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杭思潼顺着梁时清的力道坐到桌边, 怕等会儿手误把朋友圈发出去了,于是先退出了界面,连草稿箱都没留。
等梁时清也坐下, 给她舀汤时,杭思潼斟酌了一下说辞,跟他说:“我仔细想了想,你不能用你的逻辑去看其他人, 但如果按照你的逻辑来看, 阮梦梦之前离开去海边, 更像是发现自己的罐子被最亲近的人打破后,她独自带着罐子去修补,却又被最亲近的人打破第二次。”
最可怕的是, 阮梦梦似乎没有选择修复第二次。
这么说梁时清多少有点理解了:“哦, 我大概明白了, 阮梦梦纠结的点, 是她一开始就处在一个封闻聿制造的玻璃罐子里,安全、美丽, 她有心修复, 不管是修复成原来的样子还是选择自己做一个新的,都比破的好,可是封闻聿追过去的行为,等于让她两个都不要选择, 对吗?”
杭思潼猛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阮梦梦比较会骗自己, 就算是最亲近的人骗她,只要是为她好, 她就能体谅,包括上次她发现自己一直被封闻聿控制着这件事,但在她要选yes or no的时候,封闻聿逼着她选了or。”
“还是被逼着做了自己不喜欢,甚至是完全没想过的选择,那阮梦梦确实会出现应激的状况,比如说,她再次遇见新选择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先考虑封闻聿的想法,而不是自己的。”梁时清顺利把这件事捋清楚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杭思潼喝了口汤,赞同道:“是啊,我就是担心这个,按照平时阮梦梦的为人,她回来后难免来找我说点什么,再不济也是道歉,说当时不该不站我这边,可是她回来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梁时清一直有让人跟着阮梦梦,主要是探听阮梦梦的动向,但最近她除了正常在跟番外剧情走之外,没有做过任何事情,一点主动性都没有了。
就像回到了剧情还在走的时候,大家都只会走剧情,剧情没写到的时候也呆愣愣的,剧情结束后稍微好一点,阮梦梦主动不少,如今像回到正文期间,十分奇怪。
杭思潼的担心很有道理,在她纠结完朋友圈要搭配什么文字之前,阮梦梦先在空间发了说说。
【阮梦梦:今天月亮不圆,中秋是的月亮好像也不圆,没有圆的月亮。】
吃过晚饭后,梁时清先去给花姑打电话,问一下梁奶奶的安排,得到回复后他从阳台往回走,来到一楼偏厅,杭思潼靠在懒人沙发上玩手机。
梁时清走过去:“还没纠结完吗?我已经问完花姑了,花姑说今年奶奶也是要去墓园那边陪爷爷,我们大概要中秋后才能去见她们。”
不回去就不用招待,梁奶奶可以专心准备去见梁爷爷的事情。
杭思潼微微点头:“好,那我还有几天时间做准备。”
回答完,杭思潼将心中紧张压下去,过了会儿,把手机递给梁时清,说:“阮梦梦发了空间,她其实不爱发朋友圈,更喜欢空间,像是把空间当成自己的私密空间了。”
像那些没长大的小孩儿一样,只发说说,不发朋友圈、
梁时清看完,若有所思:“看来是真难过,月都不圆了。”
月亮从古至今都有许多意向,怎么解释都可以,但只要提到月不够圆、不够亮,普遍是差的意向。
杭思潼像没骨头一样滑下懒人沙发,开始在地上滚来滚去:“看来我们的计划又被世界线用奇怪的方式打败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不管怎么样,都先试试吧,万一呢?”梁时清伸手摸摸杭思潼的头,轻声说。
既然梁时清都这么说了,杭思潼还是重新拿起手机,选中九宫格后,随便打了一句话,就发出去了。
【杭思潼:潼潼终于放假啦!凭本事爬的山顶嘿嘿!】
九宫格最中间的图片是杭思潼站在露台上,双手叉腰,身后是庄园里的可食用花园,这个时节开花的种类多,严秘书技术又好,拍得非常好看。
发出去后杭思潼就上楼洗澡了,等洗完澡下来,她又跟梁时清撒娇说想吃双皮奶,得亏庄园里二十四小时提供各种食物,不然还没办法给她弄来,这种奶制品很少有店会卖到晚上。
梁时清打电话给经理,让厨房那边直接给杭思潼做一碗热的上来。
有双皮奶,晚上杭思潼就不想喝热牛奶再睡觉了,她趴在一个大玩偶上看电影,等待自己的双皮奶,旁边梁时清时不时就有电话,都是兄弟们听说他回来,就打电话来约出去玩。
为了不打扰杭思潼,梁时清来一次电话就得往阳台那边走。
杭思潼看了会儿电影,觉得一直被打断情绪都不连贯了,只好拿过手机,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红点很多,杭思潼先去看了眼朋友圈,不少人给她点赞,但里面并没有阮梦梦的,顿时有些失望,她不知道阮梦梦是没看见,还是已经连点赞这样的朋友圈都觉得痛苦了。
除了点赞之外,还有林松玉的评论。
【林松玉:???这不是梁时清的山顶小院吗?你再说一次凭什么上去的?我不信你能从山脚下爬上去。】
杭思潼被质疑了,生气地回他一句“坐飞机也是凭的自己本事,哼”,之后杭思潼就没理他了,返回主页,看到楚文矜还给她发了消息。
点开的瞬间,又发过来一条,还怪执着的。
【楚文矜:看来我给你的警告不管用啊,居然还有心思去玩。】
【楚文矜:我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算了,杭思潼,跟我犟没意思,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我才是那个见过你一切落魄与丑态的人,你想好再给我回答,别说我对你不念旧情。】
看完,杭思潼知道,楚文矜真打算利用她跟梁时清的关系做点恶心人的事了,但不知道他打算从哪个方面开始。
梁时清又一次从阳台回来,哭笑不得地跟杭思潼说:“林松玉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问我都带你回来了,怎么没跟他说,明天他大概会上山来玩,对了,我们的关系,可以告诉他吗?我感觉我们状态挺稳定的。”
杭思潼还没从思索中回神,冷不丁听梁时清说起这件事,她顿了顿:“可以,一开始我也是担心我们两个不长久,说了如果又分开,日后尴尬,但现在既然我们生活起来没什么分歧,可以先跟荆城这边的朋友说一声,其他人还是等一等,我有点担心剧情不同意我的存在。”
现在番外一再出现,都在说明,剧情依旧不可违逆,今晚的事情估计两天之内就会有结果,所以杭思潼的不想公开,主要是不想对原著角色公开,他们太危险了。
梁时清思索一会儿,点头:“确实,至少,我们得证明你的存在是被允许的,对了,刚才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刚才杭思潼的脸色凝重,不像是因为看电影呗打断不高兴而已。
杭思潼将手机递给梁时清:“喏,我在想,如果阮梦梦再没反应,楚文矜真要下定决心来找我们麻烦了,到时候应该怎么做,才能把他利用到底呢?”
看完消息,梁时清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杭思潼还难看:“这人说话怎么总是这么难听,难怪楚家的人都看不上他,跟个混混一样。”
楚雯蓝再疯,也没有这样的。
杭思潼叹气:“他一直是这样的,从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被楚家养得十足纨绔样,后来上大学还稍微有点正经人的样子,估计是卢倚彤让他装的,现在没人提,他就继续摆烂了。”
大家族想养废一个人太容易了,他们似乎有一万种悄无声息的办法让人一点点变成最烂的样子。
中间或许看不出什么问题,但用最开始与最后的样子相对比,判若两人。
梁时清思索一会儿,说:“总之,先看他打算怎么做吧,如果他强制公开,我就把信息拦截下来,反正,尽量不让我们出现在任何一个男女主的番外里。”
这是对杭思潼的保护,梁时清不介意保护杭思潼一辈子,而且,后面的番外段子没有那么密集了,所以
他们只要避开男女主秀恩爱的时间段就很安全。
杭思潼无所谓地点点头,她现在只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番外连累,其他的事情,让梁时清看着办就行,实在是没有兴趣管。
无论赶路的方式多舒适,只要换环境,都会很累,杭思潼电影都没看完就困了,她只是惦记着自己的双皮奶,想吃了,外面做的都不如梁家师傅做的好吃,底下牛奶是一种膏状,不会像外面的店铺一样卖得跟凝脂块一样。
回来后杭思潼就只想吃这个东西,头一点一点地跟小公鸡啄米似的,还是努力坚持到员工送上来。
有两碗,还是热的,杭思潼掀开盖子,她不爱加其他东西,直接用勺子戳开奶皮就吃了起来,奶皮全放梁时清那碗里,她只吃下面软乎乎部分。
梁时清知道她这个习惯,也惯着她,还从自己碗里分了一点过去,奶皮他自己收拾。
杭思潼困得厉害,也没能吃多少,但显然很满足,吃完后她将碗往梁时清手边一放,手机也没拿,飘一样往楼上走。
看着她跟梦游一样的动作,梁时清吓一跳,也顾不上吃了,赶紧送她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杭思潼还没醒,林松玉就过来了,他精神奕奕地开车过来,熟门熟路地上楼去找梁时清,没想到在楼梯就碰见了。
“咦?你起这么早?潼潼呢?”林松玉顺势转身,跟他一起下楼。
“还没醒,她课业重,昨天又赶一天路,睡下去就难起来了。”梁时清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点早餐,庄园里有小程序,可以直接点餐,但排单肯定不如直接点厨师快。
林松玉跟着他来到客厅,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我也要早饭,我想吃黄鳝粥和油炸鬼。”
梁时清瞥他一眼:“你倒是会点,贵的便宜的都要。”
沙发上林松玉一副摆烂样,笑嘻嘻地拿出手机玩。
东西都有,梁时清就直接点了,还不忘多点一份双皮奶给杭思潼,按照杭思潼的习惯,她困的时候吃下去的东西,基本都会觉得不过瘾,醒来后会再想吃一次。
等待期间,林松玉开了一把游戏,梁时清给他倒了杯凉白开就在一旁泡茶了。
林松玉打完后,停手休息,余光看到茶几上的手机,疑惑问:“这是谁的手机?好眼熟啊。”
“潼潼的,她昨晚困得要死还硬要吃双皮奶,吃完都困迷糊了,就忘记带手机了。”梁时清头也不抬地回答。
听完,林松玉坐起来,拿起杭思潼的手机翻过来看了看,点头:“确实是潼潼,她就喜欢这种特别蠢萌的手机壳。”
杭思潼的手机壳是网红手动diy的,后背贴了各种小东西,还有一个大的发泄桃子,手机挂坠则是一个菩提小钱袋,认杭思潼的手机,看手机壳上的桃子就行。
就在梁时清泡过一轮水,准备点茶的时候,忽然听林松玉问:“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也跟着喊潼潼了?你以前不都直接喊名字吗?潼潼终于觉得你叫全名太凶了?”
“哪有?”梁时清下意识反驳,快速到林松玉都愣了一下。
“没有就没有嘛,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林松玉反而被梁时清的态度吓一跳,总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两人很突然地陷入了沉默,林松玉在这种有些尴尬的沉默中,突然想起来了新年的事情。
初一那天早上,梁时清接过杭思潼手中提的东西,动作亲密又轻柔,像抚摸,而杭思潼毫无所觉。
林松玉心下一沉,他抬头看了眼楼梯口,确定楼上没动静,才犹豫着开口:“阿清,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潼潼?”
梁时清倒是可以大方承认这个,便点头:“是,潼潼这么好,相处久了,都会喜欢她的。”
听完,林松玉不知道自己隔了多久没给出反应,他觉得今天的早晨好像总是很沉默,他垂下眼去看梁时清的茶盏。
许久之后,林松玉想问什么,楼上却传来了开门声,还有杭思潼的声音:“梁时清,我的手机不见了,你快给我手机打电话!”
颐指气使的声音,是情侣间被娇惯的那一方才能出现的语气,林松玉怔愣地看着梁时清拿过手机,直接上楼,他鬼使神差地远远跟在后面。
隔着长长的走廊,林松玉看见梁时清快步走过去,站在杭思潼的房间门口,笑着将手机递过去,杭思潼拿过后,白皙的手臂环住梁时清的脖颈,轻轻亲了他一口,两人笑着说早安。
梁时清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兄弟还在楼下,他跟杭思潼说:“手机就在楼下,你昨晚困得都忘记了,我点了早餐,还有一碗双皮奶,交代了要刚做出来的。”
杭思潼撒娇一样应了一声,与梁时清牵手,两人转身准备下楼,才看到在走廊尽头的林松玉。
突然就碰上面,彼此都愣了一下。
林松玉先反应过来:“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闻言,杭思潼眨巴一下眼睛,抬头看了梁时清一眼,老实回道:“除夕,不好意思啊,林松玉,我们当时就说试一试,毕竟我们性格差很多,三观也是,如果没磨合好,突然在一起又突然分手,会很尴尬,就没及时跟你说。”
“你们太不仗义了,都过去大半年了!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林松玉觉得很难受,有些心疼自己,又有些觉得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
梁时清反驳他:“没有,作为我们的共同朋友,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这个回答让林松玉的理智稍微回笼一点,他疑惑地看着两人:“真的?不会又坑我吧?”
杭思潼忙点头:“当然,我们其实真打算稳定下来再公开的,本来想好好跟你说,没想到你直接看到了。”
此时林松玉忽然发现,梁时清跟杭思潼身上的睡衣,都是情侣装,秀恩爱的意图明显得要溢出来。
林松玉还是不太高兴,他闷闷地下楼了,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林松玉下楼,杭思潼拉拉梁时清的袖子:“为什么他这个态度?跟我想得不对。”
“你预想中是什么样的?”梁时清轻声问。
“他应该痛斥我们两个狼狈为奸,然后又开心地说让我们请喜酒。”杭思潼说得斩钉截铁,显然坚信林松玉就是这样的人设。
梁时清沉默一会儿,摸摸杭思潼的头,说:“你先绕那边的楼梯下去找点零食吃,我带他去宠物房聊聊,可能是平时我们三个人玩,我们两个凑对了,他有点难受。”
三角形的结构很稳固,但三个人的友谊很脆弱,尤其当其中两个人成为情侣之后,被剩下的那个,除非大心脏,不然总会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杭思潼轻轻点头,松开梁时清的手,往另外一边的楼梯走去。
梁时清目送杭思潼下楼,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他沉默一会儿,下楼去客厅找林松玉,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去宠物房。
宠物房有点偏,隔音还好,发出什么声音都不用担心被听见。
房间内有给猪精准备的各种东西,还有绑了麻绳的小椅子,林松玉占据了其中一把,坐下继续发呆。
梁时清看着他,过了会儿说:“林松玉,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们说?”
林松玉抬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却没开口。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梁时清说:“你对她有好感,你不跟她说,她很快就忘记了。”
听完,林松玉猛地瞪向梁时清,随后站起来,跟梁时清对视:“你明明知道,你还抢我前面告白!”
“好感也不会变成喜欢,你一直没开口,我以为你不够喜欢,”梁时清平静地说,“潼潼很漂亮,性格也好,对你多番照顾,没有男生会不心动,我看出来后也一直没提,但你为什么没说呢?”
如果林松玉先用
一分的喜欢去跟杭思潼告白,那杭思潼会看在他的家世上同意,后面最多不过是杭思潼被林家父母威胁着与林松玉分开,到时候梁时清同样能继续跟杭思潼在一起。
光是林家与梁家不同的教育,已经注定了最后能跟杭思潼走到一起的人是谁。
林松玉被梁时清直白地点出来,气焰顿时消了下去,他再次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半晌才用很轻的声音说:“我父母,先去查了潼潼的身世。”
不是很齐全,但足够他们认为,杭思潼心术不正,作为一个孤儿,杭思潼却从高中开始,混迹的圈子高到可怕,滨城最中心的那个圈子,杭思潼硬挤进去,脸面跟尊严被多少人扔在地上踩她都没退过。
拥有这等心计与忍耐力的人,出现在林松玉与梁时清身边,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不管杭思潼一开始认识他们是否无意,在见识到他们的身家背景后,作为父母,不可能同意他们还继续往来。
梁时清恍然:“就是你上次过敏的时候吧?我看你后来一切如常,还以为这件事就是个普通的意外。”
那次林松玉过敏真是意外,宝宝闯的祸,晚上梁时清找了杭思潼麻烦,林家的父母,也去查了,杭思潼的资料,之后林松玉没出现的几天,除了在住院,估计也是在听父母叨叨。
有些事不知道的时候觉得还好,一旦知道了,心中就总会想。
到底是不是呢?
杭思潼对自己这么好,还有她救下宝宝的事情,到底是她心地善良为人诚恳妥帖,还是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
如果她真是故意的怎么办?
我要顺着她的想法低头吗?
或者说,如果是自作多情了怎么办?她对我这么好,是真心的还是背地里笑话我?
无数的猜测挤压在林松玉的心里,他没办法再往前走半步,所以他当着杭思潼普通的朋友,看杭思潼逐渐跟梁时清越走越近,甚至到了同吃同住的地步。
林松玉为什么对梁时清跟杭思潼的相处没反应?
不是他蠢,是他相信梁时清的为人,他了解梁时清,知道他的防线有多厚,他从来就没表现过喜欢一个人的情绪,加上他那个家庭环境,他一旦选中人,就会是自己的妻子,这辈子,只有这一个,不论对方是否愿意。
梁时清会为了自己严重的恋爱脑,慎重选择对象,林松玉不觉得,他会选此前那么讨厌的杭思潼,毕竟梁时清的爱很长久,恨也比普通人更执着,他睚眦必报,怎么可能顶着自己的毛病,硬要去喜欢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呢?
第一百零二章
就算是之前大年初一看到了梁时清跟杭思潼的小动作, 林松玉都没怀疑过他们,只是觉得有些过于亲近,谁知道他们居然真能当着自己的面暗度陈仓!
还一瞒就是大半年啊!
大半年啊!
要是怀个孩子, 大半年孩子都要生下来了,他们居然才想起来跟自己说,理由居然还是“怕两个人磨合不好分手后大家尴尬”,林松玉越想越觉得气, 有种被两头背叛的感觉。
林松玉难过地垂下头, 说:“你们太不够意思了, 我没有下定决心是我的问题,可你们有必要一瞒就瞒大半年吗?潼潼就算了,她本来就对亲密关系不感冒, 你为什么同意啊?”
梁时清很是理所当然地回答:“潼潼提了我就同意了, 我怎么好拒绝她的要求。”
很好, 林松玉觉得自己白问了, 他跟个已经开始发家族遗传病的患者说这干什么呢,梁时清只会觉得与有荣焉。
林松玉不说话了, 退回刚才的距离, 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陷入沉思。
看着林松玉自闭的样子,梁时清也拉了椅子在他旁边坐下,说:“林松玉, 你只是不甘心,因为你犹豫, 被我捷足先登了, 就像你小时候路过小卖部,想吃旺旺碎冰冰, 但你害怕林婶揍你,等啊等,后来你喜欢的口味就剩下一根了,可还是被人买走了。”
对于他们两个的家庭来说,一根几毛钱的旺旺碎冰冰根本不是什么贵东西,甚至便宜到光用他们两个的压岁钱和零花钱,就能买一冰库的。
但那段时间,林家有危险,林松玉这大少爷难得到贫穷的老城区体验生活,梁时清那阵子也还没去贵族学校接受精英教育,两个臭屁小孩儿整天招猫逗狗,要不是梁时清有点强迫症,他们连屎坑都敢炸。
林松玉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他脾气大,是个十足的少爷派头,但作为家里老幺,有个哥哥在上面压着,就会害怕父母以及哥哥的责骂,小孩子还没像长大后知道自己做什么父母都会兜着。
那一根被买掉的旺旺碎冰冰,几乎就是林松玉性格与行为的写照,他太犹豫了。
其实,就算有那些过往的资料,林松玉过得了自己那一关,非要跟杭思潼在一起,杭思潼也能想办法在林家站稳脚跟,她那个人,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是林松玉没想过走出那一步。
杭思潼曾经或许有心勾引,却也在林松玉一次次推迟以及各种意外当中,被梁时清捷足先登。
没有人会等林松玉考虑清楚,世界不是围着他转的,杭思潼更不是什么等待别人购买的滞销品,她是个人,没有梁时清,她或许也会选择对自己好的人。
等待,在爱情里没有任何意义。
林松玉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为什么,我还没有做好决定,你们两个已经往前走很多了,明明,一开始是我先跟潼潼走得比较近的。”
“但最先认识她的是我,有句实话,不知道你想不想听,我觉得这大概就是潼潼没等你的原因。”梁时清难得迟疑了。
这大概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林松玉摸了会儿椅子上被猪精啃得乱七八糟的麻绳,回道:“你说。”
梁时清沉吟半晌,还是开了口:“潼潼其实不喜欢小动物,但她一直跟你玩,表现得很喜欢,多少是因为你的身份,以及你是庄园尊贵的客人,或许,是这个事情,让你觉得遇见了同好,产生好感。”
林松玉这次是真愣住了,他跟杭思潼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杭思潼见过很多次宝宝,后面甚至拍过很多小猫咪的照片,现在梁时清跟他说杭思潼其实不喜欢小动物,这不诈骗吗?
“你开玩笑的吧?”林松玉傻了,他真正对杭思潼有好感,就是杭思潼跟着他回家去见宝宝的时候,那么温柔的女孩子,像童话公主一样,居然不喜欢小动物!
梁时清瞥他一眼:“我发现这件事,刚好是你过敏那天,我带猪精去散步,碰上你们了,事后我还找了潼潼,她自己承认的,还把猪精掀翻了,当然,都是猪精的错,谁让猪精先跑过去扑她的?”
林松玉听前半句还感动于兄弟真有心,后半句就不高兴了,他那里看不出来,以前不喜欢的时候,肯定是梁时清带猪精去试探杭思潼,谁成想杭思潼根本不惯着他,现在成对象了,就说都怪猪精,猪精才冤枉呢。
从前林松玉没发现梁时清这么烦人,他没好气地说:“你少说两句吧,我现在听你说话生气。”
梁时清点点头:“那好吧,你慢慢想,早饭
应该到了,我去给潼潼晾一下粥,她老是偷懒。”
刚说完,林松玉震惊地叫住他:“等等等等,你就这么走了?你不是来跟我解释的吗?你们怎么在一起的,从头到尾没说啊!”
