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健的声音并不大,却将帐篷内的一众少年都雷得笑容立刻凝固。
他是个凡人少年,而他们却是顶级宗门的嫡系子弟,中间的差距不啻于天之骄子与井底之蛙。简直不是一个物种啊。
如果你对一只小白兔说,来跟我打一架,它不管是装没听见还是转头就跑,那都是正常。可它真梗着脖子说,来呀打就打,这能不雷人吗。
徐祥最先干笑一声,“你倒是死也不掉扁大少的面子。”心里却想,你说个不敢就完了吗。难道宁死也要挨我的拳脚,是为了以后能跟人吹嘘,曾经同器宗徐大少较量过?也不知他跟扁福有什么渊源,还真不能打死他。
扁福愣了一下之后,眼中立马露出得意之色。没想到这少年如此硬气。他随口认个输,这几个公子哥绝不会难为他。自己掉了面子,也不会对他怎样。
立刻拍手,“要得要得。”
矮个子修士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打着哈哈,“说起切磋,还是让我来吧。卜宗自狼居山一役后,几乎灭宗,原来的七宗变成了六宗,让世人以为大道只有六途。失了当年阐教感应北斗七星之运转,所定下七大道途之正统。好久未参与宗门之会了,大家也可指点我一二。”
场中之人闻言皆心中暗笑,卜宗一直急着重返顶级豪宗的行列,这咱理解,但你跟这个凡人少年较劲,赢了不是加分而是减分好不好。
这时,一个眼角有痣的少年开口了,“袁方,今年的宗会就在我阵宗举行,到时你尽管来,当年袁天煞的事迹我们耳闻能详,正想一睹卜宗高绝功法。”
袁方感激地一辑。这并不是宗门正式邀请,但卜宗也只是需要一个台阶。这时目的达到,就退后不言。
邢健冷眼观察,这些宗门之后,各个衣着华贵眼高于顶的样子,想必都和扁福一样,在宗门中地位都不会低。&nbp;那么自己提出比试神识,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他接受挑战,并不是要给扁福撑面子,当然,顺便撑一下也挺好。刚才叫徐祥的公子哥,进帐后才发现自己,而自己打坐时就看到他们这群人勾肩搭背地从湖边走来。
难道自己神识强过他们?他很想验证下自己修炼的炼神诀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而且,要想强大,必须不断地战斗。
“各位,如果不想切磋,就跟扁公子道个歉。”邢健说完,径直走出帐篷。
日已便西,云还未红。湖光山色,有风拂来。
重见天日的感觉很不错,他一下就忘了刚对那些公子用了激将之法。远远看到长着鹿角的虎纹骏马,在湖边搭起架子,正在烧烤七只野兔。而那只立在那里比自己还高一头的金雕,正以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
于是快步走了过去,“我肚子早就叫唤,兔子好了没。”
金雕转过了头,可能是从没见过这么不矜持的客人。
鹿蜀却目光柔和,用眼神跟他说话,“早给你准备了粥糜,你一直练功就没送进去。你腹空了几日,兔子是吃不得的。”说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蔬菜粥就出现在一旁的木桌上。
邢健躬身谢过,立刻坐在桌旁。一边吹着热粥,一边心想,这是什么动物,能用眼神交流就算了,还会做饭干家务,若属于自己就好了。至于那只雕,要是能载人飞行就厉害了。
他在这边喝粥,帐内却是炸了锅。眼角有痣的少爷大声问扁福,“这人到底是谁?”
“一个高人…”扁福得意洋洋。
徐祥撇了撇嘴,打断了他,&nbp;“你拉倒吧,一个妄人而已。一点内气都没,还真要跟我们比试。”
丹宗的紫柯南最是心高气傲,“一个苦练纳气的小子,不是没道基就是没见识,跟他切磋真是掉价。”
剑宗的仇二楼冷笑连连,“若不是碍于扁少面子,我早一剑了结了他。”
符宗的解子土却是嬉皮笑脸,“我专门跑来会你们,却看到你们出洋相。扁兄说是高人你们是不服那人的气呢,还是跟扁兄过不去。”其实他刚才起哄最来劲来着。“徐祥,你开的口,还是你去跟他切磋吧,以后传出去徐大公子把一个凡人干翻,也算一段佳话啊。”
徐祥若有所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他这是要搭咱们的风头。好算计啊。只要不死,就一定是赢家。”
扁福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可拉倒吧,他被我所医,风头已经一时无两,还用得着搭你们的吗。既然不想切磋,赶快向我道歉。我闻到了烤野兔的香味,道了歉就可以开始咱们的夜宴了。”
徐祥猛地一跺脚,“我就真的跟他切磋一二,但是今天的事,谁都不许传出去!”
邢健刚喝完一碗粥,徐祥就傲然站在了桌旁。“你说咱俩比什么吧。”
“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切磋的?”邢健舔了舔嘴唇,鹿蜀厨艺高超,一碗野菜粥加了些肉沫,却做出了大餐的口感。
“不外乎文争武斗。文争就是各展所学,由人评定。武斗就是各逞其能,看谁把谁打倒。”
邢健心想,武斗等以后自己有了内力再说。文争应该包括较量神识吧。“你们练过神识没有?”
徐祥被他的话气笑了。养气的六宗一直压着纳气的十二派,还不就是因为虽然内气稍逊,神识却高出他们很多吗。“练过一点,怎么你要比神识?”
