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和娇娇,他俩发小,半年前各自从法国和意大利留学归来。
履历是曾担任过国际某知名奢侈品公司的品牌设计师。
目前分别从事高奢珠宝、私人服装定制的小众品牌设计行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创业期间,结实人脉颇多,在谢序宁求助帖发出不足半小时,两人迅速搜罗到全市30余间顶奢法餐。
谢序宁为难地看着这密密麻麻一整页:所以是哪间?
【娇娇】:你问我?
【虎子】:你不会在问我吧,哥。
谢序宁按着头:靠,就听见他俩约法餐了,约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娇娇】:自己去打听,追个人磨磨唧唧十几年都追不到,没用的东西。
群聊人数(2)
谢序宁看着激情输出后直接退群的姐们儿:……吃枪|药了她?
虎子慢吞吞地回:咱娇姐刚接了七位数的婚纱大单,这几天焦头烂额,忙着设计底稿呢。
谢序宁恍然大悟:哦,所以你的工作室都没生意吗?
虎子紧咬后槽牙:哥,不瞒你说,那位客户还在我这里预定了两颗七位数的结婚钻戒。
他略显几分忧郁:所以我也很忙。
群聊人数(1)
谢序宁吃惊:靠,怎么都退群了?
他迅速把人再拉回来:知道了,餐厅地址我自己去打听,但是你们俩不能对你哥的终身大事无动于衷吧。
男人嚷嚷着:马娇,你当年数学考试不及格,每天刷题刷到哭,那时候你哥怎么帮的你?
娇娇暴走:说了八百遍,不许再提这个名字,你姐现在叫madeline。
【虎子】:哥,不是我们不管你,问题是你这进展也太慢了。
【娇娇】:这是慢的问题吗?我都不想吐槽你,二十多年了,穿开裆裤的青梅竹马,父母门当户对,知根知底,但凡你俩有一个是女孩儿,那都得是订娃娃亲的关系。
【娇娇】: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同学,毕业入职能进同一个公安局,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老天爷就差没把方惜亭盖个红盖头送你床上了,这你都拿不下来?
【虎子】:不是我说,哥,你迟迟不下手,也不能阻止别人下手吧。
【娇娇】:你问过方惜亭吗?你知道他不想谈恋爱吗?你凭什么阻止人家遇到更好的人?
谢序宁被骂懵了:我……
他迟疑半秒:其实我也想追他……
群聊人数(2)
“靠”男人又骂一句,忙把马娇再拉回来:我现在追,现在追行不行?
他支吾着:可是我没追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追。
追逃犯他倒是挺拿手的,但是追对象的话……
男人偷瞧一眼因为堵车,而被迫停在车流中,垂着眼不停收发短信的方惜亭。
对方唇角抿得很紧,没带什么笑意,但手机对面的人却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条一条发个不停。
该不会还在和秦闻聊天吧?
【娇娇】:追人还不简单?每天早中晚按时问候,约他吃饭、看电影、节假日发个祝福红包,有事没事送点小礼物,试探几次他没拒绝,你就挑日子表白。
【谢序宁】:早中晚都要问候?怎么问候?
【娇娇】:微信问候也不会?早上好、中午好、吃了吗、早点睡。
【谢序宁】:可是我把他微信拉黑了怎么办?
【娇娇】:……
【虎子】:……
群聊人数(1)
草,谢序宁也烦躁起来,想着要他们两个没什么用,索性把三人小群直接原地解散。
结果没几分钟,那俩货又重新建群把他拉了进去。
群名:【求婚大作战】
【娇娇】:第一步,想办法把他重新加回来,三天之内,没后续我就去怂恿他谈新对象。
谢序宁握着手机,看到最后通牒,整个人瘫软下去,从来没有觉得人生这么迷茫、困难过。
他喜欢方惜亭,一直不敢有所行动,从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害怕失败了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那时瞥眼回去,大概视线过于炙热,对方察觉后,也很快把头转过来。
谢序宁没什么不敢的,他盯着方惜亭看了一阵儿,忽把手机伸过去:“微信,加回来。”
言简意赅。
方惜亭起初,确实因为他过于不加掩饰的目光,而察觉些许不自在。
但在得知对方的真实目地后,也没为难,他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跟谢序宁闹掰。
那时手伸过去,扫了下男人主动递过来的名片信息,点击添加好友。
谢序宁默默给方惜亭设置了【聊天置顶】后,又装作不经意地问:“手机响个没完,跟谁聊呢?”
