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菱出来后,有点失魂落魄。抬头时恰巧朝伏在窗边的卢则看过去,对方侧颜登时映入目中。



    柔和月色浮在他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银光,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因月色照映而显柔和的下颌线……几乎完美,即便没有过多表情也足以让人心动不已。



    时菱的黑眸里满是复杂又隐晦炙热的情绪,嘴唇轻弧度张张合合,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对卢则倾诉。



    和卢则站在一起的李祈无意扫到,直觉时菱看卢则的眼神不对劲。探究性地端量过去,时菱的隐晦尽数落入他讳莫如深的青目中。



    而身边的卢则全程毫无察觉,蹙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事,侧颜弥着一层郁色,蓝眸微垂,月色作衬更显芳华。



    今个没察觉,往后可说不准。



    想到这李祈莫名起了点情绪,没由头突然来了如下一句,“倒是不肿脸了。”



    他一出声,旁边的卢则顿然回神。



    只是一下没明白,什么意思。



    懵懂又认真地看着李祈的脸再看向那双青眸,装乖柔声一问:“李祈……”



    李祈掠了一眼,竟下意识欲想抬手轻抚卢则的脸庞,心头一晃终觉着不妥,忍住了。



    只见眸光微暗透着一股幽绿,嘴角轻哼,俯身同卢则之前那般伏在窗边,就是不做声。



    卢则蒙蒙然,站在原处想了又想。



    脸肿……倏然想到是在竹林,时菱帮自己包扎,包成肿脸那档子事。



    细想一下,说来也是奇怪。自己那会分明说了脸上的血是手背不小心蹭的。



    可时菱当时好像六神无主似的,嘴上应好,双手却发着颤木愣愣的就是要包扎。



    卢则拗不过就由他去了。



    “这……”可李祈为何?



    李祈久听不见卢则回答,以为对方故意为之。心一沉越发觉得没意思,卢则此等潇洒又怎会独痴心于我,恐怕只是好玩。



    有意戏弄,想来卢则爱玩成性是他会干出来的事。



    卢则此时仍旧想不明白李祈的脾气由何而起。要是知道了此时他的一片真心被李祈这般想,真可是天大的冤屈啊。



    李祈用余光扫了一下卢则,又望了一眼后头阴影处看不真切的时菱,眼眸划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也不想了,干脆问起卢则毒发的事。



    卢则定了定脑子,余光环顾四周,却意外发现了身后不远处的时菱。



    正迷惑之时,时菱躲闪着视线走到了别处,明明身正衣清可卢则居然看出了对方一身落寞。



    不过眼下无暇细想,方才他不知如何得罪了李祈,他得好好表现!



    于是他俯身侧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李祈道出原委,毫无顾忌。



    “我从来到日角起,便被种下一种蛊。”



    “这是我的弱点。”



    卢则慢悠悠娓娓道来,语调轻缓如风,动作亲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李祈的脖颈上有些发痒。



    不知道的以为在调情。



    李祈被弄的有些失措,又诧异卢则居然能把这类关乎性命的事告知自己,一时心口隐隐发热。



    “像我们该有弱点被别人所知,不然那些人会惶惶不可终日,会疯狂。”卢则的眼底滑过一丝的诡谲,冷漠凌厉又高高在上。



    就是这最后一句,李祈听着有点发毛。抬眸看向卢则,卢则还保持着俯身的动作,起初凌厉的眉目瞬间转为温柔含情。



    李祈有些恍惚,下意识垂眸敛目,只是被青丝遮掩的耳廓倒是起了薄红。



    另一边坐着的禾真蒙目的白布微松,全程斜眼看着,眼神那叫一个那不屑、藐视啊。



    禾真:要不是如今碍于身份不好相认,他简直就想把李祈拦腰抱起掳回山庄!



    连带着面色晦明变化,醋坛子打翻无疑。



    一时又想起那神的指点:为什么要和卢则正面交锋呢(言下之意——正面交锋毋庸置疑你绝对比不上卢则),用你的诚心打动李祈不就好了吗?



