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二更】
“麻麻,爱你~”
“麻麻,啾咪啾咪~”
“麻麻,么么~”
自那天以后,小愚人每天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等俞爱宝醒来,等她醒来后,就狗腿的帮忙递拖鞋,表白,甜滋滋的,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个在外人面前的臭脸怪。
也难为他一个孩子,能把上次俞爱宝有可能生气了的事情记这么久。
俞爱宝面上不动声色,眼中笑意早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情。
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除夕。
今年的除夕夜,周大美和王寻来的周家。
小夫妻俩已经商量好,以后每年轮流到对方家里过年。今年之所以先来的周家,很简单,因为考虑到孕妇的心情,在除夕这个大团圆的日子,肯定更想看到的是陪伴自己很久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孕妇的心情总是晴雨不定,果然,一回到娘家,王寻能看出,周大美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由于提前打了招呼,怪兽乐园那边早两日就将园里最温顺,被园里专门训练用来带小孩陪老人的大黄蜂给送了过来。
大黄蜂其实是一只黄色土狗,也不知道杂交了哪个品种,脸型更宽一些,个头也更大,由于它表现优秀,俞爱宝专门给取了个名字。
小鲁班、小愚人、大黄蜂……
一如既往的怪异,但也怪好听的。
不过,这一次俞爱宝真没想标新立异,纯粹就是这只大黄狗后背带有黑色横条条纹,不多,也就两三条。
李家爷爷养鱼都肥胖,何况是养狗,大黄蜂每日运动量并不少,但宠物医院的医生每个月来例行给它们体检的时候,每次得出的报告,都是大黄狗的体态距离‘肥胖’这个行列仅仅差一点点。
每当大黄狗坐下来的时候,从后背看过去,就像是一只大蜜蜂。
来这里的孩子们总会在看到这一幕时高兴地叫它‘大蜜蜂’,俞爱宝觉得不够霸气,于是变成了‘大黄蜂’。
说起来,大黄蜂还是怪兽乐园的明星动物,是最受孩子们和家长喜爱的动物之一。
周母一听说俞爱宝把人家怪兽乐园的大黄蜂给借了过来,过来的第一天就给大黄蜂从头到脚洗了一遍,然后每天都要撸好几把狗头。
之所以把大黄蜂
接过来,也是无奈之举。
周大美现在怀着孕,月份还比较浅,也比较危险。
家里有个小愚人最爱横冲直撞,一个不小心伤到周大美可就不好了。
大黄蜂过来的作用,就是守在周大美面前,每天像防贼一样放着小愚人。
因为小鲁班经常和小愚人形影不离,导致小鲁班也在被牵连的范围内。
俞爱宝格外喜欢毛茸茸,家里面在周大美出嫁之前就养了好久的毛茸茸,她一开始只是不介意,无所谓,后来养的时间长了,也难免被影响了态度。
大黄蜂的个头有些过于大,但态度温和,情绪又格外稳定,摸它或夸奖它的时候,大黄蜂都会吐着舌头,露出类似笑的表情来。
一开始的害怕消失后,周大美也忍不住摸摸这个温和可爱的大家伙。
除夕这天,周家格外热闹。
现在大家都回来了,除夕虽然是最忙的一天,但吴婶还是被周母在这一天放了假,大家撸起袖子分工干活,加上之前很多年货,吴婶已经提前处理好,也不算累。
俞爱宝和周大美的活儿最轻松,周大美只要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摔了就行。
俞爱宝负责……帮忙尝味道。
大家都知道她懒,也就不给她安排什么活。
只不过大家都在忙,俞爱宝也不打算当甩手掌柜,做一些择菜的活计。
洗菜和一些重活都交给家里的男士。
平日里不在家的周二恒和家里的女婿王寻被使唤得最狠,这二人累得腰酸,偏偏还觉有意思,你争我抢,看谁做得最快。
然后挨了周母无差别一顿骂,因为没洗干净……
小愚人穿着新衣服在前后院跑,这么冷的天气,愣是给他玩出汗来。
“老西~”
小愚人跑到后院大宅子之间的池塘边,想要看看自家池塘里的大肥鱼。
小愚人对鱼的热爱最终还是被李家爷爷知道了,好在他也不气馁,金鱼还是照样养,日后就是吃饭的手艺,但顺手养几条食用鱼也不累。
这不,肥胖胖的食用鱼送到了周家池塘里。
这些食用鱼就在小愚人的盯视下,活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小愚人只是盯着,愣是没有提出过要吃掉它们。
而
它们的胆子也比金鱼大不少,被人类幼崽用垂涎的目光盯着几个月,该吃吃该喝喝,愣是在这自然生态极好的池塘里活得好好的不说,还又长大了一圈。
小愚人看看心爱的肥鱼鱼们,擦掉嘴角的口水,看向一旁正在角落里松土的徐慧娴。
“老西~”
小愚人哒哒哒跑到那边,看看角落里的花,两只小手呈花瓣形状搭在脸颊边上:“发发~”
徐慧娴抬头,手上的活也没停下:“对,花花,老师把花花松松土,小愚人闻闻,香不香?”
小愚人看着花圃中大片红的黄的花朵,抽抽鼻子,认真点头:“香!”
说着,他伸手就想去摘一朵,徐慧娴连忙伸出胳膊拦下:“别,老师是不是说过,这花花漂亮是漂亮,但摘花花一定要告诉大人,喜欢哪朵,大人就给你摘哪朵。”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小愚人纠结皱眉,然后摆摆手:“麻麻嗦,不系寄几家发发,不渣。寄几家,寄几渣!”
徐慧娴扑哧一乐,虽然已经习惯,但还是会被孩子这种口齿不清的话语给萌到。
她犹豫了下,妥协:“好吧,那你自己摘,看看想要哪一朵。”
得了同意,小愚人又高兴了,小心迈进去,先是看了一圈,然后蹲在自己喜欢的花面前,歪头去看底下。
徐慧娴手下的动作不由停下来,好奇他这是在做什么。
小愚人似乎在确定什么,然后点点头,小心掐着一处摘下,放到怀里,然后又同样的动作看另一株。
徐慧娴忍不住问道:“小愚人在看什么?”
小愚人扭头,一脸严肃:“刺刺,扎了,呼呼。”
说着,还伸出自己白嫩嫩,没有一点伤痕的手给她看,小家伙一脸语重心长,“老西,要看看,刺刺,扎了,废敷敷~”
徐慧娴理解了一会儿,明白过来,这是小家伙之前被有刺的花枝给扎到过,很疼,所以记忆犹新。这次她问起来,小家伙就告诉她,让她以后摘花的时候也要看看,不然被刺扎了以后,也会很痛。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徐慧娴愈发喜爱,要不是手上太脏,真恨不得将人搂进怀里亲上两口。
徐慧娴这几年过年都被邀请在周家过,不管是周母还是俞
爱宝都跟她很熟,也非常欢迎她的到来。
再加上周家过年期间,没有那些生意上的客人上门,氛围更轻松些。
而丁家爷爷奶奶其实人都不错,就是比较古板封建,之前去过一次,一直拉着她念叨,让她早点结婚。
徐慧娴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关怀,去丁家过年一次后,就没再去过第二次。
她把周家所有的花都检查一遍,该捉虫的捉虫,该松土的松土,该剪枝的剪枝……一切处理完后,才去洗头洗澡,进入温暖的家中。
周家所有人都在忙,看她进来,周母喊道:“徐老师,快快快,给我舀点水过来,面粉拔干了!!!”
徐慧娴心头一松:“来了!”
年三十,今年的周母赚了很多,给的红包也不小气,家里没结婚的在她看来就是孩子,每人都有一个红包,包括徐慧娴在内。
徐慧娴接过来,笑着道:“谢谢娟姐,娟姐新年快乐~”
周母指指她:“嘴甜!还有一个给小雪留着,免得明后天她过来的时候,知道你有,就说我偏心。”
俞爱宝和周淮升也开始给家里的小辈分发红包,徐慧娴比较亏,周家的长辈就一个,也就是周母。
拿一个红包,却得发出去九个红包。
因为周大美夫妻和周二恒夫妻也是她的小辈,多出来的那一个,是周大美肚子里的孩子的。
不过徐慧娴现在有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因为和丁雪出去后,丁雪吃太好,就会心痛教育的那个抠搜鬼了。
她格外大方,每个红包里都塞了一百。
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年三十这天,这些年,简直是红包收到手软。
小鲁班淡定地将红包塞进自己怀里,周二恒担心他把这么多钱给弄丢了,伸手:“来,今年还是爸爸给你藏着。”
去年小鲁班三岁,即使已经非常沉稳,但红包钱还是被周二恒给收走了,今年他都四岁了,他爹还来这一套。
他扭身,快步跑到俞爱宝身边,仰头看她:“奶?”
周二恒:“???”
李昭昭若无其事撇开目光,还好她没参与。
这小子,长了一岁,竟然还知道告状了。
俞爱宝摸摸他的脑袋,帮他出气:“嗯,小孩子的
红包是应该由大人管,来,小鲁班把红包给你爸爸妈妈,等会儿你爸爸妈妈把红包给我。”
周二恒&李昭昭:“……”
小鲁班看看大家,想了想,又看向周母:“太婆?”
“咱家是你奶奶当家,你太婆已经把掌家权正式移交给你奶奶了。”周淮升帮腔,“所以你爷爷奶奶的钱不用交给你太婆。”
小鲁班松口气,又跑到周二恒身边,行动利索的从怀里掏出红包递过去。
周二恒:“……不用了,小鲁班自己藏着吧。”
谁知,小鲁班不干了,摇头,严肃:“奶奶的,都是!”
周二恒:“……”
真是捡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昭昭主动把红包递给俞爱宝,俞爱宝接过来,看向周二恒。
周二恒硬着头皮,收下小鲁班的红包,连同自己的一起,交到俞爱宝手里。
俞爱宝很满意,将这些红包在桌子上叠整齐,往一边伸手,周淮升立马找出一根皮筋来。
皮筋将红包绑好,俞爱宝又弯腰递到小鲁班面前:“小鲁班,奶奶正式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们小家的这些过年红包,从今年开始就由你来保管了好不好?”
小鲁班眼睛一点点亮起。
小愚人看看自家大侄子,又看看自家大哥大嫂,瞪大眼,拽拽俞爱宝的衣摆:“麻麻!”
俞爱宝低头:“做什么?”
“麻麻,爱你!”
“啾咪!”
“么么!”
俞爱宝:“有事说事。”
不吃这套。
小愚人扭捏:“要管~”
他大侄子都能自己管全家的红包了,他愚人叔也要管全家的红包诶~
俞爱宝无情摧毁他的美好幻想:“什么时候减掉半斤肉,再来跟我说。”
小愚人震惊:“麻麻,不爱鱼鱼啦???”
俞爱宝敷衍:“嗯,爱你,不过跟你减肥不冲突。”
客厅内一片闷笑声传来,失了面子的小愚人胖胳膊抱胸,噘嘴:
“哼!”
“我森气啦!”
╭(╯^╰)╮
第162章 周淮升的姐姐回来……
最终,小愚人不仅没能得到管理自己小家红包的机会,就连身上的红包也被一并收走了。
去年年三十,小愚人才两岁,对那会儿的记忆模模糊糊,但他能肯定,自己肯定是没有红包的,因为他白天的时候在家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红包。
今年,就算管不了全家的红包,至少得管好自己的。
在他的争取下,红包终于回到自己手里。
不等小愚人美半个钟头,红包掉了。
还是周母看他放兜兜里的红包厚度变薄不少,才想起来一问,小愚人一数红包,少了六个,傻眼。
“嗷嗷嗷,包包没啦,包包被兜啦!”
小愚人哭得老惨,非说红包被偷了。
年三十这天晚上,周家的大院门都关着,因此,向来爱钱的周母在看到红包丢了后,也不着急,反正家里这些人人品都好,不可能偷一个小孩儿的红包。
丢了也就是丢在周家。
于是,周母把周家所有灯的开关闸同时开启。
“啪”
“啪啪”
一盏盏灯闪烁几下,接连亮起,从门口亮到墙边,从墙边亮到后院,整个周家,灯火通明。
小愚人一边哭得直打嗝,一边牵着他坏爹的大手,从前院找到后院,找到了五个。
还有一个不知所踪。
小愚人抱着自己的红包,哭得稀里哗啦。
门外有邻居经过,听到熟悉的哭声,喊道:“小愚人爸爸,年三十可不兴打孩子啊!”
了解周家的都知道,小愚人就是个小霸王,全家从上到下都宠着,就连王寻这个姑爷,回来的礼物也得第一个供给小愚人。
谁都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唯独会对他屁屁下手的,就只有周淮升了。
周淮升无奈,蹲下来给他擦干脸上的眼泪:“大过年的你这么哭,全村都怀疑我打你了。”
小愚人抽抽噎噎伸手:“包包!”
还伸出一根手指,表示自己不贪心,就只要一个。
周淮升:“……”
全家都出动,为了那个不知道数额的红包就差把地都翻一遍,连花圃里都看了一圈,看看是不是他跑花圃里给弄丢的。
结果全家上下都找了个遍都找
不到,周大美摸摸大黄蜂的大脑袋,问道:“会不会是小弟刚刚跑门口玩,给弄丢了?”
虽然院门关着,但也没有锁上,为了方便孩子进出,旁边还开了个侧门,门比较轻,就连三岁的小愚人用点力气,也能打开。
周淮升看向还朝着自己伸手的熊儿子:“刚刚你去过门口没?”
小愚人想了想:“去吧?”
“没吧?”
“不记了~”
︿( ̄︶ ̄)︿
周淮升:“……”
小鲁班经常跟小愚人待在一块儿,想了想,说道:“去了。”
因为就站了一会儿,小鲁班也没把这一会儿放在心上,压根没想到可能就是那一会儿红包掉了。
周母一拍大腿:“肯定是了!”
“哎哟,掉门口说不定就被人捡走了!”
“去看看呗。”
说话的是俞爱宝,她两手抄在上衣口袋里,晚上更冷,刚刚她没出来,谁知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才走到门口看看情况。
周母赶紧快步跑到侧门那儿,门把手一拽,冷风呼啦啦地吹在脸上,低头就看见有个红包被风吹得往一边跑。
“嘿,往哪里跑!”
周母乐得眉开眼笑,也没看外面的环境,上前几步就抓住了那个差点被风吹走的红包。
红包抓到手上的一瞬,笑容还在脸上,余光瞥见一双黑色残破的靴子就静静站在不远处,鞋尖朝着她的方向。
门口两盏灯笼的红光铺撒在外面,同时也铺撒在那双黑鞋的主人身上。
那一瞬,报纸和电视新闻上各种关于凶杀案的画面出现在脑海,周母“啊”的大叫一声,扭身就往家里跑,红包掉了都没工夫捡。
然而,她都这一把年纪了,从弯腰到迅速扭身跑动的动作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缓和的过渡动作。
“咔哒”
周母,腰闪了……
大家本来就在院子里,听到动静,周淮升和王寻变了脸色,几步冲出来,一个揽住差点因为腰闪了而摔倒的周母,另一个护在二人身前,盯着前方那个年三十一身黑衣,还戴着黑色大帽子,将整张脸都遮住的陌生人。
周淮升头也不回:“妈,他/她伤害你了吗?”
周
母趴在王寻胸前,一手捂着腰疼得龇牙咧嘴,闻言摇头:“没,就是他这个怪样出现在家门口,把我吓到了。”
周淮升一愣,刚刚那只要听到周母点头道是,就会立马冲出去将人按住送往警局的气势立马松懈下来,只是面色也不太好看。
这种日子里,穿成这样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家大门口,这不是想吓人是想干什么?
那黑衣人有些沉默,黑色兜帽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周母,脚下犹疑,似是想要走向周母。
周淮升一个跨步,皱眉:“你是谁,今天来我家想做什么?”
门内有人想出来,王寻将周母扶到侧门门口,将人扶着进去:“你们先别出来,周二你扶着点奶奶。”
黑衣人的目光缓缓看向周淮升。
他似乎一直在打量周淮升的那张脸。
许久,就在周淮升都准备将人赶走时,兜帽下终于传来了黑衣人的声音。
“阿升。”
周淮升一愣。
王寻惊讶。
门内的周母本来都要被扶着进去了,听到这声沙哑但绝对能听出是女声的称呼,顿时僵在原地。
她快速看向俞爱宝,连连摆手:“肯定有误会!”
说着冒着冷汗,捂着侧腰就要往外面走。
“你这臭小子,你是不是在外面……”
周母不顾阻拦走到门口,就见门外那黑衣人,缓缓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周母瞳孔紧缩,隔着红色灯笼布的昏暗灯光下,那张脸,熟悉得让她当场哑了声。
王寻看看黑衣女人的脸,又看看周淮升的脸。
两张脸格外相像,只是黑衣女人的脸更加粗糙,也更加沧桑,左脸上还有交错的疤痕。
尽管什么都还没说呢,但光是从这两张十分相似的脸上,王寻似乎就看到了答案。
作为周家的女婿,周淮升有个亲姐姐的事情,他当然知道。
只是周大美并没有对这个大姑的事情跟他多说,王寻只知道这个大姑早年离开家中,很多年没有回来过。
周母也从来没有在王寻面前提起过这个闺女,就仿佛自己只生了周淮升一个。
看着那张一看就是受尽苦楚的脸,多年的怨气、担忧,都在那一道道几乎毁
了半张脸的长长疤痕中消弭,唯独只剩下心痛。
她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以后见到这个不孝女,她会怎么做。
应该冲上去给她一个巴掌,骂她丢周家的脸,把她赶出家门,让她后悔这么多年是怎么对待她这个亲妈,怎么对待她可怜的弟弟,又是怎么对待两个被她抛弃这么久的儿女。
然而,周母张张嘴,声音还没出来,眼泪先一步唰地落了下来。
“你……你这个……不……不……呜呜呜呜”
‘不孝女’三个字都没说出来,周母就哭抽了。
然后越哭越凶。
不过不纯粹是因为离开这么多年的大闺女,还夹杂着疼。
因为哭抽了,扯到了腰伤,哭得就更凶了。
周淮升敛下眉眼,什么都没说,而是让开位置。
“吱——”
大门被人从后面打开。
周淮升扭头,院内明亮的光线透过他颤抖的长睫,照在他微红的眼睛上。
开门的是俞爱宝。
她抬头,冲着周淮升笑笑,出门,牵起了他此刻微凉的大手。
“娟姐。”俞爱宝扭头看向那个站在门口,低头不语的黑衣女人。
今天晚上的风有点大,黑衣女人身材瘦削,风一吹,较薄的衣服被吹得勾勒出她过分纤瘦的身材。
在黑夜以及黑衣的衬托下,仿佛衣服里面只剩下一把枯骨。
俞爱宝冲她一点头:“姐,先进来说吧。”
这一声姐,让周姐姐一愣。
她不敢动,只看着周淮升。
周母也想叫自家大闺女进来,想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怎么样,受了什么委屈,这张脸又是怎么毁的……
——周璇回来了。
周母的亲戚不多,周家的亲戚也不多,不过过去在鱼米镇听到消息的那些熟悉邻居来了不少,他们也没有多待,就是看看人还好好的,送点礼,说两句话就走。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周璇的状态不对。
除了回来后叫了“妈”和“阿升”之外,就没再开过口。
原本俞爱宝还在想要把哪个房间腾出来给她住,但看她特别抗拒和人接触的样子,俞爱宝索性给她安排到了后院那一栋房子里。
安静,还没人打扰。
周母每天都会去看看她,饭菜都由她送过去。
作为周璇的亲女儿,周美美似乎并没有被亲妈回来给影响到,态度说不上冷淡,至少会喊‘妈’,也会偶尔帮忙送饭菜。
让人意外的是周小果。
他对周璇的态度算得上是冷淡,明明两姐弟中知道一点‘真相’的应该是周美美才对,周小果一直被家里人忽悠,只知道亲爸妈离婚,他们姐弟俩跟着妈妈住,只是妈妈要去外面工作,所以才没有回来,但一直有给家里寄钱。
他本该是对周璇的回来最期待的那个,但周小果的反应冷淡得让人意外。
周家的气氛不对,徐慧娴初一那天便走了。一直到初八,眼看着都快到了开学日,周小果依旧没说去看一眼周璇。
周母纳闷,拉着小外孙就要过去找人:“快快快,你是她儿子,她回来这么久,你也不说去看她一眼。”
周小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犟得像一头牛。
周母用力一拽:“去啊,你是不是还在怪你妈这些年没回来,她忙啊,一直在外面打工寄钱回来给你们花……”
“别骗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周小果突然大吼,甩掉了周母的手。
周母有腰伤,少年又不敢甩得太用力,无法尽情发泄自己的委屈,憋屈得眼眶都红了。
周母愣在原地。
“谁……谁告诉你的?”以他那理解能力,不应该啊,难不成是美美不小心说漏嘴了?她试图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你误会……”
“我14了,不是10岁!”
