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做男主的老板》
江城已经一连几天高温预警了。
裴颂昨晚送外卖送到很晚, 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起床去超市卸货,这是他的另一份兼职,虽然钱给的不多, 一天六十, 但只要卸完货就能走,通常八点多就卸完了,不影响他其他工作,还能在超市买临期的食物当早午饭。
今天是一盒照烧鸡腿饭,天太热他破例给自己买了一瓶冰矿泉水。
他席地坐在超市侧门,吹着透出来的冷气大口吃饭, 斜对面是江城最大的商场, 巨大的屏幕里居然在播放围棋比赛。
平时不都播广告吗?
他扫了两眼,看见一个穿黑色短袖的小女孩在和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男人在对弈。
那小女孩看起来才六七岁,黑发扎成马尾, 婴儿肥都没褪去的侧脸却冷酷至极。
裴颂不懂围棋, 只是很疑惑这种正规的围棋比赛可以这么小年纪和成年人比吗?那小孩子多吃亏啊?
“给你个鸡蛋。”旁边有人伸手过来, 递了个真空包装的熟鸡蛋给他:“哥请你,这么大个子整天就吃这一盒饭怎么行啊?”
是和他一起卸货的王勇王哥。
裴颂忙推辞,但对方已经撕开了袋子直接挤进他盒饭里, 他只好道了谢,转身进去买了一瓶冰红茶给王哥。
王勇无奈的接过来叹气说:“我发现你这人真死心眼,就非要算那么清?”
这不是第一次了,裴颂来这里卸货一个星期, 人高马大力气也大,干活很实诚, 从不偷懒,有时候把王勇的活也一块干了, 大家都挺喜欢他,有时候会请他喝饮料吃水果,但他这人就非得转账AA,哪怕一块钱也绝不占别人的便宜。
一根筋。
裴颂两口就把鸡蛋吃完了说:“要算的,大家都不容易。”
王勇叹气坐在他身边抽烟,又看见他挽起衣袖的手臂上那道老长的疤痕,再去看裴颂那张过于英俊的侧脸,总觉得裴颂不是一般人,一身腱子肉,膀子那么老宽,身上还有疤,走起路来威风凛凛,不抽烟不喝酒,像部队里出来的。
可部队出来的怎么混成这样?一天打几份工,吃不敢吃,衣服拢共就两身。
裴颂还在看大屏幕,那个小女孩儿好像赢了,大家都激动的鼓掌为她欢呼,只有她很冷淡的和她的手下败将握手说:“输给我,你也不必太自卑。”
裴颂被逗笑了,这么点儿大的小女孩说话怎么既古代又嚣张?
她小小的下巴一抬,转身就走,才一转身那张冷酷的脸上就露出笑容,小鸟似得欢快叫了一声:“妈妈!”朝着一个人扑过去。
一双手伸过去接住了她,将她抱起来。
镜头上摇,展现出一张近乎完美的脸——浅蜜的肤色,黑色的发,一双眼如同钻石一般被光照的熠熠生辉。
裴颂手里的筷子愣了愣,心也漏跳了几拍似得,好奇怪,这张脸明明没有见过,可这双眼看向镜头时,他像是被锁定一般,心跳加快……好熟悉的感觉。
那是谁?
王勇被他的呆样逗笑了:“那是宋斐然,什么全球首富榜上前十唯一的女人,江城首富,咱们这家超市和对面那家大商场都是她的,又有钱又漂亮,怪不得那些小明星为她大打出手。”
宋斐然?
裴颂困惑的蹙眉,这个名字也很耳熟,可能她太有名了。
“真会投胎啊。”王勇也看着大屏幕,抽了一口烟,感叹说:“我是赶不上投胎做她儿子了。”
裴颂被幽默到了,扭头看王勇笑笑说:“王哥真幽默。”
“我说的可是实话。”王勇笑着说:“连我儿子都想认她做妈呢。”见裴颂困惑的样子,王勇更吃惊了:“你不上网啊?短视频天天能刷到她女儿生日她给女儿直接建了个游乐场,又是拍粉钻又是买海岛,还给她女儿命名了一个什么行星。”
王勇着实的羡慕:“她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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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到七岁,有别墅有海岛还有大游艇,喜欢下围棋直接找国手来当老师,这么点大就参加世界比赛,拿第一比我儿子拿奖状还简单,这长大以后还用愁吗?你说怎么那么会投胎啊?”
裴颂又看向大屏幕,屏幕里又开始重播那场比赛了,原来是大老板炫耀女儿拿第一特意在大屏幕反复重播比赛,他想说也许小姑娘生来就是天才,不用国手当老师也能拿第一。
就听见王勇说:“基因也好,我虽然不懂围棋,但听说她小小年纪就挑战高龄高段位了,百分百遗传了她妈的聪明基因。”
超市里的主管叫王勇结账,王勇按灭了烟进去。
裴颂掏出二手的杂牌子手机,在网上搜了搜宋斐然,发现还真是,前面几个视频都是宋斐然给她女儿买海岛之类的。
后面是介绍宋斐然的发家史,什么白手起家,商业奇才。
下面大家都在搜居然是[宋斐然女儿的爸爸是谁]?
她爸爸没有公开过吗?
裴颂疑惑的点进去看了看,发现宋斐然至今未婚,也从未对外公开过女儿的父亲是谁。
手机震了一下,有人给他发了个信息。
备注是李工头,发给他的是一个招聘地址。
李工头:招司机兼保镖的,不看学历,不限性别,要求品行端正,部队训练过,你挺合适,去试试看。
裴颂看了一眼,招聘信息里要求24小时待命,工资面议。
他就回信息问李工头:工资面议是多少?太少的话会耽误我兼职。
李工头很快回他:鼠目寸光,你先能被聘上再说。
裴颂无奈,这要求24小时随叫随到,肯定不能兼职了,要是少于五千他不能干。
而且他晚上还得去医院。
但老李好心好意介绍,他还是要去试试。
他下午抽出一个小时时间去面试,按照老李的要求回家火速洗了个澡,换上他唯一一身衬衫西服西裤。
这还是他当年进部队后,他妈妈给他买的,只穿了一两次就没场合再穿,拿出来是崭新的。
只是他现在比那时壮了点,衬衫有些紧。
面试地点在宋氏办公大楼里,裴颂按照指引上楼抵达办公室外,看见坐了一排西装革履的应聘者,有男有女,各个看起来都是精英的长相,西服笔挺,皮鞋锃亮。
没想到竞争这么激烈,那工资应该不少吧?
面试比他想象中快,裴颂坐下没多久就被叫了进去,他没面试的经验,还挺紧张,推门进去后发现除了两名助理和主管,居然还有一个小女孩。
黑色短袖,头发扎在脑后,不就是在大屏幕里看到的那个围棋第一吗?
裴颂有种电视机里的人出现在眼前的吃惊,走过去,小女孩抬起头看向他。
那是一双好漂亮的眼睛,干净明亮,像星星一样。
裴颂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双眼睛就不紧张了,只想冲她笑。
“你叫裴颂?”小女孩有些惊讶的问。
裴颂冲她笑了:“是,我叫裴颂,你好。”他没忍住说:“我看了你的围棋比赛,你很厉害。”
“你也会围棋吗?”小女孩问他。
裴颂摇摇头又笑:“不会,但我感觉你很厉害。”
小女孩脸上有了点笑意说:“我感觉你有点呆。”
裴颂一愣,有吗?
小女孩还想说什么,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出来。
裴颂闻到一股莫名熟悉的气味,那是混着月桂花露的气味,他记不清是在哪里闻过,只是脑子里自动分泌出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他看过去,对上一双眼,在那双眼的注视下,身体像是过电一般麻了一下。
宋斐然。
他记得她叫这个名字,那位鼎鼎大名的江城首富,宋斐然。
他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就像是念过无数次一样。
可明明这才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宋斐然的脚步顿了一下,就停在他的几步外,眉心下意识的蹙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像是想叫什么名字,却又没有叫出口,只是转身快步去了女儿跟前。
她站在会议桌前背对着他,拿起桌上的档案看了一眼,叫了一个名字:“裴颂?你叫裴颂?”
和她女儿一样的问题。
小女孩仰头看向妈妈。
“是,我叫裴颂。”裴颂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坐下,他看着那道背影,犹豫再三问:“您是宋总对吗?是给您开车吗?”
小女孩探头看过来说:“是给我,我也宋总,小宋总。”
裴颂又对她笑了:“是给小宋总开车。”
语调都仿佛变得柔软轻快。
宋斐然的目光一直飘荡在档案上,她看着裴颂的档案,一时之间不敢确定,他就是裴颂。
可这世上就算有同名同姓,怎么连长相也一模一样?
他不是转生去了吗?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请问。”裴颂在身后不好意思的开口问:“宋总,我能先问一下工资是多少吗?”
他的性格却那么不同,他很需要钱吗?
宋斐然没回答,她的女儿先回答说:“你认为以你的能力该给你开多少工资?”
不,不能聘用他。
宋斐然压下那份档案,就听见裴颂在身后回答说:“我没有做司机的经验,但保镖做过,我的能力应该不算特别突出,但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如果是24小时待命,至少每个月工资要六千我才能做。”
小女孩唇角一扬笑了:“你就要这么点儿?我要是满意你,一个月六万也能给你。”
什么?
裴颂惊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六万?一个月吗?只是司机和保镖就一个月六万???
他心里忽然燃起来斗志,握了一下手指,上前一步刚想问怎么能满意。
宋斐然突然说:“他不合适,下一位吧。”
为什么不合适?
裴颂马上就说:“宋总您是觉得哪里不合适?我可以改进,我学习能力很好,学什么都快。”
宋斐然转过身来看他,目光落在他脸上有那么短暂的几秒失焦,但很快就恢复正常说:“抱歉,我想招一位女司机。”
裴颂刚燃起的斗志一下子就灭了,性别不合适啊……
《我选做男主的老板》
六万一个月啊……
裴颂离开办公室, 看着外面等候的面试者们,确实女多男少,不知道哪位幸运者可以得到这个一个月六万的工作机会。
他完全能理解宋总想为女儿选个女司机的决定, 至少女司机单独和那位小宋总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要比男司机更让人放心。
但是他真的很想再争取一下。
那是六万啊, 他就算一天干八份兼职不睡觉、不吃饭也挣不到这个钱,而且还只是做司机和保镖,比他送外卖、送货强没边了。
如果能一个月六万,不但不用愁医院那边的钱,还能尽快攒一点钱,准备下一次手术费。
裴颂越想越觉得可惜, 真的不能争取一下吗?性别是不是可以放宽松一点?
他没走, 在公司的大厅里找了个角落坐下,又给李工头发了信息问他,宋总招聘司机是一定要女性?没得商量吗?
李工头那边过了一会儿回他:[我问了一下我老婆, 那位宋总好像是想招女司机, 但也没说男司机不行, 怎么?你被刷下来了?]
又问他:[你嫂子在宋总家里做保洁,我看看有没有机会让她替你推荐一下,你其实挺合适, 特种兵退下来的,不抽烟不喝酒,人又老实,话还少, 你那个什么简历里有没有写你保护过国际重要人物啊?]
没有。
裴颂怎么好意思把这个写上去啊,那只是他在尽职责。
他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一阵子, 给李工头回:[谢谢李哥,但还是不麻烦你跟嫂子了, 免得给嫂子带来麻烦,我自己再争取一下。]
李哥能给他介绍工作机会,已经很感激了,他不喜欢给人添麻烦,要是拜托嫂子去替他说好话,说不定让宋总觉得嫂子想替他走后门,这样不好。
裴颂就在大厅里等到面试者陆陆续续全都出来了,起身上前,客气地迎上最后一位面试者,询问宋总选了哪一位?
最后一位面试者却也不清楚,只说宋总的助理让大家回去等通知。
等通知就是说明他也还有一丁点希望?
裴颂谢过之后就快步离开了大厅,珍惜的脱下西服外套,骑了一辆共享单子着急忙慌的赶去送外卖。
闷热的风扑在脸上,他将车蹬得飞快心里下定决心,争取争取!——
铱驊 ——
办公室里。
宋斐然坐在椅子里有些走神,助理将所有面试者的资料整理好,简略地筛选出了几个符合条件的递给她。
宋斐然接过去也没看,伸手理了理身侧女儿的碎发,笑着问她:“小宋总有没有喜欢的?你的司机还是得你来选。”
女儿望着她眨了眨眼,像是在观察她的神色:“妈妈是有点不高兴吗?因为那个人叫裴颂?”
宋斐然愣了一下,她下意识说:“没有啊,妈妈没有不高兴啊。”
她其实并不喜欢女儿学会察言观色,她的女儿不需要观察谁的脸色,但不知道为什么小螃蟹总能很快感应到她的情绪。
她让助理先离开,把小螃蟹抱过来坐在自己膝盖上,诚实地说:“没有不开心,只是听到裴颂这个名字有些意外。”
小螃蟹看着她的脸说:“我也是,他的名字和爸爸一模一样,但他不是爸爸,爸爸去世很久了。”
她竟像是在安慰宋斐然。
宋斐然原本没有太多情绪,只是意外会在她的原生世界里碰到裴颂,但小螃蟹这样轻声地安慰她,很多复杂的情绪就涌上了喉头。
她伸手把女儿搂进怀里,柔声说:“是,爸爸去世很久了,你想爸爸吗?”
怀里的小螃蟹停了一会儿才说:“我说不好。”
“说不好?”她垂眼看小螃蟹,看见她皱起来的小眉头。
“有时候想。”小螃蟹很谨慎的回答:“但我记不太清爸爸的样子了。”
是啊,裴颂去世的时候小螃蟹才三岁多,过了这些年她已经不记得裴颂的样子了。
“想的时候又不想让自己想。”小螃蟹仰头看向了宋斐然:“我怕妈妈难过,妈妈也会想爸爸,妈妈很爱我,我要是太想爸爸,妈妈是不是会很伤心?”
宋斐然惊讶的看着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小螃蟹在想爸爸的时候会产生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她的心一时变得沉甸甸,注满了潮湿闷热的空气,小螃蟹在某些地方太像裴颂了,她像裴颂一样总是观察着她的情绪,敏感地担心她会不开心。
明明她还是个小孩子。
“你当然可以随便想爸爸。”宋斐然揉着她的脸对她笑了笑:“妈妈不会因为这个伤心,妈妈不是和你说过吗?去世不是可怕的事情,是爸爸离开了咱们的世界,去了另一个世界。”
小螃蟹眼睛又眨了眨,看了一眼玻璃门外的助理姐姐,小声问道:“那爸爸来了这个可乐世界吗?刚才的裴颂是爸爸裴颂吗?他和爸爸长得一样吗?”
宋斐然被问住了,她知道小螃蟹问的意思。
她带着小螃蟹从修仙那个世界,来到这个她的原生世界,小螃蟹以为这世上有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在的这个“有可乐的世界”,另一个是“有灵芝舅舅的世界”。
可她也无法确定刚才的裴颂是不是他,是不是都不重要了,裴颂已经死了,他转世投胎开始了新的生活,他结束了上一世的痛苦,不该再和她重新纠缠在一起。
他有更轻松的人生。
“不一样。”宋斐然少有地骗了女儿,“他不是你爸爸,他只是和你爸爸同名同姓而已。”
小螃蟹有些遗憾,却又问:“那我可以选他做司机吗?”
“为什么?”宋斐然不想和他再有交集,对彼此都好:“世界上有很多叫裴颂的,你选司机可不能只看名字。”
小螃蟹说:“不是只看名字,是因为他好玩。”
“好玩?”宋斐然惊讶。
小螃蟹点点头:“他呆呆的,我一看他,他就冲我笑,他一定能很听我的话。”
宋斐然哑然失笑,捏了捏她的脸说:“那可不行,听你的话,瞒着我你偷喝可乐怎么办?你别忘了下周你还要看牙医。”
一听牙医,小螃蟹的脸都皱起来了,她讨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牙医就是最可怕的人。
下午小螃蟹还要去上体能课,她让助理送小螃蟹去,和小螃蟹约好等她忙完,晚上去接她。
送走小螃蟹,宋斐然关上办公室门,重新点开了她的快穿系统。
自从裴颂死后,她带小螃蟹回来原生世界,她的系统101就莫名消失了,现在负责她的是主神系统。
主神系统说,101任务失败不再做系统了。
她之前隐约知道101还在带着其他任务者,但没想到其他任务者这么失败吗?失败到它这个积分如此高的系统被彻底降格、格式化了吗?
它为什么不向她求助?她可以多做几个世界的任务,帮它把积分刷上去,也不至于完全失去了踪迹。
宋斐然看着任务界面,少见的有些伤感,101是陪着她从第一个任务开始的系统,她与它一起成长,一起挑战了无数个世界,才从怯懦蠢笨的宋斐然成为了现在的宋斐然。
它比任何人陪伴她都久,熟知她每个喜好,每个缺陷,看着她学习每样技能,死里逃生。
现在却完全找不到它了。
宋斐然对着主神系统仍然觉得不顺手。
她问:“我能查询到上个世界的裴颂有没有转世到这个世界吗?”
