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你也有今日◎
洛婉清领着谢恒青崖一路走上高处,等坐下之后,由谢恒亲自奉上司主令,宣布监察司由洛婉清暂代。
之后洛婉清简单理清三日之后,监察司留手东都人员安排之后,便同谢恒一起去清点武器粮草。
等一切准备就绪,临到出发前一夜,洛婉清和谢恒去拜见李宗。
李宗询问了谢恒出兵的计划,洛婉清便坐在一旁听着。
李宗对谢恒很是放心,他听着谢恒汇报,眼中露出一些伤感。
谢恒抬头看见李宗目光,不由得疑惑:“陛下怎么了?”
“看见你,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起清平。”
李宗说着,转头看向窗外,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轻喃了一声:“你很像他年轻的时候……那时他每次出征,也是和我说这些。”
“可惜他对不起陛下。”
谢恒垂下眼眸,遮着情绪道:“如此逆臣,陛下不必想念。”
李宗没说话,他看着窗外,想了许久后,慢慢道:“他当年……要是没做那些事就好了。”
说着,李宗也觉失态,笑了笑,转头看向洛婉清:“罢了,都过去了。方才一直在和恒儿聊天,差点忘了洛司主。”
李宗眼中带了些许打量:“洛司主,不会怪罪吧?”
“只要能让我手刃仇人,陛下,其实很多事我不在乎。”
洛婉清看李宗一眼,全然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追问道:“陛下说过会让我的人圈禁李归玉,如今陛下让他去守灵,可是忘了?”
听到这话,李宗似乎才想起来一般,笑了一声道:“怎会?只是当时直接说他参与谋逆之事不太恰当,如今你就带人过去,说协助调查,将他关起来吧。不过……”
李宗有些想不明白:“你想将他囚禁起来,是想做什么?”
“防止他给郑氏通风报信。”洛婉清抬眸看向李宗,“而且,监察司刺杀一事,陛下不打算追究了吗?”
李宗听着,摩挲着杯沿,神色冷淡下去,想到那一日刺杀,李宗对李归玉那点护犊之心也淡了下去。
“如今事务太多,”李宗思考着,“等郑家的事结束,看他的态度吧。你先将他囚禁吧。”
说着,李宗抬眸看向洛婉清:“需要朕调派中御府的人给你吗?”
“监察司的人够用。”洛婉清看了一眼李宗背后的杨淳,径直道,“中御府主管宫中事务,颇为繁杂,就不劳烦中御府了。”
李宗闻言,便知洛婉清是在点名,中御府与宫里人接触太多。
后宫由王怜阳统管多年,洛婉清信不过中御府。
李宗也不强求,点了点头,拟了圣旨,便让洛婉清带着圣旨离开。
李归玉如今正在宫中为李昌荣守灵,洛婉清看了看宫里,平静道:“我去广安王府等候,你去接人?”
“好。”谢恒颔首轻笑,“我会安排人沿路截杀,如果他有异动,或许就等不你了。”
“他会来的。”
洛婉清肯定开口,谢恒挑眉,只道:“行,那我就说你找他。”
洛婉清无奈看他一眼,转身盖上披风上了马车,吩咐开口:“照圣旨宣读就是。”
“谨听司主吩咐。”
谢恒抬手行礼,洛婉清坐在马车中,平静吩咐外面的人:“去监察司调人,在宫外埋伏好,随时配合公子。朱雀使和青崖使同我到广安王府一趟吧。”
说完之后,所有人各自出发做事。
洛婉清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她听着车辘轱转动之声,解下惜灵横放在膝头,她低头拂过惜灵,感觉这一路,格外漫长。
等马车到达广安王府时,监察司的人已经驾马来到广安王府门口,张伯带着人堵在门外和监察司人对峙。
洛婉清马车行来,监察司人纷纷让道,而后青崖先行下车,洛婉清卷开帘子,搭着青崖的手下了马车。
等洛婉清下车,张伯皱起眉头,有些不可思议道:“洛婉清?”
话音刚落,朱雀骤然出手,张伯下意识回挡,青崖一脚便踢了过去。
张伯瞬间跪倒在地,广安王府的人拔出刀来,张伯急喝出声:“住手!”
双方人马紧张盯着对方,张伯也觉不对,朱雀按着张伯,低骂道:“老东西睁眼看清楚,我们监察司司主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张伯闻言惊讶看着洛婉清:“司主?”
“张伯,”洛婉清看了一眼他身后人,冷静道,“广安王涉嫌谋逆,今日本座奉命前来,封查王府,还望张伯配合,莫要妨碍公务。”
“你胡说八道!”
张伯立刻叫骂出声:“陛下怎会让你来封查王府?!”
