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此时沿街的铺子酒楼茶楼楼上, 都站满了了人,有男有女,都与他们这边一样站在窗口。待将士们行进,有那大胆的姑娘们看到模样俊俏、面嫩好看的将士, 便将手中香囊花朵都抛了下去, 尤其北定侯斜后方一位白面书生模样的小将格外受欢迎。
可见, 早有“蓄谋”!
“那是谁?”许菡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大感惊奇。
温兰惠笑着道:“若说旁个, 我不识得,这位倒是熟悉的很,他是我家一个族弟温恪,因模样生的俊白,被戏称一声‘玉面小将’,颇有些姑娘家心仪。”
“看出来了,他似乎还挺享受被姑娘们喜爱,”许菡看着底下那玉面小将满面含笑,还朝楼上不时露出个笑来, 但在姑娘们扔过来香囊时会避开些, 并不让其留在身上, 至于花朵便不在意了。
这会儿,他正微微偏身把一个香囊用胳膊挑开, 任由其落在地上。
这样的作为, 似乎有些花花。
忽然,许菡就看到,不知从哪“嗖地”飞出一个荷包却直接砸到他额头顶上, 他嘴角猛地一咧,显然是砸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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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小将一把抓住那荷包袋子, 抬头往上想寻下“罪魁祸首”时,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哎呀,抱歉,不好意思,我忘记里面还装着银角子了。”
这声音离着许菡的包间很近,似乎就在左边隔壁。
听声音该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许菡忙好奇地往外探了探身子看是哪个“勇士”这般生猛,居然朝人头上高空扔物。
看方才玉面小将那神情,显然被砸的不轻。
朝外探着身子往左边看了两眼,就发现其中一个梳双平髻的姑娘正有些懊恼地看看自己手,又朝底下带着歉意地喊了句,“你没事吧?”
显然,这就是正主了。
看着眉眼很温柔文静模样,没想到行事倒是有些鲁莽。
底下温恪能如何,只能挥了下手表示自己没事,可见鬼的谁知道他清楚自己头上肯定起包了,方才那小姑娘砸的他是吧?很好,他温恪,记住了!
北定侯看着疼的暗暗“斯哈”的手下副将,劝道:“你就别记恨人了,也是你自己个不戴头盔的缘故。”
这小子也是爱俏,明知道有那大胆姑娘朝他一个劲扔香囊花朵之类的,还不戴上头盔。
只是,北定侯也忍不住赞叹方才那小姑娘勇猛,旁个姑娘都抛个帕子香囊之类轻飘飘的,就算是扔荷包,也多是空的。那小姑娘她倒好,拿个装着银角子的荷包从高处往下扔,砸到人能不疼吗?
不过,北定侯觉着方才那小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些面熟。想了想,没想起人来,许是什么时候见过一面,反正不是砸的自己,就让温恪那小子自己疼去。
北定侯对自己这副将也算是又惜才又觉着这小子太跳脱了,招恨,看他吃了个瘪,心里还挺痛快。
他刚硬的脸上此时,露出一抹淡淡笑意,虽然很快逝去,但站在许菡身边正望着他的许如容却看到了。
被淡淡薄纱遮掩的面容,慢慢生出些热度。
许是她自己一直处于被容貌牵制的无奈中,想要更为强大能呵护她的高大刚毅男子,许这就是她所偏好的男子类型,许如容只觉着有什么正慢慢从心底生出枝丫来。
许菡看着温恪那暗暗倒吸气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下乐出来,这倒霉催的。
“你在笑他被砸了头吗?”八公主周舒月方才就留意到有人在看自己了,现在一转头就看到个杏眼灵动的小姑娘还在偷笑,脆声朝她问道。
许菡转头,发现方才投荷包的小姑娘目光带着些俏皮偏头朝自己问话,根本没有她方才给她的文静感觉了,还挺古灵精怪样子。
看不出她问这话倒是直接,但又不像是责备样子,索性直言,“是啊,他看起来有些倒霉的样子。”
这性子倒是不扭捏,周舒月又看她趴出窗子半个身子来看热闹,这胆量倒是挺大,不担心掉下去,不由眼中生出些好奇来,“你是谁家的闺秀?”
许菡自报家门,“安阳侯府家的许菡,行八。你呢?”
见那小姑娘年岁跟自己差不多,穿着也华美,她还挺想知道谁家闺秀这么彪悍,朝人脑袋上扔银角子。
“我是周舒月,”八公主虽然没有报出自己家门,笑着道,“倒是巧了,我也行八。”
许菡一时没反应过来周这个姓氏也是皇姓,毕竟百姓里有周姓,只觉着两人排序一样,是挺巧,“那还真是有缘。”
“你要不要来我们包间玩?”周舒月觉着这个安阳侯府的许菡挺有意思的,直接邀请。
许菡没想到对方这么热情,但还是拒绝了,“不了,我跟我家里人一起出来的。”
“那好吧,”周舒月朝她挥了挥手。
许菡自己腿脚勾着包间里面的墙半挂了一会儿,旁边不少人已经看过来,她再这样就太出格了,便也朝挥了下手退了回来。
“阿菡,谁扔的荷包啊?”周雅蓉自然是看不到隔壁那边,周舒月说话因外面喧哗声大,她们这边也听不大见。
“是隔壁一个小姑娘,叫周舒月,跟我一样行八,”许菡想着周舒月那灵动俏皮的眼睛,忽然有些怀疑起,方才她真不是故意朝温恪头上扔的?
莫不是也喜欢温恪?
一时八卦有些上头。
温兰惠自然也看到温恪被人扔了装有银角子的荷包,虽然觉着自家族弟虽然被叫玉面小将,其实皮厚实的很,“莫不是看中了阿恪,故意惹他注意的?”
才说完,听到许菡说的名字,便惊讶地道,“是八公主啊,那就可能不是了,这八公主看着模样长得挺文雅,其实挺顽皮的。”
“八公主?”许菡没想到那周舒月居然是个公主,然后才想到她的姓氏,便又觉着不意外了。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很快随着外面将士们到达皇城下面,外面响起钟鼓声,街道上的喧哗渐渐低了下去,大家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
而隔壁包间里,八公主周舒月正被她旁边另一位面容贞静的女子点着额头说话,“你叫我说你什么好,都多大了,还这般顽皮,怎好拿着银袋子砸人?那玉面小将若是被你砸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不是没事吗?”周舒月面对自家三姐姐,老实不少,“再说了我也不是有意的,就是看旁人不都往下扔东西,就顺手……”
在三公主温和沉静的目光中,周舒月狡辩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她确实是难得出来玩一次,见大家都朝下面扔香囊帕子之类,心道,这轻飘飘地玩意儿扔下去准头肯定不行,从自己腰间拿出个小荷包来掂了掂,还挺趁手,觉着这个肯定好用,比那劳什子帕子好使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正好温恪快走到近前,见所有人里,就他身上挂着的花瓣多,显然是极其受闺秀欢迎的,便照着人扔了下去。
她本意是想扔到他胳膊上的,谁知道准头歪了点,那温恪又正好偏了点身子,就正中脑袋了。
周舒月忍不住道:“我真不是有意的,就是准头失了那么一点点,本来想砸他胳膊上的。”
她嘟嘟囔囔地,让三公主无奈又生不出气来,只嗔怒地瞪她一眼,“往后可不敢这样顽皮了,也不知那位温功子伤的如何,”说完,招来自己的侍女,让她去外面寻侍卫打探下,若是能见到温恪,让他代为转达下歉意。
周舒月见三姐姐还去道歉,“不用吧,我看刚才那温恪一点儿事都没有,我方才也都道过歉了。”
三公主却觉着不妥,尤其她有些担心那温恪真的没事吗,方才她也在窗前,看到温恪可是实实在在被砸了一下,尤其八妹手头力气还不小,还是派人过去一趟才安心。
哪里真就一点儿事没有,此时温恪的头上已经鼓起一个大包来,尤其那伤还靠近脑门附近没有头发遮挡位置,明显鼓起一块。
北定侯下马率领将士们向圣上行完礼,一众将士们听完圣上站在城楼上表彰之语,而后按照将领们分批进入皇城门时,前来迎接的一位总领内侍一眼看到温恪头上鼓起的包,眼睛都直了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温小将军怎么头上还带着这么明显的伤,看着也不像是剿匪时受的,这样子等会儿面圣会不会有碍圣瞻?
这总领内侍目光太明显,北定侯顺着望过去,待看到温恪头上鼓包时,也没忍住额角猛地一跳。
看样子,这砸的还不轻。
但这会儿,他可没了方才看温恪热闹的心情,他这样子等会儿明显不好面见圣颜。
恰好,三公主派来的侍卫也寻了过来,走近了一瞧见温恪额上,眼皮子就是一抖,忙上前拱手作揖,“小人见过北定侯爷,温小将军。”
北定侯看着眼前这侍卫,似乎是哪家府上护卫,点了点头。
那侍卫忙道明来意,“小的是三公主府上的护卫,得三公主吩咐,特意来向温小将军道歉,方才八公主不小心丢了温小将军一个荷包。”
这护卫算是个圆滑的,换了个字眼,没敢说八姑娘是砸了温恪一个荷包。
但不管是北定侯和温恪,还是当时骑马跟在两人附近的将领,有好几个就看到了当时的情景,都忍不住一乐。
都是些武将,又是过命的交情了,若不是在皇城跟下,怕不得爆笑出来。
真是难得见温恪吃瘪。
温恪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他捏住了那荷包就打着还报回去的想法,当他看不出来,方才那姑娘分明就是故意的。可没想到,砸自己的人居然是个公主!
第 182 章
“多谢三公主, ”温恪朝那侍卫道,“并无大碍。”
脑门上还顶着包,他等下还要面圣,实在是无法违心说句一点儿事都没有, “八公主也是无意。”
鬼使神差地, 他又加上这样一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公主的护卫目光在温恪脑门上溜了下, 抱拳道:“如此,小的就回去复命了。”
“麻烦了, ”温恪有礼地也朝护卫拱了下手。
等护卫一走,温润捏着袖子里的荷包,脸色一下落了半截。
居然是皇家公主,八公主,真是好样的!这荷包里的银角子可不轻,他掂过,足足得有三两,他就不信那公主抓着这钱袋子往下扔时,没觉出来里面是空的!
这八公主得有多粗心才忽略掉手中荷包沉甸甸, 娇弱文静的闺秀可做不出她这样的事, 尤其方才他没看错, 那八公主模样生的虽秀秀气气,可一双眼睛可没那么安静, 咕噜噜乱转的很。
“好了, 别多想了,”北定侯见他脸色发黑,拍了拍他肩膀, “你这样子等下可不好见圣上,我叫人给你寻个幞头来戴着, 幸好你生的文雅,倒也不显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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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恪就是恐自己这样子会殿前失仪,才对八公主行为更不快,大将军如此一说,他觉着也是个法子。
正好这时候,四大书院和国子监的学子们在夫子带领下离开,北定侯快速说了句,“等着,”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他看到了正好走在他们这边的林漠,目光微微一亮,大步过去抱拳称呼,“林公子,别来无恙。”
也是北定侯眼睛锐利,一眼发现林漠与温恪头脸差不多大小。
“侯爷,”林漠有些意外北定侯这时候走过来与自己说话,但反应很快地抬手回礼。
圣上那边还得赶紧过去觐见,北定侯言简意赅,表达了自己欲借他的幞头一用。
林漠朝温恪那边看过去,一直留意着北定侯动作的温恪见他望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虽不认识温恪,但既然是北定侯来借,又是为解人燃眉之急,林漠自然大方取下幞头来,“本来今日也是应书院活动统一了装束迎接您与诸位将士们大捷回京,区区小物,送与侯爷便是。”
他本就敬佩捍卫大周领土的军士,又有自家小姑娘上次对倭寇的痛恨,林漠深深记在了心里,对率领众军士击溃倭寇的北定侯爷更为敬佩。
乐与帮上忙。
北定侯武将,也好与那疏朗仗义的人相交,面前这少年模样俊美无俦,又如此爽快,顿时好感倍增,接过幞头来,“如此就多谢林公子,改日有时间一起喝茶。”
林漠知道那边将士们将要去面圣,“侯爷不必客气,与侯爷与诸位将士们驱逐寇匪,还我大周江山河堰清朗,才叫我等钦佩不已!”