主神系统回应道——【很抱歉,无法查询到。】
她直接把系统关了,当初问101降格去了哪里,主神系统也无法查询。
简直像是一个未经过调教的初始AI一样,哪怕她已经使用主神系统做了三个世界的任务,这个系统依然记不住她的喜好。
好在,她的积分也快重新攒够了,大概再做一两个高分任务就可以有足够的积分带小螃蟹回灵芝的世界。
离开那个世界已经三年多了,灵芝、汪渺和那些小狐狸一定想小螃蟹想的哭鼻子。
她也答应了小螃蟹会尽快带她回去见他们。
得快些招到合适的司机兼保镖来照看小螃蟹上学下课,她才能安心地去做下一个快穿任务。
宋斐然又在那些面试者的资料里挑挑拣拣,又看到了裴颂的简历。
简历上贴着一张他寸头的照片,似乎是他过去的照片,比今天的他看起来更精神些。
24岁,未婚,身高185,之前在部队训练,是退役特种兵。
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
一条一条看下来,他确实非常适合。
但……
宋斐然揉了他的简历丢进纸篓里,她放过他了。
处理完公司的事,她晚上有个晚宴活动,为了不耽误去接小螃蟹,她只是去晚宴露了个脸就走,本来不打算喝酒,但香槟递到她手里,她没忍住还是喝了一杯。
只是香槟而已不算酒精,她在心里给自己暗示。
她完全可以控制酒精的摄入,只喝了两杯就离开,这让她心情好一些,就像一切都在她可控范围内。
但等她乘电梯到自己的车边时,她才看到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和短信。
她的司机发信息说,他的妻子提前破了羊水不能赶过来了。
宋斐然的那点好心情随着手机的光慢慢暗下去,她心里刻薄地想:既然妻子怀孕了为什么没有提前打招呼?要是他提前打招呼,她就会招其他司机应对突发状况。
她今晚也不会喝那两杯香槟。
她心里起了皱一样烦躁,就好像那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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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可控范围内的香槟导致了不可控的状况。
就像101的突然消失,导致她不得不重新调教新的系统,每次任务都需要浪费掉她更多的时间。
就像今天突然出现的裴颂……
手机又亮了亮,是小螃蟹发来的微信。
她点开听见小螃蟹的声音:“我下课了妈妈,你过来以后我们去逛山姆大叔好吗?我不买可乐,我想买点别的。”
宋斐然烦躁的心又压了下去,她靠着车门回小螃蟹语音:“当然好,只是妈妈可能要晚到五分钟,为了表示歉意,你今天可以买可乐。”
她拉开车门,想给秘书打电话让她就近过来,才将车门拉开就听见背后有人试探性叫她。
“宋总?”
宋斐然回头就看见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裴颂,他连声音也没有变。
“真是您。”裴颂笑着走过来,“我在晚宴上看见您,还以为认错人了。”
宋斐然目光从他的脸上落到他的领结上,他四肢很长,肩膀很宽,戴着领结的样子像只马犬戴领结,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您是在等您的司机吗?”裴颂脸上露出尴尬又拘谨的笑意,很拙劣的试探问:“您已经招到了合适的司机吧?”
宋斐然站在车门边看着灯光下的他,小螃蟹说的没错,他看起来确实呆呆的。
她不回答,他就那样局促的笑着,僵站着,既不离开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宋斐然就那么沉默着,任由他尴尬到耳朵发红,朝她看了一眼又飞快挪开。
“您喝酒了?”裴颂耳朵红得很厉害,像是用尽了心眼似得说:“喝酒不能开车……我看您的司机好像没来,这附近也不太好叫代驾……要不然您叫我这个代驾?”
他在屁股后的口袋里掏了掏。
宋斐然没想到,他还真的掏出来一张代驾的证件和驾照。
而他更尴尬地红着脸说:“我免费给您代驾,您就当试试我的车技?我看您好像还没招到合适的司机……万一觉得我车技挺合适呢?”
宋斐然几乎要笑出来,好拙劣的心机,他就这么想要这份工作吗?随身带着驾照,蹲点等着她?
那要是万一她今天没喝酒呢?司机没突发状况呢?他打算怎么办?
可他又是这么不会推销自己,嘴笨得要命,只站在那里红透了脸等着她回答,不敢看她,更不敢主动上前来给她开车门。
宋斐然闻到他身上劣质的香水味,“你喷香水了?”
他一愣才看她,低头在自己的手臂上嗅了嗅,好像是一股香水味。
“我不喜欢香水味。”宋斐然对他说:“我会晕车。”
他忙解释说:“不好意思,这衣服是酒店统一提供的,香水应该是衣服上的。”
他看着她,仿佛很怕她拒绝他代驾,抬手飞快地把自己的马甲、衬衫脱了下来,里面还有一件白色T恤。
“现在应该味儿小点。”他又闻了闻自己的手臂。
宋斐然看着他脖子上孤零零的黑色领结忍不住笑了。
她一笑,裴颂就觉得有门,上前一步真诚地说:“您就让我试一下,反正您今天也需要叫代驾,哪个代驾不是代驾啊?哪怕您试过后还觉得我不合适,我也不收您钱。”
宋斐然望着他,在心里想:不该喝那两杯香槟,那样她就能自己开车离开,就没有任何理由和他交集。
“真的,您现在叫代驾还得等。”裴颂认真地看着她。
明明小螃蟹的眼睛像她,可认真起来的神情和裴颂如出一辙。
“领结摘了。”宋斐然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
裴颂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这是给他机会了!
太好了!
他一把拽掉领结,开心地弯腰透过车窗跟她说:“谢谢您宋总,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宋斐然有些无奈的看他:“只是代驾而已。”
“是是是。”裴颂马上绕过去上了她的车,脸上还挂着笑意:“就算只是一次代驾,我也会完成自己的职责,您放心,我开车真的很好。”
宋斐然微微侧头看他,他似乎晒黑了一些,上个世界的他太苍白了。
似乎留意到她的目光,裴颂也转过头来看她,撞上她的视线愣了一下,耳朵又红了,忽然明白什么似得问:“要……要帮您扣上安全带吗?”
他伸出手……
“不用。”宋斐然自己扣了上,“开好你的车。”
裴颂应了一声,给自己扣上安全带,脸热得特别厉害,他又闻到她身上的月桂花味,混杂着酒的味道在这车厢里快要把他闻醉了似的,心悸气闷。
他自我反思,自己是不是该殷勤一点?不该问,该直接帮老板拉车门、系安全带,毕竟一个月六万块的高薪,服务必须得到位才行。
《我选做男主的老板》
车子平稳地开上大路, 两侧的灯牌、路灯变幻着色彩后退。
裴颂觉得太怪了,车厢里一寂静下来他的心跳就加快,脸颊就发烧, 时不时想从车镜里偷看宋斐然。
他想这可能是他太想拿到这份工作了。
所以他顺从心意的积极争取:“宋总, 温度合适吗?今天挺热的,需要把温度再降低一点吗?”
“不需要。”宋斐然靠在椅背里闭着眼说。
“宋总想听音乐吗?”裴颂又问。
宋斐然干脆没答他。
“宋总想喝水吗?”他再次发问:“您……”
“闭上嘴,好好开车。”宋斐然忍不住打断了他,依旧闭着眼说:“我喜欢话少的。”
裴颂忙抿了一下嘴,是了,他怎么忘了李哥跟他说过招聘信息里“话少”是一项要求。
他从车镜里偷偷看她, 她闭着眼睛侧向了车窗, 下颚骨线条清晰流畅,脸颊有一点点发红,应该是喝了酒的缘故。
该喝点水的, 增加酒精代谢, 不然第二天头痛胃不舒服。
抵达目的地需要36分钟, 他提前六分钟就抵达了,在宋总给她女儿发信息的时候,他有眼力见的下车为宋总拉开了车门, 抬手挡在她头顶。
宋斐然看他一眼,边和小螃蟹打语音边下了车。
“妈妈,我在这里!”小螃蟹从旋转门里出来就朝她招手,小小的人穿着短袖短裤, 白色的小腿袜,快步朝她跑过来。
可爱的很。
宋斐然心里那点烦躁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弯腰接住她,她热乎乎的身体还散发着沐浴乳的气味, 没扎的黑发发尾有些潮气。
是体能课结束后刚洗过澡。
她搂着宋斐然的脖子先亲了一口,又扭头看向裴颂,惊奇地眨了眨眼说:“怎么是你呀?”
裴颂不自觉又笑起来,叫了一声:“小宋总晚上好。”真可爱。
“妈妈要选他了?”小螃蟹看向宋斐然明显有些高兴。
“没有,他只是今天的代驾。”宋斐然如实告诉女儿,亲了亲她的脸。
小螃蟹立刻捧住她的脸闻了闻:“妈妈喝酒了?”
“一点点。”宋斐然很少跟女儿撒谎:“是工作需要。”
小螃蟹皱了皱眉,却还是说:“好吧,你要记得不能多喝。”
宋斐然一面答应着她,一面看向拎着她小背包跟过来的助理。
助理笑着说:“她今天摔了一跤也没哭。”
“摔哪儿了?”宋斐然忙去看她的手脚,果然在她膝盖上看到一片红红的淤青,“这么大一片,痛吗?”
小螃蟹把自己的碎发扒拉到脸颊后面说:“一点也不痛,男孩子才爱哭。”爸爸就很爱哭,妈妈只哭过一次。
裴颂看了一眼她的膝盖,确实很大一片,又被她的话逗笑了,爱哭怎么还分男女呢?
宋斐然捂了捂她的膝盖,又心软地说:“今天可以买可乐,就喝一点点。”
她果然开心得手舞足蹈。
那家山姆大叔的大超市就在旁边,又有助理在,不需要代驾了,宋斐然就要给裴颂结算代驾费用。
裴颂却很认真地拒绝,拿了自己的衬衫,把车钥匙还了回去。
宋斐然也没勉强他,抱着女儿进了商场里。
小螃蟹又探头看外面的裴颂,小声说:“他开车不好吗?”
“挺好的,但是话太多了。”宋斐然这样说。
小螃蟹就明白了妈妈的意思,妈妈不喜欢他,因为她和灵芝舅舅的话也很多,妈妈就从来没有觉得烦过,妈妈只讨厌不喜欢的人话多——
商场外,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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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没有马上走,他进了一家看起来最大的奶茶店,看来看去,心里惊叹,每一杯奶茶都抵上他一顿饭。
他坐了一会儿,约摸着时间起身去选了一杯蜂蜜柠檬水,要了常温,又花两块钱买了一大杯冰。
果然,出来没多久就看见逛完超市出来的宋斐然母女。
“宋总。”他叫了一声,从她的车边站了起来。
宋斐然有些惊讶:“你怎么还没走?”
裴颂一愣,怕她误会自己死缠烂打,忙说:“要走的,马上就走了。”
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宋斐然说:“常温的蜂蜜水,可以解酒,里面还有冰袋,冰敷膝盖能止痛消肿。”
小螃蟹好奇地踮起脚朝袋子里看了看,是奶茶呀。
见宋斐然没接,他递给了助理,然后笑着对小螃蟹挥了挥手,“再见,小宋总,下次要小心点。”
小螃蟹想和他挥手,又抬头看了一眼妈妈,妈妈不喜欢的人她也不能喜欢,她要和妈妈永远站在一边。
裴颂却一点也不介意,笑着转身就走,穿过马路,人群中他又高又醒目,宽宽的背下是笔直的腿,快两步就跨过了斑马线。
变幻的灯光下,宋斐然收回目光,拉开车门让小螃蟹坐到了后排。
“宋总,这个要留下吗?”助理拎着袋子问。
宋斐然接过袋子看了看,发现里面除了一杯蜂蜜水外,还有两袋子冰,用白色的衬衫包裹着。
那是裴颂的衬衫,他用来裹着冰,做了一个冰敷袋。
宋斐然丢掉了那杯蜂蜜柠檬水,却把衬衫做成的冰敷袋拿了出来,坐在后排轻轻地替小螃蟹冰敷膝盖。
小螃蟹看着妈妈小声说:“冰冰的像渡灵气。”
她看着女儿心软的笑了,真奇怪,明明小螃蟹已经不记得裴颂的长相了,却记得她生病时裴颂给她渡灵气的感觉,记得裴颂的气味,裴颂爱哭……
车子开上马路,小螃蟹透过车窗看见对面马路上的裴颂,他弯腰正在解锁共享单车:“他要骑车回去吗?为什么不叫出租车?”
宋斐然看出去,只看见他橘黄灯光下的他弯下去的腰,才想起来这附近没有地铁,他是打算骑车回家还是回他打工的酒店?
这里打车去那家酒店可能需要二三十块,他似乎拮据得连打车费也舍不得。
助理从车镜里看她的神色,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宋总要不要送他,或是给他打车费。
但宋总很快收回了目光,岔开话题问小螃蟹今天过得开不开心。
助理也就没有张口。
等车子开过去,裴颂才解锁了一辆共享单车,他看了一眼路线,着急忙慌地赶回那家打工的酒店,才发现自己把那件工作衬衫给包冰块了,没带回来。
他跟领班一再道歉,好在领班人很随和,只让他明天洗干净带过来就行。
等他忙完酒店的打扫工作,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医院那边十点就不许进人了,他连饭也顾不上吃就往医院赶,共享单车都踩出火来了才在九点半赶到了医院门口。
刚把车停好,背后突然冲过来一个人。
裴颂看到黑色的影子朝自己过来,立马就警觉起来,在那人伸手捂他的嘴之前就动手抓着那人的手,翻身将他按在了地上。
“是我是我!”那人惨叫着慌忙说:“小颂是爸!”
裴颂看清那张脸,要挥下去的拳头顿了住,眉头却皱了起来:“你又来干什么?”
躺在地上的人正是他的父亲裴军。
“你把我拉黑了,我找你找不到就来这里等你了。”裴军脸上青青紫紫的,一看就是挨过打,赔着笑脸说:“你最近攒了多少钱?能不能借爸一点?”
裴颂的脸既冷漠又嘲讽。
裴军几乎要哭出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小颂,今天不拿出来五万块他们就要打死我了。”
“那就让他们打死你吧。”裴颂丢开他的衣领,根本不想跟他废话,他已经替他还的够多了。
“小颂你就忍心看你爸被打死吗?”裴军死皮赖脸的吼。
裴颂起身就走,却看见对面面包车上下了四五个人,每一个手里都拎着用衣服包裹的东西,盯着他,问他:“你就是裴军那个特种兵儿子?你退伍该拿了不少钱吧?”
裴颂听见身后裴军跑开了声音,他心里绝望的透不过气,是裴军把这群人带过来的,裴军为了不挨打一定和他们说,他有钱还债。
他不想打人不想犯法,可他想活命,因为他如果死了他躺在医院里的母亲就真的没一点活命的机会了。
“我没有钱,我也和他没有关系了。”裴颂知道这些人今天是不会放过他的,他想,今天可能没办法在十点前去看妈妈了。
闷热的天气打起了雷,半夜下了一场暴雨,让这个夏夜变得更加湿热,仿佛在热带雨林中,空气变得稀薄。
裴颂浑身湿透,坐在公交站台下拿出手机发现手机也进水关机了。
他低着的脸上湿淋淋地流着雨水和血水,手上也是血,死命按了几下黑屏的手机,认命一般绝望地将脸埋在了手掌里。
雨声那么大,夹杂着滚滚闷雷。
宋斐然在漆黑的卧房里,先是被雨声吵醒,才听见了哭声。
那哭声低低的,闷在被子里的。
让她一下子想起了裴颂,上个世界的裴颂后来几年总会在下雨的夜里被伤疤疼醒,哪怕是伤疤已经完全好了,他也总会在雨夜觉得难捱。
起先她没有留意,后来有一晚她听见他起身去关窗,好半天没回来,坐起来看见他站在窗边无声无息地哭了。
她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有下雨,可我听见下雨了。
她那时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幻听。
“宝宝?”宋斐然听见哭声惊醒一般,转身去摸身边睡着的小螃蟹,掀开被子发现她闷在被子里偷偷哭。
“怎么了宝宝?”宋斐然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去摸她湿淋淋的脸,坐起身打开灯,将她抱进了怀里:“是哪里不舒服吗?”
小螃蟹身上全是汗,脸上湿淋淋的一片,把头发都打湿了,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很小声地哭着。
“哪里不舒服宝宝?和妈妈说好吗?”宋斐然心都要碎了。
她的脸很红,像是发烧一样,潮湿的睫毛在灯光下眨了眨才睁开看她,像是没睡醒一样哭着小声说:“我再也不喝可乐了……”
宋斐然马上就明白过来,摸着她发红的右脸问:“是牙疼吗?牙疼对不对宝宝?”
