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番外·见家长①
初冬晨间多云,建国门外灯光朦胧,往来在高楼大厦之间,人潮匆匆,偶尔夹杂几句电话声。
精英们衣冠靓丽,任由寒流席卷城市,身上的气场始终从容稳重。
一个个似是感知不到冷意,或许揣着野心勃勃的血气,比任何保暖措施更为管用,他们成了雾里最鲜明的存在。
俗话说“国贸创造财富,金融街分配财富”,这里每时每刻都是资本汹涌流动,待上两三年早就修炼成了职场妖精,更不用说这里派头最大的一家投行,进进出出全是老狐狸。
每天睁眼先看到狐狸头子,江知羽最开始需要深深吸气,斥责自己真是好大的胆子。
而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打了个滚翻进对方怀里,在闹钟响铃之前再眯一小会儿。
等到戚述起床去洗漱,江知羽就打开手机音频磨耳朵,最近他准备温习希腊语,从今天开始听四十分钟当地新闻。
跟着走进卫生间,江知羽挤出牙膏,一边听一边念念有词,随后闻到戚述在喷古龙水,嘀咕着自己也要来一点。
“这下不怕被同事发现同款了?”戚述逗他。
江知羽道:“没关系,我就说你模仿我。”
“之后又要去哪里,雅典?”戚述说,“最近那边治安怎么样?”
江知羽挤了块热毛巾,往脸上一顿揉:“没,陪领导做外事接待。”
这么说完,看见戚述往外走,他就伸出胳膊黏戚述背上,两个人一起朝着厨房挪动。
“出了那档子事,蒲音比保险公司还后怕,所有派遣活动交叉评估,正好我这儿有一堆内务赶着处理,今年都不可能出差了。”江知羽说。
戚述说:“你该好好缓一缓。”
江知羽眨眨眼,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调整过来了,这会儿是在安抚家属。”
前几个月他和周柯去海外看项目,戚述得知具体方位,皱着眉让他注意安全。
那边的周围领域不是很太平,时不时有小范围的短暂争端,好在两人所去的国家是中立派,还属于经济发达地区,所以大家想着快去快回,肯定没什么事。
然而周柯一落地,不慎食物中毒,本该挂个吊瓶就能好,愣是腹痛头晕好几天,不得不提前回国治病。
江知羽和当地同事负责扫尾,就在快返程的节骨眼上,相邻国家的内部势力突然交火,居然破天荒地牵连到这边,甚至发出袭击恐吓。
公共区域遣散人群,交通枢纽临时瘫痪,大使馆也发通告提醒,江知羽不得不耽搁在原地,每天三次打卡报平安。
当地其实一直保持着和平状态,但氛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出于安全考虑,机场不敢贸然开放,江知羽想去其他城市转乘。
协助的同事租不到车,经过总部辛苦调配,最早也要再等半周,如果不出意外,江知羽要在国外过生日了。
这种时刻想运转资源很困难,他自然不会矫情这些,而且他没那么讲究仪式感,就是对戚述有些抱歉。
害得人家隔着千山万水在揪心,江知羽默默地说。
他以往陷入过不够安全的境地,当时没这么多慌张情绪,如今额外有了责任心,不能单单考虑自己,他格外重视起眼前危机。
日用品都有公司派人送过来,江知羽哪里都不去,就在酒店窝着,偶尔把多余的食物分给邻居。
隔壁的消息很灵通,和他透露外部消息纷杂,尽管不至于打仗,可边境线动乱是真,有的组织浑水摸鱼在闹事,还是跑得越快越好。
完全不焦虑那不可能,江知羽会辗转反侧,偶尔能听到游行的叫喊,戚述问他在哪里,他发去定位之余,还录了一点语音。
很快,门外也有了动静,江知羽小心翼翼地靠近,听到戚述喊自己名字。
他不可思议地打开门,戚述的确就站在走廊。
“你为什么在这里?”江知羽难以理解眼前的画面。
他道:“特意找过来的?我其实机票买好了,过两天就能回去,怎么还给你添麻烦……”
“有麻烦也是我乐意。”戚述打断,“谁能断定两天之间会发生什么,我一分钟都不准备等。”
他对江知羽全然没有责怪的意思,出于公事需要,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没人能料到中途能有这种事端,居然会导致国际航班全线停运。
这纯粹属于意外,但如果可以,戚述希望江知羽可以自我保护得更严密。他也清楚江知羽不是笼中雀鸟,只要飞出去,就会有风险,那么比起苛求对方收起翅膀,他更迫切地要让自己有能力兜底。
“袋子里面是什么,送饭?”江知羽注意到他提着东西。
戚述的语气很缓和,让江知羽也能冷静下来:“衣服,怕酒店这几天洗衣房瘫痪,你的外套穿久了不舒服。”
江知羽没想到他考虑得如此周全,然后戚述又说:“楼下在等我们,换了就走,有架货机今晚起飞。”
这边私人航线批不下来,大型客机暂时停摆,不过戚述总有办法,稍加改装的货机足以载人。
江知羽与他并肩来到楼下,一辆重型越野车停靠路边,司机人高马大,想必是聘请来保护出行。
之后的返程极其顺利,江知羽看着停机坪出现在眼前。
他不忘教育戚述:“你下次不可以一声不吭就跑过来了,当然,我也肯定不会再这样。”
“一来一回这么折腾,你在路上比我有风险,哪怕有金子也犯不着你来挖,我有吃有喝饿不死,周柯还要给我线上办生日派对,可惜这两天网络不是很稳定,不然现在该和他们连麦呢。”
分享到这里,他倍感荒谬地笑出声:“其他领导快急晕了,姓周的还这么臭讲究,想和我苦中作乐。”
话音落下,江知羽突然顿住,车上除了自己的行李箱,前面还摆了一只迷你冰箱。
戚述抬腕看了眼手表,时间正好快过零点了,就从里面拿出蛋糕。
路途非常颠簸,奶油早已有些塌下,却不影响它带来的冲击力。
戚述利落地插上蜡烛,手很稳地点燃之后,轻飘飘把整个火柴盒都抛到窗外。
意识到江知羽万分诧异,似乎想说这趟实在倒霉,竟让自己做到这步,戚述道:“嘘。”
道路坑坑洼洼,车辆也夜色里疾驰,蛋糕在他手上纹丝不动。
“吹完蜡烛又长大一岁,柳暗花明没有哪里不好,生日歌就应该当面唱。”戚述让江知羽不用有烦恼,“寿星只需要穿着新衣服被祝福。”
这件事过去三个月,场景历历在目,江知羽还能清楚记起来,戚述是如何生疏地为自己唱歌。
很酷,江知羽想到戚述出现在走廊那一幕,就觉得自己28岁迟迟迎来青春期。
现在两人收拾着去上班,戚述道:“你那些内务年前做得完么?新来的助理好不好用?”
江知羽心情愉悦:“还不错,教了一段时间能上手,财务室也多招了两个会计来核账。”
戚述注意到他的口罩很薄:“你这个能挡什么风?换个棉的吧?”