而且作为兄弟,他都这么难过了,梁时清居然不安慰一下!
梁时清回过头看他:“那你想要什么安慰?我的跑车借你开两天?现在我的财产跟潼潼共享了,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不能随便给你了。”
“你现在每一句话不秀恩爱能死是吗?”林松玉疑惑。
“哦,不好意思,习惯了,那我换个说法,你难受的点在于被人捷足先登了不开心,可是我们也没做错什么,两年了你不开口,男未婚女未嫁,我们就有在一起的权利。”梁时清平静地说。
林松玉又开始叹气:“我知道,可是这样我很难出去面对潼潼啊……”
梁时清静静看他一会儿,直接说:“有什么不好面对的,潼潼从来没过你什么暗示,都是你自己脑补的,又自顾自因为她的传闻退缩了,她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她难道不无辜吗?你敢说,你的这些想法,可以随便在她面前提起吗?”
听完,林松玉脸色难看了几分,他知道随便查人家很不礼貌,他父母去做的,还全部给他看过,纵然他觉得可以理解杭思潼的选择,他依旧迟疑了,他们还当了很久的好朋友,现在突然说,其实林松玉偷偷退缩了,那他在杭思潼心里成什么人了?
见林松玉许久没回答,梁时清说:“总之,我们三个人的选择都没有问题,你难过也只是一时的,如果你觉得不舒坦,你也可以跟潼潼我的不对,到时候,你可以听听潼潼对这些事,是什么看法。”
林松玉没再出声,梁时清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补了一句:“我不是突然跟潼潼在一起的,在除夕告白前,我给够潼潼感知我存在的时间,我得让她先明白我永远会无条件选择她,才能跟她在一起,没有做好准备的感情,迟早会耗没的。”
为什么爱情需要经营,但很多人还是在恋爱以及婚姻中一点点走向分离?
明明细说起来,谁都没有错。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们没有把自己与对方的问题都考虑进去,仓促地步入了新阶段,例如林松玉,他不明白,他的亲人只是他的亲人,与他的选择无关,与杭思潼更没有关系。
所以,他应该先处理好了自己的家庭,再去考虑杭思潼,梁时清只是比他幸运,没有家庭背负在身上,他要考虑的问题,就是怎么让杭思潼一辈子都离不开他。
两人面对问题的难易程度不同,愿意付出的比例也不同,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拿了简单卷子的梁时清得到最终的冠军。
梁时清从宠物房出来,贴心地把门关上,让林松玉自己在里面思考,他环顾一圈,没看到杭思潼,于是走向餐厅,也没见人,他顿时皱起眉头,刚想开口喊人,就听见了厨房里有动静。
轻声走过去,梁时清看见了杭思潼在对着冰箱里那一大桶自制冰淇淋挖冰淇淋球,这桶冰淇淋是梁时清问了内蒙古的朋友要的,朋友家里有一个巨大的农场,最好的奶牛产出的奶只供亲朋好友,不卖的。
内蒙古的牛奶不膻,杭思潼很喜欢,跟梁时清说了一次后,梁时清就在朋友那定了只奶牛,专门养着给杭思潼,现在这桶冰淇淋是刚送过来让厨师连夜处理的。
但梁时清很不高兴,他敲敲旁边的柜子,提醒杭思潼自己来了:“潼潼!”
杭思潼被吓一跳,猛地转身:“你吓死我了!”
“我才吓死了,你挖这么大一碗,是想吃进医院吗?”梁时清赶紧走过去,从杭思潼手里拿了她的冰淇淋勺,看了眼旁边放着的碗,一个巨大的拉面碗,居然填了四分之三。
看勺子被夺走了,杭思潼赶紧抱住自己的碗,不高兴:“我是挖来咱们一起吃的,又不是单独吃,等会儿不是还得分林松玉一碗啊?我想要曲奇巧克力和蔓越莓味道的,你给我拌,然后你一碗我一碗、林松玉一碗我一碗。”
梁时清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从她怀里把拉面碗拿出来:“这冰淇淋是单独给你的,我跟林松玉不吃,所以不用拿这么多。”
没化的部分被梁时清紧急塞回了冰淇淋桶里,杭思潼又高兴起来:“真的不用吗?你们不吃吗?很好吃诶。”
“不用,这是我让厨师专门给你做的,我跟林松玉不是这个口味的,会有厨师送别的来,你这桶只有你能吃。”梁时清笑着回答,看着碗里剩的分量差不多了,就去找曲奇、巧克力和蔓越莓给杭思潼拌。
气温高,梁时清拌好后紧急放回冰箱冻了一会儿,早饭先到了,于是他去开门让员工进来,三个人早饭简单,都没点太多,双皮奶直接给杭思潼吃,林松玉没出来。
杭思潼坐在餐桌上,她掀开盖子,把奶皮都挖给梁时清,问:“刚才忘记了,你跟林松玉聊得怎么样?他还是觉得不高兴吗?早知道,就应该说我们刚在一起,这样他就不会生气了。”
刚在一起,只能说明他们在首都日久生情了,总比被瞒大半年强。
梁时清哭笑不得:“他就是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没被当朋友,没事,让他自己缓一缓就好了。”
嘴上这么说,梁时清还是觉得林松玉纠结得有些过了,他们吃了一半,林松玉都没出来,思来想去,梁时清找了个托盘,端起林松玉的早饭,送去宠物房。
“早饭来了,你不出去,潼潼吃早饭都不安心。”梁时清将托盘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林松玉此时严肃地支着下巴,做思考者状:“阿清,我还是觉得怪怪的,我等会儿出去肯定特别别扭,咱们三个人本来玩得好好的,你们凑一起了,我不成电灯泡了?”
梁时清诚心建议:“你为什么不把自己当Steve呢?这样只要我跟潼潼不离婚,你永远是我们最好的爱情保安。”
听完,林松玉愣了一下:“你不是想说爱情保安吧?你是不是想说儿子来的?”
“我没有这么说。”梁时清把目光移开,证明自己没有当林松玉爸爸的想法。
林松玉超级生气地把早饭吃完了,他叼着油条,端着自己吃空的碗,跟在梁时清身后出来,路过客厅,才发现杭思潼已经吃完早饭了,正坐在沙发上吃冰淇淋看电视剧。
看见他们出来,杭思潼还甩了甩手里的玩偶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出来啦?有吃饱吗?没有我给你们再点一些。”
面对杭思潼的的招呼,林松玉笑着打了个招呼,低声问梁时清:“这就是你说得吃早饭都不开心?”
梁时清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要是开心,现在应该出去给花浇水了。”
林松玉觉得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他还是跟着梁时清去给早饭收尾,等吃完,梁时清就开始考虑让经理安排几个人上来了,他平时照顾杭思潼已经很辛苦了,多一个林松玉,必须有保姆阿姨跟佣人。
于是等梁时清去给经理打电话的时候,林松玉来到客厅,局促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潼潼,你跟梁时清,是怎么回事啊?”
“他没说吗?”杭思潼放下冰淇淋碗,难以想象,他们聊了这么久,居然没说到。
林松玉尴尬笑笑:“是啊,梁时清可能有点害羞,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杭思潼了然,认真地回答林松玉:“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其实就是相处得比较久,然后我们都觉得对方对自己很特殊,等到除夕的时候,梁时清请人做了个巨大的烟花,拿着他的私章跟我告白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杭思潼描述,林松玉总觉得很有梁时清的风格,神奇中带着点脑回路异常的美。
但从梁时清的行为可以看出,他很认真,认真到,如果杭思潼最终拒绝了,那个私章代表的东西,可能就不是聘礼,而是金笼。
林松玉面对着
杭思潼藏不住开心的眼神,有些艰难地开口:“你喜欢他吗?从前,他对你并不好。”
忽然提起从前,杭思潼愣住了,不仅是她,连拐角处端着果盘回来的梁时清也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向前,呼吸也放得很轻,几不可闻。
跟梁时清认识的过程不算短,杭思潼对他的认知也一变再变,梁时清对她好吗?
现在是肯定的,从前对她不够好,杭思潼老是想骂他,却又觉得骂了没什么用,梁时清的外号还是她偷偷起的。
那个时候,梁时清对她的试探与猜忌明显得很,但凡有眼睛都看得出来,他那时候恨不得所有熟悉的人都不跟杭思潼玩,她都摔断腿了,都去提醒花姑,让花姑别找她。
后来梁时清的态度是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哦对了,是她说要走的时候,不会跟他们有任何越过线的关系,她也不贪图那些可能害死自己的钱,自打知道她要走,梁时清高兴得恨不得出去放鞭炮。
可在剧情到来时,也是梁时清找到的她,没有梁时清,她只能被迫去到那栋烂尾楼,第二次摔个稀巴烂。
杭思潼沉默的时候,林松玉跟梁时清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林松玉甚至在心里暗暗扇自己嘴巴子,人家过得好好的,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杭思潼总算开口说:“以前不喜欢,我可讨厌他了,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铁桶哥,因为他不给我特殊关照,所以我讨厌他,但是现在不讨厌。”
“因为他对你好了?”林松玉脱口而出,因为杭思潼没说喜欢。
“因为他把我放心上,我不知道我对他算不算喜欢,可是我知道他把我放心上,那我就会学着他的样子,也对他好。”杭思潼直白地回答,她不懂,但她可以学。
林松玉静静看了杭思潼一会儿,露出释然的笑:“确实,你总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我原谅你们第一次谈恋爱不懂事了,好在还知道第一个告诉我,我可算你们红娘呢,回头结婚了,我要坐主桌!”
杭思潼挖了一勺冰淇淋:“想那么远的事情,万一我们相性不够好,分了你怎么坐主桌?”
对于这个问题,林松玉老神在在地摇摇头,没说出他那么笃定的原因,而是凑过去:“你的冰淇淋看起来好好吃,有没有我的份?”
此时梁时清加重脚步,从拐角里出来,放下果盘:“没有你的份,这是我给潼潼定制的,想吃你跟厨房点,可以做好给你送上来。”
林松玉哼一声:“哼,重色轻友!我这就打电话让经理送十盒上来!”
然后林松玉就跑到院子里打电话了,梁时清远远看他一眼,坐到杭思潼身边:“潼潼,不用很喜欢我,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但是,你刚才说会对我好,我听见了,我很高兴。”
杭思潼没想到他居然听见了,顿时觉得脸上有点热,她撞了一下梁时清:“偷听不是好习惯,下次不许偷听了。”
只说下次不许偷听,没否认自己说的话。
梁时清高兴地凑到杭思潼脸颊边蹭蹭,被杭思潼嫌弃地推开,让他坐好,看电视剧。
而院子里,林松玉打电话一口气跟经理点完自己想要的口味,才听经理小心翼翼地回答:“林少,杭小姐那桶冰淇淋是老板专门请人从内蒙古运过来的牛奶,那些牛奶全都是杭小姐一个人,我吩咐下面的人用澳洲的可以吗?”
庄园里的东西都有等级之分,像牛奶这种,基本就是谁家喝惯哪里的、什么等级的就专供,其他客人如果有要求,也可以提前说明,庄园去订,空运过来都没问题,反正庄园停机坪、私人飞机、运输航线都有。
但林松玉要杭思潼同款,那是真没有。
林松玉相当诧异:“不是吧?连牛奶都要特供啊?这是当眼珠子疼呢?”
经理是人精,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便说:“您说笑了,梁家的夫人姑爷,基本都这个待遇的。”
“也是,那算了,澳洲的也行,我要的口味不变。”林松玉没强求,毕竟是单独给杭思潼的东西,他去抢就太不够意思了。
回到客厅,林松玉发现杭思潼跟梁时清挤一块坐,明明沙发那么长。
林松玉不高兴了:“你们好歹注意一下影响啊,这还有个单身狗呢。”
杭思潼一听,挪开了一点,还推推梁时清:“林松玉说得对,三角形比较稳固,对了林松玉,你不用回家过节吗?”
闻言,林松玉摇头,在一旁坐下:“不用,他们去参加晚会了,中秋晚会,凑不齐人,自然就不用凑一起,过年的时候晚上我能出来,多少也是因为人不齐,初一回去,是因为人齐了,我还以为能跟你们俩混呢,可惜,你们中秋得去一趟老宅吧?”
梁爷爷葬在墓园,那边跟梁家老宅比较近,梁奶奶如果去墓园,基本上都是在老宅那边住几天。
平时梁时清根本不会看是不是中秋,这次带着杭思潼回来,估计真想通知一下梁奶奶。
杭思潼还不知道这件事,她偏头看向梁时清:“真的假的?隔壁的梁家庄园不是老宅吗?但茶园不是在那边?”
就杭思潼所知,梁奶奶自己住一个庄园,梁时清继承了一个庄园,梁奶奶那边的不营业,就自己住,养着一大堆员工,梁时清这边则是拿来营业了,自己住山顶小院。
梁时清解释说:“那边不是老宅,是奶奶自己的产业,老宅才是爷爷的房子,奶奶自己建了庄园后,爷爷给她建了个茶园在附近,于是一家人都搬过来了,至于我这个庄园,是我爸就近选址建的,为了给我妈造农场练手。”
第一百零三章
尽管杭思潼知道梁时清家大业大, 但每次听他语气稀松平常地说起,还是会被震撼到,有钱人那么多, 分她一个怎么了?
刚这么一想,杭思潼又反应过来,老天确实分她一个了。
对于去见梁奶奶这件事,杭思潼不算特别紧张, 有花姑的关系在, 她跟梁奶奶已经对彼此有了一个基础印象, 至于变成孙媳妇后梁奶奶会怎么想,她想象不出来,不过按照她对梁奶奶的了解, 感觉梁时清找什么样的人, 梁奶奶都不会很在意。
林松玉听梁时清说完, 摆烂一样躺沙发上:“这样子, 你们岂不是得早走几天?那我还得去找其他狐朋狗友玩。”
“你怎么管自己朋友叫狐朋狗友的?”杭思潼疑惑地问,她平时确实挺少听林松玉说起其他朋友, 很长一段时间里, 她都以为林松玉就梁时清一个最好的兄弟呢。
“是我爸管他们叫狐朋狗友,跟我们同龄的孩子本来就没几个,玩得好的,不是跟梁时清一样全国乱跑就次子, 你懂吧?”林松玉无奈地摊手。
杭思潼明白了,跟梁时清一样等于全国乱跑, 一年回不了荆城几次, 次子呢,除非老大养废了, 不然都会跟林松玉因为压力不大,所以更愿意当个被大哥罩着的纨绔子弟。
人就是这样,除非本身有野心,不然谁不愿意每天在家躺着就有大把钱花呢?
也难怪林松玉的父亲管他那些有空陪他玩的朋友叫狐朋狗友,大概那些朋友的家长看林松玉亦是如此。
梁时清则是说:“实在不行,你就提前回去上班呗,林家也是家大业大的,你就不能多给你哥帮点忙?小心哪天他累过头了,想撂挑子不干了。”
林松玉打着糊弄过去,看来意思是等他哥真想跑了再说。
因为有林松玉在,杭思潼跟梁时清并不可能全天都窝在家里看电影、吃东西、睡觉,即使这是他们平时的日常,有个贪玩爱热闹的朋友就是这样,刚消停没一会儿,就会被拖出去。
然后杭思潼就把楚文矜的事忘在脑后了,跟着林松玉和梁时清认识了一下他们那个圈子的朋友,这等于是公开了,只是避开了滨城的人。
梁时清每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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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开的时候都说小心别传出去,他想给奶奶一个惊喜,如果朋友们先说出去了,那杭思潼在奶奶那边的印象可能就不太对了。
能跟梁时清玩到一起的,都懂他家那破毛病,起哄归起哄,却都很老实地不往外传,都等着中秋节后,他们去跟梁奶奶说明的结果。
林松玉还是在中秋节那天离开了,因为林家给他大哥安排了相亲。
杭思潼听说后很诧异:“相亲?你大哥也没比你大几岁吧?这么早吗?”
“也不算早吧,因为肯定不会一相就中啊,所以不如早点相,这样相个三五年的,总有一个看顺眼,然后就可以在适当的年纪结婚了。”林松玉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个回答给杭思潼听傻了,第一次听说相亲是这么相的。
大哥相亲,加上是母亲操办,林松玉就得回去凑人头,按照他母亲的说法呢,就是不管成不成,人到齐,好歹是对人家女方的重视。
林松玉每次来住都会带一点东西来,然后打包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走,相当于互换了。
梁时清招呼了人给他帮忙,杭思潼在旁边看着,梁时清不会让她动手的。
看着悠闲的杭思潼,林松玉迟疑地走过去,趁梁时清不在,偷偷坐到她旁边,小心问她:“潼潼,梁时清跟我说,你可能不是那么喜欢宝宝,真的吗?”
杭思潼瞥他一眼,大方承认:“是啊,我不太喜欢小动物,我觉得它们很烦。”
“但是,你当时对宝宝很好。”林松玉艰难地说。
“唔……可能梁时清跟你说的是,因为你是客人、你身份家世好什么的,但我当时只是看出来梁时清找了只藏獒想让我知难而退,我这脾气你也知道啊,我哪里肯服输,肯定要跟他对着干。”杭思潼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候各种想法都有吧,杭思潼现在想起来,也不确定自己是什么原因占大头了,她笑着补充一句:“不过梁时清也不算说错,我是综合考虑后决定的,就是说,你们猜测的那些理由,以及我自己的脾气性格,加在一起促成了我当时的选择。”
杭思潼就是这样的人,她看问题不会只看单一角度,以至于她做出来的选择,好像从哪个角度看都行,自己爱怎么解释怎么解释,都解释得通。
林松玉苦笑:“那后来呢?后来梁时清总不是一直盯着你了,可你依旧对宝宝很好。”
“因为那时候你对我很好啊,那时候我想着,咱们不管未来如何,你至少要当我很好的朋友,哪怕只是一阵子也行。”杭思潼如实回答,从前的事现在已经不需要各种借口了,她说实话反而更好。
“什么意思?”林松玉不解。
杭思潼斟酌了一下用词,回道:“路冷禅他们那群人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我怕莫名其妙死在外面,所以试图跟你们交朋友,作为朋友,你们肯定愿意救我一次,可能就一次,很抱歉,我们后来的相处,可能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单纯。”
林松玉久久没说话,杭思潼也给他时间消化。
过了会儿,林松玉说:“不用说抱歉,我理解你的选择,我只是可惜……”
杭思潼疑惑地偏头看他:“可惜什么?”
林松玉缓缓摇头,笑起来:“没什么,可惜宝宝的爱错付了,你之前救了它,它真的可喜欢你了。”
“那可以让它来跟猪精一起玩啊,我不喜欢小动物,但我可以偶尔让它们陪我玩。”杭思潼大方地说,反正两只狗把梁时清当老大,把她当老二,来混几天,它们就会明白,杭思潼才是梁时清的老大,刚好让它们换换认知。
“好。”林松玉应下了。
离开时林松玉叫了自家的司机,上车之前,看到梁时清跟杭思潼并肩站在门口,跟他说再见,郎才女貌,登对得有些过分。
上了车,林松玉忽然笑了下,他从听梁时清说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没有父母的掺和,以及他自己的退缩,他跟杭思潼的结果会不会不同。
从杭思潼的回答里,林松玉明白,不会的,杭思潼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走出朋友的范围,或许他一开始就愿意付出还好,不然杭思潼永远会把现实因素放在第一位。
杭思潼确实没跟父母说的一样打算骗他钱骗他感情,却也没想过,要跟他真的在一起。
从一开始,真正了解杭思潼这个人的,是梁时清,所以他每一次跟杭思潼靠近,都是在增加杭思潼的心理分,反过来也是一样,杭思潼不喜欢梁时清试探自己,非要跟他争个输赢,当梁时清低头,杭思潼对他的态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有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对,自然无论如何,都会输。
——
林松玉后,杭思潼终于有空看一下阮梦梦那边的消息,在玩疯了的这几天,阮梦梦又在空间里发青春疼痛说说了。
大概是放假了,遇见的封家人多 ,她明显发布的频率高了起来,什么孤独啊、人生啊、男女啊、感情啊,最后一条,她甚至在怀疑婚姻是不是一座围城。
婚姻是一座围城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共识,然而阮梦梦还要问,说明她对婚姻依旧抱有期待,也是对封闻聿的期待。
杭思潼从阮梦梦的话中估算出来,阮梦梦依旧没有选择去旅游,她忍下了封家人对她的所有教训与刁难。
庄园里的葡萄跟柚子熟了,梁时清傍晚时分换了身衣服,说是要去挑一些最好的来给杭思潼吃,杭思潼也想去玩,但被梁时清给劝回来了——这个时节,地里的虫子跟蚊子比庄园马路上的多几十倍,咬一口进医院完全不夸张。
可不是杭思潼平时散步遇见的那些小蚊子,梁时清都穿着防蜜蜂的衣服去的,杭思潼一看就非常识时务地留下了。
等梁时清带着一篮子新鲜的水果回来,他整个人都被那厚厚的衣服闷红了,吓得杭思潼赶紧去给他煮凉茶,生怕人一下子热中暑了,南方的秋天可不降温,依旧能中暑。
等梁时清洗了个冷水澡下来,杭思潼的凉茶还没煮好,梁时清调了炖煮时间,就拉着杭思潼去尝拿回来的水果。
有西瓜、柚子、葡萄、莲雾、龙眼、黄皮果、火龙果、芒果等,种类太多了,杭思潼数得眼花,她干脆抱着西瓜去做西瓜桶了,让梁时清休息。
梁时清怕杭思潼用刀,就去盯着,他这才发现,杭思潼用刀用得挺厉害,手法非常娴熟,有些诧异:“你削水果好厉害啊,好像你做菜的时候,没有这么熟练?”
他其实没怎么见过杭思潼做饭,他生日的时候看杭思潼做的菜,能感觉出来刀工不错,但平时杭思潼吃水果,没人给她切她就不吃了,要不就拿着勺子挖。
杭思潼笑了下,直接拿西瓜皮切了个小鲨鱼出来:“看这个眼熟不?我以前其实有去酒吧当过学徒,学一阵就受不了,只会一些基本功。”
“啊?你还去当过这个?为什么学一阵就受不了了?我以为你是那种一定要学会的性格。”梁时清一边问一边用叉子戳了颗西瓜球喂杭思潼。
“啊呜……”杭思潼一口吃掉,咽下去才说,“因为说好的一个月给三千工资,最后总说我浪费了水果,扣来扣去,拿到手只有两千出头一点点,我想去跟老板理论,结果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听说因为我是女的,才扣了工钱,他们觉得女的根本不可能学完全套,何必给我全工资?”
