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芘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白城往事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白城之战
哪怕世间之人都死绝了,时间的流转与命运的轮回依然不会停歇。
活着不易,死去亦难,连年的战争与饥荒,天知道那旷野中究竟飘荡着多少孤魂野鬼。
1937年7月7日,敌军以寻找失踪士兵为由执意要进宛平城,最后升级为挑衅和枪战。那一天晚上,宛平守军打响了全面抗战的第一枪,从此,兵荒马乱无处安生。
短短时日,战火已经蔓延开来,大批百姓流离失所南下逃亡,
白城已经做好了应敌的准备,可大家心里都知道,敌人狼子野心有备而来,战备方面比我方强了百十倍不止,这场攻守战,不可能赢。
外围战役均以失败告终,眼看着敌人就要进入金陵古城了。
顾淮深深知这种坐山观虎是唇亡齿寒的自残,弃了父帅那般做壁上观的观望主动请战,然后,
据说当时因为政见不同父子俩差点儿打了起来,顾大帅骂他不守军令擅自出击,他则回复唇亡齿寒国难当头。最后顾大帅砸了玻璃杯和烟灰缸,差点儿把办公室拆了,道:“就是因为顾疏玲死了,你才这么不惜命么?”
七年了,他已经七年没再听过那个名字,他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以为忙碌着就不会想起她了。可是,怎么可能呢,他陪了她十年,几乎把一辈子都赔进去了,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忘记?他是个粗人,一生只懂得爱一个人啊,忘不了的。
听到气急败坏的父帅说出那三个字,他愣住了,慢慢抬起头,眼睛迷离一片赤红,咬着牙道:“阿玲已死,我的命,只属于战场。”
然后,他就去了,三千人马,摆明了是有去无回,可他要做的并不是硬碰硬,而是拖延时间,要让城里的官员都撤走,让百姓还有可以逃亡的间隙。
那一场战斗的详情已经无从考证,只能从后来的历史书上知晓,城破了,雨花台前还洒着英烈的鲜血,然后满城白骨,万人屠杀。
那三千人马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十几人活了下来,他们护着顾淮深一起回了白城。
顾淮深若是也同他们一起赴了雨花台可能就不会有命回来了,可是,
死了七年的人又活了,死而复生,失而复得,顾淮深差点儿喜极而泣,直摇着那妇人
那妇人竟是陶绣云,当年
陶绣云告诉顾淮深,当年白城事件之后,大概一个月之后吧,顾疏玲还到过南京,顾疏玲求了她一件事,让她揭露那长生不死药的事儿。然后,那些事实和传说夹杂着血淋淋的真相一起上了报纸,人们都说那些人的丧心病狂,而那么多鲜血淋漓的证据更是打消和阻隔了还有长生之心的有钱人。此后,多家药方和化工厂被查,原始的药方早被顾疏玲烧毁,他们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成功,只好死心。
事成之后顾疏玲就走了,陶绣云还告诉她,写这个报道的人是陈念安。顾疏玲只是淡淡的笑,然后捂住胸口咳了咳,轻声道:“果然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大记者敢写这个东西了。”然后,不等故人相见,她便悄然离开,一晃七年没有再出现过。直到1937年的11月,她又到了南京,陶绣云惊讶的
陶绣云本早该同父母一起去往南方避祸的,可是她执意要等一个人,所以才留到了现
她大声叫道:“顾疏玲应该还
陶绣云还
顾淮深只能不停的点头,他要带阿玲回家,护她一辈子。虽然阿玲身负重罪,但她也死了一次了,七年的颠沛流离七年的倦倦相思已经足够惩罚了。他不怪她的欺瞒利用,只想拥她入怀想她一世无忧。
掩护陶绣云等一帮难民安全离开,他这才又抽身回城,而
顾淮深最后是被手下十来个亲兵扯着退出的。
城里失守,军队早就撤了,这里已是一座无用之城,很快也会是一座死城。如果再耗下去,这剩下的十几号人也都会丧命于此,亲兵们不怕死,可是却不能让少帅死
于是,亲兵违背了顾淮深继续找人的命令,一个手刀砍晕少帅,趁敌军合围之前溜出了城,昼夜不歇的回了白城。
而顾淮深,满身伤痕,三千兄弟只回来十几个,而且,他没有找到阿玲,这代价,原来是这样惨痛。
屡战屡败,但没有人逃,哪怕埋骨于此,也绝对不退。可是,战争的惨烈和血腥还是大大超过了人们的想象,他们只能用血肉之躯来堆叠每一寸土地。
终于,他们到了撤退的命令。说是为了战略大局和保存有生力量,命令白城军队南撤向湖南湖北靠拢。
顾淮深坐
勤务兵顾明惊道:“少帅,这……”
顾淮深道:“将
“上级追究起来……”
“不能退!”顾淮深道,“我们一退,我们身后的老百姓就全部暴露
顾明也是白城人,他自然清楚少帅的考虑,也同样不会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屠杀。于是,他立正敬了个军礼,鞋跟砸地碰得老响,坚定道:“是,坚决不退!”
然而,这命令是
顾淮深的意见很简单:“我是白城的少帅,是白城的儿子。我已经亲眼看着南京成为人间地狱,绝对不能再看着白城血流成河!”
南京三十万百姓的尸首还未腐朽,如何能看到生他养他的故乡也尸横遍野!所以,违令死守,以命来守,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违抗军令并不光荣,哪怕埋骨于此也还是脱不了一个抗命的帽子,成不了英雄。可是,英雄二字并不是由上级指定了的,而是活
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尤其还大有可能丢了性命,顾淮深并不强迫大家,他只说:“兄弟们鏖战多日辛苦了,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上级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我们可以撤离这九死一生之地了。”他顿了顿,眼神一紧,语气也严厉了很多,“但是,我们能撤吗?不能!我们身后,是生我养我的故土,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顾淮深大半生都
遵命与抗旨,退和守,生与死,这是所有人都面临的选择。
顾淮深大声道:“我不强求大家和我一起留下。今天,哪怕大家都走了我也不会怪大家,只要你们记得把敌人赶出中国去,就仍是我顾淮深的兵!然而,就算是只我一个人,我也要留
沉默了大概半分钟,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说:“我自愿留下同少帅一起守卫家园!”然后,一呼百应,几乎所有人都喊起了相同的口号,群情激愤势不可挡。本来反对的参谋们也只能仄仄的勉强同意了,他们也大都不怕死,只是不愿违抗军令打乱上峰的布局。而现
顾淮深把大部分兵力都布置
纵然是死守,凭借当时的力量与装备,也不可能守住太久,更何况顾淮深战场抗命又没有补给和后援,更是注定战况之艰辛。
然,本就是军人,血性至此,如何能逃?怎能让白城和身后的兄弟姐妹被无辜屠戮?他相信,他坚持得越久,敌人的阴谋就越快败露,而安顿下来的军民才有力量加入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中来。
金戈铁马马革裹尸,是使命亦是归宿,谈不上惧怕的。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找到阿玲,没有瞧见她最后一面。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又或许是顾疏玲知道如果错过了就没有再见的日子,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