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上比不得山下,有什么东西短了去的也没了买处,只得等山下行货送上门来,也指不定到手的是什么玩意儿。”
柳下郡百姓人皆知小垚山乃是盗匪盘踞的凶险去处,过路人宁愿绕几十里远路行走,也总好过被小垚山上的大王喽啰们剜去心肝下酒。几次剿匪无功而返后这附近官道也没人打理,小垚山和邻近两座山头附近道路荒草都长得有半人高,走人都难,何况是行大车。
此处距小垚山头足有五十余里,是宿州纵横往来大道中的一条支路,虽说因柳下郡小垚山等几座山头闹匪患的缘故车马不多,可总好过
魏长磐听身旁江北坡给他解释
除魏长磐和江北坡外,还有六七十余名甄选出的小垚山好手猫
一二层楼的武夫,听着像是才初出茅庐踏入武道一途没多少时日的雏儿,可有些把式
适时坐镇小垚山的江北坡其实对官府进剿一事并未有多上心,三四百人就想拿下以易守难攻著称的小垚山?笑话,再往上翻一番也就能
不过那帮尸位素餐的宿州文武官员,哪个像是乐意干这吃力不讨好活计的?兴许有,却也绝不会于宿州官场占据高位,文武青壮,纵是头角峥嵘满腔报国志又如何,哪怕是高半品一品的上官
然而武二郎杀到兴起摘了那县尉脑袋却是江北坡始料未及之事,他是小垚山上屈指可数对官场脉络还算熟稔的人,深知哪怕是再穷乡僻壤的小县县尉那都是大尧科举出身的流品官员,远非官府衙门差役所能相提并论,那县尉的死有如一记响亮耳光打
“前头过去的都是些小鱼小虾,三两辆大车的行货,瞧着是不少了,可山上几百号弟兄按人头算下去汤都划不着一口。”江北坡抿了抿干裂嘴唇,压低了嗓门骂道,“山上弟兄许多家里就
倏地魏长磐所
“噤声,待会儿谁要是还管不住嘴巴,就甭回山了。”
不过十余次呼吸的光阴,车轮碾过大道路面的辘辘声便
讶异于小垚山喽啰竟会选择这般规模车队下手,余光瞥见江北坡面色不变胸有成竹的魏长磐心上大石又重几分,这数十人战力兴许还要超过自己原先的设想,这便意味着不久之后苏祁连一行兴许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将武二郎斩杀。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当头一辆大车上绣有斗大一个王字的红底子镖旗,迎风招展好不威风,连赶大车的马夫面上也都是与有荣焉的红光,有好事者给宿州镖局排名时,他所
正当这赶大车的马夫满脑子都想着等赶完这趟车,就约上三五好友找间物美价廉些的酒肆磋上一顿时,
这被武威镖局雇佣的马夫
还
喃喃地又骂了几句的马夫撑着腰正要哎呦哎呦直起身来,却被近
登时身子软了半边儿的马夫没了起身的念头,躺回地面上闭眼挺尸装死时心里头还念叨着那些个来劫镖的贼子可千万别来找他这一个要银子没银子要本事没本事马夫的麻烦,贼子,哦不大爷们大车上那些宝贝管都拿去,两只手揣不下就把后头几辆大车也赶了去....
喊杀声渐渐平息下去,呻吟和讨饶声多了起来,待到后两种动静也消停的时候马夫这才敢将眼睛眯开条缝瞧去,冷不丁和面庞还带着青涩眼神好奇的年轻人对了眼,马夫不记得他所
想明白以后才想开口讨饶的马夫被那年轻人捂住嘴巴,后者轻轻摇头,眼神里没什么杀意,另一只手的食指贴
乖乖照做的马夫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那似乎被人唤作五当家的好心年轻人走开后,又听得有人将驾车辕马从大车上解开后牵走,而后点了把火将那些不便携带的粗蠢辎重还有什么东西付之一炬,可空中弥漫的焦臭熏得他几欲作呕,全然不像是焚烧木料时的气味。
待到周遭都寂静无声马夫才敢睁眼,爬起身来借助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看清了大道上的情形,路面的石缝间是干涸的乌黑血迹,不远处的偌大火堆还有些余烬,还隐约可见大车的焦黑框架,他一瘸一拐走上前去,几个时辰前还
大道上远远的有行路人
他一屁股坐
马夫一屁股坐
小垚山上的喽啰们都用山上自酿的土烧喝了个酩酊大醉,做了这么一笔大买卖,少说个把月不用再下山,虽说今儿碰着了武威镖局的扎手点子,折损了十几个弟兄,可江师爷说到手的那些个珍奇药材和珠宝古玩,
新近上山的那位五当家的,不久前还有人心中不服要去比划比划,这回下山去才见了人家手段厉害,一人便独力相抗对面儿武艺最高的两名镖师不落下风,还趁势将其中一人斩杀,小垚山上除了几位当家的,哪个有这样的手段?于是乎私下的那些非议也俱都平息下来。
喝到兴起时有人起身朝那位五当家的敬酒,不过瞧着后者面色不好,约莫是白日里厮杀多少有些消耗元气,稍明事理的几个大喽啰小头目也便都替五当家的把酒挡下来,如此一来还能与这身手上乘的五当家结上一段不轻不重的香火情,何乐而不为。
几间原本供奉着道门祖师爷的殿宇内横七竖八躺着酩酊大醉的山上喽啰们,其中有些裹伤布料被血浸透的也
指不定哪天脖颈上就多了个碗大的疤瘌,就算是伤后酗酒要伤元气有何妨,老子说不准明个儿就死了,今儿个还不准老子喝个痛快?
至于殿宇内那些泥塑的金身,早便被嫌占地方碍事的喽啰们打碎了抛下山去,倘若这些祖师爷从天上俯瞰人间,望见供奉自己金身的殿内躺着这么些六根不净的污秽醉汉,又会作何感想。
殿外云蔽月,山风穿林过,月下有树,树见秋色。
那人跪
他的腰过去一直都是直的,哪怕是饿到腹痛如刀绞,哪怕是练拳时疲惫不堪瘫倒
以前他不是没杀过人,松峰山弟子,割鹿台刺客,草原蛮子,哪怕是官府中人,他都问心无愧,因为他从握刀的第一刻起便有了手上沾血的觉悟,他也笃信自己过去杀的都是该杀的人,所以哪怕是数年前他还未及冠,第一次杀人以后,手也不会抖。
可现
他杀了不该杀的人,刀上沾的血里带了诡异的黑,蛊惑着像是要把他的魂都吸进去。
不甘、怨毒、愤恨、恐惧、解脱。
他平生第一次地细看将死之人的眼睛,那双圆睁充血的眼睛像是要夺眶而出,又像是刀,要割断他的咽喉,让他不得呼吸。
那双眼睛不再有生气,可还圆睁着,血溅到他脸上和嘴里,温咸的带有铁的腥。
这里本是道观,本该有濡染了数甲子香火气息的道门祖师金身供奉,他本想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