说着,肃容揖礼。
北定侯再还一礼,速速折还回去。
温恪此时不好擅自离队,只能朝林漠方向拱手作揖。
林漠抬眼看到,又拱了下手,只是目光在看到温恪额头上有些发亮的包上,显出些疑惑。
这位小将军怎么会受伤?
北定侯和林漠的动静虽然没有打乱学子们撤离的队形,但肯定引来不少人目光。这附近虽然被金吾卫街使们维持秩序,也有好事的跟着将士们队伍往皇城跟下走。其中就有个人看到了温恪被八公主砸了一脑袋荷包,现在温恪起了包,不仅三公主派了人过来道歉,北定侯不得不帮他借个幞头戴上遮挡面圣,这人忍不住跟旁边人议论起来。
“不愧是玉面小将,都能叫八公主看入眼,就是八公主这扔错了荷包,居然把温小将军给砸了大包来。”
“真的吗?还有这等事,我说怎么小将军头上还带伤,还以为是在战场上受伤未痊愈。”
“什么伤能起个包,数日不好?”一人笑话前面那人,毕竟自东南沿海一带回到京城,这路上少说也得多半月,温小将军那伤肯定是近日才受的。
这边几个人议论,渐渐被旁边人听到,好奇地打听着问,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事情就传开了。
不过,林漠已经跟上夫子离开了此处,便没听到温恪受伤的原因。
再往前一些,是林漠与夫子和同窗们暂放马匹处,他们等下骑马回书院。今日朱雀大街太过热闹,人多拥挤,除了皇城南边这一段绕不开,等有了岔路口便会转弯离开朱雀大街。
此时,官阶低的武将和军士们还未完全撤离,林漠他们只能沿着街道右侧牵着马往前走,好不容易走过皇城跟下这段距离,随着军士们分批离开,金吾卫街使不再限制道路,才开阔了,能骑马走了。
但皇城前,除非是驿骑或军事急报,非特殊规定,平时不许策马,他们速度也只比走路快一点。
青鹤书院的十几个学子并夫子山长等人,除了林漠,其余人皆幞头袍服,统一的青鹤书院着装,他又生的俊美无比,很快就被不少姑娘围跟上来。
甚至还有人在招呼,“快,那边有个公子,模样生的俊美极了,快去看看。”
“哪里?有多好看?”
“十分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不能说男子,看着就是少年,不管了,快快,等下人就走远了。我刚才就远远地瞥到一眼,多看两眼去。”
而林漠附近,不少大小姑娘已经开始朝他身上扔帕子香囊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别小看这些大小姑娘们,许是今日热闹让她们不再含蓄,许有的姑娘家本就胆子大,扬声喊,“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啊?”
林漠,自然是不作任何理会,甚至开始放冷气。
在他身边与他关系不错的学子杜宾知,忍着笑道:“阿漠啊,别板着脸,你这样也太冷漠了,让姑娘家……”
话没说完,就得了林漠一个冷冷的目光,顿时笑一声,不说了。
得,这小子别看小他好几岁,最是记仇,还是别惹这黑心的家伙了。
自从郑益和钱多满离开书院,林漠在书院里便没了关系如此好的友人,关系最好的杜宾知也不过是比一般同窗之谊关系好些,但论不上知交友人。他并非不想多些知交,只是难得有入他眼,但比起最初时让许菡担心的孤僻,好了太多。
这也是为了安许菡的心,不然依林漠的性情并不在意结交这些不牢靠的关系。
因今日去书院前,林漠并未听许菡说起今日上街来的打算,根本不知道他才经过的酒楼上面,安阳侯府一众人正喝茶点菜谱。
对,许菡她们打算中午直接在这酒楼用了午食,等会儿再去逛逛街,下午才回侯府。难得大家一起出来一趟,索性玩个痛快。
这包间宽阔,又有可以休息的榻,还算舒适。
“外面这是又有什么热闹了?”周雅蓉听着似乎有姑娘家闹哄哄的声音,走到窗前看了眼,只来得及看到追着一些骑马的书院学子们的姑娘家,有的朝马上扔帕子,笑道,“今日倒是有几分乞巧节的热闹了。”
许菡正靠着老夫人看菜谱,抽空朝二嫂这看了眼,没在意,伸手指点在一道芙蓉鸡丸上,“祖母,点这个,清淡也滑嫩的,适合您和姐姐。”
她不知,这会儿离着她不远的林漠心情正低气压。
虽然冷着一张脸,可越这般,反倒让一些少女们更为心动,有的甚至差点冲到他的马前面,一时被扰的烦不胜烦。
“不要命了!”他赶紧控制着马让开,冷目厉声呵斥。
那姑娘也是一时上头,差点冲到马身上,吓得不敢动了,还是旁边同行姑娘把她拉开。
林漠没理会,呵斥完继续往前行,却听到一道有些兴奋的声音,“啊,啊,不光长得好看,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林漠嘴角一抽。
他这正在变声的嗓子,哪里就好听了?
记得声音才变时,阿菡听他嗓子有些嘶哑以为是生病了,他倒是没觉着有什么不舒服,便道无碍。可过了几天还是声音发哑,阿菡叫下人请了郎中给他看,才知道是开始变声音了,只注意饮食清淡些,不要用力吼叫便不会有影响。
但之后,渐渐他声音越发粗哑。阿菡还开玩笑说,他也算是变声期公鸭嗓里轻的那一款了。
所以,他目前的声音绝对算不上是好听,这瞎叫唤的姑娘怕是有耳疾。
这一行人,也不光是林漠被姑娘追着跑,也有两位模样俊秀的学子被姑娘或偷看或扔朵花来,但都没他招的人多。
林漠:……真想把脸给蒙上,可惜手头一时没有趁手的物件。
觉着林漠嗓音好听的姑娘兴奋声音有些高,她附近正走来的几人便被声音吸引过去。
“这些姑娘可真行,”之前大军到来时,许宝辉跟宋致远站在街边迎接,后来遇到了宋致远表妹任宝珊带着丫鬟,便站在了一起,如今三人正在附近逛着玩。
许宝辉看着有两个姑娘手中拿着花往一个学子身上卖力地扔过去,摇头感叹,“这是方才朝将士们扔花的热情还没消散,想不到现在京城的姑娘这么大胆了。”
宋致远笑道:“我也是少见这样的景象,”许是京城这边姑娘格外大胆些吧。
他旁边的任宝珊撇了下嘴,“都是些小门小户的,没仪……”话没说完,人就愣住了,直勾勾盯着斜前方一个人,而后忽然朝那边跑了过去。
“宝珊,你去哪?”宋致远忙跟上去,这么多人,他恐表妹被人冲撞到。
许宝辉不像宋致远着急表妹,不紧不慢地跟上去,就见方才一闷头跑的任宝珊忽然又停下来,他走到近前时,听到宋致远在问,“宝珊,你忽然跑什么?”
第 183 章
任宝珊痴迷地望着渐渐近了的少年, 眼睛直勾勾盯着,根本没听到宋致远问话。
她又见到那个公子了,他穿着书院的袍服,玉面修容, 宛如九天之外的仙人一般让她心神俱失, 好像冲上前去却在触及那冰霜神色时不敢造次。
“宝珊, 你怎么了?”宋致远喊了两声,任宝珊都不理会, 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任宝珊一下回神,只是再眨眼时,那位俊美公子就要离开,正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前时,许宝辉走来看到了林漠,喊了一声,“阿漠。”
林漠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望过来,见是许宝辉微微点了点头, 之后便随着同窗们往前, 很快转入另一条道路上。
两人打招呼让宋致远也看到了林漠, 顿时心中酸涩难言。
许宝辉顺口说道:“难怪之前没在阿菡身边看到阿漠,原来是书院有活动安排。”
宋致远勉强道:“是, 看他们感情还挺好, ”可不是好么,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失意,强迫自己不去想不该想的, 可却无用。
“你们认识那位公子吗?”任宝珊像是溺水人抓到了浮木,一下转过身, 因为转的太急,发钗上的珠子甩到了自己脸上,打出一道红痕都毫无所觉。紧紧抓着宋致远的胳膊,指甲不自觉用力都要掐到肉里,“表哥?”
宋致远微微皱眉,倒不是不满她掐疼自己,而是任宝珊过于狂热的神情,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是,那是林公子。”
“哪家的林公子?”任宝珊可不满意这个回答,表哥就不能直接说出他的身份吗?“叫什么名字?”
许宝辉虽自己还没有喜欢的姑娘,也不是不懂的人,尤其任宝珊的神色太过明显,当下就有些不高兴,直接道,“他已经定亲了。”
宋致远知道许宝辉在维护许菡,虽然才意识到表妹怕是看上了林漠,但也点了点头。
任宝珊听到那公子居然已经定亲了,不由大为震惊,“怎么会?他看着年岁不大,怎么可能就定亲了?我不信!”
电光火石间,任宝珊忽然想到,方才许宝辉说起的那句话,里面提及的一个名字“阿菡,”许宝辉又姓许,不由让任宝珊想多了。
“莫不是那人还是你家姐妹不成?”任宝珊顿时满怀敌意看向许宝辉。
本来,这任宝珊是宋致远的表妹,既然遇到了一起逛街也没什么,而且,这任宝珊还与阿菡一般生的一双杏眼,也算是娇俏活泼了。可现在看她这巴巴掂望林漠的样子,许宝辉就反感了,“是又如何?”
虽然不是一府亲兄妹,可也是没出五服的族没,许宝辉与许菡又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这任宝珊明显看上了林漠,那可是阿菡的未婚夫,他自然维护许菡。
任宝珊倒是没把此阿菡往昨日在长公主府见到的安阳侯府许菡身上联想,只是听宋致远介绍许宝辉时,提及他家家世,不过是个低阶普通官,小门小户,顿时底气横生。
“那位公子天人之姿,岂是你那妹妹那等小门小户可以匹配的,你们主动把亲事退了……”
宋致远忙扯了任宝珊一下,“宝珊,你在胡说什么?”
先不说许菡与许宝辉并不是她误以为的兄妹,怎么可能如此无礼地要求旁人?
又忙对许宝辉道:“宝辉,你别误会,宝珊她只是一时迷糊,说错了话,”他训斥了任宝珊一句,还得为她说好话。
在外随着夫子游历几年,如今的许宝辉已非往日般单纯,看着眉眼带着娇横的任宝珊,冷笑一声,“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可见其品性。”什么一时迷糊,这任宝珊分明就是误会了阿菡是他亲妹,是个小门小户的姑娘,想要强抢,“不妨告诉你,那人叫林漠,是安阳侯府八姑娘许菡已经定亲的上门女婿,我是阿菡的族兄,阿菡也非你想象的小门小户的姑娘。你想仗着身份抢人亲事,也得掂量掂量你的身份,有没有那个本事!”
一番话,说的任宝珊面色赤红,双圆瞪,“是她?!怎么会是她?”昨天长公主府上遇见的那个穿华美华服的许菡!
居然是她与方才那位林公子定亲,任宝珊顿时嫉妒更重。
原以为那个阿菡是这许宝辉的妹妹,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不足为虑,可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安阳侯府的许菡,那她真的就没有把握能破坏掉这门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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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都是一样的年纪,那许菡穿的戴的都比她华美不知多少,现在连自己喜欢的少年都是许菡的未婚夫,被她抢先定了去,任宝珊脸上忍不住有些扭曲。
忽然,她又眸光大亮,“等下,你说林公子是什么女婿?上门女婿?他不是哪家的公子吗?为何……”
许宝辉嘲讽地看她,“谁告诉你他是哪个大家的公子了?”
