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就正襟危坐:“什么事啊?”
老爸偷看了老妈一眼,见她跟英姑聊得正欢,偷偷摸摸地朝我凑近:“我们不是去了地府吗?往回跑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仙家拦路。”
这些仙家都是我奶奶以前供奉的兵马,有山里修行的山精野怪,但大多数都是无主孤魂和惨死的厉鬼。
“我记得领头的是个黄毛脸、男人身的黄仙,还有个满头白发,眉心印着“王”字的虎仙,后面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我没敢仔细看,估摸着得有上百个人头。”
提起这个场面,老爸仍然心有余悸,他忍不住掏出烟,刚要点火就被我的目光给瞪了回去,只能悻悻地放在鼻子前闻了一口,平复着那颗颤抖的心。
别说是他,就算是我看到一百来个仙家和鬼魂拦路,也会吓得两腿直哆嗦。
“然后呢?”我紧张地问道。
老爸说:“当时我和你妈都吓坏了,还是黄仙开的口,他们是专程来找你妈的,找她说道说道香炉丢茅厕的事……”
这件事,确实是老妈的不对。
香炉就是仙家和鬼仙们吃饭的饭碗,她把人饭碗丢茅坑里去了,人家能不上火吗?
所以说……做人做事,还是要存有敬畏之心。
可以不相信,但最起码的尊重得做到。
不然,就会像我妈这样,她以为自己只是丢了个香炉,没想到却丢了人家的吃饭家伙。
得罪了仙家,轻则病痛缠身倒大霉,重则受尽折磨而死,死后也不得安宁,还要祸及全家和后代。
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很多人祖上杀孽太重,或者得罪过仙家,那些妖精鬼怪都能折磨人家好几代,如果不及时解决,很有可能会被杀绝户。
“黄仙说,当年那事,要不是看在你奶的面子上,他们早把你妈磨死了,绝不可能只让她生些小病小痛,而且就算你妈真的死了,她的魂也会被仙家拘着,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你妈听到这话,再看着那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吓得屁滚尿流直往我身后躲……”
我单手支起下巴,思索了好一阵子:“既然他们当年都放过了我妈,怎么突然又找来了?”
老爸咂摸着说道:“你奶走后,家里的堂子就没人供了,仙家们想要香火继续修行,于是就来找我们说道。”
“他们想让你开坛,继续走你奶的那条老路,如果我们不愿意,他们就要在家里闹腾,每天都来找我和你妈,闹得我们无法安生。”
我听闻后背心一阵发凉,没想到奶奶的仙家早就盯上我了,就算没有柳玄冥,黄仙和虎仙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到头来,我依旧会走上玄学的道路。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悄无声息地缠绕在心头,让我窒息。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我哑着嗓子朝老爸说我知道了,待会开坛后,我会连着奶奶之前的仙家一起供奉,不过,掌坛的仙家,必须得是剥皮救我的那位蛇仙。
我把这件事,以及我这些天诡异的梦,都告诉了英姑他们。
英姑一拍大腿:“那就没错了,你奶奶应该是在梦里给你授了法,她就是你的阴师,用梦中阴传的法子,把本事传给了你。”
这在我们南方不算什么稀奇事。
很多神婆都是在生了一场大病,又或者发生意外,总之各种机缘巧合下,突然做梦梦到有师父来教他们法术,醒来就无师自通学会了看事。
这种在梦中的传授,就叫阴传。
“按道理,你应该给你奶在坛上供奉一个牌位,毕竟是她教的你,算是你师父。”英姑说道。
我死灰般的心瞬间复燃,抓住了她的双手:“这么说……我还能再见到她?”
英姑点点头,耐着性子给我科普道:“人有三魂,离世之后,天魂归天;地魂留在世间守着尸身和墓穴;人魂会带着这一世的因果,进入地府,接受地府的审判和奖励,然后再入轮回……”
我恍然大悟,看来教我走阴看魂花树的,就是奶奶的人魂了,难怪柳玄冥会说她去投胎了。
这么说来,我还可以跟奶奶的天魂或地魂再次见面。
“理论上是可以的,等你立了牌位,你奶的地魂应该就会过来,享受香火,这也是一种修行了。”
英姑的话无疑带来了巨大的希望,一想到还能再次跟奶奶见面,我就恨不得立刻把法坛开起来,将奶奶的名字写上去。
“不着急,一样一样的来。”
英姑知道我很想念奶奶,也明白我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继续敬孝,但此事急不得,当务之急是准备好东西,先把法坛开起来,这样我就能调遣奶奶的兵马了。
别的不说,起码那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狐狸,也不敢再随随便便欺负我。
“好,就照你说的去办……”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英姑列了一张单子,无非就是准备一些三牲素果,好酒好菜之类的,元宝蜡烛和黄纸也备了不少。
挑了个合适的日子,法坛就这样立了起来。
其实立法坛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主要是跪着,听从英姑的指令上香、烧纸、磕头,其他时候全靠英姑在操作。
她在我手上绑了两根红绳,绳子一段没入了香炉里,另一端直接延伸到了柳玄冥的牌位之下。
看着那勉强只能算工整的字迹,我就暗叹自己那一手磕碜的字,有时间真应该练练字了,不然今后画符治邪,香客缘主看着那鬼画符的涂鸦,恐怕会怀疑是哪个小孩子瞎胡闹的。
我正想着,忽然,手指上的红绳豁的紧了紧,就好像有人扯了一下绳子,我的手指都勒得生疼。
我还以为是英姑在扯我的绳子,抬头一看,英姑根本不在我面前,而是在身后举着三支香朝我身上比划着。
“龙翔凤舞溥告百灵,上达天庭下至幽冥,牵鬼引神兵马速行,三界无阻护佑吾身……”
英姑念着一些文绉绉的法咒,声音又低又沉,就像个男人的粗狂嗓音,那几百上千字的唱词,行云流水地从她嘴里流出。
当念到最后一句,英姑抓起一把大米,唰地洒在了我和香炉身上,我就像被鞭子电了一道,后背发出酥酥的凉意。
“开坛!”英姑气势很足地低吼道。
我的眼前突然变得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等雾气散尽,我看到了一幅很神奇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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