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做男主的老师》
——“弥赛亚醒过来。”
——“弥赛亚睁开眼看看这场灾难。”
——“弥赛亚苏醒过来听听你的子民的呼救声……”
谁在叫他?
可是……他叫林赛亚, 弥赛亚是谁?
林赛亚陷在昏睡之中睁不开眼,听见那个声音一次次在叫“弥赛亚”。
那是谁?是个女人的声音,好熟悉……可他又记不起来, 像是脑子里缺失了一块……
然后他听见了许多哭声、喊声、祈祷声。
——“快逃!是岩浆!快抱上孩子!”
——“救救我的孩子!”
——“圣神救救我!求您救救我吧!”
——“啊!异教徒!是异教徒!圣神救救我们吧!”
——“妈妈你在哪儿……”
在这些惨烈的叫声中, 他的眼前闪过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画面。
岩浆翻涌向城镇,恶魔蝶蝗虫一样遮天蔽日,叫嚣着的异教徒在翻涌的岩浆中逃出地狱、像饥饿的狼急不可待地撕咬着奔逃的人类,乱糟糟的人群中抱着婴孩的妇女被挤倒在地,来不及站起来就被骷髅一般的异教徒抓住了头发。
“救救我!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妇女哭着仰起头,颤抖的身体死死护着怀里的孩子:“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骷髅尖利的手指利刃一般就要刺穿妇女的身体……
不要!
林赛亚挣扎着想醒过来, 一把光剑贯穿了画面里骷髅异教徒的身体, 猛然挥剑斩碎那具骷髅身体,在浓烟之中一只手弯腰拽起地上抱孩子的妇人,飞快对她说:“跟着圣军士。”
他在昏沉的梦中看见浓烟中宋老师的脸, 那张洁白的脸上沾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血, 连挥两剑, 异教徒在她剑下尖叫着化成灰烬,她就那样牢牢抓着妇人的手臂将她推向圣军士,转身朝着浓烟中奔去……
“宋老师!”林赛亚大汗淋漓的惊醒过来, 只觉得怀里的什么东西烧了起来,烧在他的皮肤上。
他慌忙低头去扑灭着起火的上衣口袋,发现烧着的是他放在口袋里的那缕胎发。
那缕胎发突然自燃了。
林赛亚昏沉的脑子里混乱一片,像是被塞进来许多从前没有过的画面——一个人在叫他“弥赛亚”, 化成白骨的安白在烈焰中抓着他的手和他说:“我答应你永不杀生。”……
这些是什么?
林赛亚头痛欲裂,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却突然发现,他的头发变长了很多, 垂在双肩,甚至变成了银白色……
这是他的头发?为什么会在一梦之间头发变长变白了?
林赛亚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头发,想起当初宋老师觉醒圣神之力后也变成了白发……
可这世上只有一个圣神转世,宋老师无疑是圣神转世,不可能在多出一个他,那他变成这样……是因为宋老师给了他太多圣神之力吗?
那他脑子里那些画面呢?弥赛亚又是谁?那个声音又是谁?
没有时间给他多想,外面传来混乱的叫声,和很耳熟的男人声音:“不要推搡!男人们让出路来!让老人孩子孕妇先进入教堂!”
那声音……是唐利教父的声音!
林赛亚这才发现,他躺在一间很小的卧室里,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书桌上摆着很多传教的书。
这里是唐利教父的卧室,他绝不会记错,因为他曾经就偷偷溜进这间卧室里跟着唐利教父识字。
他出生是由唐利教父接生,他不被允许读书识字交友,也是唐利教父看他可怜,偷
依譁
偷教他识字,包括他第一次觉醒神力也是在这间教堂里。
天神族大教堂,就建立在天神族王城里。
他是被宋老师送到了这里吗?他已经记不太清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记得在击杀安白,被他甩开撞在墙壁上之后,他就昏昏沉沉像在做梦一样,没多久就失去意识了。
林赛亚立刻下床,奔出了卧室。
果然看见熟悉的大教堂里挤满了人,唐利教父和其他教堂的人员正在极力的维持秩序,让更多的老弱妇孺先躲进教堂里。
“唐利教父!”林赛亚穿过人群走向唐利教父,看见了教堂外的一队圣军士和保护着教堂的结界,却没有见到宋老师和常夜明他们。
“你醒了?”唐利教父在乱糟糟的人群里推开要挤进来的高大男人,先将一名抱着孩子的妇人拉了进来:“让孩子和老人先进来!想想你们的父母孩子妻子吧!”
林赛亚忙过去帮忙将外面的孩子和老人先抱了进来,又问:“是宋老师她们送我过来的吗?她们现在去哪里了?就是那位圣神转世的宋斐然女士!”
“那位宋女士!”唐利教父在混乱的声音里回答说:“她带着圣军士和天神族去圣墓山了!火山喷发,异教徒都逃出来了,需要有人去再次封禁!”
那不是很危险?
林赛亚又看一眼挤挤攘攘的教堂,再次问:“唐利教父您有看到我的父母逃过来吗?”他很担心他们。
可这么多人,唐利教父怎么能记得住进入教堂的每个人,只能安慰林赛亚说,他的父母住在王殿里,王殿或许更安全。
林赛亚没有再多问,将怀里抱进来的两个孩子放下,转身奔出了教堂。
“你去哪里林赛亚!外面很危险!”唐利教父喊道。
可林赛亚的身影已经被人群淹没——
他要去找宋老师,去帮忙,去救人。
这座王城变得混乱不堪,浓重的硫磺味和浓烟弥漫在空中,恶魔蝶和异教徒似乎随时会出现在你眼前,所有人都在疯狂地朝着大教堂奔逃。
哭声、喊叫声,和他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圣军士在尽可能的救护所有人,大声地喊着:“进入大教堂和王殿!圣神已打开王殿大门!让老弱妇孺先走!”
“神力觉醒的人优先救你们身边的普通人!这是圣神的命令!这些异教徒没有太多神力!你们可以击杀!”圣军士不停的重复着圣神的命令。
宋老师打开了王殿大门,那他的养父母一定也被保护在王殿中了。
林赛亚突然觉得安心,就像梦中他看见宋老师拉起地上抱孩子的妇人一样,他知道无论什么状况宋老师总会义无反顾地救人于水火之中。
就像她一次次救他。
林赛亚奔在大街上,拔出光剑随时击杀迎面而来的异教徒和恶魔蝶,却在剑光扫过之时听见那些异教徒和恶魔蝶尖叫:“圣神的气息!是圣神快逃!”
它们错把他当成圣神了?
路旁的圣军士银尘看见他,也错愕的愣了一下:“林赛亚你的头发……”
林赛亚却顾不上回应她,朝着圣墓山奔去。
刚进入圣墓山就看见流淌出来的火红岩浆被结界阻挡了住,岩浆里尖叫着的异教徒撞在结界上疯狂尖叫却无法逃出圣墓山。
结界外站着数不清的圣军士、天神族,就连常夜明和韦弗也站在结界外,在用神力不断地加固结界。
而林赛亚抬起头看见结界内碧蓝的光如同海浪一般铺盖在岩浆之中、火山口之上,试图阻止岩浆再流淌下来。
那火山顶站着宋老师、高翡、那迦。
太远了,林赛亚看不清她的脸,听不清她的声音,只看见她在碧蓝的光中张开了双臂——黑色的光宛如浓雾一般将整座火山淹没,像夜色降临圣墓山,浓烟和岩浆就被那夜色覆盖停止了流淌、喷涌。
圣墓山所有的光被黑色吞没,连天空也漆黑一片。
只剩下残余的异教徒叫声和火山下野兽的嘶吼声,闷雷一样震荡着整座圣墓山。
那是安白愤怒的原身,他怒吼着古老的语言叫着宋老师的名字,仿佛掀翻这天地也要将她撕碎。
可他的仍然被黑色的光按在了火山之中,“轰隆、轰隆”的砸着黑色的封禁。
结界内,漆黑的天际忽然降下大雨,浇在炙热的岩浆上、火山上,一阵阵白烟蒸汽一般腾起,遮住了结界外所有人的视线。
就像隔着一层玻璃,看蒸汽室,林赛亚渐渐看不见宋老师的身影了,只闻到浓郁的硫磺气味中很多说不清的邪魔气息。
白烟中似乎有什么黑色的庞然巨物在动,惨叫连连,可是什么也看不清,像是一种因恐惧产生的幻觉。
这一切,像末日一般。
宋老师还好吗?
林赛亚产生巨大的恐慌感,像是这场白烟会将整个世界吞没,那看不清的庞然巨物会在迷雾中摧毁一切……
他迫切地想要看到宋老师,好像只有看到她才能驱散这巨大的恐慌,她是圣神,她是会庇护所有弱者的圣神大人,只有她能拯救世界。
宋老师,宋老师……
他在心里一遍遍叫她——
结界之内。
那迦第一次感受到恐惧——遮天蔽日的白色浓烟中,宋斐然闭着眼,她背后是看不清全貌的庞然巨物,伸展开无数黑色的触手穿梭在浓烟中掠夺着所有逃出来的异教徒仅剩的神力。
哪怕已经知道她才是邪神之卵的寄生者,那迦也仍然感到震撼,一个被寄生的人类怎么能驱使操控如此庞大的邪神真身?
而她身体里的气息不只是邪神,还有圣神、鲛王之核……
她这具身体怎么能够吸收接纳如此多的能力?就连当初的圣神也很难做到。
她真的是普通的人类吗?
她为什么要掠夺这些异教徒的神力?
那迦以为她处心积虑做这些,是为了打开忏悔地狱的大门,释放邪神的教徒为己用……
可现在,她居然将好不容易从地狱裂缝中逃出来的异教徒全部掠夺殆尽了。
大雨和浓雾中,高翡使用鲛王之核在整个结界内布下幻境,让浓烟加剧,让结界外的人看不清、听不清、闻不到。
碧蓝的光覆盖整座山脉、结界。
高翡能清晰看到浓雾中的触手,他却不觉得害怕,这些都曾经抚摸过他的身体,进入过他的口腔、产卵口。
这些都是她。
他只觉得无比开心,无比自豪,她如此强大,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主宰世界的真神,而他将像现在这样站在她的身边,陪伴她、辅佐她,做她最喜欢的“小翡翠”。
他始终和韦泽、那迦这些人不一样,他是她亲自选择、亲手培养出来的。
惨叫声渐渐减少,宋斐然收回原身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睛慢慢地转变回原本的琥珀色。
“你为什么要杀邪神的教徒?”那迦忍不住问:“我以为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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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它们成为新的邪神。”
宋斐然还算满足的吐出一口气,喉咙微哑的说:“不听话的就要杀光。”
她侧头看向那迦:“我可不是要成为下一个邪神。”
不是吗?
那迦疑惑,他以为……
她低头转动手上的戒指,让林赛亚的圣神之血盖住自己现在的邪魔气息,笑了一下说:“我要做圣神,做唯一的神。”
那迦看着她到底是说:“你是无法成为圣神的。”他没有带任何情绪,只是诚心的告诉她:“或许你可以骗一时,但圣神迟早会觉醒,会拿回我身体他的神智,到时候你就没有办法再骗下去了。”
对他来说,他只想救回丽莎,被拿走那部分圣核对他来说是解脱,他不关心世界,他只是希望宋斐然能尽快救救丽莎,再次之前他会尽所能帮助她。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在他击杀安白的时候,他的圣核之力恢复了很好。”那迦提醒他:“也许他现在已经觉醒了。”
很快,那迦的话就得到了证实。
宋斐然在结界外看见了银白长发的林赛亚。
他朝她跑过来,急切地叫她:“宋老师!”
那迦立刻看向了宋斐然,林赛亚恢复了更多的圣神之力,他的记忆或许真的恢复了。
“您还好吗?”林赛亚停在她面前,双眼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一秒。
他还没有记起来。
但圣军士和韦弗产生了疑惑,因为他不只是头发变了颜色,身上的圣神气息无法忽视。
“我很好,你呢?”宋斐然抬起手摸了摸他垂在肩膀上的白发,“我给了你一部分圣神之力,你有感觉到不适吗?”
“真的是您给我了圣神之力。”林赛亚内疚起来,“是不是我体内的邪神又失控了?”他记得在击杀安白时,他起了杀念……是他体内的邪神之力再次被激发了吧?
而其他人也确实看到了林赛亚击杀安白时出现的触手,那是邪神的真身。
原来是因为宋斐然给了林赛亚圣神之力镇压邪神之卵?
“这个时候您怎么能分出圣神之力?”常夜明声音很哑,脸色也很白,身上和胸口有不少血,他受了伤,就更痛恨林赛亚,林赛亚每一次受伤都能得到她的关注,每一次她都会舍出圣神之力来救他。
哪怕是在这么要紧的时刻,忏悔地狱裂缝,灾难即将降临,她却还要分出能力和心神来照顾林赛亚,他怎能不恨!
可她看过来问他:“你的伤严重吗?”
她伸出手按在了他受伤的胸口,冰凉的指尖涌出白色的圣光。
她要用神力来替他疗愈,就像她救林赛亚,救每个路人一般。
“不……”常夜明握住了她的手,喉头发酸,一颗心也跟着酸软了下去,他在干什么?在怪责圣神吗?
掌心里那手指那么冰冷纤细,却在拼尽全力的封禁地狱裂缝、击杀异教徒、拯救每个人……他怎么能对她发出这样的质问?
他真该死。
“不要为我浪费您的神力。”他喉咙里发涩,很想多握一会儿,可她是圣神。
不能,不该。
他很快松开了她的手指,低下头自责地说:“请原谅我刚才语气的不当。”
她说:“先回王城,裂缝我暂时封住了,但撑不了多久。”
韦弗望着她,又看林赛亚,他们两人的气息如此相似,都是圣神的气息……会弄错吗?
可是佳佳就是她冒险救出来的,难道邪神会救他的女儿吗?会救天神族的族人吗?会消耗神力封住地狱裂缝吗?
邪神巴不得摧毁忏悔地狱,救出祂所有的异教徒毁灭世界——
灾难暂时被停止。
宋斐然留下圣军士守在结界外,带着其他人赶回混乱的天神族王城。
大教堂和王殿收容了大部分王城中的子民。
宋斐然吩咐,在地狱裂缝没有彻底封禁之前,先收容王城里的子民。
韦弗开启了王城里的地下避难所,收容大部分天神族的子民。
一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林赛亚忙着帮唐利教父转移教堂里的人,甚至没顾上回去看他的父母。
漆黑夜色下,烟雾渐渐被细雨驱散,只剩下硫磺味。
王殿里的子民差不多都被转移去了地下避难所。
韦泽没敢开灯,又一次探了探蛛女皇的气息。
一道身影穿墙而入,带着潮湿的雨气。
韦泽回头看见一身传道士长袍的宋斐然,黑袍白发显得她很真实,她脸上没有一丝疲态,反而熠熠生辉,蜜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室内流转,看向床上的蛛女皇。
“她怎么样?清醒吗?”宋斐然走过来。
韦泽闻到她身上的鲛王之核气息,她……刚刚掠夺了高翡吗?
他下意识的蹙眉,又不知道自己在心烦什么,只是觉得在这样混乱的状况下,那么多圣军士在,她还百忙之中抽空“掠夺”高翡吗?在教堂里吗?不怕暴露?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高翡谄媚的模样。
“不算清醒。”韦泽被那气味搞得心烦意乱:“什么叫清醒?我这样叫清醒吗?”
宋斐然看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疯话?”
韦泽望着她,自己也不清楚,他在说什么疯话,“她没清醒过,我用定魂珠定住了她的魂魄,但她这具原身恐怕是恢复不了了。”
是吗?
宋斐然垂眼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蛛女皇,她的胸口已经被烧成枯骨,只剩下脖子以上还有皮肉,躺在那里紧闭着眼在虚弱的呢喃什么。
凑近一点,才听清,是在叫妈妈。
“那换一具身体呢?”宋斐然轻轻拨开她烧焦的发。
“换谁的?”韦泽问:“普通人类的身体没办法承受她的蛛核。”
“换神族的。”宋斐然摸到她滚烫的脸说:“韦丽佳不是正好合适吗?”
韦泽一愣,惊讶的看着她,她一直不许他杀了韦丽佳、伤害韦丽佳就是为了这一步吗?她早就想好了要给蛛女皇换身体吗?
她早有预谋这一切……真可怕。
《我选做男主的老师》
她居然要把韦丽佳的身体换给蛛女皇。
韦泽不明白她为什么花费这么多心思救蛛女皇, 他刚说:“不可行,蛛女皇……”
剩余的话没说完,她突然抬起手把一个储藏袋递给了他。
“是什么?”韦泽接在手里, 沉甸甸的重量, 他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愣在了原地。
是两枚暗淡的腾蛇王核。
“在地狱裂缝中找到了。”宋斐然没回头对他说:“应该是你们腾蛇族的两位老族长,我救出来时他们已经融的只剩下王核了。”
韦泽的手在发颤,他的指尖碰上王核还能感应到上面的气息,是他的爷爷和叔叔……他们的王核之力也所剩无几。
如果连他们也被地狱烈焰烧融成这样,那他的其他族人……
他喉头发紧,眼眶发酸, 是他太没用了。
“我会尽快打开忏悔地狱的大门。”宋斐然对他说:“林赛亚快恢复记忆了。”
像是在说一件很轻松的事。
韦泽看向她, 喉头里哽着一句“谢谢”很难说出口,他没想到她会真的救腾蛇一族,没想到她会把腾蛇王核带回来给他……
他以为她只把他当工具, 当血包, 可她真的在兑现她的承诺。
谢谢, 他替腾蛇族感谢她。
“我会报答你。”韦泽只是说。
她像是没听见,也不在意似得驱动出圣神之力送入奄奄一息的蛛女皇身体里。
白光之中,蛛女皇颤抖着慢慢苏醒过来, 通红的脸挨在宋斐然的掌心里,还没睁开眼就在哑声叫:“母神?是……您吗母神大人?”