虽然连许宝辉也觉着林漠的气度,从一开始就不像是孤儿,其气度堪比世家公子,但现在被这任宝珊误会身份,竟生出种好笑来。
虽然这么说对林漠有些不大友好,但许宝辉还是带着浓浓的讽刺语气道:“他不过是被安阳侯府养起来的童养夫罢了,模样长得是好看点,但他那模样也都是被安阳侯府数年的华服美食蕴养出来,若没有安阳侯府,他什么都不是,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讨饭为生!”
他内心默默念叨:阿漠,别怪我说话难听,为了帮你掐灭一朵烂桃花,我也是拼了,你抹黑点儿就黑吧,你肯定会感谢我的。
才转过弯没走远的林漠忽然觉着鼻翼发痒:“……阿嚏!”
旁边杜宾知大笑两声,“是不是被香囊熏着了,哈哈,谁叫你长得那么好,就招姑娘的眼。”
就在他们离开朱雀大街,也有几个姑娘跟着又抛了两个香囊过来,虽然被林漠扫落,但香气还散开了些。
摁了下高挺的鼻梁,林漠淡淡地瞥了杜宾知一眼没出声。
早知道,今日跟夫子请了假陪着阿菡出来玩也好过跟个猴儿似的被人追着看。
杜宾知是个善忘的人,一时嘴快忘了林漠的冷脸,调侃道:“我看你日后出门戴个幕篱遮盖下得了,不然走哪都得招蜂引蝶。哎不成,那不成女子了?哈……”
“闭嘴吧,蜜蜂飞你那大嘴里去了,”林漠冷冷地乜他一眼。
杜宾知:早知道这家伙嘴巴毒,“我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往后出门戴个东西遮挡下脸?”
调侃归调侃,杜宾知看得出林漠是真的烦这些,还知道他对自己未婚妻是真感情。
家中便有一个许如容,因容貌过盛出门遮挡厚厚幕篱,林漠虽烦被有的姑娘缠着追着看,但却不会因此遮挡面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是男子,当有男子气概和风仪,若是连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谈何日后立足朝堂,为阿菡遮挡挡雨。
他自然也想到过,会有姑娘因他这脸心生喜爱,去为难许菡,因此对那些有示好的姑娘家从来都没有客气好脸色过。只要他这边没好脸,从源头上断绝,想来不会有人去寻阿菡不快。
朱雀大街这边,许宝辉讽刺完之后,与宋致远微微拱了下手,便离开了。
虽然知道宋致远不是任宝珊,那些话都是任宝珊说的,许宝辉现在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免得再迁怒到宋致远,也让他夹在中间难做,不如离开。
“宝辉,我们改日再约,”宋致远也没留他,只在他离开前道,“抱歉。”
许宝辉没有回头,只摆了摆手,便汇入人群中。
“表哥,你还与他说什么?没听到他在嘲讽我?”任宝珊跺了下脚,十分不满地对宋致远道,“就算我方才觉着那林公子好,说了几句话怎么了,看他那个样儿,还敢对我冷嘲热讽。”
任宝珊被其母教导的攀附权贵,自然便会有看不起低她几等的人的心态,并不觉着自己方才哪里做的不对,谁让那许宝辉确实身份不如自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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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宋致远与这个表妹任宝珊并不十分熟,若是论起相处时间,甚至与许宝辉认识相处的时间比这表妹还多好些倍。
他本来还以为这表妹是个娇俏活泼的小姑娘,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她有些过于自我,觉着自己什么都是对的似的。
面对任宝珊的埋怨,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了。
任宝珊并不在意他想什么,埋怨完后,又禁不住道:“那个林公子真的是上门女婿吗?我怎么就不相信,看着不像呢。不行,我叫人查查,”说着就要吩咐身后的丫鬟。
宋致远忙止住她,“别查了,宝辉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与安阳侯府八姑娘订婚了,也确实是入赘的上门女婿。”
说到八姑娘时,宋致远语气里止不住的苦涩。
任宝珊也不光是会抖机灵,有些敏锐度地,一下就发觉了表哥的异样,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宋致远,“表哥,你,你是不是……”
“不是,别乱说,”任宝珊还没问出来,宋致远便自己先慌了神,胡乱否认,“我没什么想法。”
一张俊秀的面庞也有了些红晕。
任宝珊又不傻,一下就指着宋致远猜了出来,“你喜欢那个许菡,是不……”话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宋致远惊慌地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熟悉的人,也无人注意,才松了口气,然后被任宝珊不满地拉开手不满地甩开,“表哥,你干什么,呸,你都没洗手,我唇脂都花了。”
宋致远是个干净清爽的男子,第一次被人这般嫌弃,便是眼前是表妹,如此直言也让他脸色难看了一瞬,尤其她当街就直接说出来自己的心事,颇有些恼羞成怒。
第 184 章
“没什么事, 我便是送你回府吧。”宋致远现在很不想跟这个表妹呆在一处了,若不是顾忌她一个姑娘带个丫鬟,今日人多恐出意外,真想撒手离开。
“回什么, 我不回, 你还没跟我说那个林公子到底叫什么?”任宝珊就算知道林漠入赘安阳侯府, 可不是还没成亲么,她还是惦记着。
宋致远无奈地道:“方才已经说过了, 他已经定亲了,你就不要再想了。”
“那你呢?”任宝珊靠近他一些,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表哥,你是不是对那个许菡有意思?”
虽然宋致远极力掩饰,但任宝珊就是看出来了,“既然这样,不如表哥和我一起想个办法,让他们两个解除婚约, 这样你我都能如愿各自得到喜欢的人。”
“别胡说!”宋致远猛地落下脸, “你怎么能有这样恶劣的想法?”
任宝珊觉着自己这灵机一动的想法简直是太妙不过, “哪里恶劣了,若是能成了, 咱们就能各自都得偿所愿。”
表哥没有反驳, 就更说明自己没猜错,又软了些声音撒娇,“表哥, 我是真的太喜欢林公子了。表哥难道就不喜欢许菡,不想将她娶回家吗?”
“没有的事, 你想多了,”宋致远便是心中喜欢许菡,也不会如任宝珊一般用低劣的手段破坏他人的亲事,如玉温润的面庞上带着薄冷,“那林漠是个没有家族依靠的上门女婿,我想姨母也肯定不会由着你性子乱来,你打消这个念头吧。”
就如同自己一般,趁着还没有情意更深时,打消不该有的心思。
“好了,我这就送你回去,”宋致远强硬地拉着任宝珊的胳膊往回走,“若是你敢乱来,我定将此事告知姨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致远已经从母亲处知道,表妹到了说亲的年纪,姨母最近正让母亲也帮她留意合适的高门子弟,意思很明白,要给她寻个高门高嫁。
任宝珊被他口中说的名字吸引到,并未抗拒地被他拉着走,还满脸兴奋,“他是叫林漠吗?哪个漠字?笔墨的墨还是默默的默,还是哪个?林漠,林漠,这名字也好听。”
见着她这样兴奋样子,宋致远眉头皱的更深,打算回去先跟自己母亲说一声,让她与姨母通个气。
任宝珊便是知道宋致远的打算,也不在意。
她自幼被娇养长大,从来都是要什么母亲便给她什么,比兄长弟弟们还要得母亲喜欢和宠爱,就像是母亲说的,女儿家要娇养,娇养出来的女儿才能嫁的更好。
就算林漠身后无依无靠,可看他那样风华绝伦的样子,想必也是有才华的公子,有她家扶持,日后也不会差。等回去后,她就叫人细细地去查林漠的情况,一定能说服母亲同意。
而许宝辉与宋致远兄妹两人分开后,越想越不放心,便去了方才看到许菡的酒楼寻她。
“金宝,你怎么自己一人了?”
许菡看着跟祖母和大伯母行礼后坐下的许宝辉,问道:“方才不是看着你跟宋公子一起的。”
“他遇着了他表妹,我就跟他们分开了,”许宝辉来时就想着找许菡,跟她说任宝珊看上了林漠,让她防备点,但真见到人,又有这么多人,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许菡与他玩的好,看出他似乎有事的样子,“怎么了?有事吗?”
“嗯,有点儿事,”许宝辉想了想,觉着直接说不太好,“方才我看到阿漠了,他骑着马跟书院的同窗和夫子们一起。”
他顿了下,许菡道:“在哪看到的?我只知道他今天跟夫子们去皇城那边。”
“就在这酒楼南边不远,不过,有不少姑娘追着他们跑,扔香囊和帕子之类的,尤其阿漠,身上被扔了不少,还有人一直追着他不放。”
才说完这些,就见许菡笑了起来,“肯定是觉着阿漠长得好看,没想到,不光将士们被迎接,阿漠他们也跟着被投了一波香囊什么的。没想到,今日姑娘们的热情都很高,”比平时可狂放多了。
许宝辉顿时有些无言。
阿菡怎么毫不在乎的样子?
她自己个未婚夫被旁的姑娘喜欢,追着跑,丢帕子香囊,她还笑得出来?!
幸好他没有私下里跟阿菡说这事,不然她怕是要不当回事,便看向许菁。
许宝辉最知道,阿菁堂姐对阿菡的维护了。
许菁看着眉眼已经俊朗开的许宝辉,摇了摇头,自家小妹这是情窍还未开,只是她不觉着许宝辉是随意说这些,“宝辉,可还看到了旁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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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漠的脸有多招人,许菁一直都知道,只是以前他还年少,加上早起晚归,基本上那个时辰在街道上不大会遇着什么姑娘家在外走动,便是有看上他姑娘的麻烦也被他解决了。
只是,他如今身量长开,又遇着今日热闹,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许宝辉见许菁察觉到自己还没说完,便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她应该是看上了阿漠,而且不会轻易死心的样子。”毕竟这人连仗着身份命令他让阿菡取消婚约的话都说出口,可见不是跟其他那些姑娘一样只是看着阿漠好看就追着扔个香囊帕子那样简单。
他担心,这任宝珊会做出什么对阿菡不利的事情,才不放心地过来提醒。
他们坐在一旁说话,屋子里其他人原本都在说话,听到后面都望了过来。
安阳侯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就落了下来,“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骄横无礼?”
她见闻多,也听说过不少强抢亲事的,但抢到自家人身上还是小孙女这边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不说林漠也是她看着长大,觉着很牢靠喜爱的孩子,那可是自家小孙女的未婚夫,别管是不是上门的,定亲的未婚夫就是正儿八经未婚夫。那个叫任宝珊的就算起初误会阿菡是金宝妹妹,以为小门户,但这种仗势欺人抢人的行径,让老夫人十分厌恶。
许宝辉听到老夫人略带怒意的声音,忙道:“堂祖母,她祖父是国子监祭酒,父亲也在国子监任职,是一位四门博士,”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是因为宋致远是随父回京叙职,现买的院子还没有整理好,最初要去姨母人家借住一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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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哪家的了,”许菁声音带了些凉意,“昨日在长公主府宴会上,我们也见到了这个任宝珊和她母亲郑夫人,我说怎么第一次看到那任宝珊,她似乎就对阿菡有些敌意,莫不是早就盯上了阿漠。”
许宝辉觉着不大像,“她似乎并不知道阿漠身份,像是临时起意。”
“不管是不是,她若是知道了阿菡与阿漠已经定亲就此息了心思也便罢了,若不然……”许菁后面话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
就连被这事给惊讶到的许菡,都看向许菁,却没说旁的。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有别的姑娘喜欢阿漠,这跟知道阿漠长得好看,会有姑娘看到他移不开眼,或者跟方才向将士们扔荷包香囊之类只是觉着模样好看的感觉不同。
她心中有些许的不舒服,不快。
却说不上来是怎么个不快法,好像是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看中不快,又不像。毕竟,林漠不是什么物件,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皱着小眉头,好大会儿都没说话。
许菁的目光一直留意着她这边,见状,轻声问了句,“阿菡,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许菡一愣,“感觉?”