少年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声音哽咽,“我知道,就算是以前不懂,后来我也懂了。”
“这些年,一直是舅妈在养活我们姐弟俩,要不是舅妈嫁进来,咱们家现在都还挤在那个小窝窝里,肉都吃不起,打个喷嚏隔壁都听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因为多了我和我姐两个吃白饭的累赘,咱家也不会过得这么苦!”
“她一声不吭说走就走了,既然不要我,那会儿就别把我生下来啊!她走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连她长什么模样都快记不清了。”
“但我姐记得,我这些年总会回想以前
的事情,不明白那会儿我姐为什么胆子这么小,在自己家也跟个隐形人一样不敢说话,因为她都知道,她记得清清楚楚!”
“对,她是生了我们,她是亲妈,我们也没要求她要把我们生下来,既然不喜欢我们,讨厌我们,把我们生下来做什么,显得她很伟大吗?”
周家陷入一片寂静,周母傻傻地看着周小果。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俞爱宝将她这个外孙带得这么好,从前一窍不通的脑子终于开了窍。
只是,初开窍,明白的第一个道理却是他们姐弟好像被抛弃了……
这些年,小少年表面嘻嘻哈哈,却是什么都懂。
于是,日子越过越好,周美美和周小果姐弟越感激俞爱宝的同时,就愈发无法原谅周璇这个母亲。
如果不是周璇这一次回来,恐怕为什么抛弃他们的这个疑惑、无措和委屈,将埋在他们心底一辈子。
俞爱宝在二楼阳台上静静地看着,却没插手。
周璇与她的两个儿女这件事,俞爱宝反而是最不好插手的那个。
因为整个周家都看得出来,俞爱宝在着重培养周美美和周小果。
如果她插手,若是周璇心思重,或许会认为她想要抢走周璇的儿女。
俞爱宝只看了一会儿,就回到书房内。
书房角落里,大大的人类猫窝中,小愚人钻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麻麻?”
俞爱宝看了眼,小家伙缩在猫窝边上,另一边,小鲁班正趴在柔软厚实的垫子上,呼呼呼,睡得正香,身上还乱糟糟被小愚人盖了一件外套,大半个脑袋都被埋在里面,露出来的少许皮肤上,能看到热出来的汗。
俞爱宝走上前,掀开厚厚的外套,将小鲁班翻了个身,露出在睡着后被闷得红扑扑的小肉脸。
她捏了两把,又摸摸儿子脑袋:“乖乖的。”
小愚人拍拍胸脯,小声跟她保证:“乖乖的!”
一开始就说了,家里这两个孩子,都擅长看人情绪。
一个看人情绪选择是否跟你亲近,一个看人情绪知道什么场合可以闹,什么场合不行。
比如这几天,小鲁班更加安静了,日常选择缩在一个角落里,加上存在感本来就低,经常被人忽略。
还
好一到要吃饭的时间,大家没看到人,也知道他日常会跑哪些角落里,一翻一个准。
而小愚人,察觉到最近家里的氛围不对,奇迹般地安分了一个多礼拜,周母直呼他懂事了。
夜晚,俞爱宝和周淮升躺在床上,中间躺着个胖儿子。
或许是家中氛围让他不安,这几日乖巧是乖巧了,晚上也格外黏人,一定要跟着妈妈一起睡觉才成,否则就会一直跑出来蹲在主卧门口安静敲门。
等人出来后,仰头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们。
看得人心软。
小愚人四仰八叉地睡着,小肚子一鼓一鼓。
最近周母都没什么心情,没想到开小灶,小愚人也没有闹着要吃点心,一个多礼拜下来,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至少坐在地毯上穿袜子的时候,穿完袜子,出的汗没之前那么多了。
房间里很热,这里开着热空调,小男孩火力旺,肚子上还被盖着一床薄被子,睡得身上都是汗。
周淮升就穿了一件背心,也有点热,但他穿得没有儿子多,倒是没有出汗。
“你这几天都没有去看你姐?”
俞爱宝拿小毛巾给小愚人擦掉额头、鼻子和脖子上的汗。
周淮升没说话。
俞爱宝将小毛巾递给他:“你知道,她不是真的因为被前夫伤了心,才厌恶孩子们,也没有抛弃他们的意思。”
“嗯,我知道。”接过小毛巾,挂在旁边的椅背上,周淮升的声音有点低,情绪也跟着低落。
他现在很别扭。
对他姐,他是埋怨又心疼。
周璇的确不是因为情伤才抛弃了儿女,但起因的确也跟情伤有关系。
当年,周璇恨前夫,连带着看着两个孩子也内心复杂。
那会儿人或许是抑郁了,情绪不稳定,于是周璇逃了。
最初,她只是想要躲出去,在外面打工个一年时间,想清楚了再回来,这样对谁都好。
因此,一开始她的确有按时打钱回来,几乎每个月挣的工钱,绝大多数都给周家寄来,一部分是两个孩子的抚养费,另一部分是给周母的孝敬钱,以及给小弟周淮升的补贴。
后来,她无意中了解了战地记者这个职业,看到那些战地记者冒着生命危险拍下
来的战争国家的那些罪证,看到有好几场战争,因为战地记者拍下来的证据而扭转战局,让那些在战火中颠沛流离的人们能够快速停息战火后,重建家园。
周璇被震撼了。
周璇就是这么加入的战地记者的行列。
通过培训,直到进入战场,她花了好几年的时间。
终于能够上战场了,为了她突然而来的一腔热血,她给家里去了信,信中表示她想要新的生活,两个孩子就给周家养,日后就不要去打扰她的新生活了。
周母气得够呛,给周璇发电报、去信都没有回应,周淮升担心她是被人给绑架或者带去了什么不好的地方,被控制了人身安全,自己都瘫痪在轮椅上呢,就得四处找关系帮忙查一下周璇的事情。
人是找到了,但人家压根就没有被控制,话说得格外绝情,并且将所有的钱都让人带给周家。
也就是那时候,周母心灰意冷,一咬牙,带着两个孩子去改姓了周。
就当是给周家留了血脉香火。
知道周璇并不是开始了新生活而不要的孩子,而是去当了战地记者的契机,是在几年前,俞爱宝刚从初中部转入高中部的一天,周美美和周小果跑来高中部教师办公室找她。
俞爱宝那几天原本就感觉远处似乎有一道视线在望着她,等她转身看去,又看不到人影。
由于那视线并没有恶意,俞爱宝没怎么放在心上。
直到那天两姐弟跑高中部办公室来找她,两个孩子出现在窗口的那一瞬,俞爱宝迅速捕捉到了那道人影。
距离很远,只一瞬,就闪到了树后。
真的有人在观察自己,尤其似乎在这两个孩子出现后。
事关孩子,俞爱宝不放心,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周淮升。
周淮升当时就已经在警局工作,想要查这件事情并不算太难。
查到了那人藏匿的宾馆,以及那人登记的名字,周淮升犹豫许久,托方队长去查一下关于周璇的事情,一切,这才真相大白。
周璇从战场上下来后,受伤严重休息了很久,又因心理创伤,加上对家人的愧疚等等因素,导致情绪不稳定,不愿意回家,也不愿意见外人。
她对国家的忠诚和贡献不可否认,但她在当家人上,不管是
母亲,还是女儿,亦或者是姐姐,都不称职。
要不是有俞爱宝的出现,以当时周美美的状况,早就想不开没了。而周小果也不可能从不爱学习的学渣变成沉迷学习不可自拔,并被发掘出他自身巨大的潜力。
按照原书轨迹,就算没有精神不正常的原主,也会成为一个小混混。
光是这一点,周淮升就很难原谅周璇这个姐姐。
“要不要原谅你姐,看你自己。”俞爱宝并没有一定得让他原谅周璇的意思,说起来,要不是有周家,周璇跟她不会有任何关系。
她只是不希望整个家中因为要不要原谅这种事情,一直消极这么久。
还影响到最小的两个孩子。
周淮升越过小愚人,紧紧将她拥在怀中,脸埋在她细腻的颈窝,声音疲惫:“那就让一切交给时间吧。”
第163章 招人招人招人!
周璇的回归,在周家人不适应了一段时间后,似乎再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随着开学,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而李昭昭工作比较特殊,意外得知了周璇消失的那几年,是去国外当战地记者去了。
战地记者,这是一个李昭昭格外陌生的职业,她原本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一次休假回去后,趁着俞爱宝忙完,在阳台上晒阳台,李昭昭捧着一碗自己做的热奶茶给送过去,想着话题跟俞爱宝聊。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聊到了战地记者。
俞爱宝放下奶茶,看了她一眼。
莫名地,她似乎并不是很想跟她谈及这个话题。
但看着李昭昭小狗似的期盼眼神,她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也不好说,如果你对战地记者感兴趣,可以去问问你大姑。”
毕竟全家只有周璇当过战地记者,俞爱宝背着周璇跟李昭昭聊这个话题,总有一种背后谈论别人的既视感。
如果这话,俞爱宝是对别人说的,他们可能就打起退堂鼓,不好意思去问相对来说并不熟悉,且情绪一直在低谷期的周璇。
但李昭昭不同。
她是个社牛。
一个从不知道胆小为何物的社牛。
李昭昭在俞爱宝这边得不到答案,直接找到后院,敲响了周璇的房门。
周璇回来后,已经比刚过来时的状态要好一点,也不像一开始那样阴森。
至少有人敲门的时候,周璇还是会过来开门。
以前还不到饭点的周末敲响房门的,只有无聊来找她唠嗑,试图从她嘴里套出这些年她过着什么样生活的周母。
只是,这一次开门,门外站的是个面生的年轻女人。
李昭昭自来熟地冲着周璇打招呼:“大姑好啊,我是李昭昭,您侄媳妇!”
周璇:“……???”
原本以为,李昭昭只是一时好奇,被周璇冷脸几回以后,应该会知难而退。
但俞爱宝算漏了一点,李昭昭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她不仅没有被冷脸逼退,反而对能将一个好好的人弄成现在这副模样的职业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俞爱宝每天的小日子过得格外充实,每天招工信息如雪花般飘
到她邮件里。
有物业经理,负责管理全国各地居民楼和高档小区的日常运营,包括维护、安保、清洁等工作。
因为俞爱宝花钱太多,一个不留神,买的房子也太多,床底下放着好多个箱子,箱子里全是房产证。
这么多房子,俞爱宝直接准备成立一个物业部门来专门管理。
她也分不清到底有哪些房子,索性直接分成东南西北中五个区域。
直接招聘五个区域物业经理,每个区域物业经理还得给配上好几个物业部长。
尤其是在某个省份房产比较多的,比如俞爱宝所在的江省,光是在山泽和隔壁沐城,俞爱宝就拥有三个小区,前者一个,后者两个。
因为被限制在本地建小区,俞爱宝就直接买下自己看好的别人家小区的房子,少的一两栋,多的十几栋。
不算属于俞爱宝自己名下的那些小区之外,光是这些零零散散的楼房,俞爱宝手中就捏有不下百栋。
她在这方面没有什么规划,主要看当年手里挣的钱还剩下多少。
前些年趁着便宜,她一次性将手里的钱全部都撒出去,就为了囤房当房东。
因此,光是江省这一个省份,就得有两个物业部长。
物业部长之下还有物业主管,物业主管专门负责整个小区,或者零散几个小区楼房的具体管理工作。
除此之外,还配备有维修小组,每个拥有房产的市里,根据房产多少,就配有一个维修大组或一个维修小组,维修人员根据这个组的大小,最少三名,最多的目前暂定为五名。
还有租赁专员。
租赁专员俞爱宝招得比较少,因为俞爱宝手里九成九的房子都是高档房,像一些经济并不发达的地区,租金太少,租出去并不划算。
基本上每个拥有房产的市里都只安排了一个。
而京市、申城和鹏城就不一样了。
这几个地方,是俞爱宝除了山泽和沐城之外,房产买得最多的地方,尤其是鹏城,趁着它正在发展中,直接将现在还没发展起来,日后会疯狂升值的地皮买下来,造了一片又一片房产,比山泽还夸张。
京市和申市虽然不能这么大量购房,但它房租贵。
在现在普遍一套房子只要十几到几
十块钱的房租市场中,京市市郊一间六平米的,不带洗手间和各种设备的小破房,房租在这个时间点都得二百以上!
俞爱宝手里那零点一成的非高档房,至少一半买在京市。
这些房子便宜得就跟白送似的,且还在三环内。
日后的三环四环都是寸土寸金,现在触目所及,大片都是村落。
俞爱宝不买下来都不好意思。
那会儿她买不到一环二环的四合院,索性自己让人在三环和四环建了好多。
好在前不久,她终于通过朋友的人脉,买下了一个要去国外发展的生意人手中,直接一口气买下五套四合院。
都在一环和二环内。
面积大,位置好。
价格要是早个三四年买下,能便宜一半都不止,不过现在也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京市的房租这么高,加上这个年代,北漂找机遇的人又有那么多,俞爱宝当然得多招聘几个租赁专员。
以前只有两个,光是俞爱宝在三环那片地方的小房子租出去,都把这两个人给忙得脚打后脑勺。
要不是俞爱宝从不拖欠工资,而且还提供一间小房间免费住,否则他们早就不干了。
俞爱宝算了算,准备再招收一些财务助理,专门负责她的这些房产。
否则俞爱宝每天都要处理厚厚一沓,的确太累,有人分担着,她能轻松不少。
俞爱宝在本子上打着草稿,口中喃喃自语:“对了,还有数据录入员、档案管理员,这两个不能少。加上有了财务助理,我的工作量能减轻至少一半……”
“麻麻?”
俞爱宝低头,小愚人趴在地上,仰头看她。
她试图伸手拎起来,虽然小愚人被迫减肥有成效,但俞爱宝的力气还是拎不动。
“怎么又在地上爬,书房没有地毯,你膝盖不疼吗?”
小愚人扭头:“大级叽爬!”
跪坐在地上看小人书的小鲁班身子一僵。
“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俞爱宝皱眉。
小愚人都三岁了,说话还这么口齿不清,想当年小鲁班两岁的时候,说话都比他现在说得清楚。
为此,俞爱宝专门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结
果医生说出来的话让俞爱宝都不太敢相信。
因为人家医生说,这是小孩子觉得自己这样说话可爱,并且这么说话时提要求能极大可能性地得到承诺和满足,所以下意识一直这么说。
俞爱宝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那留洋回来的心理医生还说,不要硬性要求小孩儿立马改过来这个习惯,得顺其自然。
但俞爱宝总担心,他这么说成了习惯,以后到了十七八岁还这么说话,走出去得挨多少顿揍?
小愚人站起来,拍拍手,叉腰,挺着小肚子喊:“大侄汁爬!”
俞爱宝摸摸他脑瓜,欣慰:“这不是能说清楚么。”虽然还是有一点点问题,但只是平翘舌音不分,对三岁的孩子来说,应该正常吧?
小鲁班被这娘俩搞得更僵硬,慢吞吞爬起来,改成盘坐在地上看小人书。
俞爱宝想了想,招呼小鲁班过来:“来,小鲁班,奶奶找你办点事情。”
小鲁班一愣。
俞爱宝总爱用一种跟大人说话的语气和小孩儿说话。
但找小孩儿‘办点事情’,还是第一次。
小鲁班站起身,扯了蓝色背带裤,哒哒哒跑到俞爱宝身边。
“奶?”
俞爱宝伸手,将人抱起来。
虽然年纪比小愚人大十个月,但体重比小愚人轻太多,抱起来还算轻松。
小鲁班坐在俞爱宝怀里,小脸微红。
“来,小鲁班,帮奶看看,这几张,你喜欢哪个?”
她拿出来的是十二张设计图,关于西北大草原作为旅游地的设计图纸,蒙古包都设计得格外巧妙,有的甚至设计成彩色大蘑菇。
看着这些五彩斑斓的图纸,小鲁班眼睛瞪大。
“麻麻麻麻,要,要康……要康康!”
俞爱宝扯出一把椅子来,小愚人立马利索地爬上椅子,踩在上面,探过来他的那个胖脑袋,时不时发出“哇”的惊叹。
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道都在哇什么。
俞爱宝的设计图选择格外敷衍,两个孩子最终同时选择了哪个,俞爱宝就选择哪个,然后拿起电话,给那边打过去。
这是家里的第二个电话,因为俞爱宝用电话太多,总是上下楼不方便,索性又安装了一个。
选完图纸,又处理完一堆文件,俞爱宝心想,等到那些员工都找齐了,她就再也不用每天都这么累了!
要说她的御用小童工去哪儿了……
梁艳艳再过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
周美美今年高二,不仅是少年宫不去了,现在连私下里练舞的时间都少了,俞爱宝当然不会去占用她宝贵的时间来给自己打工。
周小果本来也就用不上,再加上两个多月后,周小果也要中考了,忙得很。
今年的俞爱宝,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下半年更惨,梁艳艳今年高考结束,如果高考发挥稳定,考上大学没有问题,秋季就得去上大学。
而周美美下半年就高三了,高三更忙,俞爱宝更不会去打扰她。
要不是这些原因,俞爱宝也不会想到要招这么多员工。
别人都是工作日最忙,周末最轻松,到了俞爱宝这边相反,周五晚上开始到周日晚业绩最好,俞爱宝工作日刚结束反而更忙。
因此,周一一大早醒来,别人都是唉声叹气上班上学,俞爱宝则是精神奕奕,心情倍儿好,恨不得每天都是工作日。
她起床,家里就她和吴婶两个人,其他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最小的两个孩子也早就被吴婶送去了幼托所。
现在家里就她一个老师,她又不需要备课,每天到点上班,到点下班就行。
今天她的课在上午第二节 ,俞爱宝不用着急,慢吞吞起来,慢吞吞去洗手间,洗手台上,牙膏已经挤好了,因为今天起得晚,柔软的膏体微微有点下陷在牙刷中。
看到牙刷,俞爱宝笑了,开口:“早上好,升哥。”
周淮升给她挤牙膏的习惯已经保持了好多年,自从结婚的第二天开始。
最初,俞爱宝说过,让他不用这么做,自己不至于连挤个牙膏都懒。但周淮升当时是这么说的:“我上班太早,每天醒来一睁眼,我能看到你,你却看不到我。所以以后我每天早上给你挤牙膏,你看到挤好的牙膏,就是我在跟你说‘早上好’。”
他这话说得一本正经,不像是情话,但比情话要悦耳。
俞爱宝当时只当是男人一时之间的情趣,没料到,他的这个‘情趣’,一保持就是这么多年。
除了偶尔值班或那时候在工地里忙活没办法回来的时候除外,其余时候,从无间断。
看到挤好的牙膏,俞爱宝的心情更好,洗漱完,拿上包包,走到院子里。
院子车棚下,停着属于俞爱宝的自行车。
自行车后座和车兜里,挤着几团肥猫。
俞爱宝拍拍后座上的那只断尾橘猫:“橘座,醒醒,我要上班了。”
橘座睁开眼,缓缓站起,弓起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甩甩脑袋,冲着俞爱宝轻轻地‘咪’了一声。
俞爱宝伸手将它抱起来,放到地上。
橘座这些年在周家养得很好,但当年受过重伤,差点要了一条猫命,尽管养得再好,寿命有所亏损,身体败坏的也就比其他同龄猫都要快不少。
加上年纪也大了,在被俞爱宝收养之前,送去宠物医院治疗重伤的时候,宠物医生就说过,当时的橘座应该已经有五岁左右了。
那么算起来,今年橘座得有八岁。
放在别的八岁猫猫上,体格子还挺好,但橘座跑跳的身姿已经没有往年这么矫健。
因此,从今年年初开始,俞爱宝就已经禁止橘座从高处跳下。
橘座也乖,今年就没见它跳上过围墙上。
今年的捉鼠猫猫队工作中,橘座也不再参与,而是时不时被送去怪兽乐园,当个猫猫老师,教导那些陆陆续续收养的毛茸茸们。
还别说,橘座的情绪稳定,教出来的毛茸茸看起来都比其它毛茸茸要更稳重温和些。
她摸了几把橘座身上的毛,还算顺滑,看着也有光泽。
橘座蹭蹭她的手腕,乖巧走开。
俞爱宝站起来,看着赖在自己车兜里,半天都不出来的猫。
都不用看,懒成这样的,除了二白之外,没别猫了。
二白是全家最肥的猫,有多肥呢,毫不夸张地说啊,一坨顶两只橘座。
这就已经不是体格大了,是真超重很多。
可惜二白死活不减肥,给它买个转轮,它能躺在转轮里被带着一圈圈地转。
转晕了都不肯跑两步的那种。
“二白,下来。”
三岁多的二白正是壮年期,又这么肥胖,俞爱宝抱不下来。
二白听到主人的
叫唤,打了个哈欠,一只白色的毛绒前肢伸直,粉红肉垫随着打哈欠的力度,开出一个大大的花来。
“下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二白甩甩脑袋,看了她一眼。
眼皮抖了抖,估摸着是在计算惹怒母老虎的后果。
考虑了一会儿后,它还是不情不愿地费力站直身子。
随着它的动作,车兜不堪重负,歪到一边。
俞爱宝的车筐因为二白,饱经风霜,是整辆车车体上最残破的一个。
偏偏二白一点不知道心疼它,一个跳跃,后脚还在车筐上蹬了一脚,随着“哐”的一声响,二白这才轻巧落地,身上的肥肉随着柔软蓬松的毛发前后左右乱颤着。
俞爱宝:“……”
一大早的好心情,都被这逆子给破坏了。
她揉揉脸,扶起倒地的自行车。
一大早,迎着灿金的晨光,迎着风而向学校驶去的背影莫名忧愁。
不理解。
真的无法理解。
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胖子?
