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珞珈的长相太过惹眼, 为了避免麻烦,她听从徐幼寒的建议, 女扮男装, 以跟班的身份和卫燕棠同行。
背带裤, 灰汗衫,鸭舌帽,头
徐幼寒说“不笑还有点像, 一笑就露馅了。”
珞珈立即板起脸来。
简单吃过早饭,珞珈给舅舅冯承安打电话“舅舅, 我等会儿就出门去火车站,如果火车能准点抵达的话,也就是十个小时车程,我们晚上八点左右到平阳。”
冯承安说“我让鹤鸣准时去火车站接你们, 家里的房间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对了, 你昨晚说要来平阳之后, 我就给阮常闻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还记得你。我已经和他约好, 明天中午十二点
珞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便挂了电话。
上午十点, 一行人来到火车站。
卫燕棠的穿戴也朴素了许多, 大概是不想引人注目。
徐幼寒严肃地叮嘱他“你怎么把人带去的,就怎么给我带回来,如果珞珈伤了一根头
卫燕棠拍着胸脯保证“你放一百个心,肯定一根头
徐幼寒还要嘱咐珞珈,珞珈抢先说“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听说平阳的蝉翼纱特别出名,等我回来给你带件纱裙做礼物。”
徐幼寒笑着说“就你会讨巧卖乖。总之安全第一,生意第二,你们俩都给我记住了。”
时间到了,该检票上车了。
话别几句,珞珈和卫燕棠一起汇进拥挤的人流里,真正的跟班奇致帮着提行李,珞珈和卫燕棠各一个手提箱,珞珈的手提箱里装了一件洋装、一件旗袍、两套内衣和几样化妆品。
几乎挤掉半条命才上了火车。
车厢很高档,有推拉门,隔出一个独立空间,一左一右两张小床,靠窗的位置有张小桌子,最令人欣喜的是,桌上还摆着一台老风扇。
等火车开动,把插头往桌底下的插座一插,风扇便呼呼转起来,珞珈摘下鸭舌帽吹风,头
卫燕棠摘下眼镜放到桌上,转头吩咐“奇致,你去餐车看看有什么解暑的饮品,有成壶的就买一壶,没有就买成杯的。”
奇致麻溜地去了,珞珈把风扇往卫燕棠的方向转了转,说“你也吹吹,太热了。”
卫燕棠又把风扇转回去“我不怕热,你吹吧。”
“我们应该能准时抵达平阳吧”珞珈问。
“平阳东南两百里的贺州正
珞珈说“我舅舅已经和瑞德药厂厂长的儿子阮常闻约好,明天中午十二点
“太好了,”卫燕棠说,“我原本只是想试试看,根本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你竟然牵了这么好的一条线,如果这单生意谈成了,你就是头号功臣,今后但凡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只管开口,我随时效劳。”
珞珈笑着说“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凑巧帮得上忙而已。”
正说着话,车厢的推拉门被拉开,奇致端着个托盘回来,托盘上放着一个大铝壶和三个杯子。
是酸梅汤,酸酸甜甜的,还算可口。
火车已经开出京州,车窗外,烈日下,是一望无际的金黄麦田,正值割时节,
她坐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割裂的,正如名家所言“某些地方炮火连天,尸横遍野,某些地方载歌载舞,酒绿灯红。这就是我们共同生活的世界。”注
珞珈回视线,低头喝一口酸梅汤,甜里忽地有丝苦。
卫燕棠忽然说起别的“昨天你和寒姐走后,我送曾小姐回家,同她聊起了你。”
不过没关系,经过这趟平阳之行,她一定能后来居上,珞珈一向自信。
珞珈微笑着问“你和醉墨是怎么认识的”
卫燕棠说“你和孟钦相遇的那天晚上,我和他是
珞珈“”
猝不及防地扎心了。
如果她当时等
好气呀。
“是挺巧的。”珞珈笑着说,她顿了顿,试探着问“那你和醉墨现
卫燕棠笑了下“现
意思就是他现
他倒是坦诚。
“需要我帮你牵线搭桥吗”珞珈说,“我和醉墨是京州女大的同学,也一直都是好朋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卫燕棠勾了下唇角,“但你和曾小姐关系特殊,寒姐和孟钦应该都不想看到你再和曾家人有来往。”
珞珈说“那你可要抓紧了。醉墨毕业
卫燕棠短暂地沉默片刻,笑着说“世界很大,的确应该出去看看。”
珞珈说“如果她要走,你会挽留她吗”