她轻轻点头,又哭着认错:“对不起妈妈,我以后好好刷牙,不喝可乐……”
宋斐然既想哭又想笑,“不怪宝宝,是妈妈准许你喝的。”
她抱着小螃蟹起来找冰袋,她知道小螃蟹不是爱哭怕痛的人,小螃蟹来这个世界大多时候哭都是因为牙疼,那一定是很痛她才会哭。
怪她,是她对小螃蟹太没有节制了。
宋斐然被她哭得心软,拿出抽屉里的止痛药又很犹豫:“很痛吗?要吃止痛药吗?”
小螃蟹哭着点点头。
可以适量吃镇痛药,这是牙医给的应急药,宋斐然在心里劝自己,至少让小螃蟹好受点。
她化开镇痛药给小螃蟹,小螃蟹伸手抱住杯子喝药,她才发现小螃蟹手里握着的东西是黑发编成的手绳。
雨声被密封在窗户外,可宋斐然的心却在下雨一样潮湿。
那是裴颂的黑发,是裴颂去世后灵芝剪下他的黑发,为小螃蟹编成了手绳,一直带在她手上,也是她唯一带来这个世界里的东西。
因为爸爸的头发就是她的阿贝贝。
从小螃蟹出生起,她就喜欢抓着裴颂的头发,吃奶时、睡觉时……三岁之前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裴颂,习惯了抓着裴颂的头发。
三年多,明明她已经忘记了爸爸的长相,却改不掉这个习惯。
宋斐然摸着女儿湿漉漉的额头,觉得空气那么潮。
镇痛药很快就起了效,小螃蟹躺在她身边终于又睡着了,小小的人睡着了还在轻轻抽泣。
宋斐然看了她一会儿,却没有睡意。
她关了夜灯,蹑手蹑脚地离开卧房,看见没拉上窗帘的落地窗外大雨如注。
在没开灯的客厅里,她很想喝酒
依譁 。
可家里的酒已经被全部清理了,她需要控制酒精的摄入,可她的基因里仿佛刻下了酗酒的DNA,尤其在她达成了所有任务,所有目标之后,她陷入一种茫然之中,需要酒精和性|||爱。
她之所以会接受返聘,重新做任务,也是因为她喜欢做任务,喜欢赢,她没有办法接受平静的生活。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小螃蟹,她必须改掉酗酒。
宋斐然坐在昏暗的客厅沙发里,拿出手机给心理医生发了个信息:我昨天喝了两杯香槟。
是的,她在戒酒一年之后的昨天喝了两杯香槟。
她认为自己现在想喝酒,是因为没有控制住喝下的那两杯香槟,有时候打破一丁点规定,就会导致失控。
极端控制的背面是无节制地失控。
就像她对小螃蟹,她渴望掌控一切,却独独放纵小螃蟹。
她怕她的控制欲会伤害小螃蟹,所以她在带小螃蟹来这个世界后近乎放纵她体验一切新鲜事物,游戏、糖果、奶茶、可乐。
直到小螃蟹开始牙痛,她的牙齿被蛀坏了。
宋斐然才意识到,她的病症不只是酗酒。
她记得心理医生和她说:她在小螃蟹身上代偿幸福,极端纵容地弥补着小时候的自己。
手机震了一下。
她划开看见心理医生回复她:[那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特别的事情。
她抬头看落地窗外的大雨,这一世的他应该不会在下雨天难捱了。
心理医生又给她发了一条:[没关系,当你明白那只是两杯酒,不意味着失控,更不意味着你会变成你父亲,那就只是两杯酒。]——
雨下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大早,门卫就进来说,白先生送了鲜花和一车乐高,等在门口。
小螃蟹边面包边到窗边往外看,果然看见了远远的大门外停着一辆橘黄色皮卡车,车斗里放着拼好的巨大乐高,是她喜欢的那款限量版。
她回头看妈妈,她对这个白叔叔没什么好感,他太蠢了,接送她两次之后就以为妈妈最喜欢他,居然跟另外一个叔叔打架闹的网上都在说。
“赶他离开。”宋斐然吩咐门卫,又对小螃蟹说:“今天中午要去看牙医哦。”
小螃蟹这次乖乖点了头,到她身边说:“我今天肯定不哭。”
“话别说太早。”宋斐然吃完最后一口,等着小螃蟹吃完,亲自送她去上围棋课,才去了公司。
到公司已经快十点了,确实该尽快给小螃蟹招个司机了。
“宋总!”
公司大厅里有人远远叫她。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看见快步走过来的裴颂,他穿了一身外卖员的衣服,看见她就笑了起来。
宋斐然的目光落在他青紫的唇角上,和贴着纱布的脖子上。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他停在她面前,手里拿着电动车头盔赧颜的笑笑说:“昨天……我的衬衫在袋子里,那件衬衫是酒店的工作衬衫,我得还回去,您没有丢掉吧?”
走近了宋斐然才发现他手腕上也缠着纱布:“你打架了?”
裴颂更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又笑着说:“没有,不小心摔了一跤。”
“骑共享单车也能摔成这样吗?”宋斐然笑笑对他说:“裴先生的特种兵简历是不是也撒谎了?”
被打成这样,是特种兵吗?
裴颂的谎言被轻而易举戳破,他尴尬地僵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简历没有撒谎,宋总,那件衬衫还在您车里吗?”
没在她车上,应该是被助理收到了哪里,或是丢掉了。
“丢掉了。”宋斐然说:“连同你的蜂蜜水一起丢了,多少钱我赔给你。”
她拿出手机想转账给他。
裴颂站在那里看住了她,脸色有些难堪,喉咙也干了,因为他看出宋斐然对他的不喜欢,她是不是误会了他今天过来讨要衬衣是为了缠着她,争取工作机会?
她似乎急着打发他。
他脸热得难受,他确实想争取,但是他没有缠着她的意思,更没有要她钱的道理,本来就是他想给小宋总包冰块的,他出于自愿,并不是为了讨好她得到这份工作,就算没有这份工作看到小宋总那样,他也会这么做,他也不想让她误会。
“算了。”裴颂干干地说:“不用了宋总,我自己去找找,打扰您了。”
他朝她点了一下头,转身快步离开。
宋斐然望着他的背影,蹙了蹙眉,他还是这么犟,去哪里找?去那家大商场门口找吗?
等她上楼进了办公室,助理姜珊拿了个袋子说:“这是昨天包冰块的那件衬衫,我干洗过了。”
《我选做男主的老板》
宋斐然看着那件衬衫, 没有立刻说话。
昨夜的一场雨让今天的杭市变成一个大蒸笼,外面的气温高达四十度,他或许真的会去商场门口找。
“打电话给他, 把衬衫还回去。”宋斐然对姜珊说。
姜珊应了一声, 拿上衬衫,又说:“您的司机已经辞退了,要在之前那些司机应聘名单里选一位吗?”
“先不用,我自己开车。”宋斐然暂时不打算聘司机了。
姜珊点点头,将其他文件放下,就要离开, 刚到门口又听见老板在身后说了一句:“查一下裴颂为什么会退伍。”
他这么年轻突然退伍一定有特殊原因。
姜珊回头看了一眼老板, 笑着点头应下离开了办公室。
宋斐然处理了几份文件,手机就弹出了视频通话。
是她的心理医生顾梦,昨夜她们约了今天视频“聊天”。
宋斐然接起来, 看见顾梦在书房里, 按理说顾梦今天是休假, 她每周面诊的时间是星期五,因为昨晚她突然联系顾梦,顾梦才约了今天聊一聊。
顾梦笑着先问她, 小螃蟹牙还疼吗?
提起女儿,宋斐然的眼神明显柔软下来,唇角也有了笑意,很正面的回答了她。
这是长期治疗下来, 顾梦针对宋斐然的特殊开场,因为她发现宋斐然非常善于交谈, 善于撒谎,就算只是简单的对话, 宋斐然也习惯性让自己处于上风。
但提起小螃蟹,她总会柔软又正向地进行交谈。
这是个很好的开场,小螃蟹让她变得放松了一些。
顾梦才问起,那天特殊的事情:“你说那天遇到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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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世丈夫同名同姓的人?小螃蟹当时也在场吗?”
“在。”宋斐然回答。
“那小螃蟹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吗?”顾梦又问。
宋斐然想了想说:“只是问了一些爸爸的事情,没有太特殊的反应。”
顾梦笑笑说:“是啊,对于小螃蟹来说那只是个和爸爸同名同姓的陌生人,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
“那只是一个姓名,就像那两杯酒一样,不要为它们附加特别的含义,更不要暗示自己这是失控的开端。”顾梦说:“你不会为了成千上万路人中的一员失控,但当你越想刻意避免、刻意控制,你就不断地在为他赋予特殊含义。”
宋斐然望着顾梦,事实上她对她的心理医生也撒了许多慌,她很难告诉顾梦她快穿世界里的事,但她认同顾梦的说法。
或许正是因为她太想控制避免接触,才导致这个世界里陌生的路人裴颂变得“特殊”起来。
“你能告诉我,你担心的是什么吗?”顾梦温柔地问她:“你刻意避免与这位裴颂接触,担心这是你失控的开端,这个失控指的是什么?”
宋斐然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动了动。
顾梦就笑笑:“我希望你不要措辞选一个完美答案,就这样直接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我是你的医生,不是你的对手,你不用担心在我面前暴露“缺点”。”
宋斐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她很难坦承,她习惯性计算每句话每件事,但带着小螃蟹回来这些年,她主动找了心理医生,她不想要让自己的一些遗留问题伤害到女儿。
所以她尽量坦诚地说:“我担心会把他当成我过世的丈夫。”
顾梦先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宋斐然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按着键盘的【↑】键,想了想说:“我过世的丈夫是我做满意的作品。”
她在犹豫要不要用[调教]这两个字,最终她说:“我的掌控欲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这种满足不只是听话,我也有过许多听话的伴侣,但我在他们身上没有体会到这种满足感。”
“比如呢?”顾梦问她。
比如让他怀孕分娩,比如要他杀了他的师父。
“比如打破他的底线。”宋斐然像是在思考:“我后来想了想为什么那么多听话的伴侣里他最让我感到满足,是因为对抗。”
她抬眼看向屏幕里的顾梦:“他是个非常有底线的人,有着自己绝对不能做的事,但我在一次次打破他底线的时候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就像我永远在赢,我对他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比如她是他的师母,但她依旧让他爱上了她,看着他一次次与他的底线抗争又一次次来到她床边服侍她,她就会得到巨大的快感。
比如他逃离后又因为有孕回到她身边,比如她要他看着他的师父死,比如她让他知道九头蛟龙是她设的局,比如她从未对他隐瞒她与萧承的关系……
他在一次次对抗中失败,一再打破底线,被她击碎又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边,让她的掌控欲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越激烈地反抗,掌控之后才能带来越大的满足。
但这对于裴颂来说是痛苦的,他生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却依旧选择为她去赴死。
他临死之前问她:“这次我是不是合格了?”
她才意识到,他到死都在为她要杀了他师父而自我对抗。
所以她用积分兑换了他的转世,送他去新的世界,真心的想要放过他了。
顾梦看着她,终于明白了她担心的失控是什么。
她在担心,把他当成她过世的丈夫,会再塑造一个满足她掌控欲的完美作品。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姜珊推门进来说:“宋总,裴先生留在简历上的号码打不通,提示已关机。”
关机?他不是送外卖吗?关机怎么送外卖?
宋斐然看一眼落地窗外的大太阳,他不会呆到真的去商场外找了吧?
“把衬衫送回昨天晚宴的那家酒店。”宋斐然说:“他在那里做服务员,领班应该认识他,衬衫还回去就好。”
姜珊说了好,又把几张打印出来的资料放在她桌上,见她在和顾梦视频,轻声说:“这是裴先生能查到的信息,他似乎是因为父亲是老赖、赌博退伍的。”
是吗?
宋斐然垂眼翻了翻那几张信息,看到了裴颂从前入伍的照片,寸头下是一张朝气蓬勃的脸。
这几页纸上记录了他那几年优秀的成绩,以及他在某次任务里,为保护某位大人物负伤后的嘉奖新闻。
而最后一页是他父亲裴军老赖、赌博被抓,他被从重处分,退伍离开部队。
几页纸,几段新闻总结了他的前半生。
所以他如此拮据,努力打工是为了替他父亲还赌债吗?
“或许……”顾梦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走神,她从那几页纸里抬起头看顾梦,听见顾梦说:“你可以试着不要控制,不要刻意避免和他相遇,就算遇到也没有关系,把他当成一场脱敏治疗。”——
没到中午,宋斐然就开车离开了公司,她今天和小螃蟹保证了要做第一个去接她的家长。
去的路上会路过那家商场,宋斐然没有刻意避开这条路,因为她想这个人不至于傻到真来这里找,还找这么久。
但她没想到,居然真在商场的路边看到了他。
裴颂身上还穿着外卖员的衣服,就坐在那家奶茶店外的花坛上,低头在摆弄着一部古老的旧手机。
湿热的大太阳,其他外卖员都在商场、奶茶店门口蹭空调,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花坛上,衣服的前襟被汗全浸湿了。
真的很呆。
宋斐然想着心理医生的话,将车停在了他几步外的路边,打下了车窗叫了一句:“裴颂。”
他抬起头循着声音看过来,看见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起身快步过来惊讶至极:“宋总?您怎么在这儿?”
宋斐然看见他脖子上的纱布也被汗打湿了,透出一些血红色,“你不会是来这儿找衬衣的?”
裴颂愣了愣,随后就笑了:“我怎么会那么傻啊,垃圾桶肯定一天一清理,我是接了这家奶茶店的外卖单子。”
他脸上没有一点不高兴,仿佛被怎么伤害也不会难过一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宋斐然没有立刻告诉他,衬衣已经还回去了,而是问他:“赔钱吗?”
裴颂耳朵和脸都被晒得发红,笑笑说:“我打算找这片区域负责收垃圾的人问问看,要是她们没见到,那也没办法。”又忙补充道:“没关系的宋总,那是件旧衬衣不值钱。”
他在她面前像是一沉默就尴尬,马上就又说:“您是路过吗?来接小宋总?”
宋斐然看着他发红的脸说:“来看看你是不是呆到来找衬衣。”
裴颂一愣,脸蓦然更红了。
“衬衣昨天被我的助理收走了,你的手机打不通,她直接送回那家酒店了。”宋斐然说。
裴颂脸上喜悦的表情很明显:“已经送回去了啊?太好了,太麻烦您和您的助理了。”他又拿起自己的旧手机说:“我换卡换手机了,之前的号码不用了,真的麻烦您了。”
他手里的旧手机看起来堪比文物,屏幕是碎的,机身是掉漆的。
他似乎真的很缺钱。
他又真的很符合她的要求,他来接送小螃蟹比任何人都让她放心。
宋斐然在犹豫,他又开口问:“您要喝奶茶吗?我请您喝奶茶,就当我谢谢您,这家店可以选无糖,昨天的蜂蜜柠檬水您不喜欢对吗?”
他在努力地猜测她的喜好,哪怕她说不会聘他做司机。
“我不喝奶茶。”宋斐然对他说:“你中午有时间吗?我想找代驾接我女儿去看牙医。”
他眼睛一亮,马上说:“中午几点啊?我是兼职送外卖时间比较灵活。”
宋斐然把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告诉他,就先去接女儿。
她从车镜里看见裴颂高兴地快步进了奶茶店,似乎在催单。
到了围棋训练场,她等了挺久才接到小螃蟹。
今天的小螃蟹步履沉重,拉着她的手仿佛要上刑场一样。
宋斐然笑着抱起她说:“看了牙医晚上你的牙就不疼了。”
“骗人。”小螃蟹说:“我看了好多次牙医,牙还是会痛,牙齿太脆弱了。”
宋斐然哑然失笑,抱着她上了车,开车去看牙医的路上她还在说:“我没有带阿贝贝,我想我今天肯定会哭。”
她扭头看着车窗外,神情悲伤的像是在努力忍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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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
果然,她这次看牙也哭得很厉害,哪怕牙医牵来了牙科的金毛犬安抚她,让她抚摸,她还是哭得瑟瑟发抖,在诊疗床上边哭边含糊不清地说:“李医生……能不能让我哭一会儿再治疗……”
宋斐然又想笑又心碎,站在一边握着她的手哄她,全然没有留意到外面已经来了的裴颂。
裴颂在前台报了宋斐然的姓名才进来的,很容易就找到了宋总。
他记得她今天穿的衣服,记得小宋总的声音。
她实在太醒目了,在哪里都能被一眼看见。
裴颂站在玻璃门外,看见她弯着腰抓着小宋总的手在哄她,眉角眼梢全是他没见过的温柔。
他又想起她打下车窗叫他的名字,和他说话,车厢里的冷气和月桂花的香气透出来,是这个夏天他闻到最好闻的气味。
房间里的治疗似乎要结束了。
裴颂想了想转身去自动贩售机旁买了一瓶冰矿泉水,没想到一瓶矿泉水居然要12块。
这么贵。
他拿了矿泉水回到诊室门口就遇上了抱着小宋总出来的宋斐然:“宋总,小宋总。”
宋斐然没想到他提前来了,他居然还换了一身衣服,短短的黑发也刚洗过一样,身上是洗发水的气味。
小螃蟹趴在她怀里本来在抽抽搭搭,看见裴颂惊讶的眨着眼泪,木着嘴巴含糊不清说:“你怎么又和我们遇到了?”
