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不如传闻中的那样,你便加入曹公麾下,帮他平定乱世。”
“我若如传闻中的那样,你便隐居深山,从此当个自在逍遥的散人,是不是啊?”谢灵运笑着问道。
荀彧一脸苦笑,连连叹气,道“公义,准,真的是太准了。”
啪啪啪!
门外也响起了掌声。
随后,一个跟谢灵运差不多年纪的读书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穿着长袍,身子骨极为瘦弱,虽然没开口,但满脸都写着高傲。
他进屋之后,直接坐在谢灵运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后问道“不错,我正有此意。”
“曹公首倡义兵,是谁的主意?”
“当然是我的主意。”
“那曹公取东郡,是谁的主意?”
“当然还是我的主意。”
“那曹公取兖州,降服数十万黄巾军,是谁的主意?”
“我的主意。”
“曹公攻打徐州,为父报仇,曾发布屠城令。”
“是我劝他放弃的。”
“那吕布和兖州士族图谋作乱。”
“是我领兵回撤,直接镇压。”
谢灵运脸带微笑,对答如流,而那个读书人,却一脸的感慨。
他丢掉酒杯,把壶里的酒一口干了,然后搓了搓脸,最后问道“奉迎天子的注意。”
“还是我。”
读书人彻底不说话了,他一脸的郁闷。
这么多事情,一步走对其实很简单,但若是步步都走对,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谋士又不是神仙,可以做到未卜先知。
“奉孝,你服了吧?”荀彧笑着看着那个读书人。
谢灵运没有猜错,他确实是来谢府踢馆,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加入曹操麾下。
得到的答案也可以传闻中的一样,这让他有些泄气。
“服了,服了,不过我也算来对地方了。”读书人很快就转衰为喜。
荀彧不解。
他却拱手道“曹公麾下有公义在,足以匡扶汉室,我平生所学,也就没什么用了。”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该休息休息了。”
“在下郭嘉字奉孝,今后可就要多打扰公义了。”
谢灵运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高傲的家伙,居然是郭嘉。
这家伙跟曹老板还真是命中有缘,自己都折腾成这样,他还是屁颠屁颠过来了。
不过,这小子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因为自己占了他的窝,所以要赖在这里了吗?
荀彧见状,颇为尴尬。
他在郭嘉来谢灵运这里,缘分是想走走门路,好让曹操重视一下这个奇才。
没想到,这家伙一肚子才华,碰了壁之后,居然起了闭关的心思。
嘶,这都叫什么事儿?
郭嘉见荀彧黑着脸,笑着道“文若,我出不出仕,对曹公来说没什么影响,倒不如留在这里舒服自在。”
“来来来,你也坐下,我发现谢公义府里的酒不错,你不可不尝。”
“那个,还有酒吗?”
谢灵运见状,他对这个疲懒的家伙,也有了初步的好感。
在这东汉末年,真的很难找到一个跟自己一样满肚子才华,却不喜欢出头的人了。
而且,他貌似很喜欢喝自己酿的酒,有眼光!
“酒管够,这酒是我亲手酿造,地窖里还有几十坛,什么口味都有,你想喝什么?”
这些年,谢灵运窝在家里,他表面上看是个咸鱼,其实背地里,一直在鼓捣一些好东西。
其中最成功的东西就是酒,汾酒,竹叶青,女儿红等等,都有。
郭嘉一听,顿时眼前一亮,道“当真?”
“走走走,我带你一看便知。”谢灵运热情道。
两人高高兴兴,去了后花园的地窖了。
荀彧看着两人的背影,瞬间石化,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奉孝,你怎么也被那家伙传染了啊!”
这两个家伙,身高相似,年纪相仿,同样都是一肚子才华,怎么连性格都相似起来了?