偏偏当学徒还真会浪费一些水果,比如芒果这种不好削的水果,新手跟老手能拿到的、完整的肉完全不一样,加上合同上说了,如果有额外水果损耗,会扣除一定的工资。
杭思潼以为就意思意思扣一点,直接扣一千,加上听了老板那话,她干脆就跑了,人家就没打算认真教你,何必继续当冤种?
梁时清听完后,皱起眉头:“酒吧确实容易出这种事,还有调酒师这种职业,也是刻板印象男生比较多,这种歧视人的酒吧,肯定开不久,女顾客也不是傻子,女的去少了,男人也不会选择去。”
且好水果,杭思潼还榨了一杯果汁给梁时清,说:“下火的,我查过了,能跟我煮的凉茶一块喝,你先喝一杯降一下暑气,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都把从前的事情当做是作者故意害我,现在的日子,才是真的、”
等凉茶的这段时间,杭思潼戳着水果球跟梁时清说了下阮梦梦的事:“我看过朋友圈了,她确实没反应,而且看样子,她不是不想去,是单纯被封家的人绊住了,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没想到都勾引到这份上了,阮梦梦还是选择了封闻聿,杭思潼气得都想骂一句“活该她后面过得像个假人一样”,但骂这个没意思,就没说。
梁时清没什么意外,一口喝完了自己的果汁:“情理之中,她不是那种能对抗家族的人,要是封闻聿护到底,给了家族信号还好,之前封闻聿对她离开的事怕是耿耿于怀,一旦封闻聿放开了口子,其
依譁
他人就会闻着味打压阮梦梦,而且用的手段不会让她发觉,只是越来越痛苦。”
所以梁家的男人都在自己老婆出现不对的时候立马表明态度,最差也是分家离开,生怕自己老婆吃一点亏。
封闻聿可能从前会这样做,阮梦梦过得顺风顺水,觉得自己跟婚前没有任何区别,现在的封闻聿就不一定了,他可能还是喜欢那个天真愚蠢的阮梦梦。
阮梦梦不中用了,后面的剧情看似在讲她跟封闻聿,其实主导者完全不是她,什么主角啊,难怪气运越来越差。
杭思潼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这阮梦梦到了番外,就不是主角了,所以她的运气才看起来越来越差,真正被作者认可的主角,是封闻聿、苏伊尘、路冷禅和顾君珏,主角,是永远不会被打败的。”
同理可得,阮梦梦在番外的世界里,已经不是世界支住了,根本不会影响世界的变化。
梁时清若有所思:“这么说的话,世界支住,不就变成封闻聿了吗?换成封闻聿,我们反而可以放松很多。”
“为什么这么说?”杭思潼愣了一下。
“且不说作者给封闻聿的设定,就说我认识的封闻聿,他是个冷静到冷血的人,你也是看过原文的人,你应该能理解,他这个人,这辈子唯一的情绪波动,都给阮梦梦了,也就是说,只要阮梦梦老老实实待在他的玻璃罐子里,他就永远都不会变。”梁时清笃定地回答。
杭思潼微微眯起眼:“对啊,作为作者亲儿子,他才是版本之子,不会死、不会出意外、不会出现三观崩塌、不会破产,永远稳稳当当地当滨城第一,而其他事情在他眼里,都是不感兴趣的,所以有什么变化都无所谓。”
其他人怎么变,他不在乎,杭思潼有没有死,他也不在乎。
之前正文剧情期间,杭思潼逃跑被抓回来,是因为那时候阮梦梦是唯一主角,全世界都要为阮梦梦的视角服务,但番外里,作者偏心得太明显了,世界支住早就更换成了作者唯一亲儿子,阮梦梦只是个时尚单品挂件。
杭思潼跟梁时清的一切试探都没有成功,因为他们试探的是对番外剧情毫无影响力的阮梦梦,他们不应该去试探阮梦梦,而应该去试封闻聿!
两人想到了同一件事,并且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实验品——楚文矜。
趁楚文矜还在蹦跶,他们完全可以用楚文矜设计连环计,看看封闻聿的反应。
刚好楚文矜也惹到他们了,阮梦梦没反应,楚文矜说再给杭思潼一个机会,梁时清本就看他不顺眼,要不是杭思潼说留着他当棋子,第一次威胁的时候就处理他了。
现在杭思潼点了头,梁时清直接说:“要想让楚文矜闭嘴,很简单,我让人去把楚雯蓝放出来,你给楚文矜消息。”
既然都是疯狗乱咬人,不如就看看谁才是第一疯狗吧。
杭思潼眼睛一亮:“这个好啊,原文里被封闻聿用权势压下去的案件,加时赛这不就来了吗?”
考虑国外不过中秋节,梁时清当晚就联系了国外公司的手下,梁家在国外也有产业,但平时都是教出各种董秘之后外放出去管理的,也就是说,都是自己人。
梁时清的命令就两个人,第一,三天之内,捞楚雯蓝出来,然后秘密送回国,走他的私人航线,其次就是告诉楚雯蓝,说杭思潼想见她一面,她铁听话的。
等通知完国外的秘书,梁时清跟杭思潼说:“等人到了,我去跟她就行,打着你的名号她比较容易听话。”
现在楚雯蓝估计还懵逼着,所以她能听进去的话不多,杭思潼应该算其中一个。
杭思潼想了想,摇头:“不,我去见她一面,有点事情,也想问她。”
“问她什么?她脑子不一定因为剧情结束就正常了。”梁时清不赞同。
“我想问她,我到底做了什么让她那么害怕,以至于我们交集不多还想弄死我,我又不跟她抢封闻聿。”杭思潼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个,即使她后来想到各种理由,依旧想听楚雯蓝亲口说。
如果她都猜对了,那说明楚雯蓝就是神经病,他们合作要小心这女人发疯反水。
梁时清依旧不同意,说他可以退一步,带上杭思潼,但必须有他在场,杭思潼没意见,她主要是求一个答案而已。
安排好之后,第二天就是中秋,花姑跟梁时清汇报了,说梁奶奶一大早就出发去墓园上香了,天还没亮就出发,好在天气好,没下雨,他们顺利到了墓园。
中秋节墓园人不多,去的都是那些对死者很牵挂的,老太太还在墓园里陪老爷子看了场日出,留下照片后,中午回梁家老宅。
一路上花姑都有在跟梁时清汇报,事无巨细,这也都是他们的习惯了。
杭思潼一直在梁时清旁边看着消息,等最后收到梁奶奶回老宅后,她也跟着松了口气:“今年也平平安安。”
梁时清点头:“是啊,我总担心奶奶过于思念爷爷,说不准哪次……但好在,奶奶心里还有我们这些人,坚持了下来。”
下午,杭思潼收到了苏伊尘的问候,问她今天哟没有人陪着过节,如果没有的话,不如就跟他一起过。
杭思潼直接发给他三个问号,和一句“你发什么疯”。
苏伊尘很快给了回复,但依旧让杭思潼一头雾水。
【苏伊尘:你之前说,你跟梁时清没什么关系,你在首都人生地不熟,刚好今年我在,我们可以一起过中秋。】
【杭思潼:我为什么要跟你过?你真的很烦,能不能别跟我说话?我看见滨城的人就烦,尤其你们几个,少来跟我套近乎可以吗?】
发完,杭思潼想直接他拉黑了,但是想到作者,又忍着了,封闻聿是世界支柱,这几个也差不多都是作者的亲儿子,或许不影响世界,但可能得罪了他们,容易倒霉。
过了会儿,苏伊尘又发了消息过来。
【苏伊尘:潼潼,不要生气,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比较孤单,上次我看你独身一人,所以想着,我可以陪你吃顿饭,今天,是中秋节呢。】
【杭思潼:中秋节又怎么了?我户口本上就我一个,我一个人就是团圆,还有,你当年坑我的时候也没管是不是过年啊,我大冬天被赶出去,身无分文的时候你在哪呢?哦,坐暖气房里笑我不自量力呢吧?】
远在首都的苏伊尘看到消息,脸色一白,他怔愣地看着杭思潼的回复,打了几个无意义的字,又删掉,像是不能理解杭思潼的话,对啊,他现在心疼杭思潼可能一个人过中秋节孤单,那两年前呢?
那个时候,杭思潼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身无分文,他还搅黄了杭思潼许多临时工作,就为了所谓的让杭思潼跌进谷底,看看她能不能变成一个正常的好人。
他到底是希望杭思潼变成好人,还是希望她变得更不好呢?苏伊尘这一刻,对自己也感到虚伪,他如果真心疼杭思潼,当初为什么那样做?如果他不心疼,现在为什么老记挂杭思潼?
第一百零四章
苏伊尘理不清楚了, 他看着两人的对话,发现从他跟杭思潼结束交易开始,两人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阮梦梦结婚后,他们才短暂地开始交流。
但两人的交流基本处于一种“他在友好询问,杭思潼浑身都是抗拒”的状态,杭思潼对他……不, 是对他们滨城这群人, 抗拒的态度是一样的, 非常极端。
此前苏伊尘也见过路冷禅跟顾君珏,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些许抱怨,都是说杭思潼不如从前那样对他们态度好, 像在看仇人。
仇人, 也算。
端看过往那些事情, 杭思潼很难不把他们当仇人, 更何况他们从前的态度也没好过,现在突然变好, 杭思潼背后有林松玉跟梁时清撑腰, 腰杆子硬了,不用再对他们卑
依譁
躬屈膝。
聊天记录一直翻到现在,苏伊尘没有去回杭思潼的质问,反而问她另外一件事。
【苏伊尘:你是陪梁时清回荆城了吗?你愿意陪他, 也不愿意让我补偿你?】
看到苏伊尘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杭思潼先是一愣, 随后反应过来, 她的行踪并不难猜,作为一个常年跟在梁时清身边的人, 不管她跟梁时清的关系是不是情侣,就算只是朋友,中秋节,去朋友家乡旅游也是合理的,何况她在荆城也长租了房子。
杭思潼拿不准苏伊尘问这个问题的心思,就没回他,打算冷处理,没过几分钟,他又发来消息。
【苏伊尘:潼潼,不要总是好高骛远,梁时清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你或许看中他们家不需要门当户对,可他们家三代夫人,一个被逼得进了精神病院治疗许久才康复,梁老夫人用权势压人不必说,现任夫人被梁先生藏起来都不敢带回去,你想想你顶得住那份压迫吗?】
看到苏伊尘的描述,杭思潼十分诧异,她没想到,在外人眼里,梁家三代的爱情故事,居然是这样的……
很难讲,在别人眼里,她又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不过梁家太奶奶进精神病院这件事,杭思潼有些在意,她没理苏伊尘,却把这件事记在心上,跑去厨房找梁时清,跟他说了苏伊尘找自己的事情,然后问他太奶奶去精神病院是因为梁家亲戚的压迫吗。
梁时清听到苏伊尘又来打扰杭思潼,十分不高兴,见杭思潼的重点在另外一件事上,他便耐心回道:“有这个原因,但不能说只因为这个,太奶奶是女奴隶,从小就被压迫,本身心理状态就很危险,只是那个年代对这种问题没研究得这么透彻。”
简单来说,就是太奶奶有被奴役的童年心理创伤,后来跟着上战场,又有战争后创伤应激障碍,碰上梁家那群倒霉亲戚加上生产,问题就很严重了,几十年前不管是对孕妇还是对心理疾病,研究跟理论都不够好,所以导致太奶奶治疗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起色。
如果是现代,那这些问题肯定每一个阶段都请了心理医生治疗,不会产生连锁反应。
说起这个,梁时清想起杭思潼,立马问:“对了,你小时候,有在孤儿院接受心理治疗吗?”
二十年前的情况真的很难讲,现在如果是大城市拐卖被找回来的孩子,都有心理医生跟踪一段时间的。
杭思潼点头:“有请,但也没来多少次,因为我们都还小,本身不是记事的年纪,医生看我们玩得正常,就不再来了,也不能说不再来,是我被领养得早,我不知道后来医生有没有过来复诊。”
反正到杭思潼离开孤儿院时,她挺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心理医生了,是否有在私底下记录她也不清楚,可是按照那个年代的情况,心理医生登记完正常,应该就不会复诊了。
说来说去,就是他们几个年纪小,只是没人知道,杭思潼的记忆力那么好,比起那几个浑浑噩噩的小朋友,她对童年的痛苦与迫害印象深刻得多。
梁时清擦干净手,摸摸杭思潼的脸,轻声问她:“宝宝,为什么在意太奶奶这件事?”
杭思潼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苏伊尘把这个当典型说给我听,我们在一起,那对我来说就是自己人,我不允许我的自己人被人坑到这种程度,施暴者还好好的。”
尤其,梁家太奶奶可是从战场下来的,不管她是不是被梁太爷保护在后方只做后勤工作,那也是跟着去战场了,算是保家卫国的一员,这样的女性都能被后宅磋磨,很难不让人气愤。
闻言,梁时清稍稍放下心来,安抚她道:“别生气,那些人,明里暗里都被太爷爷处理了,只是那个年代确实什么条件都不好,并不是有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科技限制,最后太奶奶死于积劳成疾,太爷爷是殉情。”
好在两人的孩子都争气,年纪轻轻就扛起了偌大的梁家,不过现在梁时清也只跟伯公姑婆的亲戚走动了,其他旁支的人想跟当年一样来贬低梁时清的母亲好拿捏她要资源,又被梁父修理一顿。
梁时清没夫人,他们也找不到梁时清说亲,所以梁时清还算清净,但只要带了杭思潼出现,大概后面又是拉扯。
杭思潼皱起眉头:“为什么还跟他们有联系呢?都分家了。”
“分家了,也都在荆城,都姓梁,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过年还得去宗祠一块祭祖,总有认识的,可能是孩子碰见投缘、也可能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互相帮忙了,只有家产没了,分家才是分干净了,不然但凡利益还有牵扯,都不可能分干净。”梁时清无奈地说。
随后梁时清给杭思潼举了小例子,说明为什么只有穷人才分家分得干净,光一件事,就足够让穷人老死不相往来——给死去的共同长辈买墓地。
都说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其实家里兄弟姐妹也是一样的,当一个家庭穷得连父母过世后的墓地都买不起,慢慢就不会走动了,不然碰上就是吵架掰扯,谁都想有这个孝顺的名头,但谁都不想出这个钱。
像梁家这种不缺钱也不缺权的大家族就不一样,他们根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掰扯不清,他们谈的利益大,彼此在不同的位置,阎罗殿有阎罗殿的规矩,小鬼差有小鬼差的活法,说不准哪天就用得上对方。
道理杭思潼都懂:“但你父亲跟爷爷们态度还是很强硬。”
“因为他们不需要家族帮衬,成长起来的人是这样的,一个人就等于势力本身,所以梁家也不会把事情做绝,就是试探,他们那群人,就会一步步试探底线,而且是,不间断试探,我父亲不耐烦这个,才带着我妈跑了。”梁时清说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梁时清又补上一句:“如果你感到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这样,我们就有理由跑掉了,像我爸妈一样。”
看得出,梁时清也不太想上班。
杭思潼 噗嗤一笑:“再说吧,我也很好奇,他们跟滨城那群人比,会玩出什么手段来。”
今天是中秋节,梁时清亲自下厨炖了一锅汤,还做了麻辣小龙虾跟大闸蟹,晚上两人在院子里点上了各种捕蚊器跟蚊香,还挂了药防止虫蚁过来,开了空调扇,才敢在院子里赏月吃饭。
别人都被杭思潼抛在脑后,她举杯跟梁时清碰碰:“中秋节快乐!”
“中秋节快乐宝宝,希望我们每年都团团圆圆。”梁时清笑着又碰了一下杯子。
酒是庄园自己泡的,度数高,但好喝顺喉,杭思潼喝了一杯还想喝,被梁时清制止了,换上度数低的果酒。
梁时清说:“这酒是下面农庄自己发酵的,度数不详,除了好喝,没有任何优点,别喝太多,等会儿要是咱俩都顶不住,就得在院子里喂蚊子了。”
杭思潼回味了一下:“确实好喝,对了,月饼呢?”
两人摆了一桌吃的,居然忘记拿月饼了,不是没人送,是全城最好的月饼厨师就在梁时清这,每年愿意做的月饼有定数,别人送来的月饼多是礼盒,转手又被梁时清当礼品发放给员工了。
月饼这东西,每年都溢出,光自己吃,是吃不了多少的,但作
为多年的节日礼品与带着象征意义的食物,跟粽子一样,不能不送。
梁时清回想了下:“啊,下午经理从厨房送了一炉刚烤好的来,我放烤箱里回油,忘记拿出来了,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去拿出来。”
趁梁时清去厨房,杭思潼抓紧时间给列表群发中秋节快乐,她还谨慎地去掉了滨城的那些人,大好日子,可不能跟新年一样,随便给他们回了。
新年时节特殊,他们收到回信也没空搭理,事后也会把这件事当做是群发的,现在他们估计空得很,说不定要掰扯什么。
发完节日祝福,杭思潼又开始拍月亮,山顶空气好、视野好,拍出来的月亮非常清晰好看,月光也把院子照得亮堂,直接九连拍,凑了个九宫格,最后挑出八张来,就等梁时清拿月饼后摆桌,用桌子美食当九宫格的中心。
还没发出去,杭思潼就干脆先刷一下,基本都是说中秋节快乐、月亮、月饼什么的,有些同学在抱怨这辈子都不想回家云云,还有些抱怨晚会难看、月饼难吃,说什么的都有。
很突兀地,杭思潼刷到了阮梦梦的朋友圈,她没有发照片,只是发了一段话。
【阮梦梦:我觉得他们好可怕,像怪物一样,对我虎视眈眈,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却被他们责怪,好痛苦啊,为什么我爱的人不说话?】
看完后杭思潼点进阮梦梦的个人主页里,却发现她已经把朋友圈秒删了。
退出去,杭思潼还能看到缓存的朋友圈,她犹豫了一下,将朋友圈截图下来,继续往下刷,没有其他人的消息,也没看到阮梦梦发别的。
梁时清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他用漂亮的瓷盘装着几个不同样式的月饼,看起来十分精致洋气,不像是吃的,像用来摆拍。
桌子足够大,多放一碟月饼绰绰有余,梁时清直接说:“拍吧,我看你等半天了。”
现在梁时清超级懂杭思潼,知道她喜欢做这种很孩子气的炫耀,乐得惯她,因为对梁时清来说,这算一种记录,一种对他们美好生活以及爱情日常的记录,将来他们老了,还可以翻着照片回忆当年。
杭思潼直接点开相机,又对着桌子来了个连拍,最后从一堆照片里,选出最好看的九宫格,调整好后才发了朋友圈。
刚发出去,就有住在朋友圈的列表点赞发评论,说杭思潼吃得真好。
有些人就是喜欢刷朋友圈,什么都要评论一嘴,杭思潼就当养几个电子宠物了,也不用回,或许他们觉得杭思潼才是电子宠物,但没关系,有人点赞,至少显得热闹。
月饼到位,又拍了照,就可以开吃了,杭思潼第一次在荆城吃月饼,对她来说,很新鲜。
杭思潼掰开蛋黄白莲蓉,闻到咸香甜的味道,蛋黄是海鸭蛋的,流油微沙的口感,莲蓉则是八月刚摘的新鲜莲子,没有完全炒干,是柔软到仿佛麻薯一样的手感,饼皮更是彰显师傅手艺,因为,它不掉渣。
小心尝了一口,杭思潼眼睛一亮:“咦,不甜诶,刚刚好。”
梁时清轻笑:“蛋黄白莲蓉外面很少有人会做这个口味,还好你喜欢,其他就是比较普通的果蔬口味了,还有近些年研发出来的奇特口味,比如抹茶、黑芝麻这些。”
每个口味陪的面皮都是不一样的,非常独特有意思,杭思潼最后都尝了一点,还是最喜欢蛋黄白莲蓉,因为白莲蓉的口味实在奇特,清香微甜,如果是莲蓉就更甜一点,加了海鸭蛋后,融合出一种奇特味道,很匹配。
海鸭蛋不贵,就是得去海边城市买,不正宗的就会很咸,且没有微沙的口感。
杭思潼吃得一本满足,她自打跟梁时清住一起,吃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就算有些东西可能稍微很便宜,却都是地方特色,保证了味道。
第二天他们要去梁家老宅,梁时清已经跟梁奶奶打过招呼了,说自己回去看看她,他们中秋就不好熬太晚,差不多十二点就一块回房睡觉去。
考虑到梁家老宅还蛮远的,梁时清自己开了车,他们假期所剩无几,见完梁奶奶就得收拾东西去乘坐航班,时间比较紧。
去梁家老宅的路上,梁时清似乎比杭思潼还紧张,一直在问:“宝宝,你不要紧张啊,想不想吃东西呀?”