宋斐然没回答,看着她很吃力的在掌心里睁开眼,赤红的双眼努力的聚焦在她脸上, 在几秒之后那双赤红的眼突然淌下眼泪哭了起来。
“母神大人真的是您?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是不是死了?”蛛女皇哭着抬起不成样的手抓着宋斐然的手:“我闻到了您的气味,听到了您的声音……”她又惊惧起来
依誮
, 睁大双眼尖叫起来:“不!不!这里是忏悔地狱吗?母神被抓进来了?不,我不要!您快逃, 快逃走……”
她嚎啕大哭、尖叫,像个疯掉的小孩子。
韦泽立刻张开了结界,阻止她的声音透出房间被人发现,无奈地对宋斐然说:“您也看到了,她和邪神一样不受控,哪怕是从前她也喜欢暴怒,嗜杀成性,就算您顺利让她寄生在韦丽佳的身体里,她很快就会被识破。”
“韦弗不是傻子,以蛛女皇这种精神状态,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女儿被夺舍了?”韦泽认真地说:“到时候她可能会坏了您的计划。”
他是认真不建议宋斐然在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身上浪费精力,留下她只会给宋斐然拖后腿。
但宋斐然没说话,她看着惊惧的蛛女皇,伸手摸了摸那张滚烫的脸说:“嘘,崔西安静点,这里不是忏悔地狱,我把你救出来了,明白吗?”
“母神!母神您把我救出来了?”崔西仍然惊惧的盯着她,抓紧她的手把自己脸颊挨进去:“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会不会在做梦?您受伤了吗?我看到该死的安白在欺负您!”
“嘘,崔西。”宋斐然抓住她的手,垂下头将她烧枯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是真的,你可以摸到我。”
崔西烧枯的手在她白皙的脸上那么醒目。
崔西摸到她柔软的皮肤,感受到她的温度,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和颤抖。
她只是很温柔的抚摸崔西烧焦的头发,拇指蹭动在崔西的脸颊上说:“安静下来崔西,这里没人可以再伤害你了。”
崔西怔怔地望着她,她的手掌是柔软的,怀抱是安全的,语气是温柔的……崔西从未感受过这些。
像是阳光照在她颤抖的身上,她不再疼痛,不再害怕,因为母神会保护她,会救她,会这样轻轻抚摸她……
“妈妈……”崔西流着眼泪叫她,她不再害怕,不再尖叫,只是流着眼泪痴迷地望着妈妈。
宋斐然轻声应她,捧着她的脸吻了她的额头:“崔西是好孩子。”
崔西烧枯的手抱紧妈妈的脖子,呜呜哭起来,却很安静很安静,她要做最听妈妈话的好孩子。
昏暗的卧室里,韦泽站在一边看着她和蛛女皇,有一种奇异的恐怖感。
一个只剩下半个身体的怪物,拥抱着宋斐然痴迷地叫妈妈。
而她就像真的母亲一样安抚着这个怪物……
很快,这个怪物就在宋斐然的怀里平静下来,像个纯真的小女孩一样看着她,无论她说什么,怪物都乖乖点头。
“崔西,你的身体坏掉了。”宋斐然理着她的头发:“我为你找了一具新的身体,她叫韦丽佳,是天神族的族长之女,你可以在这具身体里恢复原身,但你要装成她,不能被看出来,你能做到吗?”
崔西点头:“我会做到的,我会努力的妈妈,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到。”
“你的新身体叫什么名字?”宋斐然问她。
“韦丽佳。”崔西毫不犹豫的回答:“天神族的女儿。”
宋斐然看了一眼韦泽轻轻笑了,仿佛在说:你瞧,她很聪明的。
韦泽不明白,神力受损的崔西光是恢复原身都需要几十年,这样的崔西对宋斐然有什么用?
钟表静静地敲响八点,窗外阴雨的天黑透了。
王殿灯火通明,韦泽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很多医者赶来王殿,想必是韦弗邀请来替韦丽佳看病的,因为韦丽佳现在还没有苏醒。
韦泽心里很清楚,那是因为他封住了韦丽佳的魂魄。
宋斐然也没有多留,她交代完蛛女皇之后就要回大教堂。
蛛女皇不迭声的问她什么时候再来看她?在宋斐然走后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韦泽被她哭得心烦,去房间内的温泉室里待了一会儿,那枚母王卵就放在温泉室内,他把几枚王核放在卵旁边,用腾蛇之力包裹住它,希望它能够尽快孵化出来。
等再出去时,蛛女皇已经不哭了,趴在床上像是又昏过去了一样。
他走到窗边要关上窗。
“别关。”蛛女皇冷不丁地说:“妈妈来了我会看不到。”
韦泽回头对上她乱糟糟头发下乌黑的眼睛,仿佛没有眼白一样,盯着他微妙的恐怖。
“你为什么不把那枚卵交给母神?”蛛女皇突然问他:“所有的东西都该交给母神,她准许了你才能留下,你竟然敢隐瞒母神。”
她看到了那枚母王卵?
他真该在宋斐然来看她之前就杀了这个怪物。
“你以为她不知道吗?”韦泽皱紧眉盯着她,带着威胁说:“少操心,你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
“你很该死,你背叛了母神,现在还敢对母神不忠诚。”蛛女皇依旧盯着他,哪里有半点在宋斐然面前的纯真和脆弱:“不忠诚的废物该掏出王核去死。”
韦泽真想冲上去一掌打死她,可他不能,宋斐然那么想保下她,他不能动她,只能对她用了控梦术让她陷入昏睡——
韦弗出现在大教堂里。
他来得比宋斐然计划里要快,他很心急,他的女儿从救回来到现在都没有醒,他找了能找的医者、神力者。
每个人都说:她的魂魄被封禁在身体里了,才导致没有苏醒。
可每个人都没有足够的神力破开那封禁救她。
他想只有圣神可以。
到了这一步,韦弗几乎老泪纵横地向宋斐然行礼,既感谢她救回韦丽佳,也羞愧地恳求她再次出手相救。
他知道女儿曾经对宋斐然的不敬,又是这种需要她竭力守护天神族的状况下,不该耗费她的神力救自己的女儿,可是……他的大儿子韦泽已经被腾蛇王夺舍,他只剩下这一个女儿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取女儿的命。
宋斐然却没有为难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点了头。
韦弗带着天神族的神力者在她的跟前屈膝跪拜,哑声说:“我将带领天神族誓死追随您。”
圣神像下,她垂着眼看他们,平静得像在看蝼蚁。
林赛亚在走廊里悄悄地看着她,他想圣神就该是她的样子,平等地庇护每个人,不因他卑微,她恶劣而袖手旁观。
细雨还在下,他等在门外,看天神族簇拥着她走出来,握紧手里的雨伞小声叫了一句:“宋老师。”
她居然为他停了下来,蜜色的眼睛望向他。
林赛亚快乐的心突突跳,将手里的雨伞递给她:“下雨了,您需要伞吗?”
他很怕自己多此一举,因为天神族的守卫就在外面,他们怎么可能不为她撑伞?
可她还是伸手接过了他的伞,笑了笑说:“常校长就交给你照顾了。”
林赛亚的心飞起来一样,压不住唇角用力点头:“您放心吧。”
他会的!
他目送宋斐然离开大教堂,摸了摸发烫的耳垂,低头重新回了教堂里,帮着唐利教父和教众们给留在教堂里避难的老弱妇孺分发了今晚的食物。
又带了一份餐食和药物去了常夜明休息的小房间。
房间里没开灯,常夜明还在调息,他受伤很重又耗损了神力,体内那股邪神之力蠢蠢欲动,他必须尽快调息恢复神力才能不至于被邪神之力污染。
他听见有人进来,蹑手蹑脚地放下了什么东西,又倒了水走过来,停在他的面前……
他闻到了一股月桂花香的气息,那气息和宋斐然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猛地睁开眼,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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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林赛亚。
怎么是他?他身上怎么会有宋斐然的香气?
“这是水和药。”林赛亚见他睁开眼,就说:“桌子上是餐食,如果您想吃的话可以吃。”又说:“我就在外面,夜里有什么事……”
“滚出去。”常夜明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张脸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仿佛被邪神之气操控了一般,恶意止不住地涌上来:“滚。”
林赛亚在原地愣了愣,没说话地将药和水放下,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又停下,回过头明亮的眼睛看着常夜明说:“如果您因为我身怀邪神之卵而憎恨我、口出恶言,我只能说您不配做圣神的弟子,您的偏见和傲慢玷污了圣神曾经对您的教导。”
他怎么敢这样对他说话?
他怎么配来教训他!
常夜明的恨意和火气翻涌如邪神之力,几乎在顷刻就被点燃,杀了他,杀了这个亵渎圣神,抢走圣神的小子!
他掌心已经燃起神力,却在要出手的瞬间听见教堂里的钟声、唱诗声。
唱的是弥赛亚的复活:“哈利路亚……”这四个字如同警钟一般震醒了他。
他猛地握住自己的手掌,在下雨的夜里冷汗淋漓。
他刚刚……动了杀念。
不,这不是他,这是他体内的邪神之力污染了他,控制了他。
对,是这样的,他只是需要马上封禁身体里的邪神之力,并不是他动了杀念,是邪神——
林赛亚快步离开,他走在走廊里,细雨吹在裤腿上,沁凉的空气让他的愤怒渐渐冷却下来。
他心里又懊恼起来,不该愤怒,他明明知道常夜明对他有偏见,为什么要愤怒?
他要接受偏见,就像接受身为奴隶被欺负一样。
只要他不在意,这些偏见和记恨就不会阴魂不散的存在于他的心中,不会困住他的脚步,阻止他走向光明。
是的,他没有必要为偏见而愤怒,他该努力成为圣神的侍者,陪在宋老师的身边。
夜雨中传来唱诗声,是唐利教父带着教众和避难者在唱弥赛亚的复活。
弥赛亚?
林赛亚又想起梦里那个人叫他:弥赛亚?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脑子又乱了起来,悄悄过去看了一眼教堂里,暂时应该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事了,他要回王殿里去看看父母。
夜雨里,林赛亚没撑伞跑了出去,他今天特意打听过,父母还在王殿里,王殿很安全。
王殿今夜破例开着殿门,只是守卫森严,还有圣军士在把守。
但因为林赛亚如今是跟在宋斐然身边的神力者,圣军士见过他,所以很轻易就准许他进入了王殿。
林赛亚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可通往家的道路他闭着眼也能走过去。
绕过巍峨的王殿,在王殿之后的马棚里有几间房子,那是存放杂物和马奴们的住所。
亮着灯那间就是他的家。
林赛亚踩在青砖路上,就仿佛小时候回家一样,他还记得自己在这条路上学走路、刷马、画画……
他的母亲会在一旁洗衣服、干活,笑着和他说:“慢一点,别摔了。”
不知道,他突然出现他的父母会露出什么表情?
母亲一定会哭,父亲会笑着拥抱他说:“高了,结实了,是个男人了。”
林赛亚只是想一想就忍不住笑了,他放轻脚步停在紧闭的房门前,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听见里面母亲的弟弟在说话:“你说这林赛亚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你和姐夫,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好多人都看到他在城里跑来跑去偏偏就不回来看你们。”
“你别这样说。”母亲对他说:“出了这种事,他是神力者肯定要帮着圣军士们一起救人,咱们在王殿里很安全,他忙完了肯定就回来了。”
林赛亚皱住了眉,心里既愧疚又无奈,舅舅怎么又在这里?他这个舅舅是个赌徒酒鬼,从小就像吸血鬼一样靠他的母亲来照顾,就连老婆也是母亲帮他娶的,可他死性不改,赌的连老婆也敢当筹码。
要不是母亲把所有钱拿来替他还赌债,他早就被打死了。
他早就说过让母亲不要和舅舅再来往……可母亲就是太善良了。
“忙完才顾上回来看你?你和姐夫把他养这么大,供他上学,在他心里你们连普通的街坊邻居都不如?”舅舅又说。
林赛亚听不下去,推门想进去,推了一下门发现是从里面锁着的。
“谁啊?”里面的母亲警惕地问。
“是我,妈妈。”林赛亚喉头发紧:“林赛亚。”
“林赛亚?是林赛亚回来了!”他听见里面母亲喜悦的脚步声、开门声。
门还没开,他突然闻到一股很浓烈的异教徒气息,那不是邪神的气息,是地狱裂缝时散发出来的异教徒的气息。
这里有异教徒?
他慌忙拉住要开的门:“先别出来。”回头寻着气味看过去,只看见巍峨的王殿里有几只银色的蜘蛛在一扇窗户前,窗户里什么光闪烁了一下。
很短暂,然后一股黑色邪魔之气从窗户中冒出。
“你们先躲好,别离开房间!”林赛亚立刻挥出光剑,朝着那扇窗户飞身掠去。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没有惊动。
他银白的长发飘荡,身形快如惊鸿,跃上屋脊,弹丸一样纵身跳起,手中的光剑猛地扎进了那股要逃窜出窗户的黑雾——
“啊!!!”
光剑穿过黑雾钉在窗棂上,传出小女孩似得凄厉惨叫,一双漆黑的眼睛在黑雾中显现。
林赛亚来不及看清,窗户后的房间里有人一掌挥出来,他闪身躲避,想抓住那黑雾,却被另一只手先一步捷足先登。
他再次挥出光剑,剑光照亮那只手背后的脸。
林赛亚看见了,是韦泽!
“你居然躲在这里!”林赛亚想也不想的朝着韦泽挥剑,同时用神力点燃了王殿的警戒铃,大声传音道:“腾蛇王在这里!圣军士速速来!”
糟了。
警戒的铃声拉响,响彻整个王殿。
韦泽抓着被重伤的蛛女皇元神,这团黑雾是她的魂魄、元神、核。
宋斐然正在召唤蛛女皇的元神离体,进入韦丽佳的身体里,一切都进行顺利,却没想到林赛亚居然突然出现在王殿了,阻止了蛛女皇的元神!
而林赛亚今非昔比,可以感应到蛛女皇的气息,看到蛛女皇的元神,他现在的神力逼得韦泽连连后退,一面要想办法送走掌心里蛛女皇的元神,一面还想去将他温室里的母王卵带走,因为大批的圣军士和天神族正在赶过来。
林赛亚真该死!
《我选做男主的老师》
警戒铃声刺耳的响彻整个王殿, 圣军士和天神族守卫全惊动了。
戒备森严的卧室里,韦丽佳躺在床榻之上没有一丝要醒的迹象,宋斐然在警戒声中感觉到掌心里蛛丝一般的一缕幽魂突然之间断了。
那是崔西离体的幽魂, 原本就要进入韦丽佳的身体里, 却在这一刻断了。
而宋斐然听见了林赛亚的声音,他使用扩音之术在警戒声中迅速说:“腾蛇王在韦泽的王殿中!”
糟了,林赛亚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王殿!他一定发现了崔西,阻止了她附体。
崔西还活着吗?林赛亚做了什么?
宋斐然的脸色阴沉在灯光下。
韦弗慌忙说:“您不用担心,我带人过去抓腾蛇王。”他生怕出什么状况打断圣神帮佳佳破开身体里的封禁,又一次朝她行礼:“佳佳就拜托您了。”
他要留下几名神力者协助圣神, 她却挥手张开白色结界将整间卧室包裹:“人你都带走, 只留一名圣军士在外守着,一定要尽快抓到腾蛇王不要给他破开地狱裂缝放出安白的机会。”
韦弗马上意识到,如今最紧要的就是不能让异教徒们破开圣墓山的封禁, “是!圣神放心!”
他带着所有人离开卧室, 立刻朝着韦泽的王殿而去。
只留了一名圣军士在外。
宋斐然站在寂静的卧室里, 闭目用了邪神之力去感应蛛女皇,听见她惨烈的叫声,她在对韦泽说:“他是圣神!别逃去母神那里!会害死母神!往王殿外逃!越远越好!”
韦泽低声说:“离开王殿的范围你就没有办法进入韦丽佳的身体了!你的原身已经落在林赛亚手里了, 如果不尽快附体韦丽佳你会魂飞魄散!”
“别管我
殪崋 !想办法杀了圣神!不要让他靠近母神!”蛛女皇声音里满是惊惧和恨意:“他追来了!离开王殿!”
警戒声里传来林赛亚的声音:“腾蛇王在这里!他手里还带着另一个邪魔!别让他逃出王殿!”
宋斐然猛地睁开眼,林赛亚现在的圣神气息已经恢复到连受伤的崔西也能感受到了,用不了多久他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不,她这一次的计划决不能失败, 她需要崔西来替她控制天神族。
警戒声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宋斐然垂下眼只是很短暂的思索,然后将自己的神识抽离出身体, 穿出了窗外。
顾不上邪神气息会暴露,她用神识召唤来恶魔蝶。
细雨的夜色中, 恶魔蝶如同淋不透的火焰一般从王殿外、各个角落涌现出来,环绕着宋斐然的神识,她朝着马棚急掠而去。
亮着灯的马棚房门外,三个人正在推搡说话。
一个微胖的女人拉着另一个消瘦的男人说:“别看热闹了!快回屋吧!小亚让我们别离开房间!”
“王殿这么多圣军士怕什么?”消瘦的男人正要甩开女人的手,突然指着空中说:“姐那是什么?蛾子?”
她是林赛亚的母亲吗?
宋斐然来不及等系统回答,直接窜进了微胖女人的身体里——
该死!林赛亚居然强了这么多!
韦泽揣好他的母王卵,带着蛛女皇的元神几次都快被林赛亚的光剑挥上,他本想绕着王殿先甩开林赛亚,将蛛女皇的元神送去韦丽佳卧室附近。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行,林赛亚现在的神力只要他放开蛛女皇,她就会被林赛亚斩的灰飞烟灭!
要不要先逃离王殿?
韦泽犹豫之间忽然看见夜色里一群恶魔蝶环绕着什么朝马棚而去。
“恶魔蝶……是母神的恶魔蝶!”蛛女皇已经没有什么精神了,气息奄奄。
恶魔蝶突然出现,是宋斐然去了马棚吗?还是在暗示他带蛛女皇过去?
先过去再说!
韦泽索性带着蛛女皇转身逃窜向马棚。
而紧追在他们身后的林赛亚眉心一下子蹙紧了,不能让他们伤害他的父母!
他调动出身体里的神力全力追赶,眼看着韦泽要逃入漆黑的马棚房间里,纵身一剑挥出,直接劈在了韦泽的背后。
韦泽痛呼一声,翻身掉在了地上,第二剑快又急地刺下来。
那间没亮灯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妇人的尖叫声:“救我!”
林赛亚下意识就望向房间内,手里的剑就慢了几秒。
韦泽趁机逃窜进了那件房间里。
“妈妈!”林赛亚心跳的飞快,提着剑追进去。
刚一进去就有人扑了过来,叫他:“小亚。”
是妈妈!
林赛亚慌忙低头,却对上了一双幽绿的眼睛,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把修马掌的刀就劈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是妈妈!
他侧身仓皇避开,肩膀却还是被砍了一刀,在剧痛中他看见眼前握着刀的人根本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人头蜘蛛身体的异形蛛!
