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恶人夫夫苟命日常
林资下山的时候, 将经书塞给山脚下等候的宫女,只攥着计阙给的药膏赶了回来。
祁旗觉得没必要重拆一遍, 林资非要坚持。
祁旗好笑地摸了摸林资湿乎乎的脸蛋,“宝贝儿,我看电视剧对国师这个职业抱有幻想也就算了,你这没看过电视剧还不认识国师的,怎么那么相信他。”
御医已经给祁旗上过药了,国师再怎么神通广大又不是医生。
祁旗很怀疑林资拿来的“神丹妙药”。
被祁旗这么一说, 林资也愣住了,犹豫道:“他长得…特别让人相信。”
祁旗见林资如此,直接上手解绷带,“那就试试嘛,我也……”
林资回神连忙按住祁旗手,“不要了,我不要你再疼一遍了。”
林资后知后觉他为什么要相信一个不认识的国师的话。
万一计阙的药没有用那不是让祁旗白受罪么。
林资好不容易平复心情, 下人就过来通传。
说是太子和柳小将军携王妃要见王爷。
祁旗忙着跟林资浓情蜜意,哪里有时间见别人, “让他们回去,说是我受了伤要休养。”
小太监没离开, 低着头, “柳小将军说他们过来就是为了给王爷道歉的。”
林资忍不住去看面色苍白的祁旗,“…是他们干的?”
祁旗凑过去哄抱林资,“宝贝儿, 你别生气,这件事其实跟他们没多大关系。”
林资在祁旗口中了解, 祁旗最开始没自不量力只是找了年迈的老虎。
老虎年迈行动迟缓,祁旗设了陷阱, 老虎受了重伤。
祁旗刚刚取下这个老虎的牙,林中突然窜出另一只年富力壮的老虎。
林资都不用继续问下去,“舒箐图干的?”
祁旗摇头,“不知道,我跟那只发狂的老虎搏斗时,祁珏和柳止戟赶了过来,最后我们三人绞杀了它。”
林资简直心惊。
林资没听过什么引诱野兽过来致使发狂的粉药,祁旗听说,然而那是现代,生产技术落后的古代他也不确定有没有。
所以他不清楚是不是舒箐图干的。
林资先道:“让他们进来。”
小太监领命下去。
片刻,太子一行人就走进围帐。
“臣参见享云王”,柳止戟行了个礼。
祁旗挥挥手让柳止戟起身,直接道:“给我道歉,谁?”
柳止戟侧侧身,露出身后的舒箐图,“小弟本想用家族的诱兽剂引诱猛兽将其猎杀,向陛下讨个奖赏,没想到误伤王爷,悔恨万分。臣带小弟来朝王爷赔不是。”
原来舒箐图手里真的有诱兽剂。
祁旗不想借题发挥,舒箐图害了他,柳止戟和祁珏也确实救了他。
而且很明显,柳止戟和祁珏特意过来,就是为了用恩情“要挟”他放过舒箐图。
应该是“要挟”,只看结果不看原因,他统称为道德绑架。
“道歉有用的话,要大理寺干什么?”突兀的声音横插过来。
祁旗转头看向身边生气的林资,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抱着林资亲两口。
宝贝儿,你没看过电视剧,竟然都能说出电视剧的经典台词。
果然经典永流传。
他家心肝儿才是这句话的创始人。
“林资,你不要太过分”,一直隐匿在柳止戟身后舒箐图站了出来,“我并非故意,而且也是我救了王爷。”
舒箐图倒也没说错,除了祁旗,他们三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林资根本不听,“不是你,祁旗哪里会受伤。”
舒箐图见林资把矛头指向自己,冷笑道:“难道祁旗一开始不是为了讨你欢心才去了猎场,他出了意外,你不怪罪自己,倒找起我的麻烦了。”
林资一点都不内耗,根本不同舒箐图掰扯谁对谁错,直接上去就是一巴掌。
“我就找你麻烦,怎么了?”
舒箐图正侃侃而谈,林资直接将人头打偏了过去。
床上的祁旗一下子弹跳起来,冲到林资身边,默默捂住自己的脸。
他家宝贝儿果然是爱他的,祁旗盯着舒箐图瞬间红肿的皮肉想到。
林资没留力,舒箐图脑子翁鸣。
舒箐图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你敢打我?”
林资不但敢,他还能更敢。
林资又扬起手,只不过这一次被柳止戟抓住了,“小夫人,小弟已经得到教训,适可而止些吧。”
“表哥!”舒箐图大叫。
即便他致使祁旗出了意外,他才是祁旗的正妃,怎么落到被一个小妾教训。
柳止戟嘴里竟然还认同林资的举动。
何其荒谬!
柳止戟看得出,林资和祁旗明显一致对外,如今是林资教训舒箐图还是祁旗亲自动手,难道还有区别么。
林资虽然打了舒箐图,让舒箐图颜面尽失,总比祁旗真的揪着不放,让舒箐图被压入大理寺,给他治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要好得多。
何况,谋害皇子治罪的不单单是舒箐图,若是有心人挑拨,告舒家或者柳家谋逆,那才是真的无法挽回。
林资手腕被扼住,祁旗冷下脸,还没说什么就被林资抢先。
“放手!”林资直视着柳止戟,“我说放手。”
柳止戟望着林资过分冷静的乌眸,不知怎么,竟真的顺着林资的意思松开手。
“啪!”
依旧是不留余力。
只不过,这次巴掌落在柳止戟的脸上。
“你又算什么好东西”,气势汹汹地带着杀人凶手没有歉意,居高临下地让缠着厚厚纱布都渗血的祁旗宽容大度地原谅。
他怎么敢说出口的?
为什么要这么欺负祁旗,祁旗到底哪里得罪他们了?
怎么显得祁旗受苦受罪就是活该,而他们倒像是有情有义的大善人了。
林资再一次扇过了过去,“恶心!”
柳止戟从未被人如此羞辱,望着林资泪意闪动的乌眸,拉住一旁被刺激到双目赤红的舒箐图。
“确实是我们做错了”,柳止戟低头,“请王爷和小夫人宽宥。”
“林资你不要得寸进尺,为了救祁旗,我肋骨断了两根,我表兄右手手臂骨折……”
“所以呢?”林资看过去,问,“所以你要替你表兄挨第三个巴掌吗?”
舒箐图哽了瞬,“林资,殴打朝廷命妇是要受刑的。”
“我不怕!”
林资紧紧盯着舒箐图,“那就看看谋害当朝王爷是不是受刑更重,大不了我们一起进大理寺,分个是非对错!”
林资往舒箐图面前迈进一步。
舒箐图自然不敢同去大理寺,不管是否故意,伤害皇子就是大罪,即便他是王妃,也免不了受刑。
可他不仅仅是王妃,他有个做丞相的父亲,和做皇后的姑母,更有是当今太子的表哥。
因此能大事化小。
舒箐图身边站着禹朝最负盛名的小将军和太子,他不怕的,可他却被林资陡然升起的气势骇得后退一步。
“他知错了”,祁珏挡住了咄咄逼人的林资,垂眸,“箐图不是有意的。”
林资忽而抬眼,眸光落在祁珏脸上。
祁珏被林资目不转睛的视线逼得错开,“若是以后有事,尽可以来找孤。”
祁珏给予祁旗一个人情,换的舒箐图的保全。
祁旗上前揽住了林资,“行,你们可以走了。”
祁珏不欲多留,柳止戟也拽着还想说什么的舒箐图离开。
“宝宝,你好厉害”,祁旗对着林资泛红的掌心又亲又吹,“现在都一个打两个了。”
林资抬头瞪了祁旗一眼,又被他无赖似的话逗笑。
林资轻轻抱住祁旗,以防碰到祁旗的伤口,“祁旗,他们都欺负你。”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都能被毫不在意揭过。
就好像祁旗的命比不上他们的命。
祁旗将下巴抵在林资头顶,“我知道我的心肝儿会保护我,所以我不怕他们欺负。”
林资吸吸鼻子,有些难过地在祁旗胸前蹭了蹭。
祁旗心软得一塌糊涂,为了不让林资沉湎于低潮的情绪,开始“找事”。
“宝宝,你以前说你不是颜控的”,祁旗幽怨道:“结果你刚刚一直眼也不眨地看着祁珏,是不是因为他的脸没被抽过巴掌显得格外俊美,你把我打丑了就开始嫌弃我。”
祁旗无理取闹的本事一流。
“什么跟什么呀”,林资小声道:“我就是看他挺护着舒箐图的。”
祁旗没听懂,“所以?”
林资忿忿,“我想让太子当舒箐图房里的野男人。”
两个人不清不楚的,他这也不算陷害,顶多是揭露真相。
祁旗倒吸一口凉气,跃跃欲试,“我现在就去弄春药。”
林资拉住祁旗,“去什么去,你现在好好歇着。”
然后受伤的祁旗过上了备受林资宠爱的日子。
何止不挨打,祁旗只要噘起嘴,就能得到他的心肝儿一个爱的亲亲。
“宝宝”,最近补药喝多了的祁旗从背后抱着林资,心猿意马根本睡不着,“求求你了,你让我摸摸好不好。”
林资不敢乱动,怕挣开祁旗的伤口,“你到底要摸什么啊。”
整天抱着、亲着还不够,林资不知道祁旗到底哪里来得这么大的瘾。
祁旗啄吻着林资光洁的肩胛,黏黏糊糊道:“我想摸心肝儿软软的小肚子。”
林资嫣红的唇瓣吐了几个热息,忍无可忍按住祁旗的手,“祁旗!”
林资转过身,被祁旗攫取住柔嫩的唇。
“祁…唔……”
祁旗趁林资张嘴时钻了进去。
啧啧水声湮没两人口齿间,祁旗动作越来越过分,裹挟着林资的舌头往自己嘴里拐,含着舔着,像是吃最甜美的糖果。
细细的银丝从林资殷润的唇角溢出,被祁旗低椯着吃进嘴里,顺着林资纤白的下颌吻啄下去。
林资偏了偏头,气喘着躲避,“肯定被你亲红了。”
祁旗轻轻咬着林资精巧的喉结,含混不清地道:“老公亲亲就不红了。”
林资听着祁旗的混账话,脸也红了。
要不是祁旗还受着伤,林资真想抽死他。
林资脸颊洇着粉红的羞意,鼻尖泛潮,乌长的睫羽颤颤,“可以了,你说只亲亲的…”
林资被祁旗舔嘬得有些委屈。
祁旗放过了被他糟蹋得不能看的小布料,去亲吻林资鼻尖,“宝宝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林资轻而易举地原谅了祁旗。
祁旗手指拨弄着林资后颈上细细长长的带子,亲着林资的唇瓣,“宝宝肚兜湿了,我给宝宝脱了好不好?”
祁旗保证道:“这次只亲亲。”
林资也被濡湿的布料黏得难受,故而点了点头。
祁旗环抱着林资,将林资温软玉背后坠着的带子一一解开,塞进枕头下面,怜爱地亲了亲林资。
林资一把捂住祁旗的嘴,“不许吃!”
祁旗没想把人惹急眼,啄了啄林资的掌心,点点头。
林资慢慢松开手,往祁旗怀里钻了钻,轻哝道:“祁旗,你最近太黏人了。”
祁旗没法不黏人,“宝宝,你知不知道,你最近长开了点,越长越漂亮,老公移不开眼。”
林资不信,“你就是色欲熏心。”
祁旗美人在怀,林资说什么就是什么。
祁旗无理要求,“宝宝,我想蹭蹭你。”
这几天不但是林资关怀,他妈也是关爱有加,今天的补药,祁旗喝了不下五碗。
快骚死他了。
林资直接咬住林资脸肉,“你自己憋着。”
祁旗疼得委委屈屈地抱着林资,“我憋不住。”
林资不管祁旗那个,累得不行,直接睡了过去。
祁旗不敢把人吵醒,给林资裹了层薄被。
天光熹微,祁旗换了自己的亵裤,扔开裹着林资的被子,无距离地抱着他的乖乖宝,才入睡。
祁旗一边禁足一边养病,给林资倒腾不少吃食。
他指挥,御厨做。
“蜂蜜鸡翅?”林资看了眼祁旗端过来的金灿灿的鸡翅,叫来下人,“给太子送去。”
祁旗看着林资手里的瓷瓶,询问道:“宝贝儿,你给太子下药?”
“对啊”,林资点点头,“教训他一下。”
祁旗受不了去亲林资翘起来柔嫩的唇角,“坏宝宝。”
林资得意地眨眨眼。
祁珏最近收了林资不少吃食。
来送的宫女都是相同的话术,“我们王爷弄了新鲜的吃食,小夫人让我给太子送一份,孝敬兄长。”
祁珏再推拒便不好了,显得他驳斥兄友弟恭这个圣上看重的品质似的。
“这次又是什么?”祁珏放下墨笔。
身边的内侍连忙将净手的手帕递给祁珏,将手里的食盒打开,往外摆。
“小夫人让人送过来的蜂蜜鸡翅。”
祁珏看了内侍一眼,如今皇宫上下都叫林资小夫人。
不肖说是谁的小夫人。
这三个字就仅仅代指林资。
在内侍惊疑不定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时,祁珏堪堪收回视线,“别那么叫他。”
内侍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喏喏应是。
“这是佐茶,解腻的”,内侍将茶盏放到祁珏手边。
祁珏用金著加了个鸡翅,咬了口,确实汁水丰盈香甜可口。
可惜他不爱吃甜的。
祁珏放下筷著,用绢帕擦了擦唇角。
内侍贴心道:“太子可是不喜,要撤了吗?”
祁珏喝了几口手边的清茶,“不用撤,就放这儿吧。”
内侍应着收回手。
祁珏没有再吃,也没继续写刚才的书帖。
内侍机灵地拣了几件趣事说给祁珏,祁珏只是听着没有言语。
内侍又说起林资,“享云王的小夫人最近长开了些,姿容昳丽、纯俏可爱,眉眼带笑脾性软和,享云王喜爱得紧,夜夜留宿不说,整日地捣鼓新鲜玩意哄小夫人开心。”
祁珏垂眸,想起林资那天冷着脸,打了舒箐图和柳止戟的事。
性情温和?
那是只会挠人的猫儿。
不过会装乖罢了。
“不但享云王喜欢,也有些宫女太监时常偷看小夫人”,内侍说:“他们很少见像小夫人那些漂亮又使人亲近的男子。”
祁珏听完,问,“那你呢?”
内侍愣了下,没明白太子是什么意思,斟酌道:“奴才也没见过,奴才若是享云王也是极喜爱小夫人的。”
祁珏没说什么,抬抬手,“撤了吧,以后林资送过来的东西,命人不要再收。”
内侍不知太子怎么了,应着打开食盒,将菜撤了下去。
祁珏等内侍收整好,拿过刚才的书帖,重新提笔,“下去吧。”
内侍给祁珏行了退礼,恭敬地小步退着。
内侍堪堪出了围帐,只听里面有道声音传来,“以色侍人,终究长远不了。”
内侍不理解,要是如小夫人那般娇美可爱,无论是谁都会如珠如宝的捧着,得到宠爱肯定会比旁人多些。
且不说是荒唐的享云王,哪怕是严纪的太子,恐怕也会软了心肠。
这不,小夫人送过来的吃食,太子哪次不是收了。
祁珏提笔写了几个字,脑海不断回忆他那次出了祁旗围帐的事。
祁珏走了几步想起他给祁旗带的伤药还没送出去,于是又返回。
“宝宝,你总盯着太子做什么,是觉得他比为夫俊美?”
祁珏听到后,心脏几不可闻地颤动了下。
空气中蜂蜜中和烤肉甜腻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去,祁珏微微敛眉。
既然林资如此受他三皇弟宠爱,讨好他又做什么。
他不可能将人从祁旗手里要过来。
林资找他当后路并不可取,而且依照祁旗那副对林资宠爱,祁旗也不可能放手。
祁珏心烦意乱地又写了几个字,下腹突然隐隐烧起火。
“表兄……”
犹豫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很突兀。
祁珏下意识抬头,舒箐图担忧地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祁珏额角绷着青筋,询问道。
舒箐图似乎被祁珏的样子吓了一跳,“表兄,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要不要我帮你叫太医?”
祁珏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中招了。
祁珏抓着桌角,血气上涌身体潮热,指骨因为用力而发白,祁珏狠狠闭了闭眼,“不用,出去!”
谁给他下药了?
是林资吗?
他最近吃林资送过来的吃食没有出问题,因此放松了警惕,所以林资是要在今天向他下手吗?
“表兄,你不要太医,我帮你好不好”,舒箐图往前走了一步,满脸担忧。
祁珏赤红着眼睛站起身,挥开前来搀扶他的舒箐图,“不要碰我!”
舒箐图被祁珏的力气推搡得后退几步,不受控制地跌坐。
被推到在地的舒箐图怔怔落泪,“表兄?”
祁珏不管不顾,踉跄着朝着自己的围帐走去。
今天给他下药,已经做好了计划了吧。
是要今天献身给他吗?
他会陪林资把这场戏演下去,无论是林资想要借机攀附他,或者是林资想做他的侍妾。
林资,林资,林资……
第142章 恶人夫夫苟命日常
祁珏手搭上厚厚的围帐, 急促地呼吸着,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仿佛要冲破束缚。
上涌的血气将太子俊雅的面庞逼得发红,祁珏紧紧抓着围帐的手有些颤抖,从未想到他也会有怯意。
竟然止步于自己的围帐外,忐忑进入。
祁珏眼神突破重重迷离挣扎着恢复丝清明。
林资敢做,就得要面对后果。
“太子殿下,您可要传唤太医?”巡逻到近处的侍卫长问道。
祁珏甩开侍卫长伸过来搀扶的手, 眼睫微闭,“滚。”
低斥的声音含着浓浓的哑意。
侍卫长即便忧心还是闭上了嘴。
祁珏努力克制着身体不断迭起的冲动,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嵌入手心,忽而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侍卫长不敢轻易离开,刚才太子的模样显然不对,要是出了事, 十条命都不够他赔的。
舒箐图急匆匆赶来,瞥见祁珏门外杵立的侍卫长, 忙追问道:“看见太子表哥了吗?”
侍卫长瞧着舒箐图凌乱的发丝黏在额头,满眼急切的样子, 暗暗腹诽难怪享云王只管宠爱他那个男妾, 对这个世家王妃不闻不问。
合着是个不安分的。
舒箐图若是普通男子也就罢了,可他已然嫁予享云王做王妃,不说跟其他男子保持距离, 对太子如此殷殷着实说不过去。
侍卫长转过心思,面上不露分毫, “太子殿下在帐内。”
舒箐图听闻直接越过侍卫长进入祁珏围帐。
侍卫长眼皮狠跳,“王妃不可, 未得太子传召,谁人敢擅自……”
侍卫长话音未落,围帐就从里面被掀开。
侍卫长连忙上前跪地认错,“太子殿下请饶恕臣守卫不严之责。”
祁珏辨认出跪地之人是谁,踉跄走过去抓住他。
舒箐图见祁珏样子实在不正常,冲过去扶人,“表哥。”
祁珏没管舒箐图,用力握着侍卫长的肩膀,手背青筋暴起,低下的眸子洇着赤红,“林资呢?!”
侍卫长怔了下。
一旁的舒箐图听了个清清楚楚,兀地也怔住了。
祁珏狠狠攥紧眉心,厉声道:“孤问你,林资呢!”
“表哥”,舒箐图不敢置信道:“你竟然要林资,你可知他是谁?”
祁珏不是之前要求娶他么,为什么现在中了春毒竟然寻找林资。
舒箐图想要让祁珏清醒起来,尖利道:“林资是你亲弟弟的男妾,表哥,他只是下贱的妓。”
祁珏听不进去任何话,推开耳边喋喋不休的舒箐图,“滚开。”
舒箐图再次被祁珏推搡倒地,比以前林资抽他巴掌更加屈辱。
林资,林资,又是林资!
太子表哥竟然觊觎亲弟弟男妾,宁愿要一个妓子都不要他,何其可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侍卫长被眼前祁珏的煞气骇得战战兢兢,嘴唇颤抖,“小夫人他…他、他被王爷抱走了。”
祁珏猛然一巴掌扇过去,“孤说了,不要叫他小夫人!”
侍卫长急忙磕头认罪,“臣知错,臣知错……”
祁珏游荡在理智破碎的边缘,呐呐道:“他果真来过。”
只是被祁旗抓走了。
“祁旗…”祁珏调整着越来越促紧的呼吸,身体里的热流如同凶猛的野兽,在脉络中横冲直撞,搅得他太阳穴凶猛地跳动。
既然有把握给他下药,为什么不再周全点,为什么还会被祁旗发现。
祁珏咬紧牙关,齿冠摩擦的咯吱咯吱作响。
既然都到了这里,一鼓作气不好嘛。
不跟着祁旗走的话,他也不是…真的不给留后路,他会…把人要过来的……
祁珏的身体变得滚烫无比,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燃烧。
“让人备桶凉水,尽快送进来”,祁珏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正常。
舒箐图跌跌撞撞起身,含泪道:“表哥,我派人请太医过来。”
祁珏转身回围帐,“孤不需要。”
舒箐图朝着祁珏背后声嘶力竭道:“你现在还护着他,表哥,是他给你下了药!谋害当朝太子,他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祁珏靠厚重的围帐稳住身形,微微偏头,一个眼神就将舒箐图定在原地,脖颈青筋起伏于浮红的皮肤,“孤说了,孤没事。”
舒箐图惨然跪坐在地。
祁珏竟维护林资至此。
林资确实被祁旗抱走了,祁旗不由分说地强硬。
林资不敢真的挣扎,生怕使祁旗身上的伤口崩裂,疼着祁旗。
林资乖乖趴在祁旗怀里,嘴上还是不老实,“我不要走。”
祁旗打他屁股,“坏宝宝。”
林资羞迫瞪祁旗,连忙捂住自己的屁股。
祁旗亲着林资粉润的唇瓣,硬得不行来软的,“宝宝乖,老公在外面待不了太久。”
祁旗受伤后,这招对付林资最好使。
果然,林资都没回怼祁旗,你待不了你就走我自己待着的话,安分地被祁旗一路抱回去了。
只是回去后,不高兴劲儿又冒了出来,林资擎着小脸儿,气哼哼道:“我偷偷看祁珏出丑怎么了。”
林资瞅着祁旗,着重道:“偷偷的!”