其他人听到许菁问话,除了许宝辉,一下明白过来,都看向许菡。
许菡被大家目光看的更愣了,不解地问,“怎么了?”
安阳侯老夫人收回目光,和安阳侯夫人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笑了下。
看来,这小丫头还是不开窍。
都有人惦记着自己未婚夫了,她都没生气没动怒之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许如容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看得出林漠对小妹的情意,两人又已经定亲,自然希望两人情意相投,可现在看看,莫非小妹对阿漠生不出男女之情?
许菁此时与许如容想法差不多,只不过她想的更多,毕竟当初她与林漠还签了一份文书。若是许菡长大后对林漠没有男女之情,这婚约便不作数,她不会委屈自己妹妹与一个没有喜爱之情的男子成亲,除非妹妹自己愿意。
许菁看向许宝辉,“多谢宝辉来告诉我们。”
许宝辉根本没发觉许菡对林漠还没生出男女之情,在他看来,两人从小就要好,又已经定亲自然是感情很好,“阿菁姐客气了,这有什么,”亲疏明显,他自然要向着维护阿菡。
不过还是安慰了许菡两句,“阿菡也不用担心,我看阿漠对你很好,那任宝珊想也没用,你没看到,他方才那张脸冷的,就跟冰块一样。”
许菡也知道林漠对外人时很冷漠样子,他自然对自己好,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
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出现一个想法,这个好到底是对未婚妻的还是把自己当做妹妹一样爱护了?
她想着两人已经定亲,顺其自然,可若是阿漠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她也不想硬绑着他,这对谁都不好。
许菁发现,自从许宝辉来了说过这些后,妹妹便似乎有了些心事,不由讶异地挑了下眉。
莫非,这丫头其实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一点儿都不开窍?
如此一想,她便将许菡叫到一旁,低声问了出来。
第 185 章
“阿菡, 你喜欢阿漠吗?”怕她误解,还特意加了句,“男女之间的喜欢。”
猝不及防被姐姐这么一问,许菡一下懵了, “喜欢的吧?”
许菁无奈地看她, 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以前, 总想着妹妹还小,但现在既然林漠那边可能会招蜂引蝶, 许菁可不想妹妹稀里糊涂被人记恨算计,卷入是非中,必须得提醒她,“若是你对阿漠实在没有男女情意,你们的亲事就取消,姐姐希望你日后与夫君彼此有情意,互相喜爱。”
许菡愣住。
她从来没想过解除与林漠的婚约另寻他人,虽然现在她也不甚清楚自己对林漠具体是什么感情,可她一直觉着还小, 不着急。
见她愣住, 许菁又道:“总归我不能让你委屈, ”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自家妹妹, 尤其是她亲事上。
就算林漠再喜欢妹妹, 她也看中了林漠,可若阿菡不喜欢,这亲事就不能成。
“我, ”不知为何,听到姐姐说解除婚约, 许菡心里就涌出些难受的感觉,她不想,如此想,她也这般说了。
许菁细细看了她一会儿,“好,姐姐知道了。这件事你心中有数就行,不必勉强自己,反正你现在还不算大,一切都按你的想法。”看来,并不似自己想的那般,阿菡对阿漠一点儿情意都没有,或许有了,她自己还没觉出来。
许菡听懂了姐姐的意思,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温暖感动更多,往许菁身上靠了靠,“姐姐,我知道你疼爱我,我会仔细对待的。”
她不想姐姐一直为自己操心,心中愧疚,自己如今真有些越活越回去了。
许菁到底怀着身孕,出来多半上午,吃了午食后便与段怀裕回了清平侯府休息。
安阳侯府一行人加上个许宝辉,却是吃吃喝喝又逛了会儿街,到下午申时左右才打道回府。
一回府,管事的便迎了上来,寻安阳侯夫人禀事。
“咦,阿漠,你早回来了?”
许菡隐约听到管事的低声跟大伯母说的话里,似乎有周欣双的名字,正要靠近了去听,就见林漠朝他们这边走来,跟祖母见礼,不由惊讶地问道。
“阿菡,”林漠走来,经过王氏时行了一礼,王氏微微点头走过去,“玩的高兴吗?”
看着越走越近的少年,许菡脑子里一下蹦出上午姐姐与自己说的那些话,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林漠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忽变,似乎有些低落,忙快走几步到了近前,“累了吗?”
怎么看着精神头有些蔫蔫。
“没什么,”许菡也不知自己现在什么心情,扯了下唇角,微微仰头看他,“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不知不觉,阿漠居然已经比她高出快一个头来了。
他长大了,自己却还是小姑娘个头。
“我打算把设制图画出来,便跟夫子告了假,夫子留了几篇策论让我写,这段时间无事便不去书院了,”林漠简单解释了下,有些担心地看她,“怎么看你不太高兴?”
“没什么不高兴,”许菡觉着自己看到林漠后心里有点儿乱,“我先回去换衣裳,你快去画图吧。”
“嗯,”林漠应了声,只是看着也没跟自己摆手径直就走开的小姑娘,眉头皱起。
他看了下旁边,祖母大嫂她们已经往垂花门处走去,只有七姐姐还留在原处,等着正在与管事说话的大伯母,便走了过去。
“七姐姐。”
许如容是庶女,按礼本就应等着侯夫人,与嫡母一起回大房,方才又隐约听到管事的提到周欣双的名字,虽然不好靠近了听,也想等下就问问。
听到林漠叫她,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便朝他那边走了几步,“阿漠,怎么了?你没看到阿菡吗?她方才还在这里的。”
许如容看了看旁边,没看着小妹的身影,以为林漠没找到小妹来问自己,主动与他说,“是不是着急回后宅换衣裳去了。”毕竟小妹今日穿的衣裳十分繁琐,她回来肯定要先换下来。
“不是,”林漠忙道,“我方才看到阿菡了,她说要回去换衣先走了。我找七姐姐,是想问问你们今日出去,可发生了什么事?我方才看阿菡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许如容愣了愣,小妹心情不好,方才路上还叽叽喳喳说笑了一路,她怎么没看出来?
“今天玩的挺高兴的,阿菡怎么会……”忽然,许如容想起了上午许宝辉来找他们说的话,顿住了。
林漠见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
就见许如容疑惑地想了会儿,又看他几眼,看来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若说发生了什么事,确实有一点儿,只是我不知道阿菡是不是真的在意不高兴了,”许宝辉说起林漠被那任宝珊看上了时,阿菡还笑嘻嘻地开玩笑,许如容就以为这丫头还是没开窍,还能跟着看热闹,后来也嘻嘻哈哈一直说笑,以为她不在意。
可这才回来,林漠就看出了阿菡心情不好,那是因为之前的事,阿菡还是在意的,她对林漠并不是没开窍?
许如容猜测着,就把许宝辉遇到任宝珊,之后任宝珊看到林漠后发生的那些情况说了,末了,她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少年,说道:“所以,我不确定阿菡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了,但除了这个,今日并没有其他事情。”
她还是很乐与见小妹与林漠彼此有情终成眷属的,把许菁单独与许菡说了会儿话的事都说了,虽然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不过许如容觉着这个似乎挺关键。
果然,林漠听到这里时,脸色快速变了一下。
“阿菡是咱们最疼爱的小妹,你若是对她有情,就好生待她,千万别辜负或者伤害到她,否则……你懂的!”
许如容可不是什么草包花瓶美人,论心计她可能比不上林漠,但别小看了女子。若是敢负了自家小妹,腿给他打断了!
更何况,若是林漠当真敢负了阿菡,便是与整个侯府对上,他纵使再才华横溢,日后也不会好过。
许如容还不知,最初,林漠便签了一份在这份婚约上是被动方的文书。
林漠丝毫不在意许如容最后那个有些厉色的眼神。
他怎么可能辜负伤害她,他只盼小姑娘能早点开情窍才好,他最近本就纠结着该怎么让小姑娘开窍,听完许如容这些话后,他忽然觉着自己似乎有了曙光。
他一双桃花眼灼灼生华泽,诚恳地朝许如容拱了拱手,道:“多谢七姐姐,我先走一步。”
许如容点了点头,看他转身大步离开朝垂花门方向走去,知道他肯定去绮院了,眸中泛出点点笑纹。
只要他对小妹好,什么都好说。
那边安阳侯夫人吩咐完管事的继续盯着周欣双那边,看到许如容正嘴角含笑地看着前面,走过来,“走了阿容,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许如容抬手扶住嫡母的胳膊,“阿漠方才过来找我问阿菡今日出去的事,说她不大高兴。”
安阳侯夫人多精明的人,很快就想到关窍,笑道:“原以为阿菡还小,现在看来还是长大了些,开了些窍,这样也好,他们两个早就定亲了,早点开窍感情更深厚些。不过,就怕阿菡心里在意喜欢阿漠,自己还不知道。”
许如容也有这个猜测,“阿菡应该是还没发觉自己心思,先前她还跟着看阿漠热闹呢。”
“嗯,”安阳侯夫人笑了下,“他们小俩个的事出不了错,阿漠那孩子靠的住。现在是你这边,底下人已经查出来了,那个周欣双针对设计你,确实背后有人指使。”
许如容一听,顿时肃容忙看向侯夫人。
“那周欣双是庶出,她的姨娘有个胞弟,是怀年伯的一个……相好,她姨娘外家也只有这一个亲人,”安阳侯夫人也没想到,里面夹杂了这样的腌臜事,对怀年伯更加厌恶,“怀年伯想算计你,用她那个舅舅威逼利诱了周欣双接近你。”
不用说的十分明白,许如容也明白了怀年伯的险恶用心。
那周欣双给自己喝下了迷药的茶,还能如何算计?
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几天,可许如容只要想到有个如此膈应的人在背后觊觎着自己,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安阳侯夫人心生怜惜,另一只手拍了拍她扶着自己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这件事虽然不好直接寻到那周欣双头上,不过既然怀年伯能威逼利诱周欣双,我会让人反过来威胁他们。”
威胁从来都是一种双刃剑,安阳侯夫人可不是任人欺负不还手的性子,很快就想到办法。
“只要不把你牵扯进来,他们什么算计都没用,”只是,安阳侯夫人知道这只是一时之计,关键还是要掐断怀年伯的念头,给许如容寻一门适当能护得住的亲事,偏这事又难寻。
安阳侯夫人没把这些顾虑说出来,但聪慧如许如容如何想不到。
“母亲,若是怀年伯强求,我宁愿青灯古佛。”
她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决绝,安阳侯夫人叹了口气,“何至于就到那一步了,别想太多,不过这段时间,你就尽量不要出去了。”
那怀年伯胆子再大,也不能入府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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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今天出去无事,为了安全起见,安阳侯夫人觉着还是让许如容暂避府中为上。
许如容本就养成不爱外出的性子,“是,都听母亲的,劳您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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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如容识趣,尽管是嫡母职责,安阳侯夫人听了心里也熨帖,心中思量着尽快为她寻一门妥帖的亲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 186 章
林漠到绮院时, 许菡刚好换了身家常小袄樱粉襦裙,发上的钗饰也被她取下,觉着整个人轻了好几斤。
正要让丫鬟去泡杯干果茶,院子里响起丫鬟们问好的声音, 到窗前一看是林漠过来了。
他不是要画图了, 怎么又来自己这边?