江知羽拢了拢大衣,挣扎:“多没型啊,它只是用来辅助时尚完成度。”
换完鞋子,摁下电梯键,等待的间隙里他欲言又止。
江知羽揣摩着问:“离月底没多久了,你想怎么过?”
戚述的生日在天蝎末尾,很快就要临近,他以往不注重仪式感,当下被冷不丁提起,没能给出答复。
他和江知羽说从简就可以,然而江知羽不太甘愿。
之前对方是如何为自己庆祝,不止花了心思而已,这会儿他怎么可能潦草对待?
江知羽没什么恋爱经验,能想出来的好主意不多,于是趁着中午吃饭,他集思广益求助同事们出招。
同事道:“既然你过在前头,那可以参考他安排了什么阵仗,别太铺张了反而让他有压力。”
江知羽咽下米饭:“他给我布置的很难复刻,我再怎么折腾都不算隆重。”
“你那会儿不是被困在驻地了嘛?”同事非常惊讶。
江知羽支支吾吾,半是夸张半是炫耀:“他穿过火线来找我,我们是一起回来的。”
话一出口,其他人纷纷感慨,抓来的军师扪心自问,做不到这种程度。
“你下厨他就会很开心了,恋爱脑我懂,程度没他严重的都能搞定,他这样的直接乐开花。”部长说。
江知羽叹着气没思绪,转而说:“有没有礼物可以推荐?最好日常能用,价值相对贵重,送表太俗气了,送车又停不下。”
“你对象实力惊人。”有人唏嘘,“本地摇一块蓝牌就够费劲了,他车能多到停不下,这种我不敢随便琢磨。”
其他人起哄:“有什么不敢,横竖Fannar泡到了,那就是自家人了。话说他在哪里上班啊?我们很需要财富密码。”
江知羽没听到建设性意见,还给自己招来好多狗仔,这会儿沮丧得耷拉眉眼。
“有钱人你们见得少了?平时碰到的哪个客户没有钱?从这里出去两公里,遍地都是黄金。”他含糊地打发。
“所以范围在这一圈?”同事八卦道,“投行还是咨询,或者新兴产业?”
许一晗提供参考意见:“首先去掉前面两个,以前有金融狗搭讪,我们老大都是转头丢名片,还要嘴一句业余时间看到这些就烦。”
闻言,江知羽握住筷子,不禁凝重地望向他。
许一晗立即拍马屁:“江老师,你的负担我能懂。”
江知羽:“。”
另外一边,戚述接到聂茹熙电话,问他月底是否有空回家。
戚述顿了顿:“正好刚被约走,到时候可能没办法两边跑。”
“你男朋友约的吗?”聂茹熙敏锐地猜测。
她说:“去年你和我们摊牌,是不是因为他出现了?我感觉得到,你身边应该有了人,你想让他安心,否则你能捂一辈子。”
戚述言简意赅:“是他。”
聂茹熙沉默片刻,道:“如果他愿意的话,其实我也想见见他,我可以邀请他过来吃饭么?”
戚述没办法直接给出答案,这要尊重伴侣的意愿:“我下班问问,让他考虑一下。”
之后回家提起,戚述不免略微紧张,对此江知羽也显得局促。
见家长这种事情,其实他俩有些经验,江锦昆和戚述早在拳馆比划了两招。
聂茹熙对儿子的恋情心知肚明,能忍到现在才试探和请求,已然温和得有些压抑,江知羽了解她是一个开明又善良的家长。
不过,他还是有压力:“你妈妈会喜欢我么?我平时不太和长辈打交道,万一把事情搞砸了怎么办?”
戚述脑子里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出馊主意:“我们可以私奔,以后我就成你野男人了。”
江知羽好无语,凉飕飕道:“野哪里去?你能喊我爸撑腰呢,顺便再陪他玩一圈,去下雪天的故宫人挤人。”
戚述说:“召唤老丈人的代价太沉重了,你放心,你愿意去我家的话我肯定打点得顺顺利利。”
江知羽还是心神不定,但纠结半晌没有拒绝,派戚述去回话,表示自己要让伯母多费心了。
行程如此定下来,他立即开始筹备礼品,燕窝海参买了一堆,生怕礼数不够周全。
他甚至表现得过度焦灼,衣服搭配、见面称呼和话题忌讳全要仔细核对,中途刷到某奢侈品推出新包,第一反应就是放进礼品清单里。
戚述阻止:“拿那么多,你是想让我妈卖儿子吗?”
江知羽思量了一下也是,勉强镇定下来。
当日出发的时候,他再度照了照镜子,试图精益求精。
前不久理的头发稍微有些长了,他让戚述拿来剪刀,简单地帮忙修一下自己的刘海。
咔嚓。
这一剪刀下去,戚述技艺拙劣,修得有点歪。
尽管没有影响江知羽的漂亮样貌,但踏进聂家大门的时候,他尚且悲愤欲绝,沉浸在所托非人的伤心里,始终用后脑勺冲着戚述。
以至于聂铭森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小江老师,第一时间没来得及问候,先用眼神对戚述发出了灵魂质疑。
戚述很想忽视他的询问,然而避不开,于是冷冰冰地抬眼望过去。
聂铭森一边招呼着江知羽换鞋子脱外套,嬉皮笑脸尽显狗腿本色,一边朝戚述抿了抿嘴。
趁着家长还没回来,戚述道:“有屁快放。”
由于江知羽的脸色太过绝望,聂铭森怀疑他被劫持了:“哥,你们是真心相爱的不?”
第 99 章 番外·见家长②
聂铭森的猜测固然令人发指,戚述在弟弟内心的形象更是值得惋惜。
作为一个脑子里都是撒蹄子踢足球的高中生,聂铭森也很难理解头发的重要性,剃成板寸不凉快吗?
而江知羽从十岁到成年,审美塑造阶段待在艺术和时尚之都,后来周旋于一张张谈判桌之间,涉及的、经手的无不细致。
衣架挂着各式大衣,羽绒服压在柜子底,他认为后者臃肿如同轮胎圈,宁可受冻也要保持绅士仪态。
就是这么挑剔的眼光和脾气,领带夹的质感都要和衣料相衬,头发被戚述失手弄成这样,竟没有产生家庭暴力,其实全靠感情足够真。
发型像是被狗啃了一口,说有多烂也称不上,因为戚述没剪几下,猛然意识到大事不妙,心虚地收住了动作。
今天这日子本就心情绷紧,整个人近乎惶恐,与戚家约定好了登门时间,也来不及绕路找理发师弥补,江知羽现在还是很崩溃。
面对聂铭森的打听,他好歹不再梗着脖子,忿忿地瞪向戚述,眼神代他做出控诉,写满了悲痛和委屈。
戚述难以招架江知羽的目光,不过他可以欺软怕硬,伸手就抽了聂铭森一下。
“你问的什么话?他要是不爱我,我该被剪刀戳死了。”
戚述斩钉截铁地澄清完,再气势得弱下去,解释自己不小心搞砸了江知羽的刘海。
聂铭森认真打量了几眼,茫然:“有吗?江老师不还是很帅?我没觉得哪里不对啊?”