“不是遇到,是来接小宋总的。”裴颂笑着将手里的矿泉水用一次性医疗用纸裹了一圈,轻轻贴在小螃蟹捂着的脸颊上:“小宋总拿着贴一贴,冰冰的会舒服点。”
小螃蟹扬起泪水涟涟的脸先看宋斐然,不能接陌生人的东西,除非妈妈点头。
宋斐然点了点头。
她才松开小手握住了那瓶矿泉水,掉着眼泪对裴颂说:“谢谢你。”
裴颂的心都化了,“不客气。”12块花得值。
上了车,小螃蟹就不哭了,只是眼睛哭的有些肿,和妈妈坐在后排好奇的看裴颂,又看妈妈,很小声问妈妈:“妈妈不是讨厌他吗?”
宋斐然抬眼看向了裴颂,能明显看到他耳朵红了,车厢里这么静,他一定听见了。
她弯下腰也小声回小螃蟹:“妈妈什么时候说讨厌他了?”
他肯定也能听见。
“我猜的,不对吗?”小螃蟹捂着嘴巴在她耳朵边更小声问:“那妈妈喜欢他吗?”
宋斐然噎住了,再看裴颂他连脖颈也红了。
这个世界他还是这么容易脸红。
车厢里太静了,裴颂第一次觉得豪车里静得连空调都没声音,他的心跳声似乎都比冷气声大。
《我选做男主的老板》
裴颂真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 他居然真拿到了这份工作。
虽然只是先试用,但他也开心得有些恍惚了都。
他听着宋斐然坐在沙发上和他说小螃蟹的行程、时间表、注意事项,像在听仙乐一般, 忍不住小声说:“小螃蟹?原来小宋总叫小螃蟹呀?”
老天,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名字。
正在看电视的小宋总皱着眉对他说:“小螃蟹是我的小名,除了妈妈、爸爸、灵芝舅舅、汪渺大伯、青青……”她说了一大堆的名字:“她们可以叫,你不可以叫,因为我们还不熟。”
合情合理,非常可爱。
裴颂的笑容就更控制不住了,听她又说:“你可以叫我小宋总, 也可以叫我的大名宋礼歌, 礼物的礼,歌颂的歌。”
“宋礼歌。”裴颂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奇妙的熟悉, 又觉得这个名字真好, 不是老说生命就是一首赞歌吗?就好像小宋总的诞生是被期盼的, 值得歌颂的。
真好。
“除了接送她上下学,她外出你要一直在她旁边,不可以让她离开你的视线范围。”宋斐然和他说清楚, 小螃蟹上训练课或是出去玩,都要有人跟着她才放心,她招聘的不只是司机,还有保镖。
“明白。”裴颂点头。
“还有一点, 她在看牙,不可以吃甜食和任何饮料, 就算她命令你,也不可以。”宋斐然看了一眼小螃蟹。
她果然心虚地盯着电视机小声说:“我肯定不喝可乐了。”
裴颂全都记下, 又听宋总说,要24小时随叫随到。
他才开口说:“宋总,晚上我可以有两个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吗?八点到十点,当然是在送完小宋总之后我才会走。”
宋斐然下意识问:“八点到十点你要做什么?”
问完之后,她又觉得或许不该问,八点到十点本就是他“下班”的时间,她只是要他保持随叫随到就好。
裴颂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宋斐然本不想再问,但看到他犹豫的表情,没忍住的开口:“不方便说吗?裴先生。”
她的语气带着天然的压迫感。
裴颂在她的目光下,生怕她不满意不试用他了,马上就说:“没有不方便,八点到十点我要去医院看我母亲,给她送饭。”又补充道:“我母亲不是什么传染性疾病,您放心,我会提供我的健康证明。”
他打那么多工,他懂这些。
宋斐然收回了目光:“可以,除了接送小螃蟹和陪她外出的时间外,你都可以自由支配,只是要随叫随到,有特殊情况提前请假。”
裴颂忙点头:“我明白,谢谢宋总。”
他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问:“宋总……我可以问一下试用期的薪资吗?”
宋斐然笑了一下,摸了摸小螃蟹的脑袋说:“就按照小宋总答应你的薪资,试用期一个月六万。”
裴颂心哐哐猛跳,试用期都给六万一个月吗?那过了试用期岂不是还能更高?
天啊,他这是走了什么运。
“除了薪资,每个月你有两千的置装费,三千的餐饮费。”宋斐然按照她前司机的标准来。
裴颂满脑子只有一句话:这简直是一场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他马上说:“用不了那么多,我一个月吃饭用不了三千,置装费……是要求买西服吗?”他平时买衣服也根本花不了两千。
“这是统一的标准。”宋斐然联系了姜珊,让姜珊带他去办理入职和其他手续。
今天是周六,小螃蟹不用上学,只用下午五点去体能课就行,他只需要五点过来。
裴颂临走之前,宋斐然起身跟了两步,在门口叫住他:“还有一件事。”
裴颂停在门口转回身看她:“您说。”
宋斐然直接说:“不要让你父亲出现在小螃蟹面前,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和赌徒有接触。”赌鬼是没有人性的。
裴颂心像是被敲了一下,宋总调查过他,这其实很正常,她为女儿招聘司机自然要调查清楚对方的底细,而他的父亲确实非常不光彩。
他只是心慌,怕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机会就这么黄了,就像他在部队被劝退,就像他被之前的老板突然辞退……
每一次当他以为生活要好起来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像他的隐疾一样被人发现,然后……他就又会被打入深渊。
“宋总,我的父母在一年多以前就离婚了。”裴颂抓紧了手指很认真的向宋斐然说:“离婚之后我就断绝了和父亲的往来,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我的私事干扰到工作,我也一定会保护好小宋总。”
他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他真的很想争取到。
宋斐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熟悉的底色,那是一种逆境里也保持顽强和善良的底色,是属于裴颂的底色。
“知道了。”宋斐然说:“下午五点之前过来。”
裴颂的脸色立刻出现了喜色,他的开心是那么容易,感激也是那么容易:“谢谢宋总!”
他转身离开,脚步轻快的像是迎来了新生一般。
阳光真好。
宋斐然回到房间里,对小螃蟹说:“只能再看半个小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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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螃蟹靠在沙发上,眼睛没从动画片上挪开说:“可我的牙齿还是很痛,需要多看一会儿才能忘了牙痛。”
她这张嘴会说得很。
宋斐然过去托起她的脸看了看,她今天补了牙,脸确实有些肿。
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李医生说补牙后有概率会发烧,但目前看她体温和精神都挺好。
到底是心软,又从半个小时商量成了四十分钟。
宋斐然就坐在她身边陪着看动画片,动画片很无聊,但只是这样陪着她,她小小的脑袋歪在宋斐然身上,宋斐然就感到心在被一点点填满。
下午三点多的夏天,阳光好得出奇,室内空调开得很足,房间里只有动画片和女儿时不时地笑声,这不就是小时候她幻想过的“家”吗?
只是她的身份从女儿变成了母亲——
裴颂来的很准时。
宋斐然刚带着小螃蟹换完衣服下楼,就看见坐在大厅门口鞋凳上的裴颂。
他换上了一身合身的白色衬衫和西裤,手臂上是深蓝色的袖箍,坐在那里手臂和大腿的线条在衬衫和西裤下若隐若现,西裤下是黑色的袜子和皮鞋。
“宋总。”他看见她,笑着起身:“小宋总。”
宋斐然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没有领带,皮带扎出宽阔的胸肌和窄的腰:“姜珊替你选的衣服?”
裴颂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姜助理帮我选的,有些贵,她说是公司统一标准……”他几乎没有穿得这么正式过,入伍那天也没有穿皮鞋,被宋总的目光扫过只觉得不自在的面热:“您觉得合适吗?”
真的很贵,已经超出了宋总给他的置装费,但姜珊助理说是公司统一发的。
宋斐然就知道是姜珊选的,因为姜珊很清楚她的喜好,之前替她的床伴选衣服也是大差不差。
但很显然姜珊误会了,她这次只是选裴颂做司机,没有其他意思。
“挺适合你。”宋斐然拉着小螃蟹到门口:“换鞋吧,今天妈妈陪你去上课。”
小螃蟹仰头看着裴颂,站着把脚踩进球鞋里,不想弯腰的硬往里塞,对裴颂说:“你穿这样还挺帅的。”比之前追求妈妈的叔叔帅多了。
裴颂脸就更红了,尴尬地笑笑说:“谢谢小宋总夸奖。”目光看着她脚上的鞋问:“需要我帮你吗?”
这样问着就已经蹲下身去,替她抽出来鞋带,利落地系好了,又伸手拿起了小螃蟹球鞋旁的另一双母女款球鞋,抬起头问宋斐然:“宋总是要穿这双吗?”
他拿得那么自然,问得那么自然,就像从未忘记过这个习惯一样。
宋斐然垂眼看着他喉咙动了动:“我自己来。”她抬起脚踩在脚蹬上系鞋带。
裴颂还蹲在那里,她俯下身的瞬间月桂花的香气也俯了下来笼罩他,他慌忙站了起来,脸热得很厉害——
因为今天补了牙,小螃蟹不能剧烈运动,她没有请假是因为今天有体能小组赛,她作为组员不想缺席。
裴颂拎着小螃蟹的包,跟在两位宋总身后进了体能训练场,被训练场的设施惊到了,巨大的训练场,各种器械都是专业级别,在负一楼还有跑马场和冰球场。
就连教练和训练老师也是在国际上拿过奖的。
在这里锻炼一天一定很贵。
裴颂站在休息区里等着,看见小螃蟹换好训练服去了训练场中,宋总在和她的老师说她补牙不能剧烈运动的事。
训练场中,穿着红色训练服的小螃蟹在认真做拉伸,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结实有力,她抬起头看向竞争的对手,目光炯炯的像只小狼。
裴颂想起楼上那家小女孩,老旧的居民楼完全不隔音,他总能听见小女孩挨骂的声音,不会写作业会挨骂,衣服穿得很脏会挨骂,没带好弟弟也会挨骂……
也只是七八岁的年纪,却总是愁眉苦脸,望着人的目光是怯怯的。
小螃蟹挨过骂吗?
他看见宋总走向小螃蟹,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贴着她的脸说:“妈妈在旁边等你,加油。”
小螃蟹被宋总养得那么好,健康开朗,聪明爱笑,四肢充满力量,眼神全是勇气。
他想宋总一定没有骂过小螃蟹。
宋总朝他走过来,他的目光很难从她身上挪开,他想起网上看到她的那些爆料,网上说她从小父母离异,14岁父亲因酗酒摔死,她就这样自己长大……成为了现在的她。
聪明富有,有能力有手段,却能将女儿养得这么好。
“看什么?”宋斐然停在了他眼前。
他才回过神来慌忙挪开眼,装忙似得将手里的毯子铺在了长凳上:“您坐……您要喝水吗?热吗?”
宋斐然坐下看着训练场上的女儿,对他说:“你可以坐下裴颂。”
可以吗?不好吧。
裴颂红着脸说:“我站着就好。”
“坐下。”宋斐然没忍住说,她看向他:“你要学会听老板的指令。”
裴颂在她的目光下,感觉心跳的飞快,喉结动了动,慢慢坐在看她身边的长凳上。
他心乱得要命,谁也没注意到远处看过来的目光。
“那个男人是谁?”一个男人皱眉问:“他是跟着斐然来的?”
他身后的助理看过去说:“好像是宋总新聘的司机。”
“司机?穿成那样?”男人拉下了口罩,他盯着裴颂气不打一处来,司机长成那样不穿外套,衬衫扣子解开成那样?
《我选做男主的老板》
“好巧啊斐然。”
一个声音冷不丁出现, 宋斐然侧头看见穿着骑马装,妆发精致的白远,他手里拿着墨镜一双眼睛里露出浮夸的惊喜。
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我来这里拍宣传照, 没想到这么巧你也在。”白远自顾自的解释, 还指了指身后的助理,证明他确实是租用了这里的跑马场来拍一组宣传照。
他的助理康鸣也过来和宋斐然打招呼,嘿嘿笑着说:“宋总,真巧啊。”
这么生硬的“巧合”也不是第一次,宋斐然对白远这点拙劣的小手段见怪不怪,他的一双眼睛却看向她身旁坐着的裴颂问:“这位是?”
裴颂看了一眼宋斐然, 起身礼貌的朝白远点头说:“您好, 我是宋总的司机裴颂。”
他认出了白远,这不就是网上那个为宋总大打出手的当红明星吗?真人比网上的视频里更年轻,也更帅气。
“哦哦, 司机啊。”白远点点头说:“是给小螃蟹招的新司机吧?”他很自然的坐到宋斐然身旁, 挨的很近, 笑着说:“我就说我来做小螃蟹的司机,你又不让。”
语气也是很亲昵的。
裴颂听着大概能感觉出来,这位白大明星似乎是喜欢宋总。
宋斐然的目光却依旧看着场中比赛的小螃蟹说:“用你做司机, 不是自找麻烦吗?”
场中和这候场区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朝白远看过来,认出来他看了。
宋斐然扫他一眼很冷淡的说:“离我远一点,被拍到跟你在一起又是一堆麻烦事。”
白远心里委屈,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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罩拉了上去, 挪开一点说:“我错了,就原谅我一次好吗?你要是不喜欢公开我们的关系, 我就再也不对外提起行吗?”
白远的声音很轻,但裴颂站的近, 听的一清二楚,十分尴尬,他悄悄挪开了一步。
“再远一点。”宋斐然说。
裴颂愣了一下,险些以为是在跟自己说,看起来就见白远的手臂撑在长凳上,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几乎凑到宋斐然耳朵边,哀怨的说:“再远我说话你就听不清了。”
宋斐然却像逗小狗一样笑了一下说:“就是为了听不见你的声音。”
白远像是被这句话伤到了一样,怔怔看着她两秒,扭头瞪了一眼裴颂,挪开了一米远,就那么坐着没有走。
裴颂被瞪得摸不着头脑,以为白先生误会他在偷听,想要再走开一点,却见小宋总的比赛结束了,她从场中满头是汗的跑出来,他下意识就从包里拿出毛巾和小宋总的水壶迎过来。
白远也站了起来,从助理手里结果一个纸袋子,过来笑着说:“真厉害啊小螃蟹,渴了吗?我买了牛油果酸奶和水。”
小螃蟹抬头看他,汗水淋漓的小脸红扑扑的:“你怎么又叫我小螃蟹?”
“礼歌礼歌,我一时忘了。”白远一点也不生气,从袋子里拿出她最喜欢喝的牛油果酸奶,“先喝水还是先喝酸奶?”
“我补牙了,不能喝酸奶。”小螃蟹对他说。
裴颂马上拧开了水壶递给她,又拿了毛巾等着递给她。
白远看着小螃蟹接过裴颂的水和毛巾,心里气的要命,又见裴颂很自然的蹲下身将毛巾盖在小螃蟹膝盖上,去替她换下训练时的跑鞋,而斐然坐在一边完全没有制止。
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要知道斐然非常保护小螃蟹,从前一概不允许男司机、男保镖和小螃蟹有肢体接触,换鞋也不许,可这个新司机却没有被制止,为什么?
裴颂就蹲在长凳前。
白远垂眼就能看见他宽阔的背,挽起来的衬衫袖子下肌肉线条明显,下蹲弯腰时大腿肌若隐若现,过于合身的衬衫衣领下透出一点胸肌。
这是司机的穿着吗?这样的穿着方便照顾小螃蟹吗?
真是好心机。
他可见了太多凑到斐然跟前的男人,男人可比女人现实多了,像斐然这样漂亮又有钱的,身边的男人苍蝇一样多。
烦人。
白远心情差的要命,他已经有一周没有见到斐然了,被拉黑被拒之门外,断崖式失去她的联系,还不敢去她的公司,蹲在她家门口,因为她不喜欢这样怕真惹恼了她,只能托关系来这里“拍宣传照”,借着这个名义来偶遇她。
事实上他已经来这里拍了三天宣传照了,但前两天只见到小螃蟹没有见到斐然,好不容易今天见到了,却多了一个让人心烦的司机。
没说上几句话,她就要走了。
白远被她丢在身后,心里难受的要命,一想到最近他哥有个项目在和她合作心里就更难受了,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尽快跟斐然和好。
他拿出手机,少见的给他哥打了个电话,一接通直接问他:“你在公司吧?”
他哥在那边疑惑的说:“在,什么事?”
