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下午,强伟决计回河阳。管开
身边有这样一位秘书,你能说是福还是祸?
强伟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现
车子很快离开九墩滩,将茫茫的大漠甩
手机持续响着,强伟没接,但也没压断,似乎
强伟感谢地望了他一眼,说:“停下吧,下去解个手。”
刚下车,强伟接通电话,许艳容
“我
“你先别回来,告诉我地方,我去接你。对了,你把司机跟秘书打
强伟回头望了一眼车子,见肖克平并没跟着下来,心里一释然,道:“这样不好吧,欲盖弥彰。”
“你就听我一次吧,我这就动身,你
回到车上,强伟闷了一会儿,跟肖克平说:“到红柳湾你们先回,我去见个老乡。”
肖克平嗯了一声,一个字也没多说。
许艳容的车子到达红柳湾时,天已近黑。强伟问怎么回事,许艳容笑说:“真是懒汉不出门,出门天不晴,上路不久,车子就爆胎了。”强伟一看许艳容又换了新车,问:“哪来的?”许艳容道:“借的。”强伟不信,狐疑地盯着许艳容:“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让我上车。”许艳容见他又较了真,叹气道:“你能不能少怀疑点别人,我同学
“你还有心思玩?”强伟故意绷了个脸,弄得许艳容挺难为情。上了车,强伟问:“啥事,这么急?”许艳容没说,将车子拐上一条便道,往西去。
“要去哪?”强伟一看许艳容不是往河阳开,心里越
“车祸案?”强伟的声音哗地变紧,管车内光线暗淡,但还是能看出,他的脸色瞬间变暗了许多。
“我也是刚刚听说,公安局派了几个人,
强伟哦了一声,其实不用许艳容提醒,一听“车祸”两个字,他就猛然意识到,有人开始做贾一非的文章了。
“是周一粲还是乔国栋?”他问。
“目前还不能肯定,我估计周市长的可能性要大点。”
“这个女人,她到底想做什么!”一听是周一粲,强伟突然就失了态。许艳容没敢吭声,毕竟周一粲是市长,强伟怎么说都行,她不能跟着乱起哄。她今天急着见强伟,就是想提醒他,这种时候,一定要冷静,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当然,这些话她不能明着讲出来。明着一讲,强伟会受不了,他是个自尊很强的人,决不容许一个女人来教他怎么做,哪怕是她许艳容。
“你到底往哪里开?”强伟的脾气又上来了,见许艳容不回河阳,往西走,暴躁地就吼。
“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哪也不去,往回开!”
许艳容默了一阵,转而一笑道:“你别老
“她到底想干什么,她还嫌添的乱不够?回去,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你现
“可……”强伟想说什么,被自己的愤怒噎住了,过了一会儿,无力地道:“算了,由她去吧。”
车子很快驶出河阳地界,往昌平方向去。一股熟稔的气息从车窗外涌来,强伟不由得就感到一阵轻松。昌平的山,昌平的水,昌平的一草一木,包括这儿的空气,他都感到那么亲切,那么自然。仿佛,他就从没离开过昌平,没离开过这片他热爱过的土地。他摁下窗户,冲车窗外深深呼吸了一口,又呼吸了一口,感觉身心真是放松了不少。
忽然间他才明白,许艳容为啥要朝这边开,为啥要把他带到昌平来。昌平是磨炼他、成就他、把他推到人生高峰的一片土地啊,无论身处何地、何境,只要一听见“昌平”两个字,他的心就会猛然加快速度,跳得他激动不宁了。许艳容带他来,就是想让他重温这片土地上的记忆,重新找回那份热爱,那份自信,那份不惧一切的魔力。
真是个心细的女人啊!这么想着,他侧过身,深情地注视了她一眼。夜色越来越浓,许艳容全身心地用来开车了,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不过她的心里,却
车子到了昌平,径直开进了镍都大厦。雄伟的镍都大厦,曾寄托了他多少梦想,挥洒了他多少豪情,
没想到,六年后的今天,他竟以这种方式,偷偷摸摸来到了这儿。
许艳容大约猜出了他的心思,嫣然一笑道:“下车吧,别乱