解子土拍了拍手,“这是不是以为比神识,就是大眼瞪小眼看谁先眨眼。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爷们呢。”
仇二楼哼了一声,“错了!比神识就是斗法宝,让我跟他来比。”
邢健摇头,“我并没有法宝。”
除了扁福以外,剩下六人都先是嗤笑,然后哈哈大笑。最后甚至都上气不接下气。“这厮也算气宇轩昂,原来就是个活宝。你连法宝都没有,比什么神识?难道比看谁感知范围大,或者看谁耐得住威压?”
扁福看不下去了,“感知和耐威压也可以比得!”
仇二楼收住笑,跟扁福说道,“要不这样,三样都来比试。最后一阵法宝较量由我来。”语气到最后变得狠历。剑宗弟子一向以战养道,而且,常年与妖族对峙,性子最是好斗。
阵宗的赵玄衣站出来,“我也认为神识不仅仅是用来御物,感知非常重要。我来跟你比试一下可好?”
邢健立刻点头,“如何比试?”
“阵宗入门课就是感知周围的五行属性,咱们比最简单的,看谁先寻到别人藏好的金质物件。”
扁福闻言,立刻从脖子上摘下老虎造型的金锁,“你俩进帐,我去把它藏好,一会看谁先找到。”
说完把鹿蜀招来,用眼神告诉它,“你把它藏的越远越好,一会偷偷引导下邢健。”
鹿蜀当然知道他争强好胜的性格,不过,此时它更关心邢健到底有没有那么强的神识,以及神识的加强之法,能不能打听出来。
闻言跳跃到湖边,挂在一棵水杉的树枝上。
邢健在帐中已用神识看到外面的一切,听到开始号令,立刻出帐向百米外的杉树跑去。
外面几个人大为吃惊。一是他似是知道金锁所藏位置,方向极准。再者是什么功法都不会,就是一阵傻跑。比试的事真的不能传出去啊,宗门嫡系子弟跟凡人切磋,掉价,真掉价。
赵玄衣出来后忙放出神识寻找,可是百丈距离已超过了他神识的极限,半晌都毫无发现。眼见邢健越跑越远不禁心慌,难道他真的有所感知。
这时耳边传来卜宗袁方的声音,“百丈外那棵水杉树枝上。”他投桃报李,回报他相邀之情。
赵玄衣露出感谢的笑容,若败在凡人少年手下,不知要被人笑话多久。睁开眼假模假样地摆出几个造型,然后向前一指,像是自己已经感知到的样子。然后脚踩盘龙步,一阵烟似地也向百丈外的杉树奔去。
邢健还没跑出三十丈,赵玄衣已到了树下。一折身飘了回来,路过邢健时,还不忘把手中金锁向他摇了一摇。
一阵喝彩声传来,“赵哥厉害了!”
“以后丢东西找你啊。”
“跑得真帅。”这个刚说完就被人踢了一脚,夸偏了吧,现在比的是感知。若那少年真的比赵玄衣更早感知到,只是输在身法上,就好像赢得不太光彩了。
解子土大声宣布,“第一场,赵玄衣胜!”
扁福以为是鹿蜀告诉了邢健方位,所以对他最后落败也无话可说。大声问,“下面比试对抗威压,谁来?”
丹宗的紫柯南站了出来,“话说这项以前很少有人比试,让我雷霆之前心不跳手不抖的本事无人知晓。小哥,咱俩试试?”
“好!”邢健虽然输了一阵,却毫不气馁,本来就是验证自己所学,刚才明明是自己最先发现,虽然输在速度上,但对炼神诀信心更强了。这已达到目的。
扁福又对鹿蜀开口,“再烦劳你。”眼神却是不住暗示,这次可要继续给邢健方便。
话音未落,金雕呼扇着翅膀突然就到了他们面前。除了扁福邢健和紫柯南之外,其他人都一惊之下退出老远。
扁福大声喝采,“你二人果然是心性坚毅之辈。”又转头跟金雕开口,“金兄,你不断增强威压,直到有人承受不住。”同时对它挤眉弄眼地暗示,可金雕眼都没扫他一下,张开翅膀,眼光凶戾,滚滚气势喷薄而出。
筑基初级的威势!
邢健和紫柯南都昂首而立,面不改色。
筑基中期的威势!
邢健和紫柯南都昂首而立,面不改色。一旁的扁福已难以承受,退出了五丈开外。
筑基后期的威势!
邢健昂首而立,面不改色。紫柯南身体已开始颤抖。其他五人与扁福都退出了十丈。
金雕面有惊异之色,鹿蜀说邢健不简单,果然如此啊。威势突然增至金丹初期,满地的青草都已匍匐,湖边的芦苇剧烈地摇摆。邢健依然昂首而立面不改色,但紫柯南猛地吐出一口血,轰然倒在地上。
扁福立刻欢呼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丹宗子弟有什么仇怨,其实他是高兴邢健竟然赢了一场。就算三局两败,自己夸他是高人的话,也总算有了转圜的余地,“第二场,邢健胜!”
说完丢下一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公子哥,走过去往紫柯南嘴里送入一颗丹药。
紫柯南很快就恢复如初。站起身第一句话就是,“级高一层压死人,我练气后期能承受筑基后期的威压已是世间罕见。你一个凡人竟能扛得住金丹初期的威压,我不如也。”然后很真挚地跟邢健自我介绍,“我是丹宗紫柯南,咱们交个朋友!”
邢健其实也是胸闷难耐,这时刚缓过来劲。闻言含笑跟他点头。
这时,赵玄衣喝了一声,“下面我跟你生死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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