祁旗猝不及防又被林资可爱到了,捏着林资最近丰腴不少软乎乎的颊肉,喜欢地亲了口,“宝宝,你去了你这做贼心虚的小模样,迟早被人抓到。”
林资不信,“那么多人,怎么可能?”
祁旗板起脸故意吓唬林资,“太子出恭不止,太监、宫女、御医来来回回,你可不就例外、显眼的很?”
祁旗也没想到林资能大着胆子给祁珏下巴豆。
他以为林资给祁珏下春药了,他还想问林资怎么动手这么快,他都没来得及安排。
林资振振有词,这次给祁珏下巴豆祁珏中招,下次给祁珏下春药中招的概率会大。
祁旗听着感觉很有道理。
两个人完全忽视给祁珏下巴豆成功后,祁珏起了警惕,中春药的概率大大降低的可能。
林资别别扭扭小声道:“我就是亲眼想看他闹笑话么,一天天那么装,还那么坏。”
装得跟个好人似的,到头来还是欺负祁旗。
林资的想法很简单,想装得完美无瑕,他就让祁珏丢个大丑。
祁旗哄林资,“他真的中招,满木场传遍了你就知道了,还不够他丢人的?”
林资还是想亲自看,别人嘴里总没有自己亲眼看来得痛快。
祁旗黏糊着林资,想让林资放弃他的小心思。
祁旗没说服林资,反而等来太子那边退回来的吃食。
林资无辜地眨眨眼。
祁旗让人下去,打开摆放在桌子上的食盒。
里面蜂蜜鸡翅,只被咬了一小口。
显然不够药量在祁珏体内发挥的。
“宝宝,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祁旗委婉道:“幸亏我今天把你抱回来了。”
不然林资从祁珏围帐周围转悠一天,估计都等不到祁珏丢人叫御医。
林资失落地趴回祁旗的胸膛,埋怨道:“为什么啊,他之前都吃光了的。”
祁旗顺着小辣椒的小脾气,“那个小太监不是说祁珏不爱吃甜的。”
林资哼哼两声,轻哝道:“可是你之前做的樱桃肉,他也吃光了呀。”
林资不理解,“当太子的都这么聪明嘛,我送了好几天好的都没事,就今天给他下了药就被他发现了。”
林资真是越想越气,越觉得自己流年不利。
祁旗眼看林资要变成小河豚,提议道:“心肝儿,老公带你去河里捉鱼,好不好?”
林资不想去,“你捉的东西没一个大的!”
祁旗:……
赤裸裸的冤枉!
他承认大的他逮不到,那是因为是在陆地,他跑的没马快,自然追不上猎物。
“我游泳可好”,祁旗低头啄林资脸蛋,“宝贝儿,我游得比鱼快,肯定给宝贝抓个大的。”
林资“不情不愿”被祁旗拐带走了。
木场有条浅溪,上次祁旗剥兔洗皮就是在这里。
祁旗提起袍裾绑在腰上,溪水没过小腿,拎着一个草篓,林林总总的也捉了四五条。
“祁旗,你上来给我看看你捉的鱼”,林资坐在溪边喊道。
祁旗匆匆往草篓瞥了眼,打着哈哈,“心肝儿,你等会儿,我再捉两条再给你看。”
等会儿等会儿的,林资都等烦了。
林资站起身,抬手指着溪水里的祁旗,命令道:“你给我上来!”
他就不信,捉条鱼祁旗有什么好敷衍他的。
祁旗被迫回岸,林资强硬打掉他遮遮掩掩的手,往草篓一看。
比那日兔子更玲珑小巧。
“你还挺有本事”,某方面说,小鱼比大鱼难捉。
祁旗:……
这真的跟他没关系,他下水到现在就没见过大的。
林资见祁旗低头左看看右看看的模样,奇怪道:“你找什么呢?”
“…找我丢失的面子。”
林资憋了憋安慰道:“小小的也很可爱。”
祁旗震惊抬头,根本不!小小的一点都不可爱!他大大的!
林资蹙眉,“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祁旗随便朝溪水一指,“那里有条大鱼。”
林资被骗到,连忙往水里看,“哪里哪里。”
祁旗凑到林资忙忙碌碌寻找大鱼的小脑袋旁边,紧跟着,“这里这里。”
林资急得也下了水,湿了半个裤脚,看了半天没看到,偏头对上祁旗含笑的眼。
林资懵懵地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林资气得打他,还避开了祁旗身上的伤口,只锤了他胳膊两下,“逗我很好玩儿?”
祁旗忍不住笑,屈膝啄林资抿进的唇瓣,“心肝儿太可爱了,老公喜欢跟你玩儿嘛。”
哪里是跟他一起玩儿,明明是祁旗玩儿他。
林资冷笑了声,更加随便往水里一指,“我也看见有条大鱼,在那里。”
祁旗根本不会被骗到。
祁旗搂着林资,腻腻呼呼亲脸的脸蛋,“乖宝宝,那里没有。”
林资挑眉,“我说有就有,往下流游走了,你去捉。”
祁旗懂了,他家宝贝儿的“明谋”。
祁旗只能装不知道放开林资,“那我去捉?”
林资狠心点头。
祁旗不敢不从,又不想把林资一个人放在这里,即便后面有侍卫。
“宝贝儿,信号弹”,祁旗塞给林资,“一个皇子一个。”
危险时拉响,会有护军赶来。
林资不觉得有什么危险,还是接了过来,“快去。”
祁旗被林资惩罚往下游游。
林资拿根小树杈扒拉祁旗捉那几条比老鼠大不了多少鱼,遥遥看了眼祁旗沉在水中越来越小的身影。
“傻子”,林资唇边漾起一抹笑,小小嗔骂道:“叫你总是逗我玩儿。”
林资知道祁旗不敢马上回来,起码得等他“磋磨”够了。
林资吩咐侍卫去捡些柴,好方便祁旗回来“玩”这几条小鱼。
没多少肉还非要烤,可不就是玩儿嘛。
林资等着侍卫捡柴,意外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也不算太意外,林资看到祁珏后,琢磨着是不是巴豆药效很强,即便祁珏咬了一口,也中招了。
林资这么猜测着,还有点高兴,眉眼都带出几分笑。
祁珏站在离林资不算近的距离,依旧清晰地观览林资的全貌。
身边的小太监讲林资长开了些愈发漂亮吸睛确实是真的。
青玉色的长袍衬得林资皮肤莹润细腻,林资乌眸灵动蕴光,嫣红的唇瓣噙些盈盈的笑弧,看人就带了三分娇和情。
祁旗确实对他宠爱有加,将他养得很好。
祁珏朝他走过去,低声问道:“是祁旗发现了还是你临时反悔?”
林资没大听明白。
他干都干了可一点都不后悔,至于祁旗发现?他也根本没瞒着祁旗。
“太子在说什么,草民听不懂”,林资不干没证据就自爆的事。
祁珏换了两桶水,那团火还是烧得烈。
此事若不是被柳止戟知晓,祁珏也不会为了护佑林资急匆匆赶来。
祁珏快被腹中火气烧得理智殆尽,祁珏猝然抓住林资的手腕,“不是你给我下的药?”
林资眉心皱紧,使劲儿挣了下没挣脱,祁珏温度过高的掌心烫得他腕骨不适。
他下药要是有用,祁珏现在应该在茅房,而不是还有力气跟他掰扯。
林资是打定主意不承认的,“什么药,草民哪里敢给太子下药。”
祁珏紧紧盯着林资,“不敢?”
“不是你爱慕孤?不是你要舍了祁旗那个纨绔?”祁珏另一只手去摸林资柔软细嫩的脸颊,眼底的厌弃和欲/望交织,“你不就是仗着你这好颜色,任意挑选下家吗?”
林资本以为祁珏说的是巴豆,现在是更糊涂了。
林资偏头避开祁珏探过来的手,瞧着祁珏不正常的脸色,祁珏怕不是挑着祁旗不在的时候替舒箐图出气故意羞辱他吧。
“太子的话草民真的不懂”,林资去掰祁珏禁锢他的手,“放开!”
祁珏和林资僵持着。
舒箐图心里攒着怒,“表兄,你见到了吗?太子已经被林资那个贱人蛊惑得疯魔了,如此这般都要维护他!”
柳止戟蹙紧眉心,眼底尽然也是不赞同。
“林资,你给太子下春药”,柳止戟都觉得难以启齿,“你可认?”
林资听了简直荒谬,他还没下呢,认什么认。
林资转头看祁珏脸上的潮红,原来是中了春药。
这样竟然抓着自己不放,好恶心!
林资脸上的厌恶显而易见,“放手,太子中药便去找个太监侍卫,我是你三皇弟的妾,紧抓着不放不恶心人么?”
祁珏脸沉如墨,祁旗不在这里林资还切切表忠心,他恶心人?
“你不认?”祁珏赤红着眼,质问林资,“你当初讨好孤时谄媚孤时,怎么不嫌恶心?”
林资简直不知道被祁珏污蔑得说什么好。
柳止戟也走了过来,“林资,你可知戕害太子是大罪?”
林资冷脸看向咄咄逼人的柳止戟,还没开口就被另一道声音抢了先。
“孤说了,孤没事!”
突兀的、不合时宜的。
林资震惊扭脸,他们是合起伙耍他吗?
祁珏一会儿言之凿凿说是他,现在旁人说了,又辩驳不是?
祁珏眼底闪过难堪,他想让林资承认对自己的心意,又不想林资因为这过界的举动被惩治。
林资见气势汹汹这三人,没什么好说的。
“你松手,我给你找证据。”
祁珏试探性放手,林资给他下药有什么证据。
柳止戟也后退一步,算是给林资认悔的机会。
林资哪里来的证据,直接将祁旗塞给他的信号弹放了,要证据找祁旗要去吧。
一群疯癫的人。
细响的烟火炸于高空,对信号弹异常敏感的护军听到了,在下游掐着时间点赶着回去的祁旗也听到了。
祁珏和柳止戟被林资突然的动作惊得没反应过来,还是舒箐图叫道:“林资,这是遇到叛贼匪首释放的信号弹,只有皇子能放!”
何止御林军,这下皇帝都要惊动了。
一点小事哪里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林资不管,“你们胁迫我至此,与匪首何异?”
祁旗急急忙忙赶到时,看到林资全须全尾不由得松了口气。
祁旗拉着林资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受惊地把人抱在怀里,“心肝儿,我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
林资没什么事,祁旗见林资脸色不大好看,心疼地摸摸他的脸,“被人欺负了?”
林资重重点头。
祁旗难受得不行,“宝贝儿受委屈了。”
林资还想着信号弹的事,舒箐图那样大声说得那样严重,林资也是有些怕。
“没事儿,太子中药必定是歹人所害,心肝儿这是忠君爱国”,祁旗三言两语就安抚住了林资。
护军赶到时,舒箐图眼眸闪了闪,“祁旗,林资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一定要闹到皇上面前么?戕害太子是大罪,你也救不了他。”
林资没干,祁旗到的时候就把前因后果全都告诉了他。
然而林资并不能保证那三个人串供后,自己是不是能安然无恙,不由得拉紧祁旗的手。
祁旗揽着林资,心疼地拍着林资的肩背,凉凉看了过去,兀地勾唇,“再如何,本王还有个恩典没用,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舒箐图愣了下。
围猎头彩是皇上的金口玉言,祁旗猎了两只老虎已经拔得头筹,只是因禁足和受伤,没有及时应允。
现在祁旗竟然用到林资身上。
舒箐图忐忑起来,即便他们将林资按头认罪,林资仍然能够逃脱惩治。
何况其他两人并不如自己所想。
尤其是太子。
祁珏强忍着不适经过林资身边,“孤说过,有事可以找孤。”
祁珏说完就跟着御林军离开。
林资怔了下,他以为祁珏那句话是许诺给祁旗的。
不止是他,恐怕当时在场的人都是这样以为的。
原来…是给他的吗?
“心肝儿不怕”,祁旗手指捋着林资略显凌乱的青丝,“老公护着你。”
比起祁珏那句空话,林资更觉得有祁旗更安心。
他们进的是议事的围帐。
皇上、皇后、妃子、大臣俱在,甚至鲜少露面的国师都到了。
很难全身而退的阵仗。
林资的手被祁旗紧抓着,没有什么恐惧,反而之前叫嚣着要惩治林资的舒箐图神色躲闪起来。
柳止戟跪拜,“享云王之妾戕害太子,请陛下惩处。”
太子也跪下,“儿臣未有大恙,害父皇忧心实在饶恕,林资他……”
皇上拍案,“都闭嘴,老三说。”
祁旗还没反应过来,不是应该太子、柳止戟和舒箐图都轮流污蔑完他的宝贝,他再跳出来澄清么,怎么直接到他这一步了。
祁旗慢吞吞拱手,“儿臣…?”
皇上直接道:“你就同朕说说,朕禁足于你,你为何在外面游荡。”
祁旗已经准备好了和祁珏他们大战三百回合,并且有信心生出。
但是禁足这事……
“儿臣知错”,祁旗了当道歉,然后请皇上让自己的人证进来,“林资冤枉,被奸人所害,儿臣请父皇明查。”
仪贵妃从旁边劝了劝,“还是资儿名声要紧。”
皇上让太监传召。
侍卫压上来一个浑身抖栗的小太监,祁珏认出他,是自己身边的内侍。
也是今天送林资吃食的那个。
祁珏眉心跳动几下,不好的预想蔓延。
御医在祁珏进来后,就呈了清心丹让祁珏进服,祁珏已然恢复理智。
几处细节逐渐浮上脑海,不由得看了眼身后伏地发抖的舒箐图。
“奴才是受享云王妃支使,在太子吃的清茶中下药”,小太监以头磕地,“奴才是受享云王妃蒙骗,绝无戕害太子之意,请陛下恕罪。”
祁旗早在逮闹人的林资时就下了布置。
无论是巴豆亦或是春药,被查出来总是逃不过,这下没浪费他视察的人,否则也查不出真正陷害林资之人。
“舒箐图,戕害太子,此罪你可认?”祁旗将同样的话还给了舒箐图。
舒箐图声线颤抖,“这个小太监构陷儿臣,儿臣绝无戕害太子之意。”
“构陷?”祁旗冷哼了声,“本王以在你房中查出剩余药渍同太子喝过的茶水一同交给太医验证,一模一样,你如何狡辩?”
祁旗将矛头对准柳止戟,“柳小将军刚刚义正言辞,如今怎么不说话了。”
完全是碾压式的胜利。
祁珏他们靠猜测逼问林资,而祁旗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根本容不得他们否认。
柳止戟无意同林资争执,只是太子惦念林资太过,这种事都想要瞒下,实非明君所为,因此他才状告御前。
祁珏是他们柳家和舒家共同的期盼,不能因为某个人出什么差池。
“箐图绝非奸恶之人”,柳止戟面不改色,“望圣上明查。”
祁旗并不想与他们争口舌之利,刚才信誓旦旦污蔑林资,轮到舒箐图就绝非大奸大恶。
岂止是双标。
皇上将视线移到太子脸上,“太子是苦主,太子如何说?”
祁珏胸腔团着郁气。
不是林资,而是舒箐图。
祁珏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林资没有给他下药没有勾引他,祁珏分不清心底划过的是可惜还是旁的。
“儿臣相信箐图绝非有意”,祁珏闭了闭眼,说道。
舒箐图不能有事,否则舒、柳两家紧密的关系必然裂开缝隙。
铁证之下,祁珏和柳止戟同为舒箐图申冤。
意外地,皇上没有大动肝火,遂了他们的心意轻飘飘揭过,“既然是意外,那就算了。”
仪贵妃看得真切,无论是皇上眼底的忌惮和冷意,还是太子紧绷的面皮。
太子不仅仅是太子更代表着祁家,被人戕害至此都能原宥,这祁家的脸面怕是备祁珏揭下换上了舒家的。
一介朝臣也敢站在天子头上。
祁珏再坐下去,谁知道以后是祁家的天子还是舒柳两家的。
皇上不动怒,祁珏这个太子只怕也是做到头了。
最后这件事被小孩子不懂事打闹过头囫囵过去。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欲言又止。
“还有事?”皇上看过去。
大太监颤抖着将手里的药包呈给皇上,“享云王妃围帐内不仅搜出了春药,还搜出了另一包药粉,太医鉴定过是诱兽剂。”
“诱兽剂?”仪贵妃变了脸色,忽地看向舒箐图,“我儿被发狂猛兽所袭重伤,是不是你起了歹心?”
皇上也锐利审视过去。
舒箐图勉强压住惊疑,他围帐里有春药没错,可是绝对没有诱兽剂,那天他全洒了出去,根本没有剩余。
舒箐图以头抢地,“有人陷害儿臣,儿臣手里没有诱兽剂。”
若是林资仪贵妃或许不在意,但是祁旗是她唯一孩子,她不可能轻易放过舒箐图。
“没有,那诱兽剂为何在你的围帐?”仪贵妃道:“本宫听闻柳家天下行商,区区诱兽剂也不在话下吧。”
仪贵妃眼风扫过御医,“查!”
御医忙接过来又嗅闻一遍,“回禀仪贵妃,此物里有獴的肝脏,是南方特有。”
仪贵妃闻此,含泪跪在皇上脚边,“求陛下给我们的孩儿一个公道!”
仪贵妃哭得肝肠寸断,“旗儿是不中用,文韬武略一概不如别的兄弟,可他毕竟是陛下的皇子,怎能如此让人糟蹋,当时旗儿被送回来时浑身浴血,臣妾恨不得跟他去了。”
仪贵妃哭动了皇上的恻隐之心,皇上叹气扶了扶人,“你这是做什么,朕岂没有舐犊之心。”
皇上软了下眸光,“旗儿,可有什么要说的。”
祁旗要说的话都被他妈哭着说完了,也没有什么。
只有一件,“父皇明查,此等毒夫,儿臣断不想留在身边”,祁旗一副为君担忧的模样,“他害了儿臣事小,若是起了歹心谋害父皇母妃,儿臣难辞其咎,必当蚀骨锥心。”
祁旗同样说的情深义重。
舒箐图没给林资辩驳的机会,祁旗也不会给他。
至于诱兽剂其他人有钱也可以买到,但是既然出在江南,祁旗就死死咬住,让舒箐图脱不了干系。
污蔑林资,舒箐图就应该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皇上不免感怀,祁旗再不济也是祁家人,也是禹朝的三皇子。
舒箐图再如何怎么敢谋害皇子,真真可恨!
舒、柳两家势大,如今谋害皇子,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谋害朕,图谋他们祁家的天下。
皇上忍不住心惊。
可是现在他不能动舒、柳两家,不能一击必杀,那必要韬光养晦。
皇上眼中染上微不可察地歉疚,“旗儿,想如何?”
祁旗拱手,“儿臣要休了舒箐图。”
舒箐图啜泣停了瞬,嘶叫着,“儿臣没有谋害王爷,王爷不能休了儿臣。”
祁旗怎么敢休了他。
祁旗还要靠他们舒家、柳家登上皇位,祁旗怎么能休了他。
他还没有报复祁旗,没有让祁旗和林资偿还他们舒家和柳家的百口人命。
他不可能让祁旗如愿。
舒箐图不住磕头,“望父皇开恩,儿臣不能被王爷休弃。”
皇上也不会看着祁旗休了舒箐图,舒箐图是舒家嫡子,便是人质皇上都不会让祁旗休了舒箐图,白白浪费这个捏住舒柳两家的棋子。
皇上松弛语气,“朕瞧着箐图对你情深,诱兽剂也没有人证,也不一定就是他所为,休弃太过,不如在享云王府禁足两月。”
祁旗这时听不懂话似的,出奇地犟,“儿臣不愿,儿臣就要休了舒箐图。”
皇上冷了脸,随手拿了茶盏砸了过去,在祁旗脚边炸开,“你敢抗旨?”
祁旗默不作声。
皇后紧跟着劝和,舒箐图若是被祁旗用谋害皇子罪名休弃,他们舒家该如何自处。
“箐图是本宫看着长大,是个好孩子”,皇后道:“肯定没有伤害王爷之意,诱兽剂怕也是被人构陷,当初箐图对王爷情深不改,本宫都看在眼里。”
皇后放柔声音,“王爷莫要错怪箐图。”
皇后这样搅浑水,仪贵妃哪里肯干,“因爱生恨也是有的,皇后说的不轻不重,感情受伤的不是太子。”
“舒箐图要是个好的,太子不如纳了”,仪贵妃冷嘲热讽,“本宫还听闻过舒箐图嫁给我儿之前,被太子亲自上门求娶过,情深义重说是太子也未尝不可。”
“本宫倒是愿意成全了这对阴差阳错的鸳鸯,好放过我苦命的儿。”
皇后被仪贵妃不干不净的话噎得脸红。
舒箐图都嫁过祁旗,给太子又算怎么回事?
亲兄弟挣一妻,祁珏可是光风霁月的太子,被舒箐图沾上,脸面怕是别想要了。
“好了”,皇上被她们吵得头疼。
皇上看向岿然不动的祁旗,“老三,朕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
祁旗不卑不亢抬头,“父皇,儿臣曾经拔得头筹,得过父皇的金口玉言,儿臣在病中迟迟没有兑现,儿臣现在想要兑现了。”
在场的无论是谁都知道祁旗要说什么。
舒箐图更是知道,膝行爬到祁旗脚边,拉住他的衣袍,“你不能休了我,你不能!”