“潼潼,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三明治。”
“宝宝诶,中午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先让厨房准备食材。”
……
问了一堆问题,杭思潼在又过了一个红灯听见他问问题后,忍不住说:“梁时清,你别紧张了,梁奶奶又不会吃了我。”
梁时清沉默,他偏头看了眼杭思潼,有些委屈:“潼潼,你不紧张吗?我们要见家长了。”
杭思潼摇摇头:“不紧张,因为你都会解决好所有问题的,我相信你,梁时清,别紧张了,不管家长什么反应,你不会放手,我就不会跑,所以,我们没有必要紧张,大大方方的。”
饶是杭思潼如此安慰,梁时清还是很紧张,加上他挺久没回老宅了,对规划的新路有点不熟悉,还开错了一段,后面杭思潼看他实在不行,就换了自己上。
杭思潼开车梁时清就跟领航员一样,十分仔细地观察路段,保证杭思潼开车平稳安全,好在有事情给他干,没原来那么紧张了。
梁家老宅并不如杭思潼想的那样在深山老林里,只是在旧荆城,旧荆城现在是荆城的一个下属市,之前幸福文苑所在的老城区,是荆城最早规划的市区,随着发展市中心移动了而已,两者不是一个地方。
旧荆城成下属市之后改了名,现在叫杉市,保留了很多古老的建筑,就像首都一样,属于是新建楼房包围了旧建筑。
老宅的位置还是相对靠近荆城一点,所以才离墓园近,但它归属杉市的位置也没那么偏,只是相对僻静,附近还有一些宅子,都是荆城那些有名家族的,百年前的荆城本就是各方世家割据占地,后来战乱大家都掏出家底救国,现在还留下的人没几个了。
这种老房子门槛修得高,还有台阶,车子是开不进去的,基本上附近的人家后来都重新修缮过,偏门跟侧门拓宽,这样可以让车子进入宅子里的地下车库。
也有人财大气粗一点,附近直接建院子当停车场,司机先送人到家,再开去附近的停车场去。
梁家也是这样,为了不动老宅的格局,附近承包了一片地,自己盖停车场。
今天是梁时清跟杭思潼轮流开车,没带司机,根据梁时清的指引开到老宅门前的时候,管家已经在门口站着了,他身边还跟着几个人,有男有女,等梁时清跟杭思潼下车后,管家带着人过来,恭敬地问好,带着港城口音。
荆城的口音跟港城的口音还是挺明显的,杭思潼一听就知道,这是梁奶奶自己带的人,不是梁家的。
而且,管家开口就是:“阿清少爷、杭小姐好,路上辛苦了。”
杭思潼诧异地看了梁时清一眼,她记得梁时清说没跟奶奶提呢,把她当惊喜,那为什么管家认出来了?
梁时清倒是见怪不怪,他揽住杭思潼的肩膀,说:“李伯客气了,我跟潼潼带了礼物给奶奶,奶奶醒了吗?”
“大小姐已经在客厅等着了,知道你们来,厨房特地炖上了汤。”管家笑着回答。
随后梁时清带着杭思潼往里走,管家跟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剩下的人去车子那边拿车上的礼物,准备开车去停车场,完全不用交代,每个人都沉默又机灵地做自己的事情。
杭思潼也跟李伯打了个招呼:“李伯好,李伯也认识我吗?花姑说的?”
李伯轻笑:“杭小姐送给大小姐的礼物跟照片都不少,所以认得,大小姐很喜欢杭小
姐送的礼物。”
“原来如此,梁奶奶喜欢就好。”杭思潼了然,那应该惊喜还在,不是他们露馅儿了。
梁时清拍拍杭思潼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李伯看人准,你一下车,他估计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等会儿不会开口的,但我也不确定奶奶有没有提前想到,毕竟我奶奶也精得不行。”
杭思潼用手肘戳了一下梁时清的腰:“没你这么形容长辈的,理科生就不要乱用形容词,很诡异诶!”
然而梁时清毫不在意,他其实本性跟父亲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他认为,肯定是遗传了爷爷奶奶,他们年轻时候说不定也皮,那就不会怪他们了。
宅子很大,梁时清没带杭思潼抄近路,而是认认真真地过了一道又一道宅门,像古时候新妇进门一样,一道门都不落下,而且走的都是中门、正门,给足了暗示。
杭思潼也稍微研究过这个,她在过了影壁后走过中门,就知道梁时清的意思了,她还没点头结婚,但梁时清在用这样的方式做给梁家所有人看,包括给她看,无论她有没有点头,在梁时清这里,她就是唯一的妻子,也只会带着她走过每一扇正门。
大家族的封建礼教吃人,梁时清知道这种东西本不该存在,但活在封建里的人深信不疑,守着这些所谓的老规矩仿佛毕生使命。
所以,既然回来了,梁时清就必须给杭思潼撑足了姿态,告诉那些爱捧高踩低的人,杭思潼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妻子,谁都不能欺负,更不是随随便便带回家的女人,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与敬畏。
身后的李伯也沉默严肃地跟着他们走,不催促,也没有露出别的表情,他身后的一男一女也眼观鼻鼻观心,可见都是教好了的人,将来梁奶奶走了,这些人都会给梁时清以及梁时清的夫人继承。
好不容易走到客厅,还没进门,眼神很好的杭思潼就看见了客厅里摆放好的两盏茶,糕点水果也都是双份的。
距离进门还有半个庭院,梁时清笑了下:“我就说奶奶厉害,我这处处瞒着,还是被发现了,紧张吗?”
闻言,杭思潼抬头看他一眼,摇头:“不紧张,梁时清,或许说起来你会吃醋,但从前,我已经为这种场景,做好更极端的准备,所以,梁奶奶这个态度,堪比亲生奶奶了。”
第一百零五章
梁时清有些诧异, 却已经来不及细问,他们走到了屋檐下,再交头接耳就是对梁奶奶的不尊重了。
进了门, 梁奶奶先开口:“来了,先坐吧,跑一早上了。”
这是杭思潼第一次见梁奶奶,此前两人交集基本靠花姑, 也是花姑说得多了, 而且花姑送她的东西, 有一部分先过了梁奶奶的手,出于礼貌,杭思潼后来给花姑送东西, 也记得给梁奶奶准备一份。
杭思潼听花姑跟梁时清的描述, 对梁奶奶的构想, 就是一个气质强硬的精致优雅老太太, 说话带点港城的口音与断句习惯,满身由富贵将养出来的贵气。
但真见了面, 她发现还是想得浅了, 梁奶奶并没有口音,她的普通话很标准,却不是播音腔,听起来让人舒服放松, 即使已经年过古稀,依旧能看出来年轻时有多漂亮。
最重要的是, 梁奶奶身上完全没有那种拿身份压人的感觉, 让人身心放松。
梁时清先带着杭思潼给梁奶奶问好:“奶奶,早上好啊, 我带老婆回来看你了。”
没想到梁时清这么直白,杭思潼只好跟着他的话说:“梁奶奶好,我是潼潼。”
以前互送礼物时,杭思潼就叫的梁奶奶,而梁奶奶叫她潼潼。
梁奶奶摆摆手:“都好,坐吧,你们俩长得高,我脖子仰着累。”
客厅位置够大,却分了左右,是老房子的摆放方式,杭思潼跟梁时清因为茶盏位置,就分开面对面坐着。
杭思潼坐下后看着梁时清,对方也乖乖坐着,暂时都没有开口。
梁奶奶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说:“以前没想到你们还能玩到一起去,我记得,阿清不太喜欢潼潼来着,你还特地跑回来一趟给花姑提醒。”
这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在暗示杭思潼为人不够好,还是挖苦梁时清当初看不起人家,总之是个给双方心里都埋钉子的话,男女双方听着都不舒服。
或许别人听这话会不高兴觉得丢人什么的,杭思潼是无所谓,跟某些人的人身攻击比,梁奶奶顶多就是阐述事实。
而梁时清反应就大了,他直接不高兴地说:“奶奶你怎么老揭我短?我是你亲孙子,不是你仇人,能不能盼着我点好啊?我当时是误会潼潼了,后来知道不是,我也心虚了很久啊。”
是心虚,不是愧疚,梁时清的用词有时候很难不让杭思潼多想,他心虚的是什么呢?
梁奶奶一针见血地问:“心虚?你是心虚自己间接害人受伤,还是心虚自己想用这种方法逼潼潼去找你求救质问,又或者心虚你误会潼潼想要的不是你啊?心虚,那你记得道歉了吗?”
关于梁奶奶想的角度,是杭思潼完全没想过的,她听着梁奶奶的话,直接被惊得目瞪口呆,就是现在,杭思潼都不会这么想啊,梁奶奶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作为一个从来不会让别人的话掉地上的、非常能哔哔的人,杭思潼难得因为震惊不知道怎么给梁时清圆,这让她怎么圆?
梁时清怔愣一瞬,碰到杭思潼一言难尽的眼神,他轻咳一声:“奶奶,给我留点面子啊……当时我也没想这么多,后来确实认识到了这个做法不妥,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跟潼潼道歉。”
“那现在不就有机会了?我提都提了,你不道歉,不会显得我很没面子?”梁奶奶不等杭思潼为梁时清说话,又直接抢过话头了。
杭思潼先抬手制止了梁时清开口,笑着跟梁奶奶说:“奶奶,这件事其实我自己都忘了,在我看来,那时候我身份不明,梁时清怀疑是有道理的,而且非亲非故,做出那样的选择并不奇怪,事后花姑也没有疏远我,与人相处还是交心比较好,梁时清的做法不算有问题,就不用道歉了。”
梁奶奶认真听她说完,随后跟她解释:“潼潼,奶奶说话比较直白,就直说了,你为人处世已经很成熟了,但那是对待外人的,换句话说,你的行为逻辑与解决方式的逻辑,都是在为事情服务,可两个人处在亲密关系中,是不一样的。
“可能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两个人相处,不一定是退让与包容,却一定要清楚,别不张嘴,人长了嘴巴舌头就是要说话,遇见事情了就是要把彼此的想法说清楚,有问题就处理好,退让,不等于这件事过去了。”
所以,杭思潼必须要接受梁时清对于过去所有试探与故意整蛊的道歉,而梁时清,也要认识到,杭思潼对他是不一样的人,他不能因为杭思潼感谢或者对他有感情,就把过去的伤害含糊过去。
梁奶奶见杭思潼若有所思的样子,脸色柔和下来:“潼潼,可能你觉得我的行为很突兀,但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只合适做这样的处理。”
不同的人应该用不同的方式来处理亲密关系,梁时清有强迫症又中立,杭思潼圆滑又冷漠,偏偏两个人的心眼加起来有一千六,对他们两个人来说,直白、简单反而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杭思潼了然,她就说今天梁奶奶怎么跟往日信中相差许多,严厉又带着点过分的感觉,因为有些话,杭思潼跟梁时清都没好意思说出口,就需要一个不要脸的人帮忙点出来。
梁时清便起身,直接坐到杭思潼身边去,郑重地牵住杭思潼的手,
说:“那时候我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潼潼,希望你原谅我,我那时候确实是故意的,所以你不原谅也可以,可以给我记账,但不可以分手。”
“没有要分手,那时候的事我说过了,我认为你做出的行为都合理,如果是我,或许我也会做出差不多的选择,不过你想我去求你是不是真的?”杭思潼安抚梁时清后,又立马悄声问。
闻言,梁时清下意识看了眼主位上的梁奶奶,见梁奶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在喝茶,他有些害羞地凑到杭思潼耳边,老实回答:“不知道,但如果你一直都来找我,我可能又会怀疑你勾引我了。”
杭思潼直接把手抽回来,微笑:“你还挺会怀疑。”
梁时清立马意识到,杭思潼很排斥这个说法,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从前她在滨城那边总被怀疑这个问题,尤其是苏伊尘跟阮梦梦对这个事情坚信不疑,连路冷禅跟顾君珏都相当直白地提过。
可杭思潼那应该算是正大光明地追求,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说人家勾引攀高枝,跟人身攻击也没区别了。
于是梁时清赶紧道:“啊不好意思,我是说,我的想法很低俗危险,潼潼,真的很对不起。”
杭思潼看他一副难过的样子,又把自己手塞他掌心里:“我没生气,逗你玩呢。”
梁时清赶紧抓住,开始傻乐。
主位上的梁奶奶看够了戏,才缓缓开口:“差不多了,我对潼潼很满意,按照我们家的规矩,定下来除非对方不乐意,不然就不能变了,潼潼,关于你们两个的事,你多考虑,只需要考虑你自己,其他的,都交给他。”
杭思潼点点头:“我知道的梁奶奶,他跟我说过了。”
“好,叫奶奶就行了,跟着他叫,叫梁奶奶,有些生分,晚上你们俩还得回首都,特产跟礼物李伯会帮你们准备的,现在,让阿清带你走走吧,我得去墓园了,如果你们想去,跟着也可以。”梁奶奶放下茶盏,起身往外走。
此时花姑跟李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去扶住梁奶奶。
杭思潼跟着梁时清起身,也问了李伯跟花姑好。
随后他们送梁奶奶出门,路过影壁时,梁奶奶忽然想起来:“对了,见面礼,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花姑啊,我让你拿的盒子你带过来没?”
花姑立马说:“带过来了,比较大,茶几放不下,就放阿清的房间里了。”
梁奶奶点点头:“也行,那阿清你跟潼潼就不要跟着我去了,你们回房间,我给潼潼准备的见面礼都在里面了,还有你们在一起的贺礼、纪念礼,记得都带走,如果我没回来,你们就不用等我吃饭了,春节,再一起吃也行。”
这样一说,好像就已经把半年后的节日给定下了。
杭思潼笑着感谢:“谢谢奶奶,您挑的礼物,一定是好东西。”
梁奶奶捏捏杭思潼的脸颊:“我就喜欢你鬼精鬼精的,行了,不用送了,你们休息休息,晚上还要出门的人,得多休息。”
随后梁奶奶被花姑和李伯扶着出了门,其实今天梁奶奶精气神看起来不够好,她平时看起来会更精神些,这两天去墓园,好像人都老了许多。
宅子门口的车队缓缓离开,杭思潼晃了一下梁时清的手:“奶奶看起来精神不好。”
梁时清微微颔首:“嗯,碰上节日她就会这样,因为太难过了,晚上可能睡得不多,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外人无论说什么,都像在说风凉话,所以只能顺着奶奶。”
或许就是因为梁奶奶自己都不想管许多事情,她对于梁时清带人回来,更看重给他们解决问题,而不是其他事情,在梁奶奶眼里,他们家的孩子,只要选定了,就不会再变,所以,根本不需要管。
当然,作为奶奶,梁奶奶唯一的私心,大概就是希望杭思潼看到梁时清的态度与真心,不要哪天觉得梁时清的强迫症过于严重就跑掉了。
李伯和花姑都跟着梁奶奶离开,宅子里剩下的都是李伯带出来的年轻人,他们不爱说话,就是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等梁时清跟杭思潼发出命令。
梁时清对这种森严复古的生活还算习惯,就随便招呼了一个人,说今天的午饭就按奶奶安排的来,不过不到餐厅吃了,送到房间。
“我带你去我房间看看,然后你想去夫人的院子看看也行,主要是我们去拆一下礼物,看看奶奶给你送了什么,我们好安排人带走。”梁时清牵着杭思潼往里走。
杭思潼没意见,只是问他:“没有代步车吗?你家院子好大。”
梁时清无奈:“没有,因为这算文物,车子那类的不好在宅内走动,民国时期,女眷进出用的是轿子。”
好在宅子景色非常好,许多花草树木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来是有年头的东西,十分珍贵,难怪说这个宅子算文物呢。
到了梁时清的小院子,进去后是一个花园,有人打理,看起来郁郁葱葱,梁时清直接去房间内,不用往里走,就看到放在桌子跟地面上的盒子,有大有小,按照规格,跟送嫁聘礼差不多了。
杭思潼好奇地看着那些红盒子,她问:“这些都是吗?奶奶真的财大气粗。”
梁时清扶着杭思潼的腰让她站在前面,对她说:“对,这些都是你的礼物,桌上那个可能是见面礼,先拆那个吧。”
桌子上的红盒子比较小,杭思潼觉得那个好打开一点,上前解开搭扣,掀开盖子一看,是一对祖母绿手镯,一对、祖母绿,杭思潼看一眼就猛地合上了。
站在杭思潼身后的梁时清还没看清,他问:“怎么了?不喜欢吗?是什么东西?”
杭思潼有些为难,她回头看向梁时清,犹疑道:“你们家见面礼的价位,是多少?”
梁时清一听,顿时知道杭思潼为什么神情这么奇怪了,他回道:“多少都有,看自己有什么、看收礼的人是什么身份,潼潼,无论价格几何,你都值得,不用害怕,家里财产可能是稍微有点多,以后得我们一起管理的。”
听梁时清这么说,杭思潼深吸一口气,重新把盒子打开,那对镯子绿到发亮。
“可是,这对镯子,作为见面礼,还是太贵重了。”杭思潼不算特别懂这种国内的奢侈品,只是跟着路冷禅的时候稍微恶补了一下,她才明白,她能够到的那些,可能对于真正的豪门世家来说,属于贫民奢侈品。
这种老钱才会有的东西,她光是看见,心就在打飘了。
梁时清凑过来看了眼,说:“啊,这对镯子是老东西了,宫里出来的,你还记得我太奶奶吧?那时候她去北方战场,跟着太爷爷到处做生意,其中他们就收到过太监卖的宫里货,这对镯子,是出于私心留下来的。”
盛世珠宝,乱世黄金,相比起黄金,这种珠宝被炒的价格不算低,可梁家都去北方战场救国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不算文物的东西。
镯子只是宫里头出来的东西,按当时的鉴定,没够到文物的线,梁太爷看实在漂亮,就带回家,送给了心上人,现在这镯子,估计是梁奶奶从仓库里千挑万选出来的。
一来,这对镯子的价值足够证明梁家对杭思潼的重视;二来,这是老夫人的东西,可以说是传给媳妇儿用的;三来,梁时清都没让人答应订婚,非常废物,梁奶奶私心里就送了这种有订婚意味的物品。
既是见面礼,也是第一份隐晦的聘书。
杭思潼轻轻摸了一下镯子,入手温润,宫里出来的,确实是好东西,她说:“我很喜欢,得谢谢奶奶送的见面礼,不过我还是不戴了,学校里磕磕碰碰,坏掉很可惜,它应该成双成对的才好。”
说是祖母绿的日常不好戴,然后杭思潼就在其他盒子箱子里拿到了好几对不同样式的手镯,黄金、白银、金镶玉、翡翠,都有,黄金跟白银的那对看起来绝对是文物,以杭思潼的眼力都看得出来。
其他就是一些首饰跟花瓶文房四宝什么的,作为第一次送礼,这些都送得非常合适,因为杭思潼是女孩子,她肯定更需要首饰头饰,而文房四宝,是中规中矩送任何人都不出错的经典款。
杭思潼看完,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金手镯,问:“梁时清,奶奶这是对我戴着梁家的镯子出去这件事多执着啊?”
问题是镯子都不是单只的,全是一对,分左右,杭思潼已经不敢去算价钱了,她怕算完之后,自己连碰都不敢碰。
梁时清帮忙整理,他看了看,说:“好像是有点多,我听说我妈妈被父亲带回来的时候,送的好像不是这些类型,是摆件多一点,你之前是不是跟奶奶互相寄东西写明信片的时候提过啊?”
杭思潼一愣,她放下手里的镯子仔细回想,猛地张大嘴巴:“啊!我是跟花姑提过,那时候我去博物馆玩,买了很多明信片,也拍了不少漂亮文物的照片,可能就是因为我一直在说,博物馆里的首饰都好漂亮……”
然后,梁奶奶,真送了她一箱子文物首饰。
梁时清了然:“难怪,而且挑的都是浅色系的宝石。”
“浅色系怎么了?”杭思潼疑惑地抬头问。
“唔……我说了潼潼不可以不高兴。”梁时清先打预防针,他觉得,杭思潼应该不会喜欢他接下来的话。
杭思潼想了想,点头:“你说,我不生气。”
梁时清小心回答:“潼潼你有没有听人说过,你穿得越素净,就越漂亮?奶奶那眼神毒得很,所以,就挑了浅色系的珠宝衬你。”
没想到梁时清也知道这个事情,杭思潼对这个事情多少心里还是不舒服的,但她知道,梁时清既然知道,却一直没说,都正常给她准备衣服,那肯定是觉得无论她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杭思潼叹息:“原来你们都看得出来啊?可是,再浅色的珠宝,也是珠宝,珠光宝气的潼潼,或许很俗气。”
梁时清默默拿起金镶玉的镯子,戴到杭思潼手上,认真地说:“潼潼,首饰没有俗气与否,只有适合与否,不是珠光宝气的潼潼俗气,是那些珠宝太过廉价,带得潼潼都不够好看了,相信奶奶的眼光,她亲自为你选的,一定最适合你。”
金镶玉手镯勾勒的图案繁复美丽,金灿灿的颜色映衬着翠绿,与杭思潼雪白的手腕相得益彰,光看手,就让人气血上涌,确实漂亮。
而这个漂亮的镯子,并不会影响杭思潼的美丽,梁时清很满意这个款式,比其他样式更满意,他觉得这种漂亮复杂的东西才最适合杭思潼。
杭思潼觉得一个镯子看不出什么,应该把全套的东西都换上才能看出来对不对,不过眼下时间紧,她就不提了,打算回首都再偷偷试,不好看也不亏,可以全放保险箱里。
午饭有厨房炖的蛇羹,杭思潼不害怕,甚至挺喜欢的,但是她小心问梁时清:“现在还有蛇能吃吗?”
“这是我们自己养的水蛇,南方城市才有一些,北方少,毕竟气候不够好,也不怎么靠海,水蛇炖汤对皮肤过敏好,奶奶炖这个可能是怕你对这边的气候不够适应,但你来这么久,好像没出过意外。”梁时清小心摸了下杭思潼的脸说。
蛇汤的效用属于土方子,只有一些老人跟老中医才知道了,天气不好、或者突然起了满身的麻风包,就可以用蛇试试,但最好还是去医院问过医生,梁奶奶是港城人,加上为人老派,还是信这种土方子。
杭思潼自己也摸摸脸:“说起来,我对这边气候适应,可能是因为我老家在南方,但具体是哪个省就不知道了。”
梁时清舀汤的手一顿:“什么?你对这个有印象?”
