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芘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喜欢甜甜的你 > 第十七章 你却不敢了呢(二)
郑明川迅速地从迷糊的将睡未睡的状态醒来,他跳下来,说:“这也太难受了,我出去给你买药。”
信秋说:“别去了,这都半夜了,我明天中午去趟医院好了。”
郑明川这才躺回来,帮她抚着背。
新闻已经结束了,在放天气预报。
信秋想,就这样吧。关于郑思源在宁城,郑明川肯定是知道的,她不想去讨论。
信秋从床头拿了一本书,是季老的我这一生。
我的记忆中有很清晰的一幕:在春天的晚间,上过课以后,在校长办公室高房子前面的两座花坛中间,我同几个小伙伴在说笑,花坛里的芍药或牡丹的大花朵和大叶子,在暗淡的灯光中,分不清红色和绿色,但是鼻子中似乎能嗅到香味。芍药和牡丹都不以香名。唐人诗:“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其中用“天香”二字,似指花香。不管怎样,当时,在料峭的春夜中,眼前是迷离的花影,鼻子里是淡淡的清香,脑袋里是刚才学过的英文单词,此身如遗世独立。这一幅电影画面以后常在我眼前展现,至今不绝。”
这一段,郑思源曾经在书房里给她和郑明川读过,他声音沉厚,读书比学校的老师还好听,信秋和郑明川专心地听着,许西慈在外面喊他们:“郑明川,九月,来吃蛋糕。”
她那时难得才能吃蛋糕,喜出望外地拉着郑明川的手要跑出去。
郑明川踉跄了一下,郑思源着急地伸手护着他。
信秋向郑明川道歉:“是我不好。”
郑明川就说:“没关系。”
郑思源的手护在郑明川的后背,望着乖巧说没关系的儿子,嘴角有宠溺的笑意。
许西慈给信秋一块大大的蛋糕,上面有红艳艳的草莓。信秋说:“谢谢许姨。”
许西慈“哎”了一声。
郑明川把自己的草莓吃了,眼巴巴地望着信秋,信秋用小叉子分了一半给他,他就嘴甜甜地说:“姐,你最好了。”
那时候的风和日丽、云淡风轻,不过是因为她还是个孩子。
如今她越来越大,反而失去了坦然的心境。
信秋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怎么咳嗽了。
她笑称是郑明川那冰糖炖雪梨的功劳。
郑明川就有点扬扬得意,他高兴的时候,就会吹口哨。
信秋今天和郑明川可以同乘一段地铁,信秋公司在君悦大酒店包了一间大会议室,用来开推荐会。
郑明川见她笑语盈盈的,迟疑着,没有和她说他爸爸在那家酒店入住,等爸爸稍空些,他想带信秋去和爸爸一起吃个饭。
郑明川说:“我晚上不回来吃饭,打算去探望顾老。”
信秋应好。
信秋和同事们忙碌了一个上午,公司给现场的同事派发了自助餐券,孟洛在盯着刚运来的看板安放,信秋同她说一声,先下楼去吃饭。
酒店光洁如镜的大堂里,信秋见郑思源和几个工作人员正穿过大堂,他穿着黑色的夹克衫,低调朴素。信秋没想到昨晚才看到他在新闻里,今天就有机会见到他。
她一时愣住,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招呼。人来来往中,只有她在呆若木鸡。
郑思源随行的工作人员走旁边一位,礼貌地问信秋:“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事?”
这样的阵仗,信秋无措地摇头:“没事,没事。”
郑思源循声望去,见是一名年轻的女孩儿,素净清丽,一双眼沉静如水,异常美丽,她是——
郑思源说:“九月啊。”
信秋鞠躬礼貌地问好。
郑思源说:“没想到会遇见。”
信秋说:“是,我在新闻里看见您来了。”又解释了自己在这家酒店布置推荐会会场。
郑思源说:“看看有没有时间可以坐坐。”却是对着身边的工作人员说的。
工作人员说:“郑书记,下午四点你有半个小时没有安排。”
郑思源就温和地问信秋:“四点有空吗?”郑明川和他其实很像,都是看着很温和,待人很和气。
信秋忙说:“好的,好的,有空的。”
郑思源指着刚刚说话的工作人员,说:“这是小邓,一会儿你找他。”
郑思源先走了,小邓和信秋说了两句,大步追了上去。
信秋食不知味地吃了自助餐,又去忙会场。孟洛去吃午饭的时候,花加花店送了布置会场的鲜花来。
浅粉色、白色的玫瑰,绿色的小雏菊。
信秋还是第一次见到绿色的雏菊。
不到四点,信秋和孟洛说了一声,去找小邓。信秋在布置得整洁大气的套房里稍坐了一会儿,喝了几口绿茶。郑思源十分准时,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她忙起身问好,郑思源微笑颔首。
郑思源问候了信关平和韩瑛丽的身体,信秋说:“都还好的,就是年纪大了,饮食上比从前要更注意了。您和许姨身体还好吗?”
