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夜色浓重,黑色宾利开在回安庆县的国道上。
车窗半降,初夏的风吹乱了长发,夏葵的眼睛很红很红,瞳孔虚无地看向窗外,整个情绪薄如蝉翼,濒临坍塌的边缘。
她现在要立刻见到郑云秀。
不想再跟她怄气了,她恨自己昨天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整个脑子乱成一团。
车速很快,码速表上的指针已经攀到一百六,左聿桉单手扶方向盘,另一手分秒不离地攥着她。
他时不时地往她方向看,安慰她没事的,可夏葵什么都听不进去。
心里无尽的恨意,不知道该从哪里咀嚼。
夏俊杰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他现在出狱了,还跟郑云秀生活在一起。
他的仇人是她,该报复的也是她,但是在他身边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郑云秀……
可怕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无数血腥的画面在脑袋里轮转,最后又被风吹散。
原本两个半小时的车程,生生被左聿桉缩短了一个小时。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夏葵挣开安全带下车,腿软得差点栽倒在地。左聿桉反应很快,一个箭步揽上她的腰,几乎是把人半抱着上了楼。
这会儿接近夜里十点,距离郑云秀不接电话已经超过十个小时了。
老式居民楼里隔音不好,家家户户的说话声清晰地传出来,老人的咳嗽声,夫妻的拌嘴声,这些夏葵统统听不到,耳朵像被罩在真空玻璃罩里,每挪动一步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又像是只有几分钟,她终于站在三楼门口,看见暖光从门缝里泄出,听见邻居骂小孩的声音,她轻轻叩下门板。
掌心还没感受到金属门的凉意,大门就被人从内打开,郑云秀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夏,你把碗刷了,我去楼下把垃圾丢了。”
别过头时,鼻翼几乎擦过夏葵的脸颊,她怔惊地后退了半步。
两人在咫尺间对视,郑云秀眼里带着惊喜,“葵葵,你怎么回来了?”
夏葵站在原地没说话。
注意力很快被身后的男人吸引,她视线在两人间辗转,“这位是?”
夏葵还是没说话。
左聿桉只微笑点头,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两次都没有得到回复,郑云秀终于发现异常,她咬紧下唇,表情很是忐忑,“葵葵,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
夏葵一头扎进她的怀里,眼泪拼命地涌出来,一颗颗地砸在她的手臂上,“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郑云秀险些被撞倒,手里的垃圾都吓掉了,另一手撑着门板维持平衡,“我的手机坏了,你爸给我送去修了,那家店说明天才能修好。”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这句话后面跟着一个声嘶力竭的“啊”。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大,或许是洗碗已经结束,厨房里水流的声音停了,拖鞋哒哒哒地由远及近,伴着一个低沉的男声,“云秀,是谁?”
“是葵葵”,郑云秀偏头回他,重新看向她的时候,眼里带着恳求,“你爸爸已经回来了,你见见他好不好……”
夏葵条件反射地开始发抖,那声音熟悉又陌生,像一道催命符绷紧她的神经,她直接截断郑云秀的回话,“妈,公司还有事儿,我得先走了。”
她还没做好跟夏俊杰见面的准备,扯过左聿桉的手臂,一阵风似的逃离现场。
重回车上的时候,夏葵坐在副驾上,双眼空洞,像丢了三魂七魄。
想哭,又哭不出来;想笑,可是也笑不出来,夏葵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楼上的人此时才反应过来,一个陌生号码一直打过来,手机屏幕始终亮着。
左聿桉从她手里抽出手机,长按关机键,然后带她去了就近的酒店。
酒店的环境并不好,房卡一插,光线刺眼。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放了洗澡水,又把浴袍塞进她怀里,温柔低哄,“你需要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夏葵慢吞吞地脱衣服,像个关节凝滞的木偶,左聿桉背过身子,就这么耐心地等着。
正因为自己也曾经经历过亲人带来的伤害,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懂她的感受了。
皮肤裸露在空气中,夏葵打了一个寒战,她抖开浴袍顺从地去了卫生间,再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浴后的红晕,可整个还是如同一朵枯萎的玫瑰,没有一丝生气。
左聿桉帮她把头发吹干,拉上薄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有事随时喊我,我就在隔壁。”
夏葵仍然不言不语。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把床头灯调暗,起身。
手腕突然被人用力地抓住,她嗓音起颤地问他,“左聿桉,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左聿桉重新坐回床边,用拇指揩掉她眼角的水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觉得呢,什么是爱?”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但他能听出里面的尖锐。
昏昧的灯光下,两道影子叠在一起,一个静默,一个执拗。
夏葵像一个稚气的孩子,倔强地想要知道答案,她的脑子很混乱很混乱,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他慢慢屈下膝盖,把她的额头抵向自己,“我不知道别人的爱是什么,但我的爱就是你,你在它就在。”
这是第一次,有人亲口说爱她。
夏葵突然抱住他,呜呜呜地哭出声来,左聿桉胸口一阵绞痛,也紧紧地抱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垂眸看身前的男人,他单膝跪在地上,侧脸浸在光影里,衬衫上带着泪迹,手背上是她指甲的抓痕,突然心里很酸。
左聿桉还维持着那个疲累的姿势,大掌在她后背上轻抚,“好点了吗?”