他还没有报仇,他不能离开王府。
被休弃的王妃,只怕以后天下人会说祁旗和林资恩爱、情比金坚,哪里还有他这个苦命的正妻的事儿。
舒箐图不会容忍此事发生,他要祁旗和林资受天下人唾骂,宠妾灭妻天理不容,他要个公道!他要让天下人看看祁旗和林资两个贱人的嘴脸!
舒箐图哭着叫着不同意。
其实林资也不大想祁旗坚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已经动怒,祁旗反其道而行之肯定会受到责罚。
他想当王妃没错,祁旗为了让他当王妃执意休弃舒箐图,因此触怒皇上不是他想要的。
要是祁旗有事,林资宁愿永远不当这个王妃。
林资偷偷握住祁旗的手,摇了摇。
祁旗也不知道懂没懂林资的暗示,反握回去,对林资安抚地笑了笑。
祁旗松开林资的手,撩起袍裾,对着高座上的皇上跪了下去,拱手道:“请求父皇恩准儿臣所愿。”
皇上见祁旗如此,又气又无奈。
祁旗虽然纨绔但是懂得珍重他们皇家的脸面,舒、柳两家如此势大,都能毫不留恋。
皇上望着祁旗执拗的双眼,自己宽慰。
跟祁旗计较什么,他哪里懂得朝堂利弊,他只是不想舒箐图压在他头上而已,这一点倒是比太子大气,显得更是祁家骨肉。
皇上松了口,祁旗非要休舒箐图那就休,他也有其他办法看住舒箐图,只是麻烦些。
祁旗反手为掌压在地上,头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儿臣请父皇开恩,赏赐前太傅林瑾冀之孙、前御史中丞林恩柯之子林资侯爵之位。”
皇上正打算允许祁旗休妻,听到祁旗另外一番话,倏地愣住。
围帐内也瞬间陷入沉寂,而后是越来越大的嘈杂。
“妾室袭爵闻所未闻!”
“听说以前还是个男妓,荒谬荒谬!”
“这享云王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一个妾室竟然为他索要爵位,可笑可笑!”
……
反对的议论声湮没了整个围帐。
舒箐图泪都停了,怔怔地回不了神,祁旗竟给林资要侯爵之位,生生压过他这个小伯爵一头。
舒箐图被憾得失了语言,他此刻该骂祁旗荒唐,该骂祁旗疯了竟然给一个男妓要侯爵之位,可是舒箐图喉咙被堵得说不出任何话。
祁旗荒唐纨绔没错,皇子之中都没人瞧得上他,但是他真的不顾议论不顾脸面,给林资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比王妃荣耀,比王妃更清白。
舒箐图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浑身颤栗。
祁旗仿佛听不到那些非议,再拜再叩首,“儿臣请求父皇允准!”
林资听到了两遍。
第一遍是祁旗突兀开口给他索要侯爵,第二遍是祁旗踏过非议坚定开口给他索要侯爵。
林资脑子似乎慢了好几帧,他将整个围帐尽收眼底,可以看清每个朝臣脸上古怪和义愤,可以看清皇上和太子眼底的震惊,可以看清仪贵妃的复杂的神情。
荒唐、滑稽犹如最变化莫测的戏剧,在最严肃的朝堂上演着奇异的戏码。
一个纨绔王爷荒唐地给他心爱的小妾索要爵位。
闻所未闻,就连林资也闻所未闻。
他最爱的话本都写不出这样离奇的剧目。
每个人都在戏中,每个人都不敢置信。
祁旗记着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祁旗跪在堂下,真的磕头给自己求了个侯爵之位。
“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资不知自己何时跪了下去,他明明跪在地上却又感觉被一双手扶着真正站了起来。
第143章 恶人夫夫苟命日常
册封太傅林瑾冀之孙、前御史中丞林恩柯之子林资为纳安侯, 另允皇三子祁旗建牙开府。
议事帐众人渐渐散去。
林资抓着祁旗胸前的衣襟,埋在他怀里细细弱弱地哭。
他以为逃出花月阁就是好的。
他以为不当男妓就是好的。
他以为当上达官贵人的小妾就是好的。
或者他能更进一步当上他们的正妻。
然而祁旗告诉他, 他还能更好,不依附他人没有委身于男人身下的污名。
祁旗给他要了个清白身。
“宝宝乖,不哭了”,祁旗动作轻柔地顺着林资的脊背。
等到林资情绪缓和点,祁旗将林资泪泠泠的小脸儿捞出来,吻了吻他濡湿沾泪的纤睫, “我的心肝儿以后就是小爵爷了,能够护着我了。”
林资弯弯唇,又一颗温热的泪珠坠下。
林资隔着化不开的泪雾看祁旗,努力翘起唇角,“祁旗,我会护着你的。”
祁旗只是开个玩笑哄着林资让林资高兴起来,可他看着林资认真而坚定的乌眸, 忽而说不出话,收敛脸上的笑意, 拭去林资眼角的泪,“林资, 我不要你护着我, 我要你好好的。”
“我的宝贝会纳福长安的。”
林资又要哭,偏偏又忍住了,按住祁旗落在他脸颊上的手, 乖乖蹭了蹭。
祁旗笑,“乖宝宝。”
祁珏从那二人间收回视线, 落在将扶舒箐图的柳止戟身上。
舒箐图一把推开柳止戟,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也以为是我下的药,是吗?”
是不是已经无所谓了。
事情成为定局,皇上允许祁旗建牙开府,那是给了祁旗挑选官员的权利,除了前朝皇上胞弟,无一例外那都是太子才有的权利。
皇帝忌惮太子和舒、柳两家,扶植三皇子与之抗衡。
他们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至于舒箐图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件事,不重要了。
“无所谓”,柳止戟对舒箐图这样说。
哪怕他看到了人证物证,哪怕舒箐图没有做,今天只是个印子。
舒箐图无视柳止戟伸过来的手,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资喊叫,“你以为祁旗给你求来的侯爵是什么好东西么,没有封地享受不了供奉,只是好听的虚名而已。”
祁旗皱眉转头。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舒箐图。
林资按住祁旗的手臂,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舒箐图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多说无益。
“虚名”,林资轻咬着这两个字,抬眸看去,“那你不也得向我行礼吗?安南伯。”
林资讽刺唤着舒箐图的称号。
舒箐图突然崩溃地朝林资冲过来,嘶哑的声带泣血,“林资!我要杀了你,林资——!”
他也是舒家嫡子,是受人推崇的伯爵。
他的姑母是皇后,表兄是太子,他还有江南富商的外祖。
为什么他嫁给祁旗之后就一无所有,一个青楼出身的男妓也能爬到他的头上。
林资什么都没有,给自己提鞋都不够。
一个靠他的嫁妆赎身的男妓,只配从王府侧门抬进来的妾,竟然有了玉碟,还被封为纳安侯,如此轻贱的人怎么配!
曲折命运变化,将舒箐图双眼呕得攀爬出无数血丝。
都怪林资。
没有林资,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做他的享云王妃。
要是他不嫁给祁旗,他还是荣宠之至的舒家嫡子。
好好一盘棋,烂在他的手里。
上天不公,既然给他重来一世的机会,为什么不让他狠狠报复这两个改变他命运的贱人。
祁旗紧紧将林资护在怀里,眼底的冷意刺向发疯的舒箐图,“你敢。”
“皇上让你禁足两月反思己过,你还是安分些,这一次休不了不代表下一次休不了。”
祁旗言语中的寒气几乎要将舒箐图的骨头都给冻伤。
舒箐图哽住喉咙,祁珏上前拉住舒箐图,冷眉道:“够了。”
舒箐图僵硬转头,呐呐道:“够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是看在舒、柳两家的面子上,不计较舒箐图此事。
祁珏不明白舒箐图为什么不见好就收,非要执着于此。
祁珏蹙眉反问,“你非要父皇惩治你,你才消停么。”
舒箐图不敢置信抓住祁珏的手臂,“皇上为什么会惩治我?明明下药的是林资!”
祁珏攥紧眉心,不想同这个疯子讲话。
小太监招供,林资只是送来一盘鸡翅,清茶是小太监遵从舒箐图下过药呈上来的。
人证物证俱在,舒箐图还在执迷不悟。
“表兄,那次在御花园你也听到了的”,舒箐图死死拽着祁珏的袖子,仿佛是握着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林资亲口说,要给我下药把我随便送到哪个男人房间,污了我声名毁了我的清白,让祁旗休了我。”
祁珏想从舒箐图手里脱身,竟然被舒箐图超出预期的力气困得动弹不得。
舒箐图见祁珏不说话,情绪更加激昂,“你说啊,林资就是想害我,这次的药就是他下给我和你的!”
祁珏低眸看向舒箐图,面无表情。
舒箐图在祁珏这里得不到回应,惶惶寻求柳止戟,“表哥,是真的,我和太子都听见了的,林资要害我,他和祁旗都要害我。”
柳止戟瞳孔颤了下,为失态至此的舒箐图。
柳止戟抬头,“享云王,这是真的吗?”
祁旗不慌不忙看过去,露出一个笑,“真的假的重要吗?现在害人的是林资吗?”
要是别人嘴上说说要害他,他就提前行动害了别人,那要律法做什么。
柳止戟作为禹朝的官员岂能不知。
刚刚他不是作为官员问的,而是作为舒箐图的表兄。
柳止戟微微避开祁旗的视线,面上显露出心虚。
舒箐图被舒、柳两家宠溺得任性妄为,没道理旁人都要依着他。
“从这里发疯罢”,祁旗揽着林资离开,“趁皇上还没有彻底铲除舒家。”
祁珏被震了下,“…父皇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父皇要铲除舒家,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什么全然没有消息。
祁旗为什么会知道,难道父皇真的想让这个纨绔取代自己。
祁珏心思百转千回,不可遏制地问了出来。
祁旗却没看他,看向了柳止戟,“我又说了,你能如何,你要为我这句话去弑君吗?”
同样被祁旗先前的话惊疑不定的柳止戟堪堪望了过去。
祁旗眼底的戏谑撕破了他们义正言辞的面皮。
祁旗在吓唬他们,毫无掩饰。
柳止戟脸上忽然火辣辣地烫,因为即便皇上想做什么,他们臣子也只有承受的份儿。
祁旗了然一笑,“欺软怕硬的东西罢了。”
林资言语几句就能引得舒箐图设局污蔑,皇上要抄了他们,他们也只敢害怕,想问个原因。
一群虚伪恶毒的东西。
祁旗没有送林资回自己的围帐,而是带林资去了仪贵妃的围帐。
“祁旗?”林资不明白祁旗要干什么。
祁旗安抚笑笑,“父皇嫌我围猎逃跑的样子太难看,让我这几天去学骑马。”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母妃身边带着我外祖给她的护卫,你在我母妃那边住几天,好不好?”祁旗摸了摸林资的脸蛋,“心肝儿乖。”
林资慢慢点头,“好,那你学快点。”
祁旗啄了啄林资软嫩的唇瓣,“我肯定快点学,这里还有个心肝儿宝贝儿等着我侍寝呢。”
林资脸颊微红,打了祁旗一下,“不要脸。”
祁旗恋恋不舍地捧起林资的脸蛋,轻轻捱着,“宝宝乖,等着我回来。”
林资“嗯”了声,被良嬷嬷带了进去。
仪贵妃在里面敷着眼睛,在老皇帝面前哭得太多有些水肿,年纪大了就应该注意各方面的保养。
“我在闺阁中听闻先皇攻打匈奴遭受埋伏受了重伤,那是柳家老祖宗为了救先皇舍了一条命”,仪贵妃抬手让人揭了她眼睛上的敷帕。
“这些事闺阁女儿很少听闻,再细致的我就不知道了”,仪贵妃继续道:“后来皇上登基,我入宫生下旗儿,后又有了小六。”
林资坐在仪贵妃下首,静静听着。
“先皇在匈奴遇伏被查出来有大臣受贿泄密,将情报卖给匈奴”,仪贵妃不自觉摸上自己的小腹,“皇上震怒不已,命令舒家彻查。”
仪贵妃蓦地抬眼,“你当时知事,应该记得?”
林资垂下眼帘,七八岁确实知事了。
“舒、柳两家奉皇上之命,到处搜查官员家中是否藏有密信,我家也被查抄问罪。”
仪贵妃轻笑了声,“皇上的命令成了他们排除异己的手段,不止林家,不少朝廷重臣只要挡了他们舒家晋升之路的都被抄了家。”
“皇后那时还不是皇后”,仪贵妃表情渐渐冷凝,“因此每个皇子的母族也是他们的目标,我父亲在我怀小六时被下了大狱,我惊厥过度没有保住我腹中的孩儿,连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林资掠过仪贵妃的小腹,“那他们这样做不会引起众怒吗?”
仪贵妃嘲讽更甚,“怎么不会,可是他们拿着免死金牌,皇上对掌权的重臣也早就不满,默许他们的行为。”
“等到他们意识到脱不了身的时候,急流勇退告老还乡,竟是安然无恙地回了江南做富商”,仪贵妃缓缓道:“咱们这位皇上也是好算计。”
林资心如鼓擂,他在青楼这么多年,午夜梦回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林家被抄家下狱的原因。
现在听闻真相,没有接受不了。
难怪他的母亲让他好好活着就够了,是皇帝让他们死,他又能去哪里向谁报仇呢。
林资吐了口气,慢慢朝仪贵妃跪下。
仪贵妃惊了下,“你这是做什么,旗儿爱重你,为你求了恩典,不需要你行礼。”
林资开了口,“仪贵妃,我在花月阁中拿到了花月阁老板私通匈奴的密信。”
林资一句话就几番哽咽,深深吸着气,才将话完整地说出来,“花月阁老板曾经在柳家麾下做事,我不知道能否作为柳家通敌叛国的罪证。”
仪贵妃下榻,连忙扶起林资,心中被骇得说不出话。
她明白了林资的用意。
林资打算把证据给同为苦主她,让她为自己和林资一同申冤。
这些年的梦魇从未在她的梦中散去,林资年纪这般小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仪贵妃敷好的眼睛,又忍不住流泪。
“好孩子,好孩子,你父母在泉下也该瞑目了”,仪贵妃也没有想到,柔柔弱弱的林资被圈在花月阁磋磨这么多年,竟不声不响干了件大事。
林资掉着泪摇头。
他不好。
他什么都干不了,奴籍考不了功名,他也学不会弄权之术。
林资想过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一个有权有势的一个大人物的妾室,看能不能有机会为他家族犯案。
要是不能也就算了,他就听从他母亲的话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
他没想过豁出这条命去做什么,他就是想万一呢,万一他真的有机会拿着这封信进献给皇帝,洗刷林家的冤屈呢。
仪贵妃将默默流泪的林资抱在怀里,泪如雨下,“好孩子,你受苦了。”
仪贵妃没想到林资是这般坚韧的人,自家儿子要给一个男妾求爵位,她跟别人一样,觉得祁旗昏了头。
林资的家世她都清楚。
祁旗愿意,她也不好说什么,从小长大的情谊哪里是她轻飘飘的不许就能斩断的。
她心疼林资的遭遇,不代表她真的愿意祁旗和林资真的在一起。
林资变了太多,若是从前被太傅、御史教导过的林资,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可仪贵妃不知道被流放的林资经过这么多年会变成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忍辱负重为家族翻案的林资,依旧是家风清正的公子。
林资明白仪贵妃是试探他,祁旗能娶男妓也能抬为妾室。
但是祁旗不能昏头,被一个男妾耍的团团转。
尤其是祁旗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他求了爵位。
仪贵妃担心祁旗被他蒙骗无可厚非,林资被祁旗真心打动,于是也将真心呈现给仪贵妃。
仪贵妃抚着林资的头,“是母妃误会了你,以后在母妃这里安心住着,谁都不能伤了我的儿媳。”
林资望着仪贵妃真挚的眼神,慢慢点下头。
仪贵妃认可了林资,林资这几天生活在仪贵妃这边,甚至比在祁旗那里的条件更加优越。
仪贵妃问过林资待怎么样,林资实话实说,仪贵妃就笑着说儿子再有钱也没他妈有钱。
林资瞥了眼桌上价值万金的琉璃灯,现在他的围帐里起码被仪贵妃送了十几个,深以为然。
林资没事干,仪贵妃就让林资抄写经文,跟国师一起。
仪贵妃也抄。
林资三天抄了两本,实在抄不下去就问:“您要这么多经文做什么?”
仪贵妃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让人上茶。
仪贵妃笑着解释,“旗儿小时候总是惊悸,我问过主持,主持说旗儿魂魄不稳时常离魂,最好给他点个长明灯时常抄写经文烧过去,压一压他的魂魄。”
林资“哦”了声,默默提起笔。
仪贵妃哭笑不得按住林资的手,“累了就歇一歇,我给旗儿烧了这么多年经书,旗儿这么多年也没有事,我只是求个心安而已。”
林资心安不了,他已经好几天没见过祁旗了。
“祁旗骑马到现在都没学会吗?”林资忍不住询问仪贵妃。
仪贵妃喝茶的手一顿,“…什么骑马?”
林资心尖颤了颤,强压着心慌,“祁旗跟我说,皇上怕他下次遇见发狂的猛兽逃脱不了,让他去学骑马。”
仪贵妃转过眼神,立马道:“是了,祁旗文武不成,骑马也是比别人学得慢些。”
林资表情踟蹰。
仪贵妃摆手,“他小时候学了几年都没学会,长大了也不是突然聪明了,一两天就能学会的。”
林资慢吞吞地应了几声,仿佛将仪贵妃的话听了进去。
仪贵妃不再多言。
“资资”,仪贵妃生怕拘着林资再让他想东想西,拿起几本抄写完的经书递过去,“你帮母妃将这些经书送到国师手里,看着他烧了好不好?”
林资也想出去走走,于是应下。
林资身后跟着上次送他的小宫女,围帐外面没什么不一样的,巡逻的侍卫在眼前穿行而过。
看起来很安全,可林资就是感觉莫名心慌。
等林资走到山脚下,思考着他的心慌约摸是被陡长的山路吓的。
宫女照旧在山下等候。
林资最近因为抄写经文,和被仪贵妃交代抄写经文的计阙熟悉起来。
林资甚至还因为皇上给他赐爵那天询问国师的意见,国师默许的态度,让林资对他多了些好感。
林资气喘吁吁爬了一半,看到那天他歇脚的石头,正打算坐一会儿,兀地瞥见一道白色的身影。
“计阙国师?”
林资转过身,计阙淡着眉眼对林资行了个佛礼。
“小爵爷再走一会儿就到了”,计阙微微笑道:“不如到居所再歇吧。”
林资不太好意思拒绝别人,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石头,朝计阙点了点头。
林资坚持着又走了剩下的二分之一,累得糊里糊涂,乱七八糟地想,他应该对自己小身板有个正确认识。
他就应该歇歇再走,而不是在这里负隅顽抗。
林资抬起汗津津的额头,瞧着前面的计阙跟仙人一般,步伐那个轻盈,身形那个从容,更加悔恨万分。
林资急需点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计阙国师要是平时走累了,也会骑骑马之类的吧”,全靠腿人会废的。
计阙忽然转身,眼底含了丝笑意,朝林资伸出空余的掌心,“贫僧不会骑马。”
林资愣了下。
“我搀小爵爷一段路吧”,计阙看了下路程,“很快就到了。”
林资抹了抹头上的汗,计阙宁愿扶着他走,都不愿意让他歇一会儿。
林资没什么好说的,伸出自己汗湿的手放在计阙干燥的掌心。
计阙没有丝毫不适,反握住林资的手,带着人继续往山上走。
林资除了祁旗,没跟别人牵过手,总感觉别扭。
林资反悔不想让计阙牵,挣了挣,湿滑的手牢牢被计阙握着,没挣脱。
林资开始转移话题,“计阙国师,你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你的师父起的还是皇上赐的?”
计阙扶着林资越过一截陡峭的小路,“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
林资本来就觉得计阙这个名字古怪,现在听闻是计阙给自己起的之后,感觉更加古怪。
林资试探道:“听着没什么含义?”
名字大多都是祝福之类的。
计阙,算计错误?
“也有吧”,计阙在前方淡淡道:“计数人生所有缺漏,弥补这世所有遗憾。”
林资撇嘴,理解不了,“人活一世,这辈子的遗憾缺漏带不到下辈子,弥补不了的。”
计阙转头冲林资笑笑,“小爵爷说得对。”
林资被计阙笑得不适,使劲儿挣开计阙,忙道:“到了。”
计阙松开手,面不改色地打开了门,“小爵爷请进。”
林资走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计阙房间的东西好像更少了。
计阙给林资倒了杯茶水,“焚烧经书需要时间,劳烦小爵爷等在下片刻。”
林资可有可无点点头。
不一会儿细细的烟气充盈整个房间,林资肺部难受得咳嗽两声,走到了窗外。
林资之前没有细看过。
现在发觉,这个位置正好将这个围场收入眼底。
距离太远听不见什么声音,林资仔细看去,发现御林军严密的巡逻路线看起来有些乱。
林资神经紧绷起来。
此次围猎皇上带了足足五千人,哪怕是不小的匪首都能一举歼灭,不会有事的。
林资对自己的安慰没什么效果,心脏凌迟地跳动起来。
林资目光定在围场内那个最高的瞭望台,遥遥地升起了烟。
林资似乎能够闻到它点燃时刺鼻的气味,林资不由得剧烈地呛咳起来。
“是在下焚烧经书的烟火太大了吗?”蹲下身猛烈咳嗽的林资看到计阙再一次伸过来的手臂,堪堪避开。
林资扶着墙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跑,“我要回去。”
计阙落空的掌心反手拉住林资手臂,“小爵爷这样着急做什么?”
