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除了哪吒,人间还有其他人可用么?我细细数了一遍,实在没有了。常驻在人间的神仙,除了哪吒,就没有天仙境界的了。我要是亲自跑一趟,那宰予会不会又从建康溜掉?
我有些头痛,没抓到人的时候总希望快点抓到,抓到人之后,又愁分身乏力,没办法一网打尽。要不带着洛颜去建康?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升起,就被洛颜的眼神给制止了。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仇恨愤怒疯狂……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怕是恨不得把我生撕了。带一个如此恨我的人在身边,我怕不是自找麻烦。
她倒是转变的够快,方才还坐在地上,不敢说话,眼下就又升出怨恨来了。女人真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生物,无论你活了多久,你都搞不明白她们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我就给老大写了封信,让他下来一趟,又或者寻个信的过的人来,把洛颜带走,无论是带到哪里去。
老大回复的倒是很快,前后也没用上半刻钟。他大概是在天界的某个角落里偷懒,又或者在和老二打架。我羡慕的心思是有的,谁不想舒舒服服的找个地方睡懒觉呢。
“即刻启程,往建康擒拿宰予,我已安排人员,在建康东门外等候。”
信上的内容很简洁,难怪回来的这般快。我倒是好奇他会安排什么人来接应我,他那么古老的人物,总是有很多的旧识。
带上洛颜,一路往东南飞。在云层之上穿行,大概就只有一点坏处,就是有些寒冷。神仙冷热不忌,但凡人不行。洛颜虽不是个凡人,但被我封禁境界之后,和凡人的差异也已不大,此刻被冻的瑟瑟发抖。
我看了看她,她也看了看我。眼神依旧是那种复杂到有些混乱的色彩,我便息了照顾她的心思。左右她也冻不死,我又何必去招惹不快。她就是冻成一块冰坨,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善心虽好,也要看帮扶的对象值不值得,不是么?
过长江,走淮水。我还是刻意的放缓了一些速度,有些事只能是想一想,要是真的把她冻成冰坨,怕是老二都会来骂我不懂得怜香惜玉。
正午出发,戌时到达,建康的城门就在我的注视下缓缓关闭,没有留下任何的缝隙。这城门官着实是守时的紧,也不知一个月能领多少银钱。或许建康的军官没有长安的那伙人心黑,能给他们这些底层的小官儿和士卒留下一些汤喝。
我自西来,此刻也是站在西门外。且建康并不是只有四门,它每一面都有不止一座城门。我还要到东面去,挨个城门去找人。老大那个混球,也不知道仔细标注一下位置,平白的又要浪费时间。
东门果然有人在等着我,严格来说,是一个鬼,一个我很熟悉的鬼。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老大派过来的人居然会是她。她一直都在修行的入门处徘徊,什么本事都没有,虽有个鬼神的身份,但放在争斗中,还不如一个凡间的将军。
老大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突然很想跑到天界去,揪着他的领子好好问一问。
妲己面露惊讶,她也没有想到要接应的人会是我,自我离开地府,虽与她书信往来颇多,却从未告诉过她我已到了人间。
她瞪着眼睛,长着嘴巴,半天才开口说道“君…君上,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天界么?”
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我来人间办事,老大怎么会安排你来?你是如何上来的?”
“嘿嘿,大阎君只说要我来人间接个人,然后我就从鬼门上来了!”她说的倒是很轻松。
我问道“用的什么借口?谁给你批的文书?”
她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忙说道“只说人间一些城隍府的公文行文不对,我上来指导指导!君上放心,是玉鼎真人盖的印,断不会惹人生疑。”
我说道“那你便在人间转上几圈,再回到地府去吧。接人的事便不必了,此人是地仙境界,你不是她的对手。我虽封禁了她周身法力,却也不是万无一失。”
妲己嘟起嘴来,道“君上就是不信任我,我如何便做不得!”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她这句话。洛颜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老大怎么会把这种差事交给妲己。
她见我沉默下来,跺了跺脚,从袖子里取出一捆绳索来。递过来给我看,竟然是玉鼎的宝贝捆仙锁!
“玉鼎的宝贝怎么到了你的手上?他借给你的?”
妲己扬起脑袋,道“是我用一碗鲤鱼汤换来的,不过只能给我用这一次。”
我笑道“有了它,你倒是可以接这门差事了。我会把她捆好,你带着她随便寻个地方待着,等我擒了宰予,再来与你回合。”
妲己点了点头,道“听凭君上吩咐,只是君上还需小心。”
我正想回答,却被看了许久的洛颜给插了话,道“他是该小心,我师尊天纵之才,早成金仙之尊!阎君又怎么样,一样是我师尊的手下败将!”
我抬手在她嘴上虚划了一道,让她说不出话来。这女人对宰予的信心都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宰予真的有超出常人的魅力?可若是那样,铃儿又何必背叛他。这真是个奇怪的人啊,一会是恶人,一会是圣人。
将捆仙锁从妲己手上接过来,将洛颜的手脚捆了个结实。
对妲己说道“我封了她的嘴巴,你也要小心,这女人不好对付,绝对不要解开绳索。你去吧,躲的远一些,我结束之后会去寻你。”
妲己用力的点着脑袋,拉着不情愿的洛颜,一步一步的去了。好在她受封了鬼神,学了点御风的本事,不然只怕还拉不动一个大活人。
看着她的影子消失在夜色里,我给老大写了封信。信中的语气有些愤怒,我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安排妲己来,如果出了差错怎么办。
他的回信依旧来的很快,或许他也在等我这边的消息。
他的信上就只有一句话“舍却妲己,更有谁人可信。”
我看着这句话,驻足良久,才惊觉这天地人三界,我竟只对妲己有把握。我不知道我这种莫名的信心是从何而来,我只是觉得,即便三界的一切都背弃我,她也会站在我的身后,为我跳一支舞,唱一首歌。
明月不似前些日子那么圆,只露出一个弯弯的月牙来。天上并没有什么云,却下起了一场小雨。
雨水被风吹打到城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一个名叫过去的幽灵,在敲响建康的城门。
时间会死么?如果它有过生的话,或许也会死。但没有人见过它生,也无人见过它死。它对一切的生灵来说,就像是一种永恒。
而这个雨夜,这座城池,在被我一点点的翻阅,它过去的日子里所发生过的一切。由夜到昼,由暗归明。无数的行人与飞鸟在我眼中如雷电般闪过,像是我在偷这座城市的过去,放进自己的脑海里。
如果时间可以偷取,我倒情愿让人将我的过去统统盗走。
悲伤也好,快乐也好,全都盗走。
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