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四月初九,晚十时,微风徐徐。
御龙苑霍家老宅门口的石狮,张着血盆大口,似乎要吞入对老宅不利的邪气。
宅子的木门,诡异地大敞着,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人。
过了垂花门,长龙甩尾的宅院内,不见簇拥攒动的人群,院内静谧十分。
屋顶挂满了花灯,在迷人的夜色下,甚是好看。
古香古色的庭院内,上好的桂花酒,成坛摆放在梨花木的桌面上。
老者正襟危坐,一身得体的中山装,衬得他气宇轩昂。
他倒了杯桂花酒,酒香飘散,紧接着,就听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缓缓往里走。
待在偏厅的郁薇韵看得提心吊胆,霍筵霆用眼神安慰她,没事,一切都在警察的掌控之中。
格洛倒没有薇韵那般紧张,贴着窗缝,就见那人也是一身的中山装,只不过,他的面容倒是惊到了她。
鹤发童颜,气色极佳,步履沉稳,看上去哪像六十岁的老人!
倒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学者,慈眉善目得很。
很难让想联想到这幕后的黑手,居然会是他。
想必,这便是他的真容了吧。
郁薇韵也看得一愣,顿时深刻领悟一句话的真谛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的男人,居然会生得如此斯文儒雅。
霍震轩听脚步声渐近,也毫不在意,依旧轻啜杯盏中的桂花酒。
思绪顿时飘到四十多年前,那场美丽的邂逅。
初夏,知了叫个没完没了。
阳光透过梧桐树的落叶打落下来,地上的影子斑驳一片。
院内站着位姑娘,梳着麻花辫,身着一条淡蓝色长裙,布料做工粗糙,可那纤细的腰身,倒是引得霍震轩驻足。
他扬眸往上一看,水灵灵的脸蛋,配上那双会说话的大眼。
的确如阿爹所说,沈家的姑娘确实是云城最出挑的。
只可惜,沈家老爷嗜赌成命,在赌桌上,就把亲闺女的姻缘给输得彻彻底底。
爹爹怜惜沈家姑娘,便从对方手里以重金给买了回来。
就是怕这么个水灵通透的姑娘,被臭名远扬的张家大少给糟蹋了。
他以前倒是常听人说,这沈家姑娘生得是出水芙蓉,宛若仙女下凡,落入人间。
只可惜,仙女没生在个好人家,她人不大,却成了男人口中竞相争夺的猎物。
美人再美,空有皮骨,又有何用?
到头来,还不是沦为男人的玩物?
所以,霍震轩对于美人,总是没有任何的好印象。
如今,见了她本人,那不好的印象却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和她亲近的急迫感。
她怯生生地站在那东张西望的模样,引得他起了逗弄之心。
他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沉声问,“你找谁?”
女人一脸惊恐地望向他,柔柔地说,“我,我找霍老爷。”
她的音色柔软,悦耳动听。
霍震轩向来不近女色,但也免不得被这甜软的女音,弄得失了神。
这就是她以后的妻子吗?
他心内窃喜,面上却依旧毫无表情,带她去见了阿爹。
那日以后,两家人很快定好了亲事。
后来,他才得知,原来这个女人居然有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名唤牧沉。
两人似乎感情很深,他莫名有种被骗的错觉。
碍着阿爹的劝说,他只好耐着性子和她相处。
也不知,她给阿爹灌了什么汤,总之在阿爹心里,这姑娘心善人又美。
随着两人的相处,他才惊觉,她虽生得漂亮,可却极有主见,是位得体识大局的好姑娘。
两人在相处中,也逐渐生出了情愫。
渐渐地,她的眸光里只有他,而他也总是费尽心思,逗她开心。
日子过得美好又幸福,直到他的出现!
霍震轩倏地睁眼,就见对面坐着位男人,他也倒了杯桂花酒,自斟自酌,仿佛也在追忆往昔。
迷醉的酒香,令人沉溺于往昔无法自拔。
厅内的人看得出神,均屏住呼吸。
谁能料到,两位老者,见了面居然是一派和睦的画面。
突然,夜风袭来,冲散了酒香。
面容和蔼的老者突然站起身,右手横扫桌面,桂花酒坛,碎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听得人神经紧绷。
郁薇韵的心差点跳出来,她轻拍胸口,双眼不错开地盯着外面。
就听一阵诡异的笑声传出,紧接着,便是放声大笑,在深夜的庭院内,被扩大了数倍,再传入人的耳膜,听得人心慌慌,有点瘆得慌。
“霍震轩,谢谢你,这么多年,替我养了儿子。”
他的得意顺着齿缝传出,好整以暇地望向他。
霍震轩轻蔑一笑,坐在椅子上,直视他的目光,“牧沉,恐怕有一事你不知。”
牧沉在心内轻哂,“什么事?”
“雁竹,早就跟我坦白了一切。”
牧沉一听这话,激动地走上前,从兜里掏出手枪,对准霍震轩的胸口,“胡说八道,雁竹怎么可能会跟你坦白,你就是个恶魔,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她爱的是我,她爱的一直都是我。”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厅内的几人再也无法袖手旁观。
刚要冲出去,就听爷爷把杯中的酒杯重重扔在地上。
这是一记暗号,意思是,他没事,千万不许出来。
郁薇韵冲霍筵霆一个劲地眨眼,但霍筵霆最终还是听了爷爷的话。
格洛倒是能理解,老爷子是想亲自他和算账,只不过,对方阴险狡诈,她恐怕生变。
格洛不动声色地悄悄退出房间,从旁门走了出去,穆池见状,紧随其后,暗道,真是个不听话的丫头!
就见院落内,霍震轩讥讽一笑,冷冽道,“爱你?你的爱对她来说是一种无尽的折磨和伤害。
牧沉,当初,她怀了你的骨肉,你知道她下意识的反应是什么吗?”
扣动扳机的手一顿,牧沉厉声问,“是什么?”
霍震轩趁他一个失神,反手扣住他持枪的手腕,砰砰砰,子弹射在了一旁的花丛里。
牧沉到底不及霍震轩的腕力,骨头有种被人捏碎之感,僵持不一会儿,手枪便掉在了地上。
霍震轩反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得牧沉嘴角出血,身子微微往后倾斜。
“畜生,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是你不配活在这世上!”
霍震轩眼里的杀气四射,看得霍筵霆心头一惊,爷爷怕不是要
不行,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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