若是往时, 许菡早就隔着窗子喊人了,可上午的事让她现在有些不想见他, 正要想个由头,却发觉一点儿也想不出来。
他们两个素来要好,哪里有过这样想要躲避对方的时候。
愣神的功夫,林漠已经看到站在窗后的她,发觉她看到自己却没有理会,林漠眸色微微沉了下,很快绕过明间进了次间里,“阿菡,怎么站在窗口发呆?”
“啊, 没有啊, ”许菡心里微微跳了下, 轻咳一声,装作无事的样子, “你不是画图吗?怎么又过来了?”
“有些事想要与你说, ”林漠说着,看向屋子里留着伺候的石榴和另一个丫鬟。
他这意思很明显,要避开下人与许菡单独说, 石榴看向自家姑娘。
许菡却没理会出林漠意思,脑子里正想着, 他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林漠见状只能道:“石榴,你们先出去,我有些话单独与阿菡说。”
“姑娘?”若是平时,石榴就出去了,可今天姑娘从外面回来,就有些心不在焉。她今日没跟着出去,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现在阿漠公子一来,姑娘神色便有些不自在似的。
许菡不知林漠想要与自己单独说什么,可下意识地竟不想让丫鬟们出去,才要开口,就被对面林漠拉住了她的手,“阿菡,我有些话私下里与你说,你确定让她们在这听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往时,两人也时常牵手,可许菡也不知怎么了,今儿竟十分不自在,胡乱地点点头,“你们先出去吧。”
石榴看着自家姑娘这动作与言语相反的动作,再看林漠,顿了下,带着小丫鬟出了次间。
她似乎有些琢磨出来,自家姑娘和阿漠公子之间该是发生了点什么,便带着丫鬟静静侯在外间。
正好方才去恭房回来的铃铛见她们站在外面,走近了低声问,“怎么都出来了?姑娘呢?”
“阿漠公子来了,在里面和姑娘说话,”石榴顿了下,“铃铛,今日你们出去,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我怎么觉着姑娘似乎和阿漠公子有些,有些……”她说不上来有些什么,看向铃铛。
铃铛朝次间帘子方向看了一眼,想了下忽然眼睛一亮,靠近石榴低声把任宝珊看上了林漠的事说了一遍,“……不知道姑娘是不是因此心里不高兴,要是的话,那咱们姑娘对阿漠公子这是……”她挤了下眼,做了个你懂我懂的眼神。
石榴自然懂了,有些高兴自家姑娘长大开窍了同时,又沉了脸,“这任宝珊是哪家姑娘?”居然敢看不起她家姑娘,还想逼姑娘退亲抢了阿漠公子。
铃铛将任宝珊身份一说,又道:“不用担心,阿漠公子对咱们姑娘多好,哪里是她想抢就能抢的,阿漠公子估计连她是哪根葱都不知道。”
两个大丫鬟在外间里小声嘀嘀咕咕,次间里坐在软塌上的许菡,面对着小几另一边的林漠,竟觉着浑身不自在。
没旁的,从两个丫鬟出去后,林漠就一直不错眼地看着她。
若是往时,她早就问回去他看自己做什么,可这会儿不知怎地张不开口,还有些想躲闪他的视线。
林漠:……他自然是故意的,就想看看许菡的反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见她与往时不同,他心里越发有了几分把握。
“阿菡,方才可是在躲我?”
终于,就在许菡快要撑不住时,林漠缓缓响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只是一句话,就让许菡差点跳脚,急速反驳,“没有,我躲你做什么?”
林漠看着小姑娘急乎乎地否认,眼眸慢慢沿上笑意,“难道不是阿菡听说了有人看上我,心中不高兴了?”
“当然……”许菡一下卡壳。
是还是不是?
是,就跟自己拈酸吃醋,方才就是在躲着他,不是的话好像也不对。
“当然什么?”林漠追问,身子往前靠了靠。
许菡敏感地察觉出他的气息,以前两人就算是对练时身体挨在一起都没有什么,现在她却觉着呼吸有些不大顺畅。
心中一急,语气冲冲地朝他嚷嚷一句,“什么什么?你问的什么乱七八道的话。”
这是恼羞成怒了。
林漠见她急眼了,非但没跟往常一般哄人,反而越发靠近了些,低声道:“阿菡是醋了吗?”
许菡正羞恼羞恼的,听到他这话,逆反心理一起,登时反驳,“我才没有醋,我醋什么醋,”哼,姐是哪样爱醋的人吗?
她自己还没理明白心里想法,又被林漠这么一搅合,心里更乱了,想也不想地就反驳回去。
才说完,对面的少年却忽然变了脸色,声音里都带着无限委屈和落寞,“原来,竟是阿菡不在意我,从来不曾喜欢过我,都是我自作多情,独自喜爱着阿菡吗?”
哪里想到他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许菡登时杏眸圆瞪,震惊地抬眼望过去。
这是什么话?
说的好像自己是个渣女似的?!
尤其他还一副委屈巴巴,被人欺负惨了的悲伤模样,让许菡大脑当机空白了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时间又羞又恼,又有种说不出的甜蜜丝丝感觉溢上心口。
这,这家伙怎么似乎在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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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这样表白的吗?
她虽然自认心理年龄不小了,也早就与他定亲了,可还真是纯白一片没谈过恋爱的,一时又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表白,还是自己想多了。
为掩饰心中慌乱,她色厉内苒、凶巴巴地一拍桌子,“你,你做什么这样子,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不在意你了,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多关心你,你不知道?”
“可那不是男女之间感情的在意和关心,”林漠就等着她这话,立即顺杆子往上爬,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望过来,隐含泪光样子。
许菡猛地倒抽一口气。
要命!
怎么好似自己是恶霸,欺负,负了他一般的错觉!
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结巴起来,“你,你别,别这样,我不是,我没有,我……”她乱七八糟地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子脆弱过的样子,没办法接受和适应。
脑子里现在乱糟糟,隐隐还有些模模糊糊的疑惑一闪而过,方才说什么了?怎么自己就成了负心人一般了?
“那,”林漠忽然伸过手来握住她的,“阿菡是也喜爱着我,对未婚夫对夫君那样的喜爱吗?”
许菡因激动而发热的手被微凉的修长手指握住,眼前又是放大的俊颜和有些许暗哑的嗓音,她心里猛地一哆嗦,脑袋瓜越发迷糊了。
“我,我,”她觉着哪里有什么不对。
林漠的脸却又更靠近几分,呼吸近可闻,让她脸蛋渐渐蔓延上薄粉而不知。
他似低语又似轻喃的声音又响起,“我心悦阿菡,阿菡也心悦我吗?”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时心里有多么紧张,就算心里有些把握了,如今也生怕小姑娘张口给他回一个“不”字。
忐忑之下,他低声道:“阿菡若是不说,我便当你是默认了,好不好?”
好,还是不好?
许菡脑子里迷迷糊糊飘过这个疑问。
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被一双臂弯搂了过去,落入一个温暖不太宽厚的怀抱,而两人之间的小几不知何时早被悄悄移开了。
懵懵间,耳畔传来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好似敲在她心间,好似自己的心跳也随着这律动一起跳跃。
许菡靠在林漠胸前,眼神迷茫地胡乱想着,只是这跳动是不是太快了,自己心跳可跟不上……
而后,她眼神渐渐清明,脑子也从晕乎乎懵然状态脱离出来,想起了林漠心悦自己的那些话。
小脸爆红。
他真是在跟自己表白,男女之间的表白呢?
好羞人的感觉。
等她脸上温度消退了些,回想起整个对话和经过,尤其是那些什么关心不关心的话上,终于转过弯来,一双杏眸慢慢眯起。
跟往常打闹和对练时不同,林漠觉着这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抱到心爱的小姑娘,一颗心抑制不住地快速跳动,周身都洋溢着幸福快乐。
好大会儿,他才压制着心跳平复下来,嘴角笑容却一直未落下,正要低头看看安静的小姑娘时,臂弯里忽然一空。
“好啊,阿漠,你套路我!”
许菡灵活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掩饰住心中那些奇奇怪怪,努力板着小脸作严肃状,一把扯住他衣襟。
本以为他会灵活地避开,跟以前一样,却不妨他竟顺着力道靠了过来,一张俊脸怼到了自己眼前,差点就鼻子贴鼻子,嘴巴……
许菡吓得赶忙往后退,却不料他手臂不知何时已经揽住她腰,她整个上身往后仰去,上方却是他跟过来压下的阴影。
这姿势……
太那个暧暧了吧,比贴脸还叫人脸红心跳。
“你,起开!”许菡吓得手猛地一推他。
没推动。
这时候,就不得不说武力上林漠比她高的事实了。
不过,还好不用许菡再动手,林漠手腕轻轻一动,将她拉回坐正,他自己也坐回了原位。
这么一闹,许菡就没了方才的底气,眼睛胡乱地朝四周看来看去,就是不敢看向旁边。正浑身不自在,想着怎么办时,外面传来一道禀告声。
第 1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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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 三姑奶奶让人送了帖子回来。”
这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许菡忙朝外面喊了一嗓子,“送进来。”
眸光撇到一旁那人含笑的面庞时,装作十分镇定地挺了挺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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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 她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林漠, 对,就是这般!
林漠哪里知道她小脑袋里想什么, 嘴角笑意压都压不下,小姑娘果然对他并非完全没有感觉。
帘子掀起,石榴持着一个信笺进来,就见自家姑娘正襟危坐,脸颊泛着淡淡粉色,虽然她面色表现得十分正常,但石榴从小就伺候她多年,哪里看不出明显是刻意装出的镇定。
再看一眼阿漠公子,宛若……偷了腥的猫儿一般,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愉悦。
两人之间淡淡流淌的说不出的意味, 石榴眼中闪过笑意, 或许过不多久家中喜事将近。
她把手头信笺递了过去,正要习惯性地走到许菡旁边站着, 就被林漠用手摆了摆示意她出去。
石榴并不担心林漠对许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若论起对自家姑娘的爱护,阿漠公子甚至不输四姑奶奶,便轻手轻脚又退了出去。
许菡没发觉林漠的小动作, 打开信笺看了一遍,才知道今日三姐姐一早就小侄子和小侄女出去看热闹了, 下午回去看到她的帖子才回复。
“三姐姐说后日约我跟姐姐去她家,石榴……”
正要借着说说这事,一抬头,没看到石榴身影,屋子里依旧还是她与林漠两个,说到一半的话卡住。
“石榴呢?”
许菡从不觉着自己大丫鬟不靠谱,虽然石榴早先没有香荷那样稳重,可这几年也锻炼的沉稳干练,怎今日瞧着不大靠谱似的?
正想着,便听到旁边熟悉的声音,“无事,我就叫她先出去候着了。”
不等许菡反应过啦,又道:“阿菡是要躲着我吗?”
“没,我躲你什么,”好不容易才压下的不自在,叫他三言两语又给挑了起来,许菡努力撑起气势,可若没有那游移不敢朝旁边望的眼神,还能叫人相信。
林漠轻笑一声,“呵,是吗?我还以为是方才对阿菡说了心悦你的话,让你不自在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了起来这样的话,许菡小脸一下红透,忍不住横瞪他一眼。
还说!
这家伙没完了是吧?怎么还接连不带歇停的了?
不是说,第一次表白后,大家都彼此知晓后,就先默默地处着,免得不自在么,怎么他说起来没完了?
林漠多了解她,岂能瞧不出她的心思,若是自己就此打住,她怕是就不当回事,缩回自己的壳里了。两人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的定点儿进展,自然要趁热打铁。
他才往前倾了下身子,惊得许菡猛地就往后一退。
“阿菡,是在嫌弃我吗?”
委屈巴巴的语气,好似被辜负了的一般的神色,让忍不住抬眼看去的许菡更别扭了。实在是不习惯他这个样子,许菡一时想不到他怎么态度忽然变化这么大脑子一热,说出了一句违心的不行的话,“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油了?”