方惜亭没太在意地答:“于恒。”
“于恒?”因为得到答案过于让人吃惊,以致于谢序宁重复时的声调拔高了好几度,他险些脱口而出:不是秦闻?
方惜亭被吓一跳,莫名其妙地将他盯着:“怎么了?”
男人双目圆睁的表情,过于难以置信,倒像他在撒谎。
方惜亭也不清楚,自己和于恒聊天的事,怎么会让他这么吃惊?
谢序宁神神叨叨的,连他跟谁聊天都要怀疑。
方惜亭无所谓地将手机递出去:“要看吗?”
想来反正都是公事,也没关系,再说两组协同办案,谢序宁作为带队组长之一,本来就有权知晓案件办理的过程和进展。
男人也不客气,顺势接过手机查看,发现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和于恒的对话框里。
他当然对于恒不感兴趣,假意翻看几页后,便偷偷在好友列表里找到秦闻,然后点击进入。
因为工作不同频,双方联系的时间不凑巧,很难能聊起来。
只是偶尔抽着空,秦闻会分享一些生活日常,比如“下雪了”、“花开了”、“手又受伤了”这之类。
谢序宁捏着手机,心里愤愤:好小子,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搁这装病博同情呢?
要说以前带队出警,自己遇到危险,受伤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只是出于男人脸面,他一般都逞强,不把自己弱势的一面让方惜亭看到。
谁知那臭猫就吃这一套,前边带着猫猫狗狗、花花草草的信息,他回也不回。
只一听人受伤,就立马关心:“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去医院看过了吗?”
【秦闻】:独自在医院打消炎针呢,也没人陪。
【方惜亭】:倒是今天不凑巧……这样吧,家里煲了鸡汤,我叫个同城快送给你。
【秦闻】:真的吗?正好还没吃饭,肚子很饿,谢谢你,心地善良的小天使。
小、小天使!?谢序宁头皮发麻,不由想起自己之前和方惜亭吵架,口不择言辱骂对方是“大笨猪”这样的话。
半小时后,附赠一张可爱的保温桶里,泛着金黄油花的鸡汤被人拍照反馈。
忽略这期间秦闻的各种花式夸夸,谢序宁总觉得这张照片瞧着格外眼熟。
他抬头往上,寻找联系日期,竟发觉,这不是去年胃出血,自己生病住院的那段时间吗?
鸡汤是方惜亭特意给他熬的,那臭猫白天忙查案,晚上还得抱着资料来医院陪床。
谢序宁拿着手机,沉默半晌:……啊哈?
原来秦闻那小子,嚣张半天,尾巴翘到天上去,也是沾着他的光,才能吃到那份同城外送?
甚至于那天打吊针,他们还在同一家医院。
所以他在方惜亭的眼里,根!本!什!么!也!不!是!
谢序宁欣喜若狂,当场拔掉对方的情敌标签,连夜将秦闻从一级警戒对象,降到二级。
方惜亭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的面色,从懊恼、痛苦、震惊、释然,再回归鄙夷……
直到这一系列复杂的神情,最终全部转化为“可笑”时,他不得不好奇地问:“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没等方惜亭探头过来,谢序宁便镇定自若地退出聊天框,半点没在意地掩饰自己刚刚可耻的偷|窥行为。
他藏不住的欣喜,把手机交还到方惜亭手里:“不就是这些线索吗?半点进展也没有。”
方惜亭接回手机,觉得他有病:“已经找到赵平了,这就是很大的进展。”
他重新翻找一遍自己和于恒的对话,没觉得哪里好笑,恰巧那时对方电话打进,方惜亭顺手接起:“喂,于恒,怎么了?”
