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浓暗的包厢里,深蓝色的镭射彩灯晃过房间每一个角落。
包厢中众人只是起初因为程霖进来短暂地尴尬了几秒钟,很快又恢复正常,重新各自投入到各自的玩乐中去。
霍音看到岑月教训了江子安足足五分钟才重新回来坐到他们旁边。
江子安则被岑学姐撵到不远处韩宇边上去坐。
刚刚岑学姐提了一嘴说江子安跟韩宇一见如故,霍音看过去恰好见到他们两个今天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都穿了一身超大lg的gi,看起来暴发到一起去了。
唔。
似乎,他们不一见如故才奇怪。
霍音想到刚刚江子安宣布的两个消息。
江子安和岑月要结婚。
他要当爸爸。
这才注意到一向苗条的岑学姐今天穿了一件宽宽大大的白色蕾丝娃娃衫,脸上也未施粉黛,看起来颇为素净。
以前也觉得江子安和岑学姐关系很好的样子,总是两个人一起吵得比谁都兴。
在外面的这两年跟他们偶尔也有手机上的联系,可是都没有听说一点儿他们在一起的消息。
在场人几乎都是他们两个的好友,看众人惊讶的表情,大概也都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岑学姐似乎因为刚刚的事情有点儿不自然,试图通过跟霍音聊天来转移注意力。
“你们都知道,江子安这丫就是有病,满嘴跑火车,别听他的,你们俩呢,俩人跑国外待了两年,这回回来了什么打算呀?”
虽然听着岑月嘴上一直在骂江子安,但是霍音听起来,总觉得这骂里多少带了点甜。
她忍不住笑了下。
“学姐我这回真的是,哪里都不想去了。哪儿也没有我们国家好呀。”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喜欢到处跑的性格,安定下来好啊,偶尔出个小差,那种长线任务还是太难受了。”
岑月朝着程嘉让的方向努努嘴,
“他呢?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婚
她在国隔离之前,视频通话的时候他说要求婚。
后来没有用他求,她就抢先答应了。
因为不远万里,无惧艰险,她有危险,他就来了。
她不可能不感动。
可是饶是如此,霍音听得岑月的话,也还是不禁觉得,结婚离他们好像还很遥远。
正不知如何回答。
身后的男人陡然插了句话。
“你跟江子,兵贵神速啊。”
“”
岑月停顿了一秒钟,
“学弟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程嘉让手搭在霍音肩上,大言不惭:
“怎么回事儿。”
“说说?”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你不是对八卦不感兴趣吗?”
“还是得分人。”
岑月还是不相信程嘉让这种平时八卦递到耳边儿都懒得听的人能主动八卦,她正想再张口糊弄过去,直到看见霍音张着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
好家伙。
原来是想让她说给霍音听啊。
这狗粮都直接塞进她嘴里来了。
岑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兀自感叹。
“喝酒误事啊。”
“”
程嘉让挑了下眉。
“学姐应该知道,酒后的孩子不适合要。”
“不是那次”
话题逐渐走向禁忌性,霍音在旁边听得面红耳赤,他们两个学医的,却完全一副讨论正经话题的样子。
好在这个话题很快被终结,终结于江子安在旁边儿跟韩宇喝嗨了,脱口来了一句:
“宇哥啊就冲咱俩今天一见如故,兄弟我必须说一句,你跟咱们顾姐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往一起一站,就是啊。”
偏偏他嗓门不小,在场众人几乎全都听见。
想收也收不回。
众人刚刚缓和过来的气氛又瞬间变得尴尬,大家全看看韩宇又看看程霖,各自私语。
岑月在气得指着江子安跟霍音他们说:
“学妹学弟等我会儿啊,江子安这个傻逼又乱说话,我先去教育一下。”
震耳的乐声侵袭,所有人仿佛都被隔绝,唯有身边贴近的人能够勉强交流。
霍音坐在程嘉让身边,斜睨见幽暗空间里湛色灯光不时照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颊上。
她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抽出根叼着,另一手在翻打火机。
现在这样近的距离,无人打搅,感觉像在独处。
事实上他们已经有两年多没有独处过。
即使是前两日在国边陲小镇,他们也只是匆匆见面,她等他工作收尾,又忙于收拾行李,准备采访和回国事宜。
回来的航班上他们并排而坐,可还有教授在旁,她不敢放肆,也就只敢闭着眼睛由着他拉着她的手。
算起来此时此刻,竟然是他们俩两年多以来最像独处的一次。
霍音没讲话,默默从放在一旁的手包的夹层里掏出一条银色男款“项链”。
很简单的款式,链条上坠着一个小胶囊一样的银质挂坠。
身边的男人还没翻到打火机,有些燥,正仰头向不远处江子安的方向。
“阿让。”
霍音扯扯程嘉让的袖子,另一手将手里的银质项链塞到对方手里。
指背短暂地摩擦过男人温热的掌心,猝不及防被灼烫到。
她对他还有一种奇异的陌生感,不想未收回手,倏然之间已被对方猝然握住。
程嘉让已经偏头看过来。
霍音两颊微微涨红,还好在这样深暗的环境下看得并不明显。
“这什么。”
他眼神示意手心,在问她。
“这个是我在国的时候偶然在街上看到的,买了好久了,给你。”
“项链?”
