐忽现地露出了一节劲瘦的腰。
白皙的小腹下青筋明显，隐没进低坠的裤腰里。
萧肃转开了视线，就不该进来的！
“手是不是都勒肿了？”陆乘澜走到沙发前，把夹板递给萧肃，又伸手到他面前询问道。
萧肃仔细看了一下，确实肿了，但又不是馒头一样的难看的肿。
他的手指修长，甲床是饱满的圆弧状，之前因为体脂低显得皮肤很薄经脉明显的手，此时肿了一些，线条柔和了许多。
“没有。”萧肃说。
近看之下，陆乘澜受伤的右臂明显的青紫了一大片，跟几天前在酒店时看到的不太一样。
恢复期淤青扩散后，看起来反而更严重一些。
白皙的底色上除了青紫之外，还被夹板压出了几条红印，萧肃联想到他之前抠缝隙的动作，忍不住叹气。
这个厚度的夹板捂着，确实是又痒又难受。
而且又是伤的右臂，影响日常生活。
再怎么说都是替他挡的攻击，萧肃心里有点不舒服。
陆乘澜手伸久了，痛感像针刺一样，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还很疼吗？”萧肃问。
“嗯，比之前好一点了。”陆乘澜在他旁边坐下，继续保持着向他伸手的姿势。
就不信你不碰。
萧肃犹豫片刻，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陆乘澜一直伸在他面前的手，微凉的触感几乎冰到了他。
他意识到是自己的手心太热了。
“把手臂平放在茶几上吧。”萧肃放缓了语速，让自己尽量若无其事，把陆乘澜往前拽了一点。
陆乘澜听话地俯身，将右臂伸直平放。茶几实在是太低了，所以他干脆离开沙发，蹲在了地上。
萧肃快速整理了一下支架的正反面和绑带，在茶几上放好，想抬起陆乘澜的胳膊时，垂眸却见陆乘澜蹲得很低，完好的左手搭在右边肩膀上，侧着脸枕着手背，抬眸看着他……
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
萧肃愣了一下，动作开始忙乱起来。
“你哪天上班？”陆乘澜问。
“大概要到下周。”
“不是能开车了吗？”陆乘澜观察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绑夹板时，萧肃的胳膊是前伸的状态，虽然手忙脚乱不太灵活的样子，但是开车是完全没问题的！
萧肃又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幽怨了，解释道:“这两天要带江与风去做假肢接受腔。”
“好吧。”
萧肃把绑带的自粘扣粘好，问道：“会不会太紧了？”
陆乘澜手指蜷缩了一下，握拳后又松开，“不会……你对江与风真好。”
只是对朋友，就能做到这个程度，照顾生活，带他去装假肢，如果之前没听错的话，甚至是萧肃在出钱。
萧肃不明所以，回道:“因为他对我也很好。”
陆乘澜起身坐回沙发上。
萧肃是个别人对他好，他就会掏心掏肺的人。
“你们认识多久了？”陆乘澜问道。
“从小就认识。”
“和秦秘书呢？认识多久了？”
“大学认识的，六七年。”
萧肃不知道这个话题要去往哪里，游戏不是早就结束了吗？现在怎么陆乘澜开始单向提问了？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萧肃也想问问他到底想干嘛？
这人在饭桌上就开始不对劲了。
“想多了解你一点。”陆乘澜没有隐藏，直白地说道:“虽然我们认识时间没那么长，但是你帮了我很多，所以我想多了解你一些……可以吗？”
他抬了抬受伤的胳膊，黑眸沉沉的，藏着什么，又坦坦荡荡。
萧肃总不能说不可以，只能说:“改天吧，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第30章 白黑30
离开陆乘澜家之后, 萧肃开车回去的路上还在想着，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不铁直了。
虽然江与风之前一直说他的gay达很准，说萧肃不直, 但是那难道不是开玩笑吗？
现在呢, 无法反驳了。
醉酒那一次还可以解释说是自己酒精入脑，性向游离了一下。
做梦也能强行解释为疲劳导致的大脑混乱。
但是现在明明白白地清醒着, 看到同样是男人的陆乘澜的身体局部，居然觉得……挺好看的。
当然，他拒绝看。
在心脏皱缩呼吸变缓时，他再次握紧了毛绒绒方向盘。
夜深人静不适合思考性向，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入陷阱之中, 再也爬不上来。
他专注地开车，好不容易把脑子清空了, 结果刚到家就收到了陆乘澜的信息——
[陆总：到家了吗？那个问题我后来想了一下, 答案是：我愿意。得意.emoj]
萧肃懵了一瞬，看着信息最后戴着墨镜的小黄人得意的表情，叹气。