林资推开计阙,红着眼睛,“围场出事了,祁旗不会骑马。”
祁旗逃命都逃不掉。
计阙被林资推得踉跄,不在意笑笑。
林资将计阙的古怪收入眼底,防备地后退两步。
计阙瞧见林资的小动作,淡悯的眉眼带了丝趣笑,叹了口气,无奈道:“林资,我也不会骑马。”
林资抿抿唇。
计阙表达的意思是他也逃脱不了,还是他没法快速地将自己送下山。
林资在这两个可能中没有得到答案。
林资身体越来越沉重,酸软下坠,恍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林资昏迷前那刻听见不喜外人的国师房间突然被一批人马闯入。
国师见怪不怪同他们缓缓交流。
林资猜测着。
计阙的意思应该是,他不会骑马没法把自己单独带走。
林资眼皮再也撑不住,乌长的纤睫颤颤合拢,林资只感觉自己腿弯被人打捞起,焚烧的烟气浅淡地萦绕鼻尖,而更多的是干燥的檀香。
男人的声音清而轻,似乎娇溺哄人般,“乖,睡一觉就好了。”
林资鼻尖被男人修长的指尖促狭轻点,便彻底无了意识。
第144章 恶人夫夫苟命日常
围场只乱了半个时辰, 叛贼就被祁旗安排的御林军拿下。
“柳止渊”,祁旗提剑划过他的右腕, 微微用力落下一道血线,“林资在哪儿?”
柳止渊双手被束于胸前,挣扎不能,阴狠地看向祁旗,“太子失踪,你不问我太子在哪儿, 你问你那个男妾?”
“太子失踪?”祁旗不想同柳止渊废话,“你当真以为皇上不知道你们的心思?”
柳家反叛,太子失踪不过是他们为了将太子摘出去,无论成功与否,祁珏都会是天下之主。
只不过现在皇上查出舒家通敌叛国的罪证,还没发落,已然让他们慌了手脚。
祁旗那天那句皇上铲除舒家并不是随口而言, 祁旗就是要逼他们自乱阵脚。
只是他还不够周全,以为将林资放在仪贵妃那里就能安然无恙, 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让林资被人带走。
林资乖得很, 自己离开前叮嘱过林资, 林资绝不会乱走乱动。
除非林资下意识相信那个人不会害他。
祁旗想到林资说过,跟自己很像的国师……
“不说便不说”,祁旗反手抹了柳止渊的脖子, 低头看着柳止渊死前突出来的眼珠,满脸不敢置信, 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祁旗脾气眉目冷漠得骇人,“你不说自然有别人说。”
祁旗脸上被溅上几滴赤艳的血迹, 眼底凝结的漆黑隐动着几点红。
浴血的长剑轻抬,利刃反射的寒光对准柳止渊身后的随众,幽幽刺骨。
“谁先说?”
祁旗薄唇仅仅吐出三个字,就引得跪地被缚的几十个人方寸大乱。
“我等誓死追随柳家!”
“等家主重整旗鼓,必定杀你为小主子报仇!”
“你要杀就杀,我们不会说的!”
……
祁旗静静听着他们聒噪的忠心,抬手落下,“杀。”
祁旗身后的御林军犹如地狱罗刹,持剑向前,宰割人的性命。
绝望嘶哑叫喊响彻云霄,浓稠的鲜血将土地染成褐色。
随着身边人一个个倒下,终于有人受不住,拼命大叫着,“我知道小夫人在哪儿!我知道!我说!”
“我也知道,小爵爷被国师带走了,求王爷饶过我!”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
祁旗让御林军停下。
“挑两个人带路,其他人就地格杀。”
“是,主子”,御林军上前,如拖拽猪狗般,将那些人当做畜生拎到祁旗面前。
祁旗看了眼,“留下那个叫小爵爷的。”
御林军无有不应。
半刻钟后,祁旗率领一支御林军到了山坳。
柳家的随众跪地磕头,“王爷,小的只能带到这里,剩下的路小的真的不知道怎么走了。”
祁旗面前四五条岔路,走错了,他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林资了。
祁旗心脏狠绞,痛得他停了呼吸。
“杀了他们”,既然没用,那就死吧。
祁旗话音刚落,耳尖微动,听见了铠甲摩擦的声音。
“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
祁旗看向来人,眼眸划过微芒,“你怎么在这儿?”
林资是在马车摇晃中醒来,过度吸入的迷香,让他头脑昏胀。
林资半天才回过神,他躺在一个男人的腿上。
“醒了?”林资挣扎着偏头,只看到计阙略显锋锐的下颌。
林资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计阙,也不曾想文雅冷清的国师有这样逼人的利气。
有些割裂。
计阙低眸,“可要喝水?”
林资喉咙干得厉害,还是蹙眉摇了摇头。
林资瞥了眼计阙手中的纸笔,马车行进过程中,计阙仍旧在抄写经文,眼底不由得添了几分怪异。
计阙要是如此用功,他当皇子肯定比祁旗当的好些。
计阙似乎看透林资心中所想,轻笑了下,“我这个名字,小夫人不喜,然而我却奉为圭臬。”
“旁人说我字不好,我就多练练字。”
计阙放下笔,将腿上的林资扶起,给他喂了杯润喉的茶水。
林资喝得急促,不由得呛咳两下。
“慢点”,计阙含笑拭去林资唇角的水渍,指腹被微微濡湿,“没人跟你抢。”
林资喝完水,手脚酸软地靠在马车,随着马车颠簸,头更晕。
计阙提议道:“到终点还有段路程,小爵爷无事,陪我练会儿字罢。”
林资被一路绑过来哪里能有事,也哪里能拒绝。
只不过他没想到,计阙让他陪着练字,是要坐到计阙腿上陪着。
林资不适挣扎,“出家人如此轻浮么?”
计阙按下林资的双臂,笑了下,“在下不是和尚。”
林资愣了下,他没忘记计阙自称过贫僧。
计阙也想到了,挑眉道:“逗小爵爷玩儿罢了。”
林资简直无语,“…有病。”
计阙仿佛听不到林资的唾骂,自顾自道:“小爵爷的名字可是这两个字。”
计阙提笔在纸上书写林资的名字,落笔沉稳缓慢,线条流畅自然,字体神隽又不失风骨。
林资看怔了瞬,计阙见到林资的神情,勾起薄唇,“看来在下的字不错,竟让小爵爷失神片刻。”
林资脸颊微红,回神讽刺,“好又如何,国师遗憾只有这一件么?计数过往缺漏,难道事事都补全了吗?”
计阙不慌不忙在林资名字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
计阙放下笔,掐着林资细白的下巴,逼他调转过来看向自己,“应该补全了吧。”
计阙毫不在意林资惊悚防备的目光,说着林资根本听不懂的话。
“有人拿帝王绿的簪子污蔑我贪财偷盗,在下激愤毁了那根簪子,却彻底落下骂名。”
“有人落水痛斥我残害生命,在下无言可辩,只能跳入冰冷的河水,费力将人救起。”
“有人比马故意使我坠落马背,在下找不到凶手心生惧意,只能从此不再骑马。”
林资忍不住打断,“这就是你弥补的结果?”
计阙笑着摇头,“不是,那是我的缺憾,我讨厌帝王绿、讨厌骑马,讨厌受伤。”
林资没话可说,“那你受了这么多苦,要怎么弥补,是同祁珏一起造反?将伤害你的人踩在脚底下?”
计阙对林资的话颇为讶异,“你知是太子?”
林资抿抿唇。
祁旗再怎么练骑马,也不会一次不来见他的,除非是有危险。
不过他也没想到,舒家真的敢反叛。
“不,那样太简单”,计阙慢慢道:“我想从头再来,长个聪明的脑子,规避它们。”
林资蹙眉,“你是在胡言乱语么?”
怎么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
计阙笑而不语,“你就当是吧。”
计阙轻扶着林资的头按在胸膛,“你可以选择在睡一会儿,或者就这么熬到终点。”
林资被迫“乖巧”地依靠着计阙,指尖摸索到侧腰的玉刀,“我要是不呢?”
林资解开玉刀,横劈过去直指计阙脖颈。
计阙仿佛预见林资的动作,捏住玉刀从林资手心拿出来,把玩了下,“没什么用,伤不了人。”
计阙修长的指尖落在林资腰间,重新给他绑好,“你杀了我,马车周围十几个护卫,你也逃不掉。”
林资终于问出,“抓我做什么?用来威胁祁旗?”
计阙指尖顿了下,摸了把林资腰间的软肉,又搭上林资脸上稍显丰腴的颊肉,答非所问,“你胖了点,看来祁旗果真将你养得极好。”
林资被计阙棉花似的话堵的无言,干巴巴道:“…你拿我威胁不了祁旗,即使能威胁他,他只是没什么能力的皇子,他也做不了什么。”
计阙弯了弯唇,“在下看三皇子如今聪明许多,就凭他跪在朝堂上为小爵爷向陛下求侯爵之位,在下真是叹为观止。”
林资抿唇,“他只是傻罢了。”
林资宁愿祁旗不给他求,林资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若是祁旗当时触怒皇上,该怎么办?
他宁愿老老实实当祁旗一辈子小妾,也不愿意祁旗冒这个风险。
“未必”,计阙道:“人是最安分的动物,很容易困在当下,失了斗志,发现自己被拔毛取喙,再搏前程便要褪十几层皮。”
林资眼睫不由得颤了颤。
“居安思危这个道理,在下很久很久之后才懂。”
“好了”,计阙将林资从腿上抱下去,“到了。”
计阙率先出了马车,林资犹豫几番也慢慢出去。
周围都是密林,中间是整齐的房屋。
祁珏、柳止戟、舒箐图都在一处。
林资吐了几口气,被计阙从马车上抱下来。
“你是腿断了还是离不开男人,又勾搭上一个?”祁珏逼近林资,低头质问道。
林资皱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很喜欢祁旗是吧”,祁珏攥住林资的手腕,“他给你求爵位你以为就是他对你好?祁旗只是荒唐而已。”
林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个都对祁旗给他求爵之事那么在乎。
他只是得了个清白身而已,爵位也只是虚名,没有实权。
非要给祁旗按上荒唐、祸乱朝纲的罪名,他们难道就不荒谬么。
林资挣不开祁珏禁锢,只能抬起头直视他,“对,没错,祁旗给我小妾之位我就爱他,他如今让我当了纳安侯,我更是对他痴心不改,行了吧。”
祁珏脸瞬间黑了,“你就如此攀附名利。”
林资无缘无故被抓来,又被祁珏莫名其妙指责,也是一肚子火,一句一句顶过去,“不然呢?我一个男妓有什么真情,自然是谁给我的好处多我喜欢谁。”
林资猛地用力推开祁珏,冷笑,“要是太子给我太子妃之位,当初我就不勾引祁旗,转而勾引太子殿下,对太子殿下百依百顺。”
祁珏的面色青红交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计阙上前,“太子殿下若无要事,在下带小爵爷下去休息了。”
祁珏掠过林资虚白的小脸儿,甩了甩袖子,“下去吧。”
计阙拉着林资的手腕,将人带离。
祁珏眼神变化几许,收回了视线。
舒箐图忐忑上前,祁珏落在林资身上的眼神,他在祁旗脸上也看到过。
舒、柳两家和祁珏洽谈,祁珏已经答应日后给自己皇后之位。
祁珏也在他要嫁给祁旗前求娶过自己。
舒箐图勉强压住心慌,祁珏对林资也只是感兴趣而已,祁珏肯定不会像祁旗那个纨绔一样,做什么出格的事。
“表哥”,可舒箐图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会是你的皇后是吧。”
祁珏目光停留在舒箐图不安的脸上,脑海里却回荡着林资牙尖嘴利的样子。
太子妃,一个男妓也真敢想。
祁旗不也是只给他一个妾室之位,林资能当祁旗的妾,怎么就对他百般苛刻起来。
祁珏收敛心神,被舒箐图的声音唤过来。
舒箐图含着泪光,“表哥,祁旗他没碰过我,我是干净的。林资,林资他早就被祁旗玩烂了。”
舒箐图碰上林资就失了理智,口不择言道:“祁旗一箱箱往林资房里送女子才穿的肚兜,林资房里撕烂的衣服几乎天天都有,府里的丫鬟们总会找个没人的地方烧掉,他们整日宣淫,表哥,林资配不上皇后之位的。”
祁珏不虞,“你在说什么?孤怎么可能让林资当皇后。”
舒箐图愣了下。
舒箐图的风头最近被林资抢得一干二净,他上辈子得到的没得到的,这辈子都被林资得到了。
舒箐图甚至隐隐觉得,上辈子一心向着他,为他而死的大表哥,知道外祖强压花月阁不许放走林资后,态度都产生了变化。
林资只是个男妓,配不上祁旗,舒箐图当时就是这样想的,他想阻止祁旗荒唐的名声更加不堪,没想到反被祁旗记恨。
现在看来那两个贱人果真是臭味相投。
然而他没想到柳止戟都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竟然觉得他做的不对。
舒箐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昏了头,觉得祁珏看林资的眼神深得像是在吃人,恐慌自己的皇后之位也会被林资抢走。
上辈子祁旗就把皇后之位给了林资。
舒箐图太害怕重蹈覆辙,舒箐图神经质地咬着指骨,对了,这辈子登上皇位的祁珏,做皇后的也只会是自己。
他要把林资狠狠踩在脚下,让林资一辈子都要当见不得人的贱奴。
“表哥,是箐儿想多了”,舒箐图谄媚讨好地看向祁珏,有些偏执道:“表哥肯定不会让林资当皇后的,做皇后的一定是箐儿,对吗?”
祁珏掩眸没说话,紧了紧眉心,“你最近很焦躁,最好多歇一歇。”
祁珏让人把舒箐图带下去。
柳止戟上前,望着舒箐图的方向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想要安排纳安侯住哪儿?”柳止戟恭谨问道。
祁珏垂下眼帘,“放孤旁边,孤要亲自看着。”
柳止戟欲言又止,祁珏旁边那个房间舒箐图都没住上,就被祁珏轻飘飘给了林资。
柳止戟想要劝谏祁珏,可现在并不是什么好时机,只能领命。
柳止戟不想在多事之秋再生什么事端,偏偏祁珏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柳家的随众都纷纷不满起来,到底舒箐图是未来的皇后,还是林资是,为什么祁珏对享云王一个妾那么上心。
“我说了我不爱这些”,林资不耐烦地将桌上的饭菜扫到地上,饭菜汤汁与瓷盘碎了满地。
对面的祁珏站起来,不悦道:“你闹什么?扎伤你怎么办?”
祁珏越过满地狼藉,将林资抱到一处干净的地方,让下人进来收拾,又让他们准备新的吃食。
林资不领情地推开祁珏,“你别碰我。”
祁珏被林资推的一个踉跄,脸色难看,“祁旗真的在乎你的话,这么多天不来救你?你巴巴地等着他,为他守身如玉也没用,祁旗不会来救你的,劝你趁早想开些。”
林资恼火道:“我怎么想开?傍上你?还是去傍国师,还是去傍柳止戟?”
祁珏眼底划过怒气,“你还要勾引计阙,那不到一刻钟的路程,你就看上他了,是吧?!”
林资不说话,抱臂跟祁珏对峙。
良久,祁珏败下阵来,咬牙道:“你要是嫁给孤,孤以后会给你个妃位。”
林资猛地抬头,眼神犹疑看了过去,试探道:“我要当皇后。”
祁珏愠怒,“不可能,林资你不要得寸进尺。”
林资瞥了祁珏一眼,彻底收回视线,不说话了。
半晌祁珏忍着火气,朝林资那边走了两步,放低声音,“孤不可能给你皇后之位,孤需要舒家帮孤拿到皇位,鸟尽弓藏未免令人寒心。”
祁珏这些话没得到林资一个眼神。
祁珏只能犹豫开口,“你若真想要皇后之位,再给孤些时间,等孤……”
祁珏话没说完,林资直接冷着漂亮的小脸儿打断,呲牙道:“我才不想当你的皇后,我要当祁旗的王妃!”
林资就是故意整祁珏。
他也不知道祁珏怎么看上他了,百般讨好。
林资没有一点儿心动,祁珏对他完全是对待小宠,没有半点尊重。
祁珏心底的瞧不起,林资都感受的到。
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人人都喜欢,男妓的身份更是加重世人的眼色。
除了祁旗真的珍爱他,林资很少在别人身上感受到对自己真正的喜欢。
林资真的不明白祁珏为什么一边看不起他,另一边又想把他从祁旗身边带走。
祁珏压制的脾气爆发,沉沉看向,“林资你……”
祁珏的话再一次被打断,底下人来报。
“太子殿下,享云王独身过来,说要带走纳安侯。”
祁珏眼神一凛,掠过林资肉眼可见的欣喜,脸色漆黑如墨。
林资并不畏惧祁珏,蹙眉道:“你抓我过来不就是为了逼祁旗现身,他来了,你也该带我去见他了吧?”
祁珏望着林资清润澄澈的乌眸,灿若星辰是面见心上人的喜悦,不是看见自己的厌恶。
祁珏后悔了,他不想让祁旗带走林资。
可是大局……
祁珏眼神闪了闪,最终抉择道:“你跟我来。”
第145章 恶人夫夫苟命日常
“看着他”, 祁珏把林资交给计阙。
林资被薄薄的一道门隔开,他能听到祁旗的到来, 而祁旗却不知道他就在门后。
“不要说话好吗?”计阙给林资倒了杯茶水,“如果你不想我堵住你的嘴的话。”
林资没接。
计阙似乎是笑了下,为林资的小脾气。
“最后一包了”,计阙从怀里拿出包着寥寥数十个蔓越莓干的手帕,“你乖点。”
林资抿着唇接过来,像是妥协。
外面隐隐的声音响起, 林资可以辨别出是祁旗。
祁旗白色长袍,悠闲舒适地仿佛是郊外踏青的世家公子。
祁珏收回视线意味不明道:“孤没想到孤纨绔荒唐的三皇弟,也有胆子独身闯入。”
祁旗露出一个无害的笑,“本王的王妃,当然是本王亲自来接,别人接走了,那不就成了别人的嘛。”
祁珏瞥过身旁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的人不紧不慢道:“孤怎么不知道三皇弟除了箐图, 还有别的王妃?”
祁旗没委屈自己,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
“别人封的和自己封的, 终究是不一样的”,祁旗嬉笑道。
舒箐图紧紧攥着手, 安静地坐在祁珏旁边。
祁珏冷笑, “自己封?”
“三皇弟有敕封之权?”祁珏道:“还是说三皇弟也对那个位置心存觊觎?”
祁旗不接祁珏的话,“我的意思是,本王的王妃, 我只认林资。”
“为了一个男妓,命都不要?”祁珏淡淡道。
祁旗自己来这里的下场, 祁珏清楚,祁旗自己也清楚。
祁珏话音刚落就听到木板后微不可察的撞击声。
祁旗寻声望过去。
祁珏面不改色, “猫儿罢了。”
祁旗收回目光,笑道:“是啊,我不要了。”
祁珏定定看了祁旗一会儿,竟从他没正形的脸上看出坚定的认真。
祁珏嘴角压了下去。
林资从青楼出来,没什么见识,最易被人哄骗。
祁旗这虚情假意的两句话,林资听到说不准要怎么感动。
“舒箐图?”祁旗视线转过两人,“皇兄之前不是求娶过他吗?皇弟成人之美的心意还是有的。”
祁珏堪堪止住回头看的冲动。
林资现在只能听,不能看。
“没有什么成人之美”,祁珏喝了口茶,“只是箐图当时铁了心要嫁给你,孤不想他落入虎口而已。”
祁珏字落得很实,“孤对箐图只是兄弟之情,并无私情。”
祁珏话里话外都是祁旗不是好归宿,自己作为兄长只是不想让舒箐图受苦。
大义凛然的。
祁旗听了想笑:“皇兄,你对舒箐图肯定没有私情,这话我肯定信。”
祁旗话音一转,“不过我是个混蛋,你求娶舒箐图未必存了什么好心思。”
祁旗朝满脸惊惶的舒箐图看过去,“也没事,这里还有个你说什么就信什么的。”
舒箐图听出祁旗的讽刺,颤抖着眼球抬起头。
舒箐图知道,舒箐图怎么不知道。
祁珏是为了舒家,是为了柳家,是为了舒、柳两家能够将他扶持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祁珏不想他嫁给祁旗就是这个原因。
祁旗没脑子好控制,比起一个明君,舒、柳两家更想要一个能够控制的君王。
他们上辈子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他们将祁旗推到皇位,把控朝政大权,祁旗蛰伏十五年才彻底将他们铲除。
林资娇纵任性,祁旗总是护着他,可是祁旗对抗不了舒、柳,林资每每挑衅于他,在祁旗看不到的地方,总会暗中受到各种惩治。
舒箐图怎么能不痛快,看着被祁旗捧在手心的人,背地里受到折磨,祁旗还一无所知的样子。
谁看了不说一声,恃宠而骄的宠妃以及色令智昏的君王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是他没想到林资的娇纵装的,祁旗对林资受过的苦也全然之情。
林资拿出他们柳家通敌叛国的罪证,祁旗借着仪贵妃母族最后留下的微末势力翻盘。
舒箐图还记得那天,他被打入冷宫。
祁旗跪在林资身前,哭得绝望痛心,“林资,我真想把我这条命赔给你。”
“要是有来世,我绝不娶你,给你求个清白身,让你纳安长乐。”
林资怎么说的来着。
林资抱住祁旗,眼底含泪却是笑着的,“祁旗,我不要你把命给我,你觉得对不起我,我就一巴掌一巴掌还回去,我把我所有的委屈和怒气都给你。”
“可是你不能不要我,不然你欠我的就更还不清了。”
再然后呢。
舒箐图记不清了。
鸩毒发作很快,舒箐图喉咙很快有了血腥味,控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呕血。
耳朵似乎还能听到祁旗断断续续的哽咽。
“林资,以后你所有疼苦都是我的,我替你记着。”
舒箐图将眼里的泪意逼下去。
好情深义重啊,显得他像是个恶人。
祁旗其实说错了一件事,舒、柳家没有被他的任性伤透心。
他想嫁给祁旗,外祖父一边劝他一边将花月阁的林资扣下。
他想嫁给祁旗,父亲一边让他跪祠堂一边向皇上求了圣旨。
他们乐见其成,一个娶了男人的皇子,没有嫡子,甚至祁旗对林资爱得如痴如命,注定祁旗没有子嗣。
这样的帝王,没有后代的帝王,禹朝会在他们的掌控下变成舒、柳两家的一言堂。
他只是他们“备受宠爱”的棋子而已。
他真蠢,两辈子才发现这个真相。
然而那又怎么样,已经来不及了,舒、柳两家造反,他也成了禹朝的罪人。
成功他就是掌控祁珏的棋子,失败他要一起陪葬。
两辈子,他活成了笑话。
舒箐图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站起身,对祁旗笑了笑。
既然他活不成了,他也要带人一起陪葬。
凭什么他死得那样凄冷,祁旗和林资在他的尸体旁边许诺来世,浓情蜜意。
“祁旗,你死了”,舒箐图高高抬着下巴,神情有丝骇人的癫狂,“我就放过林资,怎么样?”