卫燕棠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
珞珈问“为什么”
卫燕棠笑了下,说“我只是对她有好感,但还没喜欢到非她不可的地步,所以没必要也没资格去干预她的人生,我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这个回答值得三十二个赞。
珞珈非常欣赏他这种理性的态度,和这样的男人
卫燕棠顿了顿,看着她说“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是怎么看待孟钦的”
珞珈端起杯子喝了口酸梅汤,微笑着说“寒姐问过我一模一样的问题。”
卫燕棠说“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珞珈抬头看着他“我把他看作救命的稻草,余生的依靠。”
卫燕棠若有似无地笑了下“你没必要这么诚实。”
珞珈说“如果我说我爱他,你相信吗”
卫燕棠没有回答,他说“奇致,你去外头呆会儿。”
奇致应是,搬着小板凳出去了。
“寒姐对我说,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她非常喜欢你。”卫燕棠慢条斯理地说,“说实话,前两次见你,除了外貌出众外,我并没觉得你有多么与众不同,但今天,你的确让我刮目相看。”
他既然特意把奇致支出去,肯定不是夸她几句这么简单,但能让他刮目相看总是好的,珞珈静待下文。
卫燕棠接着说“你和孟钦的婚事,细节我不太清楚,但也知道个大概。不管他想娶的人到底是谁,你都是被迫嫁给他的,换作一般人,不说一哭二闹三上吊,但也绝不会像你这样理智地接受现实,随遇而安。”
珞珈说“我只想好好活下去。”
卫燕棠点头“我明白,所以你顺手抓住了孟钦这根救命稻草,虽然你根本不爱他,
最好的回答就是沉默。
珞珈握着杯子,垂眸不语。
卫燕棠沉默几秒,继续说“你和孟钦的婚姻是他利用权势强迫而来的,他习惯用强取豪夺的方式去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这是他的错,我没法为他辩解。但你既然选择顺应现实,那么我建议你,忘记这个错误的开始,摒弃对孟钦的成见,用心去重新审视他这个人,你就会
果然是兄弟情深,拐弯抹角说这么多,原来是为了给徐孟钦洗白。
这样看来,她想和卫燕棠
珞珈笑着说“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卫燕棠不再多说,起身去把奇致叫了进来。
午饭是去餐车吃的,珞珈觉得味道有点怪,只吃了两口,喝酸梅汤喝饱了。
饭后回车厢午睡,珞珈是不管
睡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
珞珈戴上鸭舌帽去洗手间,卫燕棠让奇致跟着保护她。
从洗手间回来,卫燕棠分她一本书打
日暮时分,火车进入贺州地界。
珞珈从书里抬头,看向车窗外,夕阳挂
“你不是说贺州
卫燕棠也看向窗外“贺州北部的芦苇河才是战略要地,这边有城市做屏障,战火暂时烧不过来,一旦贺州失陷,燮阳军阀就会向南挺进,继续进攻裕宁。平阳是燮阳的盟友,所以才能偏安一隅,但被吞并也只是迟早的事。”
珞珈快要被一堆陌生地名绕晕了,她自
火车开进贺州,
贺州很大,火车开了半小时才出城。
太阳已经沉进地平线,夜色笼罩下的世界让人心生怖惧,黑暗中仿佛蛰伏着怪兽,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都怪卫燕棠,干嘛给她看恐怖。
“那就是芦苇河,”卫燕棠指着窗外说,“可惜没有月亮,否则一定很漂亮。”
外面没有灯火,黑魆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正
下一秒,火车脱轨,
珞珈还来不及抓住什么,整个人就被甩飞出去,卫燕棠毫不犹豫地朝她扑过来,珞珈尖叫着撞进他怀里,卫燕棠大吼“抱紧我”
珞珈用全力抱住他的腰,紧紧地贴
杂乱的尖叫声隔着车厢清晰地传过来,充满了濒临死亡的恐惧和绝望,珞珈听得头皮
“会”珞珈回答。
“好抱着我别撒手”卫燕棠顿了下,又安抚她“别怕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顶灯闪烁两下,灭了,车厢内外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珞珈听见了水声,车厢已经沉进河水里,颠簸紧接着停止,应该是触底了。
“奇致”卫燕棠喊,“朝窗户开枪”