“主公,你的大才我救不了,你有空还是自己来看看吧。”荀彧自言自语,说完他就回了家。
谢家地窖里。
郭嘉看这些灵运亲手酿造的美酒,当场哈喇子就流了出来。
他挑了半天,最后挑中了一坛子汾酒,结果还没喝到一半,就醉成了一滩烂泥。
翌日。
日上三竿之时,郭嘉醒过来,虽然头很痛,但他依旧大赞汾酒的醇香。
最后谢灵运送了他两坛子,他才高高兴兴的离开,并道择日再来拜访。
过了几天,郭嘉没有来,曹操出来了。
他上门求教,说出了两个消息,刘备真的成了徐州牧,而淮南的袁术开始集结军队,意图不明。
“公义,袁术真的看上徐州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曹操兴奋的问道。
谢灵运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
自古以来,徐州物盛民丰,就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
不管从南往北打,从北往南打,从东往西打还是从西往东打,都要先打下徐州。
之前陶谦跟袁术是盟友,所以袁术还能忍得住。
现在刘备一个外人当了徐州牧,手里没有多少兵马,这对垂涎徐州的袁术来说,简直就是千古良机。
“孟德,我们在进攻徐州之前,得先派个使臣,持天子符节,出使冀州,去邺城一趟。”谢灵运冷静道。
曹操眉头一皱,有些不解。
谢灵运继续道“我们偷袭徐州的时候,必须稳住袁绍,现在天子在我们手上,我们可以封袁绍为大将军,让他领冀州青州幽州并州军政大事,给他戴戴高帽子。”
“只要他接受了,就证明他还承认天子,这样我们打徐州的时候,兖州才会安然无恙,他要是不接,那就是反贼了。”
曹操的表情还是有些怪异,冀州青州和并州就算了,这三个州的大部分地区,现在在袁绍手中。
但是幽州,那是人家公孙瓒的地方,怎么给?
“公义,你这是要让袁绍跟公孙瓒打个你死我活,让他没有精力来进攻我们啊!”曹操道。
谢灵运摇着头说“孟德,咱们不能大意。”
“虚名那些东西,只会让袁绍有些犹豫,我们若是快速拿下徐州,他也就捏鼻子认了,战事若是不顺,我估计袁绍还会出兵。”
“所以这次的计划,必须全程贯穿一个字,那就是快!”
曹操点了点头,这个计划风险很大。
不像之前拿下东郡和兖州一样,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次战役的成败,主要是在曹军手上。
若是速度快,当袁术和刘备纠缠之时,拿下徐州六郡,自然是万事大吉,要是慢一步,可就麻烦了。
谢灵运和曹操同时将目光投向曹仁身上,曹仁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主公,军师,咱们偷袭徐州,至少得师出有名吧?”
谢灵运白了他一眼,道“上次曹老太公死在徐谦手中,这笔账还没算完,现在自然是继续算,让刘备交出陶谦的家人,他若不肯,打就是了。”
这天子在手中,基本上就是拿枪顶住了裁判的后腰,只要吵架,肯定不会输。
之前许邵的月旦评跟天子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计划定好之后,曹操便带着曹仁离开了。
天下大势,也跟谢灵运预料的那样,转了起来。
淮南寿春。
袁术看着左右两边的谋臣大将,那是信心倍增。
自己现在兵强马壮,不管干什么,天下谁能拦得住自己?
拿个徐州,那不跟探囊取物一样简单吗?
他的首席谋士闫象,站出来道“主公,曹操将天子带到许昌,我觉得有些不妙。”
袁术不屑道“他曹孟德拿了天子又怎么样?”
“现在的天子,要人没人,要兵没兵,要钱没钱,他要给他就是。”
“那家伙不愧是宦官之后,手握重兵到了洛阳,居然还三叩九拜,真是一脸的奴才相。”
闫象一脸苦笑,无奈至极。
要不是袁家的恩情还在,他又怎么会为袁术这个庸才效力?
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曹操对天子三叩九拜的目的不纯,像自家主公这样的人,真的不多了。
闫象叹了一口气道“主公,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咱们还是想想眼下的事吧。”
天子已经到了许昌,现在谁敢发兵攻打兖州,去抢天子?
