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好好准备后事?这是什么意思?身为父亲,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圣上,您为什么这么平静?元儿是你的孩子,是太子!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季明萱回过神来,拍开陈彦清的手。
陈彦清眼神冷冽的看着她,斥责道:“我也知道元儿是太子,可是他现在已经去了。你哭有什么用?”
季明萱搂着陈逢元,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的流泪。她忽然发觉,陈彦清真的好冷血啊。
——
自从陈逢元薨逝之后,季明萱万念俱灰,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可在她为孩子痛哭的时候,竟然有人告诉了她所谓的季家谋逆案的真相。犹如晴天霹雳,让这个脆弱的女人承受了更大的打击。
“季小姐,你觉得季家会谋逆吗?”
那个眉心一点红痣的俊美僧人,一身袈裟。那是从外面请进来的高僧,是季明萱求陈彦清请来的。他如世外高人一样站着,却说出这样的话。
“自然不信。”季明萱觉得好笑。怎么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谁傻了会承认自家谋逆?而且这僧人的称呼,奇奇怪怪的,她现在是淑贵妃!
“季小姐。”僧人念了一声佛号,说道:“当初的情形,季家大小姐已经怀有身孕,即将临盆。圣上也对季家大小姐青睐有加,恩爱非常,季家犯不着在这样的关头谋逆。说句不该说的,等季家大小姐诞下孩子之后,扶持孩子登基,季家在背地里操控,不更简单有利吗?为何要以身犯险,犯下谋逆之罪呢?”
僧人说了几声“阿弥陀佛”,似乎要为方才的话忏悔。紧接着却话锋一转,说道:“季小姐,季家大小姐一向身体康健,你知道她为什么难产而亡吗?”
姐姐!
季明萱捂着胸口不敢呼吸,因为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像浸了水一样,异常的疼痛。
那个眉目温柔,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姐姐;那个端庄大方,被誉为母仪天下的姐姐;那个在满门抄斩之际,冒死将她从死牢里保出来的姐姐……
“你这话什么意思?”季明萱问道。
僧人低垂着眉眼,一片慈悲:“季小姐,圣上若是真心疼爱季家大小姐,就不会在她临盆之际,满门抄斩了季家,也不会告诉她这个消息。怀有身孕之人,在惊惧之下,必定难产。您如果不相信。可以问问您身边的冯公公。”
冯公公就是伺候过季龄的冯养,他跪倒在地,说出了偶然听到的事情:“奴婢那时候偷懒,躲在耳房里的角落里打盹。忽然听到圣上和先皇后吵了起来,还有噼里啪啦打碎东西的声音。再然后就是先皇后动了胎气,难产薨逝。”
淑贵妃犹如坠入冰窟,浑身发冷。是啊,她也怀疑过姐姐的死。可是她一直想不出来,是谁有胆子杀害一国之母?是谁有胆子杀害圣上最爱的人?又是谁敢承受圣上的怒火呢?
如今有结果了,那就是圣上自己。
淑贵妃想起姐姐气息奄奄之时,那些告诫。姐姐让她远离京都,不要再管季家的事情。走的越远越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可是她不听,她一意孤行的扎进了皇宫中。要为季家讨个公道,季家是冤枉的,她要用圣上对她的宠爱,为季家翻案。
如今她终于凭借宠爱,为季家翻了案。可是她突然的发现,圣上好像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和善。
淑贵妃脑袋里很乱,她的孩子没了,圣上表面哀痛,背地里却不肯好好的派人追查凶手。如今又有人告诉她,季家的颠覆,姐姐的死,都不简单。
她要相信谁呢?
她谁也不相信。
季明萱心里空落落的,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想什么。
后来啊,没有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皇宫里的淑贵妃忽然一病不起,谁也不肯见。
扬州的一个小镇里,却出现了一位会写簪花小楷的女子。
再然后,就是阴差阳错的给福满满当了夫子,看着她长大。
淑贵妃回过神,她轻轻的抚摸着福满满的名字,眼神忧伤。
遇到福满满之后,在朝夕相处中,她早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对陈逢元的爱也转移到了福满满的身上。如今淑贵妃最记挂的人,就是福满满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不想看到福满满参与进今天的事情里,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因为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贵妃娘娘。”贺岁看她发起呆,便开口提醒了一句。
淑贵妃静静的看着口供簿子,又翻了一页,却始终默不作声。
几个大理寺的官员互相看着对方,俱是摸不着头脑,不清楚淑贵妃是怎么想的。为何看了簿子,却没有任何动静?
程枫上前一步,行礼道:“贵妃娘娘,这口供都是下官一字一句记录下来的。下官保证,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记录。”
贺岁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有点担忧他的莽撞。可程枫毫不在意,他要做的就是催促淑贵妃尽早下决断。
毕竟今天的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桐山的山脚下围着的官宦和女眷越来越多,都是等着山上的小姐们。更别提康家和平王府的施压,真是让人头疼!
偏偏这个时候,这个不长眼睛的刘矜,非要来搅一趟浑水,针对死了靖王府。这能牵扯靖王府吗?康家和平王府都够让人费心思的了,还嫌大理寺的同僚们的头发掉的不够多吗?
刘矜这颗老鼠屎!
程枫恨恨的想着,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将靖王世子从这个事情里拨出去。然后集中精力,解决林阆姑娘的事情。毕竟杀害康锦华的凶手,已经有眉目了,多少和那个孟萍有些关系。
程枫一腔热血,精神高涨。淑贵妃看在眼里,也不免动容。她也想尽快解决了这些事情,好给圣上一个交代。
可是这事儿牵扯到了福满满,她最忧心的孩子……
“程大人的记录,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个提供线索的,还是个八岁的孩子?”淑贵妃指着簿子上的一行字,“这么大点的孩子,说的话可信吗?”
程枫道:“贵妃娘娘,不只这个孩子,还有她的姐姐们,都提到了林阆姑娘的事情。她们几个和林阆姑娘的接触很深,而且那位福满惠姑娘,是林阆姑娘的手帕交,感情很好。不如传她们几人过来,当场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