火车脱轨的时候,奇致从小板凳上滚到了地上,他顺势爬到床底下躲着,火车不动后,他立即爬出来,听见卫燕棠的命令,奇致反手就从后腰掏出一把枪,把枪口顶
卫燕棠用力把珞珈的头按
车厢面积不大,很快被水灌满,成了个平静的水箱,他们就像养
卫燕棠抱着珞珈从窗口游出去,然后奋力往上游。
火车一共有八节车厢,从中间断成两截,呈v字形斜插
刚探出水面,珞珈立即张大嘴汲取氧气,可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被卫燕棠又拽进水里。
她连眼都没来得及睁,所以不清楚周围的情形,但她听到了枪声,而且是非常密集的枪声。
珞珈猜测,他们此刻应该正身处战场,炸火车的目的,大概是为了制造混乱,然后趁乱进攻,更有胜算,至于是谁炸的就不得而知了。
卫燕棠拉着珞珈的手一起向对岸游去,珞珈憋不住的时候就把头迅速探出水面吸口气再迅速入水,她不小心喝了口水,水里全是血的味道。
两个人很快游到岸边。
枪炮声此起彼伏,火光乍明又暗,哭喊声不绝于耳,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味和火药味,宛如人间地狱。
珞珈什么都没想,她只是跟着卫燕棠的脚步往前跑。
他们跑出了芦苇荡,跑上了岸,跑进了树林里。
虽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模糊能看见前路,珞珈还是不小心被地上的尸体绊倒了,卫燕棠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往前跑。
珞珈小声说“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跑。”
卫燕棠沉声说“别说话”
时间就是生命,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否则就会葬身荒野。
为了不让他抱得太吃力,珞珈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上半身贴进他怀里,这样他的双臂就能少承受点重点。
湿热的身体
枪声越来越远,快要听不见。
卫燕棠的呼吸声又重又急,显然已经体力不支。
珞珈低声说“卫燕棠,放我下来吧。”
卫燕棠停下来,刚要弯腰把珞珈放下,双膝陡地一软,直接跪倒
珞珈从他臂弯里下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卫燕棠粗喘着说“我中枪了。”
珞珈陡然一惊“哪里”
卫燕棠说“右腿。”
“你疯了”珞珈责怪,“腿上中枪还抱着我跑”
卫燕棠说“你是孟钦的女人,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护你周全。”
珞珈默然片刻,问“你还能走吗”
卫燕棠说“可以。”
珞珈从腋下挟住他的右胳膊“赶紧远离这里,找个村镇落脚。”
她搀着一瘸一拐的卫燕棠往前走,没走多远就出了树林,看到一条土路。
“我们往哪个方向”
珞珈还没说完,两道灯光猛地射过来,她被光刺得闭上眼,卫燕棠反应极快,反手一揽就把她挡
“举起手来”一个粗哑的男声说。
卫燕棠立即举起双手。
“后边的那个,”男人又说,“出来”
“军爷,”卫燕棠赔着小心说,“我们就是普通百姓,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珞珈偷眼看过去,就见土路上停着一辆军车,那两道光来自前照灯。副驾旁站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正端着一把机枪指着他们。驾驶席里坐着一个,后面的车斗里还站着一个,也端着把机枪。一共三个人。
男人笑着说“老子杀的就是普通百姓,你正好是今晚的第十个。”
这是一场杀戮游戏,他们
滥杀无辜,禽兽行径,但这
“后边的再不出来我要开枪了”男人不耐烦地吆喝。
珞珈立即从卫燕棠身后走出来。
“长头
珞珈的头
“操。”男人低骂一句,举着枪朝他们走过来。
男人
卫燕棠高举的双手紧握成拳,咬紧牙关,一言不
男人回头对车上的同伴说“这女的长得贼他妈漂亮,杀了怪可惜的,抓回去当军妓怎么样”
“我看行,”站
珞珈担心卫燕棠会冲动行事,急忙开口“求你们放了我丈夫,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回头看她,淫笑着说“如果你肯让我当着你男人的面干你,我就饶他不死,怎么样”