而且还是一个个一只只还都是顽固的,不肯减肥的小胖子!
到底是谁背着她在给这些小胖子开小灶?
等手边的工作都交出去后,她一定要好好调查一下!
俞爱宝咬牙。
自行车路过学校大门口,这会儿已经上第一节 课,学校外的早餐摊已经收了大半。
俞爱宝随手在一个摊子上买了一个肉包、一个茶叶蛋和一袋豆奶,骑着自行车进入学校。
高中部和初中部都有一扇校门,但高中部的校门最近坏了,吴校长决定对高中部的校门进行重建,建得更大气些,更符合一个有钱重点高中的逼格。
只是这效率低得很,项目到现在还没提上日程。
俞爱宝嫌弃了一通,自行车快速穿过初中部。
“俞老师,又踩点啊?”
路上遇到以前在初中部的一个同事方老师,就之前教初二的数学老师,四年过去,本来就稀疏的头发掉成了地中海。
肚子也比初见时大了不少。
只不过因为心性纯粹,所以少了这个年纪的中年男人这种形象下的油腻,反而像是个可爱的胖老师。
“方老师,又出来
蹭热水啊!”
方老师那个办公室里的饮水机桶时好时坏,经常不出热水,教导主任又是个严苛的性子,这件事情早在好几年前,俞爱宝在的时候就已经报上去了好几次,但都被打下来,让老师们自己克服克服。
方老师那个办公室的人一到冬天只能自己带热水壶。
方老师家里的老婆比较抠搜,担心他把热水壶带过来,被人撞倒摔坏,同样让他自己克服克服。
保温杯他又没有,自己也不敢藏私房钱,只能一直找别人蹭热水。
前些年俞爱宝升到高中部的时候,送过方老师一个保温杯,没等方老师稀罕几天,就被他老婆给收缴走,给他们儿子用去了。
丁雪和徐慧娴偶尔跟她说起方老师的时候,都一副同情的态度。
方老师嘿嘿一乐:“你啊你,口头上的亏都不肯吃。”
俞爱宝挑挑眉,提起挂在车把手上的豆浆袋:“正好是热乎的,你应该还没倒热水吧,给你来一杯。”
方老师大喜:“那怎么好意思呢!”话虽这么说,手里的大茶缸子已经递了过来。
这时候卖的豆浆,很多都是用透明塑料袋装的。
一般都有小袋和大袋,小袋的俞爱宝就喝不完,索性直接买个大袋的,拿回去跟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一起分。
塑料袋口一松,大茶缸子里被倒了半杯。
“够了够了,等会儿你办公室里的老师就不够分了。”
方老师赶紧道。
俞爱宝绑紧塑料袋,重新挂在车把手上:“老样子,我喝得不甜,你等会儿回办公室放点白糖进去。”
“明白明白。”方老师盖上盖子,开水也不去蹭了,跟俞爱宝道别就要离开。
“对了,方老师,你认识那个扫地的老人家吗?”
余光瞥见一道弯腰驼背,拿着大扫把扫地的老人,俞爱宝叫住方老师问道。
方老师扭头看了眼:“陈伯啊,认识,怎么?”
俞爱宝:“他人怎么样?”
“陈伯啊,人挺好的,就是太好,也太好欺负了。学校里不是学生负责包干区卫生吗,有些孩子忙的时候,就会请陈伯帮忙,陈伯自己活都没干完,就二话不说同意下来,结果给学生们做完再处理自己的,得忙到中午
都吃不上饭。”
方老师摇摇头。
俞爱宝和方老师告别后,骑着自行车从老人家身边经过。
她看了眼老人身上的衣服,衣服和上次见到的一样破破烂烂,只是不是同一件,比之前也薄了些。
是的,这位独眼老人陈伯,正是俞爱宝之前在医院门口见到捡垃圾的那位,也是周小果之前口中那个,被鲁进的儿子鲁丰欺负的那位。
老人家只低头打扫卫生,并没有察觉到旁人打量的视线,也没有遮掩什么。
于是,俞爱宝清楚地看到,老人额头上有一块红肿,像是刚被人用什么东西给砸的。
她皱了下眉,骑着自行车去往高中部。
中午,周小果和周美美跑来教师食堂一起吃饭。
今天周小果没有聊他不懂的数学题,而是一脸气愤地说道:“舅妈,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鲁丰欺负陈爷爷吗,今天他可过分了,我听那些同学说,大早上的时候,他们看到鲁丰用棍子砸陈爷爷的脑袋!”
“太欺负人了!”
俞爱宝皱眉。
想到那个调查结果中显示懂事礼貌的孩子,不由陷入沉思。
第164章 吾爱刘娟……
吃完午饭,回去的时候俞爱宝还在想这件事情。
上次周小果发现这件事情后,告诉了鲁丰的班主任。
后来周小果一直没有提这件事情,俞爱宝也只以为是已经解决完,没想到事情看起来反而比以前更严重了。
竟已到了动手的地步。
看来这件事情已经不得不管。
如果是老人真的有问题,那他留在学校就是个祸害。
如果是她的调查出了问题,鲁丰真的是个喜欢欺负老弱的孩子,那这件事情的源头出于她,她有责任解决。
这次鲁丰打人的事情,还不等周小果报到老师那边,就已经被老师知道了。
因为这件事情闹得有点大,鲁丰的行为已经超过了调皮的范围。
因此,鲁丰和几个目击证人,以及陈爷爷一起被叫去了校长办公室。
俞爱宝听说的时候正在上课,想了想,她对班里的学生们说道:“这学期的课程我们已经上完了一半,这节课改成复习前一半的内容,如果复习得比较快,可以先按照我之前教给你们的,预习一下后面的课程。”
“啊~”
相比较其他老师的数学课,学生们更喜欢上俞爱宝的,明明教学过程看起来都差不多,也不知道是因为话术的原因,还是她有什么样专门针对孩子们做的手段,上她的课,学生们总有一种正在长脑子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奇妙,是一点点变得更加聪明,好像就算把他们放到高考,拿出高考试卷,他们都能轻轻松松拿个满分的自信。
尤其是她教得快,学生们也理解得快,教学进度嗖嗖嗖,快得吓人。
以至于每次考试,学习得都比别人深刻,考试成绩也会比之前高很多,他们恨不得每堂课都让俞爱宝上才好。
因着这个原因,学校里的老师们一个个被卷的都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活。
物理老师课堂上扮演魔法师引动‘九天玄雷’;
美术老师在黑板上用粉笔画出西游师徒四人取经画面,场面宏大而灵动,仿佛人物随时会从黑板上跳出来般;
化学老师表演火焰掌,引得掌声雷动;
语文老师表演一手印刷字体,标准地让讲台下的学生们发出惊叹;
生物老师直接在黑板上
画出精细的人体骨骼绘画,又诡异又神奇;
历史老师直接把历史编成朗朗上口的歌曲,好记又好听;
音乐老师——
音乐老师就更厉害了,她当堂玩音爆,高音高到爆破了瓶子。
一个个全是人才,现在县三中高中部的学生们再也不是为了高考而学习,而是真心爱上了学习。
也真正能比过去更加理解知识的内容。
以后世的说法大概就是——知识以‘卑鄙’的方式钻进了我的脑子。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这种好玩又能惊爆人眼球技能的俞老师还能获得学生们的喜爱,真纯靠教学功力了。
“不要‘啊’。”俞爱宝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虽然没有其他老师那种惊艳人的技能,但是,我还有一个个人项的小技能,不是所有数学老师都有,为了补偿大家,仅代表我个人向大家发起技能展示。”
这话一出,讲台下的学生们眼睛一亮,纷纷问道:
“老师,什么技能啊?”
“是下节课吗,跟老师换课那节?”
“好玩吗好玩吗?有‘九天玄雷’好玩吗?”
俞爱宝摇摇头:“没那个惊艳,比起那些老师的绝技,我的比较俗,但应该算好玩吧。”
“不过老师还得准备一下,时间就定在下周周五,这周末回去后都跟家里人说一下,老师带你们出去一趟,不过你们得征得家中长辈的同意,并且签名,到时候我会把打印好的东西发给你们。”
这话一出,学生们更加好奇了。
然而,俞爱宝没再多说,跟另一个老师换了课后,匆匆往校长办公室走。
她当然说不出更多,因为这是她临时准备的说辞,因此暂时还没想好要带他们出去看什么,只能先留个悬念,等解决完鲁丰的事情后,再去仔细想想该怎么做。
她来到吴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几个人还在对峙。
吴校长正头疼着,听到敲门声,道:“不是说没事别进来么,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办公室门被人打开。
见到来人,吴校长一愣,脸上顿时带出笑容来:“咦,俞老师,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俞
爱宝可是他的宝贝疙瘩,自从她来了以后,不仅高中部她带的那几个班数学成绩猛升,其他老师也被带动着卷起来,教学效果比以前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以前还只是实验重点,现在在俞老师的带动下,成了真正的重点高中。
吴校长是见了她,心情就好上三分,就连校长媳妇每次过来的时候看到她,都会拉着她聊上好一会儿。
周末的时候无聊也会约她一起出去玩。
总之,热情得很。
俞爱宝点点头,低声道:“吴校长,这件事情跟我也有点关系,所以我过来听一听。”
吴校长一愣:“咋就跟你有关系了?”
这件事情涉及的一共有三方,一方是受害方陈伯,一方是加害方鲁丰,剩下的就是几个目击证人。
陈伯应该跟俞爱宝无关,吴校长虽然知道得不算太多,但俞爱宝开清吧这件事情,是提前跟学校报备过的,以防清吧那边出问题,学校不知情之下没有及时做出防御措施,导致名声受损。
自从俞爱宝的清吧火起来后,很多人看见这个清吧这么挣钱,跟风学起来。
俞爱宝并没有垄断整个山泽市清吧市场的意思,但不管是服务质量,还是设备,亦或是安全性,其他清吧远不及俞爱宝的。
之前也有一个广告打得比较多,人脉也广,前期做得还算不错,日后也不一定不能跟俞爱宝的清吧平分秋色,但那个老板在开清吧的过程中逐渐试了本心,清吧渐渐成了酒吧,现在已经成了被警方重点观察,疑似有不良交易的夜店。
现在山泽人一说起清吧,第一时间就会想起俞爱宝的这个,每天生意都红红火火,连吴校长都带着家里人去过几次。
还能在里面看到小孩子玩耍,知道的这是清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茶餐厅。
那家清吧一年挣的钱,就算没有个三五十万,净利润十几二十万总有。
以俞老师的性子,陈伯要是她的亲戚或朋友,也不至于在学校里扫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还被学生这么欺负。
“那几个学生里有俞老师的亲戚孩子或朋友孩子?”
吴校长指的是目击证人那一方。
俞爱宝摇头,凑近小声道:“鲁丰的爸爸是我的员工,这孩子也是
我帮忙从东北转过来的。”
吴校长一愣,琢磨着什么,半晌,点头:“那俞老师在沙发上坐着听会儿吧。”
俞爱宝点头。
沙发上已经有两个老师坐在那儿,见她过来,赶紧让出一个位置来:“俞老师,这边坐。”
俞爱宝点点头,几人也没聊天,专注听孩子们继续对峙。
“我都看到了,你欺负陈爷爷,你就是坏学生,要被警察抓起来!”
鲁丰急了:“你们懂什么,你们这群傻子,这个老头就是装得可怜,让你们同情他!”
“陈爷爷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他又不问我们要钱,还经常帮我们做这么多事情,一点怨言也没有,你这么说,你是有证据吗?”
“就是,你要是有证据就直接说出来,咱今天一次性说清。以后再看见你欺负陈爷爷,我们就报警,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起来!”
陈伯没想到这么小的事情都能闹成这样,急了:“你们别吵了别吵了,都是同学,不要为了我这个老头子伤了彼此情分。”
“陈爷爷你别管,我们都看不下去了!”
“就是,他一个转学生,不缩着脖子做人,还上赶着欺负老弱,我们都看不下去了!”
说这话的男生老师正坐在俞爱宝旁边,听到这话,有点尴尬,咳两声:“小虎,怎么说话呢?”
小虎自知说错话,但不愿意跟鲁丰道歉。
陈伯拦在小虎面前,看向鲁丰,只剩下一只的眼睛中只能看到平静和包容,没有气愤与伤心。
“小朋友,你告诉爷爷,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鲁丰本来就因为小虎说他转校生应该缩着脖子做人的话难受,又觉得自己好心保护他们却受到这种语言攻击,更委屈了,听到这个老祸头子这么问,顿时火冒三丈:
“伪善!”
陈伯:“???”
“我之前都看到了!”
鲁丰看了眼对面几个学生中的一女孩子,一脸怒其不争:“上次你家里不是给你拿了一份排骨饭过来吗,你自己都没吃几口,老稀罕的样子,看这个老头没吃饭,还把饭盒里没吃过的那边分了一半给他。”
被提起来的女孩子想到那件事情,皱眉:“我是自愿分给陈爷爷的,鲁丰,你要是
因为这件事情看不惯陈爷爷,我看你是多管闲事!”
“对,傅怡她自己乐意给,你多操什么闲心?!!”
傅怡的表哥一脸狐疑,赶紧挡在表妹身后,这憨头憨脑的坏小子,该不会是盯上他表妹了吧?!!
陈伯记性不太好,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么件事情:“对,是有这么件事情来着。”
鲁丰丝毫没有被傅家表兄妹怼了的难过,反而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似的,得意道:“那天我看到了,你把傅怡给你的排骨饭,都倒了!”
“你不吃当时就拒绝啊,干什么把人家的好意糟蹋掉,还倒给一条狗吃!”
傅怡一怔,呆呆地看向陈伯,她不敢相信,骂道:“你不要胡说八道,陈爷爷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呢!”
“你……”
还不待鲁丰说话,陈伯低下了头,哑声道:“对,是我。”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傅怡眼眶顿时红了。
陈伯反应过来是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摆手解释道:“孩子们别误会,的确有这么件事情,不过那不是一条随随便便的什么狗,那是老黄,跟我一样,也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老人叹息,满脸皱纹的沟沟壑壑中,藏着说不清的落寞和孤独。
“我们都无依无靠,我也没有家,连收养它都做不到,看他经常待在学校附近找吃的,我就会把我的食物分给它一点,给它取了名字,叫‘老黄’。”
“有老黄陪着,我就可以跟自己说,我也不是没有伴儿。”
“不过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错,”陈伯说到这里,对着傅怡鞠躬,“小姑娘,你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排骨分给我,我却不经过你的同意喂了一条狗,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浪费了你的好心……”
傅怡赶紧伸手去扶:“陈爷爷,没事的没事的,我不怪你,你说的老黄,也是可怜狗。”
她看向吴校长,迟疑着开口:“校长,我们学校食堂吃剩下的剩饭剩菜,能留些给老黄吗?”
这样陈伯就不用用自己那点工资买吃的,还得分给流浪狗了。
看了全程的俞爱宝打量了一番老人,又看看鲁丰这孩子,开口问道:
“不好意思,陈伯,冒昧问一句,学校有给您发工资,如果我没
记错的话,这工资并不算很低,至少在学校附近租一间老破小的干净房子没有问题,价格很便宜,剩下来的钱,您日常这么省,而且还经常捡东西卖,能添点额外的钱,足够您吃一个月,还能存下点钱来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老师为什么会帮自己说话,但鲁丰还是像找到了靠山似的,立马点头:“对!”
“而且你说的那些又没有证据,谁知道你说得真假啊?”
陈伯叹了口气:“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可以跟我去看看。”
“我现在就住在桥下,那边有好几个像我这样的人,我也不敢让老黄到那边去找我,怕有谁饿极了,把老黄打杀了吃肉。”
“而且,”陈伯看向俞爱宝,“俞老师也说过,我平日里就喜欢捡点破烂补贴家用,东西弄回来都脏兮兮的,到处都是蚊子苍蝇,哪里好去租人家好好的房子。”
“至于学校发给我的工资……”
的确足够他吃用,还能存下来一些。
然而……
陈伯嘴唇嚅动,似是有难言之隐。
鲁丰:“看吧,你就是装可怜,学校给的工资不低,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吃剩下的给那什么老黄也就够了,还用糟蹋别人的心意?”
陈伯被问急了,咬咬牙,说道:“我……我都捐了!”
谁都没想到,陈伯会说出这话。
就连吴校长和其他老师都狐疑起来。
陈伯现在的工资是一个月二百,算是全校最底层的工薪级别,他自己都吃不饱饭,怎么可能会捐钱给别人?
为此,俞爱宝先是跟着吴校长等人去陈伯所说的那个桥底下看了看。
才入春,桥底下风大又冷,陈伯自己用不知道哪里捡的破烂帐篷搭的临时居住地显得格外破败凄凉,风一吹,被胶带贴起来的地方没贴好,呼啦啦吹起来。
里面放满了各种捡来的破烂,对陈伯来说有用的那些,还有能写的纸笔,以及那些明明已经写满了字,但封壳好看的笔记本。
这大概是老人唯一的一点点小爱好。
东西虽然多,但被理得很整齐。
鲁丰看了一圈,越来越沉默。
他们只看了一圈,没有多逗留。
关于陈伯捐钱的事情,别人查不
到,俞爱宝找方队长查了下。
还真能查到这么件事情。
原来,陈伯自从来到县三中工作后的大概半年后,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听说了当年初中部有好几个学生死在去往港城的路上。
好些学生的家长到现在还处在失去孩子的悲伤中,甚至有的因为只是失踪,没有真正确认孩子们的死讯,一直在寻找中。
陈伯想了很久,于是决定暗中对这些家庭捐钱。
一开始他捐了三分之一。
钱不多,他能力有限,捐助的只有不到五家,每家十二块左右。
这些钱虽然都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缓解了一些压力,那些人家的孩子们,吃饭也能比过去多吃两口。
这捐钱就像是养毛茸茸,一旦养成习惯,逐渐地越养越多……哦不是,是越捐越多。
或许是对这几家的长期捐助,让他对他们产生了一点感情,后来他改成了捐一半工资,同样是捐给这四户人家。
直到大半年前,他决定,把所有工资都捐给他们。
因此,陈伯只能依靠继续捡破烂,卖破烂养活自己,顺带着养活他的老伙计老黄。
俞爱宝将这份调查结果拿到了吴校长面前,吴校长看了许久,叹口气,把鲁丰和其他孩子都叫来了办公室。
看到那张警局盖章的书面证明,鲁丰眼眶唰地红了,羞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错了……”
吴校长无奈,摸摸他的脑袋:“这话你不用跟我们说,而是应该跟你陈爷爷说。”
“他,是个好人,大好人。”
俞爱宝从头到尾看完整个经过,歪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怡表兄妹从鲁丰身边经过,像是打赢了胜仗似的,冷冷丢下一个“哼”。
其余几个同学在知道鲁丰只是不想他们被骗才这么做,尤其是小虎,想到自己下午对他说的话,尴尬中带着一点点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鲁丰,我下午不应该这么跟你说话。”
鲁丰连忙摆手,更羞愧了,微黑的脸涨红:“不不不,都是我的错,什么都不懂不了解,就去胡乱怀疑人不说,还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到后面,他整个人都红了,真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你
也只是怕我们被骗了,以为陈爷爷是坏人,不过,鲁丰同学,你也看到了,陈爷爷是个大好人,不管怎么样,他到底都是个老人,你不应该对一个年纪这么大的人动手的。”
小虎认真道,“我对下午我说错话跟你道歉,你也要记得找陈爷爷,跟陈爷爷道歉啊,刚刚我们从桥底下走的时候,我还看到陈爷爷的额头还肿着。”
鲁丰连连点头:“好,我会的!”