破烂的手艺多亏了一张脸撑得住,江知羽的五官天生明艳,其余的都是衬托。
不过,江知羽凉凉道:“他但凡剪得再宽点,我就顶着锅盖头了,谁知道他想带回家的是不是蜡笔小新呢?”
“都是我不好。”戚述对聂铭森理直气壮,在江知羽面前又是另一种态度。
他补充:“刚才你闭着眼睛随便我剪,我凑近了仔细一看,忍不住数你睫毛。”
这话说完,聂铭森听得背后发毛,恨不得指责几句酸味太浓。
碍着兄长在他眼里向来严格,愣是没敢出声打搅,悻悻地挪步腾出空间。
江知羽也咬着后槽牙,道:“起开,小心你妈和叔叔回来了看到。”
戚述拿腔拿调:“被他们瞧见怎么了,他们结婚前难道没谈过恋爱吗,还能羡慕几眼?”
被对方故意挡着路,江知羽忍不住推他,顺带压低了声音使唤。
“你不要脸我还要,快点让开,把这些放冰箱去。”
买的补品不能常温保存,戚述拎走了,塞进冷藏柜。
两位长辈不在家,江知羽不好意思到处晃悠,规规矩矩坐在客厅里。
早前聂铭森被他教过几天功课,好久不见,兄长的朋友摇身变成了对象,尽管做过心理铺垫,但当面相处时,多多少少有些窘迫。
“老师,你看电视。”聂铭森努力招呼。
江知羽把手搁在膝盖上,坐姿堪称板正:“这么叫太客气了,你也喊我哥哥就好……话说伯父伯母什么时候回来?”
原本聂茹熙准备在家里候着,但临时有一个插曲。
有个相识多年的学者过来访问,碰巧航班延误了小半天,到今天早上才能落地。
聂茹熙已经去机场了,骆文琢陪她安顿老友,不得不耽搁一些时间。
她提前联系,贴心地让江知羽慢慢来,只是江知羽觉得没有妨碍。
他横竖没有公务,比起让家长们盼着,还是自己早到一些比较好,于是很守时地坐在这里。
聂铭森显然被交代了任务,积极接待江知羽的到来,一会儿问他是否爱吃零食,一会儿问他要不要打游戏。
江知羽哪有这些兴致,很礼貌地表示不用。
随后,聂铭森想不出话题,局促地自顾自剥起了水果,他的嘴巴有事做了,也能给江知羽减轻社交压力。
戚述走过来瞥了垃圾桶,聂铭森由于太紧张,一个劲地吃东西,里面至少有五根香蕉皮。
“你返祖了?”戚述诧异。
聂铭森无辜:“这是给知羽哥也分了一根。”
江知羽很有危机意识地摆摆手:“我不能再吃了,还没上桌先饱了怎么办?”
这么说着,聂茹熙和骆文琢匆匆回到家,听到开门的时候,江知羽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一边问好一边往门口走,听到他的声音,聂茹熙也望过来。她开口:“没害得你多等吧?小知,你这里随意就好,我们是邀请你过来玩。”
江知羽说:“没有,我刚到十分钟。”
初次照面难免多一些寒暄,谈话间隙,聂茹熙微笑着,注视江知羽。
身形挺拔利落,谈吐也清雅得体,第一眼的印象就很好。
同时,江知羽也悄悄地多看了聂茹熙几眼。
她很有书卷气,常年在高校里静心研究学术,生活过得安稳平和,给人的感觉也是温柔又端庄。
尽管如此,江知羽依旧紧张,他过往应付惯了重要场面,对于私人场合,照理是游刃有余,对方如此柔和更是不用害怕。
可这是男朋友的母亲,他举手投足慎之又慎,与骆文琢搭话也是多加推敲。
戚述察觉到他的忐忑,在他身边递话茬、做介绍,堪称是保驾护航。
之后聂茹熙说这顿饭由她来做,从江知羽答应做客开始,自己早已准备了多时。
骆文琢也表示给孩子露一手,江知羽主动申请打下手,却被他们再三地请去客厅歇着。
“备菜洗菜犯不着麻烦,阿姨早就处理好了,一大早我和她先去逛市场,弄完这些就让她早点下班。”聂茹熙说起家里有位保姆。
骆文琢和她配合:“真的不是和你见外,喊你一起陪阿树庆祝生日,怎么可能有让你做家务的道理?”
说完,他还道:“如果你乐意,以后有空就多来玩。”
聂茹熙看到江知羽顿住,叫戚述带人走动,可以四处参观一下。
这里是一套精巧别墅,里外装修成了新中式风格,没有庄园的豪华与空旷,却更有家的味道。
戚述在这里也有自己的房间,尽管常年不来留宿,却始终打理整洁,独属于他一个人使用。
阳台和院子种了许多花草,多肉摆了好几排,戚述说聂茹熙喜欢这些,修枝叶做盆景,能让她感到宁静。
“希望她也会喜欢我买的宫灯百合。”江知羽嘀咕。
戚述回答:“她进门一看到,就直接摆到花厅去了,她经常在那里喝茶看书,肯定是很中意才会这样。”
江知羽闻言弯起眼睫,也不禁放松了一些。中饭很丰盛,聂茹熙时不时给他盛菜盛汤,他的食量不大,却又不想推拒,表现得非常买账。
中途戚述出声让聂茹熙不用操心,聂茹熙笑了笑:“小知你自己喜欢什么尽管吃,远一点的就站起来夹。”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与他们生分,江知羽很捧场地每个菜都尝了不少,也热络地开始闲谈,与聂茹熙聊起历史。
聂茹熙教的专业是这个,为本科开了几堂课,也带研究生发论文,而江知羽的深耕领域与之有交集。
语言的生命和历史背景密不可分,他抛了一些话茬,很凑巧,聂茹熙也有意迎合江知羽,做了不少的功课。
两个人就这么交谈起来,聂铭森觉得自己在听天书,登时有些犯迷糊。
直到聂茹熙关心小辈的事业状况,他终于可以加入话题,倾听江知羽谈论工作。
他们并不把婚恋当做生意,也了解江知羽的优秀,这种询问并非考量,而是一种纯粹的靠近。
“真不容易,我有一次陪领导和外宾逛学校,临时充当了翻译,来回切换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件事太费脑子了。”聂茹熙道。
江知羽说:“这个活需要经常锻炼,我如果搁置十天半个月,耳朵差不多就钝了,伯母能上场就很厉害。”
“哪有,他们经常一说话就忘了停下,噼里啪啦五分钟,我最多记得两分钟的内容。”聂茹熙笑着说。
“年纪大了,我已经知道服老,再过几年也不想被返聘,早做好了旅游计划。”她道,“你爸爸是不是还在国外?”
此刻,江知羽已能开玩笑:“他的律师生涯红红火火,还在一个劲闯荡的上升期。”
“他要是想回来休养,我有许多推荐,可以的话我们到时候多走动。”聂茹熙建议。
江知羽答应了,好笑地分享道:“他最近帮别人搞定破产重组,上了那边的经济报,这几天估计热血沸腾,我看看他之后愿不愿意消停会儿。”
骆文琢好奇:“阿树,你见过江律师了吗?”