“我不会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想说我也愿意听,但是只一点你要记住,万事都有我。”
夏葵的眼眶又开始泛滥,她直起身子,肩头一凉,薄被在两人之间滑落。
视线下意识下移,左聿桉的呼吸瞬间就紊乱了,他像个坐怀不乱的绅士, 抓起被子覆上去,可怀里的小女人一点都不配合,就这么不着寸缕地往他怀里钻。
她的眼泪还在掉,鼻音很重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你不是很爱我吗?”
柔弱无骨的双手攀上他的后颈,不得章法地吻上去,她仰着脖颈,胸前雪肤白得晃眼,沾着薄薄的细汗,和他的肤色对比明显。
夏葵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大胆,柔嫩的红唇四处点火,从薄唇挪到耳际,从喉结辗转到脖颈,好像让他失控就能证明什么。
唇齿间柔软地交缠,呼吸渐渐急促,脑袋开始发昏。喘息声,心跳声,啧啧水声,分不清谁先撩拨谁先沉沦,发出的声音都是破碎的。
夜色里,她的神色偏执又脆弱。
左聿桉不知道她要闹到什么程度,他的呼吸重到不行,嗓音里裹着一层沙哑,“你现在不清醒,我不想让你以后后悔。”
“你不想要我吗?”她仰视线,眉眼里都是茫然失措。被子随着动作继续往下滑,缀着的粉果若隐若现。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还没发完,背就被按过去,左聿桉强劲有力的大手猛地扣住她的后脑,沁凉的薄唇贴上纤细的脖颈,牙关朝着动脉跳动的位置啮咬下去,夏葵因为轻微的刺痛惊呼了一声。
骤然停顿的吻,喘息声在安静的空气里被放得很大。衣摆已经无法归位,她的手胡乱地摸上去。
左聿桉眼里的火苗来回跳动了几秒,他钳住她的下巴,目光凝着她,“宝贝我提醒你,一旦发生关系,我就是咬死不撒手那种。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你要是真想好了,我们就继续。”
人在失衡的状态下,难免想用一种情感去填补另一种。夏葵这么多年来一直对雕刻自己的时光万分感激,以为自己已经实现了自我救赎,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就被打回原形。
折腾了一个晚上,这会儿理智终于回炉了,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两人就以这样一个暧昧的姿势,安安静静地抱了十几分钟。
再开口的时候,她眸底漫上一层水雾,“左聿桉,我今天真的很难过,虽然不是你造成的,但是你能不能给我道个歉。”
身侧的床垫上下弹动,左聿桉用被子把她裹紧,再把小蚕蛹束进自己的怀里,他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对不起。”他道歉道得毫无底线,“我为不能帮你解决问题而道歉,我为不能让你别哭而道歉,我为没有早点出现在你身边而道歉……”
三句道歉清晰地钻进她的心里,夏葵的委屈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脸往他的胸口蹭了蹭,“让你道歉你就道歉,你怎么一点底线都没有?”
左聿桉无奈地叹气,他今天一天叹气的次数比这辈子加起来的都多,他吻在她潮湿的眼睫上,嗓音里透着无可奈何,“宝贝,你是老天派来折磨我的吗?”
他下床拉紧窗帘,把床头灯关了,然后又重新躺回她的身侧,“睡吧,我陪你。”
柔滑的肌肤,清冽的香气,无不在挑战他的自制力,左聿桉尽量去回想公司的报表让自己冷静。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 夏葵从被子里挣出一只手,环上他的手臂。她半垂着视线幽幽发声,“我是不是很不孝,连自己的爸爸都不认。”
“没事,不认就不认吧。”一贯磁性的嗓音意味深长,“只要你不哭,你现在揍我爸一顿都行。”
她被他逗笑,无声地弯了下唇角,“你怎么跟我一样不孝?”
“要不怎么配得上你。”
夏葵被胸口意味不明的情绪戳中,她执起他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与他十指相扣,“左聿桉。”
“嗯?”
“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见一下我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男模,先摸摸左总,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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