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真有点儿意外。
他盯着玉秀说:“刘玉秀,你到底咋回事呀,你怎么一会儿这样说,一会儿又那样说呀?你不说得好好的,让我等你的吗,咋又这样说开了?”
玉秀缓和一下口气说:“我以前只不过随便说一下,就算那次是真说,我也没说过要走,我当时就没想着再找,是你一再让见面的。
那次我见你,本来就是打算和你说清的,可你问来问去的,我只好和你随便说一下,让你等,那次又加上李学堂纠缠不让走,我才故意说的。张伟,咱俩是同学,我不想弄得都不好看,这事就算了,我谁也不再答应了,也包括丁犟筋,你走吧,别让他看出来了不好看,他的脾气不好。”
张伟气得牙根痒,他叫道:“好!好!我走!”他站了起来。
张伟走到门口回头又说道:“刘玉秀,你白搭是个高中生了,行,不过我还会来的!”
“……”玉秀低着头没理他。
小文看着张伟出去了,放下玩具站了起来走到了妈妈身边叫:“妈!”
院墙外,张伟刚推着车子走两步,丁二叔过来了。
他看了张伟一下笑道:“哎,你推车子干啥?”
张伟看了老头一下说:“回家!”
“回家干啥,吃了饭再走吧?”
吃饭?张伟想了下说:“行啊,吃了饭再走也行!”声音很大。
丁二叔一听坏了,客气瞎了!
他干笑了下说:“我是玉秀的公公,走吧,上后院坐!”
张伟又大声说:“好,吃了饭再走也行!”
二人要走。
“爹!”玉秀已经跑了出来。
老头回过身来笑道:“啥事儿呀?”
玉秀又走几步说:“爹,让他走吧,他还有急事!”
“还有急事呀,行,那你就快办事去吧?”老头盯着张伟笑道。
这个死老头!
张伟也干笑了下说:“对对,我还有点事,那我得赶紧走!”说完骑上车走了。
“走好,不送了!”
“……”老头收敛笑容回头说:“走吧,去后院帮你娘做饭。”
一家人正低着头,各自蹲一边吃饭时,犟筋过来了。父亲在大门口树下吃,看了儿子一眼没作声,儿子看了老子一眼,也没作声。
犟筋低着头来到了堂屋。
母亲忙问道:“吃饭了吗,没吃就去吃吧。”
“我做的有,玉秀,你那个亲戚呢?”
玉秀往旁边扭了下头:“走了。”她不敢看犟筋。
犟筋又平静地说:“咋不让他吃了饭再走呀?”
玉秀回头笑了下说:“噢,他有急事,得趁车回去!”
“噢,那也行,那你们吃饭吧!”说完转身走了。
晚饭时,玉秀看了公公和婆婆一下说:“爹,娘,那个人其实就是以前,别人给我介绍的那个人。”
“噢,是他呀?”老头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儿意外,没想到她会主动交待。
婆婆看了媳妇一眼说:“这人也一般化呀,还不如林柱,也比你二哥强不了多少。”
老头道:“说的啥话呀?”
老头又说:“玉秀呀,你的事,我们当老的不阻拦你,找个什么样儿的都行,就是我们舍不得小文,我们都希望你,不管找谁,最好将来还住咱家。”
“爹,娘,你们都放心吧,我现在谁也不找,我看着小文过!那个人是我赶走的,我根本不没答应过他什么。”
老太太说:“玉秀,我们可没说不让你找,主要我们舍不得小文,咱尽量找个合适的。”
“娘,我不找了,现在谁也不找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老头笑了下说:“好了,咱以后不说这事了!”
玉秀又坐了一阵说:“小文,你磕睡吗?”
小文摇了摇头。
老头忙说:“好了,你和小文回前院去吧,别再坐了。”
丁犟筋驮了几袋药材上高庄来卖,高庄比双河近了一半路。
拐弯时,迎面来两个骑车的人,犟筋一看,这不是那个小秃子吗?他冷笑了下,低头向前骑去。
张伟正和同伴说着话走,忽然看见了丁犟筋,好哇,冤家路窄。
“丁犟筋!”张伟车子一横挡住了丁犟筋。
丁犟筋没料到他会这样,还以为他看见他,顶多再装会儿亲戚呢?
怔了下,忙刹车子看了他下说:“是你呀,啥事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张伟盯了他一阵,忽然笑道:“记性不错呀?”