祁旗眉心肃起。
舒箐图知道祁旗在想什么,“你死了,我就不杀林资,我说真的。”
舒箐图没有想骗祁旗的意思。
一起死让他们做野鸳鸯么?一生一死,才够痛快!
舒箐图挑起唇角,“你不敢?”
祁旗同样站起身,瞥过祁珏,“你能做得了主吗?”
祁珏把玩着茶盏,半晌抬眸,“他能做这个主。”
“皇子的命总是比一个男妓的命值钱些。”
祁旗确定了他们话里的真实性,扬扬眉,“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祁旗从靴子里抽出短刃。
薄薄的木板撞击大了起来。
门后的林资推搡着紧紧扼住他手臂的计阙,“你放开我。”
计阙脸上一片漠然,“林资,这是祁旗欠你的,他应该赔你一条命。”
林资将计阙的手抓出血痕,“我不要!我不要祁旗把命给我!”
计阙仿若铁钳,林资挣扎不能。
计阙垂眸看向林资,“要是祁旗护不下你,要是祁旗没给你求来爵位,要是我说的苦都是你吃的呢?”
因为一个簪子,背上偷盗上不了台面的骂名。
因为旁人落水,不想再被陷害所以跳入冰冷湖水救人,生生烧了七天。
因为不得不应邀,从马上摔断胳膊被世家围在一起嘲笑。
这些苦,都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林资藏着的那些,暗地中受的那些委屈,不够一条命来赔吗?
“那也只是我跟祁旗自己的事情”,林资抿唇,“跟你没关系。”
计阙慢慢松开了林资的手腕。
计阙忽然轻声道:“祁旗对你好,没让你吃苦,没让你受过委屈,他不用把命赔给你。”
林资耳边似乎有风掠过,风轻云淡的、释然的。
“我把命赔给你,好不好?”
林资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忍不住逡巡计阙的脸,“…你到底是谁?”
计阙静静望着林资,没有回答。
林资却等不及,冲了出去。
“祁旗”,林资瞧见祁旗掌心握着的泛着寒光的冷刀,瞳孔细缩,想要过去把祁旗手里的刀扔掉。
祁珏却死死拽住林资。
舒箐图毫不意外林资的出现。
他不管祁旗和林资谁死,有一个死了,他从对方的脸上欣赏到他们的绝望,他这一世就没有白活。
“祁旗,你要是不想死,那就只能林资去死了。”
祁旗笑着看向林资,“心肝儿,你别怕,老公会救你出去的。”
林资摇头,“祁旗,我不要你为我死。”
舒箐图受够这两人生离死别的深情,令人作呕。
舒箐图摔了桌上的杯盏,从地上捡起碎瓷片抵上林资的脖颈,落到白痕。
“舒箐图!”
“舒箐图!”
两道不同的声音响起,一个是满眼担忧的祁旗另一个是骤然变色的祁珏。
舒箐图只对祁旗道:“你不动手,我可就要动手了。”
林资往舒箐图那里凑了凑,“舒箐图,我可以不要我的命。”
要是一命换一命,林资不要祁旗把他的命换给自己。
林资纤细的脖颈隐隐透出血线。
舒箐图阴冷笑道:“你不要你的命?你看看祁旗的脸色,他不会让你死的。”
林资怔怔转头。
祁旗笑了笑,有些无奈,“心肝儿,你是我的心肝儿,没了你我也就活不成了。”
“你乖点,不要刺激老公脆弱的心脏了。”
祁旗对准自己的左胸毫不留情地刺了下去,血色瞬间浸染透了祁旗身上的白色衣袍。
祁旗撑不住跪坐下去。
“祁旗!”
林资失了神,不管不顾往祁旗那里跑去。
舒箐图扔掉手里的碎瓷片,松开了辖制林资的手。
林资哭得说不出话,祁旗摸着林资泪湿的小脸儿,安抚地亲了亲他的眉心,“宝宝乖,老公没事,老公带你走。”
林资嗅着浓重的铁锈气,指尖冰凉,握着祁旗胳膊的手不停地发抖。
“祁旗,你这个样子怎么带走林资”,祁珏慢慢走来,蹲下身,“等孤成就大业,孤会好好对林资的。”
“祁旗,你再如何,也只是没用的藩王…”
祁旗抬起头苍白着脸,勾起唇角,“你要反悔?”
祁珏眼眸闪烁了瞬,“只是告诉你,一个更好的选择。”
祁旗低低笑了两声。
祁珏对上祁旗诡谲的眼神,心下一跳,还没退后。
祁旗突然暴起,拔出插在胸膛上的匕首捅伤祁珏的肩膀,反手刀刃抵住祁珏脖颈,微微用力,祁珏脖颈上的皮肉裂开一道口,汩汩流血。
林资惊了下,泪都忘了掉,“祁旗?”
祁旗用另一只手拉过林资,安抚笑笑,“心肝儿,老公说是来救你,不会把命搭进来,我没那么蠢。”
祁旗从胸前掏出一颗血囊扔到舒箐图脚下。
“你不妨猜猜,里面是谁的血?”
舒箐图脸色白了白,他对军队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
柳止渊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舒箐图望着祁旗身上大片的血迹,半天没有说话。
祁旗略微提高声量,“放我们走,否则祁珏就跟我们小两口一起陪葬吧。”
舒箐图其实不在乎祁珏的生死。
祁旗爱林资豁出一切,要是祁旗给予花月阁全部家产,算是祁旗好控制的话。那么祁旗后来给林资求爵,就将祁旗踢出了舒、柳两家挑选君王的名单。
他们要的是纨绔,不是一个肆意妄为的疯子。
祁珏是祁旗的次选。
祁珏好是好,就是他没祁旗好控制,现在祁旗已然不好控制,有姻亲的祁珏就成了最佳人选。
舒箐图看透之后,就无所谓谁,反正他都是控制龙椅上人的牵线。
舒箐图收回视线,“祁旗,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跟我一样,舒箐图顿了顿,说道:“你的壳子里换了一个人。”
舒箐图认识的祁旗爱林资,但是没脑子没手段,也没有孤军奋战的策略,更没有心狠手辣的疯毒。
舒箐图不想放祁旗和林资离开。
可是他又不得不放。
柳止戟来了。
祁珏是柳家未来的君王,他们不可能让祁珏有事。
不过,事态渐渐不受控制起来。
“享云王,你答应过我放过太子和箐图的”,柳止戟眸光落在祁旗手中的刀上,“您这是在做什么?”
祁珏眯起眼,肩膀流失的血液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冰冷,大脑还在转动。
“是你领祁旗进来的?”
柳家假仁假义,竟真的培养出一个忠君爱国的臣子。
柳止戟真心护着舒箐图也真心为柳家付出。
他以为祁旗是真的对舒箐图不好,也是真的以为柳家对禹朝殚精竭虑。
反叛这件事他接受不了。
也知道了祁旗和林资两情相悦,是自己的祖父硬生生把他们拆散,还是用那么卑劣的法子。
柳止戟给祁旗领路,条件就是祁旗留下祁珏和舒箐图的性命。
“听,我的人来了”,祁旗让刀刃下的祁珏听他们的营地被围剿的声音。
祁旗这些天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把这股反贼绞杀殆尽,将林资安安全全地救出来。
祁珏恍惚问道更重的血腥味,不是来自自己,而是弥漫在空气中,绵延不绝的血腥气。
兵械相交的碰撞隔着墙传来,闷闷的。
祁珏意识到祁旗这次是有备而来。
祁旗的人持刀浴血闯入,“主子,叛军已经被斩杀捆绑五分之四,剩下的溃散逃走,属下已经命人追去了。”
祁旗放下刀,将祁珏对待牲畜一般推了过去,“把他绑起来。”
柳止戟看着这一切,“享云王,你答应过我。”
祁旗怕身上的血沾到林资身上,特意脱了外袍,没想到里面也被血渍浸染了透彻,无法,只能拉着林资的手缓解相思之苦。
“乖宝宝,不哭了,你没事我也没事,只是宝贝儿待在这里受苦了。”
林资摇摇头,不顾祁旗身上的脏污,扑进他的怀里。
祁旗身上脏的不能再脏了,无奈叹口气,又喟叹满足地抱紧怀里的林资,亲吻林资的脸颊,“宝宝乖。”
被无视柳止戟心生焦躁。
“享云王!”
祁旗这才看过去,“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他不行。”
祁旗目光掠过沉下脸色的柳止戟,遥遥跟计阙对视上。
计阙不慌不忙,还有闲心对祁旗笑笑。
只是那笑容说不出的古怪。
异变突生,计阙上前打倒捆绑祁珏的两个侍从,将祁珏救了过来。
人乱了一瞬。
祁旗紧紧抱着林资,下令道:“计阙带着祁珏和舒箐图跑不远,追!”
祁旗看了眼还在原地的柳止戟,“你是跟我们走,还是被我的人绑走。”
柳止戟目光定定,“我跟你走。”
祁旗等着柳止戟被人带走,忍不住踉跄了下。
祁旗那一刀捅得太狠,伤了点皮肉。
“祁旗?”
祁旗攥住林资的双腕,不让他查看,怜爱地摸了摸林资的脸儿,“没事儿,我是被吓的,我以为我要见不到我的心肝儿了。”
林资掉着泪,“祁旗,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害怕。”
林资害怕祁旗真的会死。
祁旗连忙道歉,“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吓唬你了。”
林资缓了会儿,不由得抓紧祁旗的衣袖,“他们逃跑了怎么办啊?”
祁旗弯唇,“没关系,只是放他们走,顺着他们找到舒、柳两家的藏身之处。”
祁珏和舒箐图是祁旗有意放他们离开的,一网打尽并不是说说。
祁旗忽然道:“计阙其实是我们的人。”
林资愣了下,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祁旗含笑地拭去林资眼角残留的湿润,“心肝儿,有什么要问我的,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比如,舒箐图口中,你好像变了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祁旗愿意把一切告知林资,尽管这个场合不太合时宜。
尽管他知道的都很有限。
祁旗隐隐觉得最开始就跟他们合作的计阙或许知道得更多。
毕竟计阙最开始就是奔着让祁珏和舒箐图死去的。
祁旗回忆着计阙跟自己相同的眼神,好像猜测出什么。
他穿越来的第一天就对林资一见钟情。
他感觉他就是为林资而来的。
那种感觉没有错,现在仿佛有了印证。
“祁旗,我……”
林资脑海浮现计阙的话。
“计数人生所有缺漏,弥补这世所有遗憾。”
林资望着祁旗漆黑的眼睛,恍了下神,轻轻开口,“人真的有前世今生么。”
计阙为什么要把命赔给自己?
是计阙做错了什么事么?
可他,谁的命都不想要。
“心肝儿,前世今生我……”祁旗慢慢启唇,“其实我……”
祁旗说得磕磕绊绊。
林资心脏颤了下,兀地不想听了,捂住祁旗的嘴。
林资埋在祁旗的肩窝,明明猜测出结果,可那么的不可置信,世上会有这么离奇的事发生么?
林资泪珠划过祁旗的脖颈,哽咽道:“祁旗,我不想知道,什么都别告诉我。”
如果是真的。
计阙是祁旗的前生,计阙转世的目的不言而喻。
他不想,他不想祁旗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祁旗从来没有对不起他。
如果计阙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些苦都是他前世吃过的,林资也不怪祁旗。
林资了解自己,如果祁旗付出得不比他更多更重,林资不会自己心甘情愿吃那些苦头。
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不想知道祁旗过的是有多苦,怀着对自己多大的愧疚,生生把自己折磨成如今的样子,两世不得解脱。
祁旗没说什么,只是轻柔抚着林资的后颈,“计阙给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林资,你要看吗?”
祁旗将林资泪湿的小脸儿从脖颈处捞出来,像是劝说,“看看吧,或许他有什么话想对你说。”
林资打开了被祁旗保存得皱皱巴巴的信纸。
没什么内容。
可林资看了很久。
计阙没有在上面没有提及关于他身份的事,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是单纯问安的语句。
林资看不出计阙更深的含意。
似乎计阙也没有旁的意思。
祁旗捧起林资的脸,“他说了什么?”
林资摇摇头,突然破开了一个笑容,泪盈盈的。
“祁旗,你不要把自己当成木偶好不好?”
自己把自己当成棋子,设下两世的大局,什么都不说,自顾自走进自己规划的路线。
“啊?”祁旗没听懂。
林资眨着濡湿的纤睫,乌润润的,“祁旗,我爱你。”
祁旗愣了下,不禁想起林资曾经对他说的话。
“祁旗,你要是再说一遍我爱你的话,我会回答你。”
祁旗看了眼林资手中的信纸,眼眸颤了颤,缓缓抱住林资,亲了亲林资哭得泛红的耳尖。
“我听到了,我记住了。”
如果他认不出自己,那他的爱人会认出。
林资紧紧攥着信纸,最底下落款的上方,有一首情诗,只不过字都是半截的。
第146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狭小的房间暗无天日, 只有高高的小窗透出一丝光亮。
蜷缩在角落的舒箐图死死捂住嘴巴,惊恐地瞪大眼睛流着泪。
祁珏无声息地躺在不远处, 手腕脚腕流淌着汩汩鲜血,软趴趴地落在脏污的地上。
计阙隐匿在黑暗的面容,叫人无法看见他一分表情,更显阴森诡谲。
计阙抽出浸血的刀刃,在祁珏华贵的锦袍上擦了擦,瞥向舒箐图, “他没死。”
舒箐图木木地转动眼球。
自从他和祁珏被计阙救了,祁珏信任计阙,将他带进舒、柳两家藏匿之处。
两个月,仅仅两个月。
他家和他外祖家完全覆灭,落了个比上一世还惨的下场。
而他和祁珏也被计阙带进这里囚禁。
舒箐图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更听不懂计阙的话。
计阙古怪地笑了声,“我也不会让你死, 命运之子被天道眷顾,你和他死了, 又要重来一世。”
计阙不会让那种事再发生。
惊慌和恐惧完完全全占据舒箐图心神,半点精力也分不出其他。
更无法分辨计阙的意思。
计阙忽然道:“不过, 你要是自己愿意死的话, 就不会重来了。”
计阙转着刀子,寒光凛凛在漆黑的屋子多了份阴森。
“蝼蚁尚且贪生”,计阙轻飘飘将刀尖抵在舒箐图眼皮。
舒箐图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 温热的血液从眼皮落下来,舒箐图甚至能感受到眼球在刀刃下转动的冰冷。
“你听过人彘吗?”既然舒箐图不想死的话, 那就让舒箐图一直活着,活到他的资资离开这个世界。
舒箐图眼球颤动都能感受更多的鲜血落下。
计阙想剜了他的眼睛。
舒箐图认识到这件事, 手脚麻木地发着抖。
舒箐图咬牙,努力使颤抖的声线平静,“你跟我一样都是前世来的,是不是?”
“你是前世的祁旗。”
尽管舒箐图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重生还是他自己,祁旗的上一世又多了个躯壳。
计阙没有否认。
舒箐图牙关发紧,“你上一世鸩杀我,还不够吗?”
计阙放下了刀刃。
舒箐图不知是恐惧还是有了求生的希望,说话流利起来,“你为了一支簪子翻了林家的案子,为了林资落水让我眼睁睁看着张嬷嬷以及从小跟在我身边的奴仆活生生被水溺死,因为林资从马背上摔下来,铲除五个世家,那血腥气整整一个月都未散尽。”
“你知不知道满京城、不!”舒箐图声音逐渐尖锐,“全天下都知道你是个暴君!”
“祁旗,你就是个疯子!”
计阙轻“啧”了声,并没有被舒箐图责问触动,而是漫不经心道:“可是我觉得还不够。”
他经历漫长的岁月,在无数的轮回中,面对各种各样的小世界,已经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林资本来不用经历前世的。
他只要给林资脑海中补充虚假的记忆就够了,就像前几个世界那样。
林资会在他仅有的正常的切片的保护下经历这些小世界,幸福美满地度过这一生。
而不是经历那些反抗不能的狗血剧情,一次次受伤一次次虚弱。
“祁旗你无能,你保护不了林资,所以把怒气发泄到我身上!”为什么不够,上一世上百条人命赔给林资还不够吗?
祁旗既然觉得不够,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保护好林资,不给他们下手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于事无补给林资出气。
“你最应该恨你自己!”
祁旗要是不娶林资,祁旗要是不把林资立为皇后,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他们也不会针对林资。
林资一切都是祁旗造成!
计阙静静听着舒箐图的话,没有反驳,“你说的对。”
计阙确实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林资进入第一个轮回,恨自己没有及时始阻止林资。这一世明明这么好,他的资资会快快乐乐成为他的妻子,享受古代的山水。
偏偏林资进入了他未处理完的第一个轮回。
或许是第一个,计阙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个小世界轮回多少次,但是这一世才是他为林资挑选的。
完美的世界。
“现在我要查漏补缺了”,他要弥补他的错误。
计阙的刀重新落到舒箐图身上。
两个时辰后,计阙走出了暗房。
“主子。”
计阙抬头看了眼熹微的天光,“里面的人还活着,找人好好照顾他们。”
侍卫拱手,“是。”
计阙离开了这里。
侍卫将将靠近门口,就被里面的血腥气逼退,心脏颤了下,还是迟疑推开。
侍卫看到里面的场景,双眼瞪大,然后迅速跑到旁边的草丛里吐了出来,胆汁都吐得一干二净,胃囊清空都没压下想要反胃的感觉。
冷汗侵袭侍卫的身体,让他的腿瞬间软了下去。
里面的……还算是人么?
————
“我的心肝儿当不成皇后可怎么办”,祁旗含住林资的唇瓣嘬舔,“老公不能给我的宝贝儿最好的了。”
林资扶着祁旗朗硬的肩膀,仰起纤细柔腻的脖颈,承受祁旗不老实的舌头闯入。
林资滑腻香甜的舌尖被祁旗勾进他的嘴里含弄,这还不够,祁旗吃完他的舌头,还要搜刮他口腔的津液。
“心肝儿,你怎么不吃老公的舌头,你也舔舔老公,好不好”,祁旗含混不清地朝林资撒着娇。
林资嘴都快被祁旗亲麻了,哪里还有其他精力配合祁旗。
林资微微后退,半截被祁旗嘬得愈加艳红的舌尖停留在空气,喘息几声收了回去。
祁旗瞧着眼热,贴着林资红肿的唇瓣磨蹭,“乖宝宝,再亲一会儿。”
林资不想亲了,撇过脸。
祁旗黏黏糊糊捱着林资的脸蛋,“宝宝,你是不是因为没当上皇后,生老公气了。”
林资瞪了手不老实扒他衣领的祁旗一眼,“我没有。”
祁旗散开林资的腰带,从林资雪白的脖颈一路吻下去,轻咬他精致的锁骨和雪白圆润的肩头。
“你就有”,祁旗指责道:“你这个纳安侯根本不想娶我这个侯夫人。”
林资被祁旗亲得发痒,躲了躲。
“我没有!”
林资被祁旗惹恼,狠狠扯了下他的耳朵,可惜沉浸在林资软腻皮肉里的祁旗,这点痛根本阻止不了他对林资身体的沉迷。
林资真的没有,祁旗根本不适合当皇帝,他要是来做皇帝,禹朝不出十年,祁家攒出来的国本就得被他玩儿完。
朝臣从宗亲里挑出一个皇子,扶幼子登基,仪贵妃作为太皇太后垂帘听政。
祁旗为了验证他的方法可行性,他花了三天三夜给他妈讲授了一个女皇武则天的故事。
仪贵妃对祁旗教养是平平安安,无痛无灾,祁旗对他妈的指望是,希望他通过他妈,让他和他的心肝儿做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于是祁旗和林资的小日子愈发滋润起来。
只是有一件事。
“你就有!”祁旗委委屈屈道:“你没有,你为什么晚上不让我碰?”
“你说只要你当上王妃就可以的”,祁旗对这种事记得不能再牢了。
托林资巴掌的福。
现在林资是祁旗的享云王妃,祁旗是林资的纳安侯夫人,双重关系,仪贵、不,太皇太后亲自下的旨。
很不合理。
然而在林资做妾时,祁旗都能在病逝的先皇面前,给林资求爵位。
这点不合理也就正常可接受很多。
林资被祁旗一通指责,脸颊又气又羞,“我没不让你碰,可是…可是好疼啊…”
祁旗亲着林资柔嫩的唇,在林资耳边低语几句,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什么破建议。
林资被祁旗流氓似的话骚扰地脸红,耳尖发烫地呵斥他,“闭嘴!”