“林赛亚他是邪魔!她杀了你妈!”舅舅的声音从角落里惊惧的传过来。
林赛亚在黑暗中看见满地的血,她的母亲鲜血淋漓的倒在地上,胸口被蜘蛛尖利的爪捅穿了。
“妈妈!”林赛亚的血液都凉了,愤怒的挥剑刺向眼前的异形蛛。
出奇的顺利,那异形蛛竟不知道躲闪似得被他一剑贯穿了心口,血喷在他脸上。
他听见尖叫声,是母亲是父亲是舅舅……
另一只异形蛛疯狂的扑过来,他再次挥剑,直接将异形蛛的脑袋削断,是邪魔,它们是杀了他母亲的异形蛛邪魔!
“妈妈!”林赛亚心神俱裂的要去扶起血泊中的母亲,背后传来很多脚步声。
有人惊恐的质问道:“林赛亚你在做什么!”
林赛亚回过头,喷满鲜血的脸被外面的灯光照亮,他看见门外是朝他畏惧过来的更多异形蛛……
怎么会有这么多异形蛛?难道异魔又逃出了圣墓山?
他的舅舅在角落里朝他喊:“林赛亚快杀了他们!保护我们!快!”
林赛亚再次握紧光剑,迎面冲了出去————
躲在漆黑房间里的韦泽惊惧的盯着林赛亚,林赛亚在向圣军士和天神族挥剑,在拼了命的要斩杀韦弗……
“他又被体内的邪神控制了!抓住他!”圣军士银尘替韦弗挡下一剑说:“快去请圣神来!”
房间里血淋淋地倒着林赛亚的母亲、父亲……
韦泽通体生寒,听见角落里的宋斐然传音对他说:“带崔西走,去韦丽佳的房间。”
他才惊觉过来,不敢去看宋斐然的双眼,她……她用鲛人王核之力给林赛亚下了幻术,让林赛亚看所有人都是异形蛛……
她让林赛亚亲手杀了他的养父母。
好狠绝的手段,而她怎么能如此平静?
韦泽根本不敢有一丝犹豫,带着蛛女皇逃离血气翻涌的房间,逃去韦丽佳的卧室。
他直奔床边,将蛛女皇的元神、核全送入了韦丽佳的身体里,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一点点动起来,从韦丽佳的喉咙里呢喃出了陌生的字眼:“母神……”
房间里的灯闪烁了一下。
坐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宋斐然,神识归体,猛地睁开了眼,一双幽绿的眼睛在几秒之中转换成蜜色,抬头看向了韦泽。
那一瞬间,韦泽心都收缩了一下,那不是像邪神一般疯狂弑杀的眼睛,那是一双平静到你根本不会怀疑她的眼睛,你根本不知道这双眼睛下藏着怎样狠厉的手段、毫不留情的心。
“照顾崔西。”宋斐然传音给他,起身断然走向门外,拉开门之后马上就对门外的圣军士说:“是邪神的气息,林赛亚一定又失控了。”
她确实是比邪神、圣神,强大而恐怖的存在。
韦泽甚至不敢想,如果他是林赛亚在清醒之后发现他杀了他的养父母,他的宋老师一手促成了这一切……该怎样面对?——
“林赛亚!”
宋斐然的声音从圣军士身后传来。
林赛亚如遭雷劈一般,他手里的光剑在淌血,而剑尖刺入的身体是眼前的……韦弗……
怎么会是韦弗?怎么会……
他杀的明明是异形蛛,是邪魔……
韦弗猛地一掌震开他,捂着流血的伤口疾步后退,被宋斐然撑住了身体,“圣神!林赛亚他被邪神寄生了!他杀了他的父母!”
什么?
林赛亚惊惧的仿佛听不懂那么短的一句话,他猛地转身幽魂一般跌撞进曾经的家里,浓烈的血腥快要让他昏厥。
他看见血泊中是被刺穿心脏的母亲,是被割断脑袋的父亲……
没有异形蛛。
林赛亚混乱的脑子里闪过他刺穿异形蛛身体的画面、割断异形蛛脑袋的画面,可是没有异形蛛……为什么没有一只异形蛛?
“啊!别杀我别杀我!”蜷缩在角落里的舅舅吓疯了一般大喊。
林赛亚扑过去像抓住唯一稻草似得厉声问他:“是谁杀了母亲父亲?是异形蛛对吗?对吗?”
舅舅吓得惨叫,拼命地喊:“救我!快救救我!林赛亚被邪魔附体了!”
“舅舅,舅舅我没有,我……”林赛亚浑身发抖的想解释,想让他冷静下来,想告诉他,他怎么可能杀了舅舅!
可是这一刻已经没有人再相信他。
“他已经被邪神寄生了!”常夜明不知道何时出现,冲过来冷声道:“他连自己的父母都能斩杀已经没有人性了!圣神难道还要袒护他?留着他吗?抓住他,联合圣军士之力把他封入忏悔地狱吧!”
忏悔地狱……
林赛亚浑身冷透的朝外看出去,他看见夜雨里被淋透的宋老师,她扶着重伤的韦弗,脸色那么苍白地看着他,仿佛对他失望至极。
那眼神如烈焰焚身一般烧着他。
林赛亚怔怔地望着她,无
铱驊
知觉的在发抖,在落泪:“宋老师我……真的杀了我的父母吗?”
他多想听她说:没有林赛亚,不是的林赛亚,死的不是你的父母,是异形蛛。
可她紧紧抿了一下嘴,将韦弗推给常夜明,握着光剑对他说:“林赛亚你是要我动手?还是束手就擒?”
林赛亚万念俱灰,站在血泊中慢慢丢下了他的剑。
他亲手杀了他的父母……
在他曾经的家中,在他唯一感受到爱的地方,在他学走路、学说话的地方,杀了教他学说话、学走路的母亲父亲。
他还有什么好解释?好挣扎?好反抗?好期盼宋老师不会放弃他的?
无论是不是邪神控制,他这双手都沾满了父母的鲜血。
杀了他吧,结束他的痛苦吧。
他在血腥之中突然头痛欲裂,听见一个声音在叫他——“弥赛亚,拿回你的神智醒过来吧。”
——“弥赛亚,醒过来!”
白光从阴雨的夜空中劈开阴云投射下来,投入漆黑的血色房间,投在他的额顶。
他痛苦地跌跪在血泊中,银白的长发根须一样生长下来。
漆黑的夜里下起了银白的雪。
他要觉醒了吗?
原文里他就是在他的养父母被杀之后觉醒神智,恢复了所有的圣神记忆。
那么,那迦该来了。
宋斐然提步冲向林赛亚。
同一时间黑色的羽翼从天空中降下,撞破屋顶,扑下去抓住血泊里的林赛亚,震退宋斐然,笔直的冲向天空逃出了王殿。
“是黑那迦!”常夜明纵身接住被震退的宋斐然,立刻下令道:“圣军士拦住他们!宁可击杀也绝不能让林赛亚逃了!”
圣军士们全都错愕地愣了愣,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刚才那似乎是……圣光?圣神降世的银雪?
在错愕中先听令追了上去。
《我选做男主的老师》
漫天的银雪飘落在天神族王城之中, 奇异的天象吸引了很多人走出来观看。
大教堂里的唐利教父也惊讶的走了出来,抬头望着银雪吃惊的说:“圣神降世的天象?”可那位宋老师不就是圣神转世吗?她已经觉醒了神智怎会又出现这种天象?
可不等他多想就见王殿之中一只巨大的黑翼多天神扶着一个白发的男人飞掠过大教堂上空,惊得所有人慌忙趴在。
紧接着警报声在整个王城拉响, 宋斐然带着一群圣军士追出来, 以神力扩音说:“所有人躲回大教堂!邪神苏醒了!神力者一旦看见林赛亚格杀勿论!”
邪神苏醒了??
所有人在警报声中陷入巨大的恐慌,不知道是谁从王殿里疯了一般奔跑出来大喊着奔向教堂:“邪神是林赛亚!林赛亚杀了他的父母杀了圣军士!他的异教徒来接他了!”
密密麻麻的恶魔蝶涌出王殿,吓得不明状况的人全慌乱起来,叫嚷着:“林赛亚是邪神!天啊!他一直在伪装!”
“邪神苏醒了!”
“快躲进去!”
唐利教父听到林赛亚的名字脑子都懵了,他怎么会是邪神?他……他一直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他居然杀了他的父母?!
他不敢相信, 可朝教堂奔逃过来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林赛亚的舅舅康乐。
康乐满身是血,踉跄着扑倒在教堂的门前哭着大喊:“救我教父!林赛亚要杀我!他是邪神!我亲眼看到他割掉了他父亲的脑袋杀了他母亲!太可怕了!他还要杀了族长!”
这居然是真的。
唐利教父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记得林赛亚小时候那样懂事善良, 会因为他的母亲生病而祈求圣神把病痛全给他……
警报声中, 圣墓山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教堂外的圣军士脸色巨变的说:“糟了, 这好像是圣神设在圣墓山的结界被打开了……”
不到两分钟,去追捕林赛亚的圣军士和神力者赶了回来,着急的下令道:“圣墓山的结界被林赛亚和堕天使破开了!圣神下令所有人都躲进地下避难所!快!”
唐利来不及再多想, 慌忙吩咐教徒们抱上孩子和老人转移去地下避难所。
浓烟重新滚滚而来,怪物的吼叫声闷雷一样压在警报声中——
“留下山下结结界!”宋斐然立刻对常夜明他们下令,让所有圣军士、神力者留在火山下重新结起结界,她单枪匹马冲进浓烟里追上了火山顶。
“圣神要小心!”常夜明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 她的身影已经被浓烟吞没,他的心也跟着响起警报声, 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早该将林赛亚丢进忏悔地狱让他和体内的邪神之卵一起消融在烈焰里!
火山的结界快要崩裂,安白的嘶吼声震动着整个山脉。
宋斐然追上了抓着林赛亚的黑那迦,他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她提前安排好的,他能破开结界也是她故意的。
只是她原本没想过行动这么快,她以为可以拖到崔西适应韦丽佳的身体后再动林赛亚,要怪就怪林赛亚打乱了她的计划。
浓烟喷涌如阴云,她看着黑那迦抓着林赛亚落在火山顶。
林赛亚还没有苏醒,他需要拿回那迦身体那部分神智才能彻底苏醒。
就是现在,宋斐然没落地直接驱动邪神之力,在浓烟中挥舞出黑色触手朝着黑那迦探去。
他配合的张开口,触手没有停顿的探入他的喉咙里,在他的身体里触碰到圣核,紧攥着圣核将林赛亚的那部分神智从圣核中剥离——
黑那迦发出惨烈的痛呼声,白光从他体内升腾而出,他的黑发、黑翼在顷刻间化成了金色。
那缕白光在触手之间迅速地回归进入林赛亚的体内,他的身体突然在白光中变得透明,一簇簇白光如同根须一般汇聚在他的胸口凝聚成一枚光核,“嗡”的一声白光震荡而开,将所有的浓烟驱散。
震得宋斐然急退两步,慌忙用触手接住快昏厥的那迦,来不及收起的触手还是被白光一根根割断,触手发出惨叫。
她在白光中看着林赛亚的身体一点点恢复正常,银白的长发垂落到脚边,他被白光托着轻轻落地,然后睁开了眼——那是一双灰白的眼,像是林赛亚的阳光天真在那双眼里褪色、消失了。
他……彻底觉醒了?他全都记起来了?
白光下浓烟散去,火焰被覆盖,夜空如白昼一般亮堂,就连安白的怒吼声也被掩盖了下去。
白茫茫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与圣神的声音。
这就是圣神真正的能力,多么令人艳羡。
“你终于醒了,林赛亚。”宋斐然松开那迦,让他退到后面,驱动鲛王之核的能力,注视着林赛亚。
可很显然,这些能力在圣神面前毫无作用,他没有被她幽绿色的瞳孔迷惑,可他的眼前却张开了碧波一样的光幕——那光幕里播放着他杀死父母时的景象,他刺穿母亲的心脏,割掉父亲的脑袋……
是幻境。
可又是真的。
林赛亚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气,看见自己满是血污的手,他灰色的瞳孔被血被光幕染红,他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什么,蹙紧双眉的抬起头穿过血淋淋的光幕看向宋斐然:“是你……对我下了幻术?宋老师……是你?”
他满是血污的双手在燃烧一般,“为什么?”
宋斐然笑了一下:“为什么?”她挥出光剑,黑色的光如同深海里黑色的庞然巨物一般在她身后若隐若现,她的语气那么轻巧说:“因为我才是邪神之卵的容器啊。”
她才是邪神之卵的容器……
她的邪神气息不再遮掩,声势浩大的朝他压下来。
林赛亚望着她,万念俱灰,脑子里恢复的那些记忆鲜活起来,是了,当初邪神之卵是逃进了一个女婴的身体里……
是了,他不是身怀邪神之卵的灾星。
他是转世的弥赛亚。
她骗了他,骗了所有人。
她将整个世界颠倒,她一手促成了今天这一切……
“
依誮
动手吧,弥赛亚。”她换了个称呼,冰冷地挂着笑意握剑说:“很抱歉,就算你的圣神我也不能放了你,因为你确实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林赛亚的双手如被烈焰灼烧,疼痛的颤抖着:那是母亲的血……父亲的脑袋就滚落在他脚边……圣军士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他确实亲手杀了他的养父母,杀了那些圣军士。
宋斐然没有丝毫犹豫地挥剑上前,朝着他的心口。
林赛亚站在那里,没有挥出圣剑,他只是抬手紧紧抓住了那把刺过来的剑。
剑刃割开他的掌心,捅进他的胸口,被暴涨的圣光阻挡了住。
宋斐然知道,这一剑根本伤不到他的圣核,拥有完全圣核的圣神是没有办法杀死的。
可她看着他的血从剑刃流下来,自动进入她手指上的吸血戒指,仍然觉得开心。
他手腕上还戴着的手环也在吸着他的血,亮着光的进入她的身体,源源不断的圣神之力滋养着她。
林赛亚呆呆看着手环,终于明白过来似得看向她问:“连手环也是在骗我吗?”
他一直一直戴着这手环,是她用来吸取他血液的吗?
连这个也是骗他的吗?
她拯救他,从没有放弃他,走进他的禁闭室,告诉他:不要怕,我会救你,我会封禁邪神之卵。
她和他说:林赛亚,让我们一起对抗邪神吧。
这些……全都是骗他的吗?
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坍塌,在摇摇欲坠,他只想听她说:没有,是误会,她没有故意骗他,她只是……只是才发现他不是邪神之卵的容器,她才是,她也是刚发现而已。
他会信的。
可是她握着剑很平静地说:“弥赛亚,你身为圣神,世界都要迎来末日了,你还在计较我骗了你多少?真让老师失望。”
他心里摇摇欲坠的东西全部倾塌。
“你想知道什么是真的吗?”宋斐然声音很轻的笑着说:“你的那些春梦是真的,我对你的抚摸是真的,亲吻是真的,你的欲望是真的,林赛亚。”
林赛亚,弥赛亚……
她像是在对两个人说话,轻飘飘几句话就如雷霆海啸。
林赛亚握着剑的手在发颤,灰色的眼眸跟着震颤,亲吻是真的,抚摸是真的,他对她的欲望……
一道白光突然朝他袭来,正击在他的胸口。
林赛亚被击得踉跄后退,脚滑下了火山边缘,来不及站稳就看见常夜明冲上来又是一道白光击在他身上。
常夜明高声道:“所有圣军士将邪神击入忏悔地狱封禁!”
林赛亚身上的圣光腾起,他可以躲闪可以回击,可是他看见一道道白光朝他击来,天罗地网一般将他捆绑击落,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何让他们相信他不是邪神?难道要对再次对他们动手吗?
“下地狱吧!”常夜明对他厉喝道:“下地狱对你的父母忏悔吧!”
林赛亚恢复的记忆里闪过曾经的常夜明,他还是个小小孩童,总是跟在他的身后,叫他:圣神大人……
恢复的圣核在他体内流转,他听见了许多祈祷声,那是城里的百姓,有些在哭,有些在怕——
“主圣神,今日我们向您祷告,愿您庇护我们远离邪神林赛亚,赐他的罪,使他堕入地狱忏悔……”
“圣神庇护,我诚心向您祈祷,祈求您的大能降临永远封禁林赛亚……”
“求神指引林赛亚的父母转生之路,不受邪魔引诱。”
“圣神一定会杀掉林赛亚这个邪神保护我们……”
他们在虔诚地向圣神祈求庇护,为死去的人们祈祷灵魂转生,可是他们心中的圣神是宋斐然,邪魔是林赛亚。
而这些祈祷声如同荆棘鞭子在一下下重重地鞭挞着林赛亚,他是罪恶的,是杀了父母、动了私欲的罪恶之徒。
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宋斐然的哄骗?反击圣军士的击杀?愤怒常夜明的识人不明?
这一切都是他真的做了,真的动了情的。
林赛亚被一道道神力贯穿身体,被一声声祈祷审判——他们凭什么相信他才是圣神?
一直以来救他们的是宋斐然,不是他。
他是罪人,他理应被如此对待,他很该死。
林赛亚望见漆黑天上没有一点光,细细的雨丝落在他脸上、眼睛里,像是泪水一样滑落……
——“弥赛亚!”
他圣核里猛然一个声音叫醒了他。
可是已经晚了,他的泪水落入忏悔地狱,岩浆如同被压抑许久释放的火龙一般喷涌而出——
宋斐然抓起那迦腾空而起,看着岩浆卷着无数的异教徒呐喊声排山倒海涌出,吞没来不及逃脱的几名圣军士、神力者,眨眼间就吞没了整个圣墓山。
大地一片火焰燃起,兽头人身的安白怒吼着在火焰中站了起来,在巨大的灾难面前神力者如蝼蚁一般。
终于,地狱之门开启了。
后悔吗林赛亚?这下你成了全世界的罪人。
那迦睁开眼看着这一切,岩浆涌入王城,宋斐然在烈焰中对仅存的圣军士和神力者喊:“逃离圣墓山,想办法进入地下避难所,鲛人族在那里等着,你们速速将地下避难所里的人带去北境。”
他吃惊的抬起头看宋斐然,她没有想屠杀尽王城内的人?她早就想好将她们送入北境?
“宋斐然!”烈焰中的安白挣扎着盯向宋斐然,怒吼着朝她抓过来:“别想逃!”