“让开。”
洛婉清瞟他一眼,便提步往前。
她一动作,朱雀青崖立刻带人上前清道。
广安王府的高手不在,只有一些普通侍卫,瞬息之间,监察司便控制住广安王府,洛婉清径直提步进去。
张伯被死死压着,他看了一眼远处树后,树后的人立刻知道张伯意思,一路急奔离开。
探子来到宫中告知李归玉广安王府被围的消息时,李归玉正在灵前烧纸,纸钱落入炭火,探子刚刚说完,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李归玉穿着一身素衣,没有回头,只低声吩咐道:“等一会儿我离开,让紫棠青竹带人在王府外设机关等我,把消息送到王神奉那里。”
探子应声,立刻躲进殿后。
李归玉站起身来,走到殿外,便见谢恒领着人站在院门前,抬起手中圣旨。
李归玉见状,领着人跪下,听谢恒宣读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广安王有谋逆之嫌,禁足于王府,配合监察司查案。钦此。”
“儿臣接旨。”
李归玉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叩首行礼。
等接过圣旨后,李归玉站起身来,谢恒抬手道:“广安王,请。”
“她叫你过来的,还是你自己想来?”
李归玉转眸看向谢恒,谢恒神色平静:“职责所在,奉命行事。”
“职责?”李归玉有些疑惑,“什么职责。”
“下官现任监察司副司主。”谢恒迎向李归玉的目光,强调道,“三殿下,请吧。”
李归玉听着他的话,意识到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副司主?你要随她出征?”
“多说无益,”谢恒听他说到私事,直接道,“她在等你,想问什么,问她吧。”
说完,谢恒也懒得寒暄,径直转身往外。
监察司彻底控制广安王府后,洛婉清便独自根据记忆走到后院。
这个后院与洛府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她一踏进院中,便仿佛踏进了无穷无尽的回忆。
上一次她来这个地方,似乎还是她为了捣毁暗阁与李归玉谈判,那时候这里让她格外恶心。然而此刻看着这些山水,她内心却格外平静。
她推门走进房间,房间里还带着五石散的味道,洛婉清走到香炉前,将它清理干净,开窗通风后,自己坐在茶桌前。
她从腰间取出一壶酒,放在桌上,倒好酒后,便静静等候。
等了许久,外面传来脚步声,洛婉清抬起头来,便见谢恒已经来到房门前,他面色不善抬手一推,开了房门道:“人来了。”
听谢恒口气,洛婉清便知院中没有太多人,她笑了笑,温和道:“我同他聊聊吧。”
“依司主所愿。”
说着,谢恒便干脆转身离开。
洛婉清看着站在门前的李归玉,想了想后,抬手道:“殿下坐吧。”
李归玉闻言没动,他看着这个无比熟悉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五石散的味道,只有春风带着桃花的清香落在窗前。
一瞬间他好像是回到旧时江南,但是前方那个黑衣金冠、刀卧身侧的女子,却又清楚提醒着他,这不是旧日。
他心上突然有些发酸,又有些满足,提步走进房内,他跪坐在洛婉清对面,低唤了一声:“小姐。”
洛婉清握着酒杯,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李归玉闻言轻笑,他目光一动不动放在洛婉清脸上,贪婪又沉溺道:“小姐怎会让我不来?”
这一路上都是监察司的人,他但凡有半点异动,谢恒便会立刻动手。
他或许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洛婉清闻言倒也不意外,只思考着道:“那你还回来,是觉得你广安王府中机关众多,更容易逃脱?”
李归玉没说话,他只盯着洛婉清:“你答应让我帮你杀郑平生,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陷害我?”
“你答应帮我杀郑平生,”洛婉清抬眸看他,了然笑道,“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我吗?”
李归玉没说话,洛婉清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玄天盒我开过,我知道里面是什么。”
李归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洛婉清继续道:“这种东西,谁知道,你就想让谁死。如果我没料错,哪怕王神奉郑平生,也不知道你在战场做过什么吧?”
如果他们知道,必定会以此要挟李归玉。
在战场上打开城门的叛国皇子,这种消息只要透露出半分,李归玉就注定与皇位无缘,甚至要被万众唾骂到死。
“所以你为了保证消息不会外传,你一定会想办法让陛下死。我向郑平生动手,这难道不是你最好的时机?所以我故意让你放进火药,我留了证人证据,你觉得,以陛下的性情,对于弑父之人,他会怎样?”
“会怎样?”李归玉知道了答案,却还是追问。
洛婉清垂眸看向酒杯:“这里面是断肠草,喝下去得很快。你死后会对外宣称你疾病暴毙,你做过的事,也会随土而葬。”
“你杀了郑平生,杀了我,如今还要率军去司州平定郑氏叛乱,”李归玉审视着她,“你以为你活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