“那当然,才几天呀,不是小亲戚嘛!”
“嘿嘿,实话给你说吧,我是刘玉秀的同学,哪里是什么亲戚呀?”
“哦?咋回事儿?”
“嘿,咋回事儿?我和刘玉秀正好着,明白了吧?”
“是这样呀,那充什么亲戚呀,光明正大地找她去呀?”
张伟的同伴已骑过犟筋,听见他们说话,才知张伟在和人说话,拐弯回来了,脚点地站在了犟筋旁边。
张伟笑道:“哎呀,不敢找呀,也不是不敢,是你厉害,不敢光明正大地找!”
“我管你什么事呀?”
“是吗,你真不管?走,咱找个地方说点儿事!”
“没空,我还得卖药!”丁犟筋说着前轮一拐要走。
张伟忙向后退了下车子说:“慌啥?没事儿,咱就随便找个地方就行,要不在去村委门口,来吧,反正卖药也少不了进院。”
“行,走吧!”犟筋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三人进了村委大门,张伟的伙计骑车向里而去,在远处望着。
犟筋说:“说吧,啥事儿?”
“啥事?你心里明镜一样!”张伟看了丁犟筋一阵笑道,“哎,我想娶刘玉秀,你也想和她过,今天咱俩商量一下该怎么办,你们一家子,还有你妹子,都别逼她了,别逼出人命了!”
“你啥意思呀,你想娶有本事娶她去,谁逼她了?”
“哎,不承认呀,你们一家不让她外嫁,你妹妹要和刘玉秀的哥哥离婚,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干涉她的人身自由,她不敢答应我!”
“你说话留点儿神,谁干涉她的自由了?她不答应你是她没看上你,我们谁也不管她的事!”
“嘿嘿,你咋知道她没看上我?告诉你,她对我好得很,是你自不量力非想和她过的,逼着不让她外找!如果她外找,就叫你妹妹和她娘家哥离婚,你这算什么呀?你兄弟没有了,她就得再跟你呀?哪国的法律呀?我跟你说,她没看上的可是你,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你他妈的放屁!谁逼她了?谁让妹妹和她哥离婚了?她看不上你,你却来怪我们!”丁犟筋从车子上跳了下来,车子倒在了一边。
张伟的同伴一看,忙骑车子过来了。
张伟看了丁犟筋一阵笑道:“哎哎,别激动,激动啥呀,说着疼处了?”
丁犟筋伸手一指张伟:“你再说一遍!”
张伟的同伴上前叫道:“你横呀,把手收回去!”
张伟忙一拦同伴说:“先别动!”
之后张伟转向了丁犟筋:“丁犟筋,刚才你一直说刘玉秀看不上我,她要是看上我,你怎么办吧,把她让给我?”
“你随便!那是她的事儿!”犟筋收回手抱在胸前。
“好,犟筋,那刘玉秀可是真喜欢我!不瞒你说,上学时俺俩就不错,只是后来因为她哥,他才嫁给了你弟弟。现在你弟没了,我等了么这几年,现在又有了希望!俺俩已见过多次面了,不信你问问你们山里那个采药的,你也可以问李学堂,他们都见过我们见面,俺俩什么早都说好了,就是你在这里碍事!刘玉秀说她只喜欢我自己,别的谁也不行!”
“行我相信,那你娶她去吧!”
“犟筋,你还是不信呀,你回去上坡李庄问李学堂去吧,看刘玉秀是不是真说过,当着李学堂的面说的!”
“李学堂?他是个什么玩艺儿,我从来不信他的话!”
张伟又笑道:“犟筋呀,大哥呀,李学堂真听见过我们说的话,我知道你和李学堂不和,可刘玉秀俺俩的话他真听见了!当时李学堂也是想给刘玉秀介绍对象,刘玉秀当着李学堂面,说了三遍她喜欢的是我,别的谁也不行,为此,李学堂和我还差点没打起来!真的!”
犟筋盯了他一阵说:“说完了?”
张伟笑道:“说完了。哎,其实我也现在才明白,李学堂给刘玉秀介绍对象,可能没安什么好心,不过这也只是我猜的!”
“我卖药去了!”丁犟筋弯腰扶起了车子。
张伟盯着他笑道:“去吧,别忘了咱们说好的话!”