那迦张开羽翼,震翼带着宋斐然躲闪了一下。
火焰中白光暴涨而出,紧紧束缚住了狂怒的安白,是圣神之力!
“先走。”宋斐然对那迦说:“去地下避难所。”
至于安白和逃出忏悔地狱的异教徒们,当然是留给圣神来负责。
她根本没有去留意常夜明的下落,只听见有人惨烈的叫了一声:“圣神……”
但很快被岩浆轰隆声盖下去。
常夜明被火焰烧上了身体,险些卷入岩浆里,挣扎着抓住一棵大树飞腾而起,试图叫宋斐然,可很快就被涌出地狱的异教徒抓住双脚拖了下去。
“去死吧!尝尝烈焰的滋味吧!”异教徒叫嚷着。
常夜明的下半身跌入岩浆中,他惨烈地叫着,烈焰舔舐着他的脸,在他感觉要被岩浆吞没时一道白光卷住他猛地将他拽出了岩浆。
他被白光包裹在空中,看见岩浆中宛如重生的林赛亚,他身体里的圣核如同根须一样蔓延出一道道白光,去拯救陷入岩浆的圣军士、神力者,去束缚安白、异教徒……
这一幕深深地击碎了常夜明,林赛亚……才是圣神?
不,不,这怎么可能!这一定不可能!他不信!——
岩浆吞没整个王城,就连地下的避难所也感受到了岩浆的热度,偌大的避难所如同蒸笼一般热。
很多孩子在哭,所有人都在害怕,挤在一起宛如等待死亡降临一般。
直到避难所北面一堵沉重的大门轰隆隆打开,风涌进来,她们看见了宋斐然就如同看见救世主一般,哭着朝她涌出,叫着:“圣神!圣神救我们!”
“我会救你们!”宋斐然的声音传遍整个避难所。
这座避免所是天神族在地下挖掘、布下结界保护,大的可以容纳王城所有人,但现在岩浆覆盖整个王城,地下的温度太高了,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被蒸熟。
“不要走动也不要拥挤!”宋斐然使用神力告诉所有人:“我已经命人打通了这里通往海底的通道,鲛人族的族长和祭司会来接你们进入北境避难。”
所有人这才看见,她身后站着金发的那迦,和另一名绿色头发的少年人,他就是鲛人族的王——高翡。
高翡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蹙了蹙眉。
宋斐然又说:“你们的族长韦弗受了很严重的伤,接下来的事情全交由他的女儿韦丽佳来处理。”
宋斐然拍了拍紧紧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侧头对躲在她身后的“韦丽佳”说:“不要怕,你可以做得很好,我会陪
依誮
着你。”
韦丽佳漆黑的眼睛望着她,慢慢眨了一下,母神会陪着她。
“我教过你的。”宋斐然低声说:“不要让我失望。”
她当然不会让母神失望!
她拉住母神的手上前一步,不太适应的对天神族的神力者说:“你们让老弱妇孺先上前,违令者直接杀了。”
说完又看了一眼母神,母神不让她随便杀人了。
但母神对她点了点头,没骂她。
她心里立刻开心起来,她做得对吗?好吗?
神力者和天神族守卫极力在维持秩序,可热死人的避难所里仍然乱成一团,一群人在拥挤,几个男人着要去抱地上的孩子,在大声说:“我是孩子的爸爸!我需要带孩子先走!”
他们挤开人群就要上前。
韦丽佳受到鼓舞一般上前拔出守卫的刀,朝着拥挤的男人一刀砍下去。
宋斐然来不及阻止,血就喷溅了出来,所有人吓得惨叫后退,男人拉着的小孩也吓傻了一般愣站在那里。
“听不懂命令吗!”韦丽佳愤怒地呵斥:“孩子和妈妈先走!什么爸爸!滚回去!”对她来说爸爸根本不存在,也不用存在,她只需要母神大人,她想这些孩子理应也是这样的。
那些拥挤的男人被吓坏了,躲进了人群里。
韦丽佳开心的回头看母神,可母神皱了眉头。
她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她做错了吗?
她听见母神的传音——“崔西,平静一点,可以杀人立威,但不可以暴怒,暴怒会让你丧失威严。”
“对不起。”她忙丢下刀走向母神,乖乖认错:“我错了,我会记住的。”
不可以随意杀人,不可以暴怒。
她会记在心里。
宋斐然对她很温柔地笑了,抬手将她的黑发理到耳后说:“没关系,我会慢慢教你。”
崔西下意识贴在她身上。
一旁的高翡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个崔西在见到他第一面就对他有很强烈的敌意。
她不许他和斐然有任何亲密举动,还对他说:你是母神的宠物吧?
《我选做男主的老师》
用了一整晚的时间天神族所有人进入北境。
崔西一点也不蠢, 正好相反,她曾经统领过异形蛛全族,是邪神最得力的臂膀, 她只是习得了邪神的诸多恶习——嗜杀、暴怒、冲动行事。
但她又非常听宋斐然的话, 把她的话当教条来执行,尽可能的在控制自己的恶习。
是个好孩子。
宋斐然放心将天神族的安顿交给她,和高翡一起登上了北境的边界。
她还记得当初她和林赛亚就是一起流亡到了这里。
这里的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世界已经不同了。
宋斐然站在那块曾经她和林赛亚昏迷的礁石上,能遥遥望见海的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巨大的白色光幕,从地面直达云层之中, 仿佛将世界隔开了一般, 而光幕那一边是燃烧的烈火岩浆。
风中隐约送来硫磺味和安白的怒吼声。
那是圣神的光幕结界,林赛亚在收拾残局——他用圣核之力将整个天神族隔绝,将喷涌的岩浆和忏悔地狱中的异教徒尽可能的隔绝在天神族之内。
如今的天神族仿佛是一座地狱。
宋斐然能隐约看见光幕之内闪过的白色雷电和黑色的光在交锋, 那是林赛亚在和安白交手。
她很好奇, 觉醒了神智的圣神林赛亚能不能杀了安白的原身?凭一己之力平息这场灾难?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高翡望着她问。
“等韦泽回来, 召集圣军士和我再去一趟天神族。”宋斐然说。
“您要去救林赛亚吗?”高翡轻轻皱眉:“一旦救了他,您的身份就会暴露。”
现在林赛亚已经恢复了神智和圣核,不可能再骗下去了。
宋斐然笑了一下看向他问:“你以为跟我从圣墓山逃回来的圣军士没有发现林赛亚才是圣神吗?能够张开这样光幕隔绝忏悔地狱烈焰的除了圣神还有谁能做到呢?”
高翡吃惊的看她, 是啊,圣墓山上林赛亚就已经觉醒神智,现在幕天席地这样大的圣神光幕升腾起来,身为圣军士怎么可能不明白身在火焰里的林赛亚才是真正的圣神?
“可是……”高翡不明白的问:“他们依旧对你言听计从啊。”他们甚至没有过一句质疑。
宋斐然望着遥远光幕中的火焰, 笑容被海风吹得扬起:“因为他们除了信奉我别无选择,现在只有我在拯救他们, 拯救无辜的百姓。”
他们怎么敢质疑?又为什么要质疑?她不正是在做一个圣神该做的事吗?
“你认为人们为什么信奉圣神?”宋斐然问高翡。
高翡蹙眉想了想说:“因为圣神庇护了他们?拯救他们不受异教徒迫害?”
“是。”宋斐然收回眼对他欣慰的笑着说:“现在我庇护了她们,我救赎她们免于烈焰吞噬、异教徒屠杀, 我和圣神有什么分别?对她们来说我就是唯一的神,不是吗?”
海风吹动她的银白长发,吹动她眼睛里平静的笑意,也吹动高翡被震荡的心。
是啊,什么是圣神?对于普通的贩夫走卒、老弱妇孺来说神是什么样的?
不就是救赎她们免于灾难,平等地庇护她们每个人吗?那现在的她又和圣神有什么区别?
她背负起了圣神的使命,她就是唯一的救赎之神。
神没有样貌,不用被准许,哪怕她身怀邪神之卵,她也依旧是庇护着她们唯一的神。
高翡很难说清这一刻的感受,他曾经想过斐然被识破身份那一刻该是什么糟糕的局面?她会被圣军士围剿?会被常夜明重伤?会被全世界的人唾骂……他甚至想过到那时他就带领鲛人族和全世界为敌,去帮她杀光那些人。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他太蠢了,他根本想象不到她的聪明、她的伟大。
她的每一步都在朝着神坛而去,她不是要掠夺圣神的能力,而是要成为神。
“我会永远追随您。”高翡想去握她的手。
有人突然在背后叫了一声:“母神。”
一阵风震开他的手,韦丽佳过来将他挤开拉住了宋斐然手。
又是她!
高翡气的无语,看着她无比亲密的抱着宋斐然的手臂说:“您在这里,我找了您好久。”
而斐然对她总是很温柔,会允许她的任何亲密举动,允许她犯错。
高翡搞不懂,崔西也不是斐然亲生的,斐然为什么这么纵容她?喜欢她?
“怎么了?”宋斐然握住崔西的手笑了笑:“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您吩咐的我都做好了。”崔西喜欢贴着母神,低声和她说:“韦泽回来了,我有件事要向您禀报。”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高翡,直接说:“你还不下去。”
那语气就像是在让奴隶退下。
高翡心里既委屈又恼火,这世上他只听斐然的话,所以他看向斐然,只要她让他离开,他就走。
宋斐然无奈地笑了,摸了摸崔西的脸说:“没关系,他是我身边最听话的,不用避着他。”
只要有这句话,高翡就立刻高兴起来,甚至有点得意的扫了一眼崔西。
这让崔西更不喜欢了,但她分得清轻重缓急,就先和宋斐然说:“韦泽之前在忏悔地狱带回来一枚卵,应该是腾蛇族的母王卵,他很看重,一直随身藏着,您知道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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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王卵?”宋斐然没听韦泽汇报过这件事。
“他果然没有向您禀报。”崔西就知道他在骗她:“不忠诚的异教徒就该杀掉!您要我帮您杀了他,夺走那枚母王卵吗?”从前母神最爱吞下母王卵了,一枚母王卵的神力能抵过十枚雄王卵。
崔西的表情像献宝一样蠢蠢欲动,只要宋斐然一句话她就会去杀掉韦泽夺卵。
宋斐然却理理她的发说:“不,崔西,你现在是韦丽佳,是天神族未来的族长,不要去做为自己树敌的事。”
崔西不明白地望她。
宋斐然告诉她:“腾蛇族未来会成为第二个鲛人族,我之所以会帮韦泽救出腾蛇族的族人,就是为了恢复腾蛇族的势力,让他们回归西部,重新掌管西部。我要做的不是掠夺一枚母卵,是让腾蛇族乖乖臣服。”
崔西有点听懂了:“母神是要像君王一样掌管鲛人族、腾蛇族、异教徒对吗?”
“对。”宋斐然笑着又说:“如果我需要就会让他乖乖自己交上来。”
“可是韦泽一点也不听话。”崔西说:“他要是回到西部壮大腾蛇族一定会违抗您的命令。”
“谁说我们崔西不聪明?”宋斐然认为她只是需要经验和成长,就像曾经的她,刚成为快穿任务者时她也冲动愚蠢,她在一次次成功经验中变成了如今的宋斐然。
崔西也可以。
“不听话就换一个听话的。”宋斐然说:“你要明白,选择有时候比驯服更重要。”
崔西望着她眨眨眼:“就像您杀了之前的高承王,选择了高翡做鲛人王,因为高翡不用驯服就足够听话。”
好聪明的崔西。
宋斐然笑了,看向气得咬牙切齿的高翡,点点头说:“你可以这样理解,但他确实漂亮又可爱,我喜欢漂亮顺从的他。”
高翡的脸一下子红了,气也气不起来,斐然是喜欢他的,她选择他除了足够听话外,还有他漂亮,他只有永远足够漂亮,斐然就会一直喜欢他。
这一点崔西是不会懂的,她就是个被曾经的邪神教坏的孩子。
他不和她计较。
崔西却凝望着宋斐然顿了顿又说:“那您选择从忏悔地狱里救出我,是因为我听话吗?”
海风吹乱她的发,她问出口又害怕起来,“您别生气,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是我太贪心了……”
可宋斐然理着她的乱发,手臂绕过她的脸颊在她肩后替她用发夹重新夹好,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对她说:“是因为你一直在叫我妈妈,在向我呼救。”
崔西愣了住。
宋斐然拨开她额头的碎发:“崔西,我不是曾经的邪神,我是宋斐然,我曾经也向我的母亲呼救过,可她没有停下来救我,所以我想救你。”
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她向妈妈呼救,所以曾经没有被救的宋斐然救了她。
崔西怔怔的站在那里,久久的看着她,她说她是宋斐然,她毫不隐瞒的这样说了。
崔西怎么会意识不到救她的母神不再是曾经的母神?曾经的母神不会温柔的抚摸她,不会替她擦掉眼泪,不会和她说: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
祂会发脾气,会勃然大怒,会骂她蠢货……可崔西仍然是爱母神大人的,她只是很痛苦地爱着妈妈,因为那是她的妈妈啊。
所以她一直不敢去问眼前的母神,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了?为什么不骂她?
她怕自己在做梦,醒来之后她还在忏悔地狱里被烈火焚烧,没有妈妈来救她,没有妈妈温柔的抚摸她安慰她……
“崔西,我不是你的母神大人,但我愿意……”宋斐然还没有说完,就被崔西紧紧抱了住。
她感觉到崔西热热的眼泪,牢牢的手臂,崔西在她怀里哑声说:“您就是我的妈妈,您就是,只有妈妈会不怕烈焰来救我,只有妈妈会对我这么好……求求您不要说您不是我的母神,不要丢下我,求您了……没有妈妈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
宋斐然喉头里发酸,她怎么会不明白崔西的话,因为她曾经也幻想过有一个温柔强大的女人突然出现,救她、抱她,把她带走离开那个痛苦的家庭,告诉自己她才是妈妈。
这样她就能去恨打骂自己、丢下自己的妈妈了。
因为她没有办法去恨妈妈,只能很痛苦地爱着妈妈,渴望着妈妈也爱她。
她都明白的。
她抱紧崔西,侧头轻轻亲吻她的脸颊,就像亲吻曾经痛苦的小小宋斐然:“不要怕,我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
崔西抬起头,满脸的泪痕挨进她怀里就像挨进妈妈的怀里。
她抚摸着她的脸,擦掉她的眼泪。
妈妈的手掌是温柔的,她不能没有妈妈——
韦泽带着腾蛇族的人赶在林赛亚用结界封住天神族之间,救回了九十几名烈焰中族人,其中有七十多名带回来就死了。
他将一枚枚腾蛇核收起来,打算将他们带回西部腾蛇族的领土安葬。
就算死也要回到故乡。
他依旧没有找到他的爷爷,或许爷爷已经在烈焰中化成了灰烬。
不大的卧室里,腾蛇核星星点点亮着,外面的客厅里是那群身体残缺了的幸存者。
韦泽在卧室里将自己被岩浆灼伤的手清理干净,他这个族长当的何其失败,这么晚才能打开忏悔地狱。
那一枚枚腾蛇核就像一双双眼睛在谴责他。
宋斐然出现时他甚至没有意识到,直到她走到了他的眼前,他看见她黑色西裤下的鞋尖,忙抬起了头。
“您什么时候来的?”韦泽心头跳了跳问。
宋斐然没说话,转动了戒指,抬起手将圣神之力从掌心里驱动出来,包裹住了韦泽手上的双手。
沁凉的气息流动在伤口上,韦泽看见自己的伤口在迅速愈合,他有些吃惊的问:“圣神之力?林赛亚居然还没有摘掉您戴在他手上的手环?”
他太吃惊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林赛亚也知道了那手环就是宋斐然用来吸取他圣神之力的东西,居然还戴着?任由宋斐然索取?
可宋斐然很平静,没什么好惊讶的,恨一个人难道就能停止不爱她吗?
“拿出来。”宋斐然对韦泽伸出手:“那枚母王卵。”
韦泽喉头一下子就紧了,她还是知道了,是崔西告诉她的吧?
他知道不能违抗她,可是……那是腾蛇族唯一的母王卵了,他不能让腾蛇之王在他这里绝后。
死也不能。
韦泽就那么望着她,喉头发酸,眼眶发热,屈膝从沙发上跪在了她的脚边:“那是腾蛇族最后一枚母王卵了,你杀了我吧。”
他不是愤怒的语气,是疲惫的,绝望的语气。
他依旧望着她:“杀了我夺走我的腾蛇王核吧,我的王核比母王卵更有掠夺的价值,我不会再挣扎了,只求你为腾蛇族留下唯一的母王卵,可以吗?”
他恳求她,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在她的眼底下仰起头,张开了嘴巴。
宋斐然能看见他舌尖的耳钉,他发红的眼眶里是疲惫不堪瞳孔,他忍她采撷,渴求她掠夺。
多么令人心动的一张脸,傲慢者乞怜。
宋斐然伸手摸了摸那张脸,他的泪就从眼眶里划了下来,喉头哽了一下,握住她的手哑声说:“宋斐然……可怜一下我吧。”
真是漂亮的眼泪。
她拇指蹭动着他流泪的眼尾,“你不值得可怜。”
他像是彻底粉碎一般。
“但我会为腾蛇族留下母王卵。”宋斐然扇了一下他的脸,像扇一个贱|货:“母王卵拿出来,我用圣神之力孵化。”
韦泽被扇的偏头,又吃惊的重新看回她,不敢相信她的话:“你……要帮我孵化母王卵?”
“不是帮你。”宋斐然说:“是帮腾蛇族,我不打算让腾蛇族覆灭。”她坐在了沙发上:“事实上我会帮腾蛇族收复故土,重新回到西部。”
“真的?”韦泽跪着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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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看她,她是在骗他吗?
“覆灭腾蛇族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宋斐然不明白他在怀疑什么:“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要毁灭世界,我是要创造一个新世界,人族、异族、天神族、神力者臣服我的新世界。”
杀戮和掠夺只是手段,不是她的目的。
她再次伸出手,“拿出来吧。”
韦泽凝视着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酸楚的感动,其实她一直在帮他,不是吗?