他颓然一笑,跟着许艳容下了车,两人径直来到贵宾楼,房间显然是提前订好的,一间套房,一间豪标。许艳容打开门说:“进吧,我的大书记,今天该你好好休息了。”
进了门,强伟先将手机关了,既然让人家绑了来,莫不如就甩开一切烦恼,彻底放松一次。再说,他也很有些日子没跟许艳容单独
管许艳容做得很隐秘,没带院里的车也没带院里的人,偷偷摸摸半道上将强伟接走了,但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乔国栋耳朵里。
向乔国栋透露信息的,不是别人,正是对他怀有切肤之恨的左旂威。左旂威拨通乔国栋的电话,假惺惺地问候了几句,然后道:“乔主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小奎是怎么死的吗,你可以去问许艳容,案子是她办的,她知道一切。”
“许艳容?”乔国栋不明白左旂威为什么会突然给他打这个电话,但一听“许艳容”这个名字,还是本能地来了兴趣。“她
“她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我老乔没功夫陪你开玩笑。”内心里,乔国栋还是对左旂威等人有本能的戒备,宋老爷子的这帮儿女,不会拿他乔国栋当碟菜。
“许大庭长这阵儿正跟强书记热火哩,乔主任想不想知道具体地点?”
“不想!”乔国栋说完,砰就将电话压了。过了一会儿,他又不甘心,强伟不是去了九墩滩吗,怎么能跟许艳容
“乔主任,我就知道你还会打过来。乔主任真是有心之人啊,怪不得我家老爷子对你念念不忘。想知道他们两个
跟左旂威通完话很久,乔国栋都
小奎的死说不定真就跟许艳容有关,要是这样,可就真有戏了!乔国栋忽地就兴奋了,莫名的兴奋。他不再犹豫,很坚决地就按左旂威说的那个号把电话打了过去,对方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这声音让人起鸡皮疙瘩。乔国栋没起,他不
“我想知道,强伟现
“你是说强书记啊,他刚跟一个女的进了2118房间。”
“2118?你说的是啥地方?”
“不好意思,我这里是镍都大厦,请问先生也是想订房吗,我这里可以打六折的。”
“肏蛋,我订房做啥!”乔国栋啪地挂了电话,感觉像是被人羞辱了一般。可再坐下,他心里就不那么想了。镍都大厦,不正是强伟的老根据地吗,看来这消息绝对没错。这个时候他们偷偷跑到镍都,除了偷情,不就是要互相串供吗?乔国栋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最后,他毅然作出决定,要亲自找老奎谈。他一定要从老奎嘴里掌握到更多的信息。
乔国栋感到对不住老奎,虽是跟老奎联系了两年,也一直
再也不能官僚了啊!乔国栋这么叹了一声。
强伟跟许艳容,并没像别人想象的那样,一进门就抱
进了门,许艳容就变得自
许艳容意味深长地一笑:“我是有话哩,但我先不想说,你先洗个澡,然后换了干净衣服。”说着,她打开随身带的包,拿出早就为强伟准备好的衣服。
强伟有点难为情,想推辞,许艳容已经跑洗手间放热水去了,一听见哗哗的水声,强伟就忍不住了,这些天
许艳容放好水,回避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强伟泡
水很热,泡
洗完澡,许艳容又弄来一大堆夜宵,有糕点、羊肉串,也有水果,还有他最爱吃的沙葱。许艳容真是一个细心的女人,似乎他那点儿嗜好,她都知道。女人要是把心思用到一个她喜欢的男人身上,那是很体贴入微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能给你操心到。就这么一会儿,许艳容不但弄来了夜宵,还弄来了他最爱喝的灌灌茶,这是一种野生茶,平时很难弄到,也只有镍都大厦这种地儿,才会为客人备着。强伟想,兴许镍都大厦这些灌灌茶,还是他当市长时特意弄下的。等他一走,这些东西便成了古董,再也无人问津了。
猛吃了一顿,强伟捧着灌灌茶,非常惬意地半躺
许艳容还很年轻,今年也就三十五六岁吧,比强伟小了十多岁,加之她皮肤好,脸上始终水扑扑的,身段儿又曼妙,看上去,越
许艳容这才说:“你打算怎么办?”