珞珈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不”卫燕棠沉声说,“珞珈,不可以”
珞珈无视正对他们的枪口,大胆地抱住了卫燕棠,她低声说“这辈子很高兴遇见你,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爱你。”
说话的同时,她用手指
话音刚落,男人抓住珞珈的胳膊把她从卫燕棠怀里扯出来,拽着她来到车前,用力一推,凶声恶气地说“给老子趴好”
珞珈听话地趴
背带裤的肩带被男人扯下去,湿裤子被粗暴地扒到脚踝处。
男人粗声说“真他娘的白,跟面团捏的一样。”
坐
站
身后传来皮带扣碰撞的声音。
就是现
珞珈猛地抓住机枪,一手抓枪托一手扣扳机,对准站
就
珞珈趁机穿好衣服,然后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卫燕棠“他已经死了,别砸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枪声会把人引过来的。”
卫燕棠扔了手里的石头,粗喘着说“你的衣服”
珞珈松开他“我已经穿好了。”
卫燕棠立刻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驾驶席,拉开车门,把面目全非的死人拽下去,珞珈秒懂他要做什么,径自拉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卫燕棠紧跟着上来,利落地
前面的挡风玻璃已经整面碎掉,风吹得人很凉爽,也吹散了车里的血腥味卫燕棠几乎是坐
死里逃生,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话说,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沉默许久,珞珈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卫燕棠的右腿,一眼就看见他的伤口,就
“你腿上有伤,”珞珈说,“换我开吧。”
“没关系,我来开。”卫燕棠声音暗哑,顿了顿,问“你还会开车”
“嗯,”珞珈信口开河,“我哥教的。”
“枪法呢”卫燕棠又问。
“寒姐教的。”这回是实话。
卫燕棠笑了下“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珞珈也笑起来,她想找个布条之类的东西帮卫燕棠包扎下伤口,可是没找到,只好把汗衫下摆从背带裤里拽出来,打算撕一块下来。
卫燕棠瞥见,忙问“你
珞珈说“撕块布条帮你包伤口。”
“不用了,”卫燕棠说,“已经不流血了。”
“枪伤非同小可,”珞珈说,“得赶紧找个医院处理一下。”
卫燕棠满不
“不行,绝对不行。”珞珈沉默了下,低声说“那样的话,我这辈子都会觉得亏欠你。”
“你不欠我什么,刚才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了。”卫燕棠说,“珞珈,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人。”
珞珈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下。
终于刷到了好感度,不容易不容易。
疾驶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
距离秋阳镇还有半里地的时候,卫燕棠横着把车停
“我们不能开着军车进镇,不管被百姓还是当兵的看见都是事儿,”卫燕棠说,“下车,我们把车推进沟里去。”
两个人下车,合力去推车屁股,当车往沟里滑去时,卫燕棠一个不稳摔倒
珞珈吓了一跳,急忙蹲下去拍他的脸“卫燕棠,别睡,快醒醒,我弄不动你啊。”
卫燕棠毫无反应,珞珈试着去掐他的人中,可是没用。
车被推进了沟里,想开出来是不可能的。
离秋阳镇还有半里地,附近别说人了,连个鬼都没有。
好想哭。
珞珈认命地把卫燕棠的两条胳膊搭到肩上,然后反手抱住他的两条腿,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他背起来。
他像座小山一样重,压得珞珈直不起腰来,她一步两晃地向前走着,咬牙切齿地想,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卫燕棠还不以身相许的话,他就太没良心了。
就连珞珈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把卫燕棠背到了秋阳镇。
