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夜璃在心里暗自摇头，给漠北玄的扯谎技能打了个负分。
“方才与我说的那些事你也跟他说了吗？他怎么说？”
“说了，”被戳穿后漠北玄也懒得继续装，直接摆烂，“他怎么想的难道还会跟我这个外人说吗？你想知道不妨自己直接去问。”
若非受人所托，他甚至都不会走这么一趟，办完事直接就回昆仑关了。
反正那些事情告诉他们中的任一人便已足够，至于骨笛……还个东西而已，让谁转交不是还？
也就是拜托他的人是风溟陌，所劝说的对象又是对他有恩，且他一向对其颇有好感的沐夜璃罢了。
真是造孽，他们自己小情侣吵架，关他什么事？硬是要耽误他的时间，搞得他都回不去喝烧刀子。
“我真是跟你说不清。”
沐夜璃对他的说辞十分无语。
“你既然知道我与他闹了龃龉，又何必说什么让我去找他的话，上赶着找不痛快吗？”
她自己其实是知道两个人想要相处融洽，总是离不开主动低头的，也有想过等尉迟君莞好些了，她要主动去找风溟陌谈谈，与他道个歉的。
毕竟这次的事归根结底是那魔族惹出来的，那魔族用的又是秦月沉手下的身体，她怪他也算是情有可原，但因此迁怒风溟陌就有些过了。
她心疼尉迟君莞，因为朋友之间的情谊，可秦月沉又何尝不是风溟陌的朋友呢？
秦月沉私下的那些行为或许令人不齿，但归根结底那都是别人家的私事，风溟陌本就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又怎会为了尉迟君莞这么个没什么交情的外人，去自己夫人面前嚼秦月沉的舌根？
若此刻的情况反过来，搞小动作的人是尉迟君莞，她与风溟陌异地而处，未必就会做得比对方更好。
但这些服软都是私底下的，此时毕竟当着外人的面，沐夜璃硬是撑出了一副“他不找我我就不找他”的死样子，看得漠北玄一愣一愣的。
“不是，我说，你们女人都这么麻烦的吗？什么叫上赶着找不痛快？你信不信只要你现在过去，隔壁的那位今儿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正在听壁角的某位：……谢谢，我晚上不睡觉，也不笑。
他这话说得很搞笑，饶是本来心情不太好的沐夜璃也不由得被他逗乐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然而刚笑了没两下，她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淡了，叹了口气，又拿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递给漠北玄。
“罢了，今日之事还是多谢你，此间事了便也早些回去吧，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回去后一日用两次，平时伤口不要沾水，注意些别崩裂，五日便可结痂。”
这就是不想回答他的话，下逐客令的意思了。
漠北玄见此也不勉强，接过药瓶道了声谢，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脸上神情难得有几分欲言又止。
沐夜璃看不得他那糙汉脸上露出这种活像是便秘的表情，又叹了口气。
“还有事你就说吧，求你了，别露出这样的表情，你做真的不好看。”
漠北玄：女人真的是很无情的一种生物，需要你的时候一口一个“莫将军”，不需要你的时候一口一个“不好看”。
哦，还有“你有病”。
他深呼吸几次，忍了又忍才没有直接掉头就走，说出了一开始就想要说的话。
“之前在昆仑关的时候，定远王爷带着你先行进入了无相之门，之后……我曾与他们几人都交过手。”
漠北玄斟酌着用词，试图让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听上去能够委婉些，却收效甚微。
“……恕我直言，以他们二人的实力，即便都是全盛状态，也远不足以在这名魔族的攻击之下逃生，且我事后观察了现场，那名魔族应当还操纵了不下十名高手前来围攻，只是我们赶到之时，那些人已然尸骨无存，故而你并未亲眼瞧见，对当时他们所面临的危险或许并不完全清楚。”
“燃烧本源之力乃是南昭皇室的不传秘法，且只有拿着那管骨笛之人才可以做到，是以……今日的结局并非任何人所愿，但这确实是当时情况下他们二人唯一的生机。”
非得如此，只得如此。
无论是灵笺传书还是启动无相之门都是需要时间的，然而强敌已至，步步紧逼，他们没有时间等待后援。
只有手持通灵骨笛的南昭皇室才懂得献祭秘法，因此为了争取那仅有的一点时间，尉迟君莞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她察觉到了敌方的异样，却无法确定对方的魔族身份，放出那枚灵笺也从来就不是为了求救，只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得到一些这疑似魔族入侵的讯息罢了。
至于求生……若沐夜璃他们真的能在她耗尽生命之前赶到，解决魔族，神兵天降之下，秦月沉自然可以得到一线生机。
而若不能，她已经尽力了，余下便只有听天由命。
折损一人而换另一人的生机，或者二人俱损，危机四伏中的这个选择题，尉迟君莞选了前者。
她让自己成为了一根蜡烛，燃烧自己，换取同伴的一线光明，若残躯能等到天明，那便是她的侥幸。
这是风溟陌收到灵笺时便已然看破，却不忍心说出来的结局，到如今终究还是被漠北玄摆在了她面前。
高阶魔族以一种他们都不知道的方式入侵了五行大陆，甚至还能附身修者、操纵其他生灵为之效力。
这件事本身已经不再是秦月沉派人假意刺杀他和尉迟君莞，结果不慎弄巧成拙的问题了，她这般纠结于此，深怨秦月沉，于人、于己，都是不利。
“……我知道了，多谢告知。”
沐夜璃听完沉默良久，就在漠北玄以为她不会再说话，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却又突然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情绪。
“漠北玄，你与我说一句实话……你和风溟陌是不是都觉得，阿菀出事后，在对待秦月沉态度的这件事上是我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