虽然她掠夺他,可是她确实言而有信的帮他打开了忏悔地狱,帮他带回了腾蛇王核……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现在愿意帮他孵化唯一的母王卵,他很感激。
他从身体里取出了那枚母王卵,轻轻的交在了她手上,他愿意再信一次宋斐然。
而她并没有骗他,她托着那枚母王卵,用圣神之力包裹住了它,对韦泽说:“我会把它放入高翡的产卵袋中,让他用神力孵化它,这样和你们腾蛇族母王孵化卵应该差不多。”
韦泽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孵化母王卵,王卵确实是由腾蛇族母王来放入身体里孵化,而现在腾蛇族的母王在岩浆中灰飞烟灭,找不到更合适的“孕育袋”孵化母王卵。
或许,鲛人王的产卵袋可以试一试。
宋斐然叫高翡进来,显然是已经和高翡商量好了。
高翡进来就对韦泽说:“你还不出去?”他需要斐然的触手伸进产卵口,放进产卵袋中。
可韦泽怎么能放心出去,他一定要亲眼确定母王卵安全的放进去。
宋斐然灭了所有灯,让韦泽去了浴室,张开触手将门和窗户全部包裹。
高翡这才不情不愿的化出了原身,在昏暗中轻声说:“我没有试过被进入产卵袋……斐然你轻一点好不好?”
“好。”宋斐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亲吻了他,抚摸了他,感觉他一点点热起来、软下来,才试着去碰他的产卵口……——
浴室里,韦泽听见接吻声,和高翡黏糊糊的呼吸声,眉头不自觉蹙起来。
他透过爬满密密麻麻触手的玻璃门只能看到一点点人影,高翡波光粼粼的鱼尾卷住了宋斐然的手臂,他似乎还在亲吻宋斐然。
需要这么长久的亲吻吗?
高翡低低痛呼了一声,叫:“斐然……痛,亲亲我……”
宋斐然似乎俯下身又吻了他,含糊又温柔地说:“别怕,我慢一点,等你适应了再放卵进去。”
触手不停在蠕动,却没有一根粗暴地进入高翡。
韦泽想:宋斐然有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他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
她会扇他巴掌,骂他贱|货。
他在黑暗之中无声地笑了,喉咙里又涩又酸,疲惫感潮水一样让他透不过气。
或许,他就是个贱|货,不然怎么会爱上一个践踏他、掠夺他的人?
《我选做男主的老师》
母王卵顺利放入高翡的产卵袋中, 令韦泽对宋斐然心存感激,她没有骗他。
韦泽甚至听见她认真的答复那迦,救丽莎的事。
她告诉那迦, 要再等等, 等到蛛女皇的核足以支撑她重塑原身才能回溯过去,救丽莎。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根本不算“恶人”,她只是对韦泽恶劣而已,可是她答允的事从未食言。
韦泽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主动问:“您需要我的王核之力吗?”
宋斐然抬眼看他。
韦泽一时之间感觉到脸热。
宋斐然没有立刻回答, 她问身体里被高翡的气息吸引苏醒的邪神:“真的没有办法杀死安白原身吗?掏出他的核呢?”
——“别做梦了, 安白的原身是冥府之神,就连圣神也只能封禁不能杀死他,凭你更无可能。你知道忏悔地狱的烈焰吗?那些可以烧融所有异教徒的核, 烧光世界一切, 包括我……”祂及时闭嘴, 顿了一下才又说:“那些烈焰全来自于他的核,你觉得你能挖出他的核?”
宋斐然忽然明白了,原文里原女主为什么要跳进火山里和身体里的邪神之卵同归于尽, 因为那些岩浆是来自于安白的原身,可以烧融一切核,当然也包括邪神之卵。
“那就是说,他的核也是可以掠夺的, 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宋斐然抓重点的问。
——“当然,只要你有能力你连圣神之核也可以掠夺。”邪神讥讽一般地回答:“但你掠夺安白的核根本没有意义, 他的核在你身体里只会把你烧成一摊血水,根本别想吸纳, 这世间除了圣神还没有身体能够吸纳安白的死亡之力,除非……你和圣神孕育新的生命体。”
祂又开始循循善诱,试图说服宋斐然去和林赛亚创造新的身体:“林赛亚到现在还舍不得摘掉你给的手环,我看你只用哄一哄他马上就能和你孕育新生命!”
宋斐然嫌祂聒噪,让祂闭上嘴。
她托着脑袋想了想,问系统:“101,原文里有写过如何掠夺安白的核吗?”
101很快回应她:“没有宿主,邪神说的没有错,就算您用尽办法掠夺了安白的核,您的身体也无法吸纳,只会让您的五脏六腑化成血水。”
“要是我在同时拥有了圣神之核呢?”宋斐然问。
101愣了住,先回答:“圣神之核可以净化死亡之力。”又说:“但林赛亚恢复了记忆,您现在恐怕很难掠夺林赛亚的圣核。”
这些不需要它来考虑,宋斐然只想知道有没有办法掠夺安白的核。
101又搜索了一遍原文,过了一会儿告诉她:“原文里有一段是邪神当初复活安白的时候,关于安白的过去。”
宋斐然让系统将那段原文展开。
她在蓝色光幕里看到很短的几句话,大概是写——冥府之神死于死亡,又复活于死亡。他会被死亡困于冥府,也会被邪神的大瘟疫唤醒。
宋斐然看着那句话想看又想,安白的原身为什么会老实的待在忏悔地狱里?直到她进入忏悔地狱才苏醒?是不是就因为“他会被死亡困于冥府”?——
天一直是烧红的,烈焰之中分不清白天黑夜,王城的一切被岩浆吞没、被烈焰烧成灰烬,只有大教堂在白色的圣光之内屹立不倒。
常夜明在大教堂之内第二次醒过来,身边是奄奄一息的圣军士邵青,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有烧焦的身体在颤抖。
常夜明试着给他喂水也喂不进去了,邵青快要死了。
哪怕是林赛亚也救不了他了。
而常夜明的下半身也开始散发出恶臭了,他的双腿全被烧成了黑色的腐肉,只要动一动就会流出腐臭的血和液体。
疼痛和炙热折磨着他,他吃力的挪到窗户边看见烈焰之中白色的圣光仍然在和暴怒的安白缠斗。
常夜明不知道过去几天了,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活多久。
他只知道这座烈焰之城只剩下他了,所有的人都被宋斐然提前转移去了北境,只留下了他和奄奄一息的邵青……
白色的结界之外不停有逃出忏悔地狱的异教徒在撞击,在嘶吼,试图撕碎结界冲进来将他啃食。
一张张破损畸形的面孔撞碎在结界上,又掉入烈火中,这里宛如地狱。
而他和邵青被丢弃在地狱中,被所有人遗忘了,这种绝望的孤寂感快要让他疯掉。
所以他只能去想:或许宋斐然是以为他已经死了,才没有回头。
为什么要救他?他应该死在烈焰中,死在他最信奉宋斐然的时候。
腿上突然传来疼痛感。
他低头开口见不知道是哪里逃上来的一只残缺的异形蛛在啃食着他腿上的腐肉。
那只异形蛛已经被烈焰烧的只剩下一个脑袋,像饿鬼一样盯着他,不停的撕扯着他的肉,直到露出焦黑的腿骨。
常夜明却没有动,他只希望这只异形蛛能吃的快一点,快一点把他杀死。
可不能如他所愿,教堂的钟声突然“嗡嗡”震响。
白色的圣光从光幕外荡进来,直接击碎了他腿边的异形蛛。
常夜明的脑子也仿佛被击穿了一般彻底崩溃,圣洁的钟声在这
铱驊
一刻就像魔音贯耳,他抬起头对着教堂里的圣神像歇斯底里的呐喊:“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又要救我!我没有向你呼救!我不需要你来拯救!”
圣神像闭着眼,但常夜明知道他听得到,圣神听得到信徒的祈祷声。
多么讽刺!
常夜明盯着圣神像像双目赤红的厉鬼,大声地咒骂:“虚伪的圣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救我的原因吗?你是想让我替你证明吧!证明你才是真正的圣神!宋斐然是假的!你只是为了重回神坛而已!虚伪!你明明恨我却还要装出一副伪善的面孔来救我!就算宋斐然是假的,你以为你就配做圣神吗林赛亚!”
圣神像上的荆棘流下红色的液体,如同圣神的鲜血——
漫天的飞灰雪一样纷扬。
林赛亚在烈焰之中被安白击中,鲜血涌出喉咙溢出紧抿的唇角,却仍然挥出圣光困住险些挣脱的安白。
安白的身上满是被圣光劈斩开的伤口,他在圣光下快要力竭一般喘着粗气,单膝跪倒在了岩浆里,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圣神重新镇压回地狱之中。
他再次嘶吼:“我只要宋斐然!吞下宋斐然我会重新回到冥府!她杀了我的原身,戏耍我!把她交给我,你根本不必跟我缠斗!交出她一个就可以平息这场灾难!不然我一定要烧尽大地上的一切!”
可林赛亚仍然没有松手,他的耳朵里塞满了许多声音,祈祷声、哭声……还有常夜明的咒骂声。
——“虚伪的神!你根本不配做圣神!你杀了自己的养父母,杀了圣军士!你的双手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你敢以圣神之名起誓你仍然保持着圣神该有的忠|贞之体吗?你敢发誓你没有对宋斐然动过私欲吗!一次次的亲吻抚摸你为什么从不拒绝!因为你早就动了私|情私|欲!你早就爱上了宋斐然,龌龊的在梦中意||淫||她!”
——“圣神对身怀邪神之卵的女人驳||||起又是什么罪!”
——“你早就丧失了神格!你不配再做圣神!”
林赛亚身体里的圣核像被荆棘缠绕一般,疼痛万分,他的鲜血从紧咬着的牙齿中渗出,他不知道是自己咬破了舌尖,还是咬碎的牙齿。
他的信徒在诘问他,而每一条都无法反驳。
他的双手染满无辜之人的鲜血,他的忠贞之心早已在那一次次亲吻里、抚摸里、春|||梦里沦丧。
他听见常夜明崩溃的嚎哭声,仿佛绝望的人一般哭着在向圣神忏悔他的罪,祈求圣神赐他死亡……可他叫着的圣神是宋斐然的名字。
常夜明甚至在祈祷,宋斐然能够听见他的祷告声,回来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只有您才配成为圣神,您才是我唯一信奉的圣神。”
林赛亚的身体被烈焰焚烧着,腕上的手环传来电击的痛感,他看见自己掌心的血在涌入手环……
是宋斐然在吸取他的血。
多好笑,他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难以理解的喜悦。
他在这烈焰之中独自抗争着安白,设下结界隔绝烈焰,也将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他很清楚没有人会知道他是圣神,没有人会知道“弥赛亚”,世界只会记得杀父杀母的邪魔林赛亚。
他会死在这烈焰之中,死在封禁安白那一刻,从世间孤独地消失,可突然之间,她转动了戒指,吸取了他的血液。
就仿佛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记得他的存在,哪怕是为了吸取他的血液。
就像曾经他被孤立被监||禁,只有她没有放弃他、走向他,哪怕是为了利用他。
他明知道该丢掉手环,该恨她的利用、恨她用幻术迷惑他杀父杀母,害死那些无辜之人。
可是那些曾经的利用,确实支撑着他活到了现在……
他该怎么恨她?怎么毫无痛苦地去恨她?
光幕结界突然震荡起来。
在他束缚中挣扎的安白也猛然顿了住:“她来了,是她的气味!”
林赛亚在烈焰中、在灰烬中抬头看见烧红的黑色天空中宋斐然带着韦泽、韦丽佳、鲛人族祭司和众多圣军士浩浩荡荡而来。
白色的光幕在他头顶张开,她带领众踏在白光之中,如同天神降临。
原来她刚才需要他的血液是为了带领众人不破开他的结界就能进入。
可她为什么而来?这里已经成为新的“忏悔地狱”。
她本可以不来,等着他再次封禁安白,可她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林赛亚不敢去想,她是为了他而来。
他告诉自己,该恨她,他的父母就那样死在他剑下,她利用他打开了忏悔地狱……该好好的恨着她。
可她垂下眼俯瞰他,叫他:“林赛亚,和我一起封禁安白,结束这场灾难吧。”
就像当初她说:林赛亚,和我一起对抗邪神吧,不要放弃。
林赛亚眼眶被火焰熏得通红,望着她,恨她又无法不承认常夜明说得对,她比他更适合成为圣神。
他在她的脚底下显得何其狭隘。
而她身边环绕着圣军士和异教徒韦泽,她让他们都听从指令来一起对抗这场灾难。
他想:他不会比她做得更好。
“弥赛亚你不觉得好笑吗?”安白在束缚下狂笑了起来,用着蹩脚的人类话语说着:“邪神统领着圣军士在假惺惺地“救世”,而你这个真正的圣神却被当成邪神,你的信徒都是瞎子蠢货吗?”
宋斐然直接下令道:“圣军士退至结界,随时张开结界,阻止异教徒逃走!”
圣军士全部应是,声势浩大地四散开来,分出一队队军士环绕着结界。
“你以为凭这些军士可以封禁我?”安白笑着对宋斐然说:“你乖乖跟我去冥府,我或许会留你一条命。”
宋斐然却毫不废话,猛然张开巨大的黑雾,黑雾在她身后扩张如夜海,将整个岩浆遮蔽,触手根须一般在黑雾中若隐若现。
浓烈的邪神气息覆盖而下,岩浆中嘶吼的异教徒全部停了下来,几秒之后爆发更激烈地叫声:“邪神大人!母神大人!是邪神大人!”
一声声如同响彻天际。
林赛亚被震得耳鸣,回头望去岩浆中一只只手急切地伸向天空,伸向他们的神。
正与邪仿佛都臣服在她脚下。
安白眯了眯眼,她现在能驱动的邪神之力居然和当初鼎盛时期的邪神不差分毫,她已经完全掌控了体内的邪神之卵,真是个狡诈又聪明的女人。
可惜,就算是当初的邪神也杀不了他。
“他们不是瞎子和蠢货,正好相反。”宋斐然俯瞰着安白,笑着说:“他们比你聪明,明白谁才能真正的拯救世界,结束灾难。”
她笑容一冷,忽然高声下令:“献祭所有异教徒!”
所有异教徒?
林赛亚震惊地望着她,她要献祭她的异教徒……
“是!”韦丽佳第一个应声,她在黑雾之下挥出雨丝一般的蛛丝缠绕住岩浆中所有的异形蛛,低声喃喃:“为母神去死吧。”
圣军士拔剑。
鲛人祭司飞往岩浆喷发的火山,结出巨大的祭祀幻境覆盖火山,像打开一道通往冥府的道路,指引被献祭的异教徒前往。
而韦泽也在命令之后朝着安白扑去,金色的眼睛盯住安白的双眼使用控梦术。
安白却避也不避,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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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说:“这样的幻术对我来说毫无作用。”他挥出烈焰火龙撞开束缚他的结界,朝着韦泽挥去。
林赛亚立刻再次要束缚住他,动手吧,宋斐然。
宋斐然却没有上前,而是挥舞出黑雾中的无数触手,在异教徒的惨叫声中将它们的核全部掠夺,吸纳进体内,在她邪神之力涨满那一刻,卷住了韦泽的腰将他拽回身侧,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触手探入他的身体,粗暴而直接地攥住他的腾蛇王核猛地扯了出来。
韦泽在剧烈的疼痛中惊惧地盯着宋斐然,惨烈的叫声全被异教徒的惨叫声覆盖,他的腹部被掏空一般,血和腾蛇王核一起被拽出身体,他吐出一口血,身体被撕碎一般疼痛。
可他没有挣扎,他只是紧紧抱住了宋斐然,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抱她了,早就想到有这一天,早就做好准备有这一天,只可惜没有看到母王卵被孵化……
他看着自己的王核血淋淋的在宋斐然手掌上盈盈生辉,看着她把他的王核吞入口中、腹中,忽然很下贱的想这也算是一种交融了,从今以后她带着他的王核,每次使用他的王核或许都会想起他吧?
她要丢开他,韦泽又抱紧了,“宋斐然……”他艰难地张口,将一直想要说的话说出了口:“我叫西泽,我是腾蛇族的兰蒂西泽,记住我真正的名字。”
宋斐然垂眼看了他。
他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她的手臂,没有力气的跌在光幕上,顺着光幕一点点滑向岩浆,她没有再看向他,冲向了安白。
那么多的触手飞舞,却没有留意到他的,他的脚没入岩浆,他也没有挣扎,反正没有王核他很快就会死,怎么死都无所谓了,他也活够了……
他听见鲛人祭司的祝祷声,指引着被献祭的异教徒进入冥府,踏入往生。
他看见了那条通向火山下的金色道路。
他很想再回头去看一眼宋斐然,可她已撞入安白暴涨而出的烈焰中——
“你真狠啊!”安白在她撞开烈焰的瞬间,被她扼住了喉咙,“连你自己的教徒都能全部献祭!就为了封禁我?”
她闭着的眼蓦然睁开,瞳孔如蛇一般金光熠熠直勾勾、定定的锁住他的眼,唇角勾出笑容说:“为了杀你。”
安白的笑容猛然凝住,他发现自己无法闭眼、无法离开她的视线,糟了,他陷入了她的幻术里!
“邪神当然杀不了你,但忏悔地狱中所有异教徒的神力加上邪神之力还控不了你的梦吗?”宋斐然扼紧他的喉咙,“你以为我献祭成千上万的异教徒只是为了把你重新困入冥府中吗?当然不是,是为了掠夺所有的神力,杀了你。”
她在这一刻感觉到身体里的邪神之卵被打破一般,所有的核汇聚在她身体里,这或许是她神力的巅峰,而她在过去的试探里发现,无论是控梦术和幻术,只能控制比她神力低的人。
就像韦泽就无法对她使用控梦术,更不可能对安白控梦成功。
而她之前的神力或许只能对抗一下,根本不能完全控制安白,但现在不同了。
所有的核汇聚在她身体里,腾蛇王核吞下就破开了邪神之卵,这一刻她足以将控梦术发挥到巅峰!
安白双目赤红的凝固在她手掌下,盯着她的双眼浑身颤抖着想破开她的控梦术,可很难。
“原来你叫阿努安白。”宋斐然凝视着他的双眼,看见了他最深的梦魇——
《我选做男主的老师》
“他是带来瘟疫的恶魔!杀了他!把他推入夜河中!”
“让烈火焚烧他!烧干净阿努安白的罪恶!”
“杀了这个带来死亡的魔鬼!”
“恶魔!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孩子!”
“将他献祭给圣神大人, 祈求伟大的圣神结束这场瘟疫吧!”
“带走这个魔鬼结束死亡吧圣神大人!”