对面不知发生什么事,扯着嗓子大叫:“副,副队,不好了,出大事了。”
于恒嚷嚷着,激动的情绪带动嗓音也变得尖锐起来:“我们好不容易摸排到赵平的行踪,结果发现他有逃窜出国的打算,就在今天下午18点,在云京市国际机场被巡警逮捕。”
“但是……”于恒猛吸口气。
“但是还没等我们负责交接的同事赶到,又从消防处打来一通电话。”
“说是赵平家住址地发生火灾,火势极大,蔓延迅速,极有可能对房屋内部证物造成不可修复的损害。”
方惜亭心绪猛沉:“把地址给我,我马上过来。”
恰巧那时,拥堵路段的车流被疏散开。
在前往赵平家的路上,十个红灯六个绿灯,方惜亭记得清清楚楚。
小区楼下水泄不通的围观人群,以及不远处惹人注目的大型红色消防车,都从车窗外迅速闪过。
高楼之上,滚滚浓烟还未消散。
方惜亭和谢序宁下车后,出示工作证件,顺利进入警戒现场。
消防上上下下的检查,在火灾地点附近是否还有明火存在。
涉嫌房屋附近,再被刑侦支队拉起一条警戒线,方惜亭和谢序宁弯腰进入。
房间内部的主起火点应该是在厨房,燃烧痕迹最为严重。
客厅则是布制沙发,以及临近起火点附近的卧室床铺,多多少少都遭了些秧。
所幸是白天,居民发现及时,报了警,没有人员伤亡。
方惜亭带着谢序宁,不断往里行进,直到双方脚步,同时停靠在那间紧锁住的主卧门外。
这个位置是有点奇怪的,房间整体三室两厅的布局,进门右手边客厅、阳台,左手边是餐厅、厨房,中间位置则是一条走廊。
两侧依次是右手边的次卧,左手边的客房和洗手间,以及正对通行走廊那扇闭合紧密的主卧房门。
方惜亭谨慎戴上防护手套,手指搭上门把。
谢序宁拦着他,想把自己的位置换到前边,但方惜亭却不肯让。
按道理,门内应该不存在什么危险,但在房间整体采光和通风度都非常好的前提下。
所有房间的房门都开着,唯独只剩这间门锁紧闭。
墙体贴着门缝的地方,两张黄符交叉贴起,形成了一个刺眼的“x”字。
在看到这张符纸的当下,方惜亭几乎瞬间,头皮发麻。
他不得不立刻联想到,前段时间同事提供给他好几份作案手段相似,案发现场也有类似的符纸、桃木剑、红绳、蜡烛等一系列的镇鬼元素。
该不会是……
房门被手推开,头顶骤然落下整片阴影,伴随着“刷拉”地响,空洞卧室内黑影晃动。
方惜亭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也受了些惊吓,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枪,脚步仓促后退,又踩在谢序宁的脚上。
男人伸手托一把他的腰:“没事。”
对方声线低沉,混着重音,托住人腰背的掌心有力,让他安心。
那时定睛下来,才发现卧室房顶上,也用红线吊满了密密麻麻垂落而下的桃木剑。
以及各式用朱砂混着鸡血书写的黄符,发疯了似得,贴得满墙都是,实在诡异。
谢序宁大步往前,伸手拉开窗帘,强光照进来,空灵幽深的恐怖感瞬时散去。
方惜亭微眯起眼,视线落在书架处,在一众黄符、木剑、以及千丝万缕浸过墨斗的红线封印起来的阵法后。
那尊被高高供奉起来的黑面鬼神像,双眼似乎也紧盯着他。
于恒挤进房间来,汇报情况:“副队,侦查技术小组已经赶到。”
“他们在冰箱冷冻室里,发现有被嫌疑人残忍虐杀,并切割分装的动物尸体。”
方惜亭那时蹲在墙角研究阵法,谢序宁站在床头处,检查赵平常会翻阅的睡前书籍。
男人刚拿起一本,听见于恒的话,特意纠正道:“确认只是虐杀?”
他扬扬自己手里已经翻开的书:“而不是为了后续杀人分尸,提前学习,做的功课?”
方惜亭听他那样讲,站起身来:“是发现什么了吗?”
他脑袋凑过去,却瞧见对方手里,不过是些涉及民间风俗的杂谈:“这算什么证据?”
谢序宁趁他没离开,书页卷起,轻轻敲下那猫儿的头:“没看完呢。”
他重新翻开,指着用红色马克笔标注过的重点:“冤魂、怨气、破除执念……分尸、藏尸、清洗血迹……”
再结合之前,两人在电脑浏览记录中看到,近半个月内,赵平查询了八百余条有关切割、分解、脱骨等,带有详细操作步骤的屠宰及烹饪视频。
于恒吃惊:“所以是他杀害许晴晴,又怕对方化成厉鬼索命,所以特地在家中布阵压鬼?”
方惜亭摇头:“镇鬼一般是在埋尸地,许晴晴生前没有来过他家。”
于恒问:“那为什么?”