他跟校长老师告别后,跟上小虎的脚步:
“小虎同学,我这人比较大大咧咧,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补偿陈爷爷,我看他住在大桥底下很可怜,你说我们能不能想办法,改善一下他居住的环境?”
少年人之前的感情很奇怪,之前还针锋相对,人都走出老远了,还能听到这群人因为同一个做好事的目标,逐渐贴近,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传来——
“我觉得应该让他从那个大桥底下搬走,我刚刚在那里待了不到五分钟,冻得我手脚都麻了。晚上更冷,陈爷爷得住在那个四处都漏风的帐篷里,好可怜……”
“我家在村里有一套没人住的房子,那边四处都没人,到时候我跟我爸说一下,咱也做好事,免费让陈爷爷住!”
“我爷奶种的菜地里有好多吃不完的菜,还有好多腌菜,吃不完只能等着放坏,我周日下午回来的时候,给陈爷爷带点儿……”
……
吴校长看着远去的孩子们,笑:“还是上学时候的孩子最纯真。”
俞爱宝窗外的夕阳,没说话。
大桥下,大家都走后,陈伯看着自己的小窝,叹口气。
刚刚帐篷门没有关上,风很大,吹得帐篷里好几本书都被翻了起来。他走近几步,脚下一个趔趄,不小心将那几本书给踢倒,散了一地。
老人撑着腰慢慢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本子都整理好。
整理到一半,看到了最底下的那本封壳破旧的本子。
陈伯的手掌很粗糙,稍微不留神,就将龟裂的封皮给磨掉了几块书皮,露出内页的几个字来。
像这种写满字的本子陈伯有很多,以前就是拿来认认字用,都是别人不要卖掉的,也就不存在是否侵犯人家隐私的问题。
因此,陈伯并没有注意,随手就放在一边。
他现在有点心事,不清楚发生这种事情后,吴校长是否还愿意把自己留下来。
要是没了这份工作,他的未来可就难了。
他随手将这本书放在最上面,想了想,书这么破,风又这么大,万一给吹破了可怎么办,于是拿了本厚一点的课本,反方向压在上面。
“哗啦”
是帐篷布门被吹卷的声音,一道阳光顺着布门被吹开的缝隙洒在了那本破旧的书壳上,也照亮了书壳缺漏而露出的内页文字上——吾爱刘娟……
厚重的笔记本压在了上面,也压在了这本奇怪的旧本子上……
第165章 梁艳艳的机会
陈伯万万没想到,自己因祸得福,竟然还拥有了一个免费居住的地方。
提出家里有个小破房子的是傅怡,她有事是真的上。
她和表哥是走读生,放学回家后,把这件事情跟家里一说。
家里本来还不太乐意,觉得是他们小孩子胡乱发善心,那房子就算不住,他们也不想免费给一个捡破烂的老头住,多埋汰啊。
直到傅家的家长听两个孩子说了陈伯的事迹,感慨许久,跟家里人商量了下,又跑去‘实地考察’,看到了陈伯现在的小窝,以及小窝里整整齐齐,并不算埋汰的环境,终于松了口。
鲁丰这个原本欺负陈伯的熊孩子,就像是突然转性般,加入了帮助陈伯的队伍。
这件事情,最后还是传入了鲁丰爸爸鲁进的耳朵里。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但鲁丰回去后,还是被狠狠抽了顿。
据说鲁进所在的那栋楼都听到了孩子被抽得凄厉的哭声。
对鲁进来说,好在只是误会,儿子没有真的变坏,还能改过来。他让鲁丰经常跑去给陈伯新租房里打扫卫生,每天帮忙收拾那些捡来的破烂。
但很快,鲁进脸上重新出现笑容。
因为鲁进太能干,从电力组大组长晋升成了副部长!
日子总算是越来越好了。
小愚人今年的生日正好是工作日,能在学校过生日,小愚人激动得每天都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因为学校里有钱人家的孩子太多,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学校一般是不允许孩子们的家长带着人过来给孩子过生日。
俞爱宝参考了这些孩子们之前过生日的做法,索性决定随大流,拿了五千块钱给学校,让学校来准备蛋糕和各种小零食。
免得哪个小孩什么成分的东西过敏,俞爱宝不知道,反而闯大祸。
出个钱就能把每年最头疼的事情丢给别人,俞爱宝自然乐意得很。
晚上小愚人回来,全家再一起吃顿饭,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都拿出来送给他。
果然,晚上,小愚人打开日记本,高高兴兴地在上面写道:
牛曰,【歪歪扭扭手绘笑脸.jpg】
【手绘大拇指.jpg】
即:今天生日,我过得好开心,
大家都很好,棒棒哒!
至于为什么俞爱宝知道他写了什么,不是她没有界限,是小愚人没有界限。
写完日记,就抱着日记哒哒哒跑过来给她看,俞爱宝看了一眼,很快明白过来他写的什么,点头,竖起大拇指:“画得不错!”
小愚人骄傲挺胸。
接下来几天,学生们几乎每天都要问俞爱宝,下周五给他们准备了什么惊喜。
为此,俞爱宝开始苦思冥想。
她能有什么特殊技能啊,除了坏心眼子技能之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钞能力技能了。
是的,她要展现给学生们的就是钞能力技能!
她并不想扭曲了孩子们对金钱的观念,因此这个超能力,还得想想该怎么用。
想了很久,她在纸上打好草稿,重新润色一番后,拿去打印成四十多份纸张,上面是俞爱宝个人的签名和盖章,以及周五到周日带着孩子们去见一见人生中不同一面的承诺,以及保证学生安全。
最后,自己全权负责这一次出行的全部费用。
她不指望所有学生家长都能同意,毕竟孩子的安全才是第一,对很多家长来说,什么见世面,都是次要。
然而,俞爱宝忽略了她这个金牌数学教师的知名度。
只要在山泽,家里有孩子在上初中和高中,并且对孩子成绩非常上心的家长,就没有一个不知道俞爱宝这个金牌数学教师的名声的。
并且,既然知道了俞爱宝,并向别人打听过她,就能顺便打听到她身边的周小果——据说是被她一手教导出来,从一个学习成绩很差的学渣变成如今的数学天才,每次考试,数学成绩永远都是全年段,且全市第一!
大家认为,周小果就是俞爱宝的大弟子!
大家都想要让自己的孩子也能像周小果一样幸运,当个二弟子三弟子,或者小弟子,别人一打听俞爱宝,就能知道他们,又有面子,还能提高成绩。
最关键的是,周小果替县三中初中部参加过数次数学竞赛,每次数学竞赛都能为学校拿到金牌。
据说等到暑假,就要去参加省级数学竞赛。
每次数学竞赛拿到奖项,不仅竞赛组会发放奖金,市里也发放奖金,学校也会。
周小果从去年下半年到
今年上半年,光是这些拿到手软的奖金,都比周美美为俞爱宝打工还要多。
在周小果身上,那些人看到了‘知识就是金钱’的实例!
现在这个俞老师竟然开口提出要带孩子们出去几天,很多心思比较多的家长就在想,该不会是俞老师又动了收徒的念头,想要考察一下这些学生,看看哪个比较适合?
如这部分家长这么想的不仅仅只有一个,就连吴校长都过来问俞爱宝了。
“俞老师,您这是打算再招收一个徒弟?”
俞爱宝:“……”
“我什么时候招收过徒弟?”说完她才想起周小果,无奈,“吴校长,您也过来打趣我,您明明知道,他是我外甥,我培养他,只不过是因为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比我更好,才能培养出如今的他来。”
吴校长一拍大腿:“那不都一样吗!再说,学校有数学天赋的肯定不仅仅只有周小果,俞老师趁着这次机会再看看呗,再收两个,哦不,一个也行。”
“您的眼光不能一直这么高啊,咱找一个数学天赋稍微好一点的,不指望他能跟周小果同学一样,至少也能在市里拿个三等奖什么的。”
吴校长委屈,“俞老师啊,您也知道,县一中的那老头就因为您喜欢咱这个学校,跟我别苗子,说咱学校除了周小果以外,就没别的好苗子了,这不纯纯气人吗!”
“您说说,咱学校高中部,这两年的数学平均分,哪一次不是碾压县一中县二中的?”
“就连物理成绩、化学成绩,好几次也跟他们打个平手。”
“他凭什么这么说,我的这颗心啊,真是被伤透了啊!”
俞爱宝抱胸,冷眼看着吴校长在那里抹着眼角装哭。
见她无动于衷,吴校长的精神头立马蔫了:
“好吧好吧,我也就是说说,俞老师放心,这次您想要组织活动,带着其他学生出去这件事情,我肯定不会阻拦。就是为了安全着想,也为了其他家长能够放心,能不能把这个班的班主任和几个任课老师也带上?”
俞爱宝点头:“当然可以。”
得了承诺,吴校长也不大开心。
唉,他愁啊。
俞爱宝出门之前,扭头看了眼,好笑:“我会在这些学生里看看有没有好苗子
,到时候可能会组织一个互帮互助小组,把在这方面有天赋的人拉几个进来,看看能不能培养一下。”
吴校长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咱就是说,本来只想要一两个,但俞老师就是大气,竟然要拉好几个!
另一边,学生们拿着打印好的承诺书回家,一个个或是担心,或是害怕,或是激动。
那些情绪不高的,大多数都是怕家里人不同意。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大多数家长竟然都同意了,并且让他们好好表现,还给他们拿了钱,让他们到时候多买一点东西放进书包里带上,免得到时候别的学生都有吃的,自己没有而尴尬。
总之,就把这一次的出行当成春游就行。
自从进入高中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春游和秋游过了。
剩下三分之一的家长,一开始还有点犹豫,少部分是因为安全问题,虽然想着要跟俞老师打好关系,但还是担心万一出事怎么办。
最后考虑了两天,在孩子们的催促声中,无奈之下,在周末孩子去上学之前,忐忑地签下名字。
剩余那部分家长,再三询问自家孩子:“你确定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真的不要出钱?”
“真的真的,我们俞老师说的话,哪里还能有假?”
“那就算不要你们出钱,出去几天总要吃饭吧,也不要你们自费吗?”
“不要不要,我们老师说了,吃饭住宿她都包了!”
“有这么好?”那些家长狐疑道。
见家长这么怀疑自己崇敬的老师,学生们急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老师好。”
“出去自己带上水壶,多装点水,家里这些豆干你带点过去,别的时间点饿了也能嚼两口……”
这是不愿意出一分钱的,即使是孩子吃零嘴的钱,也不想出,只想着让孩子自己带上。
还有的家境贫困,咬咬牙拿出一两块钱塞孩子口袋里:“能不花钱就不要花钱,能不吃零食也不要吃,省着点,但不要让你们老师给你花,别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知道没?”
众生百态,这是俞爱宝看不到的了。
因为周一到学校的时候,她收到了全班一张不落的承诺签名书。
俞爱宝:“…
…”
俞爱宝想了想,给自己的一个银行助理打去电话:“你上次不是说想要申请当我的私人助理吗?”
那边,银行办事员兰秋接到电话,听到电话中的话,激动得两颊通红,声音都变了调:“当然当然,俞老板,您这话的意思是……”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我要带我的学生们搞一次团建活动,最好是有教育意义,时间从周五傍晚到周日下午,学生四十五个,老师八个。做个方案给我,要包括活动内容、预算、安全措施等等在内。”
挂了电话,兰秋很激动,差点呼吸不上来,哆嗦着手立马去找笔,几乎现在就想写一封辞职信。
但想到自己不一定能够被看上,咬咬牙,只好将注意力放在俞爱宝所说的活动上面。
挂了电话,俞爱宝肩膀上的重担一松。
啊,接下来几天,她只要做个掌舵者,其他的事情放手出去就行。
这是她刚从她儿子生日上得到的灵感!
——你去过烈士墓吗?
俞爱宝去过。
上辈子她出生在就是年代,小学组织去烈士墓已经成了那会儿的‘流行趋势’,但学校组织所有人一起出发,背着书包,书包里带着水,你打我闹,烈士墓反倒成了一个旅游区般。
终于来到了学生们期待已久的周五。
大巴车停在学校门口,学生们在其他学生羡慕的目光中昂着下巴,怀着激动的心情前往不知名的方向。
一起跟着上车的,还有这个班的所有任课老师,以及两个被派来保护孩子们的派出所警察。
他们去的地方非常安全,那两名警察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这时候孩子们的心还格外纯粹,他们并不知道这次出行的目的,直到大巴车电视上开始播放几名烈士隆重的丧礼,而后,电视上播放起了那些烈士的生平。
在宏大又惨烈的背景音乐中,那些即使只是口述的生平和贡献,也让人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壮烈牺牲的画面。
这些孩子们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共情能力强的那些,眼眶逐渐湿润。
俞爱宝很狗。
在多达十六份的方案中,有的花钱快乐,有的玩得快乐,有的心情舒畅。
俞爱宝唯独看中这个方案。
下学期就要进入高三了,这一个个的都给她打起精神来,对未来的迷茫那都是上大学以后的事,现在想那么多干什么!
趁着活着,莫问前程,干就是了!
老师们和两个警察看向俞爱宝的目光十分复杂。
他们知道这次的行程,却不知道俞爱宝会这么干。
本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你看,去了两天,孩子们回来的时候,脸上笑容都消失了。
很快,吴校长发现,高中部有个班级格外不一样,跟以前为了学习而学习的死气沉沉的强打精神的丧气不同,上早自习的时候,他们班上的声音不是最大的,但却最有朝气。
下课的时候也不是趴下就睡,而是相互认真地讨论着题目。
总之,整个白天,是他们最卷的时段。
晚自习结束后,其他班级的人都是拿着厚厚的书本回去挑灯夜读,白天最卷的这个班,反而手上空空,一个个高高兴兴回去,晚上熄灯都不需要宿管阿姨三番五次突击检查,到点就熄灯,到点就睡觉。
不到一个月,俞爱宝欣慰地发现,孩子们眼睛下那一个个浓重的黑眼圈都散了一半。
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也不再是疲惫和彷徨。
每天上课面对着这样的脸,俞爱宝表示上课都多了些动力。
然后,俞爱宝将邪恶的目光放在了她教的另一个班……
吴校长原本很担心这两个班的成绩,然而没想到,高二结束的期末考,这两个班不仅仅只有数学成绩,就连其他成绩平均分都比之前进步不少。
失手没考好的也不会崩溃痛哭,仿佛这一次考试就决定了一生般绝望。
期盼已久的暑假终于来了,俞爱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真实。
因为,今年的暑假,俞爱宝的工作终于不再像之前那么沉重。
而且,梁艳艳终于高考完!
周小果也中考结束,没有任何意外,考上了俞爱宝所在的重点高中。
梁艳艳考出的成绩也相当不错,成功考上她梦寐以求的京影。
梁艳艳捧着录取通知书,在周家客厅的沙发上,吹着空调,看着录取通知书上的每一个字,嘿嘿直乐。
“表姐,我决定了,这个暑假,我要玩上两个多月!”
今年暑假,她必不可能再被拉去打工了!
俞爱宝今年暑假还真没什么工作,大多数繁杂的工作都有人在处理,拿到她手上的那些,直接都给了周美美。
周美美每天连两个小时的时间都不需要,就能全部处理完,然后交给俞爱宝看一遍。
压根就没梁艳艳什么事情。
不过——
“你今年暑假可能没有这么清闲。”
俞爱宝斜眼看她。
梁艳艳警惕:“表姐,你想干什么?”
俞爱宝从周美美处理好的一叠文件中拿出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份,放在文件夹里丢过去。
“喏,看看,是个累差事,比较耗费时间,如果你不想的话……”
梁艳艳狐疑,打开文件看了一眼,眼睛越瞪越大,连忙打断她的话:“想想想,我不怕累!”
周美美刚处理完所有工作,伸了个懒腰,那份文件她刚刚看过,当然知道写的是什么,扑哧一乐。
“舅妈还说你要是不想要,就给别人去,今年咱们山泽考上影视学院的好像不止你一个,虽然跟你不是一个学校,但也差不多,那姐姐形象气质都不错,给她也适合。”
“?!!”
闻言,梁艳艳立刻将文件夹藏在身后:“不行不行,表姐,我可是您的亲表妹,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周小果前段时间刚参加完省级比赛,拿奖回来,在家里躺了几天,看在省级金牌的份上,周母忍了。
周小果看能挑衅到自家外婆,这几天是越来越嚣张。
今天中午睡到半下午才起来,睡的时间比俞爱宝和小愚人都要长。下来后懒洋洋的,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身体懒洋洋靠在沙发背上,像一滩液体猫似的慢慢滑下来,形成一个葛优躺。
“姐,给我拿杯冰水,放点蜂蜜,口干,来点甜的。”
周美美:“……”
俞爱宝好笑,伸脚踹了他一下:“自己去弄,还使唤起你姐了。”
周小果捂着膝盖一副受重伤的模样:“啊好痛好痛,舅妈您偏心,您重女轻男,我姐使唤我的时候,您怎么不说她?”
“因为你欠揍!”
周美美把身后枕头扔向周小果。
又丢了个苹果过去:
“没洗过,还吃不吃!”
“吃吃吃,谁让你有舅妈当后台,哼哼!”
周小果不服气,随手擦了下,一口咬下去,脆得很,听着都唾液腺分泌,梁艳艳不自觉也拿了个。
周小果一边吃,一边含糊问道:“对了,刚刚我下来听你们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舅妈,您给梁艳艳搞了什么好活,把她喜的眼珠子都笑没了。”
“没大没小,你得叫我姨!”梁艳艳同样丢了他一个靠枕过去,喜滋滋地拿着手上的文件夹,“我要当明星去了!”
周小果随手把丢过来的靠枕也放在身后垫着,舒服地叹了口气:“明星?你不是前两天就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吗,今天才想起自己要当明星?”
“你懂什么!”
梁艳艳连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也不管了,想到什么,突然翻开文件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阅读一遍,又看了看上面的章,很好,都没问题,看来这次表姐没有驴自己。
这才松口气。
周美美余光瞥见,忍俊不禁。
“城北度假村邀请艳艳姐去拍一支夏季小广告,能上电视的那种。”
这话算是给周小果解释。
周小果酸了。
“原来是这么个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舅妈,您可真是偏心到胳肢窝里去了!”
想到什么,他探头,八卦兮兮问:“梁艳艳,艳艳姐,上面说劳务费给多少?”
按照辈分是‘姨’,但这声‘姨’是叫不出口的,所以周美美和周小果日常不是叫名字,就是叫‘艳艳姐’。
属于是各叫各的。
梁艳艳一愣,打开又看了眼。
“咦,表姐,上面怎么没写,这次你不会又驴我吧?”
俞爱宝躺平:“怎么没写,上面不是写得很明白,劳务费面议。”
梁艳艳傻眼:“什……什么意思?”
俞爱宝没吭声,解释的是周美美:“这意思就是,艳艳姐你还得跟其他人一起竞争才行,这个广告,不一定会交给艳艳姐你拍哦~”
梁艳艳:“?!!”
俞爱宝翻个身,挑眉:“什么水平都没展露出来就想要一个知名旅游度假村的广告,想……吃。”
中间那个字她自动消音了,但口型非
常明显。
“表姐!!!”
虽然要竞争,但梁艳艳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听了俞爱宝的话,没有化妆,只是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头发高高扎起,看起来青春干净又爽利。
直到进了度假村大礼堂,随着大门的打开,看到一大群光鲜亮丽的同龄小姑娘,梁艳艳傻眼了。
她表姐说得是真的!
这次真没驴她!
看着这群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同龄女孩,梁艳艳不解,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在今天以前,她怎么就没有见过这么多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就像是专门为了抢自己这个机会,一夜之间就全冒出来了。
仔细看一眼,这个皮肤好好,那个眼睛好大,台上的手好漂亮……
全是极品,梁艳艳这个走后门的,突然就有点自卑起来。
她甚至怀疑,在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这个机会,自己真能拿到吗?
