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东皇太一突然把一片金乌羽拍在赌桌上，"本尊押这个！"
赌坊霎时鸦雀无声。
那金羽腾起三昧真火，把骰盅烧得通红。
庄家颤巍巍揭开盅盖，三颗骰子早熔成金疙瘩。
"这算几点？"易云川戳了戳滚烫的金坨。
"没有点，小，自然算本尊赢！"
东皇太一挥袖卷走金疙瘩，金乌羽忽化作金粉飘向长街。
他拎起易云川后领跃出赌坊，落地时正踩碎个竹编蚱蜢。
“啊吧……啊吧！”
扎着补丁的青衫少年慌忙比划手势，竹篾在暖阳下泛着泪光。
"这小哑巴的竹器编得倒巧。"
东皇太一弯腰拾起半截竹蜻蜓，少年急得拽他衣袖，指指远处药铺又抹眼角。
易云川摸出铜钱的手突然被按住。
东皇太一指尖点在少年眉心，金芒流转间竟映出段往事——元宵灯会走失的幼童，被药渣灼哑的采药郎，还有榻上咳血的老母。
"啧，乱乱乱！"
金乌羽自发间飘落，在少年掌心凝成枚金哨。
东皇太一抓过竹蚱蜢吹了口气，草虫忽地振翅飞向药铺，衔回包龙脑香。
少年突然瞪大双眼，竹篾落地脆响。
檐角风铃的叮咚声第一次涌入他耳中，惊得他踉跄扶住墙根。
“啊吧……”
东皇太一却皱眉戳他额头："听见了？本尊最烦哭声！"
药铺掌柜追出来时，只见少年捧着药包朝虚空叩首。
"学着点！改命何须烧生死簿？"
"您方才偷偷给那包龙脑香里掺了金乌血吧？"
"闭嘴！"神君耳尖泛红，"本尊这是...体验民间疾苦！"
说着突然朝下方弹指，少年腰间竹篓里多了颗金瓜子，转眼化作青蚨钱飞回掌心。
莫念倚着糖画摊笑得打跌："神君您这哪是帮人，分明是教人怎么当散财童子！"
"聒噪！"
东皇太一甩袖要走，忽见少年追着个偷儿狂奔。
“本尊输了十六把，何曾偷过……”
他眯眼打了个响指，小偷怀里的钱袋突然长出翅膀，扑棱棱飞回少年怀中。
“神明显灵了……”
满街百姓纷纷跪拜，却见神君已化作老乞丐蹲在桥头，正用金乌羽教少年编会发光的竹凤凰。
暮色渐沉时，少年将第一盏竹灯递到东皇太一面前。
灯影里浮动着金乌巡天的画面，神君怔了怔，突然把竹灯塞给易云川："赏你了！本尊才不稀罕这些破竹......"
话没说完，竹灯里忽传出少年沙哑的初语："谢...…谢.….."
东皇太一脚下一滑，差点栽进护城河。
莫念憋笑憋出泪花："原来神君也会脸红啊！"
东皇太一自嘲似的说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修瑶红着脸，“唔……以前总觉得您高高在上，原来，您人很好！”
对岸祭奠亡灵的老翁扬起一抔黄土，洒在护城河里。
“高高在上，人很好……你再说下去，我怕要食言了……”
东皇太一托着那竹灯，所过之处，众人皆叩首。
“这星星之火，竟比太阳更耀眼……”东皇太一顿觉无趣，他将竹灯交给易云川，遁入虚空，“天若无情，天……亦会老！”
易云川拜别东皇太一，“神君心里装的下芸芸众生……便不会老……”
“闭嘴！”
护城河里泛起涟漪，那老翁抛下的黄土，又回到了他手中。
城里四处传来嘈杂的声音。
成东头刘家：“闹鬼了……”
城西头章铁匠家：“爹爹，您没死啊……”
醉仙居和冥器店门口都挤满了人……
空中传来一声自嘲：“面子……也没那么重要嘛！”
易云川看着手里的竹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刚要回头，却见几十名鬼差悠悠的向他走来，“仙长……大手笔，您……核对下，在下面签个字就行了！”
易云川苦笑一声，毫不犹豫写上了名字，“人情算您的，人头算我的，对吧？！”
“闭嘴！”
鬼差眼瞪得溜圆，欲言又止。
易云川严肃的呵斥道：“闭嘴！”
"还有这本，仙长您看这账目......"鬼差甲展开足有三丈长的卷轴，"章铁匠阳寿本尽，现在却在打铁；刘老汉本该转世，如今在教孙子扎风筝......"
“照单全收！”
满城百姓的香火念力忽如萤火汇聚，凝成东皇太一的虚影。
他屈指弹催债的鬼差，袖中飞出万千金线，将错乱的生死簿重新编织。
"瞧好了！"金线穿梭间，章铁匠的锤声里混入往生咒，刘老汉的风筝化作引魂幡，"本尊这叫阴阳调和！"
易云川突然发现手中竹灯变成秤杆，自己不知何时坐在了城隍庙判官椅上。
底下跪着的鬼差正捧着生死簿喊："大人，王寡妇说她能见亡夫是托您的福......"
"咳咳！"东皇太一的声音从秤砣里传出，"判她夫君每日托梦不得超过三更，免得耽误本尊看话本子！"
莫念憋笑捅了捅修瑶："快看师弟的官帽，上面有神君画的乌龟！"
此时真正的东皇太一正蹲在云头嗑瓜子，金乌羽变的麻雀叼着张药方飞向聋哑少年家。
"学着点！"神君把最后粒瓜子壳弹在易云川额头，"改命不是掀棋盘，你只需胜天半子！"
突然章铁匠举着新打的菜刀追来："仙长！您订的剁骨刀刻什么字？要'食神'还是'债主退散'？"
东皇太一抢过刀刻下"面子"，随手劈开阴阳路："走！该去会会那个把本君写成乌鸦的生死簿了！"
返回幽冥界的鬼差把账本递给后土，后土的后槽牙忽的崩了半截，“呼啦”一声把账簿甩到了鬼差的脸上。
“老东西……你看你教出来的小东西！”
鬼差颤巍巍的打开那账簿，刚要开口解释什么。
却听后土吐出那半截后槽牙，抿了抿嘴角的血，厉声呵斥：“闭嘴！”
鬼差不敢抬头，悻悻的低头看向那账簿，上面署名处赫然写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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