你愿不愿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当时只是想问问林烁, 在不在意和恋人的10分歧，在不在意肢体残缺。可能他太隐晦了, 以至于秦娜绮胡乱翻译。
而陆乘澜居然也跟着已读乱回。
他回了一个“嗯”，进屋换鞋。
刚走到餐桌边, 就看到江与风房门打开了，林烁红着脸低着头从里面出来，连声招呼都没打, 直接和他擦肩而过甩门跑掉了。
萧肃愣在原地, 看向开着门的次卧，没敢过去。
大概过了一分钟, 里面的人才出来。
“怎么回事？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吗？”萧肃想笑。
江与风脸色淡淡地说道：“不是，他不是说他会视情况而定吗？结果我和他说了一下实际的情况，他就跑了。”
“具体说了什么？”萧肃一般是不会问的，但是林烁刚刚离开时的表情，明显不是因为简单的情况说明，倒像是落荒而逃了。
江与风靠在门边，有点落寞，“我说，我就算装好假肢回了消防队，转岗之后也只能做文职工作，会继续落寞潦倒，不会像你们想的那样逆光但荣耀。”
萧肃皱眉，“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江与风点头，“不管我怎么想，这就是现实。”
萧肃盯着他，直到江与风回避开眼神。
原来他只是看起来正常了，但是内心还是晦暗的。
“人真的只有身处同样的境地才能体会到同样的痛苦吗？”江与风苦笑道：“你受伤的时候，我还大言不惭地安慰你，没关系，不做运动员还能做教练，人健康的活着就好……原来不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这么痛苦啊。”
“我没有痛苦。”萧肃反驳，“但是我不知道你这么痛苦。既然他接受不了，就算了吧……”
认识时间也不长，及时止损最好。
“他倒没有不接受，”江与风感叹，“相反，接受度太高了，直接亲上来了，你懂吗？可能是怜惜的同情吻？但是对我来说都一样，我觉得挺不错的……”
萧肃：……
感谢分享，请立刻闭嘴。
“但是我跟他强调了，我腿不方便，我不会做下面的，他如果一定要在上面，可以自己动……”
“滚！”萧肃走过去抬手按住他的脸，将人推进屋子里，关上房门，捂住额头调整了一下情绪，对着门板说道：“早点休息，明天去假肢公司……”
——
四天后的周一，萧肃上班了。
他提前一天就跟陆乘澜联系好了，早上打车去北辰中庭开车。
一直到别墅门口他才给陆乘澜打电话，开门的人已经穿戴整齐，但是板着脸。
萧肃莫名，是突然的起床气吗？之前并没有这样啊。
“你来了，进来吧，”陆乘澜把车钥匙给他，见他没什么表情，和以往一样的公事公办，叹气道：“你今天早上没有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差点睡过头了……”
萧肃眉头抽动了一下，这不是好好站着呢！
“嗯，明天会提前给你打电话的。”萧肃不想纠缠。
结果陆乘澜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去了车库，奔驰大G没回来，换了一辆迈巴赫。
本该在后座看平板当沉默总裁的陆乘澜，直接坐在了副驾驶。
“不坐后面吗？”
“嗯，前面风景好。”陆乘澜微笑。
萧肃皱眉，也行，至少后脑勺不会被盯穿了。
但是两个人排排坐，就意味着要聊天，很快陆乘澜不负众望地开口了。
“江与风什么时候去装假肢？”
“大概两周之后，接受腔还在适应期。”萧肃轻轻叹气。
他带着江与风去了陆乘澜介绍的那个假肢公司，医生技术好，选择性更多，就一个接受腔可供选择的材料都有好几种，更别说后续的假肢，当然这也意味着价格上几乎上不封顶。
但是医生说了，选择一个合适的假肢，配合复健，在功能上甚至可以和正常人完全一样。
而他只需要将预算往上调一些，也意味着这份工作的时间可能会拉长很多。
但是和陆乘澜的相处越来越困难了。
“嗯，那就好，你有不懂的也可以问问上次推荐给你的骨科医生，”陆乘澜看出他脸上的烦恼，还以为他是在烦江与风的事情，“对了，你肩膀后来复查了吗？”
他私下问过那个医生，对方说萧肃只去做了两次治疗，就没再出现了。
“嗯，没事了。”被关心的人又开始不自在起来。
“没事就好。”
“那个凯文还没抓到吗？”萧肃问。
“嗯可能是躲起来了。”提起这件事陆乘澜也很头大，那么大个人，能躲到哪里去呢……
但是如果萧肃能一直盯着他，关心他的安危，倒也不是坏事。
两人不再说话，到公司进电梯后，刚好遇到了人事部黄经理。
“萧总助回来了啊！”黄经理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奶娃娃，细瘦的胳膊上挂着大到夸张的手拎袋，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装的婴儿用品，“快帮我抱一下宝宝，我包要掉了。”