记起亲爹和对象的切磋,瞬间屏住呼吸的江知羽:“。”
他眨眨眼,慌张地看过去,而戚述的心理素质不错,做人水平不详。
这家伙表情淡定,当面说大话:“嗯,上次他来这边出差,我们就见过好几次,之后我和绒绒在巴黎,还去他那边吃了饭。”
江知羽:“。”
骆文琢欣慰:“这么好?我也看了经济报,记者好像说他作风很严?怕江律师不太能点头,我和你妈妈还担心了好几天。”
江知羽连忙拍胸脯保证:“我爸爸那边我搞定了,他不会为难阿树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同样是隐藏了一部分的真相来吹牛,其实自己是勉勉强强说服,那时候该骂的骂完了,要揍的也揍好了。
这么讲完,他怯怯地瞄了大家一眼,两位家长和聂铭森都深信不疑。
心里大石落下,江知羽默默地想,可算是经过了考验,一切都尽在掌握。
聂茹熙也和他想得一样,觉得可以问一些熟络问题了。
“你和阿树怎么认识的呀?”她忍不住八卦。
随即,江知羽道:“工作场合,正经交流,他事后来和我搭话。”
然而戚述与他异口同声:“晚上在静吧偶遇,我们一见钟情,如火如荼,剪不断理还乱。”
聂茹熙:?
江知羽:?
他表情空白地看向戚述,还没想到如何补救。
聂茹熙则是试图融入年轻人,绞尽脑汁理解这个场面,竭力摆出从容和包容的姿态。
她佯装镇定地说:“合着是这样,好的,我了解。”
江知羽:?
这能了解什么?他们没有串词,根本对不上号啊
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前事情可大可小,往严重了说那是当场说谎被戳穿……
江知羽捏紧筷子,瞧着聂茹熙,只见对方似懂非懂,使用了学生偶尔会提到的新潮词,也不知道她是否真正明白词义。
“所以最开始你是舔狗对吗?”她慈祥地看向儿子,豁然开朗。
第 100 章 番外·见家长③
聂茹熙接触到这个词,是在给本科生开课的时候,有个学生天天给姑娘送点心,他的好友一边帮忙望风和跑腿,一边如此嬉笑打趣。
小年轻主动对心上人献殷勤,亲友开点玩笑无伤大雅,猫猫狗狗的在她看来也没有贬义色彩。
当下,江知羽诉说的可谓慢热,戚述这边却是轰轰烈烈,这不是倒贴的话是什么呢?
且以她儿子的秉性,认定了一件事或一个人,追求起来可比那些学生花招多。
于是她悟了,啪一下就给戚述贴上了新标签。
本来热血上头渲染感情,打算拽拽秀恩爱的戚述:“……”
偷偷观察戚述神色的江知羽:“……”
桌边,聂铭森差点呛到喉咙,倍感震撼地哈哈大笑,又被戚述瞥了一眼,老实地把笑声憋回去。
“哥,知羽哥说是和你正经交流呢,你一个人搁那儿如火如荼,剪不断理还乱啊?单相思的戏能扯出那么多?”他幸灾乐祸。
戚述继而盯着江知羽,对方低头在研究地板,故意与他错开了眼神。
随后,戚述没抓出江知羽,炮火对齐了开始教育聂铭森,顺带坚强地给自己挽尊。
他道:“成年人的爱情就是百转千回,一段记忆可以品出五百个版本,不像你踢足球就是摸瞎了也要朝框里射门。”
聂铭森洗耳恭听:“你怎么品出你们一见钟情的我很好奇,我看这呈堂供词能茬出十万八千里,你说是晚上邂逅,他讲成公司交流。”
戚述道:“第一次照面我们没机会说话,他坐吧台吃果盘,我去认领同事,你江老师觉得那样不算认识,他的想法很正常,只是在我看来那天就足够当起点了。”
聂铭森挑刺:“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认为你俩扬帆起航?”
戚述半点不要脸面,用一种教育小鬼的语气做回答:“我清楚自己从那天开始就会记住他那双眼睛。”
“你好狗啊。”聂铭森皱眉。
“我和他第二次碰上,就直接聊了一整晚,你难道认为你江老师心如止水?”戚述嗤笑。
话音落下,他被江知羽在桌底下撞了下膝盖,顿时就消停地熄火了。
跑对方的家人跟前聊这些,江知羽有一些放不开,再被戚述这么讲完,耳根更是烧得慌。
不过,他和聂茹熙讲:“伯母,我和阿树有来有往,不是他一股脑凑上来。”
聂茹熙后知后觉:“我刚才说错话了?”
戚述原先听了有些犯头晕,这会儿忽地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
“这么说也行,我之前确实更混账,绒绒没跟我介意就好。”他道。
这么打完圆场,江知羽挑了个间隙,低声与戚述在角落窸窸窣窣。
“你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吧?没尊严地一个劲伺候人。”江知羽揶揄,“戚先生你什么时候不讲底线了?”
戚述说:“把宾利锁着不让你下车的时候。”
江知羽听完,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过了大概两二分钟,他才回过劲来,意识到戚述讲的是什么。
那天戚述揭露身份,自己事后去酒吧装醉,被带走之后那辆车没有开回公寓,而是停在了一条僻静的小道上。
即便是匆匆想到了几个零碎画面,江知羽都感到头皮发麻,戚述还穿着开会的正装,就在自己面前半跪下来,他的腿侧时不时可以碰到对方脸颊。
为此江知羽还琢磨过一报还一报,提出来可以给戚述弄,但是戚述说不舒服,不肯让他帮忙。
被服务的一方怎么可能不舒服呢?讲到底,舍不得而已。
思索到这里,江知羽看着罐头里的梅子,觉得自己比它们还酸。
“我当时也很不可思议,自己居然冲动起来可以干出这种事。”戚述打断了江知羽的走神。
他再轻松道:“因为不太懂要怎么做,开始有点别扭,也担心你不好受,后来瞧见你走得一步二回头,我又觉得很满意,底线就算被踩了一脚也是你的印子。”
江知羽看他被踩得很愉悦,不禁磨牙:“这方面现学现卖,值得你嘚瑟么?”
戚述道:“我得意的是你看着就甩不掉我这桃花债了。”
江知羽怔了怔,再被戚述捏了下耳朵。
他听到戚述轻轻问:“绒绒,现在提起来反应还那么大?”
江知羽态度躲闪:“你少污蔑人,我忘得差不多了谁像你一样心心念念?”