“我去找你,替你份资料。”白远戴上墨镜边往外走边说:“你不是在跟宋总合作项目吗?找份合同我去送。”
手机对面有几秒的无语,然后传来他哥冰冷的声音:“能不胡闹了吗?前几天你闹上热搜还不够吗?”
他这次连顶嘴也没有,直接就哀求:“哥,求你了,我只是去送资料最后见见她,就最后一次,这次之后我绝对不再缠着她。”
他哥那边传来一声冷笑,就仿佛在讥讽他的愚蠢:“死缠烂打对她没用的阿远,如果有用我们就不会分手,那只会让她更厌恶……”
白远却挂了电话,他气死了,他根本不想听他哥说起跟斐然的往事!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有什么好炫耀的!——
车子刚刚抵达别墅,就下了雨,似乎是连续高温的人工降雨。
宋斐然下意识看了一眼裴颂,他正在将小螃蟹随身包里那些东西拿出来,神色如常,这个世界他至少是健康的。
她去了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今天她特意留在家里陪小螃蟹,需要处理的文件姜珊都送了过来。
她没关书房门,平时也习惯了开着,因为可以随时看到客厅里小螃蟹的身影。
她喜欢一抬头就能看见小螃蟹在看书、在拼乐高、在吃东西、在跑老跑去……
可今天她抬起头透过那扇门看见的不只是小螃蟹,还有站在西式厨房旁的裴颂,他低头正在被阿姨教着用消毒柜帮小螃蟹消毒她的水壶。
小螃蟹光着脚坐在高凳上吃蒸鸡蛋,不知道是不是脸颊痛,她用手托着右侧补过牙的脸,吃的不是太专心,在看着裴颂学习用那些电器,时不时和他说话。
一会儿是“你不认识这些英文字母?”一会儿是“特种兵不用上学的吗?”
裴颂被问的不好意思,笑着跟她答话。
外面渐渐响起了雷声。
宋斐然低头处理文件,听见小螃蟹在教裴颂那些英文,还要求他跟着读出来。
“你要读出来才能记住。”她说:“你读读看。”
裴颂尴尬又蹩脚的小声跟她读了一次,她还不满意的说:“我听不清,你要大点声。”
宋斐然唇角是忍不住的无奈笑意,某些方面小螃蟹很像她。
门上的视讯响起来。
阿姨没一会儿过来敲了敲书房的门和她说:“宋总,安康集团的人送文件来了,您要见吗?”又补道:“来送文件的是白远先生。”
宋斐然停下打字的手,透过落地窗看出去,隐约可以看见大雨里缩在门岗屋檐下等着开门的白远,他蠢的让她有些想笑。
他难道去求了他哥白泽安,让他来送文件吗?白泽安怎么可能会答应他?
“文件拿进来,让他离开吧。”宋斐然吩咐。
阿姨出去,一会儿进来手里拿了文件递给她说:“白远先生说他的车胎爆了,走不了了,门卫检查了,他的车胎确实都爆了。”
宋斐然打开文件夹,里面是空白里,一张纸上写着一句——我哥不给我文件,没有人帮我,见见我嘛。
她真被白远蠢笑了,他居然就是去求了白泽安,车胎不会也是他自己扎爆的吧?
再看出去,大雨里白远缩着肩膀坐在了门岗的屋檐下,像个躲雨的流浪狗。
他最会装可怜了,当初签约到她旗下的经纪公司,频繁的出现在她眼前,在一次慈善晚会上喝多了,可怜兮兮坐在她的车边求她送他回去。
他那时确实醉的厉害,宋斐然就把他带上了车,他在车上假模假式的靠在她手臂旁,小心翼翼握住了她的手指,整个人紧张的不敢看她,握着她的手指也在发颤……
蠢的拙劣就会让人想戏弄他。
宋斐然抬眼又看向了客厅,裴颂坐在小小的蓝色儿童椅上在陪小螃蟹拼乐高,但小螃蟹没动手,只是指挥着他放这一块、放那一块。
他果然像小螃蟹说的那样,很听话。
白远也很听话,但他的听话和裴颂不一样,裴颂的听话带着自卑和怯懦,如果她像对白远一样对裴颂,他一定会心碎,不会像白远这样死缠烂打的写:见见我嘛。
“让他进来。”宋斐然到底是说。
没一会儿,白远就被带了进来,他浑身都湿透了。
小螃蟹和裴颂一起抬头看他,他有一瞬间觉得小螃蟹某些地方和裴颂好像……
“宋总在书房。”阿姨请他过去。
白远快步走进书房,湿淋淋站着,眼眶红彤彤的望着办公桌前的宋斐然。
“门关上。”宋斐然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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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眼说,他的骑马装湿透了裹在身上,转过身关门时衣袖也在滴水。
门被关上。
客厅里的小螃蟹探头看了一眼,皱眉说:“我不喜欢他,他太蠢了。”
裴颂听见书房里,白远哑着声音叫了一句:“斐然……你要怎么样才能不跟我生气?我跪下行不行?”
宋斐然的声音隐隐约约能听见:“你没有自尊心的吗?”
过了几秒,白远才伤心的说:“有啊,可是我没有办法停下来不喜欢你……那能怎么办啊……”
裴颂想,宋总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你喜欢我妈妈吗?”小螃蟹忽然低低问他。
裴颂吓了一跳,手里的乐高都掉到了地上,弯腰捡起来红着耳朵小声说:“我也挺蠢的……”
他怎么配得上宋总。
小螃蟹拿走他手里的乐高说:“你不是蠢,你只是呆,教一教还是学得会的。”不像白远,讨好她只是为了接近她妈妈,演技很差很蠢。
裴颂竟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夸他。
阿姨过来带走小螃蟹上楼去洗澡。
裴颂这才发现已经七点多了,他留在客厅里把小螃蟹的玩具和乐高都收好,犹豫着要不要和宋总打招呼出去。
可靠近书房一点,他就能听见房间里白远的声音。
“我衣服湿成这样……我的车也坏了,你再留我一会儿……”
“求你了……”
然后他听见类似于亲吻、舔什么东西的声音,夹杂着白远哀求的声音:“在你没有其他伴侣之前别让我走好吗?我偷偷的和你约会……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我就马上离开,绝对不缠着你好吗?”
裴颂站在客厅里整张脸都红了。
《我选做男主的老板》
“行了, 小螃蟹还在外面。”宋斐然抽出了被他舌头卷着的手指,抬手推在他贴过来的胸口上。
他整个人都湿淋淋,黏糊糊, 包括望着她的眼和呼吸, 简直要将宋斐然浸湿。
“亲一亲也不行吗?”白远扶着她的椅背红着脸,期期艾艾地贴在她嘴唇边,他知道宋斐然从不把人带回家里做什么,从前和他在一起时也是在酒店、车里、他的房子里……反正她不允许他的牙刷出现在她的房子里,她像是守护领地的母狮,只允许领地里住着她和她的女儿。
但他真的很想她, 从灵魂到□□, 头发丝都想她。
“不是要听话吗?”宋斐然说。
白远听到这句话马上停下凑过去的脸,惊喜地看着她问:“你原谅我了?那我们现在算和好了?”
宋斐然就那么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后退的指令一般。
白远往后退了退, 摆出听话的样子乖乖坐在后面的沙发里, 才又问:“那你把我从你的黑名单里放出来吧, 我保证以后你说一我就一,你不想公开我,我就做你的地下情人, 不然我做你的司机也行,我不要钱。”
宋斐然被他逗笑了,他这个人的演技全用在她身上了吧?当初也是可怜巴巴的说为了做演员跟家里闹翻了,卡全停了, 只能住在小小的出租屋,打车来公司。
结果小小的出租屋是江边大别墅, 每天换着豪车开。
那时候看他在她面前努力装穷装可怜也确实是一种乐趣。
她把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让他先回去。
“我的车胎是真的爆了。”白远这次没有撒谎, “等雨小点我再打车回去行吗?”
“今天不行,小螃蟹补了牙要早点休息。”宋斐然提高声音叫了一声:“裴颂?”
书房外,刚刚走到客厅门口要出去的裴颂停了下来,又快步回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宋斐然让他进去才推开了门:“宋总叫我?”
他看见坐在办公椅里的宋斐然和沙发上裹着毯子的白远。
“把白远送回去。”宋斐然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半,“送完他你就可以下班了。”来得及他去医院探视。
裴颂应了一声。
白远这次学乖了,站起来和宋斐然说:“我到家和你视频。”见宋斐然没拒绝,心里开了花似得,裹着毯子出了书房。
宋斐然望着白远和裴颂的背影,心里奇妙的产生了一些“平衡感”,就像裴颂的出现没有丝毫影响到她的生活,她依旧可以随时回到过去的生活节奏。
白远在这一刻代表了她过去的生活节奏,享受□□,享受戏弄愚蠢的、纯情的漂亮男人。
只和她的女儿组建家园。
她起身走出了书房,她猜小螃蟹一定在玩水,每次洗澡她都会在浴缸里玩很久——
雨下得很大,天气还是很热。
但裴颂没开冷气,因为副驾上的白远身上还是湿的,但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拿着毯子在擦头发,摆弄手机,似乎是在给谁发信息。
裴颂猜可能是给宋总。
果然,白远发了一句语音:“斐然,我还有十五分钟到家,过五分钟再给你汇报。”
裴颂不是有心,不小心撇到了他的手机屏幕,看见微信对话框里只有蓝色的语音条,宋总没有回他。
可他还就真的隔五分钟又向她汇报。
裴颂没谈过恋爱,不是太懂,但五分钟主动汇报一次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
“你叫什么来着?”白远心情不错,看裴颂也顺眼了一些,主动和他说话:“裴……”
“裴颂。”裴颂回答他。
“你多大了啊?”白远又问他:“看起来很年轻啊,听说是退役特种兵?”他伸手在裴颂的手臂上捏了一下。
把裴颂吓了一跳。
“肌肉也就那样。”白远阴阳怪气,他也有肌肉,肱二头肌、腹肌、胸肌样样都不差,斐然就喜欢他这种薄肌:“你喜欢你们宋总吗?”
裴颂眼皮都吓跳了,今天是怎么回事啊?人人都问他这个难回答的问题。
白远还在看着他等他回答,他只好说:“宋总是我的老板。”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白远可不傻:“回避问题就是心虚,你喜欢斐然对吧?喜欢也没什么,就没有不喜欢斐然的男人。”
裴颂心跳得很乱,下意识说:“我怎么配喜欢宋总。”
“你倒是还有自知之明。”白远直截了当说:“一会儿加个微信吧,交个朋友,以后我找小螃蟹和斐然也方便。”
裴颂却说:“不好意思白先生,我不方便泄露小宋总的行程,微信就不加了。”
“十万块。”白远懒得啰嗦:“我和斐然复合了你看得出来吧?我又不是坏人,只不过是想和小螃蟹搞好关系,平时一块接送她上下课而已。”
“不好意思,白先生。”裴颂还是这么说。
他这个清高样把白远给整逆反了,看着他说:“五十万,你做司机一个月才几个钱?”
裴颂嘴唇抿了一下说:“拿一份钱做一份工,不好意思白先生,你要是想知道小宋总的行程可以直接问宋总。”
白远气笑了,惊讶地看着裴颂说:“这车里有监控吗?还是你以为斐然是让我来考验你了?大哥,我没让你去杀人放火劫持小螃蟹,我说不定压根用不着问你小螃蟹的行程。”
裴颂不再说话,认真沉默的开车。
白远又嘲讽了他两句,见他木头一样也懒得再搭理他,他确实长得不错,身材不错,但犟驴一样性格,斐然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斐然喜欢听话的,这是他从他哥跟斐然恋爱时就总结出来的经验。
车子停在白家老宅外,门卫过来替白远撑伞,他下车之前又把手机屏幕给裴颂看:“看到没,斐然喜欢这样的。”
裴颂看到他屏幕的界面是微信聊天界面,白远隔五分钟汇报一次,在最后一次汇报后,宋总给他回了一句:【乖。】
白远冷笑一声下了车,走进老宅,看到在客厅里刚下班回来单独吃饭的大哥白泽安,笑着过去手臂撑在桌子上嗅了嗅:“牛排啊,没闻到不觉得饿,看到你吃才想起来光顾着和斐然说话,晚饭还没吃。”
白泽安抬起眼看他,眉头蹙着,金丝眼镜下的眼睛像在看神经病:“又发什么疯?”
“谁发疯?我只是告诉你,没有你的文件我也跟斐然复合了。”白远肩膀上还披着毯子,心里爽得很,不给他文件,还在公司里训斥他,用斐然前男友的身份来教训他说斐然只会觉得他烦,“没办法,斐然就吃我这套。”
他拉开椅子坐下。
白泽安盯着他怒气横生,丢下刀叉站了起来,冷声讥讽:“吃你哪一套?没皮没脸没自尊,连道德底线也没有那一套?”
“什么没道德底线?”这些话白远听多了,纠正说:“是你们分手三年我才追的她,别说你们只是恋爱,就算结了又离,我追她也不犯法。”
“是吗白远?”白泽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喉咙里很多难听话又压回去,他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是他的亲弟弟,白远没底线,他有。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白泽安转身离开,再多留一秒他都要压不住脏话。
白远依旧坐在那里,听着脚步声走远,泄了气一般靠近了椅背里。
王姐将煎好的牛排端到他面前,他拿着刀叉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很累,也觉得自己很无耻。
他为什么总要在白
依譁
泽安面前证明斐然喜欢他?
因为他心里一直很担心,斐然最终还是会选择哥哥,白泽安那么优秀,人品长相事业都和斐然那么般配,她们曾经恋爱了两年之久,差一点就要订婚了……
可他喜欢上斐然不比他哥晚,只是他那时候才十八九,斐然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他塞了两口牛排进嘴里,又划拉开手机给斐然发微信:【我到家了,一会儿打视频好吗?就聊一会儿,我想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
爱一个人降低点自尊心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白远已经回卧室了,斐然的视频通话就弹了过来。
白远洗了一半马上从浴室里冲出来,裹着浴袍湿淋淋的接通的视频——屏幕里斐然坐在露台,头顶是玻璃顶,雨点落下的声音像在梦里一样,她看见他说:“怎么不洗澡?明天你又要感冒头疼。”
白远心里过电一样酸溜溜、酥麻麻,小声问她:“是命令吗?”
斐然笑了一下,托住腮看他。
他们都不懂斐然的喜好——
医院停车场里,裴颂小心翼翼把宋总的豪车停好才上楼去,他也没想到宋总会准备他开车直接来医院。
雨太大,他撑了伞,怕把身上这套贵衣服给淋了。
护士站已经没什么人了,他熟门熟路地推开母亲病房的门,看见消瘦的母亲坐在病床上看电视:“妈。”
他母亲回过头来看见他就笑了:“小颂,理发了?这身衣服……”
他笑着过去和母亲说自己找到了一份好工作,管吃管穿还是高薪,让她安心住在医院。
母亲的手指却碰了碰他脖子上的纱布:“你爸爸……又找你了?”
裴颂不想提起他,只打开保温杯让她吃饭喝汤。
她也装作开心的样子顺着他的话题聊别的,聊他的工作,他的老板,尽量忍住眼泪,怕自己哭了小颂更难过,她已经拖累他了。
却见说起老板时,小颂少见的开心:“我的老板人很好,是给她女儿开车,她女儿人也很好,既聪明又爱笑,叫宋礼歌,和我的名字一个意思,是不是很有缘?”
“是吗?”她也跟着开心起来:“看样子你们很投缘,你从前说你不喜欢小孩子,还说你一辈子不结婚不恋爱……”她很想劝小颂找个伴,她活不了几年了,她走了就剩下小颂孤零零一个人了。
裴颂却知道她要说什么似得打断她:“我这样的人恋爱结婚不是害人吗?”
她的话就全噎了回去——
夜里,小螃蟹果然发起了烧。
和李牙医说的一样,睡着了就开始发烧冒汗。
哪怕牙医说这是小孩子补牙后很常见的,低烧物理降温就可以,如果体温过高再吃退烧药。
宋斐然还是有些心慌,她替小螃蟹擦了好一会儿手脚,体温还是没降下去。
她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四十,李医生应该没睡吧?
她起身拿着手机出卧室就给李医生打了过去,但打了一个没人接,她猜可能睡了或是不方便。
外面还在下雨。
她打开了客厅的灯,想等五分钟再给李医生打。
灯才亮起来没多久,落地窗户外就有人影在晃。
她看过去,看见瘦长的一道身影,没等看清楚手机就震了一下。
居然是裴颂。
裴颂:【宋总是有什么事吗?】
那道身影是裴颂?他不是下班了吗?
宋斐然起身将客厅门打开,看见站在门外的裴颂,他没撑伞,头发和肩膀有一点湿,看见她忙说:“您别出来了,外面雨大风大。”
她只穿了睡衣睡裤。
“您是有什么事吗?”裴颂望着她,担心地问:“我看见阿姨已经去休息了,客厅的灯突然开了,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人做?”
