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耳朵之后, 光秃秃的马头怪异得像是乡野传闻中的鬼怪,大大的马眼里仿佛正射出诡异的光,“将军深夜来见我, 是有什么要问我吗”
李广盯着这匹马看, 眼神阴郁,神情却还算平静。今夜他站
一匹马, 却能口吐人言,或许这原本就不是一匹马,而是披着马皮的鬼怪。
“上一回晤面,我说再见之际, 你要称我一声君侯,而你现
李广轻声说, “这就是你的威能吗”
这样的声音, 散
老马生动形象地做了一个“皱眉”的表情。
李广忽然话音一转, “我曾听说过仙人指路的典故, 也亲眼见识了神女为陛下指路。只是不知道,你要为我指什么路。”
老马大惊失色, “我怎么敢与神女相提并论,你疯了”
李广皱了皱眉头,沉声道, “我不敢以陛下自比, 更不敢有僭越的心思。只是你
老马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口气道,“将军要听懂我的话,要假借这对马耳。如今这对马耳看似被将军拿走,实则仍然长
“如此,将军便要时刻与我
“你要与我同住,住进我的寝室”李广想了想,感觉似乎也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老马深沉地说,“不,是你要与我同住,住进马厩。”
李广没有
老马和他对视,满脸诚恳。
李广忍了忍,又忍了忍,压着声音说,“那我能从这条路上得到什么”
“我生为马身,所能说给你的当然也只是关于马的一些见识。譬如怎样使公马与母马生出更多更优异的小马驹子,也可以称之为母马的产后护理自高祖白登之围始,我大汉苦匈奴马多马壮久也,倘若将军走上我这条路,则此大患迎刃而解也。”
李广听得眼光大亮,他也是军中宿将,当然懂得这一席话的要紧,甚至可以说是要命马背上牵扯着战场的胜负,甚而牵扯到大汉的国运,便是陛下
一时间,李广忍不住心情激荡,回想从前
“不错”老马大声附和道,“如此则卫侯必能骑着你养出来的好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李广愣住了,他看向老马,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不错,倘若他卸甲养马,住
李广脸色变了,从激动兴奋的红色,变成铁青的猪肝色,“你敢叫我去做养马这样的贱业”被兴奋冲昏的头脑重新思考起来,并且越想越不对劲,“住
老马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李广脸色青里
高天之月冷冷地照着他离去的背影,系统跟着林久,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无端觉得月色如刀,照落
那命运
系统察觉到有一些改变
白泽观天视地的眼睛
温室殿中烛火煌煌,刘彻还没有睡,仍然
近些时日以来他一直很忙碌,每天每夜都有很多竹简从帝国各个角落输送到长安,最终送到刘彻手中。不过最近董仲舒似乎从那本“天书”上琢磨出了点东西,造纸术得到了很大的改进,刘彻桌案上渐渐也开始出现稀少的纸张。
此时,林久睁开眼睛,灯花炸出一声轻响,宫室中火光亮了一瞬,刘彻伸手取出竹简堆里的一册纸简。
系统心中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冲淡了他此前所感触到的惶恐不安。刘彻没有做出什么特殊的动作,但系统莫名觉得他似乎是故意的,故意
他看了林久一眼。
这也不算什么特别的事情,和林久
但就是感觉有点奇怪。
系统迟疑片刻,悄悄往刘彻面前的纸简上看了一眼。这个举措没什么难度,从他,或者说从林久的眼睛出
是少府交上来的关于冶造一批铁制玩器的记录。
少府是专司供奉皇帝的机构,权职大约等同于后世的内务府,禁宫中有什么需求都由少府供应,或采买或打制,都是少府的分内之事,皇室的田地和产业,也都由少府负责经营。
非要说的话,这算是刘彻的私人管家,与刘彻关系这样亲近,于是也有了使用如今还很稀少的纸张用来奏事的资格,这也算是一种皇恩
似乎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每个关节都说得通。
系统回视线,安抚下心中腾起的古怪但他忽然心惊肉跳回视线前一刻所看到的那几个字像毒蛇一样
系统沉默片刻,疏理思绪,并且使自己保持镇定。片刻之后,他可能平淡地说,“你最好快醒过来,很危险,刘彻
林久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系统甚至来不及探究她是
说到这里他自己闭嘴了,他想到,林久说,“我知道。”
她知道,那就一定没问题。
虽然刘彻已经
之前,林久
后世记载刘彻晚年沉醉于神鬼之说,传闻有方士以皮影之术欺骗他,说为他召回了死人的魂灵,而他也相信了。
这样的事情难以探知真假,但至少从现
所以今天他故意把那册纸简
那些纸上,表面上是写为刘彻打造铁制的玩器,可那些玩器制造时用的都不是如今流行的冶铁方式少府的人
系统想到这里,感到头皮
对于刘彻,对于大汉,乃至于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这都是一件好事。主动追求技术的革新,这简直已经有了工业革命萌芽的趋势。
然而这不该是刘彻做的事情。
历数林久至今所做所为,除去那些声势浩大但没什么用处的大场面:譬如今日夜宴时的那个月亮,再刨除刘邦、止旱、摧潮这样不可思议的神仙手段,林久真正影响深远的是拿出了红薯、水泥和造纸术。
正常来说,被见识所局限,刘彻应该很难把林久做的那些事进行如此准的分类,这个时间段应该还没有物质神迹、非物质神迹、诈骗神迹这样的说法但很显然他从这些神迹里分析出来了一些东西。
于是所有此前看似说不通的事情都有了全新的解释,为什么刘彻对水泥和造纸术似乎没有那样重视,第一次见到红薯时他兴奋得痛哭流涕,亲手种植亲手侍弄,从始至终全部亲力亲为。
但对于水泥和造纸术,他显然缺乏关注,甚至没有亲自去看过东方朔和董仲舒的制造现场。
不是缺乏远见,看不清这些东西的真正意义,而是太有远见,看得太清楚了,清楚这些都只不过是细枝末节。既然抓住了隐
他看穿了神迹的本质,那可以称之为降维打击,也可以称之为技术碾压。
他无疑没办法直接做到这种程度,但他
他也要神权
冶铁领域是他所推行的技术革新的一个目标,但很显然不是全部的目标。难以想象他
今天他把这件事情暴露出来,以神女所赐下的天书那样的纸张,记录他所推行的冶铁技术的进展,或者这已经超越试探的界限了,图穷匕见,这是逼宫僭越的野心昭然若揭。
神被触怒时当有雷霆之威,从降临至今,林久做出的大事不少,但她没有真正的杀过人,没有施展过足够残忍的手段,她缺乏雷霆之威。
这个一直以来的致命弱点终于
杀人。这就是林久这个神女身份的先天不足。
之前她没有杀死霍去病,那么之后她杀不杀刘彻不杀则无以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