当遇到第一个活人的时候,珞珈刚说出“医院”两个字,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陡地一黑,直接累晕过去。
珞珈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睁开眼,
珞珈坐起来,环顾四周。
房间不大,却很空荡,除了靠墙摆着的两张床、窗口放着的一张桌子和门口竖着的柜子,一件多余的家具都没有。
珞珈穿上鞋,走向对面的床。
卫燕棠双眼紧闭,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但脸色看起来不算糟糕。
珞珈掀开他身上盖着的被单,想看看他腿上的伤口怎么样了,谁知他下身什么都没穿,蛰伏
哇哦。
珞珈无声惊叹。
果然,“器大活好”是男主标配。
这要是硬起来
正欣赏着呢,珞珈被陡然响起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她急忙放下被单,一转头,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姐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镊子剪刀之类。
“你醒了。”大姐淡淡地说。
“嗯,”珞珈微红着脸,“请问这里是医院吗”
“一个小镇子哪来的医院,”大姐随手把盘子放到床边的桌子上,“这里是镇上唯一的诊所。”她朝床上的卫燕棠努了努下巴,“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丈夫,”珞珈说,“他怎么样了”
大姐没回答,掀开被单边缘察看卫燕棠的伤口。
珞珈跟着看过去,伤口的位置很微妙,虽然
大姐放下被单,说“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好
珞珈微微松口气“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因为失血太多,可能要昏睡两天。”大姐顿了顿,接着说“但是我们诊所地方小,只有这一个房间供病人暂时休息,所以我不得不请你们马上离开。”
珞珈点头“好。”
“唉,”大姐叹口气,“你一个小媳妇也挺不容易的,这样吧,我让我弟弟帮忙,把你们送到附近的旅馆,你看行吗”
“好,”珞珈说“谢谢。”
“伤口必须每天消毒换药才行,我现
大姐一边嘱咐着注意事项一边操作,她揭下纱布,露出缝合好的伤口,先用镊子夹一块酒棉消毒,再用棉签沾上乳白色的药膏,均匀地涂抹
“学会了吗”大姐问。
珞珈点头“嗯。”
大姐指着盘子里的一个纸袋说“这是内服药,怎么吃都写得很清楚。”
珞珈再点头“好。”
大姐站起来“那你等会儿,我去叫我弟弟,送你们去旅馆。”
珞珈由衷地说“谢谢。”
等大姐离开房间,珞珈突然想起来,还没付医药费,住旅馆也需要钱。
她兜比脸还干净,身无分文,打眼瞧见卫燕棠的裤子
珞珈出去付医药费,只花了五十块。
等大姐的弟弟来了,珞珈帮着把卫燕棠抬上木板车,由大姐的弟弟拉着去了附近的旅馆。
等
珞珈早已饥肠辘辘,于是出去找吃的。
旅馆附近各种店铺林立,珞珈
路过旅馆前台的时候,看到桌上的电话机,珞珈才猛地想起来,要给冯承安和徐幼寒打电话。
“你好,”珞珈问服务员,“我可以用一下电话吗”
服务员点头“费的。”
珞珈说“好。”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先打给冯承安。
还是表弟冯鹤鸣接的。
听到珞珈的声音,冯鹤鸣大大地松了口气,他说“我昨晚
昨晚当真是九死一生,现
“我
冯鹤鸣说“我爸认识平阳督军府的一位副官,他去打听情况了。”
珞珈说“等你爸回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冯鹤鸣说“好。”
挂了电话,珞珈接着打给徐幼寒。
是听蓝接的,她说“小姐昨晚没等到少夫人的电话,就照着少夫人留下的号码打过去,少夫人的舅舅说没接到人,让小姐等消息,小姐一夜没睡,今天早上接到平阳那边的电话,说火车被炸,少夫人生死未卜,小姐便急忙去了卫家,现
珞珈说“把卫家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挂了电话,珞珈有种天下大乱的感觉。
她打给卫家,佣人接听后转给卫太太,她情绪激动地询问卫燕棠的情况,珞珈如实说了,卫太太直接哭起来,电话这才到了徐幼寒手里。
“珞珈”徐幼寒的声音