萧肃还没反应过来，宝宝就被递到了他手里。
他提着孩子，整个人愣住了，小宝宝眼睛瞪地像葡萄一样，双腿捣腾着，也是一副受惊的表情。
软软的孩子在未婚未育的男人的手里，就跟流体一样，拎着要往下掉，想抱又不知道托住哪里。
眼见孩子快哭了，陆乘澜提醒道：“让她趴身上就行了。”
萧肃迟疑了一下，将宝宝的脸和小身子贴近自己，身体后倾，右手自然地往后托住了娃的屁股。
小宝宝立刻安静下来，静静地靠在他胸口，眨巴着大眼睛。
可能是第一次被抱上这么高的海拔，她白嫩的小手无助地划拉了两下，往两边扒拉也握不住肩膀，抱着她的人实在是太宽了。
陆乘澜好笑地看着，抬手让小宝抓住手指。
小宝哼唧了一声，终于安稳了。
黄经理揉了揉肩膀，将大包重新挎到肩膀上，想伸手要回孩子时，看到自家女儿趴在人家胸口安逸的样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这宽阔的胸膛待着确实更加舒服吧。
最近一直在叽里呱啦试图讲话的宝宝，此刻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安静。
“麻烦你帮我抱一会儿吧，我正好肩膀有点疼。”黄经理说着甚至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见陆乘澜皱眉看她，她解释道：“企业文化存档，同事之间友爱互助，以及参星拥有最全面的托管中心，让女性职工没有后顾之忧……
前排员工听到后偷笑，难怪你是经理呢！
她说完露出大大的微笑，丝毫没有谄媚的意思。
萧肃抱着孩子正紧张呢，忍不住跟着微笑。
陆乘澜看向他，萧肃垂眸看孩子的样子，也太温柔了。
黄经理见两人注意力转移，立刻打开微信把图片发给了秦秘书：真养眼啊，羡慕，我说累了。
秦秘书回复她：别慕，你不懂我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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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肃把娃一直送到了15层托管中心，才跟着黄经理去销假。
因为抱了孩子，被萌化了，他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就跟那天摸了一晚上毛绒绒一样，闹心的情绪完全被安抚了。
结果到办公室又看到了陆乘澜，情绪再次绷紧。
他立刻转头就走，却也只能去茶水间，认命地做了两杯咖啡，整理好心情重新回到办公室。
陆乘澜背对着门，跟秦秘书在交代事情。
萧肃把咖啡递给秦秘书，陆乘澜的那杯被他伸手接了过去。
萧肃坐下后心里碎碎念:端上你的咖啡，回你的办公室吧！
结果陆乘澜支着长腿靠在了他的桌边，把他卡在了位置里。
“秦秘书，等下林烁会上来签合同，你把文件准备好……”
秦娜绮看着陆乘澜的背影忍不住翻白眼，布置任务需要背对着人说话吗？
“好的，陆总。”
办公室安静下来。
沉默中，萧肃余光瞥到了陆乘澜大臂上的黑色袖箍，在白衬衫上很难忽视。
受伤的右臂还裹着夹板，袖子被卷到大臂上，非常整齐地压在袖箍里。
袖箍勒住的位置是肱二头肌的起点处，薄薄的布料勒出了肩臂的形状，宽肩配上袖箍，看起来非常……紧绷。
萧肃垂眸，眼睛又受到了刺激。
陆乘澜靠他很近，银灰色西裤上的折痕都清晰可见，更别提大腿上方裤子下面奇奇怪怪的凸起痕迹。
凸起的部分看起来像一根绑带，绑在大腿上，还有细一点的绳子贴着大腿的弧度往上……
他抬眸看了一眼陆乘澜，陆乘澜也垂眸看他，似乎是在问他怎么了？
萧肃侧头看向另一边，拉开抽屉假装找东西。
他确定之前没看到过陆乘澜穿戴这东西，毕竟两人坦诚相见过两次。
衬衫夹他还是知道的，买衬衫西装时，相关链接推送过，看起来很实用，可以把衬衫下摆夹住，用松紧带固定在大腿上。
但是真看到人穿在身上，为什么感觉那么……让人口干舌燥的呢？
陆乘澜的右手放回桌上，状似不小心地从萧肃的肩膀上扫过，他小声说道:“抱歉。”
“没事。”萧肃视线随着他的右手往上，看向了他的领口。
领口上，银色的领针将衬衫领口压紧，领带被撑起，笔挺整齐。一丝不苟的、毫无缝隙的领口卡在喉结下方，像是不能触碰的禁区。
萧肃怔了一瞬，早上出门时候就是这样穿的吗？
陆乘澜看出他突然紧张的神色，嘴角翘了一下，禁欲系西装小配件诚不欺我。
“找到东西了吗？”陆乘澜好心提醒他，“抽屉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