宋斐然在安白的记忆里听到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是咒骂声、祈祷声、哭喊声……还有隆重的圣歌声。
圣歌在歌颂圣神降临,拯救他的子民。
她在那些声音中看见古老的金色城池, 翡翠色的夜河, 金色的太阳下跪满了古铜色肌肤的民众,他们朝着夜河跪拜,朝着歌颂圣神的圣教徒呼喊。
颂歌的圣教徒旁边站着穿王袍的君王,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火架上的人。
高高的火架就在夜河边,而那么高的火架上却绑着一个小小的人。
那是……安白?
他看起来不过七八岁,非常的瘦小苍白, 仿佛从来没有晒过太阳一般, 被剥光了衣服,赤裸的绑在火架上,太阳将他晒的发红, 几乎睁不开眼, 吃力的看着火架下的君王, 动了动龟裂的嘴唇问:“阿母来看我了吗?”
君王没有回答他,只是等颂歌声结束,接过了圣教徒的火把点燃了火架。
火焰燃起。
安白抬起头朝着很远的地方望, 喃喃着:“阿母不来看看我吗……”
他以为就快要死了,阿母肯定会来看他一眼。
可似乎,阿母没有来。
万千人众之中,他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烈火烧在他的双腿旁, 太阳炙烤着他,他抬起头望了一眼金色的太阳,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凝望着太阳,红斑很快爬满他的脸。
从他出生起, 他就和别人不同——天生神力,却无法生活在太阳下,阳光会使他浑身长满红斑。
出生那一天夜河暴涨,淹没了半个城池。
圣教徒预言他是带来死亡的神。
他被关在王殿中,很少很少才能见到阿母,阿母总是很勉强地对他笑,不常和他说话,更不会走近他。
但他的记忆里,总有一段阿母抱着他唱歌的记忆。
那歌里在唱:“圣神赐福她的孩子,天使亲吻他的脸颊……”
阿母一定给他唱过吧,不然他怎么会记得?
安白晕眩的垂下头,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好热、好痛阿母……
“安白。”忽然有人叫了他,急切的呼唤他:“安白快到阿母这里来。”
阿母?
他吃惊的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在一阵阵晕眩里很吃力的看到一个女人正在朝他伸出手,是……阿母吗?
“跑过来安白,阿母带你逃出去。”是阿母的声音,他记得阿母的声音。
安白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哑虚弱的叫声:“阿母,阿母……等等我……”
他越挣扎越着急,哪怕挣断手臂也要朝着阿母跑去。
周围的人好像全在喊,烈焰似乎烧得越来越剧烈。
但他丝毫不在意,他只想快点奔向阿母,抓住阿母的手,投入她的怀抱:“阿母等等我……”
他像一团烈焰燃烧着,奔向火架,奔进人群。
“快救火!”
“抓住他!快抓住他!”
“恶魔……”
他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他只看见阿母就在前面,他挥出烈焰将眼前一切阻拦的人都烧成灰烬,奔向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阿母!”
“安白。”她真的抱住了他,双臂和想象中一样柔软,她低下头对他说:“原来你叫阿努安白……”
他猛地抬起头去看那张脸,黑色的触手猝不及防地深入了他的喉咙里、身体里。
他想挣扎,可那双手臂抱紧他,轻轻抚摸他的背,那张脸真的是阿母。
“安白,别害怕。”阿母和他说:“阿母会带你逃出去。”
他望着那张脸,听见了阿母唱歌的声音,她在唱:“圣神赐福我的孩子,天使亲吻他的脸……”
阿母,阿母。
身体仿佛被撕开一般,他痛苦地闭上了眼,没有意识到自己淌下的眼泪————
烈焰翻涌得要将天地都烧融了。
宋斐然拼尽全力将触手从安白的身体里抽出来——血浆中黑色的光芒海啸一般震荡开。
安白睁开眼,双目流下血泪,喉咙里发出嘶吼声
整个岩浆彷佛都在嘶吼。
林赛亚立刻禁锢住嘶吼的安白,却见宋斐然双手紧紧握住那枚颤动的核:“封禁它!”就算掏出安白的核也只能封禁,烈焰无法融掉安白的核,死亡之力是无法消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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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宋斐然握着血淋淋的核,突然吞入了口中。
“不要吞!”林赛亚吃惊的喊。
——“吐出去!不要!你会变成一滩血水!”破开封禁的邪神在她身体里叫嚣,试图控制她的身体让她把安白的核吐出来:“不要吞下去!我不会寄生在你身体里!我发誓!我会把我的神力给你!你要什么都给你!”
触手在试图深入宋斐然的口腔,将那枚核掏出来。
宋斐然抬手抓住了那些触手,毫不犹豫将核吞下去,血的气味在她喉咙了蔓延,她睁开的瞳孔开始变得漆黑,身体里着了火一样剧痛,可她却笑了:“你的神力本来就属于我,变成一滩血水的是你不是我,蠢货。”
——“宋斐然!你好狠!连你自己都不放过!”邪神在她身体里惨叫起来,做梦也没想到宋斐然连自己的身体也不要了!她要和祂同归于尽吗!
黑色的光芒从她的七窍、身体里爆发而出。
宋斐然痛苦地支撑不住身体,从半空中摇摇欲坠地跌下去。
“母神!”
“圣神!”
她看见许多人奔向她,一道白光突然张开将她接住。
林赛亚的双臂牢牢接住了她,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叫她,却又不知道该叫什么。
他像是吓坏了一样,那张被烈焰灼烧的脸上出现惊惧又痛苦的表情,呆滞的盯着她。
宋斐然听见他呆呆哑哑的声音:“不要吞下去宋斐然,你会死……”
她看着那张脸笑了一下,哑声问他:“你在难过吗林赛亚?为什么……难过?我死了,你就可以做回你的圣神……你就报仇了……”
可那双眼却变得通红,仿佛要哭一般,他的手臂在颤抖,炙热的手掌贴在了她的后背。
宋斐然能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沁凉的圣神之力流淌入她的身体,将身体里快要烧融她的核包裹了住。
你瞧,她又赢了。
伟大的圣神或许会牺牲她。
但脆弱的林赛亚不会。
他的恨没有办法停止他的爱。
她的痛感超过了可以忍受的限度,101立刻说:“宿主暂时为您开启昏迷状态,屏蔽痛感,但您仍然能感知到。”
她在几秒之后昏了过去。
只隐约听见崔西着急的在叫她,好像哭了一样在说:“你是圣神你救救她,救救母神吧!你把核换到我身体里,求你了……”
令人心碎的崔西。
还有许多乱糟糟的声音,似乎是圣军士:“她是为了阻止这场灾祸,她不能死!”
宋斐然太累了,她放任自己进入了休眠状态——
下起了大雨,安白的原身和岩浆一同化成了岩石、灰烬,被这场大雨熄灭。
整座天神族王城里被漆黑的火焰岩石铺满,大雨下蒸腾出炙热的气温,宛如蒸笼一般。
不知道什么时候更多的圣军士赶来大教堂。
因为昏迷的宋斐然就在这里。
林赛亚渡了很多圣神之力,暂时控制住了她身体里的死亡之核,可她吐出了很多血水,仍然在昏迷。
门是设了结界紧闭的。
崔西的哭声,和常夜明的咒骂指责声还是能源源不断地传进来。
“看着救了整个世界的人去死就是圣神的所作所为吗?虚伪!自私!你和邪神没有分别!”常夜明像是疯了一般:“听听吧!听听你的圣军士、整个世界的子民都在为宋斐然祈祷!祈祷她平安!你难道听不到那些祈祷声吗?”
“既然你已经不配做圣神就该把圣核给真正拯救世界的人!”常夜明就在门外:“你杀了父母,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就连这场灾难也是你带来的!你难道认为你这样的罪人还可以继续成为圣神吗?杀了安白阻止灾祸的是宋斐然!拯救天神族子民的也是宋斐然!她现在为了杀掉邪神牺牲了她自己!你就要这样看着她去死吗?”
“她才是应该拥有圣核,成为圣神的神力者!”常夜明几乎哭着说:“我也是罪人,是我的错误在一开始错把她认成了圣神,这些都是我的错,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圣神,她甚至几次的和我说她不是圣神,她没有错没有欺骗任何人!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我愿意背负起我的错……现在我这个罪人祈求您救救她,救救她吧……您能听见天神族的子民们在为她哭泣吗?”
他听得见。
他听得见每句为宋斐然祈祷的声音,听得见为宋斐然哭泣的声音,听得见咒骂声。
他也听得见门外的圣军士在恳求他说:“就算她身体里封禁了邪神之卵,但她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子民的恶事,她一直在承担圣神的职责,她救了韦丽佳救了整个天神族,她为了阻止灾祸毁灭身体里的邪神不惜牺牲自己,她不该落到这种惨死的地步。”
“求您救救她吧。”另一位圣军士为她请命:“您拥有圣核您一定可以把安白的核从她体内取出来,我愿意替她来吞下那枚核。”
一个又一个的圣军士愿意替她去死。
一声又一声的祈祷,在祈祷她们的圣神宋斐然平安。
林赛亚在那些祷告声中听见了尖叫声——
“族长不行了!快去通知丽佳!或许还能赶回来见族长一面!”
韦弗……不行了,是因为他那一剑对吗?
林赛亚耳朵里着了火一般,一直烧到他的五脏六腑,他又害死了一个无辜之人。
他把滚烫的额头埋进手掌里,被压得抬不起头,他害死了那么多的人……
“快拦住他!”
外面突然传来惊呼声。
林赛亚听见常夜明痛苦的说:“我背负我的罪,死亡是我最好的惩罚。”
林赛亚猛地站了起来,听见窗外传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尖叫声中,他浑身发僵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见大雨里一枚微弱的核飘荡起来,而核之下是血淋淋的常夜明。
他从七层高楼坠下,身上被烧焦的腐肉摔得粉碎,他直勾勾盯着林赛亚。
林赛亚听见他最后的祈祷——“祈求圣神把我的核……交给宋斐然……圣神……恩师赦免我的罪……”
大雨中,教堂的钟声无端端震响了,像圣神绝望的呻|吟|声。
林赛亚慢慢转过身,走向了床边的宋斐然。
她被死亡之核烧的脸颊绯红,汗津津的冒着汗,她的手掌不再冰冷,她的嘴唇烧红的像是被吻过一般。
林赛亚捧起她的脸颊,垂下头,吻上了那张唇,将圣核一点点拔出自己的身体,痛苦的皱紧眉头,直到喉头涌出鲜血和白色的核……
他混着血撬开她的唇齿,将圣核送入她的口中,闭上眼颤抖地碰紧她的脸,在圣光之中流着泪,最后地吻她。
成神吧,宋斐然,成为真正的圣神吧——
宋斐然在昏迷中,突然听见了大雨声,那轰隆的雨声中夹杂着许许多多的祈祷声。
——“祈求圣神快点醒过来。”
——“圣神不要出事……”
——“圣神如果听得到就请救救宋斐然吧,她不该被牺牲。”
——“救救母神,林赛亚你救救她吧,她没有做坏事,她对所有人都很好……”
她为什么会能听见祈祷声?难道……
“恭喜宿主。”101的声音出现在那些祈祷声中:“您已满分完成本世界任务【拯救女主】,女主宋斐然已成为新的圣神。”
身体里源源不断的圣神之力在流转,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具身体前所未有的干净轻盈,一枚核在柔和的滋养着她的五脏六腑,和另一枚死亡之核在交替轮转的充盈着她的身体。
她闭着眼去感应身体里的核——没有邪神之卵,没有其他气息,身体里的圣核和死亡之核达成了从未有过的和谐状态。
原来,林赛亚把圣核给了她。
所以她听见了祈祷声,因为她成为了真正的、更强大的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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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宿主,您真正的拯救了原女主,从没有任务者达成这种成神的成就,我想原女主自己也从未想过。”101语气中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伤感:“只是您的另一个任务还没有完成——【攻略男主】。”
为什么还没有完成?
宋斐然难得疑惑,林赛亚甘愿把圣核给她,难道还不叫攻略?
系统是怎么判定【攻略】的?
“很抱歉宿主。”101立刻致歉说:“系统判定【攻略】是由爱意值判定的。”
它摊开了系统界面向宋斐然解释说:“林赛亚对您的爱意值目前是百分之九十,恨意值是百分之十。”
只有百分之九十?
101又说:“当然这只是系统机械地判定。您应该也明白,爱意值不只是包含了情感心灵,还包含了身体和归属,当一个人身、心都归属于您系统才会判定为百分百。”
哦,宋斐然明白了,林赛亚没有被【攻略】的最大原因就是他的身体还不属于她。
哪怕他对她有百分之一千的好感度,只要身体不属于她,系统就会判定为百分之九十。
“是这样的,宿主。”101再次道歉:“很抱歉。”
宋斐然认为很合理,身体不属于她,怎么能叫百分百攻略?
她睁开了眼,发现有人握着她的手。
“妈妈?”崔西的脸突然出现在她脸前,那双眼哭的通红,惊喜的看着她,握紧她的手:“您醒了是吗?真的醒了?”她像在做梦一样。
宋斐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真的醒了,你摸摸看。”
崔西捂着脸颊上的手一下子又哭了,轻轻躺在她怀里哭着说:“我吓坏了,如果您死了,我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了,妈妈您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好吗?”
她祈求的商量:“让我来做,您知道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死也可以。”
宋斐然有些恍惚地摸着崔西湿漉漉的脸,仿佛在听曾经的自己说话,她曾经也这样求过妈妈,说她愿意替妈妈杀了爸爸……只要妈妈别丢下她。
她那时几岁?六岁?七岁?忘记了。
她只记得,她的妈妈吓坏了,重重打了她一下骂她说:“那是你亲爹,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白眼狼的话?”
崔西,她的小崔西。
她抚摸她的小崔西,让她躺在怀里哭,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小崔西的额头:“不要怕崔西,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知道她想听这些话,因为曾经的她也想听妈妈这样说——
雨怎么下得那么大?
林赛亚被淋得湿透了,冷极了,他跌跌撞撞地回到曾经的家,想要再看一眼那个带给过他温暖的家,却发现马棚和房屋早已倾倒,一片黑色的岩石将所有的一切都尘封了。
什么都没有了,他甚至不知道父母的遗体有没有被好好安葬?舅舅会帮他们安葬吗?圣军士会吗?宋……
他站在那大雨里摇了摇头,想将那个名字摇出记忆里,他不想再恨她了,她确实害死了他的父母,可他也是凶手,他是最大的凶手。
恨没有意义了,她已经成为了圣神,她做的比他更好。
而他,也快要死了吧,没有圣核,他大概还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活几年,可他又能去哪里?为什么还要活下去?世界不需要他拯救,家里也没有人在等着他了……
恨和爱,以及生存都没有意义了。
他只想结束这一切。
在这里也好,从这里诞生,从这里离去。
林赛亚朝着倾倒的家走去,身体里撕裂一样疼痛,再近一点,却听到背后传来啼哭声。
他回头看见岩浆的缝隙中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在哭。
这里怎么还会有活着的人?
她看见他,哭着从缝隙中努力爬出来,在大雨里微弱地说:“哥哥……你看到我妈妈了吗?”
林赛亚摇摇头,绝望地想:至少把她带去大教堂外、带到大路上让圣军士可以看到她,救她,不然她会死在这里。
他撑着快要倒下的身体走向小女孩,虚弱的对她伸手:“我带你出去……”
小女孩突然抓住他的手,身体化成一只异形蛾扑向了他。
他被扑倒在地,身体和脑袋被撞的剧痛,眼前一阵阵发黑,感觉她尖利的牙齿咬进了他的喉咙里,却没有挣扎,算了,反正都要死了,给她充饥也好……
《我选做男主的老师》
“他伤得好重呀, 脖子都快要掉了,还救得活吗?”
“他好像是没有神力的普通人,普通人脖子被咬断救不活吧。”
“应该可以吧, 圣神大人会保佑他的……”
林赛亚昏昏沉沉的听到很多声音, 似乎是一群小孩子环绕着他在低低议论。
他……没死吗?
身体很痛,脖子上、背上、脑袋……似乎每个地方都在痛,撕裂的痛、火烧的痛,痛得他生不如死,只希望自己立刻死掉。
可有人似乎在包扎他的伤口,在他伤口上敷了什么凉凉的东西, 紧紧缠裹住他的伤口, 伤口变得又凉又痛,每一口呼吸都像是煎熬……
不要救他。
他很想挣扎,想张口说:不要救他, 拜托了……
可是撕裂的喉咙根本没办法发出什么, 就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啊!他好像动了一下是不是?”
“有吗?我怎么没看见?”
“动了动了, 他的手指刚刚动了,你看睫毛也在动。”
“看到了看到了,他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咕噜声是什么?”
“是想说话吧?但他喉咙被咬断了, 还能说话吗?会不会变成哑巴呀?”
“圣神大人会治好他的哑巴的,圣神大人无所不能。”
好多的声音叽叽喳喳环绕着他,林赛亚知道这些声音里的圣神大人一定是指宋斐然……他不想被救,更不想被无所不能的圣神大人救……他只想找个远离她的角落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不值得她耗费神力再救他……
如果她能听到他的祈祷,就让他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吧, 像一只老鼠、一只蚂蚁,这是他罪有应得。
那些孩子还在说话。
有人轻轻“嘘”了一声, 似乎将他们带了出去。
四周静下来,林赛亚昏昏沉沉地时睡时醒,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直到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
那柔软温暖的触感才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为什么还活着?
那只柔软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又去看了他的伤口。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只手触碰他的伤口时他的疼痛好像减轻了很多……
是用了神力给他镇痛吗?
不值得,他不值得任何人耗费精力、神力来救他。
他所受的疼痛苦难,都是在赎他的罪。
那只手离开了他,他的痛感重新回来,这样突然回来的痛感仿佛比之前更难忍,他疼得发抖起来。
那只手似乎意识到了他的发抖,重新又贴在了他汗津津的脸颊上,很温柔地用拇指蹭了蹭他的眼尾。
他才意识到,他流泪了吗?他又哭了吗?
太没出息了……
他陷在那手掌里又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之后他断断续续地恢复意识,大多数都是在换药时,或者那只手抚摸他时,偶尔还在那群孩子叽叽喳喳议论他时。
他似乎是这样昏睡了很久,久的伤口逐渐不那么痛了,来替他换药的人开始给他喂药和米乳流食。
那些东西顺着他疼痛的喉咙流入很久没有进食的胃口,暖意一点点汇聚在他这具身体里,就仿佛曾经还有圣核时的感觉。
他有些想吐,又有些难过。
因为他听见那些小孩子在惊喜地说:“他喝下去了!太好了,他可以喝东西了,是不是说明喉咙长好了呀?”