“不是有印象,是人贩子被抓后招供说了他们的拐卖路线,西南、华南几个省他们都跑过,一路随便拐来小孩儿,一路顺便卖,尽量保证自己已手里不超过五个孩子。”杭思潼随口解释。
“为什么不尽量超过五个?根据我的了解,一般是跨省抢,然后再卖到乡下吧?”梁时清觉得杭思潼的说法很奇怪。
杭思潼摇摇头:“不是每一个人贩子都这样,应该说,每个人贩子选择的道路不同,拐卖手法自然就不一样,所以有的人贩子慢慢就被抓了,有的死活都抓不到,拐卖我的那些人贩子,他们有个最完美的身份,他们说自己是出来打工的,所以带的孩子一定是他们能够生出来的数量。”
而在二十多年前,由于许多地方的监控跟数据库都没互相关联,人贩子这种说法并不会引起人的怀疑,他们只要卖一次孩子,就赶紧换一次城市就好了,这样每次在一个新城市停留,他们即使带的都是不同的孩子,也没人发现不对。
控制了孩子数量跟大概年龄,就算有人盘问,孩子们都脏兮兮的,路人也辨认不出来,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以普通打工人的身份在人群里来来去去。
第一百零六章
杭思潼对三岁之前的记忆都不算特别清晰, 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印象,那时候还小,不记事也正常。
后来到两三岁了, 可以上幼儿园的年纪,人贩子就在考虑怎么把她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出去,年纪小的孩子其实好卖,但问题杭思潼小时候长得不够好看就算了还是女孩儿, 不好脱手。
按照行情, 人贩子说过, 八岁以上的女孩儿、五岁以下的男孩儿最好卖,前者已经可以生儿育女,后者尚未记事可以买来给自己养老。
因为这个分界线, 让杭思潼在人贩子手中多活了一段时间。
带着杭思潼的人贩子从不说她的家乡在哪里, 也不说她从前如何, 只说她爸妈不要她了, 也别想着回去,先跟着他们, 这样将来说不定愿意给她找个年轻点的男人。
人贩子对待杭思潼就像那种重男轻女家庭的大女儿一样, 没人会怀疑,其他后拐来的孩子统一叫弟弟妹妹。
在杭思潼的印象中,他们每次换城市,都会乘坐乱糟糟的大巴车, 从前小城市的大巴车没有身份证管理、也不一定在汽运站中上车,那时候很多事情都不规范, 司机为了多收钱, 可能把车停在汽运站附近,路过的人随便给点钱就可以捎一段。
杭思潼就这样跟着人贩子换了很多地方, 带的孩子有男有女,上车前人贩子会给他们一点吃的,吃完后到了车上容易犯困,就开始睡觉,车上人比座位多,没人会去关心这种看起来贫穷的大家庭到底怎么回事,更没人会想,这些安静睡觉的孩子是不是拐来的。
后来杭思潼就发现他们每次上车都晕乎是怕孩子多嘴吵闹,被人发现他们是人贩子,所以干脆让孩子在外面闭嘴,他们怎么说都可以。
会发现这件事,是因为有一次他们换的城市太偏远,贫穷到一天就一趟大巴车,杭思潼上车没一会儿就吐了,而且不止她一个人吐,
所以车里满是呕吐物的味道。
杭思潼吐了一路,生生把吃进去的药给吐了个干净,发现自己坐车其实可以很清醒,之后就长了个心眼,几次实验之后终于确定,就是他们上车前吃的最后一顿饭有问题,会让他们在车上昏睡。
最重要的是,杭思潼发现,有几次睡醒,家里的“弟弟妹妹”就不见了,人贩子说,他们去到自己的家了。
而杭思潼不想去所谓自己的家,她又不是傻子,她听人贩子打骂她的时候说爸妈根本不要她,根本不可能还有家,所以一定是人贩子想把她给卖了!
跟着人贩子被打骂很痛苦,可去了山里同样痛苦,杭思潼被人贩子带到那种深山老林的村落里过,他们试图跑一些偏远地方,看看能不能把杭思潼这个丑娃娃给卖掉。
谁知道人家只要男孩儿,女孩儿也可以,但必须要能生 ,杭思潼一个刚出生没几年的小娃娃,不能生,说不定睡几次就死掉了,不是喜欢小孩子的,就卖不出去,村里人,舍不得给杭思潼多几年饭钱养她长大。
这才让杭思潼逃过一劫,只是从此之后,杭思潼都不敢让自己晕乎过去,她宁可跟着人贩子,也不敢进入那可怕的山区里,那山区,人贩子都差点没走出来。
去过几次山区后,人贩子大概自己也怕了,更多是在那种五线、三线城市混,孩子比较好拐,也好脱手。
人贩子被抓到后,并不能完全把孩子们的家乡以及被拐地点准确说出来,警方以为他们是恶意不说,审讯了很久才确定,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有计划地拐卖,以至于自己都记不住。
有些人贩子或许会盯上几天,把周围环境都摸清楚了再拐卖,保证一击即中。
拐杭思潼的人贩子却不是,他们几个没这个脑子,所以是想一出是一出,可能在公园里看到有小孩儿落单,直接走过去给小孩儿后脑勺一下,把孩子打晕,就带走了。
没有一些人贩子说的什么哄骗靠近啊、让小孩儿跟着走掩人耳目啊,完全不会,动手非常迅速,拿到孩子就跑路,完全不给警方以及家长反应的时间,以至于他们拐的孩子都很难找回来。
他们唯一长时间带着的杭思潼,根据口供,杭思潼还清楚记得警方几次来跟她说的内容。
大意是,人贩子指认了好几个地方,警方都去探查与联系过了,都没有对得上的人。
按道理来说,人贩子肯定不会记错的,他们给了很少的一笔钱,买到一个女婴,事后无法脱手,他们也想着可以等杭思潼过了八岁卖去给人当生育工具,那不应该忘记,卖出去的不一定能够记得,砸手里的货印象总该深刻吧?
偏偏人贩子难得几次回忆起来,地方都在南方的城市,可警方就是没找到对应的地点以及人物,好像杭思潼是随便冒出来、人贩子记忆错乱了一样。
许久找不到,其他孩子也等着回家,加上杭思潼很快就被领养,警方自然就封存了档案,只等父母找上来,他们没办法再继续帮忙找了。
杭思潼跟梁时清解释一番,随后说:“所以,我也就知道我应该就是南方人,而且是比较南的几个省,但具体哪个,真不清楚。”
“警方这么找都没找到,会不会是人贩子猜到了你搞鬼卖他们行踪,故意整你的?”梁时清满心疑问。
“不清楚,我那时候小,没人跟我说他们被关在哪个监狱,后来我长大了也没纠结过这个问题,就没去打听,我不想找父母,就算他们现在可能刑满释放了,我也不想去找。”杭思潼无所谓地说。
梁时清心疼地看着她,没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给她夹了其他的菜。
其实梁时清多少能猜到杭思潼的想法,人贩子被抓后,经由警方审问许久,肯定是能说的都交代了,不会作假,而警方都努力跑了好几趟都没知道杭思潼的家人,只有一种可能——
交易地点随着发展已经改变了,并且,当年杭思潼是被父母换了身份城市卖给人贩子的,特地跑出了自己常住的家乡、到一个完全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卖掉小孩儿,便是打定主意不让杭思潼找回来。
本就是父母主动丢弃,以杭思潼的性格,她不会想热脸贴冷pigu的。
稍晚一些梁奶奶还没回来,而梁时清跟杭思潼要启程了,他们在宅子里定了个院子给杭思潼,作为以后的夫人,杭思潼拥有自己的院子不等于分居,而是肯定她的地位。
其他东西不好跟着走,所以梁时清只给杭思潼收拾了两套首饰出来,其他的则是打包走专业的古董物流送到首都去。
那个金镶玉镯子杭思潼戴上去就没有拿下来了,梁时清让她继续戴着,金玉养人,对身体好。
杭思潼有点担心太贵重,且不说会不会被人看见抢劫,光是不小心磕着碰着就很让人心疼了。
不过金镶玉有黄金包裹,没那么脆弱。
回到首都后已经很晚了,杭思潼直接倒头就睡,忙活一天了,累得不行,什么事情都暂时抛在脑后。
第二天一早,杭思潼开始去找一块带回来的特产,她准备要回学校上课,之前答应的特产还是得带上给同学们,顺便看看能收回来什么。
同学们除非是没回家的,只要回了都给杭思潼带了特产,他们经过互换,都很满意。
杭思潼带着一书包特产回家,没想到今天梁时清已经在家了,回来得很早。
“咦?梁时清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杭思潼诧异地问,平时他得六点半之后才到家呢。
梁时清起身帮忙拿书包,说:“今晚我们出去吃,因为楚雯蓝回来了。”
有梁时清的加急命令,楚雯蓝回来得非常快,只是她目前属于偷摸回国的,坐的还是梁家的运输机,避免了回国被其他人发现的可能。
杭思潼放包的手一顿:“今晚?约在哪儿?”
“我朋友的私房菜馆,之前带你去吃过的那家,顺便在那吃饭,你明天还得上课,所以就不去其他地方折腾了。”梁时清不疾不徐地解释。
既然有约,杭思潼就不收拾其他东西了,上楼先洗了个澡,换身稍微精致点的衣服,又戴上了耳环跟项链才出门。
梁时清不解:“怎么打扮得这么隆重?只是去见楚雯蓝。”
杭思潼笑着回答:“就是去见她才打扮得隆重,她以前可看不起我了,现在她倒霉了,我得炫耀回去。”
有时候梁时清就很喜欢杭思潼这种直白的小脾气,他伸手揽住杭思潼的肩:“确实,那我可得给潼潼撑足门面。”
私房菜距离这边有点距离,杭思潼在车上有点困了,靠在梁时清肩膀小憩,梁时清还记得不要弄乱她的发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管怎么样,总要尽量保持自己最好的状态。
到地方后,杭思潼跟着梁时清下车,两人步行进院,晚风一吹,她就清醒不少。
对于楚雯蓝,杭思潼对她的印象还处于原著中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等进包厢见了面,差点没认出来。
原来处处精致高贵的大小姐楚雯蓝,现在神色憔悴、眼底青黑,连原先的一头秀发都被剪成了短到有些难看的长度,而且参差不齐,像是被人随便剪的。
杭思潼走近了看一眼,十分诧异:“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啊?”
楚雯蓝阴沉地抬起眼,看到杭思潼的样子,更阴沉了。
就像杭思潼觉得意外,楚雯蓝对杭思潼现在的样子也十分意外。
看得出杭思潼是特地打扮了过来的,戴着白玉耳环、翡翠游鱼坠子、金镶玉手
镯,身上的衣服更是私人订制,这一套出来,哪怕这身是杭思潼穿出来撑场面的,也足够说明她最近过得不错。
最重要的是,杭思潼穿金戴银,已经没了从前的虚感。
那些男人说杭思潼这人命贱,享不了富贵,越惨越漂亮,是他们付钱,楚雯蓝就从来不真认为,她觉得,杭思潼一旦变得珠光宝气就不够好看,一股子浮夸油腻味,是因为她心虚。
没有享受过富贵的人,即使穿上最华贵的衣服,也只会拿金锄头挖地、东宫娘娘烙大饼,杭思潼从前戴什么好东西,她就会很小心翼翼,偷感极强,自然就显得瑟缩不好看。
但今天杭思潼戴着浅色系的首饰出来,不仅没显得庸俗油腻猥琐,反而很自然,从这个角度看,那些男人没说错,她确实越素越漂亮。
不是不能珠光宝气,是要用更贵、成色更好、颜色更透亮的宝石才能跟杭思潼这张奇特的脸相得益彰。
楚雯蓝甚至想知道这些首饰是谁给杭思潼选的,没点家底审美,还真没办法挑到这么适合杭思潼的来,毕竟她这个特质,已经把那些富贵逼人、漂亮到锐利的宝石给排除了,而给杭思潼选择的人,都尽量选择翡翠玉石这种颜色温润浅淡的。
甚至黄金搭配都选择金镶玉,而不是玉石嵌金,简直照顾到了极致。
梁时清去给杭思潼拉开椅子,等杭思潼落座后,他才在杭思潼身边坐下,动手给杭思潼倒茶、烫碗筷。
看着梁时清做的这些,楚雯蓝沉不住气,她阴阳怪气地说:“没想到,还真让你傍上大款了,很高兴吧?”
“楚雯蓝,你别忘了是谁让你回来的,我再听见你说一句潼潼不好,哪怕是无意的,你也可以滚回去了。”梁时清头也不抬、语气平静地说,仿佛在夸今天的天气不错。
楚雯蓝蓦地睁大了眼睛,她想说什么,又生生被压了回去,因为她确实是梁时清弄回来的,没有梁时清,她一辈子都走不了,封闻聿做事很喜欢斩草除根,即使看在楚家跟她外家长辈的面上没及时动手,在疗养院时她也没受折磨。
封闻聿的想法很简单,楚雯蓝的命,他已经给足面子留了,至于楚雯蓝自己想不想活,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听到梁时清的维护,杭思潼轻笑,她仔细打量楚雯蓝的神色:“在咱们正式开始谈事情之前,我有个几个小问题想问你,不然今天应该是梁时清自己来跟你谈,毕竟你有前科,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又想害死我。”
简单的句子,全是炫耀,楚雯蓝只觉得杭思潼小人得志,奈何有梁时清的维护,她也不敢骂回去,咬着牙应了:“什么问题?”
杭思潼稍稍往她那边凑:“我记得我没得罪过你啊,更没有跟你抢封闻聿,你到底因为什么这么恨我啊?恨到最后还想让我跟阮梦梦一起死,你想让她是我理解,让我死,是不是太过分了?”
听完这个问题,楚雯蓝嘲讽地轻笑一声,她先扫了一眼梁时清,说:“我可以回答,但你保证,小梁总不会因为我的回答,想弄死我。”
“你随便说,只要不是我不高兴,他不会动手的。”杭思潼给出了似是而非的保证,她高不高兴,全凭心意,意思是楚雯蓝说就说,敢夹带私货骂她就完了。
楚雯蓝脸色更难看了,她眼神里止不住恨意,良久,终是咬着牙开口:“第一,我看不起你,我们都看不起你,无论是你,阮梦梦还是那个贪得无厌的卢倚彤,我们都看不起,我们有的,你们不可以肖想,我们不要的,你们也不许捡。”
这就是理由,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歧视。
他们歧视穷人,歧视处处闹笑话的杭思潼等人,他们看不起努力往上爬的人,更不愿意看到这些人真的爬到自己身边,底层人就该永远在底层当他们的奴仆、垫脚石,有什么资格往上爬?
是啊,楚雯蓝是不够聪明,但她出身好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分水岭,就是羊水,她生在了楚家,就是比孤儿杭思潼更高贵,怎么了?
梁时清伸手抱住了杭思潼,给她安慰。
杭思潼对这个回答不算意外:“我闯进了你们的圈子,就这么不高兴吗?我只是想套口饭吃都不行?你们是看不到,我没有阮梦梦帮扶就死了吗?我都要饿死了,我赚钱有什么不对?”
“ 没什么不对,我们都理解你的行为,知道你留在阮梦梦身边,就是为了封闻聿随便从指缝漏出来给你的救命钱,但你应该明白,有人乐意做慈善,也有人不乐意,所以,你这就是在诈骗,我们打诈骗的,有什么不对吗?”楚雯蓝同样反问了回去。
“对,所以我现在我站得比你高,我也可以让你一辈子都在泥里,你说的啊,你不应该站到我的圈子里来,你来了,就是诈骗。”杭思潼冲着楚雯蓝微笑。
楚雯蓝愣了一下,她看向梁时清,随后视线又回到杭思潼脸上:“你还真会挑,只有梁家,不会介意门第,确实一举实现阶级跨越了。”
杭思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看,你不是你说的,因为我是穷人就歧视我,我进了梁家,阶级比你高一点,你还是看不起我,所以你看不起的不是我,是我的性别与出生,与我家世无关。”
或者说,楚雯蓝对她歧视都是作者设置的,作为女二,楚雯蓝天然歧视所有作者希望她歧视的人,歧视逻辑就按照作者设置来定。
楚雯蓝不信,她冷笑一声:“随便你怎么说,你该问完了吧?你们弄我回来,想要什么?”
梁时清偏头看了杭思潼一眼,见杭思潼没有继续问的意思,他就开口了:“具体可以放一放,我想问问你,你在国外疗养这么久了,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感想,进去久了,人都恍惚了,封闻聿做事狠,我进去后,都没想过能出来。”楚雯蓝随口说。
“哦?可我怎么听说,你跟舒晓筠到了疗养院里,人就安静了不少啊?是你发现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像发疯,还是后悔自己没多想想,赔了夫人又折兵?”梁时清追问。
楚雯蓝抬起沉重的眼皮,死死盯着梁时清,没有说话。
见楚雯蓝这副样子,杭思潼放下茶杯:“楚雯蓝,有些事不是非你不可,我们只是觉得你的身份比较好用,但如果你一直是这个态度,那换舒晓筠也是一样的,至少,舒晓筠,还能带一个霍海蕴回来,你可是独身一人。”
就楚雯蓝这个态度,杭思潼没把茶泼她脸上都算给面子了,如果楚雯蓝还拿乔,那她也不介意换个人。
楚雯蓝又看着杭思潼好一会儿,盯着她喝茶吃东西时随着手部动作晃动的手镯,她幽幽问:“杭思潼,你跟着梁时清,有名分吗?梁时清,你敢保证,杭思潼爱你吗?”
一句话,问了两人,却是两个方向。
梁时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杭思潼,说:“我觉得,之前医生的诊断可能更对一点,我们判断失误了。”
“也不算失误,说到底,这个人就是这样了,想用的话,被恶心到的不止我们,她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恶心所有人,并且牺牲自己为剧情收尾。”杭思潼轻声回答。
“但是,潼潼,我看见她,突然担心另外一件事。”梁时清沉重地说,声音压得更低了,甚至凑到了杭思潼的耳边,杭思潼也只能听见很轻的声音。
杭思潼始终盯着对面的楚雯蓝,防止楚雯蓝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听完梁时清的话后,杭思潼眼神错开一瞬,又继续盯着楚雯蓝问:“什么?”
梁
时清有些迟疑:“如果我们挑选了楚雯蓝来办这件事,你不觉得剧情好像又绕回去了?只不过,男主角变成我,女主角变成你了。”
第一百零七章
此前杭思潼跟梁时清闲聊的时候说过, 只有主角才会穿越重生吧,如果配角穿越重生了,那一定是被打脸的存在。
给梁时清说这件事的时候杭思潼本意是刷到了一些小说, 就随口一吐槽,没想到被梁时清记在心上。
“那是我开玩笑的了,倒也不用把我每句话都放在心上。”杭思潼哭笑不得地说。
“主要是以防万一,如果楚雯蓝真的回来, 你们角色是不是就差一个卢倚彤了?我让严秘书派人盯着她了, 但也是个不甘心的, 你觉不觉得,如果楚雯蓝再回来,舒晓筠作为后备, 你们现在就相当于是在写另外一本对照组小说?”梁时清警惕地回答。
按照原来的主角配置与现在对比, 阮梦梦跟封闻聿有矛盾, 等于卢倚彤跟楚文矜同床异梦, 杭思潼与梁时清恩爱等候公开订婚,就像当初的阮梦梦和封闻聿一心交往只等步入婚姻殿堂。
楚雯蓝跟舒晓筠的角色没变, 卢倚彤现在扮演的角色, 难道不像当初的杭思潼吗?都是被利用完就扔的。
杭思潼缓缓偏头看向梁时清,他眼底满是凝重,许多事情,人没凑齐的时候, 仿若雾里看花,等人一齐, 既视感扑面而来, 令人后背生寒。
良久,杭思潼轻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一不做二不休, 先除掉一两角吧。”梁时清说得毫不犹豫,只要人不够了,管它剧情是否重复,人不够,就绝对不会变成原来的剧情模样。
杭思潼抓住梁时清的手,缓缓点了点头。
后面的事情,就是梁时清跟楚雯蓝谈的了,他的要求就一个,楚文矜,不能留。
楚雯蓝刚才没听见杭思潼跟梁时清的嘀咕,以为他们就是在商量还要不要她动手的事情,现在听梁时清的话,她倒是有了另外一种想法:“除掉楚文矜?有意思,你们想到让我来,是想好了,我会先打崩他的精神吧?”
“你都把舒晓筠整精神病院去了,现在多一个楚文矜也不算什么,熟门熟路,交给你,我放心。”梁时清似笑非笑地说。
“也行,楚文矜那蠢货,还不配当我的接班人,虽然不我知道你到底是想给杭思潼报仇,还是因为楚文矜现在惹了你们不高兴,但只要是整他,我就乐意多了。”楚雯蓝露出了熟悉的癫狂笑容。
杭思潼看着,仿佛回到了剧情当中,尤其是剧情后期,楚雯蓝基本一出场就这么疯疯癫癫的,所以后面她做出各种出格的事情来,大家也不会觉得太突兀。
事情商量好,梁时清就准备让人带楚雯蓝离开,他跟杭思潼还要在这边吃饭,必然没有他们离开换包厢的理由,是楚雯蓝得自己走。
保镖进门来监视楚雯蓝,在人屋檐下,楚雯蓝不得不低头,她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她又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去看杭思潼,问:“杭思潼,你不恨我们吗?我回来这么多天,好像每个人都没什么事情啊,你跟着梁时清,明明有足够的能力报复所有人了。”
杭思潼看她一眼,无声笑笑:“不该问的事情,少问。”
等楚雯蓝离开,梁时清给杭思潼夹了一条皮皮虾蛋,说:“别理她,她的精神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我怀疑,她的设定可能比其他人更重一点。”
“为什么这么说?”杭思潼不解。
“在剧情结束后,我让人去打探过所有出场的角色,每个角色身上都是非常简单的标签,人不可能跟标签一样活,就像苏伊尘、路冷禅、阮梦梦都纷纷做出了标签外的事情,同时保留了一部分标签特征,但楚雯蓝不是,她好像除了比剧情里稍微理智平静一点,其他地方一点没变。”梁时清若有所思地回答。
这个发现让梁时清确定了杭思潼的存在就是一本书,但同样的,楚雯蓝的突兀,也让他心有不安。
所有角色既然都同时出现了变化,那凭什么楚雯蓝没变化?
到底是作者有心给她写得更丰满,还是她在原著里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棋子?
梁时清没办法立马下定论,但他很想快刀斩乱麻,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永远是最干净的做法。
杭思潼回想了一会儿楚雯蓝曾经的模样,问梁时清:“你觉得我们十个主角,各自标签是什么?”