“油?”林漠自然不知道这个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净清爽,虽不解何意,但也知道不像是什么好话,不像是表面上的意思,“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当没听到好了,就是你别做出这个样子好不好,怪别扭的,”许菡看着那张俊颜,实在没法违心再说出第二次。
许菡悲哀地想着,顶着这样一张脸,真是做什么动作都好看,可她招架不住啊。
“你就跟以前一样就行,我,”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眼前的少年不仅仅是一直玩耍的伙伴和家人,还是自己日后要嫁的夫君,还是被他先前的话语和动作撩到哪个神经线,一贯直白的她难得绕着圈子说话,“我懂你的意思了。”
谁知,林漠犹不相信一般,追问,“真的懂了?而不是跟上午时,还看我的热闹和笑话?”
“啊?”许菡脑子又处在有些迷糊状态,闻言疑惑地眨了眨眼,她看他什么热闹和笑话了?
赶在林漠幽幽眼神用幽幽语气开口前,灵光一闪,想到了他被人扔了不少荷包香囊还被任宝珊看上的事,默默地顿了会儿。
作为一个未婚妻来说,她好似是有点儿那么不厚道吧?
她不确定地想着,又反应过来,“不对啊,难道不该是我吃醋,是我生气才对?怎么,”反过来了,现在,她成了被动的一方。
见她似乎反应过来,林漠握住她的手,“阿菡,我从来只对你有意,旁的任何女子都不会入我眼。你尽管放心,”挑动了小姑娘的情窍,可该有的承诺和保证他也得说,让她安心。
“知道啦,你撒手,”从他手中抽出,许菡没忍住抬手就往外推他,“你,你先回去画图,不是还要快点交吗,快回去画图。”快些出去,别再留在这里了,她需要好好静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死命低着头,耳朵都红透了,把人往外推。
这次,林漠没再动作,垂眸看着羞恼的小姑娘,露出个带些些许傻气又宠溺的温柔笑容,由着她的力道下榻后走出去。
珠帘清脆的珠子撞击声,让许菡觉着犹如天籁一般,见人真的走了,转头就扑到了软榻大迎枕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那家伙,简直是……
不撩人便罢,一撩起来简直叫人受不住!
她可是个纯纯的未曾谈过任何恋爱的小白,一颗少女心似乎就此被搅动了起来。
许菡心里发出土拨鼠一般的尖叫。
姐姐啊,她被人表白了,虽然那人是她早就定亲的未婚夫,可第一次被人说这样心悦喜爱的话儿,那种感觉……哎呦,羞煞个人咧!
错落凌乱的两个萱草色绣木槿花的大迎枕间,身姿秀美的小姑娘乌发半散卧入半个身子,偶尔扭动一下,白皙的手指又抓又挠着迎枕流苏,不时还发出几声难辨的似笑似低喃的动静。
显示着此时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石榴自阿漠公子满脸压都压不住的笑意被从次间里推出来后,也没贸然进去。听到里面传来的隐约的动静,悄悄挑起珠帘一边往里望了望,又悄然放下,捂嘴偷笑起来。
“石榴姐姐,姑娘怎么了?”一个小丫鬟好奇地看着石榴的动作,小声问道。
石榴放下手,唇角还挂着没散去的笑,朝她摆摆手,“没什么,去叫小厨房端点白糖糕来,姑娘爱吃。”
虽然不知道姑娘跟阿漠公子在里面到底说了什么,但看姑娘那个样子,肯定是不想让人进去打扰,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平复心情,恐误了晚食,不如悄悄送进去姑娘看到了想吃就吃点。
只是,石榴没料到,许菡趴在迎枕上胡思乱想,身子扭来扭曲半晌,最后居然睡着了。
石榴一直留意着次间动静,听到里面没了声响,轻轻掀开帘子一看,就看到姑娘小脸半压朝向自己这边,眼眸合着,显然是睡着了,忙轻手轻脚进去,拿起一旁的薄毯给她盖上。
石榴倒是不意外,毕竟许菡每日都午休,今日出去玩了一天中午没睡。又把窗子落下些,只留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出去吩咐其他丫鬟做事动静轻些,才重新折返次间,坐在不远处守着做起针线活。
许菡并未睡太久,约莫掌灯时分时,眼睫就微微眨动醒来。
初初睡醒,她并未起身动作,脑子里想起下午时发生的一切,竟有种做了场梦的错觉,只是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梦,是真实的。
阿漠那家伙真的对自己表明了心意,自己也被他诳着回应了。
现在想想,还是觉着怪别扭,纠结着等再见到他时怎么相处。
“姑娘,您醒了?要不要喝点温水?”石榴一直留意着,见她睁开眼,忙走上前来轻声询问。
许菡伸了个腰,从榻上爬起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几时了?”
“快酉时中了,”石榴帮她把睡乱的头发挽了起来,“姑娘可要传晚食?婢子已经叫人把食盒提过来,温在炉子上了。”
“叫吧,我觉着好饿,”许菡随口道,又问了句,“阿漠没再来吗?”
若是往时,他可能就来陪自己用晚食或者等着自己醒来。
“没有,不过阿漠公子叫人传了话,三老爷今晚有应酬晚回,他自己在前院用晚食。”
许菡顿时舒了口气,她现在还真不大想见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相处。等缓缓劲儿,她就好了。
石榴叫人把次间的灯掌起来,又让小丫鬟取了温水和帕子服侍着许菡净了手面,不大会儿,晚食就被摆了上来。
有些晕黄的灯光下,精致的几样小菜并粥食,看的许菡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快速又不失优雅地吃起来。
她这边吃着,石榴麻利地为她盛了小半碗鸡汤放在一旁,“这是小厨房给姑娘熬得,文火熬了一天,又加了些鲜蘑,姑娘尝尝味道可还行。”
用汤匙舀了一勺放入口中,蘑菇和鸡肉结合的鲜味顿时弥漫口腔,许菡忍不住眯了眯眼,“好喝,很鲜,你们几个等会儿也喝点,这时节的蘑菇和鸡汤炖了汤喝味道实在鲜美。”
鲜而不腻,入口滑润。
“是,姑娘喜欢可以多喝点,现下还早,您下午也没喝什么茶水,”石榴就知道姑娘好,什么都惦记着她们。其实这汤熬出来不多,石榴想着全叫姑娘可好东西都喝了才好。
主仆两个正说着,隐约传来些喧闹声。
“怎么回事,叫人去看看,似乎是大房那边,”许菡皱了下眉,细细听了听,心道莫不是大伯哪个妾室闹事了?这种情况大房和二房都偶有发生,这就是妾室多的惯常事,饶是大伯母掌管严谨也抵不住有人作闹。
石榴朝外面招了招手,顿时有小丫鬟跑出去打探。
第 188 章
“姑娘, 是五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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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菡这边晚食撤下去,才上了小半盏消食茶,小丫鬟就气喘吁吁跑回来禀告,“是五姑奶奶带着箱笼回府了, 似乎是跟广平伯府那边发生了争执, 更多的婢子没打探到。”
“什么?”许菡一下站起身来, “石榴,给我取披风来。”便是对许瑚嫁人后有不满和看不惯, 但到底是自家堂姐,希望她能过好。
她拿起一旁的比甲穿上,站起来就快步往外走。
石榴麻利地取了件厚实披风追上去,“姑娘,穿好了衣裳再出去,外面都下霜了,您再担心五姑奶奶,也不差这一会儿。”
姑娘身子骨是好,可屋子里暖和, 外面冰凉寒气重, 也容易伤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菡随手系了个结, 快步出了抱厦。
她走得快,不消半盏茶就到了大房正房, 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 几个箱笼零散地放在一旁,许菡眼皮不由一跳。
怎么看这架势,事情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早有伶俐的小丫鬟, 看到许菡过来,便小跑着往里通传了, 不等许菡穿过甬道,许如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廊檐下。
“七姐姐,”许菡快走数步,到了近前,急急问,“五姐姐是怎么回事?”
“怎穿的这样少就出来了?”许如容见她只披了件披风,里面穿的似乎很单薄样子,握住她的手,感觉手指温热才拉着她边往里走,边低声道,“五姐姐被五姐夫打了。”
“被打了?”许菡语气顿时带了些怒,她最讨厌对女子动手、家暴的男人。
不管如何,夫妻之间就不该动手,尤其是男子,本就天然的占据体力优势,更别说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女子本就出于劣势,男子还要动手打人,就不能叫人原谅。
“嗯,”许如容想到许瑚脸上的指印,语气也带着冷意,“且,也是他们广平伯府无理责怪五姐姐,五姐夫还朝五姐姐动手,甚至放出言语要休了五姐姐,简直是不把咱们侯府放在眼中。”
广平伯府不把许瑚放在眼中,已经是众人看清的事实,但目前看来,却是连侯府都不看在眼中了。
“为了何事?”许菡和许如容进了抱厦后,里面点了炭盆,很温暖,便没急着往里走,站在一处低声说。
许如容露出些自责,“说起啦,也是我连累了五姐姐,你还记得上次五姐姐回来,劝我应了怀年伯提亲的事吗?”
许菡自然是知道,当时还因此对许瑚更为不满,莫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似乎看出她想到了,许如容点了下头,“就是你想的那样,广平伯失手将怀年伯府一个旁系推下楼梯,致其一直昏迷不醒,五姐夫便让五姐姐来咱们侯府当说客,想借此在怀年伯那里卖好,揭了广平伯失手的过失。但母亲与我都没应,五姐姐回府后被五姐夫好一番埋怨。前些天,怀年伯府那旁系竟没了,那人的妻子便将广平伯告去了京兆府,说他杀人害命。不过当初五姐姐回来那次,母亲就让人去查了,那人确实是被广平伯失手推下楼梯才昏迷不醒,不过,那人却是有隐疾的,不过早晚发作,广平伯那一推也是巧了,让那人隐疾发作,继而丢了命。”
就算如此,可郑皓竟迁怒到许瑚身上,觉着是她没有办好让许如容和怀年伯结亲的事,才会让那怀年伯旁系不依不饶告了广平伯,要不然两边都是姻亲了,有怀年伯帮着周旋,不会弄得这么僵硬。
许菡冷笑一声,“什么狗屁的五姐夫,这个郑皓就是个混账,有本事别让他爹到处招惹是非,看看五姐姐这几年给广平伯府上擦得屁股还少吗?”
“阿菡,”许如容嗔她一眼,怎好如此粗鲁,虽然妹妹这话也对,五姐姐自嫁了郑皓后,整个人都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哪里还是曾经那个即便跟自己暗暗别苗头有些掐尖好强,却明媚带着些张扬的少女,自她成亲后整个人仿佛被黑雾笼罩,每次见到她时,总是化不开的憔悴、强作欢喜。
“就因为这些,他就要休了五姐姐?”许菡觉着不可思议,那这郑皓到底是什么混账托生。
许如容轻声道:“也不仅仅这般,听五姐姐那意思,似乎是她叫人打了郑皓的一个通房,郑皓说五姐姐那一顿打,让那通房流了个孩子。”
许菡杏眸圆睁,震惊地朝屋子内方向看了一眼,“五姐姐,这,她真的……”
许如容摇摇头,“五姐姐说,那个通房没有跟她报备过月事未来,也是她挑衅五姐姐在先,惹怒了五姐姐,五姐姐才叫人扇了那通房十个耳光,没成想,那下人打人时那个通房身子不稳,撞到了桌角,就这么小产了。”
“怎么这么巧?”许菡皱了皱小眉头,“该不会是那妾室故意设计陷害的五姐姐吧?”