第166章 她卖给我五年……
梁艳艳当然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因为这些年轻漂亮的同龄小姑娘,并不都是来自山泽。
更多的来自沐城、申城、海市、江市等周边城市。
如今的城北度假村,可不是一开始那个无人问津,还需要俞爱宝各种暗戳戳搞营销才能向周边城市推广的无名度假村。
由于这些年度假村口碑好,迎接了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就连京市和鹏城那边都有人听过。
更别说是周边城市。
一听说城北度假村要做一支广告,需要一个十八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年轻女孩参与拍摄,有心追逐梦想的少女们纷纷来到了山泽这个从未来过的城市,过五关、斩六将,才站在了这个舞台上。
要知道,九十年代,是人们追梦最狂热的年代,有的是为了实现作为艺术家的梦想,有的是为了实现成为大明星的梦想。
并不是所有女孩都像山泽的女性一样,在家庭地位中普遍比较高。算起来,在山泽的学校里,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或者是高中,女孩子的比例并不比男孩子少多少,有的班级甚至女孩子比男孩子还多。
但在其他很多城市中,很多女孩子是没有受教育的机会的。
有的纯粹是因为不想给女孩子花钱读书,更多的,是因为穷,无奈之下,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下,他们选择了能为家里传宗接代的男孩子去读书,女孩子在家里干活,或小小年纪就到外面去打工养活家里,又或者,才十三四岁就被送给别人家当媳妇儿,换几个钱给家里的男孩当娶媳妇儿的彩礼钱。
来这里的女孩子中,毫不夸张地说,至少有一半人没上过初中,大半人没上过高中。
还有一部分高中辍学。
在这些送上来的简历中,高中毕业的女孩,只有不到十个。
这些人高考刚结束,就收到消息赶过来面试,已经经历了好几轮。之所以梁艳艳不知道,是因为家里人担心影响她的心情,这才一直没说。
直到梁艳艳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俞爱宝这才给她走了后门,让她免去了前面三轮的基础面试,直接挤入最后两场‘PK’。
周美美不解:“舅妈,为什么不能直接把这个机会给艳艳姐?”
周美美手里也是有几张度假村门票的,都是俞爱
宝给她的员工福利,自己没有用可以送给别人当做人情或生日礼物以及其他礼物,不想送人的就直接九折卖给别人充盈自己的小金库。
之前几场面试,周美美都混进去看过,不得不说,早早就出来混社会的那些漂亮女孩,并不是仅仅靠着一张脸,其中有部分业务能力很强,会跳舞会表演,这是前十几年都在普通的文化学习中的梁艳艳所远远不及的。
说实话,周美美并不觉得现在的梁艳艳能在这方面赢过她们。
所以,除非暗箱操作,否则梁艳艳必定落选。
俞爱宝诧异:“为什么要直接给她,本来就没打算让她在这一次拍广告。”
周美美:“???”
俞爱宝怎么可能会让梁艳艳这么顺风顺水地就靠走后台混入娱乐圈?
俞爱宝最多就未雨绸缪投资过两三部电影,有一点点的人脉关系在里面,但这点关系,并不足以抵抗深耕娱乐圈的那些资本。
一开始就给梁艳艳养成,娱乐圈也就这样,轻视的后果,注定让她在这条路上走不长。
多少明星在刚开始的时候不是带着一颗赤子之心进入的娱乐圈?
但那里是个大染缸,‘不忘初心’这个词,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
何况梁艳艳即使这两年被俞爱宝带着,大大咧咧,说话不过脑的性格收敛了不少,但本身就不是个多沉稳的人,俞爱宝当然不会让前两年的培养功亏一篑,在这个节骨点上又让梁艳艳飘起来。
既然选择了进入娱乐圈,那么恭喜,让你表姐来给你上上第二课。
梁艳艳退缩了吗?
没有。
一是骄傲不允许她还没有尝试就退出。
二是,薪酬一万六诶!
除去应缴纳的个人所得税后,还能拿一万三千多!
一万三千多!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够她两年的大学学费了!
而且,表姐虽然是城北度假村的股东,但毕竟是城北度假村的第一个广告,说不定她表姐一个小股东也说不上话来。
能让她走后门直接进来,都不知道花了多少代价。
想到这里,梁艳艳眼泪汪汪。
说什么她都要试试!
梁艳艳艰难
地开始了她走向娱乐圈的第一步。
万万没料到,她竟然会在这期间遇上胡花生!
胡花生,也就是梁艳艳曾经堕落逃学一段时间中加入的杀马特小团伙大姐,当初被俞爱宝一手千术吓得就此对麻将产生了心理阴影不说,还被俞爱宝一锅端送进警局里一通教育。
从此见到梁艳艳都绕道百米走。
后来梁艳艳被俞爱宝转入县里上高中后,就再也没见过胡花生。
几年没见,梁艳艳压根没认出胡花生来,因为现在的胡花生,素面朝天,之前奇奇怪怪的头发也都剪了,后面没再护理,只随手扎成一个马尾辫,身上也没了铆钉皮衣加各种链条皮裤,而是洗到发白的黑色T恤搭黑色休闲裤,脚上穿着一双半新不旧的球鞋。
梁艳艳在这一轮面试中杀出重围,成为十二个被留下来的年轻女孩之一。
最后一轮,他们需要经过专业训练后,进行一次决赛,最后只留下三人。
没有留下来的,也会拿到一人五百块钱,就当是来打暑期工,工资还不低。
梁艳艳在这次面试中都是侥幸留下,还是以第十二名,也就是倒数第一名的成绩,压力有点大。
这两日被留下来训练,每天从早上练到晚上,好不容易给放了半天假,就想去外面买点便宜的小吃改善一下心情。
里面的东西比较贵,梁艳艳现在也不缺钱,经常给俞爱宝打工,加上这几年的过年红包和生日红包,攒下来的存款不下三字开头的四位数。
但她不是马上就要去京市读书了吗,以后在外面需要花钱的地方多得是,以后也没机会给表姐打工挣钱了,梁艳艳当然是能省就省。
到了外面,梁艳艳在这些年自然而然形成的小吃街上逛着,随手买了几样小吃,又看了几样物美价廉的小饰品。
这些年俞爱宝总会从各种地方收到各种各样的饰品,杂物房里塞不下,又不好动用其他人的房间,最后让人在小洋楼下面打造了两层地下室,俞爱宝那些东西就专门放在地下室里,一楼二楼的杂物室就用来放家里的杂物。
两层地下室加起来面积超过四百平米,放这些各种各样饰品的陈列柜就占了六大个。
能被那些人放心送出来不怕打脸的饰品,当然不便宜。
而能被俞爱宝收下来,都是因为过年、三八妇女节、中秋节和她的生日,她还得记在本子上,然后在那些特殊节日里给他们送回去差不多价值的礼物。
这就跟她自己花钱买得差不多。
大家都知道她不喜欢跟人过多社交,都是礼物和贺卡上门,人不过来。
每次俞爱宝看到那些饰品就头疼。
都算是她花钱买的,为什么就不能送点别的东西,女人就应该喜欢这些亮晶晶的饰品吗?
好吧,她的确喜欢。
但也不能送这么多啊!
戴都戴不过来,观赏也观赏不过来。
于是,俞爱宝直接将这些饰品给分出来,价值低的,自己不喜欢的都放在最外面的陈列柜上;价值高,但自己依旧不喜欢的放在第二个陈列柜上;剩下的不管价值高不高,只要是自己喜欢的,都放在后面四个陈列柜上。
第一个陈列柜就用来当做生活中的小奖励,让家里的小姑娘们自己挑。
第二个用来送给别人做人情,或者家里小姑娘生日的时候,让她们自己挑她们喜欢的。
一个陈列柜有八排,每排的长度超过一米八。
八排都装满,可想而知,自家小姑娘们这几年的小饰品都攒下来多少了。
而那些小饰品,只是对俞爱宝来说价格不高罢了。
能被那些人送过来当礼物的,最便宜的都要三位数,这一百多的,都是那些员工组长花费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的月工资买下来。
相当于后世拿了四五千的月薪,然后花了一千多给老板买一对水晶小发卡……
类似这种饰品,梁艳艳没有个二十件,也有十件八件,对夜市上卖的这些小玩意儿,也就是新奇地看上两眼。
经过一个老婆婆的摊子,她就带了一个箩筐过来,卖的是鲜花花苞手串,一个手串三块钱。
一斤猪肉的钱。
梁艳艳嗅了嗅花香,咋舌,好看是好看,就是戴不了一天就蔫了。如果能一直戴着,三块钱倒也不算很贵,但就一天的时间,这三块钱就太贵了。
她刚要站起来,旁边跑过来一人,差点将起身到一半的梁艳艳给撞倒在地。
“哎,干什么呢!”
梁艳艳一个趔趄,有惊无险地收回脚,
这一脚下去,踩坏了老婆婆的花篮,得赔多少个三块钱啊!
撞了她一下的年轻女人连忙扭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不是故……”
年轻女人的目光在看到梁艳艳的脸时,瞳孔紧缩,下意识后退两步。
梁艳艳莫名,摸摸自己的脸,不至于吧,自己长得也挺漂亮,不至于就高强度训练两天就变丑吧?
看把人吓的。
她皱眉,心情不大好地拍拍刚刚蹭到篮子上的膝盖,算了算了,就当是倒霉吧。
只是刚刚好不容易有的好心情,败坏了不少。
然而,在她低头拍灰的时候,她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头上的水晶草莓发卡掉在了地上。
梁艳艳赶紧捡起来,借着灯光一看,磕破了一个角!
“我的发卡!”
这下,梁艳艳是真的生气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把我发卡摔坏了,就会说‘对不起’!”
那些礼物都是拆到礼盒包装后,带着饰品盒的原包装,也就是说,价格标也在里面。
梁艳艳当然知道这个草莓发卡的价格,要六百多呢!!!
哦,不对,一对发卡六百多,一个三百多。
是三百多,不是三块多!
三块钱的鲜花手串她都嫌贵没买,梁艳艳当然心痛得快当场晕倒。
那年轻女人看看草莓发卡,被花大价钱送出去的礼物,当然不会选择价格昂贵,看相廉价地买。
女人只觉这发卡看起来就贵,但她没有接触过那些昂贵的饰品,心情忐忑,猜测的也只是五六十块钱。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贵的饰品价。
“我……我赔给你吧,梁……同学……”
梁艳艳看着她身上的衣服,从上到下打量一番,顿时想要骂人。
这怎么赔,都穷成这样了,难不成自己还能让她砸锅卖铁赔吗?
梁艳艳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特别像是那种电视剧中仗着有点小钱就狗眼看人低的恶毒女配。
但她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对梁艳艳来说,这一出真是无妄之灾。
梁艳艳憋着口气,刚要说算了,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眼:“你怎么知道
我姓梁?”
年轻女人摸摸自己的脸,恍然,迟疑一番后,才说道:“梁……梁同学,我,我是胡花生。”
‘胡花生’这个名字真的非常有特色,加上这是她唯一的一段恨不得被自己亲手擦除的黑历史,因此,梁艳艳一秒想起了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当初的那张脸。
梁艳艳一下子忘了生气,上上下下打量年轻女人,依旧没法从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那张浓妆脸的片刻相像之处。
直到看到了这个女人短袖袖口处露出来的隐隐约约的纹身。
她伸手,把袖口撩起来一些,纹身已经有点模糊,颜色也变淡了,但还是能看出是一朵荆棘玫瑰。
当年梁艳艳可崇拜敢纹身的胡花生了,也想过要不要也去纹一个,但走到纹身馆,听到里面滋滋的机器声,以及顾客痛苦的闷哼声,望而却步。
因此,她对这朵荆棘玫瑰记忆犹新。
“老……胡姐?”梁艳艳差点脱口而出‘老大’。
“你刚干嘛呢,害我损失一个发卡,算了,相识一场,不用你赔了。”
梁艳艳郁闷,把坏掉的发卡往自己刘海上夹。
就这么一点点破损,不凑近看看不出来。
现在正好是晚上,天色昏暗,先戴着吧,等下次结束后再回去换另一个来。
基于前几年她并不想提起的黑历史,梁艳艳不想多聊,点点头,就要离开。
谁知,胡花生鼓起勇气拉住了她的袖子:“等……等等,梁同学,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梁艳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是吧,你把我发卡弄坏了,我都没找你赔,你怎么还好意思再让我帮忙?”
“这个发卡我一定会赔给你,我赚到钱了就赔给你,你帮帮我吧,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胡花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否则也不会厚着脸皮朝过去的‘手下’求助。
“这一个发卡就要三百多,你拿一个月的工资赔给我啊?”
胡花生愣在原地,看看那个发卡,想说不可能。
但想到梁艳艳那个特别有钱又有势力,还宠她的表姐,三百多块钱买一辆自行车都够了,却花这么多钱给买这么小的发卡,这种事情,她表姐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然而,梁艳艳的随口的猜测还是想多了。
胡花生一个月的工资根本就没有三百多,而是二百出头。
就在胡花生心灰意冷之时,梁艳艳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算了,你说说,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胡花生眼睛一亮,亮光又熄灭。
梁艳艳不耐烦:“赶紧的,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磨叽?”
胡花生小声说:“我……我想跟你借钱。”
梁艳艳:“你说什么???”
“我说,”胡花生咬咬牙,“我想跟你借钱,借三千二!”
梁艳艳转身就想走。
胡花生已经豁出去了,扑通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下来,骨头直接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听得路过的人一阵头皮发麻。
更何况是梁艳艳了。
周围人纷纷看过来,窃窃私语着。
梁艳艳一个转身,咬牙俯身:“你干什么,赶紧给我起来!”
“跪我也没用,你当年对我也不算多好,忒不道德,还想合伙骗我钱,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你就砸了我三百多块钱一个的发卡不说,还想问我再借三千二,你看我脸上写着‘冤种’两个字吗?”
半小时后,客厅里的电话响起,周母接起来说了两句,扭头喊:“妹宝,艳子的电话!”
俞爱宝正在主卧洗手间给周淮升搓背,前些天他帮老太太从树上抓猫时,猫太野,他在树上为了控制住那只猫,脚下不稳踩空,摔下来的时候踩了一脚树身做缓冲,摔下来的时候下意识护着那只猫,结果胳膊扭伤了。
去看了医生,不严重,就是大动作做不了,洗澡没法搓到后背,因此这几天,都是俞爱宝在当辛勤的、免费的搓澡工。
哦,也不免费,每个月有五六百工资上交呢。
两人搓着搓着就有点上火,浴室里的热度节节攀升,两人的眼神都快拉丝时,传来楼下周母的大嗓门。
暧昧气氛瞬间被打断。
俞爱宝从男色瞬间恢复清醒,好笑地点了下他的胳膊:“胳膊都还没好又勾搭我,好好养伤!”
周淮升委屈,默默围上浴巾。
俞爱宝没去楼下,而是直接在二楼接起了电话。
“怎么,混不下去了,想回来?”
电话那边,原本还有点忐忑的冤种在听到表姐开口就是调侃时,一下子忘了刚才的情绪,抗议:“表姐!!!”
俞爱宝坐在自己新买的老板椅上,两腿搭在脚垫上,手中铅笔在指尖转动着:“说吧,这时候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冤种又想起了这次打电话的原因,看看旁边一脸期待又惶恐的胡花生,瞪了她一眼,咬咬牙开口:“表姐,你能不能……借我二百?”
书房内,指尖上转动的笔突然停下,俞爱宝没吭声,那边也安静如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些天你去度假村之前跟我显摆过,你的存款有三千一百多吧?”
冤种更不敢说话了。
“你这几天在度假村干了什么?”
冤种大喊:“表姐,您相信我,我非常老实,什么不该干的都没干,也没大手大脚花钱,真的!”
“我就是……就是……碰到个熟人,她家里出了点事情,需要很多钱,我决定借给她,还差点儿。”
“谁?”
“那个人你也认识……”
电话那边的声音吞吞吐吐。
俞爱宝眯眼。
自己和梁艳艳共同认识的人,排除亲戚的可能,否则不可能这么犹豫又害怕自己拒绝。
她在自己和梁艳艳共同认识的人中筛选一圈,然后筛选出了自己不待见的,梁艳艳曾经的‘朋友’。
“胡花生?”
冤种一惊,谄媚:“表姐,您记性可真好!”
“呵,”俞爱宝冷笑,“你该改名叫‘玛利亚’。”
梁艳艳疑惑:“啊?”
俞爱宝却没解释。
以前差点被胡花生坑过,现在要借给她钱也就算了,几年不见,一见面就把身上所有存款都掏光不说,还要为了人家欠债!
“说说吧,你也不是这么个好性儿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抛弃旧怨,以德报怨?”
梁艳艳挠挠头,看了眼胡花生:
“是胡姐的奶奶,她奶奶重病住院已经一年多,她能借的亲戚都借遍了,现在那些亲戚朋友都躲着她。昨天胡姐的奶奶又发病了,医生让先交三百多,胡姐没有,医院那边就不给看病。”
“三百多?”
梁艳
艳解释道:“还有两千多,是跟亲戚借的,那些亲戚这段时间天天堵在她家里,逼着她把老房子给他们,但胡姐不肯,房子给了,她奶奶就没地方回了。”
所以那两千多必须得赶紧还给那些亲戚,免得房子真被人抢走。
俞爱宝:“……”
俞爱宝当初展示的那一点点就让胡花生吓坏了,知道梁艳艳要跟俞爱宝借钱,对方也没害怕阻止,想来这件事情不假。
不过她也要先调查一番才行。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会去找人查一查情况。另外,她跟你借这么多钱,怎么还给你?”
梁艳艳感觉有点羞耻,但还是小声说:“胡姐说,她卖给我五年……”
俞爱宝:“……???”
俞爱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胡姐说,她愿意卖给我五年……”
俞爱宝缓缓将话筒拿下来,看看话筒,有些迷茫。
是她老了,还是现在的年轻人,玩得太花?
第167章 任务线,动了
梁艳艳支开胡花生,这才小声说道:“我本来也不想帮的,不过胡奶奶人挺好的。再说了……”
想说的话似乎有点不太好说出口,吞吞吐吐半天,才说道:“再说了,胡姐说要卖给我五年诶!我这还没进娱乐圈,就已经在同一个人身上上两当了。”
这‘同一个人’,显然指的是俞爱宝。
“这几天我们就为了一个小广告的出镜,私底下都快撕起来了,表面上一个个还是你好我好的好姐妹,可吓人了。我算是明白了,这娱乐圈的陷阱和套路,那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我觉得我现在的心眼子还不够,既然胡姐说要卖给我五年,那这五年,我就把她放我身边,一来使唤使唤,出出当年的气,二来胡姐本身就挺奸诈的,放身边正好能磨练磨练我自己。”
梁艳艳这话,着实出乎俞爱宝的预料。
俞爱宝以为自家这个表妹纯粹就是圣母病发作,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心眼在里面。
对她自己,也够狠。
“你就不怕翻车?”
梁艳艳挺胸:“我有什么好怕的,前有表姐你镇着,后有救命之恩在,她就算动点小心思,也不敢太过分。”
正好那点小动作来历练自己,就算翻车了,一来吃到教训,二来收拾烂摊子比较快,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还要再找表姐求助。
“……”俞爱宝斟酌道,“你有这心思,你爸妈也不用担心你在那个圈子被骗走了……”
“emmm……长大了,很好。”
这夸奖,格外不走心。
梁艳艳已经成年,即使俞爱宝是将这几个表弟妹当成亲弟妹看待,也不会多管他们做下的决定。
因为这些决定到时候受到什么心灵伤害,也不在俞爱宝的‘售后’范围内,她只会在最后收拾烂摊子上,给予一点金钱能够打通关卡上的帮助。
俞爱宝给手底下那个私家侦探打去电话:“老曲,查一下梁艳艳高一时期的朋友胡花生。”
老曲已经跟着俞爱宝好几年,即使俞爱宝没有明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好的,老板,三天之内给您答案。”
“明天下午给我答案。”
“……”老曲,“这……好的,我尽快。”
俞爱宝点头:“办好
了这个月奖金翻倍。”
老曲一个激灵:“老板放心,明天下午一定给您答案!”
俞爱宝放下话筒,叹息。
周淮升见她半天没回来,穿好衣服就站在书房门口等着,见她叹息,疑惑:“怎么了?”