“阮梦梦天真善良、封闻聿冷漠、楚雯蓝标签多、楚文矜痞子、卢倚彤义气、苏伊尘温柔、舒晓筠爽快、路冷禅花心、顾君珏毒舌,至于潼潼,我看不出来,但我觉得,按照原文的描述,给你的标签应该是贪心。”梁时清非常迅速地总结了十个角色各自最重要的标签。
听完后,杭思潼微微颔首:“都对,但楚雯蓝的标签不是多,她的标签也只有一个,疯癫,所以原著里什么癫事都可以当做是她做的,就算不是她做的 ,肯定也跟她有关系。”
梁时清倒是有些理解了:“我明白了,作者需要人背的锅太多,加上讨厌女性,干脆全推楚雯蓝身上,以至于她的设定看起来极其不稳定。”
杭思潼轻笑:“没错,这同样可以利用起来,她喜欢发疯,那就发大一点的,就如同你所说,既然我们不知道剧情与世界重点,那就减员。”
他们做不出的事情,楚雯蓝会帮他们做成,原著里楚雯蓝就这样干,他们复制一下,有何不可?
之后杭思潼就安心投入学业当中,她没有等到楚文矜更多的消息,他好像又在他的生命中消失,梁时清看她课业重,也不会拿琐事来烦她,毕竟剧情大概已经全部告知梁时清,以梁时清的脑子,他会知道怎么处理的。
学校导师偶尔会找到一些小工作,比如说出书、做小游戏之类的活,钱肯定不是什么大钱,但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很多了,毕竟万把块普通人也得赚几个月,更别说那种家境不好的人。
导师记挂杭思潼的家世,即使经过两个月的磨合,知道她有个很有钱的男朋友,却也觉得不长久,感情好的时候当然处处好,感情不好,谁知道是不是还想用律师团把送杭思潼的每一分钱都拿回去啊?
所以导师找到活的时候,都会记得分一点给杭思潼,这样就可以走正经账给她一点钱。
十月底,杭思潼就从导师那接到一个出版校对的活,是老师自己出的工具书,主要讲web后端设计,用的语言是Java,现在各家大厂用的语言跟操作都花里胡哨,Java属于比较老的语言了。
这种非常基础的语言不是说不好用,只是它够基础,书写出来,除了让专业人士学习,还可以卖给发烧友。
高校老师卖这种版权,主要赚的就是发烧友的钱,自然要写得基础且通俗易懂。
不过通俗易懂就意味着查重过不了,杭思潼说是帮老师校对,其实也负责了降重了,这本书字数跟代码都多,降重不容易,还需要基础,所以她只分了到三分之一,另外的三分之二是给两个学姐帮忙了,不然赶不上出版。
干这种活需要很大的阅读量,杭思潼有些地方实在不知道怎么换个说法,就去了图书馆找同类型的书看。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沙沙的翻书声,安静的地方干活总是快的,杭思潼中译中几页纸后,对手上的书感兴趣起来,就忘记了翻译,开始看上面的代码案例。
没一会儿,忽然有人坐在她对面,杭思潼下意识抬眼看去,想把自己的东西收一收,免得多占了位置,没想到是阮梦梦。
今天的阮梦梦跟往常区别很大,她眼神疲惫,明明比杭思潼还小一点,看起来却像是大了她好几岁,跟差辈了似的,杭思潼还穿着普通的卫衣长裙,打扮得像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差距就更明显了。
阮梦梦把书放在桌子上,没出声,站着看了杭思潼好一会儿,冲她无声笑笑,坐下来开始看书。
有人这么一打断,杭思潼就不想看书了,重新开始干活,一点点对着导师给的文档改字,逐渐改到了下午六点半,她收到了梁时清消息才反应过来,她太沉迷,忘记回家了!
图书馆值班老师都下班了,杭思潼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有三本书她想借用一下,去到值班位置,她观望一下,没看见老师,顿时有些迟疑。
“一楼有自助借书点,老师不在的时候,可以过去自己刷条形码。”阮梦梦的声音从旁边轻轻传来,特
地压低的,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杭思潼轻轻点头,看了她一眼后抱着书下楼。
自助点那边有扫描机器,可以自己刷。
三本书,很快就处理完了,杭思潼抱着书离开图书馆,到门外,她想了想,回头看向阮梦梦:“你怎么过来了?还能进图书馆?”
游客身份进入首都大学,是不能靠近图书馆的,杭思潼是研究生,才能过来看书学习。
阮梦梦走到她身边,回道:“我因为跟导师有合作,所以算是走关系进来的,我还是不想放弃我的事业,来看看能不能更精进一点,或者……我也考个研。”
杭思潼看着她,很明确看到她在说话的时候怔愣地盯着自己手中借出来的书,那是一本JavaScript项目开发,做网页设计会用到的书,跟她工作室业务倒也能算对得上。
“你是想深造学习,还是试图用这种方式,逃避封家?”杭思潼直白地问。
阮梦梦蓦地睁大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更呆了,像被人戳中了心事一样。
杭思潼了然:“哦,看来还是不想去见封家的人,难怪当老板,居然这么着急就回首都了。”
听杭思潼这么说风凉话,阮梦梦抬起疲惫的眼睛,她曾经很脆弱,这个时候本该红了眼眶,今天却只是抬了抬眼皮:“潼潼,你总是这么聪明,我……”
似乎想说什么,但阮梦梦没开口,又沉默下来。
杭思潼不明所以地等她说完,却先收到了梁时清的消息,说已经来接她了,让她到门口了就说一声。
看完消息,杭思潼正准备告别,就听阮梦梦说:“那天……我有看到梁时清来接你,你准备,跟他在一起了吗?”
原本杭思潼都脚尖向学校大门了,又被阮梦梦一句话拉回来,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哪天?”
从来没跟滨城人公开过的消息,楚文矜知道了、阮梦梦居然也知道了,楚雯蓝那不算,是梁时清跟杭思潼主动说的。
杭思潼很难不怀疑,楚文矜跟阮梦梦之间有什么额外的交流。
阮梦梦被杭思潼的面无表情给吓了一跳,她心虚地低下头:“就是……之前,中秋之前,梁时清来接你,在停车场,还给你带了奶茶喝,那天,楚文矜来学校找我帮忙,我有些想拒绝,所以拖了很久,没想到,他在停车场堵我……”
不等杭思潼询问,阮梦梦就跟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了。
自打从海边回来后,阮梦梦逐渐对封闻聿这个人妥协,但不可避免地用工作逃避,于是她多数时间,其实不是在工作室,就是在首都大学里接小单子给同学跟导师们帮忙。
那天阮梦梦有心想找借口迟几天再回滨城,她甚至祈祷出什么事情好不用跟封闻聿回去过中秋。
然而事与愿违,阮梦梦没等到合适的工作,反而等到了楚文矜,对方给了一个非常有利的合同,跟给她送钱差不多了。
现在阮梦梦已经不是刚毕业那时候的愣头青了,她知道楚文矜送合同的目的是什么,她跟封闻聿自己的问题都没解决,根本不想掺和这些事,所以拒绝了楚文矜。
但没想到,阮梦梦准备回家的时候,反而在停车场再一次遇见了蹲守的楚文矜,他上了阮梦梦的车,试图面对面哭惨,让阮梦梦心软答应。
阮梦梦还没开口,就跟楚文矜看到了迟一步过来的杭思潼与梁时清。
两人在车里安静地看完了全程,他们都没怎么说杭思潼跟梁时清这件事的评价,心里怎么想都好,不能在不信任的面前说出来。
杭思潼对这发展感到莫名其妙,忍不住笑了下,没说什么,难怪当时楚文矜突然就发监控截图过来呢,看来他是真嫉妒啊,曾经那么看不起的杭思潼,傍上大款,以后说不定要当梁夫人了呢,可不得给他嘴都气歪了。
“潼潼……我不是用这件事威胁你,我只是在想,不够门当户对,是不是就注定长久不了?我也很担心你……”阮梦梦沮丧地说。
阮梦梦倒未必是真劝杭思潼,她只是迷茫,迷茫到被杭思潼骂了那么多次了,都忍不住跟杭思潼说,因为除了杭思潼,她已经不知道可以跟谁说了。
当想说话都找不到人的时候,才能发现,原来自己是孤家寡人。
杭思潼轻笑:“我可用不着你担心,因为我们不一样。”
阮梦梦哭丧着脸,眼底却是不服:“我们哪里不一样?”
“我有重头再来的勇气,你没有。”杭思潼平静地说,随后转身往前走,她已经获得足够消息了,不需要再跟她聊天。
而此刻的阮梦梦,她怔愣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还没走到学校大门,杭思潼就远远看见了焦急往这边走的梁时清,便抬手打招呼:“梁时清?”
梁时清加快速度走到杭思潼身边,猛地抱住她:“呼……没事就好,我看你半天没出来,就进来找你了,还好你每天放学回家都是走这条路。”
杭思潼安抚地拍拍梁时清的后背:“放心,我没事,就是碰见阮梦梦了,走吧,我路上跟你说。”
发生的插曲不长,回到车上刚好说完,今天梁时清也是自己开车,所以杭思潼大方把事情说了出来,不用避开谁。
“阮梦梦只是下不了决心,我可以推她一把,反正,世界线已经成这样了,如果她没成功,大不了就是被封闻聿抓回去,也碍不到我们什么,反而可可以继续试探。”杭思潼冷静地说。
梁时清一边倒车一边点头:“可以,如果阮梦梦真能跟封闻聿分开,说不定我们还是做好事呢,阮梦梦虽然叫这个名字,但总不能真的一辈子都活在梦里吧?”
有卢倚彤这个前车之鉴,加上杭思潼埋下的种子,阮梦梦或许很快就能做出决定来。
转眼就是十一月,天气开始冷了,又到了干燥的季节,杭思潼对首都这个季节不太适应,早早戴上了口罩,只要不在家,就不会摘下来。
连导师带着他们去学术会议都没摘下来。
学姐说:“潼潼,你这亏了呀,今天的茶歇可是酒店最好的西点师傅做的,听说是有大老板出资,你要鼻子不难受,我给你多拿两碟。”
上面导师口若悬河,下面学生连吃带拿,杭思潼小心地塞了几颗干果进嘴里,又赶紧把口罩拉上,闷声回道:“不太行,我觉得我呼吸的不是空气,是刀片……”
因为身边的人都在偷偷吃,杭思潼也忍不住摘下口罩吃了一点,等会议结束,她鼻子疼得厉害,就让同伴们先回去,她要去处理一下。
去了卫生间,杭思潼摘下口罩,用生理盐水冲了一下鼻子,发现里面果然又裂开出血了,她长长叹了口气,简单处理过后换了个新口罩。
杭思潼不太开心地闷头往外走,一过拐角,就碰见了带着人往外走的路冷禅,他们已经快一年没见了。
仗着有口罩,杭思潼觉得他认不出自己,于是扫了一眼后,大摇大摆往外走,没想只是路过,就被路冷禅抓住了手臂,顿时所有人都愣了。
秘书们目瞪口呆,发现自家老板强抢民女了!他们刚要劝阻,总秘总算是认出来杭思潼,她赶紧招呼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留了点空间给杭思潼跟路冷禅。
其他人稍微走远了一点,路冷禅才出声:“你装不认识我。”
是肯定句。
杭思潼瞪他一眼,把自己小臂抽回来,捋直袖子:“不用装,我们本来就不熟。”
路冷禅没发脾气,他静静打量杭思潼一番,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为什么?”
“啊?我讨厌你不是应该的吗?你也没对我多好,我为什么不能讨厌你?”杭思潼觉得他脑子一定被撞坏了。
“那对你好的标准是什么?我还不够对你好,梁时清就对你好吗?”路冷禅愈发不解,甚至开始怀疑杭思潼是不是单纯看谁给她钱多,就更喜欢谁。
杭思潼摸摸下巴,她
弯起眼睛:“这样吧,我怕你不服,我就说个有对比的,你记得,我送给你几次花吗?”
那时候杭思潼没什么钱,所以能送给路冷禅,就是一些花,还有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但那些小玩意儿就不提了,因为各种“意外”,已经全被丢掉了。
现在问起路冷禅,杭思潼不过是随便找了个数量多的当对照物。
路冷禅就知道杭思潼要提这个,他知道自己当时把昙花浇死了是不对,可那也是试探杭思潼的真心啊,谁让杭思潼总是轻描淡写的,谁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态度?
难道现在梁时清就敢认定说杭思潼心里他最重要吗?
于是路冷禅点头:“记得,你因为要上课,每周大概送过一次花,但因为节假日以及特殊日子还有你偶尔心血来潮送的,总共送了我两百三十四次,加上盆栽,就是两百六十四次。”
杭思潼被惊到了,她没想到路冷禅居然真记住,哪怕他是最近一年心血来潮去问了管家的,也证明他有心了。
面对路冷禅仿佛讨奖赏一样的眼神,杭思潼却真的沉默下来,她长长叹了口气:“路冷禅,你记得我每一次送你花,可你每一次都要毁掉我送你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有送不起的一天?”
路冷禅的脸瞬间惨白,他欲言又止,想解释,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却明白,诸多借口,也不能让那些花回来。
毁掉的东西,不是他重新一朵朵送回杭思潼就可以的,没了就是没了。
两百六十四次,杭思潼努力向着他走了两百六十四步,或许还有别的步数,是路冷禅自己一次次把杭思潼推回原地的。
恋爱经典语句说,我愿意向你走九十九步,只要你愿意向我走一步,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杭思潼向他走的,远超九十九步,谁都没有资格指着杭思潼,说她没用心。
第一百零八章
面对杭思潼的反问, 路冷禅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有些冰凉。
天之骄子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恶劣地想看到杭思潼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可真等杭思潼坚持不下去了, 他又嘲笑杭思潼的退缩,偏偏在看见杭思潼将这种特殊坚持放到其他人身上后,觉得心里不平衡。
路冷禅从不将杭思潼放在眼中,对他来说, 杭思潼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消遣, 她卑贱低劣, 只需要有很多钱,就能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就像狗屋里养的那几条狗, 它们最清楚, 自己的主人是谁。
然而当杭思潼选择去把其他人当“主人”时, 路冷禅心中不平, 这么久没见了,他刚一见到杭思潼, 心中还是愤愤不平, 他比梁时清差在哪儿呢?就因为梁时清肯好好对待杭思潼的礼物吗?
那明明是路冷禅对杭思潼的考验,只要她一直坚持,路冷禅总有一天会看见她的真心,说不定愿意对她好啊。
路冷禅看着杭思潼的眼睛, 她依旧漂亮:“潼潼,你都送了两百六十四次了, 为什么不多坚持几天?对你来说, 那只是你每个星期都要为人准备的花不是吗?”
那些花并不是只送路冷禅,偶尔, 路冷禅也能看到,杭思潼送一些给同学朋友,甚至是苏伊尘需要花送给阮梦梦,她也会准备。
杭思潼疑惑看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给别人送过花?你说的……不会是我在花店兼职期间发生的事情吧?那段时间经我手出去的花,除了给你的,都是别人花大价钱买的,够好笑的,你记得我给别人送花,居然不记得我在哪里兼职。”
忽然间杭思潼就知道路冷禅为什么要恶作剧把她带回去的花都弄没了,因为路冷禅要独一无二的东西,他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了杭思潼给别人送花,有送给同学的、有送给学长学姐的、有送给苏伊尘的。
人一多,路冷禅就觉得杭思潼就是顺手带了剩下的花回去敷衍他而已,所以他要看看,杭思潼能送这种破烂到什么时候,用剩下的东西表达真心,总得有点诚意吧?
于是往后每一次收到花,路冷禅都觉得不高兴,他又说不上自己哪里不高兴,然后就折腾杭思潼,把杭思潼那点想好好经营的心给折腾没了。
他们本就不是对等的关系,路冷禅有话不会直接跟杭思潼说,他需要杭思潼像仆人一样一点点猜他的心思,并且还要猜对,杭思潼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每次都猜对啊?
没有沟通,自然就是走到陌路的结局。
杭思潼此刻如此真切地意识到,梁奶奶说的话有多正确,她是个心思重的人,梁时清同样心思深沉,他们两个一旦不开口,心里能绕出一座世界上最复杂的高架桥来。
两个人相处,真诚、坦诚、会张嘴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路冷禅不算记忆差,他总觉得杭思潼就是巴着他要好处而已,这个观念从何人来却已经记不清,此时听杭思潼说起,他才猛然想起这一段记忆。
其实杭思潼也明白,这一段是书中没有写到的事情,所以路冷禅印象不深是很正常的,但路冷禅既然提起,总要细心捋一捋。
那是杭思潼刚到路冷禅家的事,两人在一起突然,路冷禅觉得杭思潼有趣,想掺和一脚那些主角间的是是非非,没什么理由,单纯好玩,而杭思潼在他面前扮演得也足够好。
早前杭思潼做的攻略没白费,确实事事都做在了路冷禅心坎儿上,他很是喜欢杭思潼的行事风格,觉得她哪怕是提前做好的攻略,能坚持这么久且面面俱到,一次失误都没出过,足以证明她的能力。
经过一开始的互相试探与磨合,两人的关系逐渐进入稳定期,杭思潼安稳活到了大二寒假,阮梦梦回来了。
杭思潼照旧去跟阮梦梦打招呼,在剧情里,大家的行为逻辑都比较固定,比如说阮梦梦回来 ,肯定要来一波聚会啊、打招呼啊、请客啊,等等,然后再出点什么意外来增进男女主感情。
不过因为出了中秋节的事情,杭思潼不太想去跟那些圈子的人碰面,尤其她暂时被路冷禅庇护,简直可以预见那些人说话有多难听,所以她就是随便找了个机会约阮梦梦出来玩半天,就当是彼此维系过感情了。
她们两个钱有限,去的地方自然消费也不高,去商场逛街的时候,刚好遇见一家新开的花店,阮梦梦忽然停步驻足,盯着里面的一朵粉色花跟杭思潼说:“潼潼,我好想以后开个花店啊,每天看着花花草草,感觉很惬意诶。”
类似的话杭思潼见得多了,什么开花店啊、开咖啡店啊、开蛋糕店啊等等,无论男生女生,都是统一梦想,最好一人、一狗、一房子,完全没有生存压力,把生活过成诗。
杭思潼从不信这些,她知道开一家花店有多累,也知道去批发市场找花、运输、拉肥有多累,便说:“你想开的店太多,建议你选个实际点的。”
“反正还早,多想想,也是一个选择嘛,而且开花店不算不实际啊,花虽然不是生活必需品,但每个人的生活里,都少不了花啊,无论是谁,收到花都会很开心的诶。”阮梦梦捧着脸开心地说。
那一天,杭思潼似信非信,她跟阮梦梦玩耍结束后又路过了一家花店,相对来说,那家店稍微偏僻了点,她跟着路冷禅住在别墅区,附近的店自然都是又贵客流量又少的。
杭思潼本不打算买,不过花店里有免费送的旧花,那些花都快死了,花朵可能稍微一碰就掉,所以是白送,但如果拿上手后花掉了,跟店家没关系。
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杭思潼就拿了几支回去。
回到别墅后,杭思潼用了点办法,试图把花救回来,却没成功,可见花店是把这花放到了没办法
再救的状态才免费送的,并不是那种操作失误造成的枯萎。
路冷禅回来看见一堆的残枝,随便拿起一朵,好笑地跟杭思潼说:“潼潼啊,不是我说你,你就算是想送我花,让我开心,也不至于抠门得连朵好花都不舍得吧?今天我心情好,这样吧,作为回礼,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阮梦梦说得没错,无论男女,收到了花,就是会高兴。
即使那些用来送人的花,根本没什么实际用处。
杭思潼记得这一晚的西餐很好吃,点的酒也够甜,于是,第二天杭思潼就去学校附近找了兼职,是一家需要大学生来当牛马的花店,靠没钱的大学生兼职养花卖花,而那些有钱的大学生,会来买。
自产自销,中间商赚足了差价。
有兼职,花束就自由了,加上是专门特供大学生们用的花店,不会进什么名贵的花,剪枝没卖完,店员可以拿走,反正不值什么钱。
杭思潼就奔着这个去的,可以赚钱,也可以送花哄路冷禅开心,这一送,就接近三年。
刚开始,杭思潼就只是哄路冷禅开心,后来路冷禅对她不错,她生了点别的心思,想着,如果路冷禅愿意,她一辈子陪着路冷禅也行啊,反正路冷禅看起来不像是个会稳定的,只要给杭思潼一个路太太的位置,她不一定管路冷禅在外面怎么玩。
这样一对比,娶她可比娶其他女人划算多了,路冷禅一看就是个爱自由大过爱钱的,跟谁结婚不是结啊?
杭思潼上了心,每次带回家的花都很新鲜美丽且不重样,用足了心思。
如今想来,前面两次,路冷禅确实挺开心,很快他就变脸了,快到杭思潼无法确定具体是哪一次变了脸,她以为路冷禅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整她的,现在听路冷禅说她给别人也送,杭思潼才恍然大悟。
不是路冷禅不喜欢了,也不是故意整她,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路冷禅在怔愣地看着杭思潼许久后,眼睛蓦地睁大:“是我手下的人,听见卢倚彤骂楚文矜,说你又给他送花了,贼心不死……”
楚文矜于路冷禅,就如同路冷禅于梁时清,前任的存在总是特别膈应人,尤其是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让人听着就不舒服。
一句话,把杭思潼跟路冷禅之间所有可能都抹杀掉了,多简单的计谋啊,却拿捏住了杭思潼跟路冷禅两个人的心理,他们不沟通,就永远都不会发现。
就算今天发现了又如何,路冷禅是那种不会让自己面子掉地上的人,他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决定,杭思潼又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看出路冷禅对自己没有那个心思,她就选择换一根高枝攀着,反正总不会让自己吃亏。
杭思潼静静看着路冷禅一会儿:“无论这件事的主谋是楚文矜还是卢倚彤,都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你要是生气,你自己处理,而且,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可能,我迟早会遇见梁时清,他也迟早会爱上我,没有例外。”
说完,杭思潼转身离开,路冷禅抬了抬手,气得闭了闭眼,他不知道自己追上去还能做什么,是他听信了别人的话,在这件事上,他一点理都没有。
过了好半晌,秘书小心翼翼地过来:“老板,时间快到了,我们还得参加晚宴,今天的学术会议已经跟几个教授联系上了,项目进展顺利,所以……”
路冷禅偏头看她,说:“去查楚文矜跟卢倚彤,看看他们最近在做什么,所有事情,我都要知道。”
而在宴会厅外,杭思潼听完了路冷禅的交代才慢吞吞往酒店外走,她就知道,有些人,迟早用得上,而她曾经吃到的苦,都是道德资本。
阮梦梦不是个好老师,但是个好的前车之鉴。
杭思潼不管她是否要剧情、梁时清的猜测是否成真,她只要看得见的利益握在手里,就算眼下她重生的世界也是一本书又怎么样?她永远爱自己,今天是梁时清护着她,明天梁时清就算“清醒”过来觉得她一文不值,也还有别人呢。
最重要的是,杭思潼可不像阮梦梦那么清高,在封家几十个年,居然真的一点油水都不捞,蠢货。
不管书怎么变,手里有钱、心中不慌,杭思潼现在手里捏的资产,足够她应对所有意外了。
学术会议结束后就可以自由活动,杭思潼不舒服,选择回家。
家里到处都摆着加湿器,保证了湿度,杭思潼回到家才舒服点,今天梁时清有酒局,不能回来吃饭,让人送饭给杭思潼的同时,还送了解酒的东西来。
杭思潼在家继续帮导师干活,刚写没一会儿,就接到了苏伊尘的电话,对方有些紧张的样子。
“潼潼,你没事吧?”苏伊尘语气焦急。
“我?我能有什么事?梁时清的人二十四小时跟着,我要是还能出事,对方得请多厉害的杀手啊?”杭思潼嗤笑。
苏伊尘那头松了口气的样子:“没事就好,你先在家不要出去,我听说,楚文矜疯了。”
听完这句话,杭思潼稍稍认真起来:“什么?”