郑思源笑道:“她刚退休,整日莳花弄草的,身体很好,倒是我,血压偏高了。”
他温和又亲近,信秋原本高悬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她说:“您是要注意身体,您太忙了。”
郑思源问:“九月,听说你和郑明川住在一起?”
她猝不及防,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郑思源就嘱咐小邓去端一杯茉莉花茶来,信秋忙说:“谢谢郑叔。”
郑思源说:“郑明川这次回来,说想同你结婚,我想了解下你的想法。”
信秋怔了怔,郑明川没告诉她这些。小邓端了茶进来,信秋伸手去接,手指触到了杯子,太烫了,她差点抓不住。
信秋忍着手指尖的疼痛,把杯子接过放在茶几上,才没有失态。
信秋的手指扣紧,不敢随便说话。她和郑明川的事,从前郑思源和许西慈也知道,他们对她是什么想法,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明白为什么郑思源需要屈尊来亲自同她谈。
她脑子里一时闪过郑明川在她家门前枯坐等待的样子,闪过郑明川俯身亲她的样子,闪过郑明川偶尔郁悒的眉眼。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许西慈优雅地和她说起郑明川要出国的情景,浮现出许西慈递给她的卡,浮现出父母憔悴的面容。
理智与情感,快要把她撕裂了。
好半天,信秋才说:“我知道您和许姨的意思,有些事,我想,想清楚再和您说。”
郑思源点点头,带着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信秋先走了,她心里乱了。她从大酒店离开,一路走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华灯初上。
信秋潸然泪下,只觉得自己过于怯弱,不够勇敢,做不到郑明川那样坦然。
郑思源心里有些失望,长叹了口气,有时也不怪许西慈对郑明川的另一半要求甚高,信秋的犹豫不定,显得自家儿子的深情像个笑话。不过九月这孩子,清瘦了太多了。如果她和郑明川那样坚定,自己会怎么想呢,郑思源其实也不知道。
郑明川这些年过得像个守清规戒律的和尚似的,他在那样的花花世界里,活得那么冷清。郑思源记得前年冬天他和许西慈一起飞去看他,那时快到圣诞节了,街上无比热闹。布满雾气的玻璃窗下,郑明川坐在客厅的壁炉边,一个人在写论文。窗外飘着细碎的雪花,灯光柔软,寂静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做父母看了,不是不心酸的。
小邓过来说可以出发了。
郑思源起身,带着预先备好的礼物和小邓去了万花池旁的顾宅。
顾沐一派长者风范,说着话客客气气,保姆手脚敏捷地奉了茶。
郑思源抿了口茶,兰花香味弥散而来,是上好的安溪铁观音。他寒暄道:“听说您回来一直想来看望您,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顾沐比郑思源大两肖,微笑着说:“还好,劳你挂心。”他简单说了自己的病情,他说得平淡,但听得出凶险。
郑思源原本悠然地笑着,听到这里,敛了笑。他说:“可见家大业大,都不及身体好重要,您别操心那些事了,只安心养身体。我现在血压也高了。”
顾沐帮他斟茶,劝道:“可别像以前那样工作起来没日没夜的,我才懒得管他们,就是我那小孙女,非要跟着我在这里。”
“这也是孝顺你。”郑思源说。
茶到二道,郑明川到了顾家的院子里。院子里,郑思源的贴身警卫萧汉在和小邓说话,他看见郑明川,扬起一个笑容。
他跟郑思源多年,和郑明川很熟悉。
小邓回头看见郑明川,恭敬地说:“您好。”
郑明川颔首,说:“今天巧了,我爸也想到来看顾老。”
萧汉见郑明川要进屋,他凑到郑明川身边说:“郑书记心情不是很好,他见过信小姐了。”
郑明川眼里光芒一闪,问:“说什么了?”真巧了。
萧汉说:“我没听清,信小姐说,知道您和许姨的意思。”
顾辛夷来的时候,顾沐和郑思源、郑明川正谈笑风生,聊着眼下的经济形势。
从这个角度望进去,顾辛夷只看得见郑明川好看的下颚,微微翘起的红唇。郑明川的手指摩挲着杯沿,细长手指晶莹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