他话没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啊,是他老婆……”
按说,陈茜受不了丈夫背叛,伤害自己和腹中胎儿,属于含冤横死。
赵平目睹惨状,心中有愧,与妻子相伴多年的家庭支离破碎。
在这间满是回忆的屋子里,倍受甜蜜幸福、欢声笑语的往事所折磨。
他大概率会常常在家看到妻子忙碌的身影,不分昼夜。
在长时间想念、痛苦、懊恼的情绪中备受煎熬,极易产生焦虑情绪,导致后期失眠反复,神经衰弱。
许是不堪受扰,所以在家中设置阵法,想要驱散妻儿生前在家活动的行踪轨迹。
期间也对许晴晴起了杀心,才把妻离子散的罪过全部推到对方身上。
抓住许晴晴想要逃离潘强掌控的心理,假意出手,协助对方潜逃。
实际内心里,却是做好了一切报仇雪恨的打算。
包括拿猫猫狗狗练手分尸,提前购买用以作案的面包车,出现在许晴晴失踪地的监控盲区。
得知事情败露,又忙不迭的打包行李准备潜逃出国。
这一系列的举动,都非常有问题。
方惜亭带队搜查赵平家中里里外外、边边角角所有能提取到的线索信息。
又在垃圾桶里翻出被扔掉的小票,看到他在家门口附近的五金店内购买绳索、铁锤、防水胶布等,疑似预谋作案的作案工具。
到初步勘查结果结束后,现场封锁,方惜亭和谢序宁带队折返。
案件搜查到新的嫌疑人,需要重新制定排查方案,办公室内熙来攘往,比早上八点钟的菜市场还要繁忙。
“法医室出具二轮检测报告,给每个人都打印一份。”
“潘强那边三轮提审,提供给警方的不在场证明,均不足以生效。”
“还有他家那两条被追债人打死的狼狗,根据检验,齿缝和胃部残留都没有所谓的人肉组织。”
谢序宁被堵在办公桌位前,不停有人上前同他汇报工作。
还有中午用油漆桶打砸他的阿姨,辖区派出所民警也打来电话询问他是否想要继续追究。
谢序宁焦头烂额,哪还有心情管这些?
他随口敷衍道:“你们办她打砸、故意损坏他人财物的案子就行。”
对方问:“那袭警的事儿?”
谢序宁:“看她配合警方调查的态度,如果态度好,我就不追究了。”
因为自己本身没受什么太严重的伤,也害怕再遇到上次那样,嫌疑人家属带着父母妻儿到公安局门口,抱住他大腿请求高抬贵手的事。
那时电话按下,男人视线环视一周,猛然从工位里蹿起身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自己一直紧盯着的方惜亭,竟忽然从座位上失踪了。
他去哪里了?是不是跟秦闻约会去了?
谢序宁没得到答案,但已经开始脑补在顶奢法式餐厅里,两人听着小提琴伴奏,在红酒玫瑰的烛火光影里交杯换盏的画面。
只要想到他跟秦闻在一起,男人就焦虑不安,烦躁地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发全部拔光。
那时漫无目地的从办公室里追出去,从禁毒支队,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再到方惜亭最长逗留的休息室,直到推开那间茶水间的门时。
才看到那猫儿一手握住手机,一手端起还滚着热气的保温杯在往外走。
男人忽冲进来,把方惜亭也吓了一跳。
他手机里的信息刚回过一条,这时又有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
方惜亭看一眼差点撞在自己身上的谢序宁,嘴里嘟囔着:“你今天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手机里的信息还在回复,但谢序宁不想再等。
他一把握住方惜亭的手腕,用力将人扯回来,杯子里的热水几乎全泼在男人手背上,烫得那片肌肤密密麻麻红了整片。
方惜亭猝不及防,瞪大了眼:“有病啊你?”
他杯子里接的都是煮沸的开水,结结实实泼过去,会把人给烫伤的。
但那时骂完又担心,于是伸手替他擦掉手背上的水迹:“疼不疼?要不要拿凉水冲一下?”
谢序宁屏蔽一切外界干扰,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你能不能别去?”
方惜亭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啊?”去、去哪?
男人握紧他的手,用力将人拽得更近些来。
鼻息间缓缓吞吐的热气,山茶香和清爽薄荷紧密缠绕,不肯分离。
谢序宁目光恳切:“我是说和秦闻的约会,你能不能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