见杭思潼终于上心,苏伊尘赶忙解释:“是这样的,之前不是中秋吗?他们都回滨城了,我想着你可能在首都,一个人,我就没回去,你有事我也可以搭把手,但过节第二天……”
根据苏伊尘听来的说法,是说中秋前后,本该封闻聿找机会跟大家组个局的,平时这种事都是苏伊尘或者路冷禅来,他们两个性格开朗,适合做这种事。
但苏伊尘首都,而且因为有些难过,不想回去了,这次的聚会,就是路冷禅一个人操办,但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理,没把楚文矜叫上。
一群朋友,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除非不能来,不然都尽量到,偏偏少了一个楚文矜,这意味着,封闻聿默许了他们直接把楚文矜排除出圈子。
楚家依旧在,排除楚文矜不等于隔离楚家,意思是,楚家别的同辈已经即将出生的继承人,都可以玩,唯独楚文矜,不算他们圈子里的人了。
都是人精,立马明白过来,封闻聿这个中心圈的人,要把楚文矜踢出去。
原因是什么,大家好奇,却也不在乎,毕竟楚文矜最近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原先就是个私生子,看在小时候玩过才带着他,人转正了反而比从前更差劲,那大家也不是做慈善的,愿意依旧兜着他。
也就是因为这次的事,楚文矜又一次威胁了杭思潼,试图从她这边得到一点突破口,或者,杭思潼愿意给他当下属,帮他在楚家站稳脚跟也行。
然而没想到,杭思潼依旧没有回应,仿佛完全不把他这个人放在眼里。
之后的事情就比较魔幻了,本来应该非常生气并且到处走动的楚文矜,先去找了阮梦梦,结果阮梦梦被困在封家大宅里,一直没能出来,他见不到封闻聿,就来了首都找苏伊尘。
苏伊尘看他也不太顺眼,毕竟苏伊尘不蠢,从前楚文矜、杭思潼跟卢倚彤那点破事,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觉得无所谓,现在苏伊尘处处觉得楚文矜哪里值得杭思潼真心对待啊?
不就是个私生子?
曾经杭思潼跟他交易的时候都没对他多好,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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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对苏伊尘来说不是秘密,他知道杭思潼真正用心追过的就两个人,楚文矜和路冷禅,这两个人,一个是杭思潼真正费尽了心思追的,一个是杭思潼唯一承认的前任。
没有对比就算了,一对比起来,苏伊尘越想越气,都是杭思潼挑选的金龟婿、都是合作,怎么就他苏伊尘一点好处没得,中间杭思潼还几次三番回自己家不想跟他住啊?
是他苏伊尘比这两人差在哪儿吗?
就一次错误,杭思潼到现在都不正常跟他说话,楚文矜居然还想请他帮忙?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苏伊尘敷衍了楚文矜,说封闻聿的事,谁都左右不了,能左右他的人就一个阮梦梦,封闻聿没让楚文矜见到阮梦梦,态度就很明显了。
楚文矜算是看透了苏伊尘这群人的嘴脸,他都快跪下来求苏伊尘了,然而苏伊尘只是让秘书送客,多的一句话都没说。
不能完全没有封闻聿这条关系的楚文矜又回到了滨城,他想找路冷禅跟顾君珏,然而顾君珏回了渝城,路冷禅又错开去了首都,说是有合作要谈。
被这么一耍,楚文矜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就是被孤立了,像当年卢倚彤联合其他人孤立杭思潼一样,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窘迫与悲惨,但每个人都像耍猴一样耍他,就看他能跑几次。
楚文矜气得差点突出血来,可都到今天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为自己想一条出路。
根据滨城的人说,楚文矜在滨城处理了一些事情,很快又连夜赶往首都,但是,楚文矜就此失去了行踪,他正常到达首都机场,这都有记录的,是没人知道他后面去哪儿了。
苏伊尘本也不在意这个人,他有心反省过去的事情,没多关注,谁知今天他手下听说,楚文矜徘徊在首都大学附近,他神色癫狂,看样子,想冲动行事的样子。
刚好杭思潼不在学校里,苏伊尘听说这个消息就有点慌,赶紧给杭思潼打电话,听说她安稳才放下心来。
“所以,你怎么会知道楚文矜要针对我?你是跟踪我啊,还是跟踪楚文矜?”杭思潼觉得不对,苏伊尘的反应太快了,楚文矜刚冒头他就来找自己,听起来就别有用心。
“哎,潼潼,你不知道,梦梦……可能需要出一点事情,但楚文矜一直在试图找到梦梦,所以我是在帮封闻聿盯着,我也知道,他可能是去蹲守梦梦的,这几天梦梦也在那,你应该见到了,只是楚文矜精神不好,我怕他也针对你。”苏伊尘忧心忡忡地说。
不得不说,杭思潼从苏伊尘这听到了一些不可能被查到的情报,比如封闻聿和阮梦梦。
杭思潼装模作样地哼一声:“不是跟着我最好,你也别想借这个事情让人跟着,梁时清的手下可不是吃素的,还有,你们整阮梦梦归整阮梦梦,别到我眼前碍眼!”
苏伊尘忙解释:“不是整,是梦梦太年轻了,做事冲动,需要学一学规矩,你别太紧张,我不派人就是了,但这件事你不能不放在心上,潼潼,楚文矜跟楚雯蓝到底是姐弟,谁也不能保证,姐姐有精神病,弟弟没有对不对?”
言下之意,楚雯蓝当年发过同归于尽的疯,现在楚文矜走投无路之下,也可能做出类似的事情。
杭思潼冷笑:“这事不用你提醒,你们几个人,我永远都不会信的。”
说完,杭思潼就挂断了电话,随后立马给梁时清发消息。
梁时清很快回复,说:晚点我回去说,你别出门,有异样就叫人。
楼下楼上都有梁时清安排的保镖,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杭思潼可以立马向他们求助。
杭思潼放下手机,安心等梁时清回来,她镇定地继续干活,没有一点受到影响。
今晚梁时清的酒局是跟商会的人,酒量一个个跟无底洞似的,喝完一轮还有一轮,好不容易吃完饭,他们又想去会所接着玩,梁时清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说家里还有人,就不续摊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老总揶揄地看着梁时清:“哟,小梁总这是金屋藏娇呢?有美人在家,就不想跟我们这群老家伙喝酒了。”
其他老总跟着起哄,眼看着要往下三路去了,梁时清冷静地说:“是奶奶给我选定的夫人,我很重视,诸位不要乱开玩笑,我老婆还在读书,需要人照顾,请多担待,等读完书,办婚礼的时候,一定请诸位喝喜酒。”
情人跟夫人不一样的点就在这,情人可以随便开荤话黄色玩笑,因为情人是用来玩的,今天在小梁总手里,明天也可以换到别人手里;但只要说了是长辈点的正经夫人,大家都会礼貌地批上一会儿人皮,给予尊重。
男人们,自发地给女人分了等级,并且严格遵守彼此心照不宣的规则,恶臭又荒诞。
梁时清觉得恶心,却得忍着接受他们假惺惺的祝福,好不容易摆脱一群人,他回到车上,感觉自己浑身都是臭味,担心回去后会熏到杭思潼。
第一百零九章
杭思潼在家忙活到了晚上十点过才听见梁时清回来的动静, 他已经很小心了,只是喝了酒,脚步多少有点沉重, 加上杭思潼心里记挂,就听得一清二楚。
刚保存完文档,梁时清就先走到了书房,他忘记脱外套了, 穿着整齐的西装进门, 看起来像是临时回家拿文件的。
“你怎么没脱外套, 我空调开得高,可热了。”杭思潼走过去,抬手帮梁时清解开西装的扣子, 发现他里面还有马甲, 外面穿可能刚好, 屋内温度高, 必定出一身汗。
梁时清有些晕乎,他今晚碰上的那几个都是商会里相当能喝的, 各自还带了更能喝的秘书助理, 一个个喝白酒都跟喝凉白开一样,面不改色。
杭思潼扶着梁时清去了偏厅,那边有个位置特地没装暖气管,是设计之初就留给女主人玩耍的地方, 杭思潼也很喜欢,没暖气管, 温度低一点, 可以让梁时清舒服点。
让梁时清在小马扎坐下,杭思潼就去端了冰箱里保鲜的解酒食物, 有山楂糕和蜂蜜梨汁,梨汁选的是酸梨,杭思潼晚饭时候偷喝了一杯,配上蜂蜜味道还挺好喝。
回到偏厅,杭思潼看见梁时清抱着膝盖坐在小马扎上,明明一大坨,但确实可爱。
装梨汁的杯子被冻得冰凉,杭思潼直接塞进梁时清手里:“梁时清,你是不是醉了?难受吗?”
梁时清反应迟钝地喝了一口梨汁,偏头看向杭思潼,认真回答:“不算很醉,我喝多了高度数的酒思维会有点慢。”
“你是喝了多少啊?”杭思潼担忧地问,她在想,如果食物解酒不行,那应该给他吃点药。
听杭思潼这么问,梁时清伸出五根手指。
杭思潼数了一遍:“你没举错吗?五根手指,你喝了五瓶酒?”
梁时清缓缓点头:“差不多,三瓶二锅头……一瓶伏特加……一瓶拉菲……”
“混着喝啊?”杭思潼皱起眉头,混喝最容易醉,难怪梁时清都有些不清醒了,平时他出去跟酒局宴会,喝回来都没什么问题的,今天混喝居然差点给他放倒了。
“不算,一开始大家还比较礼貌,喝红酒,后面有个东北的老总,说得了一瓶不错的伏特加,免签后一个什么兄弟送他的,喝完那伏特加,就跟疯了一样……”梁时清醉酒会口渴,说着开始频频喝梨汁。
杭思潼听明白了,敢情是一开始商会的人照常联络感情,顺便看看彼此有没有能合作的,一般这种场合带点好酒没问题,可谁家好人上来就是伏特加啊?
后面人一疯,肯定开始劝酒,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不想合作什么的,越喝越上头,直接喊白酒上了。
难为梁时清还能冷静地站着回来解释,酒量浅一点的,估计半路就送医院了。
杭思潼越看越不放心,本想找严秘书叫医生过来,她又忽然想起严秘书今晚陪着梁时清去的,现在估计也在去医院的路上,于是就叫了二秘想办法把医生给叫来。
打电话的时候梁时清喝完了梨汁,他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其他好喝的,于是伸出冰凉的手拉拉杭思潼温暖的指尖,他说:“潼潼,我没事,不用叫医生,再给我倒杯梨汁吧。”
“叫一下我放心,别动,我去给你倒,这个山楂糕你先别吃,等医生来看过先。”杭思潼没动杯子,转身去厨房冰箱拿剩下的梨汁,早知道今晚梁时清喝这么醉,她就不偷喝了。
梁时清听话点点头,把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姿势标准得像幼儿园小朋友。
梨汁送来时是一壶,梁时清很少能喝完送来解酒的果蔬汁,每次的量大概就梁时清两杯、杭思潼蹭着喝一杯,如果杭思潼不喝,剩下的部分只能倒掉。
今晚杭思潼本不想喝,她不是很喜欢梨汁,奈何选的酸梨配上蜂蜜酸甜适宜,她就喝了自己的份。
剩下的一杯,梁时清吨吨吨就喝完了,举着杯子给杭思潼,还想要的样子。
杭思潼为难地接过杯子:“你还渴吗?”
梁时清点头
依譁 。
没办法,杭思潼只能去研究一下家里的榨汁机是怎么用的,她很少给自己买这种贵的机器,跟梁时清住这么久,都是别人准备,或者梁时清去榨,她还没真没用过家里榨汁的机器。
杭思潼没在厨房找到说明书,只能上网搜牌子看看教程。
好在还算简单,杭思潼先打了一壶冰沙,同时洗了点水果蔬菜,不管是什么,都随便放,最后榨出来一杯深红色的浓稠果蔬汁,味道有些奇特,但不算难喝,一股子胡萝卜西瓜的味道。
放了蜂蜜后杭思潼就端回偏厅给梁时清喝了,他又喝了两杯才停手,看来是白酒喝多了烧心,所以他想喝冰的、甜的降一降温。
杭思潼也不知道给他喝这么多对不对,有些焦灼地等医生来,期间梁时清就是坐着不动,有些呆滞的样子。
多事之秋,杭思潼也不会单独就让医生上门,所以特地喊了二秘,让二秘去请,好在医生住得不算远,就在附近街区的四合院里,二秘跑一趟顺路就能接过来。
医生到来后给梁时清把了脉,又留下一点解酒的药,说:“没什么问题的,他酒量本就好,今天也不算特别醉,不过还是小心,这些药今晚睡前吃,然后家里还有护肝片吗?明天起来后让他按疗程吃一点,喝这么多酒,对肝真不好。”
杭思潼点头应下,让二秘送客,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万籁俱静,他们楼层高,加上房子隔音好,连那种邻居家孩子吵闹的声音都没有。
梁时清此时清醒不少,可能还晕乎,他捂着自己的眼睛,没动弹。
“还说等我回来商量一下楚文矜的事呢,你都晕成这样了。”杭思潼伸手摸摸他的小臂,刚才为了把脉,摘了袖扣,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
话音刚落,梁时清就反手握住了杭思潼的手指:“我还好,刚才是酒劲突然上来了,今晚你没事吧?”
此时梁时清眼中一片清明,不知道是强撑的还是真清醒了。
杭思潼摇摇头:“我没事,没人找到这里来,你今晚太累了,明早跟我说也一样,我明天早上没有课。”
见杭思潼这么说,梁时清迟疑了一下,同意了,他现在就算觉得自己清醒,也不可能完全跟没喝酒的状态一样,为了避免说错信息,还是选择先休息。
临睡前杭思潼监督梁时清吃了药,又送他回房间,今晚梁时清不太清醒,就忘记给杭思潼煮牛奶了,杭思潼自力更生去煮了两小杯,送去给梁时清时,却发现他已经躺床上了,衣服都没穿,身上湿漉漉的。
杭思潼端着托盘,迟疑了一下,进门去拿了毛巾,想给梁时清擦干头发,结果刚靠近,就被梁时清猛地抓住了手,他还想像抓歹徒一样拧过去,被杭思潼发现,直接用了个巧劲儿挣开。
“是我,给你擦头发,别动。”杭思潼呵斥了一声,把梁时清按在床上了。
梁时清懵懵的,他太累了,洗了澡就随便扑到了床上,没想到杭思潼居然进来给他擦头发!
他里面什么都没穿啊!
想到这个,软滑舒适的被子变得刺挠起来,梁时清瞬间脸都红了,他跟杭思潼现在就隔着一张被子,可惜他喝多了酒,现在除了憋得满脸通红,没办法做出其他反应。
杭思潼只开了床头的小夜灯,本来是怕吵醒梁时清的,没想到他警觉性还挺高,一下就醒了,于是放开了动作擦。
然而随着擦拭,梁时清慢慢变红了,杭思潼想看不见都难,她轻轻挑眉,在梁时清额头上拍了一下:“想什么呢,喝醉酒忌气血上涌,等会儿我给你把枕头垫高,小屁孩脑子里别装这么多废料。”
梁时清抓住杭思潼的手:“不是小屁孩,我们说不定也没差到三岁整,是同龄人。”
知道梁时清在意这个,杭思潼只好弯下腰安抚地亲亲他的嘴角:“好,是同龄人,同龄人也得早睡,你定的规矩,自己也要遵守,牛奶还喝吗?我怕你半夜难受。”
两人现在的姿势跟躺一块也没什么区别了,杭思潼原本是坐在床边的,弯腰后干脆趴在了梁时清的右肩上,伸着手给他擦头发,有些偷工减料的样子。
梁时清被安抚到了,乖乖松开杭思潼的手,绕到杭思潼的腰部,小心护着,免得她滚下床:“你放在那吧,半夜我要是醒了,刚好喝,别担心,我真没事。”
有了梁时清这句话,杭思潼低头蹭蹭他,认真把头发擦了个七七八八,随后杭思潼去存放被褥的房间找了两个枕头和一张被子,拿出来叠高高给梁时清靠着。
两人说了晚安,杭思潼才端着自己那杯牛奶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杭思潼正常时间醒来,她想起梁时清,赶忙跑出去找,发现梁时清已经在厨房喝豆浆了。
“咦?你今天不喝咖啡了吗?”杭思潼走过去,拉开自己常坐的椅子。
梁时清笑着给她倒一杯:“昨晚你请医生,梁叔知道后,早上亲自送了早饭来,没允许我喝咖啡,我很少喝成这样,酒量好的人喝多,总是很危险的,下次我会注意,不让你们担心。”
杭思潼满意点头:“就应该这样,那群喝多的都是不要命的,你下次多带两人,才能反过来骗他们多喝点,这样,你就可以少喝了。”
就杭思潼这种只想坑死别人绝对不让自己吃一点亏的精神状态,梁时清总是相当佩服的,绝对不内耗。
趁着吃早饭的时间,杭思潼将昨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梁时清若有所思,杭思潼也在犹豫,随后她在梁时清开口前又说:“下午,我跟导师去吃茶歇,啊不,是去开学术会议,结束后我遇见了路冷禅,他又开始发疯,跟我说了点楚文矜的事情,如果我没预料错,这次,楚文矜真的凶多吉少了。”
“你还遇见路冷禅了?”梁时清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我就知道你只会听见这个。”杭思潼无语地看着他。
梁时清没有被她转移注意力,问:“他具体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又想拿以前的事道德绑架你?”
两人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梁时清很少问起路冷禅那些人,仿佛他完全不在意,杭思潼差点都以为他如此松弛,直到有一天,他忽然问杭思潼纪念日的事情,似乎想提前决定两人的纪念日应该怎么过。
纪念日对于情侣来说,永远都是容易出矛盾的日子,毕竟多数女生在意这些情感寄托意义比较大的事情,梁时清算是提前给杭思潼吃定心丸,保证一定会有,并且肯定对照恋爱大全的来。
然而在得到杭思潼比较在意的几个日期后,梁时清顺嘴来了一句:“这些纪念日,是我们两个单独过的吗?你以前谈恋爱,也只过这几个吗?”
这一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杭思潼好笑地看他一眼,给了他肚子轻飘飘的一拳:“想问就直说啦,我跟路冷禅从没有一起过纪念日过,他不在乎,我想过,也找不到人啊,你是唯一一个来问我的,所以我就选了几个我想纪念的日子。”
梁时清顿时心花怒放,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从此杭思潼也知道,梁时清其实也不喜欢杭思潼的前任,平时不提,但有情况,必然想跟路冷禅对比一番,对比赢了,他就会很高兴。
不过也因为梁时清在意,他很快琢磨出味道来,他觉得路冷禅对杭思潼根本不是真心的,只是想要个
很有趣的玩具,甚至可以说,路冷禅辜负了杭思潼的一片真心!
现在听杭思潼说起,梁时清就不太高兴,觉得那人又来坑自己老婆了。
杭思潼拍拍他的手臂:“不算,他是觉得委屈——”
“他还觉得委屈?他以为他是谁啊?轮得到他委屈吗?”梁时清气笑了都,什么垃圾人,还委屈上了。
“其实……也能委屈吧,我听他说了才知道,他对我不够好,是有点外人挑拨离间在的,所以,我也稍微挑拨了一下,这样,我更讨厌一点的人,就可以倒霉了。”杭思潼轻声回答。
听前半句的时候梁时清差点跳起来,生怕杭思潼对路冷禅心软了,那毕竟是第一次在一起的人,无论有几分喜欢,在心里总是不一样的。
可当后半句出来,梁时清瞬间冷静了,腰杆还挺直了一点,他就知道,路冷禅怎么跟他比啊?
梁时清立马说:“潼潼你做得对,既然一开始有人挑拨,说明对方就是奔着整你去的,现在就应该让路冷禅整回去,还省得你脏了手。”
杭思潼无声笑笑:“说起来你可能觉得有点奇特,事情是这样的……”
随后杭思潼就将路冷禅跟她对过的细节说了出来,她先去花店多拿花哄路冷禅开心,但路冷禅转头就从手下那听说卢倚彤对着楚文矜骂杭思潼给他们送花,居心不良。
这整件事都很奇怪,首先,杭思潼明面上,跟楚文矜就是当过他家教的关系,后来确实她有心勾搭,可是卢倚彤没多久就跟楚文矜官宣了,她盯楚文矜又盯得紧,杭思潼哪里有机会能把花送到楚文矜手上呢?
其次,整件事发生的过程时间很短,杭思潼作为一个过目不忘的人,她都没反应过来,说明她刚在花店兼职,对方就已经做好了设局的准备,所以她还没给路冷禅送几次花,路冷禅就听到了消息,先一步怀疑杭思潼脚踏几条船。
“楚文矜只是一例,后面其他人也陆续在我兼职的那家花店订购过花,所以我送的人越多,路冷禅越觉得自己猜测得没错,后面他看我坚持不懈,行为也就越来越过分,直至我决定不再维护这段关系。”杭思潼缓缓解释完了全部过程。
梁时清思索半晌,他是觉得这其中有不少问题的:“所以,楚文矜一开始,在你那边订购过花?还有,你说,你们花店的老板是专门给大学生情侣以及师生开的花店,不会进那些名贵品种,他们买不起,可是,既然是这么便宜的花店,为什么像楚文矜苏伊尘那样的人会在你们那订购花束呢?”