俞爱宝望天,长叹:“唉,果然,除了钱,我一无所有。”
周淮升:“……”
他走到近前,将她从老板椅上抱起来:“你不是还有我,有你娟姐,有你儿子、孙子、亲戚、朋友……”
俞爱宝圈住周淮升的脖子:“我是说特长,除了钱,我就没有别的特长了。”
钱也算特长么……
周淮升心想,或许除了有钱这个‘特长’之外,还包括‘心眼’。
这么多年了,他再恋爱脑,也看出自家媳妇儿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纯洁心善,那是一肚子坏水,坏得可爱。
但这话他没说出来,否则今晚恐怕得睡书房。
“这话你可别让咱妈听到。”
否则要酸死了。
在月底奖金翻倍的驱动下,老曲召集侦探事务所里所有员工加班加点,晚饭都没吃就跑去出,十点多一个个才回来,也不睡觉,通宵整理并分析,白天又就着整理分析的问题重新查,紧赶慢赶,才在下午四点前将一份热腾腾新出炉的调查文件送到俞爱宝面前。
这件事情并不难差,但俞爱宝从来不只看眼前,她从胡花生这些年做的事情,以及是否有违法犯罪的文字上一一翻阅,又将胡花生那些参与到抢夺房子这件事情里的亲戚调查也看了个遍。
其实胡花生的奶奶病情并不应该这么严重。
一开始仅仅只是心病而已,因为胡花生的父亲没了,母亲跑了,胡家人认为这房子就不应该给身为女娃的胡花生。
但他们这话站不住脚,因为这是在山泽,山泽并没有房子不能给家中女孩的道理,所以只能经常上门胡搅蛮缠,时间一长,年纪本来就大的胡奶奶身体就在他们的长时间精神PUA下迅速衰弱。
心情不好,加上抵抗力变差,可不就各种毛病都找上门来了吗。
这群亲戚都不是好人,一开始还借钱给胡奶奶治病,这钱不多,谁知钱滚钱利滚利,胡花生自己都不知道,总共加起来也就两三百,
怎么到了如今,就变成近三千了?
俞爱宝随手将文件往边上一丢,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太简单,俞爱宝都懒得想,到时候直接交给周淮升即可。
俞爱宝给兰秋打去电话:“小秋,给梁艳艳送去三百块钱,让她打一张欠条给我。”
兰秋:“???”
“如果她让你帮忙,你就一起做了,额外费用记下来找我报销,注意安全。”
兰秋就是之前那个想要给她当私人助理的银行办事员,在班里孩子们春游的事情上处理得很好,俞爱宝就把人收下了。
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情,都交到了兰秋手里。
兰秋压根没想到俞爱宝手里的产业竟然多到如此可怕的地步,花了好长时间才全部整理完。
她知道俞老板对家里人很大方,对那个叫‘梁艳艳’的表妹更是宠,没想到竟然为了这三百块钱让那个表妹打欠条?
难不成,俞老板跟她表妹闹掰了?
闹掰了还借钱给表妹?
兰秋满脑子问号,但老板的私事她不敢过问,点头道:“好的,老板。”
兰秋有一辆车,当然不是她自己的,她也买不起。
但俞爱宝有太多事情需要她去做,不管是骑自行车还是坐公交车,效率都太低。
她哥哥倒是有一辆摩托车,那段时间没用,兰秋就骑着摩托车给俞爱宝办事。
不下雨倒是没问题,一下雨,整个人淋得狼狈不说,东西也都会弄湿。
更关键的是,东西一多,摩托车放不下。
虽然每次用完摩托车都会主动加油,还会给侄子侄女买点东西,给家里买点水果和肉,但嫂子意见还是不小。
无奈之下,只能厚着脸皮跟俞爱宝开口。
俞爱宝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一开始兰秋就职时,她就提出要买一辆车让兰秋给她办事的时候开,但兰秋出于想要好好表现,让老板看到自己这个职工很能干,不需要老板付出那么多,也能做得很好,所以拒绝了。
俞爱宝也没说什么,买了一辆最普通的夏标的车。
现在的车子,比起九十年代初要便宜不少,同样款式和配置的车,九十年代初得卖十一二万,现在五六万就能到手。
而且不是送给兰秋,俞爱宝也
没什么好心疼的。
这车毕竟不属于兰秋,偶尔兰秋私人需要的时候,提前说一声,借去用用俞爱宝也无所谓。
但兰秋知道,这车子万一开回家中,即使她说明是老板的车,她那个嫂子肯定会时不时想要借走去别的亲戚朋友面前炫耀炫耀。
借出去,要是被老板知道,这工作不保。
不借出去,她爸妈又得因为自己跟嫂子吵起来,哥哥在里面难做人。
兰秋索性搬到了外面租房子。
现在她人就在一个老城区租了间二十平米的小房间住着,每月房租二十多,不贵,俞爱宝一个月的工资给开八百,比她在银行里工作还多两百多,工作也不比在银行工作累,相比较起来,这房租真心不贵。
就是老城区里租房便宜,治安也就不那么好。
这个时间点也不算晚,这是夏天,太阳还没有下山,兰秋关掉呼呼吹着的电风扇,抹了把汗,拿起包包出了门。
锁门的时候,感觉到背后若有若无的打量,兰秋身体微微紧绷,手下动作不停,锁好门,转身。
投来目光的是隔壁家的大娘。
兰秋住的房子是一栋老楼,一共有五层,每层四家,兰秋住的五楼,因为五楼冬天冷死,夏天热死,上下楼累,下雨天角角落落还容易漏水,也就意味着便宜。
她住的是最里面,要下楼梯,还得经过其他三家。
兰秋点点头:“吴大娘好。”
“兰秋啊,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出门?”
“对,有点事情要出去。”
吴大娘:“楼下那车子是你的吧,哎哟喂,兰秋你是做什么的啊,赚这么多?”
兰秋心里有点不耐烦,面上还是笑着:“就是给老板跑腿的,这车也不是我的,只是我跑腿比较多,所以开得多。”
“那不跟你的有什么区别。”
吴大娘一拍大腿,“对了,兰秋啊,我看你平日里也就一个人进进出出的,还没谈对象吧?”
兰秋心中一紧,忙打断道:“对不起吴大娘,老板催得紧,再聊下去我怕赶不及,您看您先让一让,有什么等下次有时间再聊?”
原是通道太窄,吴大娘站在中间,旁边要过也能过,就是得侧身,挤着吴大娘过去。
吴大娘一身的汗,之前可能是在抓咸菜,一身的咸菜味,兰秋并不想沾一身味道出门。
“哦哦哦,行,那你赶紧去忙,等你回来,咱再聊。”
兰秋松口气,抓紧手中的包包,胆战心惊从吴大娘身边走过,而后快速跑下楼。
等跑出楼道门,被仍旧滚烫的阳光晒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兰秋才感觉到暖意。
“看来,得尽快搬走了。”
兰秋喃喃道。
原来,这吴大娘家里有个好吃懒做的儿子,吴大娘极其溺爱这个儿子,将人养得痴肥不说,还油腻猥琐。
都快三十了还没找到对象,相亲的几乎是一见面就告吹。
吴大娘刚才那话一说,兰秋就知道不好。
虽说是尽快搬走,但今天晚上,兰秋是肯定不会回去了,就近找个宾馆住住也好,免得发生点什么,后悔都来不及。
兰秋开车来到度假村门口,梁艳艳早就带着胡花生在门口等着了。
“兰姐!”
梁艳艳高兴地跟她打招呼,就要上车。
兰秋:“艳艳小姐,您别上来了,老板叫您好好训练,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梁艳艳挠挠头:“好吧。”
“哦,对了,”她掏口袋,拿出厚厚一个黄色信封袋,上面还放着一张白色纸条,“这个是钱,上面那个是我表姐让我写的欠条,我签了名字的,兰秋记得帮我给表姐。”
“好的,艳艳小姐,我忙完后会送给老板的。”兰秋松口气,接过来。
还好梁艳艳没有生气,也没有纠缠,不然她又得浪费不少时间。
“那兰姐,你带着这个人去医院,先给她奶奶交住院费,剩下的钱去还给她家亲戚,多找几个人啊,她家亲戚可难搞了。”
兰秋这才隐隐约约知道这次要办的事情。
点头:“没问题。”
视线投向一旁不敢说话,有些拘谨的年轻女人。
梁艳艳推了她一把:“你快上车啊,这是我表姐身边的助理,你叫她‘兰姐’就行。等会儿你记得带路,事情办好,就把家里的门锁了,跑去医院里陪护一段时间,照顾你奶奶,顺便还能躲着你那些吃绝户的亲戚。”
胡花生抿唇,眼眶不自觉湿润。
“梁同学,你放心,等我处理好我奶奶的事情,我一定会履行承诺,你那个钱,我也一定会还给你的!”
兰秋没有一个人去,她去了侦探事务所,跟老曲借了三个身材高壮的男人,挤在车子后座一起跟着离开。
这点事情,对兰秋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事。
以前在银行工作时,更难更麻烦的又不是没有过。
不到三个小时,就将俞爱宝交给她的事情都办完。
胡家那边,看到胡花生带来的三个大男人人高马大,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根本不敢纠缠,拿着钱就灰溜溜离开了。
等人一离开,其中最高壮的那个男人气势一松,嘿嘿一乐。
兰秋笑:“乐什么,都拍下来了吧?”
“拍下来了拍下来了。”
胡花生一愣,隐隐明白了什么,但不敢问。
兰秋也没解释,开车先将她送回医院后,这才带着侦探事务所的三个职工离开。
车内,几个男人终于可以坐开了,没有外人在,也不用担心聊天内容被别人听了去。
“嘿嘿,有这份记录在,那些人可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山泽正在严打这块儿,胡家那几个人,胆子可真大,竟然敢起这么高的利息。”
“兰姐,老板怎么说,要把这群人通通送进去吗?”
兰秋看了三人一眼:“老板那性子你们还不了解,吓唬一顿,把钱都收回来就行,不要留下把柄,老板说了,家里有个吃公家饭的,决不能违法乱纪给升哥抹黑。”
车内顿时一阵哄笑声。
不过他们也不敢调笑太过分,毕竟是老板。
“对了,你们几个过几天有没有空,我想搬家了。”
“我没空,曲哥有点事情让我去做,他们俩最近事务所没事。”
其余二人点头:“我们周末正好没事,到时候一起帮你回去搬家。”
兰秋:“谢了,今天我请客,吃烧烤怎么样?”
三人一喜:“兰姐大气!”
俞爱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老曲打来的电话?”
见她挂了电话,周淮升这才走过来。
“对,”俞爱宝怕他又抱自己回去,站了
起来。
昨天让家里几个小孩看到,本来她脸皮厚,他们笑就让他们笑,也没什么,但小愚人可不喜欢爸妈黏糊在一起,总觉得周淮升在跟他抢妈妈,跟一头胖牛犊子似的冲过来吱哇乱叫,动静引来全家人的围观。
这下,俞爱宝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俞爱宝道:“兰秋办事能力不错,就是特别担心麻烦我,有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能解决就解决。”
她将兰秋的事情简略说了遍,道:“你知道我一般不管员工的事情,除非看到,或者他们找上门请求帮忙。兰秋家就在城南,开车也不远,我一直以为她就住在自己家里。”
周淮升摇头:“老城区那边治安是不太好,她拿这么多工资,也没必要省这点钱,租个好点的地方也好。”
比如大鱼庄园。
虽然房租贵了点,但治安特别好,非业主进出都控制得很严格。
何况山泽的房租再贵能贵到哪里去。
有些业主是跟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还背了贷款才买下的小套房,自然不嫌弃房租便宜,能省一点是一点。
像那种全家挤在两个房间里,把一个房间空出来租出去,或者把家里的杂物间整理出来租出去的并不少。
虽然杂物间面积小,但相对来说安全。
像兰秋,完全能够租个小房间,一个月也就五六十。
俞爱宝经过周淮升身边,拧了下他肌肉紧实的腹肌,斜眼看他:“抠死你算了。”
周淮升一愣,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你打算包住宿?”
俞爱宝摸摸下巴:“也不是不行,就是现在人员都分散开来,太麻烦。不如整个‘员工宿舍’。”
这样省了很多麻烦,大家一起进出,安全也有保障。
俞爱宝名下房产有很多,大鱼庄园的房子她基本不会去动心思,主要是用来售卖或升值,外面想要买这里的房子的并不少,只是资金不够充足罢了。
除了大鱼庄园的房子之外,她零零散散的其他房子也有很多。
房子太多,盘了一圈还比较费劲儿。
“我记得城北那块,我是不是有一套联排别墅?”
周淮升一愣,看看门外,见没人,关上书房门,这才说道:“
你指的是民宿旁边的湖景房?”
俞爱宝也有民宿,因为城北那边地皮太多,那些分散的,每块地皮只有一两亩地,暂时不知道做什么,就拿出两块地用来造民宿,现在是梁舅舅在管。
梁舅舅现在一个人管着三家民宿,就等着梁晓磊赶紧高中毕业来帮忙。
梁晓磊对读书没有兴趣,和梁艳艳只是不喜欢学习,而不是学习上的领悟能力太差不同,梁晓磊不是读书那块料,即使每天上课很用心,老师也非常照顾他,经常给他开小灶,但他就是在读书上面不开窍。
要不是怕俞爱宝整他,他其实初中毕业就想出去干活了,家里人也不反对。
但俞爱宝二话不说,花钱给他买分,也要让他上高中。
“至少上完高中。”
俞爱宝当时是这么说的。
虽然说他不是读书那块料,但有些东西,只要学进去了,不管成绩有多差,以后也会有点用处。
而且,高中毕业的学历,在这时候说出去还是高学历,不管日后做什么,都有益处。
等到下学期,梁晓磊就要上高三了,高三一毕业,他就已经规划好自己的未来,给家里管管民宿。
反正这三家民宿,他爹都管不过来,总得花钱招一个人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人品不坏,就是比较安于现状。
俞爱宝允许家里人的梦想和思想自由。
既然梁晓磊已经想好,也保证不会后悔,俞爱宝也就不再插手。
正好民宿还有人帮忙管着了。
两个民宿之间有一套联排别墅,说是别墅,不如说是小庄园,因为不算别墅面积,光是前后院就占地一亩半。
俞爱宝暂时想不到做什么用,索性暂时给这些员工当成员工宿舍。
联排别墅就是两栋别墅连在一起,正好男一栋,女一栋。
以后专门给她手底下干活的这帮员工,待遇都弄好一点,人才都得靠好条件才能招揽到手。
俞爱宝在那里盘算着,周淮升越听越不对劲儿。
“你让你的员工住在联排别墅里?”
俞爱宝茫然:“有什么问题吗?”
周淮升看看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无奈:“你自己都没住上联排别墅,你觉得你那几个员
工连麻烦你都心里不安,会愿意住得比你好?”
“咱家这房子也不差。”
俞爱宝还想说什么,但想想兰秋那性子,叹口气,算了。
“那就城南那栋房子先挪出来给他们当员工宿舍住着吧,我找一块空地皮建个筒子楼小区,以后就专门给这些员工做员工宿舍吧。”
城南的那栋房子,也就是一开始,俞爱宝在买下现在住的这栋小洋楼之前的那套房子,一直空在那里也没人住,治安还不错,进出的空间也足够开一辆小轿车,前院能停三辆车子,正好兰秋现在正在开的小轿车,和侦探事务所现在正在开的面包车都能停在那里。
他们有需要的时候,正好那两辆车子都能用上。
敲定好后,俞爱宝给老曲打去电话,让他和兰秋传个话。
兰秋早就整理过俞爱宝的房产,城东的那栋房子,她当然知道,到时候让兰秋带着老曲他们一起过去就行。
至于兰秋怎么惶恐,那就是兰秋自己的事情,俞爱宝知道,她肯定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这天夜晚,俞爱宝的心思突然从所有事情上抽离开。
上一刻,她还睡得格外沉,下一秒,俞爱宝猛地睁开了眼。
停滞在99.5%的李昭昭任务线,动了。
第168章 陈伯的怪异
李昭昭要去当战地记者。
俞爱宝的任务线,从99.5%,变动到了99.6%。
是因为李昭昭动了要当战地记者的念头。
但这件事情,她并没有独自做主,而是在被领导叫去讲话后,动了念头,回来和大家商量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坐在角落里的周璇在听到这件事情后,猛地站起来,回家以后,第一次表现出激烈的情绪。
“不行,你不能去!”
李昭昭不解:“为什么,大姑,你不也是去做了战地记者吗?”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那里有多可怕吗?到处飞溅的血肉,每天不停歇的炮火,被滞留在某一个危险的地方,一动不敢动,几天吃不上饭,只能靠落下来的硝烟和尘土味的雨水解渴,身边到处都是发臭腐烂的死尸!”
周母一把捂住她的嘴,厉声喝道:“行了,这里都是孩子,这些话,你不能等到私底下说吗?”
周璇挣扎的力度,在听到‘孩子’二字时,不由一顿,看向一脸不适的周美美和周小果,瞪着大眼睛一脸茫然的小鲁班和小愚人,她终于安静下来。
李昭昭将视线投向俞爱宝,俞爱宝皱眉,半晌:“这件事情,你先跟周二商量一下,顺便和你娘家那边也说一声,看看他们什么意见。”
说着,她看向小鲁班:“只是做决定之前,你要想好,你还有个儿子。”
李昭昭看看儿子,点头:“好,我明白的。”
李昭昭的事情,俞爱宝还真不好做主,都是成年人了,如果她真的想要去,又是上面领导看中,想要输送到战场上的人才,俞爱宝似乎也没有阻止的资格。
只是小鲁班怎么办?
不是说以后的生活怎么办,怎么说也算是她名义上的孙子,在她活着的时候,一直养着小鲁班没问题,死前也会给他留出一部分遗产,物质上缺不了。
但母爱,却不是金钱能够替代的。
然而,这话她却无法说出口。
去当战地记者的那些人,有多少人是没有家人和孩子的?
如果谁都因为这些原因而拒绝上战场,那谁来当战地记者?
话虽这么说,私心里,俞爱宝并不希望李昭昭去。
就算养条狗,都能养出感情来,
更何况是一直以来一心向着自己的人。
周二恒是在几天后急匆匆回来的,二人在房间里待了三个多小时,不知道聊了什么,出来的时候,二人面色平静。
俞爱宝不清楚二人是怎么聊的,这次谈话的结果却是,李昭昭决定上战场。
周二恒接下来也会减少跟导师去外地考察的次数,周末经常回家,带带孩子。
至于李昭昭的娘家那边,对于李昭昭决定上战场,李家的态度是无所谓,他们是想清楚了,既然没办法从这盆泼出去的水上得到利益,那死活也和他们无关。
李昭昭离开后,周母叹息了很久。
李昭昭并不是立马要去战场的,还得培训几个月,只是这几个月是封闭式训练,见不到人,等到训练结束后,也不确定能不能见一面再离开。
看着缓慢增长的进度值,俞爱宝的脸上不仅没有笑容,还有肉眼可见的低沉和不悦。
她总觉得,系统是在坑自己。
俞爱宝深呼吸一口气,跟周淮升商量后,给兰秋打去电话。
而后,三人去了特殊监狱一趟,找到监狱长。
也就是推荐李昭昭去当战地记者的那位上司。
看到监狱长,俞爱宝脸上的笑容看不出几分真切来,监狱长也有点尴尬,人家好好的儿媳妇,专门送到这边来镀金,还给了监狱这边不少金钱上的捐助,结果自己却给人家弄去了这么危险的战场……
俞爱宝没有多说废话,只说道:“我这次过来不是找茬,我会设立一个专门用于支持战地记者的基金,这笔基金可以用来提供战地记者的培训费用、装备购置、生活津贴和紧急救援的资金。”
“另外,我会向相关的新闻机构或者媒体组织提供资金支持。”
这笔钱不是她有钱没地方花,而是可以帮助他们更好地开展战地记者报道工作,改善报道设备、提高战地记者的安全保障。
监狱长愣愣地看着俞爱宝,说不出话来。
但这还没完。
“我还会资助关于战地报道、战争影响等方面的研究项目。”促进对战地记者工作的理解和改进。
“我还需要捐赠一笔钱用来购买高质量的防护设备、通讯设备、摄影和记录设备、医疗急救用品、生存装备以及充电
设备等等,这些都需要你们这边介绍相关工作人员协助进行。”
监狱长的眼眶红了,她久久无法出声。
许久,她张口,声音干涩:“好。”
这一次的捐款,金额之大,是俞爱宝赚钱以来最大的一次,金额过亿,引来上层震动。
为了这件事情,俞爱宝忙碌了很久,从来不爱跟上面人你来我往交涉的人,几乎一整个月都泡在这件事情上面。
每天早上不到七点就出了门,晚上八点以后才到家。
周母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只是总有种家里十分冷清的错觉。
这边刚把所有事情弄完,梁艳艳就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看这样子,就知道没成功。
周美美最近对战地记者了解得很多,随着对这个职业的深入探索,她的性情也越来越沉稳,有了一种‘人生除死无大事’的超凡感。
虽然依旧没法和周璇的关系变得密切,但曾经有过的那些怨恨,削减不少。
梁艳艳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人再提起来,因此到了周家,每天待在房间里唉声叹气。
俞爱宝好不容易歇下来,看到她这样就觉得晦气,直接把人打包出去。
“西北大草原那边有个广告,虽然那边没有一点名气,但总比什么都捞不到要好,你去不去?”
