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
天气寒凉,唐念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大了起来,偏偏腰肢纤细,看着叫人心惊胆颤。
“就吃一点儿。”
唐念靠着软椅,大半的重量被卸下,她垂眸看着眼前的青玉碗里的果肉清羹,胃里泛起恶心感,她捂住唇,猛地弯下腰。
江执丢下碗,揽住她的肩,眉头几乎拧成死结。
好一会儿,唐念才缓过神,喝了口江执递来的温水,怏怏地靠在椅子上,唇色微白,整个人透出病态的懒散和虚弱。
江执揽住她肩头的手慢慢收紧,面沉如水,唇线绷成凛冽笔直的弧度,定定看了唐念高隆起的孕肚许久,眸底千种情绪闪过,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早知道便不生了。”
唐念伸手,摸了摸孕肚,眼底不自觉泛起笑,纯洁温柔,像是脉脉流淌的水,“再苦都值得。”
“呀。”
小家伙蹬出一脚,肚皮鼓起,唐念倏然睁大眼,望着江执的眼底泛着惊喜的光。
江执软了心肠,大掌小心翼翼地覆上孕肚。
小家伙活力无限,每隔几天便会活动手脚,只是,今天这次明显活跃过头了。
连着踢了母亲好几脚。
唐念轻呲一声,摸着肚子的手紧了紧,唇色更白。
“又调皮了。”
江执黑了脸,目光沉沉的盯着孕肚,“就是欠收拾。”
话落。
肚子里安静下来,不适感骤然消失。
唐念愣了下,好气又好笑,“你和他们置什么气?”
说完又摸了摸肚子,温柔安抚,和小家伙对话,“没事,妈妈很喜欢。”
“爸爸不喜欢。”
江执补了句,“你们别闹她,乖乖待着,月份到了自己出来。”
听听这像话吗?
唐念无奈又想笑。
……
别说。
也许是某人的“恐吓”起了效果,唐念的孕期反应好了很多,呕吐恶心感消减,逐渐恢复正常进食。
就连频繁剧烈的胎动都缓和了些。
这叫江执松了口气,每天陪着唐念待产,越发精心地照顾。
唐念的气色一天天好起来,肚子也越来越大,全家人小心翼翼地照顾着。
终于,预产期到来。
产房外。
方织琴紧握住余听松的手,余博延急得慌,来回地在产房外溜达。
江执没动。
他一个人站在门外,浑身像绷到极致的竹,僵硬笔直。如黑玉的眸子盯着产房,黑沉沉的没有半点情绪,唯有负在身后的手攥得死紧,指骨泛着青白。
等待的时间漫长,久到黄昏的最后一抹余晖消散在天际,产房终于响起两声哭啼。
“咔哒。”
产房的门被推开。
长相清秀的大夫露出笑脸,一声恭喜还没说出,瞬间被人围住,“产妇怎么样?”
大夫笑了,“恭喜,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像是某个大石落地,江执眼眸的光散了瞬,他抬脚,绷到极致的身体晃了晃,快步走进产房。
唐念虚弱躺在穿上,乌丝贴在汗涔涔的脸颊,像朵蔫了水分的花,怏怏地,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照人。
江执眸光却骤然亮起,疾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温暖柔软的触感传来,幽冷虚幻的不安终于在此刻散去,他唇瓣抖了抖,喃出两个字,“念念……”
唐念费力地睁开眼,目光从身边两个哭啼的小家伙身上滑过,虚弱勾起唇,“真好。”
说完,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江执被惊住,目光瞬间投向护士。
护士吓了跳,急忙解释,“她这是太累了,产妇生产很顺利,孩子也很乖,没什么问题……”
江执这才直起身,目光落在不断哭啼的两个孩子身上,紧张感忽然再度袭来,他捏了捏手指,眼底含着不易察觉的柔软,“男孩女孩?”
“一男一女。”
护士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哭啼不断的女婴和男婴递到他面前。
江执僵住。
面前的婴儿小小一团,小脸红通通的,发出细声细气的哭啼。
柔软脆弱的不可思议。
也许是感受到血脉相连的目光,面前的孩子还没睁开眼,哭啼声小了,双双安静下来。
护士啧啧称奇,将婴孩往他面前送了送,“您抱一抱他。”
江执没动,身体僵直——
即使私下练习过无数次,但此刻面对两个真实的小生命,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抬手接过孩子。
“念念没事就好。”
门口传来熟悉的话音,紧接着,一道喜气洋洋的话传过来,“孩子给我,我抱抱。”
方织琴笑得眯起了一双眼,动作熟练小心从护士怀里接过孩子。
余博延紧随其后,“我曾外孙女呢?”
护士转过身。
余博延显然没也少抱孩子,刚见到小家伙,就伸出手,动作没有方织琴熟练,却也小心翼翼地抱起,一张脸笑成秋天里盛放的菊花。
江执就眼睁睁看着两团柔软的小宝宝从自己面前消失,他张了张嘴,没出声。
余听松、乔书宁已经围上来,看过唐念,兴冲冲地围着小家伙们。
江执被挤在外面,手指抬起,又纠结地放下。
好半晌,他才深吸口气,道“孩子给我……抱一抱吧。”
正在抱孩子的余博延扭过头,不大情愿地吹了吹胡子。
方织琴倒是笑了,将孩子递给他。
江执伸手,僵硬地接过,动作笨拙中透着小心翼翼。
怀里软软的幼崽一如所觉,安心躺在他怀里,咿呀叫了声,声音细弱,又有点奶气。
江执的心柔软成水,他看着怀里的孩子,唇角牵动,不自觉露出一个笑来。
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