丁犟筋卖完药,回到青龙湾村委门前时,正好碰见李学堂从村委出来,丁犟筋狠狠盯了他一下。
李学堂叫道:“哟,犟筋兄弟呀,这是在哪儿了?”
“哼!”犟筋哼了下,接着骑。
李学堂忙笑道:“哎,别走哇,下来玩会儿!”
犟筋一抓车闸,两腿放下站住了。
李学堂忙跑上前笑道:“你这是干啥了?”
“卖点儿药!”犟筋不看他。
“卖药了?对了,你和刘玉秀的事儿咋样了?”
“什么意思?”犟筋没抬头,冷笑地反问道。
李学堂看了他一下笑道:“没啥意思,你们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得加把劲呀,不然可坏事!”
犟筋冷冷地扭着望了他一下说:“咋了,想给她找一家?”
“不不不!”李学堂忙摆手笑道:“我是说有人要和你争呀,而且已很危险了!”
“噢?谁呀?”
“嘿嘿,我知道你不信我,咱俩有过不愉快嘛!不过咱都不能像小孩一样,斤斤计较,我对你说,我可亲眼见过她和别人好,她还说她就喜欢那个人!”
好嘛,前后照应!
丁犟筋一肚子火回到了家,把车子往院里一扔,回身向父母院里走来,进了院,想了下,他慢了下来,但脸上仍有愠色。
见堂屋里只有父母在,犟筋脸上的愠色猛地重了起来,他急步走进屋里。
父母望了他一下,没吱声。
犟筋站了一阵说:“玉秀呢?”
“在前院。”母亲又看了他一阵子。
“爹!娘!”犟筋坐下了,“以后我和她的事你们就少在后边掺和!”
母亲看了老头一下回头说:“又咋了?”
“没咋地,她看不上我算了,以后你们少在后边掺和!还有林翠,再在后边给我添乱子,我对她不客气!”说完站起来走了。
老太太傻了,她望了下儿子说:“又出啥事了?他爹,你快去看看,问问他咋了?”她转向了老头。
“唉,别问他了,老毛病又犯了!”老头叹了口气。
犟筋怒气冲冲往回走,走到半路又折身向刘玉秀院子里走来。
他怒着脸走到刘玉秀院门前又站住了,站了一阵后,低头进了院子。
玉秀侧身躺在小竹床上睡觉,露小段腰,儿子在一边的小桌上玩着坦克车。
小侄子见伯伯过来了,抓着坦克靠在小桌上转身看着他。
犟筋望了一阵玉秀裸露着的细腰,忙把目光移到侄子身上,侄子拿着他给新买的坦克。
犟筋退到门外说:“小文,把你妈叫醒。”
小文上前拍妈妈:“妈!”
玉秀睁开眼睛看了下儿子,忽然看见了门外,低着头扭向一边的犟筋,忙扯了下衬衣坐了起来,她一边穿凉鞋一边说:“二哥来了,上屋吧!”
“噢。”犟筋低头进了屋。
玉秀忙把一边的小椅往他身边挪了下说:“坐吧二哥。”
犟筋没有坐,玉秀白嫩的腰腹,一直在他眼前晃。
他静了下自己,默默叹口气说:“玉秀,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你要找就找吧,以后没人再说你啥了。”
玉秀听见了沉思不语。
犟筋停了一会儿又说:“要找你就公开的找吧,别再背着咱爹咱娘了,我已和他们说了,不让管你的事。”说完要走。
玉秀抬起头看了犟筋一下,低下头说:“二哥,现在我不想再考虑这件事了,我谁也不会找。”
犟筋走了两步停住说:“你又何必呢,不过看在俺几个都没成家,没有孩子的份上,你最好找一个愿意上咱家来的。”
吃午饭的时候,玉秀看了一眼公婆说:“爹,娘,你们放心吧,我虽然没答应俺二哥,可我也没答应那个同学,以后我谁也不会答应,也不会再找,有啥事,以后就和你们说。”
自此以后,犟筋不常到父母院里了,也不常担水背柴了,偶而去一两次,也是站一会儿就走,和玉秀碰面,也是远了躲开,近点儿低头。
老两口天天摇头叹气。
玉秀倒好了起来,见了犟筋就叫二哥,赶上饭时就叫吃饭。
老头子看着儿子很失望,他对老太太说道:“这个犟筋真是不行了,又像以前一样了,见玉秀面就躲,也不常来了,也不帮咱还不让管玉秀的事,他真是没一点儿希望了!”
