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杏花等人坐下,一群人陪着太后说了几句话。太后自然是不免望向了佩珩,那目光倒是分外柔和的“上一次我命人送过去的灵芝,可记得给佩珩用了那个是湖山灵芝,是当地人采了深山里不知道长了多年的老灵芝。当初皇上孝敬过来,我瞧着好,便留着了,倒是正好给佩珩用上。”
太后娘娘说这话,言语中的意味再明白不过了。管它这灵芝是真的假的那么好,反正人家说了,皇帝孝敬的东西,我自己不舍得用,特意给佩珩留着。
这是多大的荣宠啊
萧杏花知道,这是太后娘娘
当下她也笑了笑道“我说那灵芝怎么这么好,连御医过去,都说行医多年见都没见过的,不曾想,竟然是皇帝特意孝敬太后娘娘的。怎么竟然给佩珩用了,她小人家的,哪值得用这个,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她做足了领情的样子,太后娘娘自然是高兴“这哪是糟蹋,我最心疼佩珩,真是恨不得自己有个这样的女儿才好。知道佩珩病了,我比谁都牵挂,恨不得自己过去萧府看看。如今只要她好了,别说是个灵芝,便是金山银山都搬过去”
她这话一说,倒是逗得大家都乐呵起来,不免恭维太后娘娘如何仁厚慈爱。
一时太后娘娘又让佩珩坐
这满溢的慈爱之心,简直是羡煞了旁人。
可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宝仪公主看了,却是心中有些不忿。
她特意让自己这没成亲的准驸马过来,是要让佩珩着实睁开眼看看,也让佩珩知道,到底是嫁给了这霍行远
谁曾想,自己的皇奶奶根本没提起自己这一茬,甚至对霍行远都仿佛爱理不理的,反而是捧着个萧佩珩,仿佛那才是她的亲孙女
她咬了咬唇,上前软软地撒娇道“皇奶奶,你这就偏心了,刚才我带行远来,你都没说来个赏,你就不怕做孙女的看着难受”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放
按说这么一群女眷,有个外男立着,可真真是不像话,况且这又是佩珩以前险些配了亲的人,这不是存心膈应人吗
众人于是都不说话了,含笑坐
皇太后听了孙女这话,便慢条斯理地看了她一眼“行远,这是哪个”
宝仪公主闻听,顿时有些不高兴地噘了噘嘴“皇奶奶,我和你说过的啊,这是行远,不是说好了,下个月,父皇就要我和他完婚吗”
皇太后听闻这个,点了点头“是了,你刚才说过的,只是我这记性不好,竟险些忘记了。”
说着这话,她这才仿佛刚想起来似的,抬起眼皮,慵懒地望向了不远处依旧立着的霍行远。
年纪轻轻的少年,其实也不过刚及弱冠罢了,身上着了一件月牙锦袍,却依然看着身形单薄,单薄到,让人仿佛有种错觉,这少年正
皇太后的一双不知道看过多少人的眸子,落
拳头隐
皇太后回目光来,又吩咐大太监将茶点拿给
“是。”依旧低头立着的霍行远,只
佩珩品着果茶,吃着那御厨房里做出的致好看的茯苓糕,耳中却听着霍行远的声音。
她知道,她曾经心心念念的人,此时
也许对于旁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霍行远来说,他是要用全身所有的力气来抵御这种难堪。
佩珩垂下眼,轻轻地品尝着茯苓糕的滋味。
不知道是她心思变了,还是本来她就是这么冷心冷情。
此时的霍行远到底
并不会因此幸灾乐祸,也绝不会再为他有一点点的心痛。
“是晋江侯的侄子吧”
“是。”少年的声音,简洁而低沉,仿佛石头和石头缓慢相磨
“其实晋江侯这个人,真是不容易,一个女人家,这些年南征北战的,立下了不少战功。”皇太后感叹一句“回去后,记得和你家里人说说,看着早点给她找门好亲事啊其实说起来,女人终究还得有个自己的孩子,要不然以后年纪大了,身边没个知心人,这样子也苦。”
皇太后说出这番话,倒是让
谁都知道,晋江侯是个孤僻冷漠的性子,除了以前
她又没个长辈帮着张罗,是以这亲事耽误到现
好不容易认了亲,家里哥哥嫂嫂都来了,谁曾想,这一家子满燕京城张罗着他们儿子的事,不但霸占了晋江侯的府邸,还喧宾夺主地狐假虎威的。
皇太后说这话,是给霍家下马威。
“是,草民谨遵皇太后教诲。”霍行远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微微弯身,越
佩珩轻轻咽下一口茯苓糕,心里却明白,