“说明他活了,我就说圣神大人会保佑他。”
“可他为什么又哭了啊?”
“可能是米乳有点烫吧,吹凉一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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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咙还没有完全好,喝进去肯定很痛的……”
林赛亚的眼泪将枕头浸湿,他想起了他的妈妈,那位不太爱说话却总是很善良的养母,在他小时候发高热时就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一口一口为他喝药喝粥。
她从来不让他干粗重的活,她总是把家里最营养最好吃的东西给他吃。
她在贫瘠中尽可能地将他养育长大……可她没有享受到一天他的回报,就被他亲手杀死了……
他的剑刺进妈妈心口时,她有没有恨他?她是不是很后悔养了他?
就像现在救他的人、这些孩子知道他是谁吗?
如果她们知道他是杀父杀母,打开忏悔地狱的罪人林赛亚,她们是不是也会后悔这样费心救他?
林赛亚在眼泪中不停地陷入噩梦里,梦到曾经的马棚、曾经的家、曾经笑着拥抱他的憨厚父亲脑袋突然被他割断……
梦见要去贞德学院报道前一天,母亲把新买来的粗布床单枕套一一叠好放进他的行李箱里,不放心地把家里的牛奶也塞了进去。
父亲在一边和他说:“去学院要好好上课,听老师的话,我们等着你成为真正的神力者回来。”
我们等着你回来……
林赛亚看见自己的剑毫不留情刺进母亲的心口……
不,不要!不要中了幻术!
林赛亚从这一场场噩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的瞬间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光,刺得眼睛生痛,流下眼泪。
他在那光中哭了很久很久,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该多好。
他没有杀了父母,他没有去贞德学院,没有遇到宋老师……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他去贞德学院的前夜该多好。
作为圣神他没有资格去恨任何人,更不能恨宋斐然,是他这个圣神失职才让邪神之卵遗落进了一个普通女孩的身体里……
宋斐然没有错,他明白宋斐然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无人能及,他愿意交出他的圣核,让更有资格的她成为圣神。
可作为林赛亚……作为马奴的养子林赛亚,他恨她。
她可以杀了他,利用他,可他的养父母不该以这种方式死去……他们那么善良,一直在等着他们的养子回家,却死在养子手上,死的那一刻该是多么的心碎?
为什么要对他用幻术,为什么一定要他杀了他的父母不可?
白色的灯光下,林赛亚坐在床上哭得无法抑制,痛苦地哀嚎着。
根本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两个孩子。
直到其中一个孩子用手轻轻拍了拍他,很害怕的说:“你不要再哭了好吗?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林赛亚忽然惊醒一般,抬起泪水涟涟的脸看向她们,呆滞了很久——那是两个奇特的小女孩,因为她们脑袋上的“头发”是收拢着的黑红色蛾翼。
是异蛾族?
“他……他是不是傻掉了啊?”其中一个小女孩小声地说:“一会儿哭得那么厉害,一会儿又看起来呆呆的……怎么办啊?族长大人不在,要不要去找医生来给他看看?可医生今天不在啊。”
另一个胆大的小女孩儿拿手掌在他眼前晃晃:“喂?你傻掉了吗?”
林赛亚的眼泪还在无知觉的往下流,他很想问她们,是她们救了他吗?
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干哑的,不成音调的声音。
“你是想跟我们说话吗?”胆大的小女孩又问他:“那你就是能听懂我们说话喽?你要是能听懂就点点头。”
林赛亚很轻的点了一下头,感觉到脖子很痛。
“你看他没有傻掉。”胆大的小女孩惊喜地对同伴说:“他可以听懂我们说话,只是喉咙没好不能说话而已。”
另一个小女孩看着林赛亚说:“你别乱动了,你的伤口又流血了……好不容易才好的。”
她们一人一句的告诉林赛亚,是她们的族长救了他,他被异形蛛咬断了脖子差点死了,已经昏睡了快两个月。
快两个月……这么久?
林赛亚低头看自己的手和脚,似乎确实瘦了很多,甚至有些不太会动了。
小女孩让他别动,说她们的族长和医生今天全去北境了,走之前嘱咐她们看好他。
北境?鲛人族?
“你听这些声音。”小女孩推开了窗户,让他仔细听。
林赛亚很仔细才从窗外的风中隐约听见一些遥远的歌声,那歌声像是鲛人又像是腾蛇族的语言,似乎在欢唱什么母王诞生……
“今天是腾蛇族母王卵的破壳日!”小女孩很兴奋的跟他说:“听说是鲛人族的王孵了好久才孵化,大家都赶去鲛人族为母王诞生庆贺了,还有圣教徒为小母王颂歌,她可真幸福,生在这么好的世界里,还是圣神大人亲自接生的。”
“是啊真幸福。”另一个女孩说:“我们小的时候族长还被那位坏圣神封禁在忏悔地狱里,我们只能躲在巢穴里不能出来,我的哥哥就是离开巢穴被圣教徒杀死了。”
坏圣神……
林赛亚知道就是在说曾经的他,曾经的他封禁了邪神的众教徒,其中就有“恶魔蝶”的种族异蛾族。
她们喋喋不休地和林赛亚说,现在的世界多好多好,新的圣神准许她们这些异形族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她们还可以和圣教徒、天神族一样去上贞德学院。
“伤害你的异形蛛是坏的异形蛛,我们是好的,我们听从圣神的指令绝不会伤害人类。”女孩对他声明说:“当然你们人类也不能伤害我们,因为圣神不只是你们的圣神,也是我们异形族的圣神大人,她也会保护我们,惩罚你们人类的。”
林赛亚怔怔地听着、看着,她们那么开心,提起来新圣神、新世界那么憧憬。
这曾经是他想要为之努力的方向,他想要打造的新世界——每个人、神、异族平等的生活、学习、受到保护。
可他没有做到,宋斐然做到了。
“你怎么又哭了啊?”小女孩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那么爱哭啊?”
他又哭了吗?
是啊,他怎么那么爱哭?他怎么总是在难过?
林赛亚低下头,呆呆的想:他是个失职的坏圣神,宋斐然才是真正该存在的圣神。
他为自己恨她而难过,又为自己不恨她而煎熬。
因为他的父母就那样心碎绝望地死去了……
他的心被拉扯成两半,所以总是在难过。
“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问他:“你的家在哪儿?等你好了我们送你回家。”
家……
他没有家了。
他叫林赛亚,他是她们恨的那个坏圣神,罪人林赛亚。
她们知道后一定会无比悔恨救了他。
他不该活下来。
林赛亚望着窗外接近黄昏的天,他想他该在异蛛族的族长回来之前离开这里,在她们知道他是谁之前先离开。
可等到夜里两个小女孩才离开。
他试着动了一下腿,发现躺太久了,一时之间很难恢复到从前,好在他除了脖子上的伤还没好全,其他地上的全好了。
只是丧失了所有神力,和普通人无异。
他吃力地撑着身体,扶住椅子,一点点在不开灯的房子里锻炼行走,要是还有神力或许就能恢复快一点了,但他现在没有圣核,能被救活回来他也很吃惊,不知道那位族长用了什么方法把他救活了。
他心里既感激又愧疚,如果那位族长知道他是林赛亚该多么愤恨救他?
之后的两天里,那两个小女孩天天来给他送药送饭
YH
,和他说很多话。
她们一个叫凤羽,一个叫翠灵,她们说族长好像在帮什么忙,要在三四天后才回来。
林赛亚稍微安心一些,应该能在族长回来之前恢复行走离开。
白天的时候,林赛亚会走出房门,在门外坐一会儿。
这里像是一个福利院一般,很多异蛾族的小孩儿,却不怎么见得到大人,一群孩子在花园似得的院子里玩闹,有时候她们也会上课。
林赛亚能听见她们的朗诵声,学的是人类最基础的课文。
后来他才凤羽那里听说,是新的圣神让她们这些异形族都学习人类的知识,将来好去圣学院,成为优秀的神力者。
而她们的父母几乎全部死在了忏悔地狱里,所以这里的大人很少很少。
她说这些事的时候正在写作业,脸上没有太多复杂的表情,只是天真地说:“我没有见过我爸爸和妈妈,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林赛亚站在桌边觉得脸很烫,像被烈焰熏烤,看不清她课本上的字。
“这个字怎么读?”凤羽抬起头,指着课本问他。
林赛亚望着她,恍惚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他也这样坐在宋老师的办公桌前,磕磕巴巴地念一篇古文。
她的手指轻轻指在他的课本上,在他身侧和他说:“【呴濡】比喻两个人在同一种困境相互帮忙,相互慰籍。”
忽然之间,他耳鸣得厉害。
凤羽惊讶的眨眼:“你怎么又哭了呀?就算不认识也没有关系啊……”
“对不起……”他喉咙里发出干哑的,不成调的字句,手指发抖的转过身,吃力的走向浴室,扶着把手无措的流泪。
他不想这样,他不想这样的。
凤羽在外轻轻敲门,小声说:“你别哭啦,我知道你爱哭是因为病的太难受了。”
林赛亚想:他确实该走了。
可他还是没走成,那天夜里他还没有等到凤羽离开,就等到了匆忙赶回来的异蛾族族长。
那是一位脸上被烧残一半的男性异蛾。
林赛亚甚至想不起来他,当年他封禁邪神后重伤快要力竭,异教徒在蛛女皇的带领下要抢夺邪神之卵,那枚卵掉落在了人间,他在紧急之下开启忏悔地狱之门,将所有要救邪神的异教徒全部镇压进了地狱中。
那之后他就力竭而亡,不得不再次转世了。
“你醒了。”异蛾族的族长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
林赛亚在这一刻想:如果他认出他是林赛亚也好,这些是他该受的惩罚。
可族长很快又问:“你能跟我去趟北境吗?”
北境?
他去做什么?
林赛亚动了动嘴唇,族长就解释说:“你就是林赛亚对吗?”
他认出来了,原来他已经知道他是林赛亚。
“圣神滞留在了大瘟疫,那迦神使说来找你过去。”族长着急的黑色翅膀还没有收拢,抓住了他的手臂:“跟我去一趟北境。”
宋斐然滞留在了大瘟疫?她去了大瘟疫时期?去做什么?
林赛亚张口答了个:“好。”
他没有办法拒绝,他也不能拒绝,新世界需要宋斐然。
林赛亚的恨,在世界亿万人面前,微不足道——
他被异蛾族族长带着很快到了北境,一路进入鲛王殿。
在王殿的卧室中看见了高翡。
圣核和死亡之核的气息充斥在整个房间内。
高翡的脸色很憔悴,绿色的长发松松挽在肩后,披着的长袍下胸肌丰腴了不少,站在沙发边朝他看过来。
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五官,可是眉眼之间成熟了不少,甚至多了一种柔和,令他看起来更加的柔美。
“你能回到大瘟疫时期吗?”高翡直接问他,语气冰冷又着急。
林赛亚没说话,快步上前终于看见了沙发上端坐的人,他一路上悬着一颗心,在看到她之后又碎掉一样。
她还是从前的样子,一点没有改变,闭着眼坐在沙发中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他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以为再见她一定恍如隔世,一定心情复杂,可真站在她面前,他突然意识到其实他每一夜的梦里都是她,噩梦、回忆梦……
“你到底能不能?”高翡更着急地问他。
异蛾族的族长忙说:“他喉咙伤到了,还不太能说话。”
林赛亚拼命忍下又要流下来的眼泪,看了一眼宋斐然身前的那迦和韦丽佳,韦丽佳已经修成了蛛女皇的原身,此时此刻下半身是异形蛛的形态,用银色蛛丝将宋斐然和那迦都包裹了住。
三个人都是神识抽离的状态,可蛛女皇和那迦的瞳孔在颤动着,这意味着他们快要归体醒过来了,只有宋斐然雕塑一般,没有一丝清醒的样子。
宋斐然是用蛛女皇【回溯之丝】的能力,回到了那迦当初大瘟疫的时期吗?因为什么事陷在了那个时空?
不能耽搁了,如果蛛女皇和那迦先醒过来,宋斐然的原身可能就永远滞留在那个时空里,再也回不来了。
林赛亚吃力地答:“能。”
他死也得做到。
《我选做男主的老师》
他可以去大瘟疫时期, 因为他曾经也存在在大瘟疫时期,那场大瘟疫就是最初被封在黑卵中的邪神。
就是黑卵中的邪神蛊惑了看守祂的那迦,进入那迦的身体中创造出了黑那迦, 被黑那迦带着逃离到了人间。
林赛亚用干哑的声音简单的告诉高翡和异蛾族的族长:“我已经没有神力, 所以需要你们将我的灵魂抽离出身体送入蛛女皇的【回溯之丝】,我的灵魂会在大瘟疫时期中的另一个我身体中醒过来。”
高翡立刻明白了过来,是啊,大瘟疫时期就有圣神的存在,只要他去往那个时期的自己身体里,不就可以把斐然带回来了?
“好。”高翡不敢耽搁, 和异蛾族族长按照林赛亚的方式, 将他的灵魂抽离出身体,却在送走他的时候不放心的问:“林赛亚,你真的会把斐然带回来吗?你爱她吗?”
高翡从没想过自己会问情敌这样的问题, 可是他在这一刻迫切的想知道林赛亚爱斐然吗?爱到可以不在意养父母的死?不在意她的利用?爱到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把斐然带回来吗?
可林赛亚没有回答高翡, 因为连他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他一定会把宋斐然带回来, 因为这个世界需要她。
两道刺目的光芒中,林赛亚的灵魂被送入回溯之丝。
林赛亚也倒在了沙发上,斐然的手边。
寂静的房间里, 高翡站在斐然的身边不敢触碰她、惊扰她,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叫她:斐然,斐然醒过来吧,小腾蛇母王还没有取名, 不是说好要一起选个好名字吗?
他喉咙里发酸,为什么会滞留在那边?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她不想回来了?
怎么会不想回来?她创造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亿万的信徒在等着她回来,她还没有把小母王养大, 没有带腾蛇族回到西部……
高翡请异蛾族的族长先离开,等门重新关上,他屈膝跪坐在了斐然脚边的地毯上,将脸颊轻轻贴在斐然的手背上,很想哭,斐然是不是太累了?她总是在前进,在帮向她祈求之人,可是又有谁庇护她?
“斐然醒过来吧……”他低低叫她,小心翼翼的吻她的手背,仰头望着紧闭双目的她,红着眼眶将她的手轻轻放进了他敞开的袍子中。
她不是喜欢抚摸他现在的身体吗?
他很后悔昨天没有真的让她品尝现在的身体……
回来吧斐然,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一根银白的蛛丝垂落在漆黑的地下室中。
林赛亚的灵魂在进入自己这具身体里时,听见圣教堂的钟声突如其来地敲响,如同巨大的雷声,他仿佛从地狱中惊醒一般猛地睁开了眼。
潮湿的发霉气味扑面而来,他干哑的喉咙因为这潮湿腐臭的气味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他这具身体磕在地面上。
好痛。
林赛亚在昏暗之中努力的忍着咳嗽,撑起身体要朝着唯一的小窗户爬过去。
如果他没记错,那迦的妹妹小丽莎死的时候,他还被关在圣教堂的地下室里没有恢复记忆和神力,而圣教徒的主教大人换成了那位“贵族老爷”。
那位贵族老爷不是别人,正是买下丽莎,把自己身上的坏死病用神力过渡给丽莎的神力者阿尔文。
阿尔文是这座城市里唯一的神力者,但他的神力并非自己觉醒,是和邪神做了交易——邪神赐予他神力,他替邪神寻找这个世界里还没有觉醒的圣神转世。
他在获得神力之后立刻将这位圣教徒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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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打上“邪魔”之名,连同他的弟子、教徒全部抓进了大牢里,他坐上了主教之位到处在找圣神的转世。
而当时的林赛亚是被主教收养的孤儿,这一世里他生下来就是“畸形儿”,跛足、结巴、脸上长了一片红色胎记,被丢弃在圣教徒外。
主教亚瑟收养了他,为他取名弥赛亚,也只有主教知道他是圣神转世,所以在阿尔文夺权之前,主教就把他关进了地下室中,告诉他一定要躲好,会有人来放他出去,在那个人来之前不要离开这里。
可那时候的弥赛亚没有等来放他出去的人,等来了一场大瘟疫。
那场被称为灭绝人类的坏死病瘟疫,是阿尔文带来的,邪神赐予他神力的同时,也将“坏死病”带给了他,他是第一个感染坏死病的人。
虽然阿尔文用神力将坏死病过渡给丽莎,却没有真的根治,只是暂时得到了缓解,在丽莎死之后,他又重新复发,这次感染了整个圣教徒、整座城市的所有人。
皇室下令封锁要烧掉整座城市的感染者,阿尔文却利用关系要偷偷逃去王都。
也正是因为这一道烧城的命令和阿尔文的逃脱,彻底让失去丽莎的那迦崩溃,他在大火中杀死阿尔文之后自杀。
封禁在那迦身体里的圣核和记忆才终于回归到了地下室中弥赛亚的身体里,他在奄奄一息中觉醒圣核,恢复了圣神之力。
之后就是封禁这场大瘟疫的主谋邪神,结束这场灾祸,他和那迦重新回到圣殿之中……
现在是什么时间点?
林赛亚只能确定,阿尔文已经夺得主教之位,但他无法确定小丽莎是不是已经被过渡了坏死病?宋斐然又在哪里?
他拖着跛足拉了拉门,是从外面反锁着的。
他只能到天窗下,将一张破旧的桌子拖过来,吃力地爬上桌子够到天窗,他闻到了烧焦的气味,天窗之外一片火海。
难道已经是丽莎死后的烧城了?
那宋斐然是被困在了火海中吗?
林赛亚迫切地希望自己快点觉醒神力,却又怕如果那迦按照从前的发展在这个世界里死亡,会被抽离出这个世界,到时候宋斐然的神识很可能就被滞留在了这里。
不能等了。
林赛亚弯腰拽起一根椅子腿,用力地砸在天窗玻璃上。
玻璃应声碎开掉落下来,他慌忙抱头闭上眼,却听到了紧锁的小门“哐”一声被破了开,一阵热风冲进来,几乎将他连人带桌子冲到在地。
他在热风中睁开眼,听见有人叫他:“弥赛亚!”
是主教亚瑟!
