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安式微挺直腰背的状态持续了十几分钟,导致背部肌肉僵硬难忍,她倏地弓着背,身体本能松懈,像泄了气的皮球。此刻整个人挥发着体内仅剩无几的水分,很是虚弱,不停地搜刮口腔内快榨干的唾沫星子。
喘匀了气息,安式微又重新直起背,将目光移到紧闭的门上,紧绷着神经,死死咬住下嘴唇,额头上几乎蒸发干净的细密虚汗在她僵直身体的同时卷土重来,占据了惨白面容的半壁江山。
异常灵敏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危险的人物应该就在附近,想必此时正在某个角落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一切,自己应该更加小心谨慎些,别被他发现出端倪,安式微边想边继续手里的动作。
最后紧绷的一根弦在锈钝刀片的磨合下陡然弹开,手腕处的压迫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安式微把悬着的心重新扳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她并没有着急撒开,而是抓住断开的两条绳索,继续伪装成别人期待的样子。
她集中全身心的注意力,张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所幸,是死一般的寂静,连一滴水的声音都没有,随即长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心情像坐了过山车般起起落落,她感觉自己高兴早了,低头一瞧,现在还有脚腕上一处绳子没有解开。思维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要是她正在解的时候,那个人突然闯进来怎么办,到时候自己依然是没有搏斗的资本。
女人在力量角逐中本就处于弱势方,更何况是在束缚双脚的情况下。她再次仔细打量房间,查看自己还有没有遗漏什么可用的东西。复又像蝉蛹般贴在地上,用严肃正经的眼神调戏了那堆被无情丢弃的杂物。
“本就是废弃的房间,有一块小刀片已经是老天可怜我了。”安式微无声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动静,似是有人快步走来,安式微瞬间流了冷汗,紧紧攥住手上的两股绳子,右手的刀片横亘在手心,一阵刺痛盖过了惊恐不安,抱着绝对不能被发现的心态强装镇定。
那扇棕色门从外被蛮力踹开,门板撞在墙上,来了一场阔别多年的亲密相拥,空气像肆虐的流感病毒般逮着机会就窜进来同化一处的异类,掀起一层尘土飞扬。
没等安式微从错愕中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冲到她面前扼住了她的喉咙,眼神凶狠地盯着她,“给我老实点,你会少点罪受。”
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像来自地狱,安式微知晓挣扎反抗是白费力气,何不留存实力,尝试找其他出路。于是佯装配合地点头,那个人见她顺从,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表情,然而很快恢复了狠厉,迟疑了片刻才松了手,去解她脚腕上的绳子。
安式微仔细地端视着眼前这个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刚才他眼睛里闪过的表情,她不禁推测对方的心理。也许是与他计划相悖,她的乖巧反而让他少了猎物反抗带来的刺激感和满足感,若他喜欢追求这种感觉,是不是会做出更残暴更变态的事情,这让她开始胆战心惊起来。
不过,他为什么会解开绳子,安式微心头涌现了更多的疑惑。
是要带她去另外的地方继续折磨她,还是看在她听话的份上,真的让她少受点罪?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一鼓作气地解开手腕的绳子,打开门往外跑,或者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至少可以摆脱脚上的束缚,如若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逃出生天,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个人解开她的绳子后,粗暴地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推着她走出房间。
安式微脚步轻慢地走在走廊上,在黑暗中观察着楼道的设计构造,没走几步就被那人推进了另一个房间。
还没来得及瞧清楚周围的环境,稀里糊涂地进了房间里面。安式微刹那间错愕不已,月光下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后脑勺,就算是远远地看一眼,也绝对不会认错的。
楚翕微仰着头,空洞地睁着眼睛,本来没什么反应,却在看到安式微的一瞬间,面色倏地大变,浑身紧绷着,眼珠子行将跳脱出眼眶,“唔”得嘶吼起来,徒劳地挣扎,几乎要将椅子折腾散架。
安式微摇摇欲坠地走过去,瞪大的眼睛突然一阵抽痛,正想冲到他身边的时候被身后的那个人摁住肩膀,盘算好各种逃跑计划的大脑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初的茫然无措。
“楚翕,我准备的礼物你喜欢吗?”那人的声音悠悠嗒嗒落在耳畔,却重如坚石。
