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长安城,别有一种不同于青天白日的深邃恐怖,过于宁静的夜色就好像随时会有妖魔鬼怪跳出来一般,令人感到惴惴不安。这样的夜加上漫长的宵禁,通常来说不会有行人
马车车轮辘辘敲碎了仿若凝滞的夜色,把一路的紧张低沉从大明宫一直洒落到长安城东南角一处不起眼的窝棚前。
徐超之见马车驶来,连忙赶上前去,声音压得极低:“人就
李陌从马车上走下来,而后转身向里面的兰澈伸手。兰澈愣了一下,有那么短暂的犹豫,之后才把手交到他掌心里,
“那老妪还是不肯开口么?”李陌皱着眉头望向破旧的窝棚,“郁邪呢?也不肯说?”
“那老妪非要等冷将军后人来了才肯说,至于郁邪……就算他想说,怕是也没力气说了。”徐超之抹了把脸,表情有些复杂,“胡奉御派徒弟来看过,说是感染了疫病,无药可医,只能耗着等死。”
李陌和兰澈对视一眼,脊背上都有些
郁邪是
无论是郁邪还是那老妪,对十八伽蓝的出现都不感到意外,那老妪甚至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呢喃着道了一句“终于盼来了”。
至于她盼的是什么,无人知晓。
“郁邪
兰澈微微一愣:“可那位老婆婆不是
“她说什么都不肯和郁邪分开,非要
“案子还没彻底明了,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低低一声回应后,兰澈毫不犹豫推开房门,一脚迈了进去。
窝棚里简单拾过,虽然破旧却十分规整。一位老妇人坐
此时的郁邪已然没了风光无限、大权独揽时的贵气,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狼狈——管油灯光线昏暗,兰澈还是能够看到遍布他全身的可怕溃烂,那种沉黯的颜色比黑夜更加令人惊恐,令得整个窝棚里都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听到脚步声,老妇人停下捣药的动作,却没有回头:“可是冷姑娘?”
身世明朗后,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兰澈鼻子一酸,忍不住好奇道:“您是郁邪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老妇人叹口气,沉沉叹息声里包含了很多东西,但绝对不包含敌意。
“我知道玉儿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当初想拦他也拦不住。不过冷家欠我们一族六十多条人命这是不争事实,玉儿不过是为亲人报仇罢了,还望冷姑娘能高抬贵手,至少别让他以罪人身份走完最后这段路。”缓缓地,老妇人站起,转身面向兰澈。
兰澈一声低呼,下意识后退半步。
那“老妇人”看身形苍老枯槁,一头银
老妇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绽出一个带着苦涩的生硬笑容:“吓到了吗?这,也是你们冷家造的孽。”
冷家军蒙冤近二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洗刷罪名沉冤得雪,兰澈当然无法忍受有人用这种强调来给冷家带一个造孽的帽子。她眉头一皱,脸上多了几分怒意:“能不能好好说话?阴阳怪气的给谁听呢?知道什么你就说啊,别
身后,徐超之哑然苦笑。
那妇人一路上轻纱遮面极其神秘,说的话也难以理解,结果兰澈刚一见面,三言两句就把这份神秘感给怼得稀碎,果然是煞风景第一高手。
不过妇人大概真的没有卖关子的打算,所以对于兰澈的指责不以为意,反而有些生气:“冷姑娘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知道冷家军当年对我回纥一族所施暴行?就因为主人被迫参与诬陷冷家军一事,冷家军对我们赶杀绝,这等报复何其残忍?既是冤冤相报,那玉儿又何错之有?”
妇人的三两句话透露出许多东西,兰澈因为信息量太大愣了好半晌。
“你是……那一队回纥贵族中的一位?”消化完所有信息后,她才小心翼翼问道。
妇人深吸口气,闭上眼轻轻一点头,却又马上摇头:“我的确是那一行人中的一个,但我并不是什么回纥贵族。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并没有半点回纥血统。当年我随回纥族人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