许如容也觉着如此。
看看,连小妹都能想到的事情,五姐姐却到现在还没看出来,一个劲在那跟母亲哭诉郑皓如何不是,“只是五姐姐似乎还没发觉,只伤心郑皓辜负了她,以前不是这样,以前对她多么好,都是那几个妾室挑拨了他们的感情之类。”
许菡一听,对许瑚才升起的那些同情和关心,一下去了不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妥妥的恋爱脑吗?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跟郑皓的那点子虚无缥缈的情爱,我怎么就没看出来郑皓什么时候深爱过五姐姐,瞅瞅她嫁过去后,广平伯府那一出出的事,郑皓根本就是利用五姐姐的身份,哎,对了,我方才瞧着五姐姐带了几个箱笼来,她这是怎么个打算?是小住几日,让咱们家给她撑腰,可这箱笼怎么就摆在大伯母这边,不送去她自己院子里?”
许菡方才进来时,就觉着那些箱笼放置在那里不妥当,似乎有的箱笼盖子还没盖好。
许如容叹了口气,“不是小住,她是被郑皓写了休书赶出广平伯府的,那几个箱笼是,是五姐姐剩余的嫁妆。”
“什么?!”许菡忍不住惊呼一声,尾音微微上扬,没压住。
五姐姐当初出嫁不说几里红妆,也是三十六抬的嫁妆,除了侯府庶女的份例,她外祖家经商送了不少的陪嫁来,比三姐姐当初的嫁妆也少不了哪里去,怎么就……
“是不是都叫伯府给贪了扣了?”想到广平伯的败落,许菡的火气蹭蹭往上窜。
“可能有,但更多是五姐姐这些年自己把嫁妆填补了广平伯府的窟窿……”
许如容没说完,里面就响起安阳侯夫人的声音,“是不是阿菡来了?阿容带阿菡进来,外面冷。”
实在是,安阳侯夫人听够了许瑚车轱辘一样翻来覆去,郑皓如何辜负了她、那些妾多可恨的那些话,听到许菡方才那微微上扬的音调,才扬声唤人进来。
许菡和许如容对看一眼,总觉着母亲(大伯母)语气与往时沉稳大气不同,两人拉着手一起走进明间又入了次间。
一进去,许菡就看到了坐在安阳侯夫人下首椅子上的许瑚,朝向自己这边的半边脸颊上,清晰地浮现着五个指印,泛着青肿,可见当时动手之人的力道。
只这一眼,就让许菡觉着自己的拳头有些硬了,这是有多大的仇怨才打的力道这么重,要知道那个郑皓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公子哥。
待许菡走近,看清许瑚整张脸时,眼中小火苗已经压不住,连给安阳侯夫人行礼都忘了,气道:“郑皓居然下这样重的手,他真是好大个大男人!”
这话不无讽刺,竟让安阳侯夫人想笑。
还得是阿菡来说话的痛快。
安阳侯夫人看着还期期艾艾的庶女,心道,自己如今是不是太和颜悦色了,才耐下性子听她方才那些车轱辘话。
许瑚脸颊两面都有巴掌印,甚至方才背着许菡的这侧更严重,她的眼角都被打的肿起充血,一张曾经的芙蓉面青肿胀起,听到许菡这话呆住了。
许菡不管她楞不楞呆不呆,只道:“五姐姐被打成这样子,便是告他郑皓个殴打之罪都不为过,简直太过分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他能打人的理由。对女子对自己妻子动手,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阿菡,”许瑚才张了张口,就被许菡打断。
“五姐姐,你莫多说,我知道你觉着郑皓哪里都好,就算他婚前就勾着你乱来让你差点毁了名声嫁他,就算他婚后花用你的嫁妆做小白脸,就算他除了你这个真爱以外还有其他的妾室女子,你都不在乎,但这个打人,就必须在乎!打人朝女子动手是不分次数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和无数次,你难道还想要回头挨打吗?”
这些话简直就是把许瑚这几年的糊涂摊开了晾晒出来,字字如钉,钉入许瑚心间,把那些迷障豁开道口子,让她又冷又痛。
好像努力用沙子堆起的好几年自以为牢固的高墙,呼啦一下都碎了一地。
她自回到府中虽然难受难过的厉害但却没有崩溃的心,再也维持不住,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里的情绪太多,悲愤,伤心,后悔,抑或更多,仿佛一遭得到释放洪勇而出。
许瑚的姨娘此时也在这里,本来一直恍惚的神色,在看到许瑚这样崩溃的大哭时,泪流满面,抱住了她略显单薄的身子,“阿瑚,你这傻丫头,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啊,你不是跟姨娘说你过的很好吗,你都是骗我的,你是要疼死姨娘啊,阿瑚……”
第 189 章
许瑚的姨娘目光一直盯在安阳侯这一亩三分地, 努力为自己争宠,对于许瑚的亲事,她觉着对方那么喜欢许瑚,还是伯府世子, 许瑚嫁过去日后就是伯夫人, 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亲事了。
许瑚在她这里, 也总是说着郑皓对她多好,她进门后就掌管了广平伯府的中馈, 对于许瑚姨娘这个做了半辈子的妾室来说,这就是跟侯夫人一样的高门主母,就是无限的风光。
她哪里知道广平伯府内里的糟污落败,不知道许瑚只是表面光鲜,连立足根本的嫁妆都被哄着填了广平伯府那无底的窟窿,供广平伯府那杆子人挥霍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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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才知道这些,被事实击打的差点维持不住身形,若不是许瑚崩溃痛苦让她挂念着,早就昏了过去。
“姨娘, 我……”许瑚哭的说不出话, 悔恨慢慢蔓上心头, 带着些迷茫。
她嫁给郑皓,真的就嫁错了吗?
她不傻, 这几年也曾隐隐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都被她用自以为然的爱压了下去,又或许是潜意思地不愿意相信自己最初就走错了,扎的满身荆棘, 伤痕累累,也不敢回头正视。
等许瑚情绪缓和稳定下来, 安阳侯夫人才道:“现如今,你是怎么个打算法?若是要跟郑皓分开,也不能任由他一张休书就把你休回来这样简单,咱们安阳侯府的姑娘没这么好欺负的,更别说他们广平伯府欺辱与你。当然,你若是还想维持与他过下去,我也帮你周旋。”
若是自己亲女,被打成这样,这般愚弄算计,安阳侯夫人根本不会考虑后面过下去这一说,当然,她亲女就算是遇人不良,也不会被没有脑子的算计成这般。
作为嫡母,她在许瑚成亲时没有阻拦,现在更不会干预过多。
听大伯母这样说,许菡微微一愣,看向许瑚,五姐姐不会这么糊涂还要继续跟郑皓过吧?
只是许瑚的表情让她真不敢确定,更别说还有这几年做的糊涂事。
果然,许瑚还真的有些动摇了,望着安阳侯夫人目光带着希翼,“母亲,您真的能帮我跟夫君……”
不用许瑚继续说,安阳侯夫人就知道她还是不死心,想要继续跟郑皓过,一时间竟有些怒其不争,但还是点了头,“嗯,就算你责打那通房让她小产,但也是那通房知情不报,也可以说是无心之失,至于所说无子,你们成亲不到三载,这一点并不适用。”
许瑚嫁给郑皓时堪堪及笄,至今未满三年,尚余数月。
许瑚的姨娘抓着她的手,“阿瑚,你还想回去?他都把你打成这样子了,你怎么还……”虽然知道女儿这样回娘家往后艰难,可她更受不了女儿受磋磨。
她曾经一直以为女儿嫁入伯府,也为她争了口气,自己在大房底气更足,还甚至看不上丽姨娘在侯夫人跟前奴颜婢色,还幸灾乐祸七姑娘模样长得好才是祸端之类。
谁知,女儿这一切不过是表面光鲜罢了,或许连表面的光鲜都没维持住。
“姨娘,阿皓可能就是一时生气,那到底是他的子嗣,我,”许瑚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中尽是落寞,“我入门后,一直未能有孕,没能为阿皓生下一儿半女,说到底也是我对不住他……”
这也是她拿出一多半嫁妆贴补广平伯府的原因,觉着对不起郑皓。
许瑚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自己身体康健,就是怀不上孩子,她也因此焦虑难安,让人去打探有没有生养的方子,也曾熬了汤药来吃,肚子却依旧毫无动静。
起初,婆母还任由她给妾室用避子汤药,后来两年过去自己都没怀上,婆母那边多有不满,言语敲打她,使得她没法再明面上给那些妾室用避子药,只能借着掌管伯府中馈的便利放到她们的饮食里。
这样子便不可避免被那些妾室提防起来,本以为还算是能控制住,谁料到红霜那个通房居然怀上了,还故意挑衅自己又小产。
那红霜定是故意的,偏夫君他不信,认为是自己容不下庶出的子女,才故意打了红霜使她落胎小产。
许瑚觉着郑皓是伤心失了个孩子才如此恼怒对自己动手,一气之下写了休书,彼此相爱这么久,她不信他真的就这般绝情要休弃她。
可方才八妹妹的话,也让她如噎在喉,很难不去介怀。
正心绪翻涌时,门外传来下人禀告的声音,“侯夫人,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来了。”
许瑚一愣,继而欢喜,忙扭头看向门外。
本以为自己嫁给郑皓,惹怒了祖母,让她对自己再也不疼爱,但现在自己回来,祖母便派了王嬷嬷来,想来还是惦记自己,要为自己撑腰。
她却没看到嫡母听到王嬷嬷来,脸上神色顿时一松。
安阳侯夫人虽然给了许瑚可以与郑皓再继续过下去的选择,但内心里并不愿意她选择这条路,被欺辱成这般了还跟着郑皓太窝囊丢人了。只是作为嫡母,她不愿干涉罢了。
她倒是还没往婆母处去说,但现在王嬷嬷来,显然是婆母那边知道了这边的一些情况。
吩咐下人,“快请王嬷嬷进来。”
很快,头发花白腰背依然挺直的王嬷嬷进了次间里,还没行礼,就被安阳侯夫人止住,“嬷嬷不必多礼,巧雁还不扶着嬷嬷坐下。”
王嬷嬷却摆摆手,“多谢夫人,老奴就不坐了,此番过来是奉老夫人的令有些话要交代五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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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往时,她坐坐也便罢了,毕竟自己是老夫人的贴身老奴了,但这会儿却不适当,只看了许瑚处说道,“五姑奶奶,老夫人说了,您若是与广平伯世子和离,侯府便为您撑腰,您若是还想回头与广平伯世子过下去,往后这侯府您便不必再回了。”
本以为老夫人派了王嬷嬷来,是看自己受伤回府后来为自己撑腰,不想却是这样一番话,明显就是让自己与夫君彻底断了关系,许瑚身子晃了下,犹不相信自己猜错了。
王嬷嬷又道:“毕竟当初,您嫁给广平伯世子时,就曾说,自此一嫁,过的好歹尽是您自己事,不要侯府插手干预。若不是念在五姑奶奶您是侯府出去的姑娘,便是今日,您在广平伯府处吃了委屈都不该回侯府哭诉。”
最后一番话,说的许瑚面色又红又胀,本就没有消下去的伤痕更加分明。
王嬷嬷却半点不心疼这位姑奶奶,说到底还不是她自己个糊涂走到今日这一步。
王嬷嬷说完,向许瑚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虽然自己是老夫人跟前经年嬷嬷,但这些话说出来难听。
许瑚即便现在心里不高兴,却是不敢真全受了王嬷嬷的礼,忙起身测过身子避开些,道上一句,“嬷嬷多礼了。”
王嬷嬷朝安阳侯夫人道:“老夫人的意思便是如此,请侯夫人多看顾些。”
“嬷嬷放心,我心中有数,还请你回去告诉母亲,让她别太劳心,”见王嬷嬷说完就走,又让大丫鬟去送她出去。
许菡暗暗欢喜,幸好有祖母发话,不然她真怕五姐姐发了昏还惦记着回去广平伯府,如今有祖母这一番敲打,想必她不敢乱来。
许瑚的姨娘本就不想她回去广平伯府,见老夫人都发话了,王嬷嬷一走,便抱住许瑚,“阿瑚,你就与那郑皓彻底断了吧,姨娘就只有你一个,若是你往后有个好歹,你叫姨娘可怎么活……”
她虽然一心想着固宠,为自己往后也为许瑚能让安阳侯更在意些,如今郑皓都为了一个通房动手打她,还写了休书,焉知日后会不会做了更过分更伤害许瑚的事?