珞珈差点被她这一声勾出泪来,她呼了口气,笑着说“寒姐,我没事,你别担心。”
徐幼寒沉默两秒,低声说“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同意你去平阳。”
“你别这么说,寒姐,跟你没关系,是我愿意的。”珞珈顿了顿,紧接着说“我和卫燕棠现
“天高路远,我除了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徐幼寒已经调整好情绪,“还是那句话,安全是最重要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嗯,”珞珈握着电话点头,“我会的。”
又叮嘱了珞珈几句,徐幼寒才挂电话。
珞珈对服务员说“我叫白珞珈,如果有人打电话找我,麻烦你叫我一下,我住
提着东西上楼,开门进屋,卫燕棠还好好地睡着。
放下东西,珞珈下楼要了一杯热水,倒进白糖,冲了一杯糖水。
卫燕棠吃不了东西,她只能用这种土方法为他补充营养。
等糖水晾凉了,珞珈
这一顿折腾,珞珈出了一身汗,身上黏腻得很,可旅馆实
从洗手间出来,珞珈感觉浑身舒爽。
她换上新买的男装,是非常朴素的白褂子黑裤子,宽松地罩
先把内衣裤搭
珞珈靠着床坐
不过一夜时间,卫燕棠的下巴上就冒出一层短短的胡茬。
珞珈伸出手去摸了摸,硬硬的,有点扎手。
手向下滑,落
喉结是男人的性感点,也是敏感点,如果想点燃一个男人,她会吻他的喉结。
珞珈回手,轻轻笑了下。
要不要给他擦擦身子呢还可以顺便饱下眼福。
突然响起敲门声,一个女声隔着门喊“白珞珈,电话”
珞珈答应一声,急忙穿鞋出去。
是冯承安打来的,冯鹤鸣已经把她的处境告诉了他,不用珞珈再重复一遍。
冯承安说“我知道秋阳镇
珞珈本来是想趁机和卫燕棠独处几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悉心照料他,怒刷一波好感度,但冯承安既然这么说了,她也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答应。
“舅舅,”珞珈说,“还得麻烦你给阮常闻去个电话,替我解释一下爽约的原因,然后再另约个时间见面。”
“行,”冯承安说,“我现
总算各个方面都料理妥当,珞珈长出一口气,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回到房间,她忘了要帮卫燕棠擦身的事,直接躺
睡一会儿吧,说不定一觉睡醒卫燕棠就醒过来了。
卫燕棠没让珞珈失望,她还没醒他就先醒了。
完全陌生的环境让卫燕棠懵了片刻,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直到他看见蜷缩着睡
虽然她躺
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现。
爆炸,坠河,枪声,尸体,尖叫,逃跑,杀人,弃车,昏倒
她如此娇弱,是怎么把他弄到这里的
对了,腿上的伤卫燕棠掀开被单,
她是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脸蓦地有些热,卫燕棠赶紧找裤子,床上没有,一低头,看见珞珈脑袋底下枕着一套男人的衣服。
卫燕棠侧着身子,一手撑床,一手去拽衣服,却不小心压到了腿上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他把被单裹
卫燕棠有点僵住了,但心脏却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
珞珈坐起来,见卫燕棠维持着弯腰的动作一动不动,便伸手
卫燕棠倏地回神,他强自镇定地把衣服拿起来放
珞珈说“
卫燕棠说“我晕倒的时候,我们离秋阳镇好像还有半里地,你是怎么把我弄过来的”
珞珈盘腿坐
卫燕棠低头看着她,他很想把眼睛从她脸上移开,可是眼睛却不服从大脑的指令,依旧定定地看着她。
“我
她事无巨细地向他说明着当前的状况,卫燕棠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他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只有心脏扑通扑通,清晰而有力地跳动着。
珞珈见他表情茫然地看着她,担心地问“燕棠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卫燕棠摇了摇头,终于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我想把衣服穿上。”
