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给!想都不要想!撒娇也不好使!”玄月拼命的甩开快要黏在自己身上的苏墨卿。
“叔父,好叔父,就三百株!求你啦!”苏墨卿轻声温柔的说。
玄月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秋水荡荡的眼神里满是爱情的粉红泡泡,微红的两颊像个女人般柔媚多情,嘴角微微上扬,连挺拔的鼻翼都闪着笑容。
玄月摇摇头,“白琪花千年一株,三百株!不给不给!”
苏墨卿叹了一口气,哀怨的坐在水石椅子上,一只手拄着脸,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玄月。
“亏你小子机灵的很,还知道用白琪来求爱,这天宫上四海八荒的仙灵子弟,都知道我玄月的白琪香沁无双,白如雪,美若人。可不知道,我玄月为了这花费了多少心思!我这仙界唯二的美男子,是倾注了感情的你晓得吗!”玄月拿起羽扇,呼呼的扇。
苏墨卿咽了咽口水,看着玄月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使出最后一点美男力,慢慢靠近玄月,“那一百株!也行的,叔父通融——”“顶多三十株,没得商量!你知道吗臭小子,天帝向现天后提亲的时候,我都只给了十株!这白琪出了名的晶莹透亮,那是花的命,晶石的光芒!只是十株,整个天宫都是光芒璀璨,你倒是阔气!张口就要这么多!”
苏墨卿眉头微皱,低着头来回地跺着步子,纠结了好一阵子,无奈地抬眼望望玄月,伸出手来,“行吧行吧,拿来吧,真是拗不过你!”
玄月用羽扇只一挥,一抹白粉色花魄便附在了苏墨卿手上。苏墨卿道过谢后,径直下了天宫。
回到乾府,苏墨卿四处转悠着,想着在哪里种下这些白琪。任银行碍于身份,不能出府,自己的身份也还不能这么冒昧的让她知道,那只能是在府中找一处地方。
“墨芊少爷晨安。”苏墨卿一回神,碰上了九九。
“少爷最近几日去了何处?我在府中整日忙碌,也不曾照顾上。”
“我好得很,不用你照顾。只是有一事相问。”苏墨卿四处看着。
九九点头,“公子问便是。凡府中之事,无论大小,九九都是知道点的。”
“我想知道,府中有没有宽敞而且没什么人的地方,我想种点花。”
“种花?少爷可以种在自己的青秀苑中啊!而且,这府邸上下,公子哪里都种得,老爷夫人不管这些的!”
苏墨卿摇摇头,“重点是人少!”
“人少?”九九微微皱起眉头,“这还真是个问题!倒是,有一个地方。”
九九抬起小手,指向远处的一方庭院,远远看上去荒凉非常,实在与府中诸多布局格格不入。
苏墨卿挡住眼旁的阳光,仔细地看了看。“这处,怎么这么荒凉?”
九九很惊讶地看着苏墨卿,“公子可是忘了?那是少夫人的住处!”
少夫人,少夫人住那啊,这样子。
等等。哪里好像不太对!
苏墨卿转过身睁大了眼睛看着九九,“我尚未婚配,哪来的夫人!”
九九摇摇头,“看来公子真是上次去了一遭羁鸟林,记忆受到了些许刺激,数月之前,公子出门赏游船,遇见了一个绝色的女子,那女子长得妖媚非常,回到家里,公子一定是要娶那家姑娘的,可是那姑娘没有长辈没有亲眷,老爷夫人本是不同意,可是公子坚决的很,于是就半了亲事。大婚后,公子和那姑娘是天天黏在一处,府中人看了都是甜蜜地很。可就在一月以前,公子突然之间就冷了下来,不再和少夫人交好,搬到了青秀苑,只剩少夫人一人住在那里,公子拔了整个苑子的花,全种上了绿植。不过几日,少夫人就在那座房子里消失不见了。”
苏墨卿咽了咽口水,“凭空不见了?”
九九有些迟疑地点点头,抿了抿嘴唇,“那处园子是府里正中的,每天都有很多上品一的女侍前去打扫伺候,我听旁人讲,只是半炷香的功夫,少夫人就不见了,府中何处都无法寻到,正巧此时公子也失踪了,所以府里上下都去寻了公子,那处是不祥的宅子,无人去打理整办,自然也就荒了。”
“不应该啊,”苏墨卿想着,“他应该和我一样,是重情义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桃花债?”