宋斐然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停车场,车门还开着,他是提前回来后一直坐在车里等着“随叫随到”吗?
夜风卷着雨吹进来。
裴颂挪步挡在她眼前,想尽量替她挡住些雨:“没事的话您快进去休息吧,我今晚十二点再走,万一小宋总发烧了,您可以随时找到我。”
宋斐然喉头动了动,原来他一直记着牙医说补牙后小螃蟹可能会夜里发烧。
“小螃蟹发烧了。”她在夜雨里说出这句话,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坏开头。
“真发烧了?体温多少?”裴颂皱了眉马上问,又说:“您别急,李医生不是说这正常吗?体温不高的话您给她物理降温,擦擦手心脚心。”
他下意识往客厅里看:“要不要叫阿姨起来?或者……您放心让我进去看看吗?要是温度太高还是得吃药降温的。”
宋斐然想起,小螃蟹在三岁之前为数不多的生病都是裴颂在日夜照顾,她一生病就很粘人,要抱着一整晚,放在床上就会哭。
她现在变得很乖很坚强,有时候会让宋斐然觉得心碎,因为她会对宋斐然说:“我答应爸爸要替他照顾妈妈,我想哭的时候就会忍住。”
《我选做男主的老板》
裴颂进了卧室之后又给小螃蟹测了一次体温, 还是在发烧。
或许是因为发烧太难受了,小螃蟹开始昏睡着哭闹起来,也不让贴退烧贴和冰袋, 说痛。
宋斐然不忍心把她抱在怀里, 坐在床边哄她贴退烧贴。
她迷迷糊糊哭着伸手要她的阿贝贝,像是烧糊涂了,这个样子让宋斐然害怕,怕真把小螃蟹的脑子烧坏了。
裴颂立刻出去接了一盆温水过来,拿了小螃蟹的毛巾,蹲在床边, 宋斐然的膝前, 先用浸湿的毛巾捂着小螃蟹的手轻声和她说:“不贴退烧贴,用毛巾擦擦好吗?擦一擦你会舒服点。”
小螃蟹还是迷迷糊糊地哭着说:“痛……妈妈痛……”
“妈妈知道,妈妈知道你难受。”宋斐然心里很不好受, 擦着小螃蟹脸上的泪水说:“那我们吃药好不好?吃退烧药……”
裴颂喉咙动了动, 想和宋总说没有高温就吃退烧药不好, 但他抬起眼看见宋总蹙着的眉下,眼圈发红,像是比她自己病了还痛苦煎熬。
他与宋总接触的不多, 但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负面的情绪,她从容不迫,冷静又温柔。
她一定非常非常爱自己的女儿,爱到看不得她痛苦, 只想快点减轻她的痛苦。
“宋总,体温没有超过三十八度五吃退烧药应该没什么效果。”裴颂声音更柔更轻一点说:“这样好不好, 我们先给她物理降温,十五分钟之后再测体温, 如果温度还不降下来就吃退烧药?”
他边说边用手里的毛巾替小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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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擦手擦腋窝,小螃蟹哭着说痛,他就跟她说话:“马上就不痛了礼歌,我们不用冰贴,冰的碰到你痛对不对?这水是温的,你伸手摸摸看。”
他抓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端起水盆把她的手放进来:“你摸,温水。”
小螃蟹的手碰到水之后,果然情绪稳定了不少,抽抽搭搭的迷糊着说:“不要冰冰的。”
“我知道,不要冰贴不要凉水,也不要退烧贴。”裴颂耐心地和她说话转移注意力,再用毛巾去擦她脸,她就没有再哭着喊痛了,他明白她发烧的时候身上痛,用冰贴和凉水碰上去就更痛了。
“是不是不痛?”裴颂还在和她说话,擦到她的右手时发现她掌心里攥着一截头发似得小手环,这是她刚刚要的阿贝贝吗?她的阿贝贝是一截头发?
“这是你的阿贝贝?”裴颂问她,没有强行弄开她的掌心去擦,只是和她说:“要不要先放下?擦手的话可能会把它弄湿。”
小螃蟹睁着泪水汪汪的眼睛看他,摇摇头说:“不要……”两个字一出口就又哭了。
“那好那好。”裴颂忙哄她:“这只手就先不擦,我们擦擦胳膊。”他避开她的掌心去擦她的手臂和腋下。
宋斐然用温毛巾替她擦脖子,只听见裴颂不停在和小螃蟹说话。
“你的阿贝贝真特别,是妈妈的头发吗?”他问。
小螃蟹摇摇头,小声抽泣着说:“是爸爸的……”
裴颂一点也没有露出像其他人似得好奇表情,而是说:“那你爸爸一定很爱你。”
“为什么?”小螃蟹含着眼泪问他。
裴颂对她笑了笑,又替她擦脚:“因为你能把爸爸的头发当阿贝贝,一定是他在你小时候经常抱你,对不对?”
小螃蟹轻轻点点头,眼泪就在眼眶里眶不住的掉下来。
宋斐然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酸得厉害,在小螃蟹三岁之前鞋底子几乎没脏过,裴颂总会抱着她,哪怕她学会了走路,裴颂也总怕她太累、太晒、怕摔了……总要抱着她。
“我爸爸和别人不一样……”小螃蟹烧得脸颊通红:“我是爸爸生的,所以他很爱我……”
宋斐然下意识抬头看裴颂,好在裴颂以为小螃蟹在说胡话,被她逗的笑了笑说:“真的啊?那他肯定比你以为的还要爱你。”
小螃蟹有些伤心地说:“可我不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子了。”她在望着裴颂,烧糊涂似得伸手摸了摸他很短的寸头:“你是不是爸爸?”
裴颂愣了一下,她小小的手摸在他头发上似乎想确定什么。
宋斐然想拉下小螃蟹的手,可在这一刻又于心不忍,她一定非常想裴颂,一定在偷偷在心里想了很多次这个裴颂是不是爸爸。
“爸爸的头发是长的……”小螃蟹难过得又要哭似得:“爸爸是长头发的裴颂,爸爸不在了……”
像是一句烧糊涂的胡话。
裴颂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酸了一大块,她的爸爸……是去世了吗?
他没有躲开小螃蟹的手,柔声说:“没关系,你要是喜欢我就把头发留长一点。”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太容易引起误会了,忙看向宋斐然解释说:“宋总,我的意思是……”
这可怎么解释啊?难道解释说,他没有想当小螃蟹爸爸的意思?没有想代替小螃蟹爸爸?
怎么解释都不对。
尤其是他看着宋斐然卸下防备的脸,舌头就打结了,她不化妆不涂口红,散着发抱着小螃蟹坐在夜灯下,展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母性,美得像一幅圣母像。
他匮乏的词语难以形容十分之一的美。
她没有说话,只是垂眼看着小螃蟹,手指轻轻抚摸小螃蟹高烧的脸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没关系。”
不知道是在对裴颂说,还是在对小螃蟹说。
十五分钟后再测体温,果然降下去了,小螃蟹也终于又睡着了。
宋斐然轻轻将她放回床上,又摸摸她的额头,怕她再烧起来。
“宋总。”裴颂小声说:“您自己也睡一会儿吧。”
“没事,我不困。”宋斐然坐在床边说:“我怕她一会儿再烧起来,过一会儿再测一□□温。”
“这样不行的,您也该休息。”裴颂更小声说:“如果您放心,就让我多待一会儿,您睡一会儿,过十五分钟我再给小螃蟹测体温。”
他端着水盆说:“我就坐在客厅里,过十五分钟再过来,您看行吗?”怕她拒绝似得又说:“您给我那么高的工资,这些也是我该做的。”
宋斐然没说话,看着他端着水盆离开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外面没声音了,她轻轻走到门边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昏暗的客厅里,裴颂坐在客厅的小椅子上,整理他挽起来的衬衫衣袖。
他的衣袖和裤子都湿了不少,箍在他身上。
“裴颂。”宋斐然拉开了半掩的卧室门。
“在。”裴颂马上站了起来,像个随时待命的士兵,一双漆黑的眼望向她,才又放轻的声音问:“怎么了?小螃蟹又醒了?”
外面还在下大雨,雨声隔绝在窗户外听不真切。
在这一瞬间,宋斐然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裴颂一样,“没有。”
她望着他那张脸,慢慢说:“你可以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有事我会叫你。”
裴颂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变得很亮,他很开心她允许他留下来,她有事会叫他。
仿佛被她需要是莫大的荣幸。
“好。”裴颂目送她消失在卧室门口,慢慢坐在了真皮沙发上,比他想象中要硬一点,却很舒服。
他掏出手机定了个十五分钟的闹钟,在昏暗中听着卧室里的声音,既不困也不疲惫,他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幸福感。
他自己也不懂这种幸福感的来源,他想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这么舒服的沙发、这么适宜的温度……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真贪图安逸。
可十五分钟后,他轻手轻脚走进卧室,看见昏暗夜灯下侧躺在床上抱着小螃蟹睡着的宋总,才明白他的幸福感来自于哪里。
他走过去看见宋总的额头贴在小螃蟹的脸颊上,将小螃蟹婴儿肥的脸挤得鼓起来。
真可爱。
他只是那么看着就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他从未想过成家,但这一刻他第一次窥见了真正幸福的“家”。
不是他充满争吵、家暴、负债累累的家,也不是他左邻右舍疲惫的母亲、抱怨的父亲、缩着肩膀的孩子的家。
是连做梦也梦不到的幸福家庭。
裴颂在这一刻无比羡慕起小螃蟹的爸爸,该是多么优秀幸运的人才能和宋总走到一起,拥有孕育这样可爱健康的女儿?
他弯下腰拿了温度计小心翼翼去替小螃蟹测量,才刚伸手,宋总就睁开了眼。
她的眼神从警惕迅速转变成了茫然,在他的脸上有几秒钟的失神,喃喃:“裴颂……”
“是我,我替小螃蟹测温。”裴颂小声说。
宋斐然“嗯”了一声,躺在小螃蟹脸颊旁看着裴颂测温,在心里想:没关系,小螃蟹把他当成“爸爸代餐”也没关系,只要女儿开心,也没什么关系。
这不算失控。
温度正常。
裴颂也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他轻轻带上卧室门离开,推开客厅门外面的风雨就朝他吹过来,雷打在夜空中,就像是从梦境来到了现实。
是啊,这才是他的现实世界,他需要从这里回到他的出租屋里,虽然宋总准许他把车开回家,但他想还是扫个共享单车回去吧,宋总的车那么贵,停在他杂乱的小区里不放心,保不准被磕了碰了。
他才要迈进风雨里,就听见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裴颂。”
他愣了一下忙回头,看见站在客厅里的宋总。
“今晚就留下来吧。”宋总声音很轻的说。
裴颂耳朵被风吹得很红,又听见她说:“阿姨的房间旁边还有一间客房,原本就是留给司机的,你可以在那里休息。今天太晚了,你休息不够明天就是疲劳驾驶,不安全。”
他脸也有些红了,刚刚自己在想什么?宋总只是担心他疲劳驾驶,他倒是真敢误会宋总是留他睡在客厅里……
“好,谢谢宋总。”他忙说。
说的留给司机的房间,但居然有独立的卫生间浴室,甚至冰箱和洗衣机都有。
这比裴颂租的房间还要好,他租的是隔断房,狭小逼仄,夏天热得要命
殪崋 。
他躺在床上,根本不敢想什么样的人、家世才能配得上宋总?
反正肯定不是他这样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他能做宋总和小宋总的司机就已经很幸福了。
他在这个房间里睡了很好的一觉,因为没有隔壁孩子的尖叫、楼上的水流声、脚步声……
这导致他七点半才醒,他慌忙把自己收拾干净又收拾了房间,推门出去,果然小宋总和宋总已经醒了。
“裴颂。”小宋总看见他,马上就冲他招招手:“过来一起吃早饭。”
这怎么能行。
裴颂过去想拒绝,宋总就说:“坐下一起吃吧,从你的餐饮费里扣。”
可以吗?
裴颂看了一眼早餐,水果、包子、粥之类的早餐,看着也扣不了多少钱,就谢谢宋总坐了下来。
刚坐下,小宋总就伸手摸了摸他短短的头发。
“好扎。”小螃蟹另一只手还拿着吐司,看着裴颂说:“我早上起来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原来我昨晚摸到的头发就是你的头发,我是不是还跟你说我是我爸爸生的?你可不要当真。”
宋斐然在一旁笑了,小螃蟹早上醒过来就迷迷糊糊说她昨晚梦见爸爸了,但一摸爸爸的头发,短短扎扎的好像又不是爸爸。
她就和小螃蟹说了昨晚的事,小螃蟹很吃惊:“那我说是爸爸生的,会不会暴露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小螃蟹着急和裴颂“解释”。
裴颂也笑了:“知道的小宋总,我怎么会把男人生孩子当真?”
小螃蟹很想告诉他,男人是可以生孩子的,在她们那个世界就可以。
“小宋总今天感觉好点吗?”裴颂问她,见她伸手拿鸡蛋,就擦了擦手替她剥了个鸡蛋,“牙还痛吗?”
小螃蟹接过他的鸡蛋摇摇头,觉得他这个人虽然呆,但是很善良,不像白远对她好是为了讨好妈妈。
“宋总要鸡蛋吗?”裴颂想帮她也剥一个。
“妈妈不爱吃蛋清。”小螃蟹替她回答。
裴颂下意识就剥了个鸡蛋,用勺子去掉了蛋清,将完整圆滑的蛋黄盛在勺子里放在了宋斐然的盘中。
宋斐然挑了一下眉看小螃蟹,她很“偏袒”裴颂啊,把她的口味告诉了裴颂,她不是不爱吃蛋清,是更爱吃蛋黄。
小螃蟹可不会这样“提点”白远,之前和白远一起吃饭,白远给她夹菜,小螃蟹都会说:“用你的筷子夹来夹去多不卫生。”
小螃蟹对上她的目光,心虚的冲她笑笑说:“妈妈多吃鸡蛋才能更健康。”
早餐之后,裴颂送小螃蟹去上学,本想一路送宋斐然,但出门就看见了白远。
白远把车停在别墅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笑着进来说:“宋总,今天由我来为您服务。”又朝小螃蟹挥挥手:“早上好小宋总。”
小螃蟹直接上了裴颂的车,看着妈妈上了白远的车,小声嘟囔:“学人精。”
“什么?”裴颂没听清,边将车子缓缓开出别墅,开上大路边问:“小宋总要学什么?在车上?会不会对眼睛不好啊?”
小螃蟹在后排探身朝他看问:“你没发现白远在学你吗?”
“学我?学我什么?”裴颂更茫然了,从车镜里看她忙说:“要坐好扣安全带哦。”
小螃蟹只好坐好扣上安全带,“学你的穿着打扮,叫我小宋总啊。”
裴颂笑了:“有吗?我没留意,不过这有什么好学的?”
这倒把小螃蟹问住了,她皱着眉想了想,是啊,白远干嘛学裴颂?可白远很明显就是在cos司机啊——
车子在红灯停下。
白远伸手握住了副驾斐然的手,“给你一样东西。”
宋斐然由他拉着手,看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隔着薄薄的衬衫,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收缩了一下的胸肌,他又握着她的手从开了两粒扣子的衬衫探进去。
他的脸红起来,却依旧握着她的手碰到了他衬衫下的那一点。
宋斐然有些惊讶的动了动手指,确定是摸到了他胸口上金属的什么东西,拨了一下他就敏感的缩了缩。
他马上把她的手抽出来,低头亲了亲,红着脸小声说:“你之前不是想要我夹那个吗……”
汝夹。
宋斐然之前确实有过一次想故意弄痛他,说了这个,但他那时很抗拒,怕痛又觉得不好意思。
她没想到,他居然今天偷偷夹上了。
是在讨好她,迫切地想要讨好她。
“不怕痛了。”宋斐然扭过他的脸,看他。
他漂亮的脸被太阳晒得发红,眼睛从她的眼到她的唇:“当然怕痛,但……”他神思缥缈地凑近:“斐然我想亲你。”
要说什么都忘了,他现在就想亲她。
她不是喜欢司机吗?那他很乐意陪她玩这个:“宋总,我能亲你吗?”他贴在她唇边,又用司机的语气问她。
宋斐然漂亮的唇勾了起来,捏着他的下巴与他接吻。
一吻上,他就得寸进尺地抱住她,与她吻得深一点,更深一点……
宋斐然隔着衬衫摸那块金属,他痛得颤了一下,又被她吻得着迷。
直到长长的红灯过去,他才红着脸,呼吸乱糟糟地重新开车,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斐然,不去公司行吗?我请了假,我太想你了……”他又不好意思地将嘴唇贴在她手指上说:“你不想看看夹子吗?”