他居然看见了穿着破旧牧师服的主教亚瑟和其他主教弟子。
“快走弥赛亚!”主教亚瑟进来就拉住他,被关在大牢里这么多天,他苍老的脸上长出了胡茬,抓着他的手臂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怎么逃出来的?”林赛亚用结巴又生涩的语句问他,扶着他的手快步出了地下室,顺着台阶一路上去看见一片火海的圣教堂。
而那火海之中翻涌着浓郁的邪神气息,隐约可以看见挥舞的黑色触手。
这黑色的触手将其他弟子吓得连连躲闪,不停在说:“快走是邪神!邪神出现了!快逃出去!”
可林赛亚却盯着那火海中的触手莫名的……安下心,是宋斐然对吗?是宋斐然在这里?还是曾经的邪神?
他无法确定,他迫不及待想要确定。
主教亚瑟却拉着他要往小路逃,飞快地解释说:“阿尔文和邪神做了交易,带来了瘟疫,现在那位叫宋斐然的吞下了阿尔文和很多感染者……她要将瘟疫和邪神一起封禁,命令我们带着你快逃……一时之间很难跟你说清楚,先逃出去。”
“是啊!城里的人已经全部逃出去了,就剩下我们了,快逃!马上这座城都要烧起来了!”另一名弟子恨不能背起跛足的林赛亚。
林赛亚却停下来,抓住了主教的手臂:“您、您是说……宋斐然、那位宋斐然就在、就在……”该死!他恨死了自己的结巴,越是着急越难以说清。
宋斐然就在火海里对吗?她吞下了瘟疫感染者和阿尔法,要封禁这个时期的邪神?结束这场大瘟疫?
所以她滞留在了这里?不行,太危险了。
林赛亚比任何人都清楚,封禁这个时期的邪神几乎耗光了他那时的神力,他用圣核封禁的邪神和大瘟疫,之后陷入休眠很久才恢复了圣核。
宋斐然要在那迦和蛛女皇清醒之前,就封禁邪神,太危险了,她会被重伤,会彻底滞留在这个时空里。
林赛亚问不清楚,索性甩开了主教和其他弟子的手,转身朝着火海跛着脚跑去。
“弥赛亚!”主教亚瑟慌忙追上他,要阻拦他:“你……”
“主教!”林赛亚再次甩开了主教的手,努力地说:“她,宋斐然……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走。”
他要带她回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她。
林赛亚抓住不灵活的跛脚,拼命地跑向着火的大教堂,他的眼眶被烈火熏得想落泪,喉头也呛得想咳嗽。
朋友,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用这个词来形容宋斐然,可是……在他心里,她早已是他的老师、他的朋友、他唯一爱慕的……
哪怕如今她们是仇敌,可是她仍然是他最重要的人。
要带她回去。
林赛亚看见挥舞的触手,穿过火焰大声喊她的名字:“宋斐然!”
那触手忽然停了下来。
林赛亚推开那扇着火的大门,在浓烟中奔进了火焰滚滚的教堂中。
他看见火焰中握着光剑的宋斐然,她回过头吃惊地看向了他。
他喉头突然就哽了住,她只有缥缈的灵体,却仍在烈焰中与挥舞着触手的巨大邪神原身对峙着。
这一幕震荡着他,她曾经只是一个没有神力的普通女孩,背负着身体里的邪神之卵,是不是也这样一次次和要寄生她的邪神对峙着?抗争着?
她就没有恨过吗?没有绝望过吗?一定是有的吧。
可她却在恨意中依然选择了一次次去救那些微小的弱者,甚至从未对他这个失败的坏圣神下过杀手。
“宋老师……”他的恨忽然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她的勇敢与伟大,映衬着他的失责和无能,他凭什么去恨她?他又有什么资格爱慕她?
黑色的触手骤然伸到他面前。
林赛亚毫不犹豫抓住那触手,扑向邪神的原身,大声喊道:“离开这里!回去,高翡在等你!我会来做这些!”
爱她的人在等她,亿万的信徒在等她,快回去吧,她不能出事,但他不同,这世上少一个林赛亚只是少了一个罪人而已。
“回去吧,宋老师。”林赛亚最后一次叫她,他想他一定是又哭了。
宋老师,没有人知道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曾经在监|禁|室、在梦里,在最痛苦、最孤独的时候,千百次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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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是像圣神祈祷,而是祈祷他的宋老师来看看他。
宋斐然却在烈焰中猛地挥出剑,冲上前,剑尖擦过林赛亚的脸颊刺穿了邪神的原身,手臂抱住林赛亚的腰将他带回身旁。
没有血喷出来,只有邪神的尖叫声。
林赛亚感觉到腰上的手,听见宋斐然低笑着说:“林赛亚,你来找我吗?”
他抬起头在烈焰中看见她如同太阳一般波光粼粼的眼睛。
她希望他来找她吗?
《我选做男主的老师》
她希望他来找她吗?
“当然希望。”宋斐然仿佛看穿了他的心, 和他说:“无论是谁,哪怕是圣神也会希望有人在任何时候都不放弃他,不是吗林赛亚?”
当然希望, 当然。
就算是他也曾经因为宋老师没有放弃他而活了下来, 当他被全世界当成邪神的寄生者,被误解被孤立的时候,是宋老师一次次相信他,不放弃他。
宋斐然挥开剑光,叹息一般说:“我骗了你很多事,唯独当初替你辩解的话是真心的, 因为我也曾经希望有个人这样替我辩解抗争, 告诉那些傲慢的圣教徒被封禁邪神之卵在身体里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选择,是圣神的错。”
林赛亚怔怔望着她, 耳边闪回着的全是她曾经替他说过的话。
她为她辩解抗争的每句话在这一刻都变成了血淋淋的斥责。
他甚至无法开口去解释, 当初不是他有心要把邪神之卵封禁在她身体里, 是因为他力竭的状态下遗失了邪神之卵,让邪神之卵躲入了她的身体里……
他从未想过去牺牲一个无辜的普通女孩。
可再解释没有意义了,因为他的失误, 他的能力不够,已经造成了她的痛苦,她生活的二十多年来一直是自己在承受邪神之卵带来的痛苦。
他想她受的苦难一定不比他少。
她在火光中看着他笑了:“我听到你的解释了,但解不解释已经不重要了, 世上无人救我,我救我。”
是了, 神会听见信徒的祈祷。
林赛亚的身体像是被狠狠捅穿一般,这句话比杀了他还要痛苦百倍。
因为他知道, 她不会原谅他了,她不需要他任何的歉意和弥补,她为自己赢得了全世界,成为了自己的圣神。
她看他就如同神明看着苦难中挣扎的可怜蝼蚁,神明怎么会在意一只失败蝼蚁的爱、恨与歉意?
林赛亚存在的所以价值被捻成灰烬,她不再需要他为她做任何事。
在这一刻他仿佛被真正的被摧毁、杀死……不……
满目大火之中,惨叫的邪神突然朝宋斐然扑过来。
林赛亚拼尽全力推开了宋斐然,朝着邪神冲过去——触手贯穿他身体那一瞬,天空骤然亮起白光,闪电一般劈斩而下,从烈火外、城镇中升腾起一束束白光汇聚在天际的白光中瞬间涌入林赛亚的身体。
宋斐然站在几步外,看见白光中的林赛亚银发铺展,脸上的红色胎记消失化成耳垂上的红痣……
她慢慢地笑了,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每个时代中的圣神转世都拥有“圣核”,她不只可以掠夺林赛亚的圣核,她还可以在这个大瘟疫时代中掠夺这个“弥赛亚”的圣核。
她将会成为超越邪神、冥府之神、圣神……最强的存在。
烈焰中,她看着觉醒圣核的“弥赛亚”再一次封禁邪神。
漆黑的夜幕中下起了大雪,将所有烈焰熄灭,将这场瘟疫终结。
林赛亚力竭一般抱着那枚黑卵跌跪在大雪中,消瘦的身体摇摇欲坠,一双穿着马靴的脚出现在他眼前,他抬起头望见大雪中的宋斐然。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他的额头,如同仁慈的圣母。
林赛亚在她的手掌下轻轻落泪,对她说:“拿走圣核吧,它属于真正的圣神,不属于我……”
他握住她温暖的手,放在他的喉咙上:“杀了我,掠夺我……会让我好受一些……”
宋斐然轻轻捏住了他的喉咙。
林赛亚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死了吗?
林赛亚以为这一次再次被掠夺圣核,终于死掉了。
却听见了许多声音在叫宋斐然。
他的额头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摸了摸,这只手……好熟悉。
不就是他被异形蛛咬断脖子后,那只救他的手吗?
是谁?
林赛亚在晕眩中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了灯光下的宋斐然。
“你醒了?”宋斐然收回了手。
林赛亚猛地坐起身,看见眼前站着的高翡和蛛女皇。
这里正是那间卧室,她们从大瘟疫时代回来了?
那他的圣核呢?
林赛亚发现自己喉咙里的旧伤不痛了,神力正在从他的五脏六腑中升腾起来,宋斐然……没有把他大瘟疫时期的圣核拿走?
为什么不拿走?
“崔西和和高翡先下去休息吧。”宋斐然对蛛女皇和高翡说。
蛛女皇看了一眼林赛亚,明白母神是要再拿走一枚圣核了,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高翡却有些难过地望着宋斐然,他的眼眶还在发红,像是哭过一样。
宋斐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一会儿去看他,他才红着眼眶点头离开。
卧房里只剩下宋斐然和林赛亚。
这样安静的氛围让林赛亚不敢去看她,他心里乱成了一片,无措又难过。
宋斐然突然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脖子。
林赛亚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想躲,可在对上宋斐然的目光后,又强迫自己不要动的坐在那里,垂下了一双眼睛,他这条命这枚圣核都是要交给她的,有什么好躲闪的?
她的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很轻地碰了碰脖子上的伤疤:“已经长好了,还会痛吗?”
是她救了他对吗?
林赛亚垂着的眼发热发酸,他攥紧手指迫使自己不要流泪,不要流泪,可张开口声音都是哑的、哽咽的:“是你……救了我?为什么,要救我?”
只是问出口,没有等到答案他就哭了。
“为什么不拿走圣核……把我留在大瘟疫时代?”林赛亚不敢去看她,他怕看见她看蝼蚁一样的眼神,那会让他生不如死。
为什么会生不如死他不明白。
“因为要留到现在拿。”宋斐然托起了他的脸,离得很近很近贴上了他的唇。
却没有吻他,而是停留在了他的唇边。
那么近的距离让林赛亚的身体紧绷起来,泪水也愣在了眼里,他听见她在唇边说:“张开口,林赛亚你知道该怎么做。”
她是要他自己吐出圣核?
林赛亚明白了过来,在她的眼底下张开了紧闭的唇,将圣核从身体里一点点痛苦的提出来……
白色的光流动在他和她的唇齿之间。
宋斐然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圣神气息,甜美的月桂花气味,她垂着的眼望着林赛亚发抖的嘴唇,在他吐出圣核之前吻上了他的唇。
林赛亚被轻而易举的压靠在沙发上,僵硬的身体在那吻之下越来越颤抖,她要这样掠夺圣核吗?
她的吻那么温柔,从唇吻到他的口腔中。
月桂花的香气让这一切都像在梦里一样,梦里他还是当初的圣学院学生林赛亚,她还是他的老师……
没有人明白他这一刻的痛苦与甜蜜,就当是一场梦吧,他最后的一场梦。
林赛亚闭上眼,伸手紧紧抱住她,颤抖着回应了她的吻,就像那场潮湿雨夜的梦一样,他变得炙热,颤抖的情难自控。
这个吻深到两个人都无法呼吸,林赛亚却不愿松开不愿意结束,抱紧她,在她后撤的时候流着泪又吻上她。
可她的触手突然从她掌心里弹出来,轻轻缠绕住他的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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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吸吮住了他的耳垂,仿佛对他的红痣很好奇,反复的蹭|动。
他终于受不住的松开口,低低叫了一声,可下一秒宋斐然轻轻咬住了他被揉红的耳垂。
“宋老师……”他脱口叫了出来,紧紧抱着她,颤抖着双目通红的流着眼泪。
居然就像那夜梦里一样了……
触手发现了他的异常,缠绕住了异常。
林赛亚几乎无法自控的发出声音,又慌忙紧紧抿住了唇,被羞耻快要压垮,他不该这样……
“恨我吗?”她在耳边问他,声音像是羽毛一样折磨着他。
放任触手玩弄那份异常。
手指撬开了他紧抿的唇,迫使他发出羞愧又不体面的声音,他听见了自己哽咽的声音。
“恨我吗林赛亚?”她要他回答,手指捏着他的耳垂,去看他满脸泪水的脸,红着的眼:“恨我为什么还要献出你的圣核?恨我为什么还要去找大瘟疫中找我?恨我为什么回应我的吻?是恨我吗?”
触手缠裹住他的身体,刺激着他流更多眼泪。
他在眼泪中看着那双眼,哽咽出哑了的声音:“我没有办法……恨你,我恨我自己……”
恨他的无能害了她,恨他的失败造成一切的后悔,恨他失格的情难自控……恨他这样痛苦的爱上害死父母的人……
他恨自己,所以一心求死。
“我也恨身为圣神的你。”触手用力的弄痛了他,他痛苦的身体红透了,偏头哭起来,宋斐然扭过他的脸,要让他看着她:“失责又无能的圣神让一个普通人背负邪神之卵带来的痛苦,不该恨吗?”
林赛亚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嗯”声,该恨的,她该杀了他才对。
可她低下头又吻了他,在情|欲中哑声对他说:“可我不恨林赛亚,那个站出来和我一队的林赛亚,那个傻乎乎拿出圣血来给我防身的林赛亚……”
她越吻越深,话语也越炙热:“那个跳下泳池救我的林赛亚……”
单纯善良的林赛亚,唯一给过原女主一点善意的林赛亚。
林赛亚痴迷的听着,吻着,感觉到圣核被她的触手卷住。
他张开口接纳她的触手,身体烫的厉害,喉咙里收缩着很想叫她:宋老师……
“我们一样孤独。”她接纳他的异常。
他震荡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感受着那份接纳,着迷的望着她失神的模样,喉咙里、心里不停在叫:宋老师、他的宋老师……
“所以林赛亚不要做圣神了。”她失神的垂眼看着他。
异常变得更加异常,快要失控了一般。
“去做林赛亚吧,做一个普通的人,去上学去交朋友,去过你从前想过的生活。”她抚摸他满是泪水的脸:“林赛亚等你学着爱上某个人……或许你就会明白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圣神。”
她仰着头并不看他,声音也变得失神:“圣神为什么不救我?不救丽莎?因为对他来说……他的使命是救世界,我们是微不足道的牺牲……”
林赛亚抱紧她,望着她快要神魂颠倒,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喉咙里的叫声被触手堵着。
她说她恨这个世界,可她爱崔西、爱可怜的小丽莎、爱刚刚出世的母王……
她说:“林赛亚去学着爱具体的人吧……”
她像个真正的老师,指引他,教导他,告诉他……亲力亲为的带他感受这一切的爱恨、情|欲……
林赛亚坐起身将泪水涟涟的脸贴在了她怀里,紧紧抱着她,挣扎出声音在呼吸中哑声说:“我爱你,我爱你的宋老师……”
他一遍一遍说:我爱你,我爱你的。
像是刚刚学会说话的人,怎么说都不够。
宋斐然在一句句“我爱你”里,看见他耳垂上的红痣变成一滴血落在她的腿上。
那颗贞|洁之痣不见了。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听见了101的声音。
——“恭喜宿主,您已完成[攻略圣神男主]的任务,本世界任务满分完成,您可以选择离开本世界,去往下个世界。”
——“您是否要抽离出本世界?”
101等着她的回答。
宋斐然将圣核之力纳入体内,第一次说:“先不要,我还有事没有做完。”
她没有完全掠夺出林赛亚的新圣核,她要一次次这样掠夺。
先不离开,腾蛇族母王才刚刚出世,崔西还没有坐上天神族族长之位……高翡还在等她。
至少等她做完这些再离开。
——“您是为了林赛亚而留下吗?”101少见地问了她这个问题。
宋斐然笑了一下说:“当然不是,是怕我的小崔西伤心。”
101沉默了几秒才再次开口:“好的,您可以在任意时间点离开本世界,因为您高分完成了本世界的任务,所以您有一项额外奖励。”
额外奖励?
——“是的,您可以选择本世界内的任意一项技能,比如【圣核之力】【控梦术】等……带到下个世界使用。只是如果选择这些能力后,您能选择的世界就只剩下奇幻世界和西幻世界,普通世界是无法使用这些技能的。”
不错的奖励。
宋斐然贴在林赛亚泪水涟涟的脸颊旁想了想,回答101说:“我可以选择高翡的产卵袋能力吗?”
101惊讶地顿了顿:“当然……当然可以,您确定要选这个技能吗?”
在它看来,这个技能很没有用,产卵……有什么用呢?
但宋斐然没有再犹豫,就选了这个技能。
林赛亚缓了一会儿又来亲她……——
门外的高翡去了又回来,怀里抱了一个看起来只有一两岁大小的女娃娃,低低哄着她说:“叫母神,你叫母神说你想她了好不好?”
女娃娃眨着金黄色的眼睛看他,小小的脸靠近他怀里。
他又哄她:“叫嘛。”
门里面传来走动声,他使用神力透过门往里看,看见林赛亚的双手被触手缠裹着绑在了床上。
高翡有些难过,他不喜欢林赛亚在他的床上。
他还要哄怀里的小母王,崔西突然走了过来,捂住了小母王的嘴低声对他说:“母神在掠夺圣核,你不要打扰她,她这次耗费了很多神力,丽莎现在才救回来,还需要神力治好身上的病。”
母神当然要好好补充神力,现在的林赛亚是再好不过的“营养品”。
她就不喜欢高翡这种争风吃醋的样子:“你跟母神那么久,这点醋也要吃?”
高翡第一次没有回嘴,他只是……不想林赛亚在他的房间里。
“不要教坏小母王。”崔西捏了捏小母王的脸,对她伸出手。
小母王立刻扑到她怀里要她抱,又回头看了一眼高翡,怕他难过似的摸了摸他的脸,咿咿呀呀地叫他:“爸爸……”
崔西皱眉说:“他不是爸爸,我们只有母神,没有爸爸,也不需要爸爸,谁教你的?”她看了一眼,但高翡心思全在屋子里,料想也不是他教的,他对母神确实一心一意绝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她找到那个人非杀了不可,坏东西。
她可不许有人教坏小母王,母王要像她一样只爱母神,高翡只是一个产卵袋而已。
这世上她们最不需要的就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