九九的眼神闪闪躲躲,苏墨卿转头看着她,“还有什么,都告诉我,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少夫人失踪之前,曾无意中说过,是公子负了她。”
还想再问问确切时,远处来了几个女侍,苏墨卿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去吧。”
九九点头退下了。
她失踪的时候,就是我看到当时的墨芊少爷跳崖的时候?那,他们感情发生变化的时候,不就是,我在梦里见到任银行的时候?
苏墨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时的少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叔父曾说过,我的那一半仙身在人间渡劫的气数发生了变化,可与这个女人有关?
想着想着,苏墨卿已经到了废苑的门口。四下地瞧着,确实没有一个人愿意来这个地方。
没时间顾虑那么多,苏墨卿走进门,用结界附在了废苑的周围,右手施法,想要在废苑这里种一片白琪。
灵力一点点地耗,粉紫色的灵魄和花魄混在一起,弥漫在偌大的废苑里。
只是,今天施法的时候,怎么觉得灵力这么满,似乎劲道比以前还要足几倍?
花魄分散,慢慢消退。等了一会,园子里没有丝毫的反应。
正准备上天宫问玄月是怎么回事,突然,园子里青葱一片,紧接着,开出了大片大片的孔雀凤翎花。飘逸的花绥,华丽诱人的金色花瓣,如凤翎一般的花形,布满了整个园子,将本来暗淡的废苑照的亮堂非常,强烈的凤翎奇香,闻者痴醉,见者神迷。
一瞬间,竟然有回到羁鸟林的错觉!
苏墨卿愣住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玄月给我的,不是白琪的种子么?孔雀凤翎花,万年一株,而且,听说最后一位能育花种的上仙,已经仙逝了,我?我怎么可能种出来?
十指紧扣,玄月紧张地盯着望月镜,镜中,一股黑色的魔灵盘旋环绕在乾府上空,不时出现红色闪电的魔魂相随,看来,魔尊不知为何盯上了苏墨卿。
“上仙,红袖仙人到了。”一个仙子来报。
玄月没有移开眼神,朝那仙子挥挥手,“让她进来!”
红袖有些试探性的走进来,一向脾气好的玄月上仙,不知道今天因为什么事情,用灵语往红溪宫火急火燎地传了话,让她速来连理殿。
“彭续萧此人,了解多少!”
红袖一愣,“魔尊?”
“这家伙最近为什么老在我侄儿那里转悠!他打的什么主意!”玄月暴躁非常。
红袖浅浅一笑,“或许是看上了灵主,想要把他掳回魔都!”
玄月转眼惊讶地瞪着红袖,“乱说什么呢!墨芊喜欢女人!”
红袖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魔尊是女子!”
“魔都的人,在天宫的本历上,都称为魔玄子,彭续萧,继任魔都尊主也不过是万年的时间。说起来,她同灵主是同龄之人。素闻,‘天宫女子让月菲,魔都玄子忍萧尊,羁鸟灵主俊四荒’,说的就是天帝之女任银行,魔尊彭续萧,和咱们的灵主苏墨卿了。这位魔尊实在是美貌非常,惊艳的很呢!”
玄月若有所思,“难道?真是看上了?”
红袖微微一笑,“魔玄子自然是没有生平例的,但是每去人、灵、仙三界一回,都会留下气迹,上仙莫慌,我可以帮上仙查一查,看之前魔尊去人间,都是为了些什么人,办了些什么事。”
玄月作揖道谢。
红袖拿出腰间别着的一块灵玉,放在望月镜前,纤细的手指,源源不断地输入仙灵,激活了那块玉,灵玉突然发出白光,一头扎进了望月镜,只是片刻,望月镜上出现了一个翩翩公子站在游船上,正值晚上,沿河的风景美的出神。
玄月睁大了眼睛,“这是——墨芊!”
河边的女子印着灯光都朝船上看去,争先恐后的想要多看墨芊公子一眼,他却并不理会。游船自顾自地前行,突然,像是撞到了硬物,船身一下子想有倾斜,墨芊公子一个不稳,掉进了河中。
岸上顿时惊慌一片,女人家家不知道如何救人,只顾着声嘶力竭地喊,男人们因为夜黑,实在看不清这河的深浅,也不敢冒然下去。
玄月咽了咽口水,“这臭小子一向怕水,再没人救,恐怕要淹死在里面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轻盈盈的腰肢一闪,灵动地从岸边跃进了水中,细细的胳膊搂紧墨芊公子的腰,短瞬间,两人如出水芙蓉一般上了岸,围观的人都看呆了眼。
“这女子,”玄月凑得近了些。
红袖点头,“就是魔尊!”