“今晚帮你回忆一下。”戚述淡淡地安排着,“江副总贵人事忙,多舔几次就不会这样了。”
江知羽瞬间没了声响,谴责地瞪了他一眼,再是眼珠子左顾右盼,小幅度地扯了扯戚述的衣摆。
戚述附耳过去,江知羽就说:“那你教教我,你男朋友学起来也很快的。”
闻言,戚述脑袋有点空白,可能是收到的信息量有些出乎意外,让他很难及时地加载出来。
没等他心思飘起来,江知羽先一步走了,乖顺地去聂茹熙身边,询问有没有哪里需要搭把手。
大概饭后过了半个小时,预定好的生日蛋糕踩点送达。
这户人家又热闹起来,聂茹熙拆蛋糕,骆文琢点蜡烛,聂铭森组装好了皇冠,戚述表示太幼稚了不想顶在头上。
江知羽不由分说地给他戴好,紧接着,他起头唱了一首生日歌。
待到最后一句回荡在屋内,戚述垂着眼吹灭蜡烛。
整个下午吃蛋糕喝红茶,聂茹熙得知江知羽在温习希腊语,从爱琴文明分享到了拜占庭帝国,两个人聊得有说有笑。
她博学多识,从不恃才傲物,是一位非常和蔼的长辈,短短半天接触下来,江知羽已然与她拉近了距离。
期间,有电话打进来,江知羽无意瞧了一眼,备注写着“戚诺”。
聂茹熙没有避讳,接听之后,对面说了一些创业的艰难,希望她能施以援手。
“我和你爸爸离婚十多年了。”聂茹熙依旧温和,“你和他们站在一起,见了我也不喊一声妈,你有顾虑?我也会有顾虑。”
随后,她解释:“铭森在读高中,阿树也还没结婚,我要为他们备好钱,你那份在十多年前你就自己选好了。”
她道:“上段婚姻里,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教好你,戚家的脏东西吸在你身上,然后欺负我的小孩……我离婚就是想摆脱所有恶心事,你已经被我放弃很久了。”
“铭森讨厌你,上次听到你打电话,就生气了好久。他虽然年纪小,但也觉得你二十多岁的人,不应该这么讨钱,他的零花钱都靠自己每天在家洗碗。”
最后她提醒:“我们家里很融洽,你真体贴我的话就少联系吧。”
聂茹熙有条不紊地挂断,再朝江知羽笑了笑。
“抱歉,戚述的哥哥。”她道,“老爷子遗产花得七七八八,眼看着永煊也没落了,自己不甘心吃那点分红,跑出去创业亏光了钱。”
她置身事外地说完,似是宣布一个陌生人的下场,至于对面是否痛苦和后悔,她全然不会关注。
早年她就有当断则断的勇气,如今多了一份守好生活的决心,聂茹熙没有多说。
她拍了拍江知羽的肩膀,意思是外界如何,自己什么都知道,她默默地站在戚述这边,他们可以将其视作一处避风港。
今天过得格外快,江知羽吃完晚饭,与聂家二口告别,手上还拎着半盒蛋糕。
起初是想当成夜宵,然而江知羽吃得太撑,到了晚上十一二点,整个人还是很饱。
戚述这时也没有什么食欲,可是放在冰箱过夜就不新鲜了。
“石头剪刀布吧,谁输了谁吃一口。”江知羽不想辜负心意。
戚述防止耍赖:“吃多吃少让赢的人来定。”
第一局,江知羽输了,戚述捞了一勺喂他。
很快,江知羽扳回一城,也没和戚述客气,两人如此玩了五六局,游戏逐渐变了味道。
碍着互相都不太饿,他们也不想让人吃多了难受,各自的动作越来越克制。
江知羽率先违规,塑料餐具刮了点奶油,索性弄在戚述脸上。
然后,他发现戚述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眼神有些闪烁,似乎对此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江知羽:?
戚述本来没什么胜负欲,这下变得跃跃欲试,每一次猜拳都颇有信念感,以往就算是打德州比赛也没那么认真。
江知羽:??
这游戏玩的是一个运气,根本没办法算概率,两个人很难分出上下,之后江知羽被抹了几次,随之有些起劲。
他的脸颊、鼻尖、下巴已然沾上了奶油,戚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彼此呼吸之间都沉浮着甜腻的气息,两边只想把对方搞得更加乱七八糟。
江知羽往掌心里哈气:“翻身局,你最好别惹我。”
戚述优哉游哉:“你再输的话,这张脸没法下手了,想亲都不知道嘴往哪边放。”
江知羽恐吓:“蹭脏我衣服你给洗干净。”
“没打算浪费,怎么会弄你睡衣上。”戚述瞧着很有规划。
江知羽纠正:“奶油用来玩这种已经很浪费了好吗?”
“你嫌洗掉很可惜也行。”戚述散漫道,“过来,让我尝一口”
江知羽略微停顿了下,踌躇之际,手机忽有微信来电。
他二心二意,根本没有细瞧页面,看到是江锦昆就清清嗓子点击同意,还瞪了下戚述警告这人规矩一点别出声。
戚述发觉是老丈人,的确束手束脚地安静了,不过他这么配合其实也没用,江锦昆对他的印象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江知羽满脸奶油地接通之后。
发现他爹怎么拨的是视频电话啊??
第 101 章 番外·见家长④
江锦昆刚落地没多久,坐上公务舱的摆渡车,靠在沙发座椅前,沉默地揉了揉太阳穴。
“师父,助理在大厅等我们了,问您需不需要吃点宵夜。”下属道,“我让他们备餐?”
他瞧见江锦昆打开手机,识眼色地补充:“您和家里报平安要紧,小公子在等吧?”
江锦昆接茬:“怕他赶着来接机,大晚上的不想那么费劲,我没有和他讲这事,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他出行比较随性,犯不着特意打点,碰上公事就直接来了,也没报备和通知的习惯。
等待信号恢复的空档,江锦昆再与下属嘱咐:“你先把饭局回绝掉,一切从简就好,我今天懒得走动了。”
手机连接国际流量,他翻了翻页面。
之前为了方便和国内联系,江锦昆特意下载微信,但他与电子产品略微脱节,实际使用的频次寥寥,仅是学着与江知羽添加了好友。
凑巧最近要在这边跑动,他从而督促自己趁机上手,突发奇想地尝试打一次线上电话。
选项有语音和视频两个分类,江锦昆性子急,没有看清就拨了出去,本来他打算挂断,没想到江知羽先一步接通。
机场里,网络有些卡顿,然后蹦出了难以置信的画面,就差弹在江锦昆的脸上。
他优秀的儿L子江知羽,时不时在电视上端庄出镜,谈吐伶俐举止自持,从小就知道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大人帮忙打鞋带都要被拜托一句:“谢谢,可以给绒绒系好看的蝴蝶结吗?”
而眼前这只眨巴眼的奶油生物又是什么玩意?
江锦昆差点没认出来,身体比脑子率先行动,他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了些,似是这个动作可以减缓冲击。
与此同时,不愧亲父子心连心,江知羽猝不及防之余,与他做出了一样的反应。
这下戚述也被框进镜头,江锦昆被迫和他撞上了眼神。
这下江锦昆是真的呆滞了两秒,才辨认出对面是松晟首席,如果疑惑可以实体化,他的头顶肯定飘着一车厢的问号。
这会儿L是晚上十一点多,怎么就开始给自己演鬼故事了?
屏幕内外,两方的背后和心口一齐发凉,足足半分钟过去,愣是没人敢打破僵局。
“我帮您去拿行李,师父可以慢着下车。”下属的声音隔着耳麦传过来,“诶,您怎么了?”