只能说,一步慢步步慢,时间不等人。
袁涣站出来,强调道“主公,曹操手握天子,我们不得不防。”
“他若以天子之口说出对淮南不利的话,我们根本不能抵挡。”
袁术无所谓道“我不听就是,只不过,曹操这人,咱们还是得防一手。”
“上次进攻兖州,咱们损兵折将不少,直到现在才恢复元气。”
众人都默然的点了点头。
曹操就像突然崛起一样,横亘在淮南和冀州之间。
袁术想着想着,突然一拍桌子,怒道“现在曹孟德横也就算了,怎么刘备也跟我横起来了?”
“陶谦死了,对徐州应该由我来执掌,凭什么落入他手里?”
袁术一直是徐州为囊中之物,陶谦只不过帮他代为看管,现在刘备抢了徐州,他自然是不爽。
这让他想起了袁绍,明明地位都不如自己,凭什么都能拿到自己想拿拿不到的东西?
这种感觉,真的是刻骨铭心!
闫象建议道“主公,眼下刘备虽然成了徐州牧,但那也只是徐州各方实力互相妥协的结果。”
“刘备对徐州的掌控力,远远不足,我们或许可以此时发兵,拿下徐州!”
袁术笑着道“正有此意。”
不管是对袁术自己还是他的淮南集团,眼下攻打徐州,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袁涣又站出来道“主公,这次攻打徐州,我们必须慎重一些。”
他来到地图前,指着徐州道“徐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现在不光我们眼馋徐州,冀州的袁绍和兖州的曹操,恐怕也在蠢蠢欲动。”
“所以这次出兵得慎重,不能直接大兵压境,否则会为他人做了嫁衣。”
袁术点着头,问“那你有何良策?”
“我们这次可以重兵压境,给刘备压迫感,试探一下他的防御部署。”
“徐州若是防守严密,我们就退兵再等良机,没必要让他人捡便宜,徐州若是防御松懈,那我们就可以直接拿下徐州。”袁涣侃侃而谈道。
袁术赞许的点了点头。
淮南大将纪灵见状,站了出来,抱拳拱手道“主公放心,末将已经点齐兵马。”
“这次只要一有机会,我定能拿下徐州!”
兴平四年,因为四方割据的天下大势已经行程,董卓惨死,关中的西凉军在赶走吕布之后,内部也陷入了分裂。
李傕和郭汜产生严重的分裂,双方经常在关中爆发大战,无人看管的汉献帝趁机带着众多大臣,东归回到洛阳。
但此时洛阳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人数连千户都不足。
君臣一行人在洛阳那是惶惶如同丧家之犬,吃了上顿没下顿,连安身之所都没有。
而曹操这边,也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兖州位于冀州徐州和淮南之间,此时的兖州不管进攻谁,都会招来四方攻伐。
但不管谁进攻兖州,也会招来他人攻伐。
冀州有辽东的公孙瓒看着,徐州刚刚被曹操痛打一次,而且即将换主,没办法集结兵力,淮南的袁术则被江东的孙策和荆州的刘表挟制。
所以此时的曹操也不用害怕跟袁绍翻脸,也不用担心刘备突然出兵,奉迎天子,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谢灵运解释完之后,曹操这才恍然大悟。
之前首倡义兵,是为了赢得匡扶汉室的名头。
之后在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中,第个主动出击,进攻董卓,是为了实锤这个名声。
现在两个名声已经变现。
今后若是把天子握在手中,那从今以后,自己在大汉就是真理,占据了绝对的大义。
不管出兵打谁,不用再费劲找借口,只要借着朝廷的名头出兵,到时候谁敢不服?
曹老板到现在,已经快四十岁了,他当然不是政坛小白,自然明白谢灵运的话是什么意思。
以前自己占据兖州,总感觉低袁绍一头,跟小弟似的,但汉献帝一来兖州,那自己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用朝廷的名头给周围的袁绍,袁术,刘表,刘备下诏书,谁敢不服?
不服就是造反,服了就是向自己低头。
敢进攻兖州,那就是攻打朝廷,是裸的造反。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俯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