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退还东西的人非常有原则。
他一板一眼地说:“这不行,没有凭证,就您一张嘴,就想把这东西领走,那是不可能的。”
梅瑾欢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本来她带了几个保镖,打算如果不行就直接上手抢。
可念头刚动,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几个穿警服的人进来了。
当先打头的,就是那个刑警队长楚鸿飞。
梅瑾欢嘴角抽了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听楚鸿飞跟里面的人打招呼。
“老邢,这么早就来了?我还没吃早饭呢。”
“楚队,我们这工作量大,您看收拾这么多东西,总得还人家啊,反正只要有凭证就行。还得麻烦您在这边看着,免得有人浑水摸鱼,想趁机捣乱就不好了。”
梅瑾欢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在内涵自己,抬手捋捋头发,装作才看见楚鸿飞的样子,笑着说:“是楚队啊?你来了真好,我正想找你们呢。你说,如果我们公司的重要资产被人非法侵占,是不是犯法呢?”
“如果是你们公司的资产被人非法侵占,当然是犯法。你报案了吗?报案了我就可以查了。”楚鸿飞公事公办地说,还挺有礼貌的。
梅瑾欢放了心,指指那个碧玺锦鲤托日盆景,说:“就是这个,楚队以前去我们公司调查的时候,肯定见过了,就摆在那个投资部总监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里。”
楚鸿飞歪着脑袋打量了那个盆景一会儿,摇头说:“不记得了。”
梅瑾欢:“……”
不是吧?
但是楚鸿飞也没说不是,只是说自己不记得了。
真是太滑头了……
梅瑾欢深吸一口气,说:“这个东西确实是我们公司的资产,对了,它应该在我们财务的固定资产账上,这个凭证可以吗?”
那守着的人挠了挠头,说:“你没有购买凭证吗?你都说这东西很贵重,我看也挺贵重的,沉甸甸的,摸在手里凉飕飕,是什么珍贵玉石盆景吧?就跟故宫里那些玉石盆景一样?”
梅瑾欢差点被逗笑了,啼笑皆非地说:“不是,这就是碧玺,不过也挺值钱的。不是买的,是在一个拍卖行上拍的。”
“那不就是凭证吗?哪个拍卖行,什么时候拍的,付款凭证,对方给的证书,一起拿出来不就完事了?”楚鸿飞在旁边抱着胳膊出馊主意。
梅瑾欢只好给财务打电话,问他们:“那个碧玺锦鲤盆景是不是在你们的固定资产账上?当初的购买凭证你们是不是还保存着?”
财务接了电话,简直长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忙说:“什么碧玺锦鲤盆景?我们的固定资产账上没有这种东西啊……”
“没有?!你跟我说没有?!”梅瑾欢简直大怒,“你们财务怎么做账的?!不是说超过五千块的东西,都要上固定资产慢慢折旧吗?!这个碧玺锦鲤盆景不知道要比五千块贵多少倍!”
财务被她训得快哭了,只好说:“您稍等,我去问问总监。”
没多久,财务部总监给梅瑾欢打电话,抹着汗低声说:“梅总,您是问那个以前在银行保险箱,后来摆在段副总暂住的小会议室里的那个碧玺锦鲤盆景是吧?”
终于来了个靠谱的人。
梅瑾欢容色稍霁,点点头说:“对,就是那个,你还能找到购买凭证吗?不行的话,在我们公司账上也是可以的。”
说完她又抱怨:“你们也真是的,搬家搬了一天,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
财务部总监心想,他们搬家,搬的都是固定资产账上的东西。账上没有的,谁会想到啊?
那个东安创投的卫总只给他们一天时间搬家,请了专业搬家公司,光是打包就几乎花了一整个白天。
他们已经很努力了,还被首席执行总裁这样埋汰……
财务部总监心里也不大舒服,低声说:“……就是因为它不在公司的固定资产账上,大家才一时没有想起来。梅总,这东西……我们真的没有购买凭证,因为它……就不是公司买的……”
财务部总监是在梅里特风投做了十多年的人,对公司这些年发生的事,都是看在眼里。
梅瑾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悦地说:“不是公司买的?你跟我开玩笑呢?不是公司买的,还放在公司的银行保险柜里?!还能摆在公司的小会议室?!”
财务部总监轻轻咳嗽一声,说:“……这是那个代理的临时投资部总监,沈安承私人买的。”
梅瑾欢瞳仁猛地缩了起来,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说:“不是吧?那就算是他私人买的,他挪用公款,欠了公司那么多钱,也该拿出来抵债了。这样吧,你做一份收据,标一下价值和日期,入账就可以了。”
财务部总监脸都绿了:“梅总,账不是这么做的……”
“我让你做你就做!啰嗦什么?!”梅瑾欢不耐烦地说,不过声音还是压得很低。
楚鸿飞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都没听清楚到底在说什么。
财务部总监咬牙说:“梅总,您是不是忘了?沈安承‘挪用公款’的事,警方好像已经查清楚了,他并没有挪用公款。”
根据已经公开的事实,梅四海出事那次,警方已经查明,所谓沈安承的“私人加密货币交易账号”,其实是梅四海指示阮兴贵开的。
当然,更真实的内幕,一般人还不知道,但警方和有关部门都是记录在案的。
但是大家知道的事实已经足够了,证明那个账号不是沈安承自己开的私人账号,当然就没有他挪用公款的事,他也不欠梅里特风投的钱。
既然不欠钱,你做个欠钱的证明,昧了人家的东西,那不就是“非法侵占”吗?!
他这个做账的会计,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财务部总监不上这个套!
梅瑾欢脸上阴晴不定,低声威胁说:“你不做,有的是人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绷断了财务部总监心里最后一根弦。
他直接撂挑子说:“梅总,我在梅里特风投工作十几年,我不敢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我一直认认真真做事,从来没有做过违法和违反会计规则的事。您逼着我做假账,我没法接受,我自动辞职。还有,我已经把这通电话录音,您别想着在我的人事档案上卡我,我出去求职,不想看见别的公司做背景调查,说我不好的话。就这样,您好自为之。”
财务部总监挂了电话,马上给人事部发了辞职信,然后收拾东西,从临时租的办公室楼层离开了。
他走出大楼之后,试着打了兰亭暄的电话。
这是兰亭暄以前在梅里特风投留的私人手机号码,大家入职的时候都会留一个。
没想到一打就通了。
兰亭暄很有礼貌地问:“请问您是哪位?”
财务部总监愣了一下,才说:“您是兰亭暄吗?以前梅里特风投的员工?”
兰亭暄点了点头:“我是,请问您是?”
财务部总监马上说:“我是老许,梅里特风投的财务部总监。”
“哦,是许总监,您好,请问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财务部总监忙说:“我听说梅里特风投以前的大楼现在是你的公司在用吧?我只想告诉你,梅里特风投没带走的那个碧玺锦鲤托日盆景摆件,不是梅里特风投的资产,是你父亲沈安承购买的。我不知道他的购买凭证在哪里,但那确实是他的遗物,应该由你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