俞爱宝又丢过去一份文件。
梁艳艳立刻接过来,上次刚被驴过,这一次,梁艳艳抽出文件,看得仔仔细细,确认和上次的文件不一样,是只要签了字,这次拍广告的肯定就是自己,这才惊喜喊:“真的啊表姐,这次真的是真的啊?”
虽然那什么西北大草原基地听都没有听过,但既然是表姐给的,肯定安全啊!
不仅如此,就连薪酬都比之前的高,有两万,还包来回机票、包吃包住!
“去不去?”
梁艳艳一把抱住俞爱宝:“哈哈哈哈,去去去,表姐表姐,我爱死你了!”
梁艳艳看了看时间,赶紧去后院:“我先去收拾行李!”
周美美抬头:“还有几天时间呢!”
“我先收拾一些,这两天万一有什么忘记的还能往里面添嘛!”
梁艳艳的声音远远传来。
等人走后
,周美美看向俞爱宝,不解:“舅妈?”
俞爱宝:“打一巴掌,也得给一颗红枣。我想让她长点记性,但不是让她畏畏缩缩,自卑懦弱,这样她的演艺之路同样走不长。”
这个暑假,注定是多事之秋。
暑假,县三中校门紧闭,陈伯没有学校里的活,只能在外面捡垃圾。
现在天气热,以往跟陈伯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孩子会轮流上门,从家里送些好吃的过来。
自从陈伯有地方住后,老黄也被陈伯带过来了。
虽然是流浪狗,但老黄很乖巧,每天会帮陈伯拉拉车,见到这些孩子过来,还会高兴地吐舌头甩尾巴。
“老黄!”
傅怡高兴地蹲下来,摸摸老黄身上有些粗糙的毛发。
老黄年纪大了,身上的毛发也没有小狗那般柔软光滑。
老黄用脑袋蹭蹭傅怡的手掌,扭头,冲着屋里低低“汪”了一声。
非常沉稳,像个上了年纪,见过大风大浪的保安。
陈伯从屋里探出一个脑袋来,见到是傅怡,高兴地冲她挥手:“小怡,今天怎么又是你啊,虽然这里还不错,但一个小姑娘家,可不要总是一个人跑到这边来,还是危险的。我又不是不会做饭,你们担心我一个老头子做什么。”
“陈爷爷,您放心吧,我等会儿就走,不会留很晚的!”
傅怡蹲在地上,手还在老黄的脑袋上摸着呢,脑袋扬起,笑容乖巧可爱。
看得陈伯内心柔软。
“来,到这边来,这边阴凉。”
陈伯指着一个黑色遮阴网盖起来的棚子,从屋里拎出一个水壶来。
“我想着你们今天可能会来人,就放了一壶水晾着,放心,不脏,陈爷爷用洗洁精洗过好几回了。”
“谢谢陈爷爷。”
傅怡赶紧站起来,拍拍手,跑到遮阴网下,风吹过来,喝着晾凉的水,满头大汗的小姑娘顿时凉快不少。
陈伯跟她聊了会儿,想到什么,转身要进屋里,大概是蹲得久了,血液不通畅,脚下酸麻,一个趔趄,人就磕到了门框上。
“砰”
声音沉闷,听得人头皮发麻。
傅怡吓一跳:“陈爷爷,您怎么样了?”
她上前要去
扶,陈伯赶紧伸手阻拦她的靠近:“别别别,我就是没站稳,没磕多重,你别靠我太近,我身上脏得很。”
他捂着额头,晃晃脑袋。
上次被鲁丰砸那一下,就好像是砸出了问题,陈伯时不时会感觉到头晕头痛,这次磕这一下,陈伯只觉得脑袋更疼了,好像有一把钻子要撬开他的头盖骨,钻进他的脑子里。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对上了小姑娘担忧的视线。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皮肤白里透红,一看就是家里养得很好的样子。
陈伯突然开口道:“小怡啊,你这样的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多注意一点周围的陌生人啊,那些拐子,最喜欢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了。”
傅怡一愣,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点点头:“嗯,好,陈爷爷,我知道了,您这头还好吗,还疼吗?”
“我带您去医院看看吧?”
陈伯摆摆手:“不疼啦不疼啦,你赶紧回去,记得啊,不要落单,晚上不要出门啊!”
其实还疼,但陈伯不想让傅怡担心。
把傅怡打发走后,陈伯回到屋里,一阵天旋地转——
“砰”
“汪!”
“汪汪!”
狗叫声逐渐远去,很快,一串脚步声从远及近,伴随着熟悉的老黄的叫声来到近前。
“陈伯!!!”
陈伯再次醒来,嗅到消毒水味,意识逐渐清醒,人却警觉地没有睁开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只知道这应该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耳边传来应该是医生的声音:“这位老伯之前应该是摔到过脑袋吧?”
而后传来傅怡的声音:“是的,叔叔,陈爷爷之前被一个同学砸到了脑袋,就不到三个月。”
医生狐疑,喃喃道:“不应该啊,看这情况,该是有三四年的样子了吧?”
“叔叔,您刚说什么?”
“哦,没什么。”
“那叔叔,我陈爷爷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医生凑近,掀了掀他的眼皮,道:“应该差不多时间了吧。”
陈伯手指一动。
“陈爷爷,陈爷爷您醒了?!!”
病床边,傅怡扑过来,喜极而泣。
原来,之前陈伯在出租房内晕倒,是傅怡叫了附近的人过来帮忙,才把他带到医院。
医生走后,陈伯感激道:“谢谢啊,小怡,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会多久被发现。”
说不定,等有人发现他的时候,他都已经臭了。
傅怡破涕为笑:“陈爷爷,您想多啦,我当时都已经骑自行车走挺远了,是老黄看到您晕过去,追上来一直在我自行车边叫唤,我才赶过来看到。就算那时候我已经走了,老黄也会去叫别人,您还是会没事的!”
陈伯笑了:“好狗。”
傅怡摸摸自己的脸,奇怪:“陈爷爷,我的脸上有什么吗,怎么您醒来后,就一直在看我的脸?”
陈伯一愣,他也没发现自己一直在打量傅怡的脸,感激收回视线,笑道:“没什么,陈爷爷之前以为自己要没了,这不多看看小怡,确定爷爷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傅怡笑了,陈爷爷真幽默。
“傅怡?”
病房外,有人站在外面,不确定地喊道。
傅怡扭头,眼睛一亮:“福娣姐,您怎么也在这里呢?”
来人正是在医院的李福娣。
“我弟弟生病,这几天我一直在这里照顾他,你呢,你家里人也生病了吗?”
“是我们学校的陈爷爷。”
傅怡给病床上的陈伯和外面的李福娣相互做介绍,李福娣皱了皱眉,面对病床上老人看过来的目光,总觉有些不适和排斥。
她点点头:“那你早点回去。”
傅怡:“好的,福娣姐。”
李福娣和傅怡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只不过李福娣考上县三中的高中部后,和傅怡的姐姐同班,傅怡经常去找她姐,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李福娣回到附近病房,病房内,李家爸妈和爷爷奶奶正围绕着病床,心疼得好像人只剩下了半口气似的。
“让你去打个水,你能打半天,你是不是恨不得你弟弟死了才好?”
看到她进来,李妈没好气,几步上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热水壶。
其他几个人看到她,就跟没看到似的,仿佛这是一团空气,而不是血脉亲人。
病床上,双胞胎弟弟看了她一眼
,漠然移开目光。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过来给你弟弟削苹果皮!”
李父皱眉,只觉这个女儿跟榆木疙瘩似的不开窍,也不知道那个不知道姓名的有钱人是怎么想到要给这么个榆木疙瘩上学的。
学出来也是块木头!
他之前还担心这个女儿学得多了,翅膀硬了会逃跑,还想把人从当时的县二中带回来,要不是他宝贝儿子说,让这个女儿多学一点,最好是能高中毕业,学历好,之后才能找个愿意出更多彩礼的人家。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考上高中,有些人家的男孩子脑袋笨,就是考不上高中,家里难免会想要给找个聪明点的,学习成绩好的媳妇儿来改善家里的基因,生出几个聪明的孩子出来。
李父一想也是,反正读书的钱也不要自己出,就让这个死丫头在外面多潇洒两年好了。
等她高中毕业,就能送出去换彩礼钱给他宝贝儿子找个漂亮媳妇儿了!
李父的算盘李福娣看不到,但一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自家人都是什么德行,她还能猜不出来吗?
她表现得越木讷,他们才能越放心。
她在等高考结束,她知道,她爸妈爷奶和弟弟也在等。
想到这,李福娣眼神冰冷。
她坐在病床边,拿过一个圆润的苹果,手中水果刀一点点地削皮,苹果皮从头到尾,弯弯曲曲长长的一根,厚薄均匀,丝毫没有会断掉的迹象。
耳边传来她奶奶碎碎念的声音: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伺候婆家?”
“别浪费钱读书了,我看你还是早点出去打工赚钱,给你弟弟攒钱娶媳妇。”
李福娣手中动作一顿,以往这些话,她已经听到麻木,也不觉有什么,但这么长时间过去,或许是自由的日子过得多了,她的人生重新有了希望。
就像她爸说的那样,读书读得多了,视野宽了,心也就‘野’了,并不想被家里人继续摆布下去。
“奶,这个钱是别人出的,我们不用给一分钱……”
她鼓起勇气,小声反驳。
李家奶奶没想到这个孙女会反驳自己,差点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
我就说你这死丫头是读书读野了,竟然还敢跟我唱反调!”
“别以为比我读得多就了不得了,只要我一天没死,你就得听我的话!”
“什么别人的钱,你去跟学校说,就说最后一年你不读了,把这个钱拿出来!”
这一巴掌拍得不重,李福娣没放在心上,以前不是没被这么打过。
“奶,拿不出来的,人家老板跟学校说好了,这个钱就是给我读书用,我要是不读书了,这个钱就当是捐给学校,我一分钱拿不到。”
李家奶奶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什么拿不到,你就说你得那什么绝症了,急需要这笔钱来治病,我就不信学校不给!你要是不去说,那就我去!”
“行了,奶,你不嫌丢人,你孙子嫌丢人!”
病床上,一脸苍白的少年不耐烦地侧身:“这话要是传到外面去,谁家肯把好好的媳妇儿嫁给我,你要是想看我一辈子打光棍,你就去吧!”
李家奶奶:“……”
李爷爷皱眉,这才开口:“行了,毕竟是我们孙女,在外头,别搞得跟后奶一样,丢人!”
李家奶奶不服气,但又不敢反驳,于是越看李福娣越不顺眼,索性眼不见为净,走向门口。
这个病房不大,一共有三个床位,其他两张病床上没有人,只是过道比较窄。
她坐在这边凳子上,李福娣就蹲在旁边的垃圾桶边削苹果,挡住了过道。
李家奶奶一脚踹过去:“没看见我要出去啊,堵在这里做什么!”
这一脚踹得猝不及防,李福娣压根没料到,来不及躲开,水果刀一滑,苹果皮断了,刀锋割到大拇指。
李福娣愣了下,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血缓缓从伤口流出,并且越流越多,逐渐将半边苹果都染红了。
“你干什么,要发脾气回你自己家里去,哪里来的外地佬,真是丢人!”
一个护士从门口经过,见此骂道。
这会儿的很多护士脾气都比较大,也不怕这些病患家属,匆忙跑进来,扶起还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李福娣,皱眉:“你这小姑娘,一点不知道疼的啊,赶紧跟我出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什么外地佬,我们是本地人!”
李家奶奶下意识喊。
护士更嫌恶了:“什么本地人,真是丢山泽人的脸!”
说着赶紧将人拉到外面,外面有纱布和碘伏。
门口早就有人在探头探脑,见此附和道:
“就是,我看是之前从外地迁到咱们山泽来的吧,要是看不上山泽的规矩,别来啊,来了还嫌弃女娃,女娃咋了,再不济你们就招婿上门,还白得一个劳动力!”
门外一阵哄笑声,以往这时候,护士早就骂人,让他们安静些,但这一次,护士没搭理,先是给李福娣清理完伤口,这才慢悠悠开口:“都别吵了,安静点。”
“小姑娘,你虽然倒霉碰上这样的人家,这是你没法子改变的事情,但你得记得保护好自己,在自己没有真正强大起来之前,保护好自己的身体,等以后有能力的时候,才不会因为以前没保护好自己而难过伤心。”
护士姐姐摸摸李福娣的脑袋:“好了,下次记得,遇到这种事情,能躲就躲开。咱山泽的女人,被人欺负了,总有一天能还回去!”
李福娣抿唇,点头:“谢谢姐姐。”
小模样可怜又乖巧,引来楼道上不少人的怜惜。
等人都散开了,李家奶奶不敢再对她干什么,生怕真的引起众怒来,只小声骂了句‘丧门星’,这才跑去厕所。
双胞胎弟弟冷声道:“行了,你走吧,在这里也只会给我们添麻烦,赶紧走,这几天我都不想看到你,碍眼得很!”
这个弟弟是李家的宝贝,大多数情况下,他说的话,家里人都无条件支持。
见宝贝儿子/孙子不想见到李福娣,李爷爷挥挥手:“行了,你走吧,这里不用你照顾。”
“那我走了。”
李福娣低头,离开的背影落寞。
等离开医院,晒着外面微烫的阳光,她扭头,看着某一层的方向,搓了搓缠着纱布的拇指指腹,血缓缓浸透白色纱布。
她勾唇,转身。
这一次,离开的脚步再没停下。
第169章 另一个陈伯
自从上次被鲁丰砸伤脑袋后,陈伯总是会时不时头疼,时而脑海一片空白,时而又像是有人在脑子里跟他对话,那声音熟悉又陌生,像是他的,又不像。
因为脑海里的那个自己的声音,冷漠又邪恶,让他畏惧又恶心。
但陈伯没有说出来,以为他知道,如果是脑子出了毛病,必定要花很多钱,鲁丰那孩子只是鲁莽,不是真的心眼坏,他不想让那孩子家里因为这件事情背上数不清的债务。
反正自己也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了,指不定哪天就没了,还是不要让一个孩子家庭为难了。
因此,他一直隐瞒着,直到这一次晕倒再次砸伤脑袋,陈伯开始恐惧。
因为他有一种好像被什么思想,或者是邪恶的灵魂控制了,行为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
比如刚醒来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去打量小怡的脸,去打量小怡朋友的脸,脑子里思考的竟然是这样的两个女孩子价值多少钱?
他被自己的这种思想给惊骇到,好不容易将好心的小怡给支走,自己慌忙收拾了东西,摸摸口袋,口袋里的钱还在。
“怎么就晕倒了呢,这些钱本来是要捐给那些孩子家的啊……”
陈伯叹息地看着兜里的钱,来到楼下收费窗口。
“护士,”陈伯站在收费窗口前,报了自己的名字、病房号和病床号,“缴费。”
护士查了下,笑道:“老伯,您的医疗费用有个小姑娘已经帮您给过了。”
陈伯一愣,猜到是傅怡给的钱。
“这孩子……”
陈伯叹息,问了多少钱后,准备等下次傅怡过来,再把钱给她。
一位白大褂医生从旁边走过,余光瞥见陈伯,忙停下来:“咦,陈老伯,您怎么下来了?”
虽然没见过,但陈伯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这人是谁。
“吴医生,我感觉自己好多了,还是回去比较安心。”
吴医生犹豫了一番:“可是,你的头……”
“没事没事,我现在一点也不晕乎了,要是回去后哪里不舒服,一定会回来找您看看。”
吴医生:“行吧,不舒服一定要回医院啊!”
“一定一定!”
等陈伯离开,一旁的护士问道:“吴医
生,根据检查,这位陈老伯的头部应该在几年前遭受过重击,这部分人群一般会出现失忆症状,我怎么看着这位老伯挺正常的?”
离开的陈伯并没有听到护士的话,回到家,老黄早早就在村口等着,见到完好无损的他,老黄高兴地围着他直转,尾巴一甩一甩,拼命往他身上蹭,又不敢太用力。
陈伯蹲下来,抱着老黄,从它的脑袋摸到后背:“好伙计,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差点就交代了啊!”
“汪~”
看着老黄,陈伯一路上的心慌和无措都消散不少,他拍拍老黄屁股:“走,回家!”
这天夜里,陈伯做了个梦。
梦里,一群孩子在他身边围绕着,仰着小脑袋,用软萌的声音叫着他:
“陈爷爷!”
“爷爷给你~”
“爷爷,看,这是我刚抓的萤火虫!”
“陈爷爷看我的,我的蝴蝶结,姐姐送的,好不好看?”
陈伯坐在孩子们中间,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忽然,夜色突兀转黑,他站在摇晃的小船上,夜风吹在脸上,冰凉刺骨。
他疑惑地看看四周,一个矮小男人走上船,压低声音道:“老岑,货到了?”
陈伯一愣,什么‘老岑’、什么‘货’?
然而,不等他询问,下一秒,他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都到了,四男三女,这次这边管得严,我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弄到这批货,价钱至少得提一成。”
陈伯开始心慌。
忽然,船内黑乎乎的一团开始挣扎,一个眼熟的小女孩从里面挣扎而出,身上被捆缚着,嘴里塞的布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蹭了下来。
那个小女孩,正是之前梦里,献宝般地让他看自己头顶红色小蝴蝶结的那个!
小女孩的声音因为带着哭腔和恐惧而有些破音:“陈爷爷!陈爷爷救我!”
矮小男人骂了句什么,随手操起口袋里的扳手砸过去,直接将小女孩砸晕。
陈伯惊恐,他想要冲过去护在小姑娘身前,但身体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这时,他听到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小心点,破相了卖不出去,这钱你赔给我。”
这声音格外冰冷刺骨,仿佛冰天雪
地里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陈伯满头大汗,猛地睁开了眼。
正是暑热之际,陈伯的钱都捐给那些有需要的人去了,压根舍不得买风扇,睡着后热得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被汗水湿透。
他坐起来,汗水滴答滴答从下巴上落到床上,然而,陈伯却只感觉到全身冰冷。
他喘了口气,摸索着抓到电灯线,一拉,昏黄的灯光在室内亮起。
陈伯看看熟悉的环境,又看看自己苍老的手,松了口气。
是个噩梦。
这个噩梦莫名其妙,也太可怕了。
李福娣暑假一直在俞爱宝的卤味铺里帮忙,她今年已经满十六周岁,根据律法,只要不安排从事过重、有毒有害等禁忌从事的劳动,且保障了其应有的劳动权益和劳动条件,雇佣李福娣就不算违法。
她算是暑期工,俞爱宝跟她签订了劳务协议,每天工作八个小时,月薪400,正式工有的高温补贴她也有,还包吃包住。
同时在这里工作的还有李招娣,虽然爷爷有钱了,但她还是喜欢跟李福娣一起打暑期工挣钱,晚上想留在店里,就留在店里睡觉,不想留在店里,就去怪兽乐园里,李招娣的房间一起睡。
这天晚上,两个女孩关店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准备在这里随便吃上两口,就去房间看书写暑假作业,写完一起聊聊天。
“福娣姐,开学我们就要上高三了,你想过高三毕业,要考哪所大学吗?”
李福娣的成绩很好,但她不想被家里人注意到,所以一直有在控分,不管是在班里的成绩,还是在全年级的成绩,都是中线左右徘徊。
李招娣却知道她的底细,要是她想要考得好,不说全年段第一名,全年段前十名肯定没有问题!
