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榴
1夜街
胡麻子的香油店打了烊,可门口的两盏灯还亮着,麻麻的光照着开封府最穷的一条街榴莲街。一条破烂的碎石子路油渍麻黑的,
但空气也偶尔会被风搅破,吹进一点夜气来,油哈哈的空气就像被捅破了个洞。但这时捅破它的不只是风,还有一个女人。
半夜三更出现的女人,无论
已经是十一月的天,馄饨挑边热腾腾的水汽儿越
这条街唯一吸引她的也就是男人了夏天里光着胳膊流着汗的男人,皮肤
可现
没有了男人的这条街剩下的就只有干巴巴的冷了。冷中干巴巴的脏,那脏似乎比龊龌还让人讨厌,分明摆出了副已脏到了骨子里的架势。
那女人吐了口口水,身子一倚,就倚
卖馄饨的穿了件大棉袄正
那女人有些好笑有些可怜地看着那个身影“呆二爷,快三更了,谁还会来吃你的馄饨。你真是穷得”
卖馄饨的没说话。
那个女人却颓废地问“你听没听说过榴莲街最近
一想起那些光着下身的年轻男人的尸体
接着她有些张狂地大笑起来“你就是知道也答不出,谁不知道你是个哑巴加聋人可难道你的眼睛也是瞎的”
说着她扒开了身上那件有些臃肿的大棉袄,里面居然只穿了件夏天的丝袍,丝袍的衩开得老高,露出一截光溜溜的大腿,只听她张狂地大笑道“你既还不瞎,索性给你看看,什么才叫女人。这世上除了三文钱一碗的馄饨,原来也还有从一文不值到千金一笑再到倒贴赔钱的女人。”
呆二爷却像泥捏的似的就是不吭声。那女人的大腿一经露出,风
“来一碗馄饨。”
来的人很仔细地数了三文钱放
那个女人不由得望了那男人一眼,看他见馄饨下锅了才放心地
她一猴身就俯
她眼神一瞟,估量着那男人的岁数有四十上下吧没有年轻小伙子的那股热劲儿,刚才看馄饨馅儿的眼光比看自己还要专注。她想着身子一扭,就往前一凑“客人,你听到最近榴莲街
客人的眼睛扫了她一下,眼珠子漆黑漆黑的,并不放光亮。那女人有一会儿工夫才有心思端详他的鼻子那么大、高而且阔的鼻子。男人不说话,不一会儿呆二爷的馄饨煮好了,端了上来,那客人就只管吃。
女人看着他的吃相,嚼动的下巴像刀把子一样硬,方直直的。一件薄棉袄下的身体似乎也铁镌似的。他的下巴铁青,刮得干净净的,女人的身体就似热了一热。她的手软软地搭向了那男人的肩上“人家问你话,你还没答呢。”
男人一扭腰,女人的手就失了空,她却笑了起来“出了这么多事,街上出了那么多光着屁股的男人的尸体,你还敢半夜里出来”
她哧哧地笑着“怎么,你是不是也想来一场艳遇”
她晃出了自己没被头
那男人只一口口吃着馄饨,吃完了开始一口一口地呷汤,很认真的样子。女人的手却趁势已搭
那男人刚好吃完了,一抬眼“那都是那些年轻小伙子的事儿。”
他眼中黑钝钝的“对于我来说,一碗馄饨比什么女人都更重要。”
一阵风吹过,那女人冷得一缩。她缩得有些夸张,咧嘴一笑“有意思。”
笑罢她就倒,一倒就向那男人怀里倒去。
那男人这时却不避了,他的身子是热的。女人的身子倒下,一条腿顺势踢了起来,光溜溜的腿
那男人的眼看向她“怕为什么怕除非你就是那场艳祸。”
女人半边的头
“我恨它。不管那艳祸是谁,自从它出现,这条街上的男人就开始绝了迹。”
“好容易有这么一条可以放纵的街,这么多可以勾搭的男人,但现
男人的手搭到了她的腰上,不像是抚摸,倒像
女人笑了“我是半开门子。”
接着她的目光忽然尖锐起来“你也不像平常的男人。”
男人道“我可是练家子。”
女人一只手已伸进那男人的袄,忽哈哈大笑了起来“练家子我倒要看看究竟你的功夫已练到了哪里”
她的手不本分地
她的唇撮成了一个圈,吐出了一口白白的气“我倒要外试试你练的那一口气,内试试你那不知是铁还是渣的筋骨皮。”
“你说馄饨比女人更重要。可吃馄饨是为了长力气。即长了力气,半夜三更的,你要用到哪里去”
那男人忽吸了口气“你说哪里就哪里”
女人的两条腿忽然踢起、张开,腰软得像没有骨头似的,腿一屈就屈上了男人的肩,把他的颈子夹住,两腿间对准了那男人的下巴,整个人都猴到了他的身上,眼睛盯着他的眼睛“这里”
小马扎承不住两人重量似的呻吟了一声。卖馄饨的呆二爷见不是事儿,已开始挑子。他嘎巴了下嘴,也不敢讨他的小马扎,只折了桌子,叮叮咣咣量少出点声地就向夜街深处走了去。
三个月里,七条人命,还都是不到二十五的后生,壮壮的身子,光溜溜的屁股,头半夜想来还一股鲜活儿劲,后半夜就剥了裤子死
榴莲街的年少们本来暗地里都流传着一些艳遇,那是从去年开始,半夜走
呆二爷已经走远,夜街更空了。女人夹着男人脖子的腿忽然变紧,眼里吐出了条蛇一样的芯子,勾着眼说“是你这些日子杀人的就是你”
那男人眼中的黑却更钝了,他也紧着声音说“是你别贼喊捉贼了,是你杀了他们,女神捕娄烨你要查我斩经堂的案子,只管查就是,为什么要这么古怪地去毁我堂下子弟”
女人的左腿已勾紧了他的脖子,腿上的白肉夹出了男人脖子上的青筋。她的腰真的很软,右腿居然弯了回来,蹬脱了鞋子,用脚尖
可说完她脸色突然变了,似乎才意识到斩经堂
她还没及反应,男人座下的小马扎终于承不住力,啪的一下散了。
夜街中,这一响真是嘎巴的脆。
小马扎一破,女人就紧腿。她想要下来,但已来不及。
斩经堂
她知道自己找错了人。
男人的手忽搭向了她的腰。女人的手突然不那么柔若无骨了,鸡爪镰似的去纠缠男人的手,每个指尖都有力得像一刨就可刨出一道沟迹。
男人的手却搭向了她的手。他还是坐着小马扎的姿势,虽然那马扎早已
但是她的手却不停拼了袖中一抖已抖出了点什么东西。
那男人的手马上缠住了她。他的眼中也腾起了一点恐惧,为那女人手里的暗青子。
“你是谁你不是女神捕娄烨到底是谁,你”
女人不吭声,她的颈直向后仰着,为要躲避那男人正制向她颈子的手,一条腿却制住了那男人的颈子,另一条腿
死她
即碰上这挨千刀的斩经堂主,她现
男人的一只手忽掐住了她的两只手腕,果然好身手然后,男人的另一只手揉过她的胸前,眼睛坏笑坏笑地看着她“怎么,还要玩吗”
女人咬牙痛哼道“玩儿我就是跟整个开封府的男人开玩儿,也不要惹你这斩经堂的老大去”
男人的眼顿时黑得没边了“可别你不爱勾引人吗今天我就要告诉你,什么叫艳祸,又什么是夜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