“皇奶奶,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晋江侯无后,也没有要成亲的打算,以后自然会从侄辈中挑一个有出息的来继承她的衣钵,承袭她的爵位。她以后年纪大了,那位承袭她爵位的自然也会好生照料,怎么会像皇奶奶说的这般凄凉。”
她这话一出,皇太后顿时拉下了脸“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儿,也真是不晓事况且以后晋江侯的爵位由哪个来承袭,岂是你个当公主的能轻易议论的现如今晋江侯年轻尚轻,不要说你,就是你父皇,又怎敢轻易说她的爵位该由谁来承袭”
因当今天子只有宝仪公主这么一个女儿,又是先皇后唯一的女儿,是以一直是宠着的,又因她幼年丧母,虽交由其他妃子来抚养,可是谁又能管得了这么一位任性骄纵的先皇后的血脉,是以这些年才养成了她越
只是她再怎么跋扈,自然也不敢
嘴里这么说着,眼里泪水却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殿中分外安静,大家都不敢说什么了,原本脸上的也笑也都是起来,佩珩的手落
皇太后挑眉,根本没搭理自己这小孙女,又去扫了眼旁边的霍行远,却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霍公子,宝仪是哀家孙女,从小哀家没能好好教导她,惯得无法无天的,可是她便再不懂事,你也不该随着她性子任意妄为。你瞧这大过年的,各府里的家眷姑娘都要过来给哀家拜个年,请个安,你个大男人戳
皇太后这一番话说出来,旁边的宝仪公主也是呆了。
她没想到皇奶奶不但骂了自己,还给自己这新驸马一个下马威。
喊什么霍公子,这是根本没把霍行远当成自己孙女婿,至于说什么书人更该知道本分,宝仪公主便是再不懂事,也知道这是把霍行远羞辱到家了
一旁众人这个时候是大气都不敢喘,就连原本坐
而霍行远,一个饱诗书的少年,此时骤然间闻听这话,简直是犹如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愣
两个膝盖重重地磕
“霍行远知罪,请皇太后责罚”
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用了霍行远所有的力气。
佩珩眼观鼻,鼻观心,没说话。
反倒是萧杏花,站起来,笑了笑,打起了圆场“太后娘娘,今日这事,固然是做晚辈的不懂事,可是我瞧着,也是宝仪公主一心想着孝敬你老人家,想让你老人家看看这霍公子。”
说着间,她看了看霍行远“年轻人,没见过世面,又一心听公主的,公主让他过来,他自然是想着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其实说起来,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陪着说起来“镇国侯夫人说得是,太后娘娘莫恼,宝仪公主是一片孝心。”
大家这么一说,皇太后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停下来,最后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这宝仪啊,可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一时又对她道“还不带着你这霍公子赶紧下去,便是要过来请安,好歹找个没人过来的时候,说到底,这还成亲呢”
宝仪公主委屈地咬着唇,脸上涨得通红,低声说了句“是”后,转身就赌气跑出去了。
这霍行远呆跪了半响,这才明白过来,犹如一个木雕一般上前,僵硬地
眼前这么一场,大家自然是都看明白了,这是皇太后知道了佩珩霍行远并宝仪公主的事,特意给佩珩出气的。
是以也不敢说这事,只是岔开话题,说起其他来。
太后娘娘脸色渐渐缓和,也就和大家有说有笑了。
萧杏花仔细看女儿神色,见她倒是并不
再回想起刚才霍行远那个样子,心里也暗暗叹息,想着萧战庭早说过,这少年太过刚硬孤傲,刚硬孤傲本是好事,可是凡事不宜太过,若是过了,反而易折。
如今年轻人尚了公主,怕是以为只要忍了公主,
谁曾想,太后娘娘竟然给了他一个没脸。
以后他便是和宝仪公主成了亲,也终究
霍行远此时此刻,心里还不知道怎么个羞辱,怕是恨不得一头撞死
却说涵阳王离开那琉璃殿后,原本是要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的,可是想着佩珩她们去了,若是再撞见终究不好,也就没去,而是守