“好,你小心伤口,我去洗手间洗脸,你穿好了叫我。”珞珈站起来,绕到椅子那儿拿上内衣裤,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传来水声。
卫燕棠掀开被单,低头看了眼被血染红的纱布,忍着疼艰难地穿上裤子,然后把又脏又破的衬衣脱掉,换上珞珈买来的白褂子。
水声停了,卫燕棠扬声说“你可以出来了。”
珞珈开门出去,用毛巾擦了把脸,说“那个,你想解手吗”
卫燕棠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珞珈把从杂货店买来的塑料盆放到床边,小声说“伤口刚缝合,你还不能走动,就先用这个解决吧。”
卫燕棠羞耻得脸色通红,他低着头说“不用,我可以走。”
他撑着床就要站起来,珞珈正好站
事实上,卫燕棠高估了自己,他不仅不可以走,连站稳都不可能,他猛然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朝珞珈倒过去,珞珈顺势揽住他,被他带着一起向地上倒去。
啊,这烂俗的偶像剧桥段。
真好。
虽然珞珈充当了人肉垫子的角色,但幸好地上铺的有被子,而且卫燕棠用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勺,除了胳膊肘磕得有点疼,其他地方都没事。
卫燕棠单手撑地支起上身,紧张又无措地问“你、你没事吧”
珞珈睁开眼睛,看着他说“我没事,你的腿怎么样”
卫燕棠咬着牙从她身上下去,背靠着床坐
珞珈跟着坐起来,见他额头上全是汗,忙看向他右腿伤处,虽然是黑裤子,看不出血色,但还是能看到一块明显的洇湿。
“你流血了,我得帮你清理伤口,万一感染就糟了。”珞珈急忙去桌边拿了个四方形的铝盒回来,她跪坐到卫燕棠身边,打开盒盖,里面装着医疗用品,“你躺下来,我帮你清理伤口,诊所的大姐教过我。”
卫燕棠震惊地看着她“你帮我清理过伤口”
珞珈说“只是看诊所的大姐操作过一遍,还没实际操作过。”
卫燕棠心情复杂到无法形容,他觉得从昨晚到现
“燕棠哥哥,你快躺下来。”珞珈催促。
“我、我自己来,”卫燕棠哑声说,“你出去待一会儿吧。”
珞珈笑了下,说“我忘了,你家就是开医院的。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帮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卫燕棠说“什么都行。”
珞珈站起来“旅馆门口就有好几家饭馆,那我看着买了。”
珞珈开门出去了。
卫燕棠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他僵坐片刻,额头的汗都被风扇吹干了,他背抵着床稍微坐起来一点,艰难地把裤子褪到膝弯处。
虽然大腿根处已经被血染红,所幸缝合的线并没有崩开,他把被单抓过来塞进嘴里,然后用酒棉擦洗伤口,疼得他闷吼出声。
伤口处理好之后,卫燕棠整个人都虚脱了,他疲惫地闭上眼,脑海里却倏地闪过珞珈方才的睡颜,他悚然一惊,慌忙睁眼,然而脑海中的浮想却并没有因此终止,她微仰着脸说话时的神情,被他压
“啪”
“啪”
卫燕棠用全力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他用手抓住腿间的隆起,下死手攥紧,因为剧痛而面色涨红,青筋暴起。
他一定是疯了。
不管她多么与众不同,不管她如何令他心动,他都不能肖想她,因为她是徐孟钦的女人,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妻子。
他终于明白,徐孟钦为什么会对她一见钟情。
她太不一样了,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既清纯又魅惑,既自私又坦荡,既娇柔又勇敢,这些矛盾的特质
他从来不是一个滥情的人,理智永远先于情感,却
但他必须克制,用一切办法克制,她不属于他,不管是现
昨天一起吃饭时他就看出来了,徐孟钦已经爱上珞珈,徐孟钦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正
徐孟钦是一个占有欲强到可怕的人,他一旦爱上一个人,就绝不会放手,任何人都别妄想染指。
“燕棠哥哥,”门外响起珞珈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卫燕棠低头审视自己,衣裤整齐,欲望的猛兽也已被击退,他哑声说“进来吧。”
