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学校礼堂座无虚席,九六届高中生毕业典礼在这里隆重举行。
“第二首歌就是我唱的,你怎么着也得听完再走!”唐求就是因为听说何阳也要回来才准备献唱的这首歌,他要是听不到就失去了唱歌的意义。
“兄弟,我真的要走了,十一点的汽车,晚了我就到不了车站,明天就到不了军营了!”何阳很想见证他在校生涯最后的时刻,但是时间不等人。
今天好赶的路程先从县里坐汽车到隔壁市里,然后从那里坐火车。从那边发往军营所在地的火车每天只有一班,错过了就是一天。
所以不管唐求几个同学怎么劝,他都执意要走。看不出来,在军营待两个月,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换了一遍原先有些吊儿郎当的他,现在对于纪律遵守的相当到位啊,军营果然是个大熔炉!
“这样,待下要是晚了,我安排人开车把你直接送到火车站去!”唐求最后财大气粗地说。
牛逼!这下何阳不好再坚持了,因为唐求说干就干,马上到旁边的电话亭里给公司打电话去了。
不是唐求显摆,实在是他不知道前生的何阳到底在军营里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从此杳无音信。从前不知道相聚的可贵,现在知道珍惜了,他想用歌声为他壮行。
并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情义,然后可能在他难过痛苦或彷徨的时候,有位最好的兄弟在远方为他祝福。
校长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感慨,公式化地回顾了同学们在校期间的表现,以及对高考的期望和未来的祝福,就几句老套的话,愣被他读得声情并茂,拖沓了有十分钟。
但是或许就是煽情的力量,或许是年轮的学子们从未经历过分别的痛苦,反正这种对唐求听来索然无味的话竟然让一些脆弱的女生哭鼻子了。
以前从来没有感觉到,可能是因为何阳的时间很急,这才心有共鸣的吧?将来自己说话的时候可要注意!
现在大小也是个领导了,给员工训话的机会肯定多的是,共勉就是了。
好不容易独白结束,集体合唱开始,由校外请来的乐队伴奏,二十五名经过挑选的男女同学上台演唱《同一首歌》。
唐求知道里面有许欣。
作为接下来的节目表演者,唐求已经提前站在侧边幕旁。她就在侧边,在这个角度,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他也知道她看到自己了。但除了刚开始的一瞥,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向自己这边看过一眼。
呵呵,小妮子好像不高兴?在这个毕业季,目送一个个熟悉的朋友或者同学离开,有些难过也正常。
“接下来,请高三(3)班的唐求同学为大家演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请大家欢迎!”随着主持人略带运上腔的柔美普通话一出,唐求抱着吉他出现在同学们面前。
这年头吉他还是个稀罕物,反正八中的学生极少有人有机会见识这东西----不是吉他有多金贵,而是学业太繁重了,既没时间也没那个闲钱动这方面的主意,哪怕他有音乐天赋呢,更别说见到有人现场演奏了。
不管唐求弹得怎么样,先给一波欢呼是真的。
负责此次庆典的刘老师是听过唐求演奏的,心里有数。县里确实有几支小乐队,他也偶尔听过,不管是弹奏水平还是嗓音,和唐求都有一段差距。
估计唐求家里如果有点钱着意栽培的话,未始不能在歌坛大红大紫。只能怪运上小地方,经济条件不能让人除正常的学习之外在文艺的道路上走下去。因为即使高考失利,家里还多一个劳动力改善生活。如果走了文艺这条不归路,搞不好饭都吃不上。
混得惨的文艺青年还少吗?
唐求淡定地看着台下。虽然有过无数次上台讲话的经验,但是献歌还是头一遭。
不过两者都差不多,都要调动听众的兴趣、眼球,然后把自己的东西灌输过去,区别只是一个是废话,一个是噪音…
当然这是对别人,自己就是肺腑之言、天籁之音。
前奏的时间很短,转轴拨弦三两声之后,立刻就进入主题,唐求用他清朗的嗓音诉说历经沧桑的心态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无声无息的你
…”
90年代正是校园民谣的黄金时代,而这首《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和《同桌的你》也是这个时代的巅峰作品。唐求今天的歌是为何阳而唱,讲的是兄弟情,自然就选了前者。
这首歌是高晓松在一通电话后花了一个多小时就完成的。一天,那个曾经睡在高晓松上铺的兄弟喊他回去参加聚会,说是拍摄班级的“全家福”。离校已两年之久的高晓松挂了电话若有所思,去了一趟洗手间便赶紧写了这首歌。当时老狼就在旁边,细腻而文艺的他很清楚那一刻高晓松心里的想法。
于是唱成精典。
唐求唱歌的水准不弱于精典,前世他就是在那家公司的年终晚会上以一曲而打动了前世的妻子,从而开始了新的人生,尽管他后来后悔过这段感情。
但那种骨子里的音乐细胞不会轻易丢下,而且重生之后,他的心境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已经有了重新开始美好人生的想法,那么用音乐来寄托心灵当然是极美的。
所以他唱得很动情。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睡在我寂寞的回忆
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
如今再没人问起…”
何阳眨眨眼睛,好像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赶紧偷偷低下头来揉掉,他怕别人看见。
薛小鲜在一群女生的围绕中凝视着唐求,他和何阳的感情自己能感受到一点,但是因为接触的不多,所以能够泛起的波澜也轻。她只是觉得,唐求的嗓音真好,弹吉他的动作真娴熟,弦声真好听。
什么时候他会为自己弹一曲?
青春是一群人的青春,唐求弹唱的音符在他心里是一个时代的印记,从现在起,他基本上就告别了高中时代,所以无论有着重生者的头衔,还是不可避免地失去了。
他在十八岁的年纪唱着那个年华的“兄弟”,只希望他的好兄弟能够在喧嚣的城市中、在不如意的岁月里,能够哼着温暖的歌记起他,然后产生奋斗下去的勇气。
这是一个白衣飘飘的纯真年代,这里有一个知根知底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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