祁旗瞬间噤声,讨好地去蹭怀里气到脸红的小辣椒。
祁旗捅进自己胸口那一刀没有伤及要害,流的血大多也是血囊,可是还是伤了皮肉,惹得林资又哭了顿。
林资对祁旗的容忍度持续到现在,因为祁旗的伤口堪堪愈合。
祁旗现在恃宠而骄得厉害,见怀里的宝贝没有更生气的意思,得寸进尺小声道:“宝宝,你要是怕疼,我用舌头给你舔软舔开,好不好?说不准会快一点。”
祁旗为自己点赞,手指再怎么样里面也是有骨头的,舌头可真是团软肉,肯定疼不到他的心肝儿。
林资掠过祁旗那双期待发亮的狗眼,眼皮子一跳。
那个…那个地方…怎么能用舌头舔?
“不行”,林资果断拒绝。
祁旗不死心,埋在林资颈窝哼唧,“人家真的很想快点进去啦,老婆,你让我舔舔你嘛。”
林资被祁旗闹得头晕,还是坚持原则,“不行!”
祁旗发癫,“老婆,你让我蹭蹭也行,人家真的很想要老婆。”
林资真的不理解,祁旗怎么能毫无羞耻心说出这种话令人脸红的话。
林资底线毫不退让。
于是在祁旗连续不断,再三造作中,得到林资一个巴掌。
“啪!”
林资很久没有抽过祁旗了,祁旗被抽愣了。
如果说祁旗刚才说那些不要脸的话,就是为了欣赏林资害羞又躲闪的神情。
现在他真的想那么干了。
林资皮鼓上的软肉被戳得跳了跳。
林资心尖儿也跟着颤了颤。
祁旗怎么…他怎么就……
祁旗目不转睛地望着林资粉润的脸颊,喉结快速滚动,“宝贝儿,你能不能把你的裙子撩起来,坐我腿上帮帮我。”
林资被祁旗白日宣银羞臊得又抽了他一巴掌,眼神游移地转移话题,“我这是长衫。”
祁旗反而更加激动起来。
林资绵软肉被祁旗戳得凹陷进去,隐隐的烫意。
林资挣扎从祁旗身上下来。
祁旗圈住林资纤韧的腰身,把头埋进林资柔软的小腹,“宝宝,老公好像被你抽变态了。”
林资大概也是没听过抽人巴掌就能让人…的情趣,一时也无言沉默。
祁旗亲吻着林资的小腹,想要得厉害,贼心不死道:“宝宝,你能不能把你的长衫撩起来让我……”
林资粉白的指尖捏着身上的布料,羞耻得泛起嫣红。
“祁旗,你脑子里还能不能有点别的事。”
林资说这话,属实是高看了祁旗。
祁旗确实也没什么正经事可干,朝堂有他妈,他这个享云王顾名思义,也没什么权利,可就剩下跟林资厮混的事儿了。
林资骂完祁旗,也知道他的话没道理。
算了,反正他天天抽祁旗巴掌,他倒是抽爽了。
没想到祁旗…也被抽爽了。
祁旗现在这样也有他的责任。
林资呼了两口气,做好心理建设,慢慢提起自己的袍裾,往祁旗坚实的大腿上坐去。
祁旗激动得肌肉剧烈跳动。
林资羞耻得脚趾紧紧蜷缩起来。
林资被祁旗握住了腰。
秋末下起了最后一场雨,急急地打在木雕的轩窗上。
雨雾消弭时空,雨过天晴,顺着明媚的阳光指引落在疗养院一间舒适的病房里。
床上的人全身被束缚带紧紧困住,只有一双黑色的眼眸泛着几点隐红。
床头柜上是一页精神诊断证明。
“祁旗,22岁。
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情感淡漠以及狂躁症……”
那张纸随风吹落,窗帘飘动中透过一丝人影。
秀美的指尖含着甜腻的香气,朝病床上的精神病人探过去。
带着止咬器的俊美青年嘴里被突然出现少年塞了颗酸酸甜甜的果脯,眼底罕见地就露出丝迷茫。
少年软甜的声音响起,带着雀跃,“这是蔓越莓干,是不是很甜?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病床上青年长久没与人交流,开口时嘶哑又难听,“我是个疯子……”
带不出去,即便带出去你也会有麻烦的。
青年被自己乌鸦般的嗓音自卑得瞥开眼,尽管他还想多看两眼凭空出现的漂亮男孩。
小男生活跃得过分,乌眸亮晶晶地凑到男人眼前,叫他躲都没处躲,“你不是哦,你是我的爱人,我就是过来找你的。”
男人心脏被温软的湿润冲击得快要跳出胸膛。
爱人?他么?
小男生笑容沁着软软的甜腻,还撅起嘴,亲了亲男人闪动着红光的眼睛,“虽然我还没有记忆,但是我已找到漏洞了,我一定要知道你们在瞒着我什么。”
他不会乖乖听从527的话,他要自己去寻找真相。
“这是我给你带的药”,小男生拿出一个造型古朴的瓷瓶,和计阙给林资的药瓶一模一样,“你吃了就好了。”
小男生没有询问男人的意见,直接给男人喂下。
男人安静的吞咽,很乖很听话。
所以又得到他的小爱人一个轻柔的吻,“你不怕我给你下毒?”
小男生自己说完自己都乐了,好电视剧的台词,好老套。
怕他下毒又怎么会吃呢。
男人却像是没有听过,认真回答,“那我愿意为你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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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资恍惚意识到自己成功了,同样也意识到,这次中转不会有527来接他,他会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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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止涧用溪风剑从断了气息的狼兽中挖出妖丹,撩起渡天门门中弟子制服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捻着莹莹光亮的内丹,朝着不远处抱剑而立,神情倨傲的人走去。
其他峰的小弟子愤愤不平,“小师叔,狼兽是你自己猎杀的,林资小师叔没有出一分力,你别给他。”
萧止涧置若罔闻又往前迈了几步。
小弟子们更是劝道:“小师叔,这个妖丹能炼化成八品丹药,可助你突破金丹后期,小师叔你……”
萧止涧已经走到神情冷清却目中无人的二师兄面前,低低斥道:“闭嘴。”
萧止涧把清理好的妖丹递到林资面前,微微抬头,掠过面前人过分稠美秾丽的好颜色,收敛目光,“二师兄,师尊让你陪我下山照看我,辛苦了,这颗妖丹理应献给二师兄。”
林资五官醴艳,漂亮的乌眸清润润的,柔软的唇瓣嫩红如苞,肤色冷玉般轻糯,看人时清透又专注,盈盈漾着多情的水色。
哪怕知道他脾气不好,性格恶劣,喜欢抢人功劳夺人宝物,钻营取巧丝毫没有修仙者清风朗月的风范,也难以对他这张脸出什么恶语。
萧止涧见林资没接,微微蹙眉又将指尖这颗妖丹擦拭一遍,“二师兄?”
林资并没有为萧止涧的讨好又任何触动,冷笑地用剑柄抽过他的手腕,刻薄道:“瞧你不情不愿的样子,我也没心情享用。”
萧止涧的修为比林资高。
林资这一下他能躲过去,可是他没躲,硬生生受了林资不留余力的一击。
萧止涧肤色比不得林资清透如玉,可那瞬间浮起的鲜呈红肿,让人看了咬牙皱眉。
出来历练的小弟子正义凛然地想为萧止涧出头,又惧怕林资记仇的性子,说出来的话便更加弱上几分,蚊子哼哼似的,“即便林资师叔出身林家,也不该这样磋磨小师叔。”
“小师叔虽然出身贫微,但天赋极高,我们修仙者理应……”
林资都不用说话,一双眼眸看过去,就让那个出头的小弟子红了面颊,吞吞吐吐接不上后半句话。
“理应什么?”
小弟子只能低头不去看林资,不被他那多情又无情的眸子盯得说不出话。
小弟子快速道:“理应没有门第之见,理应互帮互助。”
渡天门弟子都知道林资不喜萧止涧。
他们一同拜入韫玉仙尊门下,林资时常因为家世傲视众人,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将那些比他门第低的弟子视做奴仆,任意驱使还随心所欲索要宝物。
商祷师叔还好,是韫玉仙尊座下大弟子,比林资师叔拜师早些。
林资师叔尽管对他爱答不理,然而还没有那么过分。
韫玉仙尊不久收的小师叔可就倒霉了,不但出身贫微,就连入门都晚,成了林资师叔的小师弟。
别说出来历练所得,哪怕是宗门赏赐,全被林资师叔以孝敬师兄为名,索要过去。
可怜小师叔,一点防身东西都没用。
没有法器只能肉搏,受了伤也没有丹药医治。
反观林资师叔,出门历练一身防御法器,跟出来游玩没什么区别,别说血,就连污泥都溅不上他洁白的鞋面。
甚至最后还能开口将小师叔拿到东西悉数要走。
林资挑眉看向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萧止涧,大言不惭道:“我没帮你?”
萧止涧低眉,顺从林资心意道:“帮了。”
小弟子义愤填膺,“哪里帮了?林资师叔不就远远看着,待小师叔绞杀凶兽过来夺宝吗。”
林资确实讨厌萧止涧,不仅仅是萧止涧出身卑微,更是因为萧止涧修炼速度奇快,半年就追上了自己,现如今堪堪暂居商祷之下。
林资天赋平平,最恨这些天赋出绝的人,难免对萧止涧带上两分恶感。
林资故意道:“他说我没帮,你说帮了,我该听谁的?”
萧止涧不是听不出林资有意磋磨他。
可他拜在韫玉仙尊座下,已经是天大的机缘,实在不想同林资争执。
因为师尊不知是因为家世或者是对从小带大的林资出奇的宽容。
“二师兄确实帮了”,萧止涧抿唇,“二师兄站在我对面分外赏心悦目,师弟打凶兽都有动力了!”
萧止涧话落,空气凝了瞬。
高傲的林资师叔除了讨厌家世低卑的人,还有第二个雷点,就是讨厌别人夸他相貌。
萧止涧在出身原罪的基础上,通过自己的努力,又给自己招揽一个惹怒林资的罪名。
萧止涧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出生在山村没见过什么世面,更别说见过林资这样玉容花貌的男子,一个孤儿吃饱穿暖已经是万幸,哪里有机会学些什么与人交流的技巧,更别提恭维林资这样如同仙人的男子。
因此他大多时候都保持沉默,尽量不说话影响同门情谊。
只是这个二师兄脾气委实不好。
林资比他话也多不到哪里去。
不是跟他一样不善交流,而是不屑理会他们。
偏偏林资爱生气,生起气来需要人说干口舌才能将人哄好,否则就会被他告到师尊那里。
萧止涧这些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他见过旁的师兄弟也对林资说过类似的话,林资当时表情虽然不好,但是接过了那人送的宝物。
林资一般收了东西就代表他消气了,萧止涧留着这个妖丹并没有什么用,金丹突破他更愿意靠自己的修行而不是丹药。
即便有用,比起惹怒林资,他宁愿不要,省得林资找他麻烦,最后还得送出去。
萧止涧迫不及待想要林资收下,因此激发了他为数不多的语言天赋。
不过,现在看来,二师兄脸色更差了。
林资冷哼一声,看都没看萧止涧一眼,取了飞行法器径直离开。
萧止涧掠过林资飞的方向。
师尊的宫殿。
萧止涧眼皮跳了跳,蹲下身捡起被林资打掉的妖丹,抿抿唇也跟随过去。
即便他不去,一会儿也是要被师尊喊走的。
大师兄是十几岁拜入师尊门下的,二师兄三四岁会说话就来了。
萧止涧还是明白亲儿子和随便捡来的弟子的区别的。
萧止涧将将落到韫玉仙尊宫殿门口。
商祷正站在门前,挡住了欲要进去的二师兄。
萧止涧还没来得及认错,就听到商祷对二师兄道:“师弟,凰家要比武为自己的小儿子选亲。”
“林家作为资格者,师尊让你准备准备前往,我和萧止涧都会陪同你前往。”
林资懵了。
林家跟凰家有姻亲没错,可是凰家有十几个世家都有姻亲。
传说凰家后代有上古凤凰血脉,与之交合大有益处,因此想和凰家结亲的世家数不胜数。
凰家因此用比武选亲选定姻亲世家。
可是林家选中的人不是他。
商祷说:“你大哥疼爱你,求了族人把机会让给了你。”
林资怔怔回不了神。
萧止涧也懵了。
二师兄不是男子么?怎么能和凰家小儿子结亲?
第147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商祷拦下了林资, 却让萧止涧进去。
林资登时就不高兴道:“凭什么他能进,我不能进?”
商祷好脾气和林资解释, “小师弟的村子被魔族清洗,师尊想从小师弟那里找些线索。”
林资扫过萧止涧,不屑开口,“他那时只是个凡人,魔气一侵染,还能记得什么?”
萧止涧并不反驳, 低眉顺眼听着。
他确实没有魔族血洗村子的印象,只是晕过去醒来后就发现偌大的村庄没了生机,再然后师尊出现,问他要不要做他的弟子。
“你先进去罢”,商祷让萧止涧离开,侧身挡下林资,“资资, 你就是要做凰家少夫人的人了,你稳重些。”
“做什么凰家少夫人?”想跟凰家结亲的多少世家, 一家好女、男百家求,他大哥修为或许有拔得头筹的机会。
林资还是知道自己斤两的, 若是替换成他, 未必能成。
林资蹙眉,“我不做凰家的少夫人。”
即便和凰家血脉结合,能够洗髓伐经、重塑根骨, 林资也没有多余的想法。
与其让他从平平无奇的天赋提升一截,还不如让他大哥从优越的天赋更进一步。
“资资, 你不要赌气”,商祷还是好言好语, “你的心肺本就比旁人弱,你大哥疼你才把机会让给了你。”
林夫人怀着林资时路遇妖兽,过度惊吓提前诞下林资。
林资早产体弱,林家周周转转通过林资外祖的关系找上渡天门掌门,最终拜在韫玉仙尊座下,为林资求的生机。
“有了凰家小少爷,你身体便能舒坦些”,商祷道:“师尊就是为了你才让我和小师弟跟着去的。”
林资抬眸,微微闪过疑惑,“什么意思?”
“我以商家的名义去,小师弟以韫玉仙尊弟子身份去,师尊让我们一路护着你,确保你成为凰家的小夫人”,商祷一字不差地将师尊的话转述给林资。
林资本就心高气傲,商祷这些话无疑引爆了林资的雷点。
什么保护,护送的。
他又不是个废人,不需要商祷以及那个山里来的土老帽陪他参赛,最后再把名额让给他。
林资脸都气白了,怒视着商祷,“我不需要!”
商祷性子木讷,小时候他也带过林资。
三岁的奶娃娃脾气就已经很大了,十几岁的商祷拜入韫玉仙尊门下不久就被告知有了个精致漂亮宛若玉团子似的师弟。
韫玉仙尊经常会下山,听从掌门命令铲除一些害人的妖兽,这个时候会让商祷这个大师兄照看林资。
林资脾气大话还少,不高兴时就瞪着你,直到你猜出来再对症下药把人哄高兴才算完。
商祷在韫玉仙尊不在的日子,每天都会花一半时间猜林资的心思,再花一半时间的一半去哄林资,大大缩短修炼时间。
这就导致每次韫玉仙尊回来,检查商祷修为懈怠不少,免不了对他一顿责罚。
商祷年少就是在修炼、哄林资已经被责罚中度过的。
后来商祷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也就很少与林资碰面了,也很少猜林资的心思了。
这会儿也不知道林资在气什么了。
“师弟,你别生气”,商祷抚着林资的胸口,熟练地传送灵力,见林资面色红润些微微松口气,“你要是不高兴,可以跟师兄直说。”
林资也知道跟商祷生气根本没用,商祷的脑子只有师尊的命令,对师尊唯命是从,一板一眼得厉害。
他有跟商祷置气的功夫,还不如直接告诉他。
商祷认错改正的速度还能快点。
“我不用你们帮我”,林资推开商祷按压心口的手掌,命令道:“你去跟师尊说,你和萧止涧都不去。”
商祷人木讷但是也听话,基本上不会违背林资的意愿。
林资也就习惯了这副语气。
商祷这次却拒绝了,“师尊说,没有凰家血脉,你的修为最高只能到元婴。”
林资抿唇,“元婴怎么了?元婴不也有五百年寿命。”
“我宁愿活这五百年,也不要用这种方式丢人地继续活下去。”
商祷不赞同地看着林资。
“师弟,你乖一点,好不好?”
林资丝毫不领商祷的情,商祷没了办法,让林资去找师尊说。
这时萧止涧也出来了,迎面瞥见林资乌眸愠怒地走过来,下意识让了一步。
林资没理他,绕过萧止涧直接进去。
商祷倒是迎了下萧止涧,“师尊同你讲了?”
萧止涧颔首,“师尊让我去凤栖山参加凰家小少爷的比武招亲,然后……”
商祷掠过萧止涧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
萧止涧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道凰家小少爷是个男的,二师兄也是个男的,为什么师尊想让二师兄嫁给凰家。
两个男人怎么能成亲,成亲以后四目相对过日子么?
这又圆不了房。
但是这事终究不好细问,萧止涧摇摇头。
商祷以为萧止涧被师尊当成工具,心里不舒服,于是说了几句,“资资他体弱,需要凰家血脉修炼,你天资聪颖,只要日夜不辍苦修,以后也能步入大道。”
商祷自问自己是大师兄,爱护师弟本就是他的责任,林资平时想要什么他也从不吝啬,对于师尊安排他给林资陪跑的事情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萧止涧跟他不一样。
萧止涧本就孤苦,得到的宝物悉数被林资要走不说,现在有机会竞选凰家姻亲,也被师尊当成使林资的踏脚石。
“凰家姻亲对你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资资更需要这门亲事。”
萧止涧脸色复杂了瞬。
他倒是没想跟林资抢这门婚事。
且不说他先前不明白男人如何能跟男人成亲,现在即便知道林资是为了修炼。
萧止涧只能想到,凰家大概有什么特殊功法传内不外,或者只是林资有个凰家人名头能受什么传承之类的。
萧止涧不需要那些外物,他隐隐察觉自己修炼,或许会有更大的机遇等着他。
所以林资朝他索要的那些小东西,他也从不留恋。
“我会护佑二师兄得到这次机会的”,萧止涧启唇。
商祷见萧止涧平和地接受,没有丝毫怨言,有些愧疚拿出一个储物戒,“小师弟,师兄历练回来不久,没有给你见面礼。”
“这戒指是我那年闯碧玺秘境所得,你拿着。”
萧止涧推拒了下,“师尊为了让我更好地护佑二师兄已经给了我一个。”
谢礼他要一个就够了。
商祷听出萧止涧的隐含意,犹犹豫豫开口,“小师弟你应该说想错了,师尊给你的储物戒里面应该是资资的生活用品。”
萧止涧:……
商祷连忙把自己手里的储物戒递过去,“这是给你的。”
萧止涧沉默接过。
萧止涧没想到林资在终年积雪荒草不生的漱琼山也过得这么精细。
师尊和大师兄也习以为常。
萧止涧不由得多问了句,“里面也有二师兄的生活用品吗?”
商祷也沉默下来,难以开口般,半晌才道:“…也有。”
萧止涧懂了,收了起来。
商祷后知后觉,有些对不起萧止涧。
他们同为师尊弟子,应该平等才对,可他作为大师兄照顾林资照顾惯了。便下意识想让理应受到照顾的小师弟也去照顾林资。
是他一碗水没有端平。
商祷不好意思道:“到时候我跟着资资一起,小师弟没出过远门,路上可以放松放松,我送你的储物戒里有银钱。”
萧止涧颔了颔首,没有拒绝。
不用哄林资,不用被林资折腾,总是好的。
林资这时也出来了,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只是没有先前苍白得难看了。
“资资?”商祷踌躇开口。
林资眼神都没给商祷,恹恹的满脸不高兴,“我去。”
商祷知道,师尊说服了林资。
不光他听从师尊,林资也是听的,只不过林资需要师尊花费更大的耐心才会听。
林资掀开眼皮,朝萧止涧轻抬下颌,“师尊找你做什么?”
萧止涧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我没有魔道来过的印象”,萧止涧垂眸,“师尊让我拿个贴身物品供他探查。”
林资显然没有轻易放过萧止涧的意思,追问道:“什么贴身物品?”
萧止涧想了想,林资喜欢宝物,应该对它没什么兴趣,也不用担心被林资要走。
于是萧止涧从怀里拿出一个破衣烂衫的娃娃,勉强有个眼睛和嘴巴,丑得让人勉强看出它是个娃娃。
娃娃身上的料子还行,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也是破破烂烂。
林资霸道地抢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两眼,评价道:“难看死了。”
萧止涧没有生气,朝林资伸手,“那师兄还给我吧。”
这只布娃娃是萧止涧捡的,也记不清什么时候了。
只是那时村里的小孩子都有母亲做的玩具,萧止涧没有。
萧止涧没有很想要,只是在贵人的马车往下扔食物的时候,他抢到了这唯一的布娃娃,贴身放了很多年。
林资被萧止涧催得脸色不大好,语气不善道:“弄得谁想要你的一样。”
林资将那布娃娃重新塞进萧止涧手里,用了些力气,柔嫩的指尖被布娃娃身上的乱线勾破,流了滴血落在布娃娃身上。
林资更气了,气到没有发现他的指尖血渗进布娃娃身上就消失不见。
萧止涧也没有察觉,迅速地把布娃娃收起来,以免被脾气不好的林资扔掉。
商祷知道林资的性子,大张旗鼓地给林资指尖上了药,转移他的注意力,“资资,师尊让我们现在就去凤栖山。”
资资勉勉强强“嗯”了声,师尊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商祷祭出飞船,对林资和萧止涧道:“我们上船吧,估摸半个月就到了。”
林资怏着小脸儿走了上去。
商祷落后一步,对萧止涧道:“行路中,有几个师门任务要做。小师弟,到时候我带着你。”
跟着有修为有经验的商祷,确实获益良多。
萧止涧也无暇计较商祷是为了不让林资动手,所以才带他的缘由,低眉道:“谢过大师兄。”
飞船能够自动飞行,商祷只需要时不时调整它的航线。
因为三人都回房间休息去了。
林资心气弱,白天气得脸都白了,商祷给他输送了些灵力面色缓和,现下还是担心。
商祷敲响林资的房门,“资资,今晚师兄守在你房里,好不好?”
