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能不能走快一点,叫你别跟着你非要跟着,我自己去上课就可以了。”
“来了来了,你就等一下妈妈嘛,咱们家到你们学校要过好几个路口,我也是不放心你。”
“这条路我每天都走,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看这个样子,一会儿就送到我们学校外面的栏杆那里啊,我怕同学们看见你。”
“行,我知道了,咱们快走吧,别迟到了。”
“哎呀,真是的。”
马娜踩着小碎步一路追赶着一个十几岁上下的男孩到了学校门口,男孩一脸嫌弃地回头看她一眼,轻跺右脚,压低声音对她说,“快走吧,我进去了。”
“知道了,好好学习啊。”
“哼。”
“赵阳阳,你今天挺早啊,那是你妈妈?”
“不是,她是,我们家阿姨。”
“哦,走吧,去上课。”
“嗯。”
同学热情地搭着男孩的肩走进学校大门,男孩头也不回地跟随着大家的脚步消失在马娜的眼前,听到儿子的话,她有些局促地抠着指甲,神情飘过一丝恍惚,低着头往回走,期间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喂。”
“你好,是赵刚的家属吗?”
“是,我是。”
“你们账上已经没钱了,你如果再交不上费的话明天就可能停药了。”
“不要,不能停药啊,我再有几天就发工资了,你们能不能再等等?”
“都已经拖了好几天了,我们不是没有帮忙,咱医院毕竟也有规定,你也要体谅我们。”
“帮帮忙吧,我不会拖太长时间的,住这么长时间医院了,你们也是了解我的。”
“好吧,我再去说说,你尽快啊。”
“谢谢,谢谢。”
马娜轻叹一声,抬头望着湛蓝无云的天空,这样的好天气对比她的心情,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她叹老天不公,叹赵刚不争,叹自己运气不佳,心高气傲一心做人上人的她,怎么会容忍自己活成这幅德行,如果当初狠心放弃赵刚,好好和王德胜过日子的话,自己也就不会被楚天南要挟了。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不仅坑了王德胜,更是害了自己。
“算了,胡思乱想什么呢?还是赶紧上班去吧,今天一定要把工资预支出来,可是,如果那个坏脾气的经理再为难我怎么办?嗯,先试试吧。”
她加快脚步来到了建国路口的盛世华庭大酒店,绕过门口的停车场直接从后门走进了员工休息室,动作麻利地换好了工作服。休息室的柜子旁边摆放着一面一人高的穿衣镜,那是同事们凑钱买的,几个年轻的小姑娘每天都挤在前面臭美个不停,唯独是她的禁区,她太久没有好好看过自己了。难得今天来得早,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瑟缩地站过去,那人还是她吗?不施粉黛的脸上布满干瘪的皮屑,纤纤玉指变得粗鄙不堪,她傲人的姿色在这几年繁杂的工作中消耗殆尽,别说男人了,就连自己的儿子也嫌弃她邋遢,不愿意让她去学校接送。眼泪无声掉落,重重地砸在脚上那双沾着油污的黑色布鞋上,那印记化都化不开。
“马娜,干什么呢?一会儿该上人了,来了就出去前厅,今天有场集体婚礼要在咱们酒店办,人手不够。”
“可是我一直是负责客房的呀,前厅的活我不熟。”
“跟着她们跑跑腿总会吧,真不知道我留你干什么?每天事情那么多,还三天两头请假。”
“好,我马上去。”
“手脚麻利点儿啊。”
“哦。那个经理,我想求您点儿事儿。”
“又想请假啊,等忙完了今天再说。”
“不是,我老公的住院费用完了,我想预支这个月的工资可以吗?”
“啥?你现在的无理要求真是越来越多了,还有几天就发了,你就这么等不及?”
“不是我等不及,是人家医院打电话催款啦,您就帮我问问吧。”
“我去问谁呀?我也是打工的,你先去干活。”
“可是,我。”
“你不会看时间是吗?今天这么忙我有那时间吗?你先去帮忙,以后再说。”
“我,哎,行吧。”
马娜身上的刺是被自己亲手拔掉的,当时和王德胜离婚之后,她几乎拿走了她能搜刮的一切财务,心灰意冷的王德胜也没有过多计较,他还是柔软的。本以为自己可以过上逍遥日子的马娜,一如既往地过着奢侈无度,没有了王德胜的资金支持和楚天南的运筹帷幄,德胜楼的生意很快就做不去了,几经转手最终以极低的价钱转让出去。
赵刚过惯了伸手要钱的日子,也不愿意出去找工作,马娜就开了一间小酒吧给他,反正他也要出去跟那帮狐朋狗友们喝酒吹牛,倒不如就在自己店里喝,好歹她能时刻看着他。开始的几年,他还愿意每天在家里陪陪马娜和孩子,可是好景不长,在一次醉酒之后,他和店里的客人大打出手把人打进了医院,马娜花了好多钱对方才愿意和解。那人出院之后心怀不满,伺机报复,带人砸了酒吧,也把赵刚打成重伤,只能长年住院治疗。可这病来如山倒,家里的钱根本支撑不了几年,大量的医药费愣是把马娜高傲的腰给压弯了,她不得不出去打工照顾赵刚和儿子。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他,但他们之间的联结似乎是上辈子就注定的,怎么能够割舍?
“大姐,不好意思啊,我们预定的化妆室在哪里?”
“哦,在二楼,右边第一间。”
“谢谢啊,你们快点儿,在楼上。”
“知道了,着什么急?”
几个漂亮的女人从身侧绕过,那好闻的香水味。
“等一下,那张脸?”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脚步摇曳着来到门厅,那耀眼的巨幅照片上赫然写着新娘王梓。
“新娘王梓?呵,真的是你,这世界真小啊,没想到最后我还是要低你一头。”
虚掩的房门,女人们欢喜的说笑,华贵的婚纱,手指间硕大的钻戒,这一切她都不曾拥有,没有知己好友,没有婚礼,没有婚戒,没有真正尝过爱情的滋味。
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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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一个萦绕心间多年的幻梦,便从炎炎夏日到落寞深秋,从清水小白到略知一二,终于在冷冬来临之前把故事讲完了,感恩有夏禾的陪伴,这场梦我做的甘之如饴,好的,不好的,统统都接受,期待下一场旅程可以更精彩。
红尘路远,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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