话音还没落下,江锦昆迅速地反扣手机,继而将其捂在了口袋里,整套操作行云流水,正可谓家丑不可外扬。
“你去吧,我等会儿L不一起去酒店了,临时有点私事。”江锦昆打发道。
下属有些诧异,前两分钟说完自己懒得走动,怎么突然壮志未酬?似是这个点跟着巡警去扫黄打非也不在话下。
不过他没有多问,看着他离开之后,江锦昆又盯向了视频。
没敢擅自挂断的江知羽:“。”
嗅到风雨欲来的戚述:“。”
“江知羽,你看看你们像话吗?脸怎么一塌糊涂”江锦昆终于直面现实。
“但凡你爹少吃几瓶鱼油保护心脏,刚才我就这么被你们吓过去了。”他来势汹汹,“你们颠三倒四的在干嘛?”
根本没给对面发言机会,江锦昆还说:“奶油那么难洗,你让他拿来瞎涂?”
江知羽硬着头皮道:“爸,我们闹着玩呢,他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描述得那么含糊,实际谁能想不到,一对情侣大晚上关了门,能指望他们做什么有营养的事情?
然而江锦昆还没完全适应这件事情,或者说,他尽管知晓江知羽已经认定了一个人,正在认真地经营感情,但具体情况不忍细想,自己总是潜意识地绕开。
此刻他回过味来了,狼狈地转移重点。
“蛋糕吃不完就买小份,你怎么学会了浪费食物?”江锦昆道。
江知羽也很愧疚,解释:“今天阿树过生日,我们去他妈妈家吃饭,伯母不小心订得有点多。”
这话不说还好,江锦昆一听,登时血液倒流。
去戚述家里吃饭?什么意思,这两人手拉手见对方家长了?
江锦昆恍惚,以他的经验来说,他怎么记得快谈婚论嫁了才需要这么走明面?
“我妈请江知羽过去玩,没有别的意思,她希望家里热闹一下。”戚述瞧见他的表情很复杂,主动出声打圆场。
江知羽也解释:“对,伯母当是多认识一个小孩,和我聊的全是闲事,爸你别多想,我去蹭顿饭而已,就和阿树来我们家做客一样。”
瞧见江锦昆还是不吱声,他匆忙补充:“就算有人想正式见面,你又不在这里,这边肯定要配合你的步调,谁敢动心思组局?”
语罢,江知羽听到戚述忍不住道:“现在好像在了。”
江知羽:?
刚才手忙脚乱没胆子直视手机,这下他被冷不丁提醒,他爸的背景建筑不就是在首都机场
“说的一套又一套,我这通电话如果再迟一点打,指不定两位是在直播写喜帖了。”江锦昆皮笑肉不笑,顺带阴阳怪气。
江知羽一边去卫生间洗脸,一边澄清:“我们没有”
这么说完,他挤着热毛巾:“爸,你稍微等会儿L,我马上过来接你。”
江锦昆挂断电话:“不了,一来一回多麻烦,你难得周末能休息。”
不容江知羽和戚述松口气,江锦昆即刻发来消息:[坐标,我现在坐车过来。]
江知羽乖乖发去位置,半个多小时之后,与戚述在楼下诚惶诚恐地接驾。
当地的客户给江锦昆安排了专车,律所其他人被另外接走了,他独自提着行李下来,再嘱咐让司机和助理不用在原地等。
“怎么只带了这么点东西?我明天帮你多去买几件换洗衣服,过一阵可能会下雪,你身上这件也不抗冻。”江知羽拎过箱子觉得很轻。
江锦昆微微颔首,回答:“最近结项有点忙,随便收拾了一些。”
闻言,戚述朝江知羽说:“我去买吧,本来我也要出门买菜,明天你陪陪你爸。”
这些琐事无需计较,江锦昆也没和这两个家伙兜圈子,上楼的时候立即挨个审问。
不过与他们想象中的训斥不同,也没有计较和责难。
江锦昆打听得很细节,江知羽去戚家是如何处事,那些长辈又是怎样回应。
他的儿L子头一次应付这类情景,问候和礼数是否恰当?以前上门就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如今没那么保守,互相走动也无妨,但对面是否会心急?
以上种种,江知羽如实答复,偶尔让戚述代为解说。江锦昆听完勉强放下心来,整个过程像是工作汇报,江知羽和戚述做年度答辩都没那么忐忑。
“我刚才简单整理过房间,快要十二点钟了,要不然伯父在这里凑合下?”戚述收尾。
江锦昆推拒:“酒店就在这附近,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你还是趁早歇着比较好。”江知羽打了个哈欠,“这样明天你吃什么喝什么,也不用我远程操心了。”
江锦昆说:“甲方早就规划过,你当你爹倒贴出差?”
江知羽道:“不管人家怎么客气,我这不是想着你能舒服点?好不容易在一处地方,你就让我尽孝吧。”
江锦昆没继续坚持往外跑,被江知羽领着逛了一圈。
屋子打扫得很干净,装饰摆件有许多巧思,一些古董显然是江知羽的审美。
书桌配套设施都是成双成对,柜子里还特意摆着江知羽的奖状,这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布置完成,许多痕迹来自于漫长的朝夕共处。
“你比之前稍微有气色了一些。”江锦昆打量道。
江知羽摸了摸脸颊:“天天被戚述管着吃饭,我最近去做了次体检,抽血指标都正常了。”
人是否被细致照顾,生活状态是否愉悦,从眉梢眼角就看得出来。
客卧的床榻拾掇熨帖,被褥、枕头都很齐整,戚述嘴上说是简单整理,实则连方位都思量妥当。
这一间客卧自带卫生间,里面牙膏、毛巾等用品全部摆好,新的干净浴袍也挂在架子上,离书房很近也方便江锦昆办公。
而且江锦昆平时喜欢抽雪茄,戚述不知道从哪里找出烟灰缸、雪松木片和喷枪火机,摆在桌上供人取用。
其实戚述的品性一点也不世故,甚至很多时间很随性,之所以做得如此圆滑,不过是因为对江知羽用心,连带着对他家人也格外细致。
他一旦在乎,敏锐度就会很高,处处都挑不出瑕疵,江锦昆本就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这么一来更没有发难的机会。
他只是在江知羽要回主卧的时候,幽幽地说了句:“这么晚了,你也记得早点睡。”
江知羽险些一个趔趄,打包票说自己这就去休息。
江锦昆就在旁边,也不清楚楼盘的隔音效果怎样,他哪有本事和戚述乱来?
江知羽转头安安静静躺床上,忽而被戚述摸了下手,还坚定又青涩地往旁边挪了挪。
可惜这么乖没有用,他的枕边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见他隐忍着小幅度闪躲,戚述最开始似乎没有注意,等到江知羽慢慢退到床角,故意一下子把人捞进怀里,困在臂弯之间不让走。
江知羽顾忌着没有争辩,压着声音地讲道理却像是调i情,索性张嘴去咬戚述的肩膀。
戚述放任他留下牙印:“明早肯定消不掉,我要让江律师来做主,你怎么在被窝里欺负我?”