生气伤身,韫玉仙尊和商祷自然是不用说,向来是顺着林资意的。
渡天门其他弟子也因为林资的身份退避三舍,没人敢惹他。
林资在这种环境下,性格不但一点没好转,反而更加小心眼和记仇。
比如要是以前萧止涧入师门林资大概不顺心也就够了,现在看来萧止涧在林资手下还有的磨。
商祷意识到,师尊的做法伤到了林资的自尊心。
林资要是睡前想起来,估计又得气一会儿。
商祷实在放心不下。
然而林资没给他开门,“我不需要。”
商祷耐心得很,好脾气道:“师尊让我照看你的,资资,你要是不同意回去跟师尊告我的状,只是现在你把门打开。”
林资半天没动静。
商祷向来都是拿师尊压林资,有时管用,有时不管用。
现在可能是幸运地碰上管用的时候。
商祷进去,林资正躺在床上休息。
修仙人不需要睡眠,但是林资需要睡眠补充心力。
商祷没有走近,习以为常地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我给你吹灭蜡烛,你睡吧。”
林资烦闷地翻身闭眼,商祷也熄灭了房间的烛火。
另一个房间里,萧止涧没睡。
萧止涧就着烛火的微茫,翻看着他的布娃娃。
萧止涧捏了捏布娃娃的手和脚,又像小时候那样伸出手指游戏似的挠了挠它的肚子。
萧止涧查看着完整无损的布娃娃,微微翘起唇角。
他想着,林资那样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是看不上这样劣质的玩具的。
但是萧止涧却很喜欢陪伴他多年的丑娃娃。
只是萧止涧也不知道,随着他揉捏的动作,隔壁房间内高高在上的小少爷也在睡梦中嘤咛起来。
“师兄…哈…你不要瘙我的痒肉…不舒服…”
第148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萧止涧修炼一夜走出门, 正巧碰见商祷从林资房间里出来。
商祷惴惴低声和满脸不虞的二师兄说着什么,像是哄又像是急于辩解什么。
大抵是二师兄不爱说话的缘故, 沉稳寡言的大师兄显得话格外多了起来。
仅限在二师兄面前,至于萧止涧,他和商祷即便是面对面相向而过也只是点个头而已。
“起开”,林资蹙眉,语气明显带上不耐烦。
商祷努力和林资解释,“我昨晚一直守着你, 真的没发现有什么人进来过。”
林资说不上不信商祷,依照商祷的修为,不可能发现不了有人潜入。
然而他身上的红痕也不是作假。
林资心肺弱,即便昨夜睡足玉雪的脸颊多了些红润,盈盈清透着醴甜的汁水,只是眉眼还蕴着孱弱的矜贵,漂亮的乌眸宛如冷着的玻璃珠。
林资握剑的手指秀美细长, 饶是银丝鎏缠的冰凉剑身是林资的手镀了层皎月的清光,落在柔软馨香的衣袖时, 就多了份纤糯的娇。
林资指尖勾起袖口往上挽了半寸,精致皙白的细腕甫露一点, 被曳到前面的泼墨青丝衬着, 愈发显得腕骨上那点鲜红的刺眼夺目,明晃晃盘踞在林资无暇的身体上。
“它,怎么说?”
不是睡出来的, 更像是被人用手指捻出来的。
那点风景只露出一瞬,就被林资抖落衣袖收了回去。
商祷无话可说, 尽管昨晚他什么都没发现。
林资醒来就觉得哪儿哪儿不适,软白的小肚子晕着浅红, 手腕的颜色深重点。
不是什么妖兽、盗修趁着夜色潜进来,搜他身上的宝物,这身痕迹怎么解释。
一旁的萧止涧见识过林资的脾气,不仅仅蛮横无理,言语也十分刻薄。
总是轻抬下颌,一副瞧不起人的姿态,漂亮的眼睛垂着看人,不说话就有倨傲的味道。
这就显得现在,林资在商祷面前,脾气好了很多。
也不是哪种好,就是商祷是林资的师兄,林资不会刻意跟商祷拉开距离。
但是商祷又比林资高,林资做不出垂眼看人的高傲姿态,漂亮的乌瞳睁着,满眼都是商祷,没了盛气凌人的神情生气就像是撒娇,反而让人觉得他乖。
小孩子闹脾气的乖。
“有个采阴补阳的狐妖,借着去禅镜寺供奉香火的名义,偷了禅镜寺的回春木,现已逃到霖幺。”
如今他们的飞船正在霖幺上空。
萧止涧顿了顿,又继续道:“听闻回春木复苏需要大量灵力,那个狐妖可能是想从二师兄身上吸取灵力滋养回春木。”
林资想着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摸索宝物已经够让人恶心了。
现在听闻萧止涧那套狐妖是从他身上采阴补阳,脸色更是难看。
林资语气都尖利刻薄几分,“什么回春木,死了几百年没用的树桩子而已。”
说是有起死回生的之能,古往今来,没一个大能叫它活回来。
林资想着自己竟然被这种没用的东西牵连,真是可恼可恨。
萧止涧不明白二师兄怎么又气上了,狐妖对女修采阴补阳,对二师兄大抵也是拉手吸取灵力?
拉手都不行?果然是金尊玉贵的小公子,谁都瞧不起,更别说被卑贱的狐妖触碰了。
萧止涧对林资的尊贵又多了层认知。
“小师弟是在宗门任务里看到的吧”,商祷不觉那个狐妖修为比自己高,更不觉得那个狐妖能够悄无声息潜入林资的房间。
但既然是宗门任务,又为了让林资消气,不如把那狐妖抓了。
商祷提出来。
没人反对。
商祷就将飞船停到无人的郊外收了起来,三人走去镇上的客栈。
商祷不怕他们这样漫无目的找不到人,他有寻妖盘不说,师尊新收的小弟子气运也好得出奇。
什么天材地宝,什么奇珍异兽,都往他手里撞。
每次历练都是有惊无险,事后还能得到不少机遇。
比如现在,商祷还没拿出寻妖盘,就听闻镇上的富商胡家要为自己丧妻的独子寻新妇。
“胡家是有钱,那也不能拿女儿白白往里面糟蹋。”
“胡家那个大少爷,说是死了媳妇,实际上小老婆一大堆。”
“就是,十几个小妾都不够胡大少爷造的,你是没看到,我在胡家帮工的亲戚说,那十几个小妾黄黄瘦瘦的,像是被人吸干了似的,那被折腾的哟…”
林资他们大概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狐妖的功法就是从女子身上,采阳补阴,走歪道修炼的。
即便胡大少爷不是狐妖,那也有其他问题。
为了不打草惊蛇,林资他们准备化成女子前往胡家。
林资不化,没什么原因,就是他不想。
商祷和萧止涧两人只好缩小身形,柔化五官,变成比林资矮一点的女子,称作林资的妹妹进入。
胡家大少爷荒/淫,依旧有不少人为了胡家的钱财,带着女儿或者妹妹过来。
林资这样,一下子带两个妹妹也不是很罕见,只是林资的两个妹妹个个漂亮得逼人,这就少见了。
“找个能传话的物件”,林资不化作女子没法进入胡家,只能在外面接应他们,“出了事,及时唤我。”
林资虽然脾气不好,对宗门的人也大多瞧不起,但是他也不至于讨厌到他们遇到险境也袖手旁观。
“资资,要是出了事,你不要亲自前来,只需要唤宗门在客栈等着宗门人救我们即可”,商祷不放心地叮嘱道。
林资不乐意听商祷的话,显得他又废又没用。
他不是需要被好好保护的金丝雀,成大道者,必定要冲破险阻抵抗魔障。
这条路,他自己走。
于是林资转向萧止涧,“你身上有什么东西,给我个。”
萧止涧隐隐知道大师兄又惹怒了二师兄,所以被故意冷落,他不想连坐,只得掏出他那个布娃娃。
萧止涧身无长物,“只有这个。”
比起满脸担忧的商祷,林资瞧着萧止涧手里丑得要死的布娃娃,也没那么丑了。
林资在布娃娃身上画了一个通言咒,还给萧止涧时,甚至还客套两句,“有钱给它换身衣服吧。”
萧止涧没听出客套,以为自己的布娃娃又被嫌弃上了,不算顶嘴,只是他说,“没钱。”
林资成功被气笑,“也是,这么丑,给它换身新衣服,那就是别出心裁的丑。”
萧止涧默默把娃娃收起来,他就知道林资必定得出言讽刺他的布娃娃一番。
林资在胡家大门门口离开,走去客栈。
商祷和萧止涧两人因为出众的相貌,被胡家的管家,恭敬地迎了进去。
“两位小姐,近几日和我们大少爷相看的小姐们实在太多,委屈你们暂时住在胡家两天,我们会尽快安排你们和我们大少爷相看。”
管家怕她们心生不满,还恭维了几句,“我老胡在霖幺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两位小姐更出众的人物,我们胡家大夫人的位置必定属于两位小姐。”
萧止涧无心听管家的追捧,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的环境,意外瞥见院中其他的居所。
“那人?”萧止涧看的是,对面花枝招展、妖妖娆娆跳舞的人。
说不清好看不好看,只是浓妆艳抹,举动也颇为造作。
萧止涧眯眼,“这里有男人?”
胡管家立马道:“他是女的。”
萧止涧好歹是修仙者,男女他还是分得清的,“他是男的。”
胡管家结结巴巴,承认不了又反驳不出,只得重复道:“他…就是…女的。”
萧止涧逼问道:“你们大少爷找女子成亲,找男子又做什么?”
胡管家不知道怎么解释。
是有些女子对丈夫纳男妾有怨言,胡管家生怕这两个漂亮得出奇的女子也介意,要是因为他们大少爷爱女也爱男,被气跑。
他去哪里找像这么漂亮的女子去,大少爷还不得刮了他。
最后还是商祷出面,圆了胡管家的脸面,“应该是胡家的亲戚之类的,小妹不要问太多。”
萧止涧看到商祷眼底的制止,没再说什么,让胡管家下去。
商祷不知道萧止涧对这事一窍不通,毕竟萧止涧都答应师尊护佑林资顺利嫁给凰家小少爷的事了。
商祷简单解释道:“这位胡家大少爷估计也有龙阳之好。”
萧止涧含含糊糊还是没听明白。
商祷又道:“劳烦小师弟告诉资资一声,这个时辰,他该吃补心丹了。”
萧止涧拿出他的丑娃娃,传了信。
意料之中,林资并没有理会他们。
“资资没回?”
萧止涧默默戳了戳他丑娃娃的嘴巴,确认没听到回信,“没回。”
商祷没有意外,拿出随身携带的寻妖盘。
寻妖盘指向西南方向。
商祷收起,“等天黑,我们去探个究竟。”
萧止涧没有异议。
晚上胡管家派丫鬟送来晚饭,商祷和萧止涧不需要吃人间的食物,倒掉了些,待了会儿叫来小丫鬟收拾。
等到胡家宅子点亮通明的灯火。
商祷和萧止涧还没来得及行动,胡管家就亲自请萧止涧过去,说是老爷和夫人听闻他是这些小姐中,颜色最好的,要亲自见他。
商祷是不担心萧止涧的,萧止涧修为不错,也总能逢凶化吉。
正好趁着胡家的老爷夫人相看萧止涧时,他也能查查胡家的底细。
商祷和萧止涧兵分两路。
萧止涧不是没有猜测过,好色的胡家大少爷假借胡家老爷夫人的名义诓骗他过去。
不过他是个男人,胡家大少爷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只是他没想到,房里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姐姐,你好漂亮啊”,小姑娘对着萧止涧伪装出来的冷艳女子面容看愣了,眼巴巴地盯着看转不动眼珠子。
萧止涧不动声色,“你是谁?”
“我叫胡窈,是个庶女”,胡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拉萧止涧的手,“姐姐,你快走吧,你不知道我嫡兄喜欢玩虐漂亮女子,他把你叫过来就是为了欺负你。”
萧止涧微微避开胡窈伸过来的手,“不是胡家的老爷和夫人请我来的?”
胡窈表情担忧而急切,“姐姐,我父亲和嫡母早就睡了下,是我嫡兄骗你的,你快走吧。”
十四五岁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真心实意规劝比她大几岁的姐姐,言辞恳切。
谁能不心动,谁拒绝。
萧止涧能。
从小到大,就没一个女孩子喜欢他。
胡窈有问题。
萧止涧猛地抽出溪风剑横劈过去,“胡窈,狐妖,取名也不用心点,真当别人听不出来吗?未免太自大了吧。”
胡窈转身躲过,恢复成男人的样子,清清秀秀倒是长得不错。
萧止涧掠过他的面容,他也是听过话本里对狐妖的描写的。
现在亲眼看见,竟有几分失望。
这个狐妖还没他那个心胸狭窄的二师兄长得好看。
不过幸亏二师兄不是狐妖,这么个长相的已经祸害不少人,换成林资那种颜色绝盛的,怕是祸害得更多。
胡窈笑道:“我本名如此,只是想跟仙人交个朋友而已,没想到仙人这么警觉。”
狐族的化形术在妖界可是数一数二。
胡窈是真的没想到,三言两语之间就能被面前人破了。
要不是觉得眼前人怪异,他也不必这么小心试探,直接取了他的修为就是。
胡窈没听过哪个大妖的子孙出来游玩,可他身上隐隐威压自己的妖气不似作假。
算了,既然撕破脸。
他胡窈不是没取过大妖的后代,多一个也无妨。
化形术破得了,狐族的媚术,就算渡天门的韫玉仙尊来了未必能破。
胡窈伸手一挥,“我自大,应该是仙人太自大了。”
胡窈舔舔唇,采补眼前人,他定能突破金丹。
无他,他身体流动的血液这么告诉他的。
萧止涧到底是经验太少,中了胡窈的招儿,念清心诀都没用。
胡窈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仙人,如今我采补了你,日后肯定会好好待你。”
这样的大补品,他得多吃几次。
萧止涧用溪风剑撑地,四肢绵软得厉害,瞧见胡窈逼近,冷声道:“我是男的。”
采补这东西分什么男女,不都是搞嘛。
胡窈却听出萧止涧的意思,这人怕是不懂得男男之道,“仙人,男人也能舒服,也能爽的。”
胡窈见萧止涧不信,扔出几本秽乱的春图。
胡窈摸上萧止涧被狐妖媚术逼得深红的脸,“仙人,今晚我们挨个……”
萧止涧拔出插进胡窈心口的溪风剑,将胡窈刚才取春宫图的储物戒拿走。
萧止涧还是有些不太舒服,正要查看胡窈储物戒里有没有回春木,和林资通信的娃娃突然出声。
萧止涧只能拿出来。
“有事吗?”
简单的三个字,算是林资非常关心的表现。
萧止涧没什么大问题,中了狐族媚术对胡窈也没什么想法,忽然听见林资透出丑娃娃闷着棉花,不真切的声音。
仿佛带了几分绵和几分软。
萧止涧呼吸兀地粗重起来,指腹微微摩挲着从小摸到大的丑娃娃,感受它十几年如一日的柔软,慢慢静下来。
“没事”,萧止涧声音也有些沉,耳朵却灵敏得很,听见林资那边微妙的动静,问道:“二师兄,你在喘什么?”
林资听到萧止涧的没事,直接结束通话。
冷漠无情得厉害。
萧止涧并不介意,林资要是有事,商祷这个富有责任感的大师兄,怕是更无暇做宗门任务了。
所以多问林资几句,遭到冷脸,萧止涧也没多生出什么负面情绪。
萧止涧没有防备,用灵力进入胡窈的储物戒,没想到这枚储物戒是认了主的。
萧止涧压下喉咙的血腥气,强硬地抹了胡窈留下的印记,进入查探。
没有回春木。
狐族媚术和灵力反噬,逼得萧止涧吐出一口血,溅到萧止涧没来得及收回的丑娃娃身上不少。
萧止涧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没顾上擦丑娃娃身上的血,塞进怀里。
将地上几本春宫图收回胡窈的储物戒,将胡窈的储物戒私吞。
他之前把宝物送给林资是不想惹麻烦,不代表林资看不到的地方,他拿到了还献给林资。
他又不是傻。
只是在萧止涧看不见的地方,丑娃娃身上沾染的萧止涧的血迹,和林资上次落下的血迹一样,都消失了。
客栈的林资刚结束同丑娃娃的灵力链接,身上的血液就烧了起来。
林资晕了过去,没有发现自己昏迷的身体变成了跟那个丑娃娃一般大小的模样。
第149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萧止涧那口血吐出来, 体内的燥热也平复很多。
商祷也赶到了。
商祷瞥过地上胸口被穿出血洞,双眼瞪大的男子, 沉吟,“狐妖?”
萧止涧点头。
商祷收回视线,“我找到回春木了。”
狐妖果然是想用利用回春木起死回生之术,往回春木里注入大量灵力,回春木没有生效,沾染的那点妖气却让商祷用寻妖盘找到了。
回春木找到、狐妖已死, 这个宗门任务解决得非常迅速。
商祷又问,“资资,可回话了?”
“二师兄问我们有没有事”,萧止涧回复商祷:“我已回复二师兄,我和大师兄平安无事。”
商祷认可道:“嗯,不需要资资担心了。”
“资资那边如何?”商祷问得没道理,林资待在客栈休息, 能有什么事。
萧止涧还是斟酌道:“二师兄有些气喘,或许是没吃药。”
商祷表情肃然起来, “我们还是尽快回客栈吧。”
萧止涧没什么意见。
他隐隐感觉胡家有问题,任务解决得太顺利了, 顺利到让他感觉会有其他事情发生。
商祷担心林资, 不如尽快离开这里。
萧止涧听到商祷回客栈的打算,将将松口气,兀地瞥见商祷身后有道黑影。
“大师兄!”
商祷警觉地提剑转身。
林资拎着一只灰色的杂毛狐狸走了进来, “是我。”
林资将手里死透的小狐狸扔到地上,“它大概是狐妖的手下, 我过来时正撞上它从胡家往外跑。”
商祷迎了上去,“资资, 你怎么不在客栈好好休息?”
林资记得自己是被强大的灵力冲击得晕了过去,醒来时身上却没有任何不适。
林资担心商祷这边出了问题,赶了过来。
现在狐妖死了,回春木也被找到。
所以那股冲击他的灵力到底是什么?
林资视线锁定在商祷身后看似老实的萧止涧身上,不由分说,提剑抵在他脖颈,“你身上有妖气。”
商祷吓了一跳,“资资,你这是做什么?”
“是小师弟杀了狐妖,妖气可能就是那时不小心沾染上的”,商祷好脾气地劝导林资,“资资,你不要不清楚情况就先动手。”
林资讨厌萧止涧,商祷是知道的。
尽管不清楚缘由。
林资冷笑,“他身上可不是什么狐妖的气息。”
林资是体弱,却对灵力很敏感。
萧止涧身上的气息繁杂得很,一般来说,修仙之人身上气息干净纯粹,证明他们心性简单坚韧,天赋纯然,修为提升得才快。
而萧止涧不可能拥有斑驳的气息的同时还能这么快得提高修为。
萧止涧被林资提剑抵在脖子上,表情也没有很大波动,“我身上有狼妖的内丹。”
萧止涧为了证明似的,在林资的注视下,拿出他没有送出去的狼妖内丹。
“二师兄说的不同气味应该是它。”
林资眼神闪烁了下。
商祷意会地握住林资持剑的手,“资资,你误会小师弟了。”
林资顺着商祷的力道收起剑。
“误会?”林资扫过地上清秀的男子,“每个死在小师弟剑下的妖兽都灵气外溢得干干净净,不是巧合竟然是误会么。”
商祷鲜少同萧止涧一起外出做任务。
除了妖兽灵力不稳,被斩杀后灵力外泄,只有邪修会吸取死亡妖兽的灵力。
而地上的男子已然没有了灵力,林资杀死的小狐狸甚至还残存一丝。
商祷是不相信萧止涧会做出邪门歪道的事,如今也只是干巴巴劝慰道:“资资,你不能因为这个怀疑小师弟。”
商祷叹了口气,“师尊让小师弟帮扶于你,你不信小师弟也应该相信师尊才是。”
韫玉仙尊是正道斩妖除魔第一人。
不会收什么邪修为弟子。
林资面色缓和了些,还是冷的,“我本来就不用你们帮我。”
林资赌气离开,刚打开门,迎面袭来一团魔气。
“资资!”商祷扯着林资带到身后,横剑打散,定睛看去,外面空无一人。
商祷心下不妙,耳边传来破风声。
“胡窈可是我最得力的手下,竟然也会为你背叛我”,阴冷的男声嘶叫着,像是刀子刮过朽木的干哑,“果然是大补,难怪胡窈想带走你,独吞。”
商祷这时才看到一个脸长着诡异花纹的男人出现在身后,肤色奇白,眼睛瞪得要突出来,瘦得颧骨高高挺立。
商祷暗自惊了下,这人来的时候他没有发觉,足以证明这个人修为比他高出不少。
商祷径直将林资推往门外,“资资,走。”
林资没有停留,他在这里也是平添乱。
商祷不是冲动的人,让自己离开,也是因为自己的修为比他低,商祷在给他争取逃跑时间。
商祷跟那魔修僵持一段时间,也会找机会离开。
何况商祷身上有保命法器,不用林资过多担心。
林资头也不回地御剑离开,按照他们之前约定,往下一个目的地飞去。
林资平时的灵力够用,然而他晕过去后,身体的灵力运转,促使他醒来消耗了不少灵力。
林资御剑飞行也难以维持很久。
无法,林资只能缓缓下行。
林资又感受到那股斑驳混乱的气息,扭头一看,果真是萧止涧在身后。
萧止涧看起来飞得很稳,掐诀的手却在抖。
商祷也找机会让萧止涧逃出来了。
林资收起御剑,蹙眉道:“下来。”
萧止涧倒是听话,也随之降落下来,没有太靠近林资。
“商祷人呢?”