一句话问得,强伟已经甩到脑后的那些烦恼事儿哗地又涌出来,本来他想,今天是不谈工作的,就谈他们之间的私人话题,咋谈也行,哪怕许艳容提出要他娶她,他也认了,放着这么好一个女人不爱,不娶,他强伟不是傻子。市委书记咋了,市委书记也是人,也得有爱有恨!况且,他这个市委书记,姓齐的能不能让他继续当下去,还很难说。上次去省城,姓齐的不是把话撂那儿了吗,让他强伟自己想。他想个啥,还有啥想头?不让当就不当,这个官,他当的难受啊——
想到这儿,强伟就觉得悲哀,觉得没出息极了。一个人把自己的一生系到别人的裤腰带上,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要按别人的喜怒哀乐出牌,出不好。
“还能咋办,顺其自然呗。”他的语气里有种掩不住的灰色。
“你别灰心好不,辛辛苦苦干了六年,不能让他们把啥都抹掉。再说,他们这样做,也太不光明正大了。”
“你指望他们给你记功?艳容啊,你虽也是官场中人,可官场的事,你懂得太少。现
“这我懂。”许艳容说了一句,低下头去。看来,这些日子,她耳朵里也没少进闲言碎语。
“有些事你懂,有些事,未必。知道这一次气候为啥这么不正常吗?”强伟抬起目光,有点困倦地盯着许艳容。这困倦不是来自他的身体,是来自他的心。
“你说。”许艳容的声音软下来,有种呢喃的味儿。这个女人,一旦露出柔弱的一面,是很能让人心生爱怜的。强伟甚至有点不忍告诉她真相,为什么要把一个沉重的消息告诉一个女人呢?
“说嘛,我想知道。”许艳容又说了一声,强伟就忍不住了。他坐直身子,脸色顿然严肃了许多:“是齐默然,很多事都跟他有关。”
“齐副书记?”许艳容惊得差点从沙
强伟喝了一口水,声音略带悲凉地说:“艳容,有些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我的日子,不好过啊!”
许艳容往强伟跟前挪了挪,盯着他的脸,一副楚楚可人的样子。半天,她没再说啥,只是那么深情地望着强伟。这一刻,她似乎理解了这个男人,懂得了他内心的苦楚,也深深替他不安。但她又不知道怎么去宽慰他,鼓舞他。兴许,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力量太弱小了。
“他……对你……又动了念头?”许艳容沉闷了许久,终于这么怯怯地问了一句。
“岂止是念头,这次要是灭不掉火,我的政治生命可能就到头了。”强伟这才一五一十,将上次去省城见齐默然的情况说了出来。
齐默然紧急召见强伟,并不仅仅是老奎炸了法院,当然,老奎如果不炸法院,齐默然或许没那么急,他会缓上一段时间,说不定也会直接到河阳来。老奎这一炸,齐默然首先耐不住了。
一见面,齐默然先是问了一下老奎的情况,一听没死人,他似乎轻松了,沉吟一会儿道:“怎么搞的,越是不能出事的时候,你们越要出事。再要是这么干下去,我看河阳危险。”
强伟赶忙作检讨:“齐书记,是我没把工作做好,我向省委检讨。”
“光检讨顶什么用,如果各市的一把手到我这儿来,都作检讨,那我这个副书记,早就该背上铺盖卷回家了。”
“齐书记……”
“好了,你也别解释了,这件事还算万幸,要是死了人,我看你现
强伟硬着头皮,将下一步的工作打算汇报了一番,齐默然听得很不耐烦,中间他还接了一个电话,冲打电话的人
强伟微微欠欠身子:“齐书记,河阳目前真是困难很多,我请求省委……”
“困难?没困难要你们做什么?强伟同志,你可是跟省委表过态的,当时我跟高波同志的意见都是让你到省委来,
强伟噎
强伟一惊。
“这……”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胡闹,真是胡闹!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个市委书记是怎么当的,跟前几年比起来,你进步太大了,大得我都要对你另眼相看了。”齐默然忽然就
强伟低住头,任齐默然批,等齐默然批评得差不多了,他才道:“齐书记,关于河化集团,你可能有误解?”