别说是考普通大学,就是考首都大学都可以。
李招娣的爷爷曾经说过,等到李福娣考上大学,他肯定会资助她读完大学。
现在有钱了,李家爷爷也能说出这种话来。
因此,李招娣一直在幻想。
她的成绩是真的不上不下,不敢奢望那些好大学,普通大学已经是奢望,要是能考上大专也没问题,她不敢太过奢求,毕竟在遇到俞老师之前,她的情况根本没办法好好读书,成绩很差,当时连中
考能不能考上高中都不知道,哪里敢奢求大专呢。
现在,大专却成了李招娣最差能考上的学校。
想到这里,李招娣有点感慨。
李福娣抿唇,摇头:“我……不打算考大学。”
闻言,李招娣差点跳起来:“不考大学?福娣姐,你成绩这么好,怎么能不考大学?俞老师知道你这么想吗?”
李福娣不吭声。
显然,这件事情俞爱宝是不知道的。
然而,即使俞爱宝知道又能如何呢?
她有这样的一个家庭,一辈子都是累赘。
所以,等到高考结束,她想要逃离这里,不过是不考大学而已,人生有很多选择,不是只有考大学才能有出路!
见她不想多说,李招娣也不敢再问,只是心情肉眼可见的沉重起来。
李福娣不希望李招娣这么为自己操心,只好转移话题:“对了,我听说附小有个孩子被找回来了?”
李招娣一愣。
反应过来,李福娣说的是几年前,一伙人诱哄山泽不少小学生和初中生去港城挣大钱。
死亡人数过半,好多都是死在偷渡的船舱下,或者异想天开游泳过去,被活活淹死,被捞起来了的时候据说都成了什么‘巨人观’。
还有一些人并没有死,而是失踪,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
不知生死。
这些人的家长中,有些不愿意放弃,想办法去了港城那边一直在找人,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有成功的例子。
谁知前几天,听一个亲戚说,有个男孩被家里人从那边给抬了回来,据说抬回来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伤,瘦得皮包骨头,就只剩一口气了。
李招娣一愣:“你从哪里听说的?”
李福娣抿唇,没吭声。
李招娣反应过来,这段时间她俩一直待在一起,她都不知道的事情,李福娣还能从什么地方得知呢?
只有上次李福娣的双胞胎弟弟受伤,去医院照顾那几天听说的。
“该死的人贩子,你说他们把人给拐走,怎么也不好好对他们,还把人弄成这样,就不怕遭报应啊!”
李招娣骂骂咧咧。
“我觉得肯定是熟人作案,不然怎么可能把人骗走!”
李福娣摇摇头:“也不一定,最起码,得有人提前蹲点几个月,把这些人的性格和家庭情况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才能逐个击破。”
李招娣皱眉:“提前在学校附近蹲点几个月?陌生人在那边待几个月,还能不被人发现啊?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是周围店铺的老板?”
想到这,她赶紧摇头,“不应该啊,有家有业的,要是被人抓到,吃枪子不说,全家都得被连累。”
“咦,福娣姐,你怎么不说话?”
她转头,却见李福娣捂着胸口,一脸苍白,眼神惊惧,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福娣姐,你别怕,坏人肯定早就跑了!”
李招娣爬起来,忙伸手拍她后背。
李福娣却摇头,紧紧抓着她的手问道:“招娣,你……你记得一个老头没?”
李福娣想起来了,那件事情发生前,她曾经数次看到一个老头在学校外的大街上扫地,因为这样的人不少,所以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然而,她突然想起来,那段时间,那个老头出现的频率太高了。
比如这段时间,她也总能看到大街上有环卫工扫地,一般一周下来,注意到的时候,总会有一两张面孔在轮换。
也就是说,这一带的环卫工作一直是轮值,不可能长时间看到同一个人在这条街上扫地!
只不过像这样的人,跟自己没有关系,人们也不会多注意。
李福娣的印象也比较模糊,那人衣服破破烂烂,总是戴着一顶帽子,帽子遮住半张脸,连眼睛都看不清。
只能依稀知道,那是同一个人。
李福娣前两天在医院碰到的那个独眼老头,当时只觉得被那眼神看得不舒服,没注意多看。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那张脸,越看越眼熟!
她不能百分百肯定,但即使只有1%的怀疑,在这种事情上都不能掉以轻心!
“招娣,我觉得我得报……”想到什么,李福娣闭上嘴巴。
李招娣:“福娣姐,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
李福娣的脸色却恢复正常,她摇摇头,笑道:“没什么,我们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得忙。”
奇奇怪怪的。
李招娣又看了看
她的脸色,确定李福娣脸色恢复正常,这才松口气。
第二天一早,李福娣就出去了一趟,独留李招娣在店里忙活。
俞爱宝昨晚闹腾得比较晚,今天睡得就比较迟,九点了都没有起来。
要不是周母敲门,她可能得睡到十点多。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看看时间,打了个哈欠,披上外套。
“进来。”
周母小心翼翼探进来一个脑袋,看看房间,确定没有什么不能看的,才拖鞋走进来。
她轻咳:“我说,你们小两口也不算特别年轻了,晚上也没闹太过火,你身体不好,别给整出个二胎来。”
其实是周母不想再带一个‘小愚人二号’。
俞爱宝斜睨她一眼:“你听到了?”
周母顿时老脸通红:“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听到!”
家里这么多人,周母的房间距离主卧其实隔着好几个卧室的距离,如果真的听到,肯定第一时间来敲门。
因为两个卧室之间隔着的,还有好几个孩子。
夫妻之间闹腾起来,要是被孩子听到了,那是真的尴尬。
俞爱宝下了床,穿上拖鞋,懒散道:“所以,思想纯洁一点,何况,我来事儿了。”
来事儿是后半夜来的,但她和周淮升昨晚上闹腾,还真不是因为那种事情。
纯纯是来事儿前腰酸,周淮升给她揉腰,两人说这话,玩闹了好一会儿。
又聊天聊到后半夜,感觉不对,去洗手间发现来了例假,换上姨妈巾,否则还能聊上好一会儿。
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聊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有警局发生的,有学校发生的,还有村里的那些八卦。
总之,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能聊。
她哒哒哒走到洗手间,抓起牙刷,提前挤好的牙膏已经彻底陷入刷毛中。
看了眼站在洗手间外的周母,她没说的是,他俩不可能再有二胎了。
一来政策不允许。
二来,周淮升担心她身体弱,意外怀孕对身体不好,所以,在小愚人出生后,周淮升就去医院结扎了……
虽然平日里周母嫌弃周淮升这个儿子,但要是知道儿子去结扎,还真不知道会怎么心疼。
还不如不说。
洗漱完出来,看到周母还在,俞爱宝诧异:“你怎么还在?”
想到什么,她恍然,“有事情找我?”
以前她睡到九点多,也没见周母来敲门,今天敲门,肯定不可能是因为昨晚上闹太晚被人听到动静的事儿。
被俞爱宝问起,周母才想起来,一拍自己的脑袋:“年纪大了,跟你说会儿话就忘了进来做什么,小福地来了。”
‘小福地’指的是‘李福娣’,以前李福娣年纪比较小的时候,俞爱宝这么叫过,周母听过几次后,就一直这么称呼。
李福娣从来没有专门到周家找过自己,俞爱宝脚步一顿:“招娣也来了?”
周母摇头:“没来。”
俞爱宝点头。
“俞老师好!”
客厅里,李福娣站在茶几前,面前还放着一杯在冰箱里冰过的糖水,看着就知道没碰过。
周母:“小福地你怎么站这儿呢,不是让你坐着吗?”
李福娣哪里坐得住,跟俞爱宝打过招呼后,几步上前,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一看就是不方便被人听到,周母已经有经验,赶紧招呼端白粥上来的吴婶赶紧离开,给她们腾出空间。
俞爱宝本是想要坐下来吃早餐,但听到李福娣在耳边说的话后,神情一怔。
“你确定?”
李福娣犹豫摇头:“我不确定,只是怀疑。”
“嗯,你做得对,在这种事情上,不能有一点疏漏。”俞爱宝想了想,放下勺子,去茶几下拿出一把车钥匙来,“走,我带你去派出所。”
俞爱宝开着车离开周家,看着桌上一动没动的白粥,周母皱眉:“啥事儿这么着急?早知道今天早上让小吴做肉包了,这样拿着也方便。”
吴婶从厨房里出来,闻言笑道:“放心吧,娟姐,爱宝肯定不会饿着自己。”
周母:“咋不会饿着,她穿着家居服,这家居服里又没放钱!”
“车兜里有钱呢。”吴婶一边擦桌一边说道,“何况爱宝是去警局找阿升,要是车里没有钱,阿升肯定有。”
俞爱宝日常都会给所有人零花钱,包括周淮升在内。
周淮升性格一贯节俭,那点零花钱估计都没怎么花过。
俞爱宝开着车,路上经过一个正在收摊的早餐摊,她停下来,打开车窗:“林伯,给我两个馒头,钱明天给!”
车里有一百,林伯找钱比较费时间。
林伯看到是俞爱宝,笑道:“俞老师,还剩下两个青菜蘑菇馅的,你不爱吃。”
“没事,给我吧,赶时间。”
林伯赶紧把剩下两个包上递进车窗:“喏,最后两个,你自己拿着吃吧,不用给钱了。”
“谢谢。”
俞爱宝没跟他争执,启动车子赶紧离开。
跟林伯待一块儿的中年女人这才开口:“林大哥,这是你家富贵亲戚啊?”
不然两个包子也是包子,怎么可能随便送人。
林伯这几天腰不好,中年女人是他的邻居,这几天过来帮忙的,因此并不认识俞爱宝。
“那是俞老师,就是县三中高中部那个俞老师。”
此话一出,中年女人立马知道这是谁了。
县三中俞老师的名声,整个山泽只要家里有十几岁孩子的,大多数都知道。何况林伯经常回家吹嘘,说这个传奇老师经常在他摊位上买早餐,都混熟了,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知道。
那时候中年女人没信,现在看到,信了。
她咋舌:“果然,文化人学习特别厉害的时候,挣的钱也特别多!”
这是认为俞爱宝工资特别高,可能经常会有一些有钱家长送礼,所以才有这个钱买小轿车。
“回去后我一定得让我家小囡囡好好学习,可不能再调皮了,争取日后也做个像俞老师一样的人!”
受人尊敬,关键是,还特别有钱!
俞爱宝一边开车,一边拿起一个包子吃。
“另一个包子你吃吧,这个馅料的不是很好吃,先对付一口,等这件事情交到警局那边,我们出来后再吃点好的。”
李福娣早就习惯俞爱宝的这个脾气,也没有推辞,拿起来就吃。
面皮柔软,馅料鲜香,味道并没有俞爱宝所说得那么糟糕。
“挺好吃的。”
俞爱宝目不斜视,几口吃掉剩下的,点头:“嗯,只是我不喜欢吃香菇而已。”
除了羊肉之外,俞爱宝最爱吃的是各种菌菇。全家都知道
她是个菌菇脑,唯独不爱香菇。
主要是不喜欢香菇的气味,连带着也不爱吃掺了香菇的食物。
二人一路开车来到警局院门口,门口有个保安亭,一般来说是不会放社会车辆停在警局院子里。
但这辆车他们眼熟,远远看到车子看过来,俞爱宝又提前打开了两边的车窗,保安亭里的站岗人员快速扫了两眼,都没拦,直接将她们放了进来。
“哟,这不是弟妹吗,弟妹你怎么来了?”
“方队长在吗?”俞爱宝带着李福娣进去。
俞爱宝一般来这里都是找周淮升,大家都确认这两夫妻是双向恋爱脑,因此经常打趣。
但这次,听俞爱宝张口就是找方队长,而不是周淮升,立刻收起笑容,面色严肃。
知道这是正事,也不敢耽误:“我们老大在办公室里,嫂子稍等,我这就去叫他!”
第170章 【一更】
周淮升不在。
俞爱宝和方队长私下聊过这件事情以后,方队长表示对此非常重视。
重视就行了。
这种事情就交给专业人士就好,俞爱宝如果私底下让其他人插手,反而可能会打乱警方的计划。
因此,她出来的时候,看到周淮升不在,就知道又是出去执勤去了。
现在还早,不到十点钟,俞爱宝想了想,借了这边的电话,给兰秋打去电话。
“给警局这边点个外卖,找最近的酒楼就行。”
兰秋现在住在城南的房子里,没事的时候就打扫一下卫生,种点菜,洗洗衣服什么的。
那房子里新装了电话,侦探事务所的人也已经搬到了这里,用一楼侧面的那间会客厅当做办公室,还省了租办公室的钱。
“兰姐,老板的电话!”
兰秋这会儿在洗车,闻言,喊道:“来了!”
而后丢下手里沾满泡沫的毛巾,手都来不及洗,就冲过去接电话。
等挂了电话,老曲探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小秋,老板又要给升哥那边警局订外卖?”
平时那些隐私老曲知道分寸,不会问,这不是看到来电显示是警局那边,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兰秋点头,翻出电话簿,找到一个号码打过去,那边也已经轻车熟路,俞爱宝几乎每个月至少给派出所那边订两次外卖。
等打完电话,这才赶紧跑到院子里,打开水龙头洗手。
“对了,曲哥,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闻言,老曲的脸立马垮下来:“今天轮班的是小齐,别问能吃什么,能烧熟就谢天谢地了。”
兰秋洗了个冷水脸,抬起头,随手抹了两下,接上水管跑去冲洗车上的泡沫,路过蹲地上一边吹风一边看文件的老曲,笑道:“还不是你抠门,曲哥你现在手底下怎么说也管着十几号人,大小是个事务所所长,怎么也不请大家吃一顿?”
老曲笑骂:“你这小丫头,我一个月工资才比你多两百,我身后有一大家子靠我养,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怎么不请咱们吃一顿?”
“你这话说的,那曲哥,你要是下个月涨薪水,你请不请客?”
老曲正要说什么,忽然瞪大眼,喜上眉梢:
“咋的,老板要给我涨薪水了?”
兰秋笑而不语。
“嘿,你这小丫头不地道啊!”
看来是真要涨薪水。
刚他要是口嗨一次,就真得请客吃饭了!
兰秋的心情很好,不仅仅是老曲要涨薪,她也要涨,等下个月开始,她的薪水将从八百涨到九百。
不仅如此,最近俞爱宝嫌弃出门联络不方便,大哥大又笨重占空间,所以刚刚在电话中让兰秋去买几部手机,兰秋和老曲一人一部,俞爱宝和周淮升一人一部,就连周母也有一部。
这样下次出门在外,就方便了。
虽然给兰秋和老曲的是工作手机,但只要他们一直给俞爱宝干活,那这工作手机跟送给他们的也没区别了。
兰秋的心情当然好。
那边,俞爱宝心情也不错,如果陈伯真的有问题,只要调查到证据,坏人能够绳之以法,当然是好事。
只是这会儿的她并没有想到,陈伯的这件事,不仅仅只是跟人贩子组织有关。
“走吧,小福地,我们也该去弄点好吃的犒赏一下自己了。”
俞爱宝拍拍李福娣的肩膀。
李福娣有些无奈,扭头,看向比自己还矮几公分的俞爱宝:“俞老师,我都十七岁了。”
俞爱宝上下打量,有点酸。
都是南方人,怎么山泽这边的人个头就普遍都这么高呢。
她一米六二,在南方也算中等个头,结果身边的女性动不动就一米六五、一米六八,甚至一米七以上。
李福娣才十七岁,前些年营养跟不上,现在都一米六八了。
要是投胎投个好一点的家庭,至少就算重男轻女,也没到这种不把女孩当然看的家庭,能吃饱饭,现在说不定还能长到一米七二,甚至一米七五?
“你都还没成年,说什么长大。就算你三十岁五十岁,在我面前,依旧是个小姑娘,得听我的!”
俞爱宝难得耍赖。
听着这样的话,李福娣却鼻子一酸。
从小到大,除了李爷爷,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而李爷爷,前些年自顾不暇,连亲孙女都顾不上,偶尔碰到,也是念念叨叨让她好好地,躲着点家里。
老人无能为力,也
是这两年日子好过了,才能开始帮衬到自己。
而俞爱宝,是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那个人。
只是,追根究底,有钱才是硬道理。
钱不是万能的,但有钱,就能摆平人这一生中至少百分之九十的阻碍。
李福娣想要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
她脑子聪明,学什么都快,学习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但和周小果这种真心爱学习,爱钻研知识的聪明不同,李福娣知道自己学习的心并不纯粹,因为,学习是她唯一一条能够得到更多知识,让她有底气逃离这边,在外面养活自己的路径。
如果能上大学,自然最好。
但不能上,也仅仅只是有点遗憾,但并不会阻碍她离开的脚步。
山泽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可能就是梦寐以求的天堂。
但对李福娣来说,却是泥沼。
当多数人家的女孩子都比较受宠的情况下,她这种少数不被家里喜爱,甚至漠视、压榨、打骂的人,在这种环境的对比下,难免会心生不甘和嫉妒。
李福娣对自己的人生有长远的规划,不希望自己因为这种无意义的不甘和嫉妒毁了自己的一生。
所以她要逃离这种环境,到一个真正能够让她平静下来的地方。
俞爱宝开着车子,找路边的酒楼,她并不知道身边小姑娘的想法,如果知道了,或许也只能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攀比,嫉妒这种情绪,永远不可能消失。”
比如,她就经常嫉妒她儿子过得比自己小时候好太多,总想给他制造一点阻碍,让那小戏精尝尝自己小时候吃过的苦。
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但想是一回事,人之所以为人,那是因为人懂得约束自身的本能欲望,能够以理性和同理心对待他人,具有创造和传承文化、知识的能力,并能够对自身的行为负责。
其他的,都不过是披着人类皮囊的**(和谐消音)罢了。
毕竟,她也当过**。
对此,俞爱宝深有感触。
而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竞争。
想要靠一个地方来达到心灵的平静,除非是深山野林。
但这个过程,俞爱宝说了,李
福娣也不过就是似懂非懂罢了。
“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俞爱宝看到一家酒楼,这个方向她还从没有来过,倒是第一次看见。
酒楼装修得很大气,就是过于大气了点儿,看起来都不大像是吃饭的地儿。
俞爱宝的好奇心整个儿地提了上来,从前面调头,来到酒楼这边,缓缓停下。
李福娣脑袋探出去看了眼,傻眼:“俞老师,我们还是不要到这边吃了吧,看起来好像很贵的样子……”
俞爱宝也发现了。
门口停着的车子,一眼看去,没有一辆低于三十万的。
她这辆十万出头,已经有好几个年头的小轿车,就显得那么的不起眼。
不起眼到扎眼的地步。
一群仙鹤里冲进去一只鸡,当然扎眼了。
俞爱宝喜欢看热闹,但不喜欢被人看热闹,想了想,她压下心里疯狂蹦跶的小人,沉重点头:“好,我们换一……咦?”
俞爱宝眯眼。
“小福地,你看看,前面那个人看着像不像你周叔叔?”
李福娣:“……”
看着前方站在一群女人中间,穿着制服,格外俊美的男人,李福娣为难。
该说像,还是不像呢?
作为警察,周淮升有时候也挺想报警的。
今天出警,本来也就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就是一个女人怀疑另一个女人是小三,打上了门,周围邻居看到,帮忙报警。
一般这种事情,只要周淮升有空,方队长都会叫他过去调解。
要是他没空,方队长会叫警局里另一个长得好看的警察过去。
因为食色性也。
男人好色,女人也好色。
要是男人之间有纷争,方队长就不会让女警出去,比较危险,最多也就是一男一女。
但男警察过去,就没什么危险的了。
要是有危险,那也是周淮升有危险……
周淮升这会儿是挺危险,有被这里的保安丢出来的危险。
万万没有料到,不过就是调解两个女人之间的纷争罢了,却没想到,那小三并不是主动插足,而是被小三了。
在小三认知范围内,原配是那位出轨渣
男的亲姐姐,可不就被骗了吗。
但原配不信啊,非得拉扯着那姑娘说个清楚,结果好家伙,两个女人争吵间,提到数次那渣男的名字。
其中一个围观吃瓜的年轻女人面色变了又变,犹豫再三,开口问道:“你们说的何坤,是‘为何’的‘何’,‘乾坤’的‘坤’,29岁,大概一米六六,身材偏瘦,虎口有一颗黑痣的男人吗?”
撕扯中的两个女人:“???”
挡在两个女人中间满身狼狈的周淮升:“???”
突然,嗑着瓜子,体型偏胖的中年女人瞪大眼,瓜子都撒了:
“天杀的,何坤?”
“那是我男人!”
中年女人指着现场三个女人,气得手指哆嗦:“你们给我等着!”
周淮升心下一沉,完了,这是要去摇人!
于是立马打开对讲机,他也能摇人!
然而,中年女人出来的时候,却是一个人,手里拿着什么,冲到他们面前,翻开手中的本子:“看,何坤,我男人!我们有结婚证的!”
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