“那你快数叨喽叨他吧,也不知咋着了,就从那次卖药回来就变了,不行你就打他一顿,给他几个耳光!”
“别管他了,他的脾气也听不进去,也打不过来,把他打火了,他再把我推倒摔着了就不值了,弄不好活儿也不给咱干了!”
犟筋正在棚里查看香菇,这时丁大伯进来了,他看了犟筋一眼,说:“前一段你和玉秀吵架了?”
犟筋不耐烦地看了大伯一眼说:“你说的是哪儿的话呀?”
“什么哪儿的话呀,你和玉秀现在咋这样,咋又不理她了,咋也不去你爹那院了?犟筋,你没看出玉秀对你比以前又好了,怎么还不让别人劝她,你真傻了?”
“大伯,我和她根本没有吵架,你不懂,别问了!”犟筋摆了下手叫道。
“你,你他娘的脾气咋还这样呀?”
“我就这样!你们没听听外边人家都说的啥?”
“说的啥?”
“说刘玉秀根本就看不上我,是咱逼着非让她和我过的!不和我过林翠还要和她哥离婚!”
夜深了,丁大伯站起来对弟弟说:“好了,以后这事就顺其自然吧,平时对玉秀再好一些,不再和她扯犟筋的事了,以前的事再向她解释着赔个不是,兴许还有点儿希望。玉秀也是个会看事的人,她也明白和犟筋过会好一些。好了,你们休息吧,我回去。”
送走了大哥,丁二叔关上院门回了屋。
老太太就说:“丁泉那天刨药,没和犟筋出去,丁庆两口子,虽生犟筋的气,也不敢当面笑话犟筋,这犟筋是听谁说的呢?”
老头坐下后说:“别管谁说的了,不都真的知道咱,想让玉秀和犟筋过嘛,林翠不也一个劲的说要和玉川离婚嘛,我就说这事儿弄不好他俩难成,谁知道结果出在犟筋身了,是他生气不想要玉秀了!”
“那玉秀不也不愿意犟筋吗?她说谁也不找了!”
“唉,不找是气话!如果她真坚持两年不找就好了,犟筋如再改好,也许还有希望,可她会真不找?”
犟筋躺在院子里,已翻来覆去到半夜了,就是睡不着。
“她对你比以前好了。”
“她现在不又对你好起来了吗?”
“她是怕人家笑话,才故意气你说不愿意你的!”
“不能性急”
大伯的话不时地在耳边响,难道玉秀真并不十分烦自己?玉秀细白的腰段不时地在眼前闪现。
唉,烦不烦没什么关系,她毕竟是自己兄弟媳妇,也不能因为她不喜欢自己,就生她的气,还得对她好。
早上,犟筋一早就起来了,他担一挑水来到父亲院前。
门还没开,他正要去敲院门,忽听一阵脚步声传过来。
丁二叔开了门,一看儿子担挑水在门前,有点儿意外。
犟筋说:“有水吗?”
“噢,还有半缸。”
“再倒些吧。”犟筋低头从边上进去了。
老太太从屋里出来了,冲儿子笑了下说:“咋起这么早呀?”
“嗯。”犟筋把水挑进了灶房。
母亲跟到灶房说:“别做饭了,在这儿吃吧。”
“我回去做。”倒完水他低头走了。
老太太望着他出了院叹口气说:“唉,想起一阵子,就过来了!”
玉秀和儿子起来了,他们向后院走来,刚过自家的墙角,见犟筋担桶从后院出来了,玉秀盯犟筋一下,向他走去。
犟筋也感到他们过来了,正要抬头玉秀开口了:“二哥,担水了?”
犟筋笑了下:“嗯,刚给你们挑担水。小文,起来了?”
小文笑道:“我刚起来。”
“好,去帮奶奶做饭吧!”犟筋笑了下走了。
犟筋咋又比那几天强了?玉秀站了下,向后院走去。
一家人正吃饭时,犟筋又过来了,母亲忙说:“吃饭了吗?”
玉秀也站起来说:“吃饭吧,二哥。”
犟筋摆了下手说:“我吃过了,我来给咱爹说点儿事。爹,我今天出去有点儿事,到晌午就回来了,半晌过去看一下,别让羊或牛犊把香菇架碰倒了。”
丁二叔点了点头:“中。”
“那你们吃吧,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