萧止涧道:“大师兄替我挡了魔修一击,让我先走,过来找二师兄。”
萧止涧说话间,脸又白了几个度。
林资往前走了几步,萧止涧撑不住地摔跪在地上。
林资厌烦地蹲下身,双指并拢搭在萧止涧手腕,探查他的灵力。
林资最恶邪门歪道之人,萧止涧在没有被证实前,也还是他的师弟,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萧止涧去死。
萧止涧被林资的动作惊到,意识到林资在给他检查后,努力放松身体,让林资的灵力进入。
林资手里天材地宝和丹药比萧止涧想象得要多得多,效用也出奇得好。
林资将自己的补心丹拿出一颗给了萧止涧,“你心脉受损,吃下它会好受很多。”
萧止涧没有迟疑,林资要是想害死他,还有很多方法。
他的长明灯就在渡天门,林资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萧止涧将那颗小小药粒放入口中,一股清香的莲子溢满口腔,心脏立刻舒缓不少。
萧止涧做过宗门任务,也不算见识很少。
他在宗门任务领过去雪山摘取九粹玉莲,一朵一个灵晶。
雪山人迹罕至灵力不足以维持他们攀爬到山顶,更不用说雪山上还有金丹期的雪雕守护。
摘取九粹玉莲可谓九死一生,别说是一朵,能摘下一瓣花都是极为厉害的。
萧止涧摘了五朵回宗门,得到了五个灵晶。
回去后,听说发布任务的小少爷,对萧止涧摘取这么多九粹玉莲很赞赏,又多给了他两个灵晶。
现在萧止涧口中的味道,跟他曾经摘取的九粹玉莲一模一样。
原来林资就是发布任务的有钱小少爷,也是额外赏赐他灵晶的人。
承蒙林资,恐怕他这辈子都吃不到这么珍贵的药材。
“谢过…二师兄”,萧止涧给林资道了谢。
林资无所谓这个,反正他瞧不上萧止涧,更不需要他的道谢。
林资蹙眉看他,“回春木现在在谁手里?”
林资虽然骂过回春木是个死木桩,也不过是激愤之言,回春木是要找到有缘人才会枯木逢春,尽管几百年都没碰到,林资才怀疑回春木死得透透的,什么有缘人都是幌子。
萧止涧费力地从袖子掏出手指大的木头。
商祷让他离开前,把回春木塞到他袖子里了。
“在这里……”
萧止涧指尖颤抖地递给林资。
林资看了脸色微微好转的萧止涧,正要抬手接过。
萧止涧口中鲜血喷溅出来,悉数落到林资脸上。
林资想杀了萧止涧的心都有了,可还没等林资发作,萧止涧先一步晕了过去。
而林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气狠了,眼前发黑,也控制不住地遽然倒地。
他一定要弄死萧止涧,林资在闭眼之前想。
林资没有什么别的感受,身体很热,好像烧到没有一滴水。
喉咙干涸得发疼。
就这样,还有不长眼地一直戳他的脸。
林资脾气不好,奴仆不敢这样打扰,其他人也不会越界生怕韫玉仙尊找他们麻烦。
所以…是谁?
林资密长的乌睫抖动,翩翩散开,露出清润的眸子。
等林资看清眼前的场景,瞳孔细缩。
一只巨大的手,能完全笼罩他身体的手,在他的脸上游移。
林资被这怪诞的场面弄得骇然。
林资努力冷静下来,顺着那只巨手看去,瞥见一张很熟悉的脸。
这时为林资擦拭脸上血迹的萧止涧也发现林资已经醒了过来。
萧止涧不知道如何跟林资解释这诡谲的事情,抿唇道:“二师兄,我醒过来时,你的身体就变成我手掌一般大小了。”
林资怔怔地望着萧止涧唇瓣开合。
萧止涧的话离奇到,林资都听不懂。
林资黑玉般的眼珠闪过茫然。
萧止涧见林资不信,从怀里掏出他那个丑娃娃,跟之前不同的是,丑娃娃身上少了破履烂衫的衣服,光秃秃的。
林资下意识看过,他只比那个丑娃娃高半个头。
不是萧止涧在整他,而是他真的变小了。
林资还记得自己的衣服只有防御功能,并没有随身形变化的功能。
林家幼子,哪里需要一件法衣翻来覆去地穿,扔掉再买就是了。
林资低头。
萧止涧身上并没有适合这般大小的林资的衣服,只能将他心爱的布娃娃身上的衣服扒了,给从袖口掏出来光溜溜的林资换上。
萧止涧那个布娃娃,说好听是穿着衣服,说不好听就是几根布条挂着。
林资现在也是堪堪维持遮羞的状态,玉藕般的手臂和雪白的小脚丫都露在外面。
像是被穷人欺负惨了的流落民间的小仙子。
萧止涧见林资还需要反应一会儿,继续用他从布娃娃为数不多的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条,给林资擦拭自己喷到林资脸上的血渍。
萧止涧擦完,林资也回过神了。
随身形变大变小的法衣他当时没穿,不代表他没有。
“我储物戒呢?”
萧止涧暂时找了家客栈落脚,林资双手抱膝坐在桌子上,面对着萧止涧。
萧止涧现在比林资大了十几倍都不止。
林资也只能跟看商祷那般看萧止涧。
仰着漂亮的小脸儿,白嫩的玉颊鼓着,乌眸又黑又亮。
很乖。
萧止涧收敛眸光,拿出林资储物戒,放在林资身旁,“在这里。”
林资别扭地站起身,微风吹动身上仅剩的布条,让林资愠怒地蹙起眉心。
萧止涧便穷成这样,随身带着的娃娃都不愿意给它买身好衣服。
林资的娃娃们,每个都有几十套,甚至特别钟爱的有上百套。
林资不与萧止涧这个穷酸多几件,站起来发现他的储物戒已经到了他膝盖的位置。
林资闭上眼,心随意动,从储物戒取物。
储物戒没有任何反应。
林资又试了几次,储物戒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林资没了办法,尝试着钻进去。
萧止涧坐在林资面前,旁观了全程,二师兄好像用不了他的储物戒了。
然后萧止涧就看到林资撅起圆圆润润的皮鼓,白皙的额头顶在储物戒上莹莹绿宝石上,往里钻。
还是没成功。
不但没成功,娇娇小小的林资额头还被顶红了。
萧止涧想了想,“二师兄想拿什么?”
林资不喜欢他,对他态度也十分恶劣,但是林资确实把珍贵的补心丹喂给了他,救了他一命。
萧止涧有恩必报。
林资气喘吁吁瘫坐在地,光洁的额头顶着红痕,红唇不高兴地瞥着,气呼呼的样子,愈发显得精致可爱。
萧止涧有点懂林资为什么嫌弃他的布娃娃丑了。
确实没林资好看。
“我要拿随身形变化的法衣”,林资虽然不想理萧止涧,但是现在能够倚仗的也只有他了。
萧止涧斟酌着自己储物戒里的七块灵晶,“我可以给师兄买。”
林资没有问萧止涧有没有钱。
他想不到有人连件法衣都买不起。
就像萧止涧想不到一块灵石足够买到他这辈子都够穿的衣服,林资要的法衣,一块灵晶都不够。
暂时解决了衣服问题。
林资放松了些,白天消耗太多精力,林资现在有些困倦。
萧止涧是知道林资作为修仙者也是要休息的。
于是萧止涧把他的布娃娃塞进林资怀里,好使林资整体显得大一点,放在床上不要滚到什么枕头被子底下,找不到人。
林资万分嫌弃地抱着萧止涧的丑娃娃,头一歪就陷入熟睡。
一个漂亮的玉娃娃和一个丑娃娃抱在一起,相拥而眠,很是温馨可爱。
温馨到萧止涧那个丑娃娃都显得可爱许多。
第150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萧止涧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人挤在小床上大抵是不会轻易掉下去的, 大概是知道床窄会顾忌,在大床上就肆无忌惮起来, 反而更容易掉下去。
于是萧止涧在林资一路滚到床沿时,及时伸出手,将摔下床的林资捧接到掌心。
林资摔得有点懵,一只雪白圆润的藕臂搂着丑娃娃的脖子,靠坐在萧止涧微微拢起的手指上,漂亮的小脸儿呆呆的, 似乎是没反应过来。
“现在去买法衣么?”萧止涧掠过林资踩在自己掌心软嫩嫩的小脚丫,像他小时候采过的脆生生的菱角。
脚趾头洇着粉,一个个宛若粉润的小珍珠,被注视时不自在地蜷起。
萧止涧满是茧子的掌心被林资的柔嫩的脚趾抓得微痒。
林资这才想起自己变小的事,茫然发呆的小脸儿不高兴地板了起来,闷闷地点头。
萧止涧想了想,提溜着布娃娃的一只脚, 从林资怀里没收。
林资胳膊突然空了,落下来时下意识握住身后依靠的萧止涧的手指。
萧止涧抿了抿唇, 就着林资的姿势,单手将他放到肩膀上坐着。
林资松开萧止涧的手指, 不太稳地抓了下萧止涧的耳朵。
不疼, 萧止涧还是往林资那边偏了偏。
林资的小手抓着萧止涧的耳骨,像是被水豆腐捏着,萧止涧感觉有点痒, 沉吟道:“二师兄,你抓我的耳朵, 我不太方便。”
萧止涧把布娃娃从林资怀里拿出来,就是怕林资坐在他肩膀上不稳。
只是林资太小, 单坐也不稳当。
林资听见萧止涧如此说,倒是放过萧止涧的耳朵,抓住萧止涧耳旁的一缕头发。
萧止涧这下没有不方便了,头皮还被林资扯得有些痛。
萧止涧给林资施了隐身诀,去往本地最大的多宝坊。
似乎变小的事物都会变得可爱起来。
哪怕是平时盛气凌人的二师兄。
萧止涧眸光微微扫过肩上随着自己走动而起伏的林资,老老实实攥着他的头发,漂亮的乌眸不乱瞟乱看,一本正经地坐着。
异常的乖。
因此在萧止涧得知林资要的那件随身形变化的法衣需要五个灵晶时,犹豫了下,还是付了帐。
林资的补心丹,三朵九粹玉莲才有一颗,遑论添就的其他药材,恐怕也不止五个灵晶。
萧止涧吃了林资一颗补心丹,还他一件法衣也很合理。
不过,“我还要件替换的”,林资蹙眉道。
萧止涧正在给他的布娃娃换多宝坊老板赠送他价值一枚下品灵石的小衣服。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似乎并不适用于萧止涧的丑娃娃。
萧止涧拿起他的布娃娃认真看了会儿。
他的布娃娃从一个衣衫褴褛的丑娃娃变成了一个衣衫整洁的丑娃娃。
萧止涧:……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林资放弃萧止涧的头发,拉着萧止涧的耳朵站了起来,冲着萧止涧喊了声。
萧止涧把干净整洁的丑娃娃塞进怀里,回复林资,“听到了,但是我没钱了。”
萧止涧用掌心去接肩上的林资。
林资狐疑地跳进萧止涧的手里。
萧止涧托着林资走进多宝坊专门换衣服的屋子,拿出刚买下的法衣,“先换上这件。”
林资不虞地看着萧止涧。
萧止涧意会地给法衣施了除尘术,“二师兄,我们可以一起寻找你变小的原因,或许用不上第二件法衣。”
林资听出这是萧止涧穷酸的说词,脸色冷了些。
宗门给萧止涧发的月例都被萧止涧都花到哪里去了。
自己都说过以后恢复正常后会还给他,萧止涧竟然还这么抠门。
不过,萧止涧说得也对。
身体变小离奇,也不是不会恢复。
与其跟萧止涧在这儿纠结法衣,还不如尽快找到原因。
林资穿的是红色的法衣,萧止涧竭力推荐的。
不然,林资还是那身月白袍,萧止涧实在很难定位现如今的林资在哪儿。
林资实在是漂亮,白色的衣服衬得他玉贵,红色得显得他像是萧止涧见过的春风得意的状元郎。
萧止涧捧起林资出去,林资怏怏着小脸儿。
人确实是会偏心的。
他的布娃娃挂了十几年布条,萧止涧也不觉得不对,林资穿着一身耗费灵晶的精美法衣,萧止涧莫名觉得自己亏待了他。
萧止涧指着墙上素白的法衣,没有图案和装饰,看起来便宜些,“老板,那件多少钱?”
萧止涧剩下两个灵晶,或许还能给林资挑一件。
老板慢吞吞地比了个八。
萧止涧:……
他突然就不觉得亏待林资了,这么个金疙瘩,他也供不起。
林资委屈就委屈些罢。
他肯定会尽快让林资恢复正常的。
萧止涧正要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轻佻至极的笑声。
萧止涧敏感地察觉林资认识这人,因为林资在听到那人声音后,瞬间没什么形象地爬进了他的袖子。
“哟,这不是林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萧止涧敛起眉心,以为对方发现自己给林资隐匿身形的法诀。
如果真的是,来人起码元婴后期修为。
萧止涧起了警惕,而那人不紧不慢悠悠继续道:“新来的小师弟么,我和你二师兄是至交好友,你今天多宝坊的看中的所有东西,我南某人买单。”
萧止涧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林资掐了下。
是拒绝的意思。
萧止涧还未开口,多宝坊老板已经机灵将萧止涧最后询问的法衣打包递给萧止涧,用萧止涧未见过的殷勤迎着来人,“南公子,诚惠八百灵晶。”
萧止涧被老板报出来的灵晶猝不及防到。
到底还是他想少了。
南映徊不差钱,一身绿衫风流倜傥,折扇轻摇,轻抬下颌命身后的仆人拿钱。
若不是林资不喜奴仆伺候,萧止涧想,林资要是被伺候时,模样大抵也是如此的。
南映徊薄唇勾起,饶有兴致地看向萧止涧,“怎地就你一个人,你们不是跟林资一起去凰家,林资人呢?”
萧止涧掩眸,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二师兄跟大师兄同行。”
南映徊笑意收敛了点儿,“林资是在附近吗?他教你这么说的?”
萧止涧并不认识眼前人,更不知道眼前人是如何识出他的身份。
其实萧止涧才被韫玉仙尊收入门下不久,即便名字有所耳闻,也鲜少有人认识他这张脸。
让萧止涧惊讶的,还在后面。
“你不用帮着林资欺瞒我”,南映徊挑眉,眼底没有什么笑意道:“我来的路上看到了重伤的商祷,商祷有多么爱护他这个师弟,他不可能把林资留在身边。”
萧止涧本打算给林资买完法衣,就去下一个目的地等候商祷。
没想到他还没联系上大师兄,眼前人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萧止涧防备心极重,神情凝重了些,“二师兄的行踪无可奉告。”
萧止涧说着就要绕过南映徊。
南映徊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收起折扇,径直拦住了萧止涧。
萧止涧抬眸回望。
南映徊盯着萧止涧,“林资,在哪儿?”
林资在萧止涧袖子里,萧止涧不好轻举妄动,何况林资看起来很排斥这个人。
林资那点微薄的灵力勉强能够给萧止涧传一句话。
“…说我死了。”
萧止涧被震了下。
南映徊似乎不打目的不罢休,微眯着眼,“不能说?”
萧止涧找回自己的声音,顺着林资的意思道:“二师兄跟我分开前,受了伤,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南映徊脸色忽然难看起来,“受伤?”
萧止涧点头,努力让南映徊信服的样子。
南映徊却死死盯着萧止涧的表情,半晌,倏地笑出声,笃定道:“林资教你的,他就在附近,是吗?”
萧止涧没说是不是,在林资的催促下,离开了多宝坊。
南映徊这次倒是没有阻拦,若有所思目送萧止涧离开。
萧止涧回了客栈,又拿出他们宗门信物呼唤商祷。
没得到回应。
“我们想找大师兄,或许可以问问今天见过的那个人”,萧止涧提议道。
林资抱臂蹙眉,警告道:“你离他远点,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萧止涧不知道,但是那人眉眼间一股风流籍韵,怕是和林资一样家世的公子?
“南映徊”,林资直接开口道:“合欢宗大弟子,修为已到元婴中期。”
林资轻视地扫过萧止涧,“你这样的,被他吸取修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止涧抿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资神情更厌恶,“跟我抢凰家的成亲名额的。”
何止世家惦记凤凰血脉,各个宗门也不遑多让,都派出最精英的弟子前往。
林家最开始指定的人是林资的大哥,因此林资对这事没有多上心。
既然现在轮到他了,林资就要争一争这个第一了。
林资不仅心胸狭窄还争强好胜。
南映徊不算是名门正道,又成了林资的竞争对手,林资真的厌烦透这个南映徊了。
“最后肯定是二师兄赢”,萧止涧恭维了林资两句。
不算是恭维,要是比美貌萧止涧没见过比林资更漂亮的人,要是比修为萧止涧自问他和商祷有能力将林资推到那个位置。
哪怕是对上比他高两个等级的南映徊。
萧止涧又道:“南映徊好像在我身上下了追踪记号,二师兄,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萧止涧回客栈也只是为了联系商祷,顺便蒙蔽南映徊。
林资漂亮的小脸儿憋着气更烦了。
南映徊真是阴魂不散。
萧止涧的离开也不是逃命地跑,而是把林资放在肩膀,在集市上慢悠悠闲逛地走。
萧止涧还拿出两个铜板,给自己买了个糖葫芦。
吃之前,萧止涧礼貌地询问林资,“二师兄,你吃么?”
修仙之人不需要口腹之欲,林资从小就是仙丹灵草喂着,瞧都没瞧过凡间吃食一眼。
“不吃。”
萧止涧也不意外,自顾自吃了起来。
萧止涧隐藏灵力穿过闹市,头皮被林资拉得很紧,证明林资安然无恙地坐在他肩膀上。
萧止涧咬碎一颗糖葫芦,抬眸,遥遥瞥见不久前见过的南映徊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在小摊前对他举杯一笑。
他不是把南映徊的的追踪印记留在客栈了吗?
萧止涧眼皮剧烈跳动。
萧止涧呼吸瞬间乱了。
林资看出端倪,“合欢宗的追媚。”
追媚比普通的追踪术更厉害,会死死地缠住你的灵力,哪怕只剩下你的尸体,下记者都能找到。
只是效用只有短短一天。
萧止涧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功法,林资简单解释,“他把你标记成猎物了,合欢宗人一般下这种标记,是为了和你……”
林资神情难看地吐出剩下两个字,“交 合。”
果然,萧止涧瞬间下腹涌起难以言喻的燥热。
不到三天,被两个人下这种类似的功法,萧止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倒霉的缘故。
“好有缘呐”,南映徊笑道:“不知道萧公子能不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似乎比凰家血脉更能吸引我。”
萧止涧强撑着问:“你想干什么?”
南映徊欣赏着强弩之末的萧止涧,“自然是想和萧公子双修……”
萧止涧面不改色。
南映徊轻笑着,话音一转,“你告诉我林资在哪儿,我也不是不能放过你。”
萧止涧不会轻易交出林资,别说是师尊,林家他都惹不起。
林资一声令下,“跑!”
萧止涧没有迟疑,调动起全身所有的灵力,瞬间消失在南映徊眼前。
萧止涧逃跑时,不禁问林资,“二师兄,他为什么要找你?”
林资切齿道:“他想对你做什么,就想对我做什么。”
那萧止涧就知道了。
双修。
萧止涧又忍不住问道:“二师兄,男子和男子也能双修么?”
林资被气得不想理会萧止涧。
逃命路上,萧止涧还有心情问东问西。
林资没好气道:“不能!”
萧止涧话多得奇怪,又问:“那……”
林资都知道萧止涧要问,既然不能南映徊为什么还要追他们。
林资打断,“所以才要跑!”
萧止涧闭嘴了。
萧止涧实在难熬得厉害,合欢宗的追媚似乎比胡窈的媚术更厉害。
上次吐血缓过来的,萧止涧不知道这次怎么缓解,只能靠和林资说话转移注意力。
萧止涧灵力消耗殆尽,慢慢停了下来。
这样也不是办法,“二师兄,我去引开他,等到追媚消失,我再来找你。”
萧止涧强忍着从储物戒拿出一个琉璃罩,飞身将林资放在高树的树枝上,用琉璃罩将林资和他的糖葫芦罩了起来。
林资惊道:“你为什么会有上古法器?”
林资惊疑不定看着几颗灵晶掏不出却随手能拿出大乘期未必能攻破上古法器的萧止涧。
萧止涧以为林资搜集宝物的毛病又出现了,只能道:“是我偶然得来,准备送给二师兄的,不料后边出了这么多事,一直没找到机会。”
林资没想问萧止涧这个,他只是想知道萧止涧是怎么得到的。
萧止涧修炼邪道的想法,又在林资心底浮起。
萧止涧见林资不说话,以为林资被自己哄骗安分了,松了口气,赶在南映徊追来之前离开。
萧止涧不过飞了几百米,身后就袭来南映徊的扇风。
还好,他提前把林资放下了。
萧止涧庆幸林资没有被发现。
只是萧止涧不知道,被安全放置的林资并不这么想。
因为林资这片树林也被南映徊的灵力扫到,林资有琉璃罩确实没出什么事。
甚至萧止涧小家子气放进来的糖葫芦都没事。
林资待的高树被结结实实冲击到了。
林资小,被树晃的左摇右摆,水灵灵地和萧止涧吃了一颗的糖葫芦串粘在一起。
林资气闷地趴在黏糊糊的糖葫芦串上,也变成了一个宝宝串。
他不会放过萧止涧那个穷酸的,等他恢复,他要用糖葫芦砸死萧止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