“唔唔唔……”楚翕使劲儿摇头,失控地流着眼泪。
礼物?什么意思?把她作为礼物送给楚翕?还是说她身上即将发生的事情才是重头戏。
安式微实在摸透不了对方的心思,只能怔怔地看着楚翕,迫切地想从他那里解开自己的迷惑。楚翕只是无助地摇头,一半脸掩在黑暗里,一半脸盛着清冷银辉,两串晶莹的泪珠横冲直撞,弄花了整张白净的面容,像是一个化了半面妆的鬼怪。
“你知道楚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那人附在安式微的耳旁低语,“你千万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要想看清楚一个人的本质,得从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身上挖掘。”
那个人好似摘了口罩,吐出的温热气息不经意地喷洒在安式微的腮帮子处,她不由自主冷得打了一个寒颤,紧紧咬着牙,发出咯咯的摩擦声响,手心里的刀片沾了血腥,仿佛注入了鲜活,尝了甜头,欲往更深的肉里钻。
楚翕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他有多好只有我知道,你他妈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诽谤他!安式微在心里怒骂这个挑拨离间的恶徒,又莫名地心慌起来。
“我与他朝夕相处了两年的时间,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他故意在你面前藏着,你分不清也不是你的错。今天就让我来告诉你,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那个人故意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你老实待在这里,不捣乱的话我就放了你。”
安式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明显感觉嘴角微微抖动,她下意识地咬住唇瓣,依然乖巧的模样,轻轻点头答应,暗自窥伺可乘之机,好一举挣脱桎梏。
那个人再一次讶异于安式微异常冷静的反应,这才认真地看了她,又说“别耍花样,你出不去的,钥匙在我身上。”
安式微面无表情地侧头瞥了他一眼,又就着月光看了门柄上的锁,竟思维发散地感慨他是蓄谋已久,为了这出戏煞费苦心,私下偷偷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工作,这间房简直就是天赐的完美犯罪场地。
等等,她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在自己的猎物面前毫无顾忌地露了脸,尽管她只是斜眼扫了一眼,但这已经足够指认出他来。他难道不怕东窗事发惹上法律刑责,又或者说是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折磨够了就sha人灭口,荒野抛shi,永绝后患。
他似乎很满意猎物的表现,朝楚翕淡淡一笑,颇有兴致地说“楚翕,你放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我的目的只在你。”
目的不在她,而是在楚翕?安式微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眉头一皱,像是站在雪坡下,一个轻轻的喷嚏引发了顶部堆积的雪崩落,生死就在一瞬。
当他移步到楚翕面前的同时,安式微下意识地在房间里探寻足以支撑她反抗的东西,飞快地将房间里的所有物品全部收进眼底。
他粗鲁地擎着楚翕的后脑勺,强迫着他镇定下来,看着他发颤的睫毛,微微扬起唇角,“楚翕,我要当着她的面,让她看清你,也让你认清你自己!”
楚翕几乎猜到他要做什么,半面妆的面容上蓦地一片空白,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过度的颤抖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得了某种怪病。在他快临近绝望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像是送别的不舍和遗憾,缓缓闭上眼睛,接受改变不了的困境。
他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从楚翕眼中解读到的属于他的一丝丝温情,是时隔两年再次从他当年费尽心神保护的男孩眼中萌生出来的,他几乎想扳开男孩的眼睛,想小心谨慎地确认一遍。
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头顶的一阵异常的抽痛伴着木块的断裂将他带离了清醒的意识,他的眼前一阵一阵的金星零零散散闪现,尔后渐渐发黑,身体失去了控制向下倒去。
“唔唔,唔唔……”楚翕睁开眼,惊恐地看着昏倒在地的陈燃,下意识地去喊他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复又抬头看着安式微,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安式微利索地撕下嘴上的胶带,“嘶……”,摸了摸唇角,解放了束缚已久的喉咙,不正经地说“可疼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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