漂亮的蠢货,用一些不高明的手段讨好她,就显得很可爱。
宋斐然很吃他这套,“上午有个会,大概十一点之前可以结束,你可以去酒店等我。”
白远知道,她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来。
那就好,他记得今天早上的会,是跟他家公司开的,他哥一大早就精挑细选了衣服出门。
他猜他哥今天一定会约斐然吃午饭,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
果然,他在停车场看到了他哥的车——
宋斐然进了公司,白泽安就带着他的助理和高层在等着了。
来的这么早。
今天的会只是项目的推进,开的很顺利,十点半就结束了,宋斐然起身送白泽安出去。
白泽安几乎与她肩并肩走在一起,他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心也跟着飘动,她从不用香水,那是她洗发水的气味。
在一起时她就喜欢用这个气味的洗发水,真奇怪,那么爱换“新口味”的她,洗发水、沐浴乳、护肤品却很少换口味。
电梯近在咫尺,白泽安终于停下来开口说:“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午饭吧,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今天刚好有位置,还是你最喜欢的那个位置。”
宋斐然顿下脚步,看向他笑了一下,很显然这不是刚好,是他预留好的:“今天不行,今天中午我约了人。”
白泽安喉咙里干了干,像是犹豫了很久才问出口:“是约了白远吗?”
“是。”宋斐然没有隐瞒,很无所谓的笑笑。
为什么?
白泽安真的很想明白,斐然为什么选择了白远?
三年多以前他和斐然明明快要订婚了,她为什么要跟他断崖式分手?甚至只是说:“不喜欢了。”
就可以失联离开,他找了三年没有找到她,而她回来带了一个女儿,没过多久就和白远在一起了。
为什么呢?
他有太多不解了,她绝口不提女儿的爸爸是谁,只说不是白远,也没有过多解释和他分手。
真的就只是不喜欢了吗?两年的感情怎么能突然就不喜欢了?
电梯门打开,白泽安却没有上去,他终于还是问了:“斐然,你真的喜欢白远吗?你喜欢白远那样的人吗?”
那样没脑子、幼稚、一事无成的人吗?
“因为他很会讨好你?”白泽安艰难的问。
宋斐然心情不错的笑着回答他:“当然,我准许一个人讨好我的前提是我
忆樺
还算喜欢他,不然他根本没有机会靠近我,这些你很清楚的啊。”
白泽安当然清楚,她一旦不喜欢就会彻底断联,消失的毫无踪迹,连挽回的机会也不给他。
她真的,不喜欢他了。
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吗?如果他能像白远一样没有自尊的讨好她,她会重新回到他身边吗?
《我选做男主的老板》
白泽安下定决心似得想要开口问她:晚上呢?晚上可以和他吃顿饭吗?晚上不行, 明天、后天、大后天……
可宋斐然手机震了一下,她已经低头去看手机。
不知道是谁给她发了消息,白泽安看到她望着屏幕的的眼神带着笑意, 是白远吗?
“我不送你了, 发布会的具体事项我的助理会找你。”宋斐然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抬头礼貌地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白泽安那些话就又浪潮一样退了回去,他忽然很沮丧,如果今天是白远想要约宋斐然一定不会向他这样,白远会“死缠烂打”知道她同意吧——
宋斐然一边走一边低头又看了看手机里那条姜珊发给她的微信。
姜珊:[宋总,裴颂今天发了我这些。]
然后是一张截图。
截图是姜珊和裴颂的对话。
裴颂向姜珊一样样汇报了今天他的早餐——一碗粥、四个包子、两枚鸡蛋、一碟青菜(生菜)。
裴颂:[姜助理好, 今天早上在宋总家里吃的早饭, 我不太清楚这些物价,麻烦您按照正常物价从我的餐饮费里扣除。]
裴颂:[还有一套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麻烦您也扣除一下。]
下面还发了一张画质很低的一次性用品包装图的照片, 告诉姜珊是这个牌子。
宋斐然看着截图几乎要笑出声, 算的可真清楚。
“宋总。”姜珊站在她办公室里把会议资料整理好放下, 又问她:“裴颂说的那些要扣吗?”
宋斐然进了办公室按灭手机笑着说:“扣啊,他既然这么报备了就这么扣。”又说:“鸡蛋扣一个,另一个是我吃的。”他倒是把给她剥的那枚鸡蛋算在了自己的工资里。
姜珊唇角扬了扬, 笑着点点头问:“宋总,裴颂昨夜是留宿在您家里吗?”
宋斐然看她。
她马上解释说:“我是想确认一下裴颂用的一次性用品的牌子。”
“少耍小聪明。”宋斐然也不生气,笑着扫她一眼说:“我家里的东西都是你采购的,你不是很清楚牌子吗?”她不信姜珊没看出来裴颂那张照片拍的一次性洗漱用品牌子。
姜珊是跟了她很久的老人, 从她创业初期就跟着她,倒也不怕她, 笑着说:“我明白,宋总。”
她懂, 她都懂,司机留宿雇主家里很正常,宋总从前的司机也留宿,只是从前的司机可没有荣幸和宋总、小宋总共进早餐,还给宋总剥鸡蛋。
宋斐然也不和她啰嗦,拿了外套就离开办公室,去白远发过来的酒店。
刚到停车场,就听见车门推开的声音。
“宋总。”裴颂从接送小螃蟹的那辆车里下来,笑着礼貌地朝她点头:“您要去哪里吗?我送您去吧。”
宋斐然有些惊讶,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十一点,他中午十二点才接小螃蟹放学回家吃午饭,一点半再送去学校:“你的工作是接送小螃蟹,可以不用过来接送我。”
裴颂却笑笑说:“离小宋总放学还有几个小时,我拿那么高薪闲着太不好意思了,如果宋总有需要,我在这些空挡时间可以随叫随到接送您。”
他怎么这么老实?占便宜不会?偷懒不会?硬要找活干?
宋斐然没拒绝他,上了车,车里居然没开冷气,很热。
裴颂忙打开冷气说:“我不知道您要乘车,下次您提前五分钟给我发信息,我提前把冷气打开。”
宋斐然惊讶的看着裴颂,他脸颊很红,像是热红的,“你在停车场多久了?一直坐在车里不开冷气不热吗?”她猜他是送完小螃蟹就过来了。
“我耐热,停车场也不那么热。”裴颂发动车子,又小声说:“不熄火开着冷气很耗油的。”
宋斐然笑了,她侧身看着裴颂说:“我很有钱这件事你知道吧?”
她的声音和气息离得很近,裴颂的脸就更热了,点点头说:“知道的。”
“不用替我省这点油费。”宋斐然说。
裴颂却不好意思说:“只是觉得您和小宋总没在车上开着冷气浪费……”
宋斐然看着他才意识到,他也不是为了给她省油钱,而是节俭习惯了,像老一辈似得认为自己一个人开空调就是浪费,看别人浪费或许他心也在滴血。
就像从前的她,打工攒钱舍不得自己买一块小蛋糕,但愿意把全部积蓄给妈妈买衣服,为自己花钱总会有负罪感、不配得感。
这也导致她刚进入快穿世界时,非常沉迷于挥霍,造成了很多愚蠢的危险状况,那时候的新人系统101也会跟着她陷入到被降级的风险。
现在想起来,她当初那么愚蠢都没有让101降级到消失,它怎么会在成为顶级系统后失败到消失?它到底带了多么愚蠢的任务者?
“下次在公司大厅等我。”宋斐然说:“大厅有茶饮和咖啡,免费的,不喝晚上也会清理掉。”
裴颂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他像是错觉一般感觉到宋总对他的善意,她没有非要他怎么做,她为他指出了另一条选项,甚至告诉他“不喝也会清理掉”。
是为了减轻他不想占公司便宜的心理负担吗?
“谢谢宋总。”他轻而易举被感动了,车子开出停车场,外面的天空刚刚好放晴,这一切都让他心存感激,以至于宋总把地址发给他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导航。
“凯旋酒店?”他把地址输入导航,有些惊讶,这是个五星级酒店,宋总这个时间点去……吃午餐?
他没敢多问,将宋总送到了凯越酒店门前,下去替她拉开车门。
“你不用等我了,直接去接小螃蟹吧。”宋斐然对他说:“我没那么快离开。”
没那么快?那就不是吃午餐?
裴颂不敢乱想,点头应了一声。
前台直接迎了过来,笑脸相迎的将宋总送上了电梯。
裴颂看了一眼,似乎是顶楼总统套房的直达梯。
电梯直达总统套房门口。
宋斐然推门进去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一双手伸过来抱住她,欺身贴在她身上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沐浴露的气味和牙膏味涌向她。
她伸手就碰到白远只穿浴袍的胸口,探进去拨到了那枚金属夹。
他痛喘一声,抓住她的手。
“这么着急?”宋斐然在昏暗中被他细细密密地吻着。
听见他哑声说:“先亲一会儿,我定了午餐送进来,我陪你慢慢吃午餐再做别的。”
他不着急做别的,他恨不能和她亲吻一天、拥抱一天,待在一起就好,哪怕不做别的。
他把脸埋在宋斐然的脖颈闻着她的气息,“我太久太久没有闻到你的气味了,都快要分离焦虑症了,你把你的外套留给我吧。”
“你是狗吗?”宋斐然笑着问他。
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说:“我要是你养的狗就好了,就可以待在你家里,二十四小时粘着你。”
宋斐然呼吸也变得重起来,你瞧,他讨好她时可一点也不蠢——
中午十二点半,白泽安才在自己办公室里吃了一顿味同嚼蜡的简餐,闲下来这一会儿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想给斐然发微信,约她晚上吃饭。
点开微信就发现白远更新了朋友圈。
他点进去看到是一张在酒店房中的午餐照片,没有任何人出镜,但午餐桌上放着两支红酒杯,两份餐具,还洒满了玫瑰花瓣。
配图的文字是——[久别重逢,格外珍贵。]
白泽安给气笑了,什么久别重逢?斐然
忆樺
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他们在交往吧?
很显然,白远是想公开又怕斐然生气,才暗搓搓这么秀吧?生怕大家猜不出来他和斐然“复合”了。
果不其然,他刷新一下,就看到那条朋友圈下白远自己回复说:[大家别乱猜,只是和朋友在一起吃午饭,希望不要造成不必要的误会给朋友带来困扰。]
呵。
白泽安真笑了,白远这些心机和手段在从前没少用,他和斐然热恋的时候,白远就总是这样暗搓搓的引起误会,让他猜忌斐然。
他有时候真怀疑,他这个弟弟在国外留学学的是什么?当小三吗?——
这个时间点,裴颂将小螃蟹接回别墅里吃午饭。
他才了解到,小宋总这家学院大多数是中午不回家吃饭的,学校有专门的餐饮和休息室,但因为小宋总不喜欢在学院里吃午饭,宋总就特意申请了她中午离校。
十二点回来,吃午饭,一点半再送去学院。
裴颂打心底里羡慕起小宋总,他小时候父亲还没赌博,家里条件还可以,但他七八岁就被送去住校,刚开始晚上不习惯想爸妈,哭闹要回家,被他爸揍了一顿老实了。
他在车上和小宋总说这些。
小宋总惊奇地问:“为什么揍你?你想爸爸妈妈他们不开心吗?”
裴颂被问住了,为什么揍他?因为觉得他不够坚强,别的孩子都能习惯住校,就他不能,闹着大晚上父母还得跑来学校就气的揍他吧。
但小宋总一定不能明白,因为她如果想妈妈了,宋总肯定会开心和心酸的抱她哄她,马上去见她吧。
裴颂好奇的问她:“宋总对你发过脾气吗?”
小螃蟹想了想说:“没有,妈妈和爸爸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也没有骂过我,更不会揍我。”
“一次也没有?”裴颂惊叹。
“是啊,一次也没有。”小螃蟹有些骄傲得意地说:“我小时候学走路不小心摔跤摔破了膝盖,灵芝舅舅都会说爸爸,爸爸还哭了。”
“哭了?”裴颂惊讶的看看她,笑着说:“他是很自责很心疼你吧?”
小螃蟹靠在椅背里,像是有些伤感地说:“爸爸是生病了才会总是哭,他有时候会听见雨声,但是又没有下雨。”
裴颂听出她的情绪,怪自己不该提起她爸爸,她一定很难过,就马上换了话题,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在路边看到的,觉得很可爱,不知道小宋总喜欢不喜欢。”
小螃蟹接在手里,是一个塑料的挂件,蓝色的螃蟹,轻轻换一换里面还会闪烁着红色的灯:“好丑啊。”
“你不喜欢啊?”裴颂还以为小螃蟹会喜欢螃蟹,在学校门口看到就买了:“灯会变颜色。”
小螃蟹又摇了摇,果然红色的灯光变成了绿色……更丑了。
虽然说丑,但她还是把塑料螃蟹放在了她的书包里。
裴颂就当她不讨厌。
送她回了别墅,阿姨已经做好午餐在等她。
裴颂在学院门口的铺子买了盒饭,打算在院子里吃。
她却说一个吃饭很无聊,叫他陪她一起吃。
裴颂不想拒绝她,就带着十块钱的盒饭坐在了大理石餐桌上,他掏出一次性筷子时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小螃蟹探头看他的盒饭:“是什么菜?”
“就是一些凉拌小菜。”裴颂说:“海带、豆皮、胡萝卜、面藕。”
“面藕是什么?”小螃蟹没吃过这个,很好奇:“我能尝一块吗?”她把自己荤素搭配得当的午餐推过去一点:“我和你交换。”
那怎么能行。
“这些菜不好,不健康。”裴颂不敢给她乱吃东西,“这些都是路边摊,不卫生。”
“那你怎么还吃?”小螃蟹问他。
裴颂说:“我没关系,我吃不死。”
小螃蟹被他的话逗笑了,坐在椅子上摇着腿吃自己的午餐说:“你的盒饭多少钱?”
“十块。”裴颂吃了两口。
“你以后给我十块,我卖给你午餐怎么样?”小螃蟹问他:“和我一样的午餐,肯定比你买到的好。”
裴颂诧异:“小宋总应该有零花钱吧?十块钱卖给我这么好的午餐,你就亏了。”
“我又不是为了赚你的钱。”小螃蟹嫌他呆,直接告诉他说:“我是想让你吃好一点。”
裴颂愣了,他那一筷子凉菜停下来看小宋总:“为什么?”
小螃蟹托着腮嚼东西,咽下去才说:“没有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裴颂不明白。
“虽然你呆呆的,但人很好,说话也好笑。”小螃蟹低头扒拉着她的蔬菜盘,想找喜欢吃的菜,低低说:“我爸爸也叫裴颂。”
她爸爸居然也叫裴颂?
裴颂愣在那里好几秒,心里都开始发酸,小螃蟹是不是想爸爸了?
这么小的孩子却能这么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喜欢和不喜欢,她从小一定被很多人爱护着长大。
小螃蟹吃了一块煮烂的白萝卜,她不想让他看起来那么可怜,那只塑料螃蟹应该要卖几块钱吧,他买这么丑的东西给她,自己却吃十块的盒饭。
“三十块吧。”裴颂不忍心拒绝她,和她商量说:“我午饭给你三十块,从我的餐饮费里扣。”
三十块够吗?是不是少了?
他打算问问姜助理,按照正常的物价扣。
那之后裴颂就每顿午餐都和小宋总一块吃,有时候宋总会在,但大多数时间宋总都在公司忙。
到后来,在小宋总的建议下他会打包好三份午餐,带着小宋总一起去宋总的公司里送饭,一起在公司吃午饭。
下雨或是特殊情况,他会被留宿在宋总家。
宋总一个月里大概有十来天会让他送她到那家五星酒店,有两次他遇到了在停车场等着宋总的白远,大概也就明白了,宋总在和白远交往。
但小宋总不喜欢白远,所以白远来家里很少。
小宋总和他越来越熟,聊的就越来越多,有时候会偷偷告诉他:“我灵芝舅舅有狐狸尾巴。”
“我有好多只小狐狸朋友。”
“你可能不信,我之前会法术……”
但说着说着又会说:“我是骗你的。”
奇奇怪怪又实在很可爱,裴颂乐得被她骗到。
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时,裴颂已经转正了,除了工资外,他居然还多了五千块。
他问姜助理是不是餐饮费和置装费没扣?