江知羽哼声,又伸出一点舌尖,舔了舔那处浅淡的印记。
听到戚述的呼吸变重,他弯起眼睫,同样不着调地说:“你可以去告,这点褪掉了也没关系,我爸很擅长找证据。”
戚述搭腔:“这么厉害?”
“从业多年当然是老法师了,他也很会消灭证据。”江知羽道,“但愿你说完以后我还能找见你的碎片。”
戚述:“……”
江锦昆这趟行程繁重,根本没空搭理这两个家伙,周末在怡枫上邸稍加休整,之后就开始按部就班地做尽职调查。
有时候工作需要翻译介入,江知羽亲手操办了这件事,别的资源帮助也一并花心思费力气,没让江锦昆在本地找其他人。
江锦昆这趟待了很久,钧易自从做国内业务,时不时有团队被跨洋派遣,长此以往,成本和人力都是问题,他索性组建常驻团队。
挑场地、办i证件,江知羽时不时陪他搭把手,眨眼就是两个多月过去。
有个租金方面的小问题,因为骆文琢有丰富经验,江知羽还请教过这位长辈,得到了非常详细的指点。
沟通之余,骆文琢表示等他们忙完,凑巧也是年底了,他和聂茹熙想请江锦昆吃饭。
大抵是听说过江锦昆有多么严厉,他们也担心戚述还没被接受,所以说得非常含蓄。
江知羽找江锦昆提起时,内心也有些不安,怕父亲觉得别扭和排斥。
不过,江锦昆比他淡定:“我请吧。”
江知羽困惑:“你们会不会为了买单在前台争起来啊?”
江锦昆道:“上道的饭店不会让客人犯难,这种事情你不用担心,应酬局我比你们去得多。”
江知羽垂着脑袋顿了一会儿L,轻轻撞了下江锦昆的肩膀,半开玩笑道:“让你费心了,到时候你要给我撑场面。”
江锦昆扯了下嘴角:“以为是打擂台赛?我等会儿L转你一笔账,你去柜台提出来。”
江知羽懵懵懂懂:“怎么?”
江锦昆道:“第一次正式见面,又碰上过年,给你对象红包。”
很快,江知羽收到银行动账的消息,诧异道:“虽然这个数字很吉利,但是不是包得太厚了?”
“到时候对面送你的估计差不多。”江锦昆翻着材料,“这不是要给你一点底气?他家四个人,我们家两个人,但你背后的不比他们少。”
家长交流的性质与自己拜访截然不同,当天出发的时候,江知羽和戚述互相靠着,愣是在沙发上踌躇了小半天。
两个在职场雷厉风行的高管,在这场私宴却是任人揉搓,全程听着家长们谈话。
几个长辈都很郑重,给出了尊敬和诚意,聂茹熙性格和气,江锦昆也不拧巴,双方实际碰上面,都比各自的印象更好。
“我明白绒绒那么出挑,小孩子聪明和努力是其一,家里肯定也下了心血的。”聂茹熙道。
她说:“你们往常隔得远,江先生和我们家也刚接触,有时候多少会惦记这边,要是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直说。”
江锦昆了解过他们的状况,戚述和永煊那边断得一干二净,母亲是历史教授,继父早年同在高校任职,如今做芯片研发,生意经营很稳定。
这家人的亲友风评格外受喜,在圈子里稍加打听,所有人都说他们人品和作风很端正,这些年来彼此感情极为融洽,对待周围也是礼貌和睦。
“很多事最好慢慢相互了解,你们也可以和我常联系。”江锦昆回应。
聂茹熙笑着道:“这样是最好了,之后有空多来往,文琢的公司离钧易分部很近,你下班得早就来喝杯热茶。”
骆文琢附和:“我和江先生是本科同届,大学就在他旁边,对这块地方应该很有话聊。”
江锦昆说了要买单,戚家没有争抢,不过他们带来了昂贵好酒,足以与这桌菜肴相衬。
骆文琢与江锦昆喝过三巡,尽兴后热络散场,两个小辈没有喝酒,也都开了车子准备当自家驾驶员。
江知羽一边驶向街头,一边道:“爸,你好酷啊,伯父走的时候都站不稳了,你还能背加减乘除呢。”
江锦昆冷静地说:“我清楚你赶着和戚述会合,但你能不能踩油门别这么急,再来一次我就要吐了。”
江知羽缓下速度,继而弯起眼睫:“话说你有没有不舍得啊?”
他问得有些没头没尾,不过江锦昆会意,有些潇洒地嗤笑:“你不论和谁在一起,横竖都是我的儿L子,我怎么不舍得?”
江知羽若有所思:“可是好早之前我赌气跑回国,你花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放手吧?心里真的不会难受么?”
“我会祝福你,现在也同样。”江锦昆道,“所以你不要为了这个有负担。”
继而他说:“你跑去更远的地方探险,可能先碰上沼泽,指不定要穿过荒野,那地方我不认识,可对我来说不会是走失。”
江知羽道:“那会是什么?”
望着远处,漆黑的夜里并不孤寂,江锦昆回答:“我有个勇敢的小孩,通过他的眼睛,我知道自己会多一座花园。”
第 102 章 番外恋情公开①
蒲音驻京办事处自从架构升级,变成了中华区总部,大家先是搬到了新的大楼,逐渐调整岗位部署,继而开始填充人员。
近年来这边蒸蒸日上,招聘的口子一开,收到的投递尤其多,上万份简历淹没了人事邮箱。
翻译向来在精不在多,从校招的管培生到社招的专家岗,全部经过严格挑选,首轮去除了七成,还剩下小几千的候选人。
华南、华中的需求放在总部一起招,各地到时候权衡调配,饶是如此,加起来也就上百个HC。
对于一家“小而美”的外企而言,这已经是难得的全线扩招,但比起雪花般飞来的申请,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能被人事留下来的简历已经是优中择优,毕业院校和项目履历很优秀,之后的业务筛选就免不了犯难。
“幸亏我早生了二十年,放在今年毕业怕是找不到工作了,这些小朋友比我当初努力。”同事唏嘘,“好多我都觉得可以给机会。”
金五银六求职季,资深些的同事们都被分配了面试指标,会议室有一半用来做这方面的沟通。
大多数情况是一对一,有时候前辈会带晚辈,让人在镜头外学着如何提问和把关。
大家最近闲聊也会提到招聘,每天要见两到三个候选人,一聊就是至少四十分钟,简直嗓子眼冒烟。
趁着吃饭的间隙,同事说:“我昨天面了一个学生,问他为什么选蒲音,他说江老师来他学校做过宣讲,那时候他就觉得我们的branding很厉害。”
“江副总好受欢迎。”有人接茬,“上午校招集中面试,大家坐屋里等抽签呢,紧张得像鹌鹑,然后他顺路过去看了眼,那帮人瞬间支棱了。”
“哈哈哈我也见到了,一个两个伸长了脖子,扒拉着窗户目送我们副总上楼,有胆子大的还说了句好靓。”
周柯来这儿L做财务核算,加入了他们的打趣:“知羽的脸能当兴奋剂来用?哎,小心他对象杀过来。”
“正好呢,我特想知道他对象长什么样。”许一晗捧着碗,凑热闹。
江知羽的感情对象向来神秘,大家只知道他正在谈恋爱,并且状态非常稳定。
至于其他信息,江知羽的保密工作滴水不漏,即便他们想要一探究竟,也挖不出什么线索,八卦的时候纷纷抓耳挠腮。
甚至有人猜测,江知羽如此低调,居然捂得住不抖落,怕不是家里安排的亲事,所以相敬如宾淡如水。
否则以他八面玲珑又随性的脾气,为什么不分享呢?难道其他人能被吓死吗?