“我们阿音就是有眼光。”
其实是很普通的一条项链。材质是比较粗糙的银,做工也很一搬,国小摊上面买的,还不如他两包烟贵。
可是他惯会说好听的话来哄她。
她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送他的礼物。
霍音目光瞥过程嘉让手腕上略略发旧的那块腕表。
那是那年她去洺乡市出差,拍摄的纪录片和照片荣获了国内重要奖项,又得了徐教授代表报社的奖金,加起来统共有三十万。
她对金钱没有太多野心和。
花了十五万给鱼门庄的小学校添砖加瓦,又给了妈妈十万补贴家用,剩下的五万块在阿让生日的时候买了这块万国小王子手表。
霍音知道他除了摩托车以外还喜欢腕表。
单是朝苑新府那间公寓的衣帽间柜子里,有一柜子的vahernnstant,patekphilippe,rlex
每一块都价值不菲,比她送那块万国小王子高上十数倍。
可是自从她送了那块表以后。
其他的手表都被收起来,再没见他戴过。
现在也是,他看起来很喜欢她送的地摊项链,拿在手里翻看两遍就作势要戴。
霍音伸手拦下来。
“你不用戴这个的,这个东西是我在小摊上面买的只是觉得好玩。”
她把项链拿回手中,扭开那个小圆柱吊坠,盖子打开以后,是一个超小的旧式打火机。
他总是忘带打火机,她送他这个,其实是当成一个打火机。
打火机对他们来说。
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嚯。”
“这小玩意。”
程嘉让低哂了声,意欲接过。
霍音拿着小打火机的手却已经伸到他面前。
“我帮你点。”
“不用。”
他看过来的一瞬若有所思。
“我自己来。”
霍音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
“没关系的。”
“阿音”
“哎呀,快点嘛。”
对方将信将疑。
霍音已经划了好几下,终于将打火机打起火,很小的火苗,仅仅够将他的烟点燃。
并不像她第一次帮他点烟,蓝黄相间的火苗横亘在他们两个咫尺之间,荡漾地燃着。
她点燃程嘉让的烟,拿打火机的手再度被扣住。
男人指腹贴上她掌背,一下下细细地摩。
开口跟她说话的时候,声音被迷乱的夜场衬得无比勾人。
“阿音。”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这样看她。
眼睛里的漩涡像是要将她按进去,溺死在无尽温柔里。
霍音看他一眼匆匆收回掉目光,暗自扫过周围,发觉大家都在三五成群各玩各的,没有人注意他们。
这才从程嘉让手里抽回手,伸着双臂钻到男人怀里去。
程嘉让将手里的烟拿远,以防烫到霍音。
未拿烟的手顺势揽住人,手指插进女孩子柔软的发间。
她是人物其名。
又软又小的一只,轻而易举就能被他包裹进怀里。
隔着薄薄的夏衫,他们能够感受到彼此热烈的体温。
霍音就趴在程嘉让肩膀上,凑到他耳廓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得到的声音,好小声问他。
“唔那”
“今天晚上”
“要不要一起睡觉?”
话音落下的一刻,她明显感受到他停顿了半秒钟。
半秒钟后,她只觉脖颈略一痛,猝不及防被咬了一下。
抬眼瞪他的时候,听见他说:
“走。”
“啊?去哪?”
程嘉让将人往起一拎,声音和着温热的气息落到霍音耳畔:
“现在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