姜助理说:“扣了,多的五千是小宋总给你的奖金。”
他受之有愧,实在不好意思白拿,下班后就抽了一点时间去商场里,想给小宋总和宋总买两份礼物。
挑来挑去,买了小小的一个黄金螃蟹吊坠和肩颈按摩仪。
从商场出来,他匆忙赶去了医院看母亲。
他把买给母亲的平板拿出来,递给她说:“我让店里的人弄好了,下载了很多电视机,你白天无聊的时候就可以看了。”
之前他就想给母亲买一个平板看电视,她每天待在病房里,无聊的时候只能玩手机,对眼睛不好,平板好歹大一点。
“多少钱啊?”他母亲王莲忙问:“全新的啊?你买它做什么啊,我用手机看就行,你快拿去退了,把钱攒起来。”
裴颂利落地撕掉保护膜:“退不了,已经给你下载了东西怎么退?”他妈妈这个人就是对自己太节省了:“你就放心用吧,我这个月转正工资拿到了七万块,还发了五千奖金。”
“这么多?”王莲惊叹:“做司机这么多钱啊?那肯定很累吧?”她最近留意到小颂的头发都长了很多:“你看你忙的连理发的时间都没有了。”
裴颂笑了:“一点也不累,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么轻松的工作,宋总和小螃蟹对我都很好,风吹不着雨淋不到,跟享福似得。”他摸了摸自己到耳朵的短发说:“不是忙得顾不上理发,是我想留长一点。”
“怎么想留长了?”王莲诧异:“你打小就是寸头。”
裴颂抿嘴笑了一下:“就是想留长,你就别操心我了,踏踏实实养病,我现在能
忆樺
挣钱。”
他掏出一张卡递给王莲:“这是我的存储卡,以后每个月我往里存工资,你拿着医院要是需要用钱就刷卡。”
王莲忙推开说:“你的钱自己拿着,别总花我身上,自己攒钱为以后打算,哪怕你不想成家要孩子……也得想想自己老了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租房子。”
裴颂却把卡塞进了她的小钱包里,“那你替我存着,放在出租屋里我不放心。”
放他身上他更不放心,因为他总担心会遇上那群要债的,虽然上次之后他们就没出现过,但时不时他能收到几条骚扰短信,说他爸在他们手上。
放母亲这里,至少医院24小时有人,要债的不敢来医院闹。
他蹲下身给母亲套上新买的袜子,最近天气凉了,医院空调开得很冷,晚上得穿袜子。
王莲看着儿子眼眶红得要落泪,她生他下来却让他吃了这么多苦,她高昂的住院费、手术费,他父亲的赌债……一眼望不到头的苦。
她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又哭了,忙擦了眼泪扭头去看他放在柜子上的其他东西:“周生生黄金?你买黄金了?还有按摩仪?”
“按摩仪是给我们老板买的,她最近忙项目累得总是肩颈痛,痛到头也疼。”裴颂起身说:“我看这个按摩仪可以热敷,应该管点用吧?”
他今天心情很好,把买的金吊坠也拿出来给母亲看:“你看怎么样?会不会太小了?给不到七岁的小女孩戴。”
“螃蟹?”王莲托在手里看,笑笑说:“人家小女孩你怎么买螃蟹啊?送点小花小葫芦多好啊。”
“她小名叫小螃蟹。”裴颂想起来宋总和小宋总就忍不住笑意:“这个小名是不是很可爱?宋总给女儿取的,我觉得取的挺好,张牙舞爪才能不被欺负。”
王莲看着他提起这对母女滔滔不绝的样子,很难不想,小颂是不是太喜欢这对母女了?
但……那位宋总是江城的首富,长得跟明星似得,网上说很多大老板大明星在追求她……怎么也不会看上小颂的。
她怕小颂受伤。
“人家那么有钱,你送什么都显不出来。”王莲想先给他降降温,轻声说:“金坠子再大人家也看不上吧。”
裴颂的话就止住了,看着盒子里小小的金坠子没办法不承认,母亲说得对,这个金坠子花了四千多,可是他还是觉得太小,拿不出手,因为他知道小宋总有很多很多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她一定没收到过这么小的金坠子。
更何况那个三千块的按摩仪,宋总别墅里摆着好几台按摩椅……他送什么都好像是多此一举。
《我选做男主的老板》
宋斐然起床后就在餐桌上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礼物盒, 上面贴着两张便签纸,一个写[小螃蟹]一个写[宋总]。
字写得方方正正,不难看但也不好看。
“这是什么?”小螃蟹爬上椅子, 跪在椅子上看那两个盒子。
阿姨从厨房探头出来说:“你们起来了呀, 那是裴司机一早拿过来放下的,说是送给小小姐和宋总的礼物。”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我也没有到生日啊。”小螃蟹诧异的问阿姨。
阿姨笑笑摇头:“我也不知道,裴司机没说,放下就走了。”
宋斐然拿着便签走到窗户边看了看,院子里停车位上裴颂正在清洁整理车子,阳光很好, 他只穿了白背心弯腰将车窗玻璃擦得锃亮, 手臂上的肌肉也被晒得格外明显。
她猜是因为昨天发工资,多给他发了五千的奖金。
“妈妈我可以拆开看看吗?”小螃蟹很好奇他送了什么,撑在桌子上问她。
宋斐然回头对她笑着说:“当然, 他送给你的, 就大方收下, 一会儿和他说谢谢就好。”
这一个月的相处她已经太了解裴颂的性格了,他隔三差五就会给小螃蟹送个小玩具、小气球之类的东西,他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很纯粹觉得:在路边看到, 觉得很好玩就想送给小螃蟹。
他这个人送东西,就是真心实意要送,没有其他功利的含义。
小螃蟹开心地拆开礼物盒,打开盖子后整张脸就垮了:“又是螃蟹啊, 我虽然叫小螃蟹但也不喜欢螃蟹啊。”
宋斐然过去看了一眼就乐了,是一条小螃蟹吊坠的纯金项链, 她拎在手里掂了掂,这样的金项链怎么不得四五千?可显然收礼物的当事人并不满意。
“他真呆, 送礼物都不知道送人家喜欢的。”小螃蟹看那纯金吊坠,“丑丑的,他的眼光真一般。”
“或许是因为他看你把那只塑料小螃蟹挂在了书包上,误以为你喜欢螃蟹呢。”宋斐然笑着把金链子在女儿脖子上比了比:“我看他送你的螃蟹笔、螃蟹小包包你都有在用。”
“我用是因为他那么穷还给我买这些,浪费了不好。”小螃蟹说:“妈妈不知道他多节俭,我不想他难过。”
她当然知道他多节俭,自从留宿后用了她家里那套一次性洗漱用品,姜珊告诉他那套一次性洗漱用品两百八十块,他就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带过来一套,再也没用过她家里的一次性用品。
“你很在意他的感受?”宋斐然坐在椅子上看女儿,“你好像挺满意这个司机的。”
小螃蟹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抱住她的脖子说:“他人很好嘛。”她声音小小地叫宋斐然:“妈妈,他很像爸爸。”
宋斐然愣了愣,抱住女儿歪过来的身体:“你不是不记得爸爸长什么样了?”
“是不记得了,但是我感觉很像。”小螃蟹努力地说清楚:“他和我一起吃饭时很像,系鞋带也很像,有时候他在学校门口等我,我看见他就很像看见爸爸……我说不好,我知道他不是爸爸,但就是感觉很像。”
宋斐然被说得心酸,就算不记得长相,她也记得爸爸爱护她的感觉,事无巨细照顾她的感觉。
“你说的很好,妈妈听明白了。”宋斐然亲了亲女儿的脸,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小螃蟹知道他不是爸爸,但她把他当代餐也没有什么不好,对吗?
“那我们就对他好一点,下个月给他加工资怎么样?”宋斐然尽量轻松这个话题,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背,“来,让妈妈看看他送了什么给我。”
小螃蟹马上开心起来,“我来替妈妈拆。”
她坐回椅子里把那个大盒子费力地拆开,皱着眉看上面的字:“肩颈按摩仪?是吗妈妈?”
侧头却看见妈妈忍俊不止。
“他送礼物的眼光确实差。”宋斐然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是不记得她家里有几台按摩椅?有每周都来的按摩师吗?
而且这还是个有名的牌子,她拿手机搜了一下,肩颈按摩仪居然要三千九。
他这是倒贴钱送了个闲置品,真的是……说什么好。
“妈妈是不是不太喜欢?”小螃蟹看着她问。
宋斐然点点头。
小螃蟹发愁地摸着按摩仪说:“看起来很贵,他花了很多钱吧。”——
太阳下,裴颂清理完车子,又清理好自己,才把衬衫穿上,不敢往客厅里看,心里忐忑不安得很。
虽然昨晚他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了,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心意,就算宋总和小螃蟹看不上也没关系,他只是想表达心意。
客厅的门被推开,小螃蟹探头出来大声叫他:“裴颂,我们一起吃早饭吧。”
他看过去,看见小螃蟹圆圆的眼睛,对他招招手,他心里那些忐忑就烟消云散了,看不上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想对小螃蟹和宋总好一点。
因为她们对他也很好。
“好。”他快步迎上去。
进了客厅看见自己的礼物已经被拆了,而小螃蟹站在那里脖子上带着他送的小螃蟹吊坠。
他的心突突跳动起来,她戴上了,说明她喜欢对吗?
“谢谢你的礼物。”小螃蟹捏着吊坠说:“金子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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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次能不能换成别的动物?我有好多螃蟹东西了。”
裴颂蹲下身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窝发酸,她这么说是不是其实不太喜欢螃蟹吊坠?
可她没有直接说不喜欢,她说:下次能不能换别的动物?
裴颂感觉到他的心情在被照顾着。
从小到大没有人在乎过他的心情和感受,但七岁的小螃蟹很认真的照顾了他的心情。
“好。”他很想摸摸她的脸,却只是抬手整理了她头发上的荷包蛋夹子:“那小宋总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动物?”
她认真地想了想说:“狐狸和小狗,我最喜欢狐狸,小狗也很喜欢。”
因为她的灵芝舅舅是小狐狸吗?
裴颂想起她和自己说的那些童言童语,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好,我记住了,下次送你小狐狸,小狗。”
小螃蟹拉住了他的手,要他一块吃早餐。
裴颂走到餐桌前看见自己送的按摩仪,很不好意思的看向宋斐然,叫了一声:“宋总,这个按摩仪有红外线灯……”他尴尬的说不下去,人家什么高级的按摩椅没见过啊。
宋斐然看着他耳朵发红,局促的样子很想再让他更尴尬不安一点,但小螃蟹拉了拉她的手,祈求一样看着她,示意她装装样子。
她只好说:“那还挺好的,我刚刚看了一下好像能装在车子里,一会儿装在车上,我坐车的时候用。”
裴颂吃惊的抬起头看她,喜出望外的应了一声:“好,我一会儿给您装在,可以热敷还带针灸功能的。”
宋斐然低头笑了,他可真好骗。
他肉眼可见的开心,话也变多了,一个月的相处他已经熟知小螃蟹的口味,在她挑出不喜欢吃的蔬菜时,会给她挤一点甜甜的番茄酱说:“不喜欢吃的青菜沾上番茄酱就好吃了,你吃吃看。”
小螃蟹总会被他哄到。
宋斐然忽然觉得,这样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下午又去了她的心理医生那里一趟。
她主动说,她觉得自己最近好了很多,她有喝过几次酒,但都没有产生什么负面情绪,也没有成瘾,很好地控制在不醉的范围内。
她和固定床伴白远最近一个月都非常稳定。
她没有任何失控的感觉,甚至有几次她主动放手,一切都朝着良性的发展在进行。
“主动地放手,比如什么事情?”心理医生问她。
她说:“我答应了让小螃蟹去参加学院组织的夏立营,为期一周的夏立营。”
心理医生很意外地朝她点头微笑:“那确实是很大的进步,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找我,是因为你拒绝小螃蟹参加学院的游学活动,但又因为负罪感答应她在晚上吃冰激凌,她为此肠胃炎。”
“是。”宋斐然无奈地笑笑,想起来她就觉得自己很糟糕。
小螃蟹来这个世界三年多,她从未允许过小螃蟹参加需要在外过夜的活动,游学、夏立营、打比赛……
如果她不能陪着小螃蟹一起去,她就绝对不同意小螃蟹参加。
因为她无法想象小螃蟹那么小就在只有老师陪同下去夏立营,在外过夜。
哪怕小螃蟹很想去,和她一再表示能照顾好自己,有好几个保育员阿姨一起去,班里的所有人都去了。
她还是拒绝了小螃蟹。
可小螃蟹太乖了,被拒绝也不会哭闹,只是很伤心地将自己整理好的行李又一样样拿出来放好,偷偷看同学们发的照片。
每每这个时候宋斐然就会被负罪感吞没,她迫切地想要讨好女儿,会主动和女儿说:“你想吃冰激凌吗?可乐要不要?”
宋斐然还记得当初她和心理医生说:“她太小了,把她交给谁我也不放心,她晚上一定会害怕会想我,她离不开我,万一她出一点意外,我一定恨死自己。”
那时候心理医生和她说:“会不会是你离不开你的女儿?你认为她几岁可以独自在外过夜呢?十八岁可以吗?”
她几乎是下意识说:“不可以。”
她也是那时候意识到,她要小螃蟹待在她的可控范围内才会不焦虑,无论小螃蟹几岁。
这是病态的,不正确的。
所以她愿意接受治疗,她希望小螃蟹身心健康地长大,不要像她。
从心理医生那里出来,宋斐然感到前所未有地轻松,她开车回了家。
推开客厅门进去就看见,裴颂蹲在地毯边,正在和小螃蟹一块整理她参加夏令营需要用到的行李。
小螃蟹披着头发,按照裴颂说的在一样样挑自己的衣服。
裴颂在替她叠起来放行李箱里,他把每一件都叠得很整齐,衣服裤子袜子分门别类,鞋子也套上了鞋袋放好。
他们俩都没留意到宋斐然进来了,收拾的热火朝天。
“我要带个手电筒,晚上可以去抓龙虾。”小螃蟹把一个小手电筒放在衣服下面,小声说:“敏敏说她会带桶。”
“老师组织你们去抓龙虾吗?”裴颂问她,她们这次是去珠岛,有点远,但是老师和保育员很多,夏令营的地方又是当地的消防演习营区里,很安全。
小螃蟹心虚的更小声说:“我们偷偷去。”
“宋礼歌。”宋斐然环臂站在了她们几步外,连名带姓叫她。
小螃蟹吓得一激灵,抬头看见她,更心虚地叫了一声:“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连裴颂也吓了一跳,宋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两个人,那眼神还带着威胁。
“不许偷偷去。”宋斐然不容拒绝地说:“如果你不打算听老师的话,我随时取消你这次夏令营,把你接回来。”
她抬抬下巴命令:“手电筒拿出来。”
小螃蟹没有跟她犟,很听话地把手电筒拿了出来,先说:“对不起妈妈,我会听话的,你不要取消。”
我会听话的。
这四个字像细细的针一样扎进宋斐然心里,她不喜欢听女儿这样说,因为这是讨好的,就像她小时候会在每次挨打时说:我会听话的,我真的听话。
她明明可以用更“平等”的话语来和女儿说清楚,而不是压迫威胁。
宋斐然泄了气一般蹲下身:“对不起宝宝,我刚才语气太不好了。”
她只是这样说,小螃蟹就眼眶发红的过来抱住了她的脖子,“没关系的妈妈,我知道你是害怕我有危险。”她挨着宋斐然的脸,难过地说:“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因为你答应我去夏令营,我就高兴得有点不听话了。”
宋斐然既想哭又想笑,一抬眼看见蹲在一旁的裴颂眼眶红了一圈。
他干嘛?
裴颂对上她的视线慌忙低下了头,忙碌地整理已经整理好的行李,他第一次见到父母向孩子道歉……
他在一次次窥探中明白小螃蟹为什么会这么善良健康,身体和心灵都是那么健康。
因为宋总会道歉,会认错,会意识到自己某句话语气不好。
其实他根本没有觉得宋总那句话说得不好,不对,如果换成他的父母,他的手电筒已经被摔碎。
他会听到父亲的指责:“我花那么多钱让你参加什么夏立营,你还不听话?”
也会听到母亲的叹息:“小颂别惹你爸生气了,他工作一天那么累……”
他永远不会听到一句真诚的道歉,哪怕他父亲到了这种地步,他每次认错也只是为了骗他的钱去还赌债。
真好。
他将那些柔软的衣服放好,这个别墅里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境,他只是旁观就觉得很幸福——
第二天送走小螃蟹,宋总给他放了假。
但裴颂还是坚持来接送她上下班,宋斐然也没有拒绝。
当天的晚上她有个酒会,是和白世集团合作项目首阶段的庆功晚宴,她和裴颂说七点来接她。
裴颂早早就到了晚宴的酒店外。
露天停车场上停满了豪车,他仰头还能隐约看见酒店顶层的一点海蓝色,那是无边泳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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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江城最大的无边泳池,不知道有多大。
他到得太早,晚宴还没正式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抵达。
“裴颂?”有人叫了他一声。
他回头看见穿着连衣裙的姜珊,她今天画了浓妆,卷了发,和平时很不一样。
“这么早来接宋总?”姜珊看了一眼时间:“晚宴一会儿才开始,你在外面要等一个小时吧?”
“没关系,我也没别的事。”裴颂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回自己的出租屋,仿佛回去就要被潮湿的霉味淹没,他喜欢待在宋总和小宋总身边,哪怕在等着她们的时候他也是有盼头的。
姜珊想了想说:“你跟我进去吧,在楼上的餐厅等,顺便你也吃个晚饭。”她又补充:“放心大胆去吃,今天的晚宴是宋总出钱,吃不了就得丢掉,你最好多吃点,替宋总吃回本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