镜中的墨芊似乎非常喜欢那个女子,只一日一夜之间,就决定要成亲。成亲后的诸多画面,甜蜜非常。只是,虽是成亲了,却似乎并没有圆房,两个人虽然住在一个苑子里,但休息的地方离的很远。墨芊只是每天带着那女子在苑中转转,赏赏花。
正准备看下去,望月镜突然暗了下来,刚融进镜子里的那块灵玉,吸收了灵气,红袖一抬手,灵玉乖巧地落在手上。
“后面,魔尊为乾府设了结界,我这灵玉只能看到发生了什么,却没办法原原本本地回复到上仙的望月镜上了。”
玄月眉头微皱,“我上次去过一趟乾府,没听墨芊说起过!”
红袖浅浅一笑,“其中诸多事,上仙和灵主想必还是一知半解的。”
玄月抬起头,“愿闻其详!”
“天宫里的上仙犯了大错,多数都会处以分割仙身的极刑。灵主的父亲的天宫第一神将,所以灵主一出生,就享受着上仙的阶品。无奈灵主父母的情爱天理不容,所以天帝命司官将灵主的仙身一分为二,有仙丹的那一半放下凡间渡劫,没有心的那一半赐了玄灵马的仙灵,贬入羁鸟林。”
玄月点点头,“这我是知道的。”
“凡间的这一年,是人间那半仙身受过的最后一年,即使魔尊与那半仙身有了情爱之念,仙身现已归一,灵主的身家大事,还是会以灵主的生平例为准。所以灵主的红线起效用的时候,自然就不会在理会其他的姻缘。”
玄月抿了抿嘴唇,“那魔尊可曾知道这些?”
红袖摇摇头,“她与灵主的相遇,不过是阴差阳错,是她自己把这缘分看得太重,以至于后来受到了当时的墨芊少爷的冷遇,一时间难以接受,太伤情了,所以选择离开了吧。”
“再者说,与她谈情说爱的,是代灵主受过的那一半仙身,既然是在渡劫时的桃花,稍微有些气度的,都不应该如此纠结!”
可是,玄月看着望月镜,那镜中魔尊的魔魄,越积越深,越积越浓。
就像是一个被夫君辜负的女子一般,带着幽怨不舍地徘徊在乾府上空。
不过,玄月也是微微松了口气,所幸,不是因为墨芊体内封印着的七玄力,彭续萧才找上他。
玄月松了松肩膀,紧张的情绪终于放轻松了些,大大地舒了口气,示意让红袖退下了。
舒舒服服地靠在水石椅上,喝着清茶,玄月想着,这般的桃花劫,可够墨芊喝一壶了!
不过,身在府中的苏墨卿,现在可没心思管别的桃花。
半愣半惊地看着满苑子金碧辉煌的孔雀凤翎花,苏墨卿深深叹了口气,看样子,是叔父给错种子了。
只是这孔雀凤翎的种子及其珍贵,现在这里少说得有五百多株,八成都是他这些年攒下来的,这要是叔父知道了,唉,不敢想!
罢了!苏墨卿心头一狠,为搏美人一笑,被叔父打一顿都没问题!
苏墨卿一个闪身,回到自己的内室,瞬间换好了衣服,又用法术在脸上变出了几道泥印子,三步变两步地跑到正在修进香池的地方,一眼就看见了拿着铲子的任银行。
任银行一边打着淤泥,一边想着苏墨卿,想着那天唐突地躲进他的怀里,和自己那参差不齐的,搏得飞快的心跳声。想着想着,不由得脸红起来。只是今天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他来呢,万一被花溪主管碰上了,可能会受罚的!
这个单纯善良的傻丫头,还不知道每日同她朝夕相处,一起做活的,就是城中的绝色美男子,府中的大少爷苏墨卿,还一直玄七玄七地想着人家。
“月儿,是我!”
任银行一回头,惊喜的大眼睛看着身后的人,“玄七!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
苏墨卿扶起任银行,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带着宠溺的微笑,“还以为什么?以为我不要你了?”
任银行低下头,两颊微红,躲避着苏墨卿的目光,“不是!哪有!”
苏墨卿拉起任银行的手,将她鬓角的青丝轻轻别在而后,凑近她,轻声地说,“月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任银行眨巴眨巴眼睛,“现在?主管快要来了。”
苏墨卿浅浅一笑,“放心,我有分寸。”
两个穿着家丁衣裳的人,紧紧地牵着彼此的手,迅速消失在苑中。
远处,一个身着青衣的妖艳女子,幽幽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右手的拳头,越捏越紧,直到长长的指甲卡进肉里,深红的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才含着泪,咬着牙,一抹黑色的魔魄,才倏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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