    神说话就是这么一针见血又委婉周到,有让人心如死灰又死灰复燃,持续保持期待永不歇火的本事。



    【——所谓驭人之术,李祈与他都是集大成者。不过他相较于李祈更显神性通透委婉,李祈则倾向铁血手腕雷厉风行。且出人意料的是一个兄控一个弟控。



    ——他们兄弟二人也实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几乎包圆所有。



    纵真相源头荒诞复杂,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博爱苍生。其中艰辛与心酸只有他们自己清明。纵使明知代价惨烈,却依旧应诺揽下所有后果。



    平庸凡人更是远远无法想象其中复杂与艰巨。】



    这样干什么都会成功的,目标明确、锲而不舍又死不要脸嘛。



    禾真还是能领悟到的,更是随身带着李祈的小像。准确来说是连雨时期的李祈,他初恋的模样。



    明明是个杀人无数的大魔头,却常年白衣素雪冷若冰霜,周身散着矜贵雅正。标志性的青眸透着隐晦的轻蔑与野心勃勃,说是摄人心魄都不为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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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苍凌王宫



    虞王后刚下早朝,便有宫人来报,宫门外来个道士——男,四五十岁年纪,长的一副尖嘴猴腮样,笑起来双眼眯成小缝很是滑稽又略带猥琐。



    来了好些天,干了好几回。就是赖在宫门不走,下几天下雨,愣是淋成落水狗,也未曾挪过一步。



    起初以为是个傻乞儿,一问才知乃心高持气傲。偏要我们上前一问,才开“尊口”,说起有解决“太子好动”之计。



    这后最后半句,宫女踮起脚谨慎又轻声地告知王后。



    王后听着,眸子轻挑,觉得有些稀奇。



    “那便请进来罢。”



    ……



    那道人由宫女太监们领着换好一身装束,腿一迈进王宫偏殿,面色就瞬间高昂起来。



    随后朝王后拱手行礼,看样子还是懂分寸的。



    不过随即不等王后指示就一屁股坐在殿中的椅子上。椅子上铺有软垫,道士没坐过这么舒服的椅子,抬起屁股又坐下来回掂量了一番。



    满脸堆笑,玩的不亦乐乎。



    宫女太监们瞧见了,纷纷捂嘴偷笑。



    王后神色如常,高人总是有些怪异的偏好与举止,无伤大雅。



    只是不清楚这道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眼神给到身旁的侍女,对方瞬间领会。



    几句客套话过后,道人报了姓名,“鄙人姓刘单字一个环。”



    一番装腔作势过后才悠悠道出解决之策。



    王后领到意思,遣散了殿内的宫人们。



    只让道人好好说,仔细说。



    刘环两手各抓着一把小酥饼,不断往嘴里送,紫色干皱的唇瓣沾上黄色饼碎,动个没停。



    王后眸光微沉,耐性几乎磨平,正打算扬言要送客。



    “王后养过小猫小狗没有?”刘环却突然开口问了个与卢则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瞧见王后有些不解,也不卖关子,直言道:“这些小猫小狗啊,你要是喂饱了它,只有你能喂饱它了。它还能走吗?不能了啊!”



    又再附上解释,“简单的道理,就比方说猫狗的欲求是吃饱喝足,你满足它,它可不就老实了。别说猫狗,就是芸芸众生皆有欲求,可不是都是清心寡欲的物种。”



    “控其所好再投其所好,后以其好控之。”



    ——李祈大有可用,势让卢则心服口服彻底灭了他易动火气,之后再卸磨杀驴也未尝不可。



    ——再者这世上大可有两个李祈……



    苍凌有一秘术……



    王后会意,只是笑而不语。



    这妖道。



    不过隔日,这刘环就官袍加身,特设为大祭司副司使,位居四品。平日无需上朝,只在日常接受王后召见,俸银照领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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