珞珈推门进来,一手提着打包的饭,一手提着半拉西瓜。
“伤口没有开裂吧”她问。
“没有,”卫燕棠说,“不要紧,别担心。”
珞珈把吃的放
卫燕棠喝粥,珞珈就坐旁边吃西瓜。
西瓜已经切成一块一块的,只有底部连着一点皮,轻轻一拽就下来了。
“也不知道奇致怎么样了,”珞珈边吃边说,“昨晚实
卫燕棠说“他如果活着,会自己回京州的。”
珞珈点点头“希望他还活着。”
卫燕棠看见她左手小臂上有几道长短不一的伤口,便问“你的手怎么伤的”
珞珈偏头看了一眼,说“昨天
卫燕棠问“擦药了吗”
珞珈笑了下,说“没有,忘了。”
卫燕棠没再说什么,低头喝粥。
珞珈吃了两块西瓜,起身去卫生间洗手,洗着洗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卫燕棠刚才到底解手了没还是说一直憋着呢
洗完手出去,卫燕棠已经吃完饭。
卫燕棠说“过来。”
珞珈听话地走过去,跪坐
卫燕棠打开铝盒,熟练地给她小臂上的伤口消毒擦药,他动作轻柔,珞珈几乎感觉不到疼。
弄好之后,珞珈说“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卫燕棠说,“你已经救了我两次。”
珞珈说“你
卫燕棠眉眼低垂,不敢看她,他若有似无地笑了下,说“等回到京州,寒姐一定会暴打我。”
珞珈笑着说“别怕,我会替你求情的。”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来“表姐,是我,鹤鸣。”
“来了”珞珈欢快地跑去开门。
冯鹤鸣站
珞珈说“因为方便。”
她拉他进屋,径自为两个陌生人做介绍“我丈夫的好朋友,卫燕棠;我表弟,冯鹤鸣。”
卫燕棠已经坐到了床上,他和冯鹤鸣握手,客气地说“辛苦你跑一趟了。”
冯鹤鸣也客气地说“不辛苦,应该的。”
珞珈说“鹤鸣,燕棠哥哥的右腿受伤了,行动不便,你扶他去下卫生间吧,我拾下东西咱们就走。”
冯鹤鸣说好,卫燕棠也没有拒绝。
珞珈既心疼又好笑,看来卫燕棠一直憋着呢,一定很辛苦。
冯鹤鸣把卫燕棠的胳膊架
珞珈把铝盒拾好,
大概过了五分钟,冯鹤鸣和卫燕棠才从厕所出来。
三个人下楼去,到了前台,珞珈说“燕棠哥哥,你往家里打个电话吧。”
卫燕棠点头,靠着柜台单腿站立,珞珈拨完号才把电话递给他。
珞珈
该说的珞珈都已经交代清楚,卫燕棠简短地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珞珈结账,房费、电话费加一条被子的钱,一共十五块,她把剩下的钱全部交给卫燕棠,说“这些钱是从你裤子口袋里摸出来的,还给你。”
卫燕棠笑着说“幸好我习惯往口袋里塞两张钱,要保持这个好习惯。”
上了车,珞珈说“鹤鸣,遇到坏路记得开慢点。”
冯鹤鸣说“知道了。”
汽车上路,珞珈终于彻底安心。
她之前一直隐隐悬着心,毕竟杀了三个兵匪,还把一辆军车丢
幸好,她担心的事没有
晚上八点多,他们顺利抵达平阳冯家。
冯承安刚年过四十,看起来却比白泽礼还要老些,头
珞珈跟他大概讲了一遍昨晚到今天
珞珈问“舅舅,阮常闻那边怎么说”
冯承安说“我跟他说你是因为火车被炸才没能按时赴约,他不仅没不高兴,还主动另外安排了时间,定
卫燕棠点头“好,劳冯叔叔担心了。”
珞珈说“舅舅,我们的行李都没了,钱也没了”
不等她说完,冯承安就笑着接口“钱的事你们不用操心,包
卫燕棠说“等我回了京州,一定双倍奉还。”
冯承安笑呵呵说不用,然后吆喝家里唯一的佣人李妈妈开饭。
吃过晚饭已经快十点了。
卫燕棠有冯鹤鸣照顾,不用珞珈操心,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李妈妈给她准备的睡衣,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长长地舒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一墙之隔的卫燕棠就完全不同了。
他的劫难才刚刚开始,而且还是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情劫,更何况他还不是英雄。
卫燕棠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边暗自悸动着,一边又觉得心如死灰。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对好兄弟的女人动了心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