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凌寒额头上的伤后,林默已经联想到了梅天东的受伤多半和凌寒有关。当着冯海的面,她不好直接问梅天东,想着离开医院后再问冯海。
“冯海,凌寒刚刚是不是来过?”
“她......来过。”
“她现在人呢?”
“她......回病房了。”
“回病房?她受伤了?”梅天东一惊,下意识想要起身,忘了自己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冯海赶紧上前将梅天东按住,补充道:“你别激动,凌寒她没什么大碍。只是额头撞破了,还有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她的病房就在你隔壁。”
“一定是我扑倒她的时候太用力了......”梅天东自言自语道。
林默不瞎也不聋,梅天东听到凌寒受伤后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尽是自责和心疼,这让她心里很不好受。从别人口中知道梅天东深爱凌寒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冯海见梅天东眉头紧锁,断定是术后的疼痛使然,便想去叫医生,被梅天东阻止。
“你这样死扛怎么行啊!还让医生给你吃点止痛药吧?”冯海仍然坚持要找医生。
“我不需要医生。冯海,你帮我去叫凌寒,我想见她。”
不用梅天东明说,冯海再清楚不过,对梅天东来说,凌寒才是他的止痛药。既然梅天东开了口,他是必须得去的,即使他已然瞥见林默脸上五味杂陈的表情。
“你老实躺着别动,我这就去给你叫凌寒。”
冯海从病房里出去了,被动留下来的林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从她进来后,梅天东就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一张口问的却是凌寒。待会儿凌寒过来,她更是成了多余的人。
也许她就不应该来,那样她还可以继续自我催眠,自己还是有希望的。眼前的事实无情地告诉她,她连万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
“天东,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改天......改天我再来看你。”
林默尽量让自己的举止看起来很正常。不在此情此景下失控是她留给自己的体面。
“林默,谢谢你来看我。”
呵呵,他终于想到跟她打招呼,打招呼的同时也是在跟她告别。
林默从病房出来,凌寒则是走进去。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林默面色平静,非同寻常的平静。
“冯海,钟沛,帮我告诉左律,我有事先走了。”
钟沛立刻向冯海使眼色,冯海秒懂,立刻表示自己跟林默一起走,顺道送她回家。林默没有拒绝。
路上,林默呆呆地望向车窗外。冯海不时望向林默,想跟她说话逗她开心,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给林默留些空间,让她自我消化吧。
凌寒和梅天东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只有钟沛跟着上了车。凌寒的同事虽然着急也没有办法,只能立刻给赵昕阳打电话。
赵昕阳今天陪岳父母回老家。知道凌寒受伤,在得到岳父母的应允后,他立刻驱车返回g市。
在高速公路上,他几乎是一直保持着上限车速。即使如此,等他回到g市,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的事了。
进入市区后,赵昕阳一直拨打凌寒的手机,可是电话始终没人接听。后来还是通过餐厅经理余钱,他才知道凌寒被送到了哪家医院。到了医院后,他从问询处查到了凌寒的病房号。
其实出事后,凌寒的手机一直在钟沛那里。工作的时候,她习惯将手机调成静,而钟沛压根儿就没看过她的手机,因此谁也不知道赵昕阳曾经打过十几个电话。
梅天东没醒来之前,凌寒一直坐在他的病床前。这是他们重遇后她第二次静静看着熟睡中的梅天东。和上一次不同,这次睡梦中的他没有抓住她的手胡言乱语。
几十斤重的吊灯硬生生地砸在腿上,凌寒想象不出该有多疼。如果是砸在她的身上,那此时躺在这里的人就是她了。
梅天东的一只手露在被子外,凌寒伸手将其放回被子里。可当她触碰到梅天东的手时,却迟迟没有放下。
梅天东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他的手似乎也比七年前更宽阔了。
“你这个傻瓜,不要命了吗?”听起来似乎嗔怪的口吻,实则满是对梅天东的心疼,“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话,不要再执着下去呢?”
刚刚钟沛还在场的时候,她差一点就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此刻病房里没有了旁人,她就没有再掩饰自己的必要了。
“我对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为什么你还是不退缩?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你死心了。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生活,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这几年,我既想知道你的消息,又怕知道你的消息。我想知道你过得很好,这样我也会替你高兴。可我又怕知道你过得很好,因为那样说明你已经把我忘掉了......”
此刻,凌寒突然想将自己的真实感受一吐为快。很多话她藏在心里太久,很多情绪她也一再克制。
凌寒的眼睛微红,她伸出另一手将梅天东有些凌乱的头发理了理,露出他俊逸的脸。手指从额头划过的时候,她没忍住,顺势轻轻抚摸着梅天东的脸庞。
梅天东的嘴里突然发出“嗯嗯”的声音,惊得凌寒下意识地将两只手同时缩回。
梅天东的头轻轻摇动着,凌寒猜想他是要醒过来了。她不能让他看到她在病房里,更不能让他知道她刚刚的举动。
想到这儿,她立刻站起身退出病房。不巧的是,在门口碰到了前来探病的左澜、林默,还有冯海。
......
冯海将凌寒带进梅天东的病房里后,就自动消失了,病房里再一次只有凌寒和梅天东两人。
梅天东侧着头看着坐在病床旁边的凌寒,他向凌寒伸出一只手,凌寒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你想要什么东西吗?”凌寒问道。
“我想看看你头上的伤。”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凌寒表示自己没事,可梅天东坚持,她只好把额头凑过去。梅天东轻轻地摸了摸她额头上包扎的地方。
“真的只是小伤。”
“根本不是小伤,冯海说你还有轻微脑震荡。”
“休息几天就好了。我没什么事,有事的是你......”凌寒顿了顿,接着说道,“梅天东,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躺在这儿的人就是我......”
“你跟我说谢谢?”梅天东的语气既不悦又有些失望。
“你救了我,我难道不应该跟你说谢谢吗?”
“我不想听你说谢谢,我想听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