如今北疆不太平,朝堂中也颇有些不安定,他想着这大昭的情势,不免心忧。他也是一年多没能进燕京城,而这次进燕京城,和自己母后说话的机会并不多,如今好不容易趁着这次进宫,想再和母亲说说话的。
谁知道正等着,并不见那群夫人姑娘们出来,反而见宝仪公主,气冲冲地出来。而
那少年穿着一身月牙白锦袍,头上束着玉冠,容貌颇为清秀,身形略有些孱弱,这么跑出那养心殿时,面上并无半分血色,看着狼狈至极。
宝仪仿佛是气极了的,对着那个少年不知道说了什么,脸色张红,恼怒异常。而那个少年僵硬地立
“这是”他淡声问身旁的侍卫。
“是晋江侯的侄子,霍家排行第六的。”
“喔就是那位如今和宝仪订下亲事的”
说着这话,他却记起了
后来他知道,她的心仪之人就是当日
一个面色清秀的书人。
而如今,这个书人终究是辜负了她,
“去查一查,刚才
他垂下眼,淡声吩咐说。
既然宝仪和这个少年从殿里狼狈地跑出来,而佩珩和镇国侯夫人都
侍卫应声而去了,徒留了涵阳王站
此时此刻,宝仪公主已经
涵阳王望着那少年背影,不免拧眉。
这么一个孱弱的少年,分明是不能经事的,竟然是她的心上人
之前
所以
可对方,竟只是这么区区一个不能禁事的弱冠少年。
涵阳王闭上眸子,深吸了口气,借以纾解胸口中似有若无的憋闷之感。
萧佩珩问他,可有什么无可奈何引以为憾之事。
其实那个时候,他凝视着那个阔别年余的姑娘,也想问她,那霍家的少年,是否就是她放
养心殿内的萧杏花,正和众位贵夫人一起,陪着太后娘娘说话。
此时众人仿佛已经完全不再记得刚才的小小不快,大家有说有笑的,说着外面天看样子要下雪,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是个好年头。
老人家怕冷,屋子里的地龙自然烧得暖和,又品着茶吃着糕点,真是再为惬意不过了。
太后娘娘怜惜地拉着佩珩的手,看她那软绵绵的小手,又见她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当下是越
这话说得众人不免都笑起来,一时也有人笑着去拉扯王夫人。
更有薄夫人心疼这个干女儿,干脆道“是了,谁娶了佩珩,自然是有福气的,只是也得挑得着这么有福气的人。太后娘娘您洪福齐天,好歹帮着给看看,也好让佩珩沾沾你老人家的光。”
太后娘娘听着喜欢,拉着佩珩的手,却谁望向了萧杏花“我说一人,那和佩珩自然是相陪,也是绝无仅有的好亲事,只是镇国侯夫人未必乐意”
萧杏花一听这个,心中不免一沉。
这是什么意思,敢情还是没忘记那涵阳王,想着让自己女儿去给涵阳王当妃子
其实佩珩经历了这一场事后,她对于谁来当自己女婿,已经是随缘了。
只是涵阳王真得可以吗
而此时就有其他人起哄道“瞧太后娘娘话里意思,竟然是有了合适的人选好歹说几个来听听,让小姑娘瞧瞧,是否能看顺眼”
太后娘娘乐呵呵地道“其实啊,我原本想着”
谁知道她这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有咚咚咚的跑步声,就像是有急行军忽然行至殿外,一时更有男子低沉的吆喝声,以及殿外宫女们的惊叫声。
众人听了,脸色顿时骤变。
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养心殿,况且这大过节的,怎么会有人如此惊扰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停住了,她拧着眉头侧耳听着,脸色也是变了。
须知她活到这么大年纪,什么不曾见过,如今一听这动静,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不过好
放炮仗
众人自然明白,这声响,显然不是放炮仗那么简单。
可是此时此刻,紧张地握着手,咽了口唾沫,惨白着脸,心里暗暗祈祷,只盼着是虚惊一场。
只是这希望,却是很快落空了。
那大太监张德庸匆忙跑出殿外后,很快就跑回来了。
跑回来的他,噗通一声跪
终于到底
御林军
众人倒吞了一口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萧杏花皱了皱眉,站起来,走到太后娘娘身边,安慰道“许是宫里
皇太后手都有些哆嗦了,勉强握住了茶盏,点点头“对,对,许是出了什么事,皇上怕这边出事等一等,等一等”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