可许瑚依旧对郑皓存了希望,对他的情意也没去,便露出几分不愿,许瑚姨娘一见,忙转向安阳侯夫人,“夫人,求求您劝劝阿瑚,别叫她再糊涂下去了,那,那郑皓非良配,往时是妾身错了,妾身求您帮帮阿瑚,劝劝她回头,往后妾身都听夫人您的。”
咬咬牙,许瑚姨娘对侯夫人低了头。
可安阳侯夫人早就过了需要妾室投诚的时候,反倒是许瑚姨娘一直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淡淡地道:“母亲方才已经说的十分明白,如何选择,都是五姑奶奶自己拿定想法。”
许菡也觉着,旁人能劝,但最后还得看五姐姐自己。
若她真就着郑皓这一棵歪脖子树,劝再多也没用,除非强制,但明显大伯母和祖母都不会强加干预。
“唉,”许菡叹了口气。
许如容转头,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她觉着家里未必会由着五姐姐这样折腾下去,祖母的意思十分明显,若是五姐姐一意孤行,往后怕是就没了侯府这个娘家。再有五姐姐姨娘处,也不会再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多说无益,安阳侯夫人道:“好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想来你还未用晚食,回去吃点好克化的,脸上的伤也处理下,抹点药膏。万事还是身体紧要,先跟你姨娘回去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夫人,劳您操持了,”不管侯夫人这话是不是为了维持嫡母大度,许瑚姨娘此时都领情,忙起身朝安阳侯夫人行了一礼,转身拉住许瑚的手,“阿瑚,你还没吃晚食吧,先跟姨娘去吃些东西,不然你身子也受不住。”看着消瘦青肿着脸颊的女儿,她对郑皓这个一直满意又骄傲的女婿生出恨意。
“是,”许瑚声音低低地没再说什么,由着她姨娘和丫鬟扶着走了出去。
安阳侯夫人又叫人把那些箱笼抬到了许瑚之前住的院子里,才低低叹出一口气来。
第 190 章
“母亲, 五姐姐这事,我怀疑五姐夫别有用心,”许如容方才一直没说话,便是再思虑, 她总觉着五姐姐被休弃回来没有表面这般简单, 似乎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安阳侯夫人看向她, “阿容为何这样说?”
“我也说不太准,只是觉着就算上次五姐姐回来没能劝说成, 怀年伯的族亲去世,要状告广平伯,广平伯府就算落败也还是一府的伯爷,可若是五姐夫肯往咱们这边求一求,咱们未必置之不理,毕竟方才五姐姐也说了,广平伯是无心之失,那个怀年伯族亲又有隐疾,可五姐夫从头到尾都没露面, 没有登门过, 反倒让五姐姐来游说。虽然以前五姐夫与咱们侯府走动不勤, 有五姐姐也回来不多的缘故,但广平伯这样大的事, 五姐夫还是不登门, 还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个通房孩子落了就直接一纸休书扔给五姐姐,怎么……”
许如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许菡想的却是简单, 听了七姐姐这些话,顺口接道:“有种用完没用了就丢的感觉。”
这话说得好似许瑚是什么物件一样。
可想想许瑚自嫁到广平伯府后种种, 却又奇异地吻合贴切。
许如容点点头,“这样说倒也没错,但,我还是觉着哪里不对劲。按说,广平伯现在这个样子,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五姐夫偏在这时候把五姐姐给休了,连咱们侯府都不知会一声,是不把咱们侯府看在眼中,他不怕咱们家恼怒,自家事上添事吗?”
安阳侯夫人面色顿时凝重起来,“阿容说的没错,这郑皓的举动却是古怪,”若不是许如容这么细细一说,她也未往深处里想,毕竟她对许瑚这个庶女除了嫡母责任并无多少感情。
安阳侯夫人比许如容经事多,方才是不愿意为许瑚操心,现在较真起来思索,发现的更多,“阿瑚方才带回来的箱笼,所剩无几,也就是说她的嫁妆也被广平伯府差不多祸祸完了。广平伯一旦被下狱,这伯爷的爵位就算是到头了,郑皓更不可能袭爵,他们现在正是用人打关系和用钱打点捞人的时候,却反而做出给他们伯府雪上加霜的事来,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随着安阳侯夫人更为细致地分析,她与许如容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啊?”许菡见两人只是对看着,也不说话,顿时急了,催促一声。
许如容缓声道:“若是我想的没错,那就是郑皓又哄骗上了另一家比咱们侯府还权贵的人家,才借故休了五姐姐,意欲另娶。”
她说完之后,安阳侯夫人也没反驳,显然两人所想差不离。
许菡却是一下惊呆了,继而怒骂一声,“郑皓这王八犊子太不是人了!”
见小侄女一下就怒了,安阳侯夫人忙安慰道:“阿菡先别气,这只是我们的推测,还得叫人细细去查查看。”
“查,肯定得查,就算五姐姐再糊涂,也是咱们侯府出去的姑娘,这样欺负五姐姐就是欺负咱们侯府,”许菡不是薄情之人,相反还特别珍惜看重亲情,因此就算许瑚这几年稀里糊涂行事,跟侯府还置气,还想掺和许如容亲事,可到底没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如今又被打又一纸休书地回来,她焉能不气。
“大伯母,让大哥哥去查,他查东西厉害,”大伯母是厉害,可若是查到别的府上,她感觉还是大哥哥更适合。
其实,若不是自家姐姐已经出嫁,她告诉姐姐去查,想来以姐姐大女主光环和能力,也能查出来。
本来,郑皓连侯府都没通知一声就扔了休书,是扫了侯府的颜面,侯府不可能置之不理。
她本想着看许瑚那劲头,还想着跟郑皓继续过,但有了婆母让王嬷嬷传的话,如今这些猜测,此事便不能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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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等下我就跟你们祖母和大伯还有大哥哥说说,”安阳侯夫人点点头,“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歇着,今日出去一天也累了。”
“是,大伯母,您也别太累了,”许菡是看着大伯母每天都处理各种府中庶务,才要告辞,又想了起来,“哦对了,差点忘了说了,我跟五姐姐和三姐姐说好了,后日去三姐姐家看看她跟孩子们去。大伯母要是有什么要带给三姐姐的,我后日一并带着去。”
她知道大伯母作为娘家母亲,平日里就算惦记着三姐姐,也不好去探望,但是作为姐妹们就方便多了。
这也是这时候嫁出去女儿的苦楚,嫁人后若婆家宽和还好,遇着苛刻人家,便是住在一坊,平日里也不让回娘家。若娘家人去看望女儿多,还会引起婆家不满,就跟自家让儿媳过不好,亲家不放心似的。
侄女们这是惦记着自己女儿在婆家过的如何,安阳侯夫人自然满心欢喜,“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我没什么给阿蔷带的,你就帮大伯母多看看,你三姐姐过的到底如何就行。”
以前,她跟阿蔷还时常联系,私下里也派家中管事去冯家与许蔷那边的嬷嬷联系,送些物件吃食之类。可自从上次阿蔷回了冯家,她派去管事去问,阿蔷总说无事,自己很好。
这反倒让安阳侯夫人更加惦记,出了那些事,她怎么可能还很好。
“大伯母放心,我后日一定多注意些,”许菡见她面上带了些担忧,安慰道,“我跟四姐姐一起,若是三姐姐有什么事,与四姐姐说说也好。”
安阳侯夫人知道许菁现在还怀着身子,还要去探望自家闺女,自然领情,也觉着有许菁去探望下会更好,“阿菁还怀着身子,真是劳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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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自家姐妹,咱们做妹妹的不去探望三姐姐下,反倒不放心,七姐姐也是挂念着三姐姐,就是不方便出门,”三姐姐一向疼她,对她们姐妹都爱护,如今她过的不如意,哪个妹妹能安心,便是七姐姐不去,心里也挂念的不行。
安阳侯夫人自然知道,“你七姐姐最近不能外出,那后日阿菡就多留留心看看冯府那边。”
许菡以为是周欣双那边的事还没查清,许如容不好出去,不知道事情已经查出来,便与许如容告退离开了正房。
倒是许如容知道小妹的性子,当时她也差点喝了那下了迷药的茶,也不打算瞒她,把安阳侯夫人查到的事,在路上与许菡低声说了一遍。
“这个怀年伯,”许菡一听,又是怀年伯搞鬼,气的直咬牙,“这是明面上求娶不成,就暗地里使阴招,王八蛋!”
许如容也想骂人,只是从来没骂过人,骂不出口。
“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用些见不得人的招数逼迫,算什么男人,还一个伯爷,我呸他个狗!”
许如容忍不住跟着点头,她本就对怀年伯没有好感,如今更加厌恶。
对周欣双的愤怒倒是去了些,对许瑚上次来游说自己嫁给怀年伯更是消了怨怼,甚至想到上回许瑚被郑皓指使来侯府劝说自己应了怀年伯的亲事,她还隐隐有了些怀疑,是不是也是怀年伯在背后使了阴招?
若真如她怀疑的,那五姐姐才是被自己连累的!
越想,却越觉着恐怕还真是如此,许如容面色沉如冷冰。看着旁边还气鼓鼓的小妹,不欲叫她更担心,缓了缓情绪,到了岔路口时,温声道:“阿菡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绣活剩了个底,等下赶完利落了,就不留你去我那玩了。明天到祖母那请安时见。”
不知七姐姐这会儿是故意支开自己,许菡还安慰她,“好,那明儿见,七姐姐,你别太担心,家里定不会让怀年伯得逞。”可惜他不光是伯爷有实权,还与三皇子是亲近的姻亲,不然用侯府的权将这祸害败类给扳倒了才好。
说到底,她也是个俗人,生长在法治和平年代,在侯府后宅顺风顺水长大至今,也知晓权势的威力。讽刺也是事实,有时候拥有证据在权势这个庞然大物前,反倒不值一提。
多想无益,这些弯弯绕绕的还得交给有脑子的长辈兄姐们。
看着小妹小脑袋一摇三晃地离开,许如容眼中才升起的淡淡温柔便被冷意取代,对身后的彩儿轻道一句,“走,回母亲那里。”
彩儿虽不知自家姑娘为何又折返侯夫人处,但也没多问,主仆两个沿着挂着灯笼的甬道又回去了正房。
见许如容去而独自折返,许菡没在一旁,安阳侯夫人就知道她是有事要与自己说,但听完她的猜测后,倒是没有意外,“你猜的,我也想到了,我觉着这不是可能,而是怀年伯肯定使了阴招,包括他那个有隐疾的族亲被广平伯推下楼梯,恐怕都是做了局。”
安阳侯夫人没说的是,这怀年伯如此用心积虑,为的仅仅是娶到貌若天仙的许如容吗?
怀年伯再好美色,也犯不着如此费尽心机地得到许如容,广平伯再落魄头上也挂了个伯爷的爵位,周欣双再是庶女给了好处也是被拿捏逼迫,怀年伯就不怕事情败露?还是说更多的好处值得他这样做?
安阳侯夫人虽不在朝堂,也知道自己长子如今得圣上赞赏赏识,怀疑怀年伯打着为三皇子拉拢侯府,自己也得到美人的双重算盘。
习惯性地捏了下眉心,安阳侯夫人觉着这事真得细细与长子说说了,当下便使人去找许蔚来,又对许如容道:“行,事情我多少有些数了,你且安心,还是跟原先说的一般,在府里哪里也别去。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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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母亲,让您劳忧了,”知道嫡母要跟大哥哥商议,她在这里反倒不方便他们说话,许如容屈膝行了福礼,方才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