“误解?强伟同志,河化集团是
齐默然已不只是批评了,言辞里,甚至有了兴师问罪的味道。强伟心想不能再沉默了,他得解释,再不解释,河化集团这口黑锅,他就背定了。刚要张口,桌上的电话响了,齐默然抓起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里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铁山集团的老总周铁山。
这声音强伟不会听不出。
他的心哗地一暗,到嘴边的话没经他咽就自个儿滚回了肚里。齐默然
姓周的,你真有能耐啊!强伟深深叹了一口,同时他也意识到,如果这一次把事儿办不漂亮,有着几十年历史和曾经创下过辉煌业绩的河化集团,怕真就要落到周铁山手里了。
但他能办漂亮吗?
欧阳默黔这都回去一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反馈。他暗中托儿子逸凡打听,逸凡的回答竟也模棱两可,说不出个所以然。
接完电话,齐默然对强伟的态度越
强伟像是被齐默然激起了火,带着不应该有的冲动道:“齐书记,河化集团的问题我们一直
“不敢表是不?那好,我表。我给你两个月时间,要是两个月后河化还是老样子,省委就不得不重新考虑河阳的班子。”
强伟傻住了,这话等于是最后通牒。那天要不是副秘书长余书红走进来,强伟真不知道如何走出齐默然的办公室。
强伟说完,许艳容深深叹了一口气,河化集团的事,她知道一些,但周铁山跟省委齐副书记搅
她的心,比来时更重了。
第二天,强伟急着要回河阳,许艳容硬是拦挡住他,要他再留一天,说是约了几个人,想陪强伟吃顿饭。强伟无奈,许艳容如此热心张罗,他不能不给面子,况且,他从许艳容脸上,看出一份神秘。果然,中午来到餐厅,坐
强伟心里一热,感激地瞥了许艳容一眼。
许艳容吟吟一笑,这顿饭是她提前就安排好的,她背着强伟,动用昌平市法院的关系,约请了镍矿集团的三位副总还有下面分公司的两位头,外带强伟过去
熟人相见,分外亲热,加上这六位过去都是强伟的部下,如今虽说身居要位,但当年那份情还一直搁
这顿饭吃得非常愉快,中间有位副总大约是喝了酒,也可能过去跟强伟相对亲密点,竟拿许艳容跟强伟开起了玩笑。强伟忙说:“这玩笑开不得,真是开不得,各位就别拿她当下酒菜了。”
许艳容嫣然一笑:“下酒菜我自然做不了,各位领导要是真能帮我们强书记渡过这难关,以后到河阳来,安全问题我全负责了。”几位老总呵呵一笑,他们自然明白许艳容说的安全问题是啥问题。两年前昌平有位副局长到河阳出差,晚上找了位小姐,竟让河阳的警察给扫了黄,罚了款不说,事情竟然捅到了昌平市委,结果因为一个小姐,那副局长好不容易戴到头上的乌纱帽也给摘了。这事儿曾经传得很邪乎,弄得昌平的干部到了河阳,连歌厅都不敢进。
几个人正笑着,强伟的手机响了,是秘书肖克平。强伟没当回事,当着大伙的面接通了手机,没想肖克平开口就说“强书记,出事了。今天凌晨,老奎割腕自杀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