换言之,楚文矜、苏伊尘那样的身份,他们无论要送什么给对象,价格肯定不便宜,至少得是那种名贵又稀少的美丽花种,杭思潼兼职那店,最多的估计是普通玫瑰、便宜蔷薇、向日葵小菊花之类的品种,基本上就是大学生情侣以及毕业时候用。
这些普通又便宜的花,很难入少爷小姐们的眼啊。
杭思潼皱起眉头:“我确定,我没送过楚文矜跟卢倚彤的单子,我其实趁给楚文矜当家教的时候,有心追求,但楚文矜跟卢倚彤在一起后,我就刻意避嫌了,即使卢倚彤故意去买花,我也会让别人去送,至于你说的另外一个问题,我就不清楚了。”
他们为什么要去她兼职的花店买花,杭思潼不太清楚,那时候她心思不在这些人身上,专注路冷禅,更不会在意,干完活就回家,生活非常简单低调。
梁时清已经吃完了自己的早饭,他放下筷子:“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有些事,可能还是得他们自己才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在原著里说过,所以很可能是他们自己剧情外的私心,但因为剧情强制性,导致了同一个结果。”
那就是路冷禅跟杭思潼的离心,以及最后分手。
纵然这只是两人分手的众多原因之一,占比非常小,路冷禅跟杭思潼,更多还是性格不合、三观不合,就像刚才杭思潼说希望路冷禅整回去,梁时清觉得杭思潼干得漂亮,路冷禅听说,只会骂杭思潼品性低劣。
可也不能忽视这个原因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最好,还能反过来利用。
杭思潼微微颔首:“是不对劲,那他们下次来找我的时候,可以详细问问。”
梁时清十分赞同,他看了眼时间,忙说:“快到我上班时间了,我就长话短说,昨晚,我是想回来跟你说,楚雯蓝已经动手了,所以楚文矜才会失踪,但根据楚雯蓝的说法,楚文矜似乎并不在乎她的存在。”
苏伊尘那边的消息有疏漏,梁时清这边因为放出了楚雯蓝,消息比较全。
根据送回来的消息,楚文矜确实为了求路冷禅,追到了首都,但出机场后,就被楚雯蓝捆了。
到现在,楚雯蓝会的招数依旧不多,她找人绑走了楚文矜,什么都不做,就是这么拖着,硬生生拖过了楚文矜签合同救命的时期——此前楚文矜着急找阮梦梦跟封闻聿,就是因为他想签一个可以让他手里子公司起死回生的单子。
根据梁时清的调查,楚文矜能力不行,加上没有能力强的属下帮扶,两年下来,他带的团队越来越差劲,很快就要宣布破产。
不过封闻聿手中有一个项目,刚好跟楚文矜子公司的行业对得上,其实那个项目并不大,以封家的体量来说,随便给谁都能做,赚不赚是另外一回事,要是以前的关系,随便给楚文矜挣点面子倒也不是不行。
可是封闻聿不想给这个帮助,楚文矜就有点狗急跳墙,他想去找阮梦梦套近乎,试图用给阮梦梦送钱的方式,跟封闻聿重新搭上线,有了封闻聿的态度,下面的经理,自然会懂事地把这个项目给他。
如果没有封闻聿表态,这个项目就是正常招标找公司承办。
楚文矜其实有两个机会,要么封闻聿点头,他无偿得到,要么他的团队去参加招标会,通过正常手段取得合作也算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前者只是多一道保险。
偏偏楚雯蓝这个时候回来了,直接绑了楚文矜,让他不仅没找到路冷禅说情,还错过了招标会,封家目前项目招标已经结束,是楚家下属的另外一家子公司拿到了资格。
可以说,楚文矜所有的努力,都为他人做了嫁衣,他但凡不回首都,而是老老实实在滨城参加招标,不想着非要找关系硬拿,他也是能获得资格的。
被楚雯蓝一绑,他的希望就没了。
知道招标结束后,楚雯蓝就把楚文矜放了,理由很简单,她就是这么疯,她放出楚文矜,是想让他知道,没有封闻聿,楚文矜给楚雯蓝提鞋都不配。
第一百一十章
就楚雯蓝这性格以及行为, 称一句法外狂徒都不为过,杭思潼没想到,她都被封闻聿整过一次了, 行事居然还这么嚣张,真就烂命一条随便干。
楚文矜觉得楚雯蓝已经得罪了封闻聿跟苏伊尘,就算偷摸回来了也肯定不敢再跟以前一样,或许他心里还抱着只要向封闻聿或者苏伊尘告密, 楚雯蓝就会再次消失的想法。
杭思潼若有所思:“这么说, 苏伊尘对我的提醒, 不无道理,前面楚文矜失踪,是被楚雯蓝绑走了, 现在又放了他, 这当然可以摧毁楚文矜的精神, 但他也会根据现状做出不那么理智的事情, 比如说……蹲守阮梦梦和我。”
话音落下,梁时清脸色瞬间难看, 他骤然明白过来, 楚雯蓝是想让楚文矜精神崩溃,他得不到楚家的帮助,再被一番羞辱,肯定就受不了发疯, 到时候也算完成了梁时清给的任务。
但楚文矜知道自己的机会被楚雯蓝弄走之后,他就想鱼死网破了, 与楚雯蓝料想可能有点差别, 他跟从前不一样,尝到过权力的滋味, 以他的心性,不会觉得自己应该为了
活命逃跑,而是应该鱼死网破。
那楚文矜跟楚雯蓝就像镜子内外的映像,他们的存在道理是一样的,想要他们死,只有更高阶层的人动手。
楚文矜知道很多秘密,他想通过阮梦梦以及新晋梁夫人身份的杭思潼,像当年一样,逼封闻聿跟梁时清出手,再次弄走或者弄死楚雯蓝,上一次封闻聿妥协了,这次必然不会。
他去首都大学蹲守,不止是蹲阮梦梦,还蹲杭思潼,他以为杭思潼是跟了梁时清有恃无恐,无惧他的威胁,那杭思潼对于梁时清肯定同样重要。
一个封闻聿如果弄不死楚雯蓝,那加上梁时清呢?
每个人看到的消息都单独一面的,杭思潼作为消息的中心,得到了最多的情报,整合起来,才能分析出其他人下一步的做法。
梁时清眼神阴沉:“楚雯蓝居然压不住他,还敢打你的主意,我就说,这人留不得。”
此前他们的计划是,让楚雯蓝动手,楚雯蓝疯得厉害,说不准斗不过楚文矜的时候,会做一些荒唐事,那他们直接把楚文矜跟楚雯蓝都送去见阎王就好了,凑不齐十个主角,这剧情自然就消散了。
但楚文矜的想法很危险,杭思潼每周都要去上课,像极了原著结局里,阮梦梦每天都要去为订婚奔波,这像无可避免的剧情一样。
杭思潼垂眸静静凝视一会儿自己的杯子,说:“不着急,我们可以等一等路冷禅的消息,现在,只差路冷禅了。”
只差路冷禅,就可以集合所有气运之子,把楚文矜跟楚雯蓝,一块弄死,杭思潼不是阮梦梦,她自打被梁时清救下后,一点点勾搭这些人,总算是有了效果。
气运之子是世界支住,他们保护的人,也一定是气运之子,杭思潼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顶替阮梦梦,所以她一开始根本没多想,只是被梁时清庇护着,想安稳过一辈子,享受得来不易的第二世。
不过,阮梦梦很快就变得不对,她不应该忧愁,之后的苏伊尘,也不该在看到她之后,眼里出现了诧异与好奇。
杭思潼钓男人的手段很直白,直白到梁时清总是一眼就看破,但谁都不能否认,有些手段,直白,却好用——只要东西不是自己的,曾经自己却拥有过,男人就会气得发疯,尤其越想要,越得不到的时候。
阮梦梦要爱,杭思潼不要,她只要偏心,绝对的偏心,她乐得当一辈子古早文学里的绿茶女配,这有什么不好,苦都是女主吃的,好处全是她拿的,只要她嫁的人不是女主的喜欢的那个,那她就是隐形主角。
梁时清很聪明,他猜到了剧情与这个书中世界运转的规则,但他对杭思潼滤镜太厚了,杭思潼不提,他就当不知道。
杭思潼握住梁时清的手:“梁时清,我真的不会有事的,如果你们四个人都保不住我,那只能说明,这个世界的规则里,我必须要死,就算重来,我也会找到你的,放心吧。”
有了杭思潼这句话,梁时清再多想法,都暂时按捺下来,等待路冷禅那边的消息。
路冷禅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封闻聿跟苏伊尘知道楚文矜想动手整阮梦梦与杭思潼,多少还讲究证据,路冷禅却只会想一口气整死对方。
杭思潼一直没真正把这些人的关系断了,就想着,或许哪一天,还用得上。
人心愧疚,真是好东西啊。
下午杭思潼照常去上课,梁时清已经加派了人手保护杭思潼,但楚文矜肯定不能随便进入校园,保镖们多数是为了保证杭思潼路上的安全。
一连好几天,都风平浪静,杭思潼也没再见到阮梦梦,她帮老师校对完了书,拿到了一千五的报酬,拿着一些书籍发票去报销时,她恍惚觉得,学生工确实廉价。
天气慢慢就冷了下来,首都下雪没那么早,杭思潼满心期待,想着等下雪了,让梁时清跟自己去拍雪景照片。
又一个周五,杭思潼下课想直接回家,却在教学楼外见到了路冷禅的秘书,对方露出友好的笑容。
杭思潼挑眉,看来是路冷禅已经查到消息了,估计是想看她的态度来选择怎么做。
面对秘书的笑容,杭思潼当做没看到,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秘书吓得赶紧追过去,跟狗腿子一样好说歹说,把杭思潼哄到了路冷禅那,他就在附近的一家茶馆里,隐秘安静,是说秘密的好地方。
得让他们哄着,才不会被他们发现,杭思潼需要这份消息与态度,况且,她主动不要,而路冷禅硬要给,差别可就太大了,这些主角就是狗,上赶着不是买卖,一点都不能惯着。
杭思潼不是很高兴,也没碰路冷禅推过来的茶点,问:“你又怎么了?是上次说得不够明白吗?”
提起上次的事,路冷禅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尴尬地收回手:“明白,但我觉得,我们毕竟是被坑的,那是不是,我们也应该从那个时候的事,重新掰扯一下?”
“再掰扯也不能改变我们是和平分手的事实,路冷禅,是你先提出来的,如果你不提,你知道,以我的性格,我会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但你提了,我就顺从你的意见。”杭思潼冷静回答。
“是,但那时候我是先被骗了,你也不能只怪到我一个人身上呀,难道我们在一起三年不算感情吗?”路冷禅反问。
杭思潼思索一会儿:“那你就当我们没有被骗,我们感情不合、生活没磨合好,正常分手。”
路冷禅倒吸一口凉气,他沉默许久,问:“杭思潼,你是不是喜欢上梁时清了?只要他不提,你也会永远都都跟他在一起吗?”
没想到路冷禅会忽然问这样一个问题,杭思潼毫不犹豫点头:“是,他一直都是无偿让我跟着他,享受梁家的一切,只要他不提,我就像当初跟着你一样,跟着他。”
谁都知道杭思潼缺爱又缺钱,她拼命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并不奇怪。
偏偏杭思潼还多疑,只要一次没做好,她就很难再信任了,所以当初选择放手的楚文矜就没了机会。
路冷禅眼底有些阴郁,等他再抬起头,却是满目可惜:“潼潼,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这次喊你过来,还是想解决一下我们的误会,如果没有这个误会,我们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就当,我想补偿你,给我个机会?”
杭思潼不解:“什么东西?就你上次说的,卢倚彤骂楚文矜那个事情?你自己要相信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不不,潼潼,这件事,比你想象得,要长得多,或者说,在我们所有人都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时候,她已经针对你很久了,比你、比我们,想象得更早。”路冷禅表情微妙地回答。
“早到高中的时候?”杭思潼反问。
路冷禅一愣:“你居然知道?”
杭思潼轻笑,向后靠到椅背上:“她是多聪明的人,做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吗?楚雯蓝再疯,她也不认识我,楚文矜会替封闻聿保密,苏伊尘的眼里根本没有我,那能跟楚雯蓝告密的人,不就只剩下她一个?”
卢倚彤恨杭思潼,一开始只是担心自己舔狗一号的位置被抢走了,毕竟自从杭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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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突兀地出现,阮梦梦身边的位置,她就不是唯一了,杭思潼比她更可怜、更聪明、更漂亮,像一个高配的卢倚彤,名字最后一个字还同音。
所以卢倚彤恨杭思潼是很正常的事情,杭思潼不怎么在意她的挑拨,是因为她顾不上,她在原著里忙得很,什么都要学、什么人都要讨好,卢倚彤搞的那些小动作,只要闹得厉害,她都当看不见。
路冷禅眼神很是微妙地看着杭思潼,像欣慰又像是肯定,他说:“是,她其实,还有意搅和了你所有的兼职,花店那事,我纯属是被连带着误导了,她是想用你插足的借口,逼老板辞退你,第一次送过去的花,她骂了一通,因为她不知道,从第一次起,给楚文矜的花,就不是你在送。”
这是杭思潼谨慎才保留的名声,第一次卢倚彤故意下单玫瑰,想让杭思潼去送,但那天杭思潼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她也不是那种愿意多干活好在老板面前争出位的人,她就直接推给其他员工。
花送到后,卢倚彤故意讲成是杭思潼送的,好给楚文矜上眼药,恰好被路冷禅手下的人发现,后面其实卢倚彤都故技重施了好几次,奈何杭思潼次次不上当,都是别人送,她演独角戏。
那些花,除了给楚文矜上眼药,也是想坐实杭思潼小三的身份,可杭思潼不上当,卢倚彤就想到让杭思潼给别人送的主意,卢倚彤一撺掇,就导致那些少爷小姐也在那家花店订购玫瑰。
反正就是偶尔送一送,速度快、不用提前吩咐预订,一两次没什么关系,杭思潼总不可能避开所有的单子,加上有些人她不熟悉,就这么送了不少。
花店的人没觉得杭思潼怎么样,路冷禅先不乐意了,他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当时就是在吃醋,尤其是杭思潼没哄他,还送同款花给他,路冷禅就更不高兴了,不但骗自己说想看看杭思潼能坚持几天,还得把东西都弄坏。
有时候他也会爱护几天,等杭思潼肉眼可见高兴了,再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弄坏,那时候的杭思潼还年轻,难过的时间再短,也能被明显看出来。
这就是两人分开的真正原因,原著里写的路冷禅腻味、杭思潼有二心,不算错,只是导火索,本不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是卢倚彤无意间推动了他们分手的进程。
无论是卢倚彤、杭思潼还是路冷禅自己,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卢倚彤觉得杭思潼的工作没黄,计划失败了;杭思潼觉得自己送的东西路冷禅都不喜欢,讨好失败了;路冷禅觉得杭思潼对自己不是真心的,不然她为什么没坚持到最后,他的试探也是失败的。
三个人明明各自的想法不同、目的不同,都以为自己失败了,结果却是如此阴差阳错。
杭思潼都觉得唏嘘,她轻轻叹了口气:“路冷禅,这事既然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多想了,我们当时在一起的原因,本就没多光彩,互相陪着一段时间,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可如果没有卢倚彤,我们或许能过得更好,我知道,你当时有心经营我们的感情,我说不准也会被你打动。”路冷禅着急地说。
“不会的,楚文矜没被我打动,你也没有被我打动,说明我爱人的方式就是错的,心理学上说,小孩子如果没有得到过爱,就不会爱人,我一直觉得说得不对,你明明有爱但不爱我,我明明没有爱却记得爱你,可实际上,心理学没有错。”杭思潼长长地叹了口气。
心理学没有错,路冷禅不是不会爱人,他只是先在心中梗了一口下不去的气,杭思潼也不是会爱人,她只是从阮梦梦那学了皮毛。
路冷禅惊愕地看着杭思潼,伸手向去抓杭思潼的手,却被杭思潼猛地躲开了。
杭思潼双手都藏在了身后,她垂着头:“我这么久没回去,梁时清该着急了,对不起,我先走了。”
说完,杭思潼背起自己的背包,着急离开,却听路冷禅猛地起身喊住她:“等等,最后一个问题,有件事我一直没怎么弄清楚,卢倚彤那么针对你,除了你当时凑近阮梦梦之外,是不是因为……楚文矜答应跟你在一起了?”
闻言,杭思潼闭了闭眼,没让自己眼里的笑意溢出来,她收拾好表情回头:“是,楚文矜先答应的我,但没有同意公开,所以我才说,我不会爱人,也打动不了任何人,无论有没有卢倚彤,我们的结果也不会改变。”
杭思潼大步离开了茶馆,外面路边停着梁时清的车,他看见杭思潼,张开双手,等着杭思潼走过来,一把抱住她。
“没事吧?”梁时清轻声问。
“没事,我们回去吧。”杭思潼在梁时清怀里蹭了蹭。
而在楼上的路冷禅,对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恍惚间,路冷禅想起来,从前杭思潼还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她在家,听见路冷禅回来,就会跑到门口,眼睛亮晶晶的,那时候,杭思潼是不是同样想扑进他的怀里蹭蹭呢?
那时候他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路冷禅推开了杭思潼,似笑非笑地说:“你守在门口等我?好像狗啊。”
杭思潼笑容不变,眉头却轻轻往下压,她说:“路先生说是,就是。”
然而,梁时清接住了杭思潼,他获得了杭思潼的蹭蹭,还有牵手,两人走到车边,是梁时清小心护着杭思潼上车,随后自己才绕到另外一边的车门,他对杭思潼的宠溺,已经远远超出朋友的范围了。
车子很快进入了晚间的车流里消失不见,路冷禅盯着路面,小声骂道:“骗子,说这么多,不过就是爱上别人了,什么不会爱人,我看你挺会的。”
秘书小心上楼,走进包厢,跟路冷禅说:“老板,小梁总是跟我们前后脚到的,似乎,他一开始就想在门口接杭小姐,听保安们说,小梁总经常来,尤其是双休日跟节日放假前一天,他几乎是必到的。”
也就是说,第二天不用上班或者不用加班的时候,梁时清都会亲自来接杭思潼,不假手于人,今天他们前脚带着杭思潼走,梁时清后脚就跟上了。
路冷禅都气笑了:“明明知道她来见我,还一副大度的样子,恶心,他以为自己是谁!”
说完,路冷禅反手就砸了桌上的茶盏。
秘书默默后退一点,不敢吭声,心里嘀咕:那是正宫啊,当然有恃无恐。
另外一边,是严秘书开车,杭思潼就放心地把路冷禅说的话跟梁时清复述一遍,梁时清刚开始矜持地听着,听到路冷禅那些意味不明的话时,直接抓住了杭思潼的手,没出声,但就是紧紧盯着杭思潼。
杭思潼坚持把每一个字都说完,才跟梁时清说:“你别生气,我已经狠狠拒绝他了,而且,他会迁怒到卢倚彤跟楚文矜身上的,连带着楚雯蓝都不会放过。”
梁时清不高兴,让杭思潼面对自己:“这就是你说的,等路冷禅的消息?你明知道,如果他查清楚,那他肯定会后悔啊。”
“后悔又怎么样?梁时清,你记得你说过,你只给人一次机会,绝对不会有‘事不过三’这种事发生吗?对我来说,也是,当我家人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杭思潼眼神冷漠,是陈述,也是警告。
“可我讨厌他,那些人里,我最讨厌他。”梁时清轻声抱怨。
杭思潼抬手摸摸梁时清的头:“可是亲爱的,我又不喜欢他,他也不是我的初恋,我承认他是我的第一任男朋友,是因为这件事没办法否认,但我跟他在一起这件事,你要乐意,想成包养也行。”
梁时清差点被这话呛到,驾驶座上的
严秘书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开车,假装自己不存在。
说是包养就太严重了,梁时清直接埋进杭思潼的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潼潼,我讨厌有人跟我抢你,只是想想都觉得生气,好想把他们都扔出世界之外……”
杭思潼轻轻点头:“我知道,但这件事,我不想你冒险,他们做的事,将来事发了,牵连不到我们身上,我们的手,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梁时清,我想跟你走很长的路,我们做什么都可以,却一定不能有闪失。”
梁时清抱住杭思潼的手紧了紧,他点了下头:“都听你的,你放心做,我给你兜住。”
关于前男友这件事,总算被杭思潼糊弄了过去,她无法掩盖自己所有的过去,也没办法抹除那些发生过的事情,梁时清在意无可避免,尤其他是个恋爱脑,会更在意杭思潼是不是全心全意在乎他。
晚上回到家,梁时清还是各种跟杭思潼蹭蹭贴贴,吃饭都要靠一起,要不是杭思潼坚持自己洗澡,他估计还想跟到浴室去。
这件事杭思潼以为就算过去了,她坐等鹬蚌相争,好让她这个渔人得利。
谁知道第二天,梁时清就去找梁奶奶问有没有戒指一类的传家宝,他想送杭思潼,这件事杭思潼还是听花姑说的。
上次去梁家老宅是真的谁都没说,杭思潼连花姑都没告诉,但花姑第二天态度如常,显然是从梁奶奶那听说了,后来杭思潼回了首都,还小心问过花姑,不会怪她一直没说吧?
花姑回复说,其实梁奶奶很早就料到他们迟早走到一起了,因为杭思潼跟梁时清走得太近了,尤其杭思潼受伤期间,都是梁时清在照顾,不管他们往日有多少嫌隙,只要他们两个人有一段时间是不没有互相玩心眼子的,迟早被对方吸引。
杭思潼那时候才知道,花姑突然跟她提了梁奶奶,让她们彼此有了接触跟联系,是梁奶奶先看出来,接触她的孙媳妇儿,避免到时候杭思潼来见家长了紧张。
彼此太过熟悉就是这个不好,梁时清前脚刚要戒指当证明,花姑后脚就问杭思潼是不是答应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