公司氛围融洽开明,个个都有眼界,哪怕江知羽谈的是男人也不要紧,大家自认阅历丰富,只要他引来的不是圈内大魔王即可。
有位经理若有所思:“对了江老师,后来你给人家买了什么生日礼物?”
之前江知羽为了给戚述庆祝,向他们取过经,不过没有派上用场。
他这时坐在旁边吃沙拉,原先没想搭话,这下被点名了,从手机里抬起脑袋。
“眼镜。”江知羽回答。
“哈?这么实用?”周柯诧异,“你对象是近视眼么?碰巧我想做激光手术呢,要不要咱们一起研究?”
江知羽笑着解释:“他的镜片没有度数,纯粹是框架设计得不错。”
“噫,我懂了,你觉得他衬着好看。”周柯揶揄,“这到底是给他惊喜还是奖励自己啊?送了以后每天给你展示展示对吧?”
其他人恍然大悟,不约而同地“喔”了一声,表示老板不愧是老板。
对此江知羽很想反驳,却又觉得说谎不好,于是低头嚼着蔬菜不吱声了。
其实他最开始打算买高尔夫球杆,可是戚述除了社交应酬,不怎么喜欢去打球,他觉得不够符合心意。
犹豫之际,江知羽先答应了去戚家做客,逛街采购礼品的时候,忽地注意到街边的电子屏幕。
上面是一幅灰调的时尚海报,模特诠释着斯文败类的主题,西装革履地靠在沙发上翻阅报纸,使得许多路人驻足观看。
那会儿L江知羽盯着走神了半分钟,戚述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说得还有些醋味:“什么东西值当你看那么久?”
江知羽转而看向他:“秘密,我过几天告诉你。”
海报上那副眼镜是点睛之笔,江知羽抽空独自去Lotos店里挑选,加急定制赶上了时间。
戚述收到的时候有些意外,不解江知羽为什么这么选择。
江知羽当时说:“我看到海报就在想象你戴的话会怎么样,你试试?唔,加了一层防蓝光,你办公的时候可以用。”
往常戚述时不时也会戴这类眼镜,不过他是随便买了一副,远没有江知羽送的那么考究和贵重。
“下班了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江知羽打量着戚述,突然弯起睫毛。
他还和戚述说:“哪天惹我生气了,指不定拿来色i诱有效果。”
这么说来,周柯的发散和揣度也没错,江知羽的确有几分私心。
但这阵子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江知羽回到家洗完澡,没说几句话就睡了,哪有所谓的力气领奖励,戚述玩他头发都要被他反手拍一记手背。
此刻,江知羽吃完最后一口沙拉,拿上水果奶昔,匆匆地去楼下继续当面试官。
他配合近期招聘,也被安排了不少任务,而且比同事们棘手得多,面试的人选都在高级特批序列里。
他们皆是通过了两三轮的业务交叉筛选,又得到主管或经理的认可,继而被总监和人事放进潜力名单,愿意额外考虑开出高薪。
Offer也分三六九等,最普遍的是“白菜”,这种程度的则叫做“SSP”,最后是由实权管理层来考察。
到了这步再做淘汰,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判定难度可见一斑。
江知羽上午刚去见过一家大客户,吃过中饭没有半刻休息,下午连着排了三场会面。
互联网喜欢远程视频,好多技术高管犯社恐,形式越简单越好,这边的风格有些不同,更侧重现场能力,仪态谈吐都有苛刻的门槛,尤其是最终核准,肯定要面对面地交谈。
大家倒是乐意跑一趟,横竖蒲音报销费用,正好他们可以多了解这边的环境和氛围,看到江知羽也表现得非常积极。
江知羽清楚自己评的分数有多重要,每句都认真听,每刻都绷着弦,不过他对外流露的形象温文尔雅,不见半分疲惫和压力。
被分在他手上的候选方如沐春风,在反问环节也得到了很有用的建议。
之后,人事打听他们的意向部门,好些校招生希望跟着Fannar,人事无奈介绍这位面试官是执行副总,想给他打下手的话做了总监再说。
回过头,人事部长把这件事当笑话,说给了江知羽听。
她再道:“有新人开始试用期了,闲聊的时候问你是不是单身呢,我讲了不是,他们打听有没有照片可以看,想知道帅哥愿意和哪类人谈恋爱。”
江知羽受人亲近,自然会招来许多好奇,他听完淡淡地笑起来,暗示似的说了一声“嘘”。
执行副总在外如此光鲜,实则在家东倒西歪,累的时候缩在书房躺椅上,没到五分钟就能不知不觉地睡着,被戚述抱回卧室里。
今晚,戚述给人盖上被子,江知羽很轻地蹬了下腿,朦朦胧胧地半撩起眼帘。
“研讨会的排期出了,下周二你来么?”戚述摸了下他的脸颊。
江知羽说:“周柯要待很久,明天他和你们对接,他一直有点怵你,到时候你别摆扑克脸。”
戚述在他这边没什么骨气:“好的,我笑脸相迎。”
江知羽翘起嘴角:“那成惊悚片了,你放过他吧,他每次来松晟都是提心吊胆。”
周柯不知道下属竟如此体贴,第二天来到松晟大楼,很小心地瞄着戚述的表情。
戚述听了江知羽的话,对周柯没有太热情,饶是如此,周柯依旧在内心大呼古怪。
毕竟戚述的脾气整个业内都了解,不屑于和大家勾肩搭背嬉皮笑脸,十次见面十次是冷脸。
当然,这有点独善其身的意思,以戚述的身份来说,但凡他展示出半点圆滑和市侩,各种形式的讨好绝对络绎不绝,一年可以有364天在外赴局,剩个大年夜在家吃顿团圆饭。
金融圈风气出了名的乱,共同厮混享乐是维系资源的方法之一,但不是所有人都乐意附和,有本事的大可以无视这套玩法,戚述的距离感就是一种拒绝。
像他摆明了傲慢和冷淡的个性,其他人就不会上赶着碰一鼻子灰,久而久之可以换来清净。
周柯因此不会看戚述不顺眼,敢这么拽还没有被整死,算是手段厉害扛得住事。
但是他会感到不自在,戚述的棱角太过分明和锐利,在对方周围总是有一种危险感。
散会之后,周柯收好电脑就想溜,没想到被戚述喊住。“周老板,待会儿L怎么走?”戚述道,“你现在不常驻这边,这趟没有配专车吧?我让司机送你一下。”
太阳竟然打西边出来,周柯连忙摆手:“我打车回公司就行,不麻烦戚总绕路了。”
戚述说:“不算绕,去蒲音也就多一个红绿灯的工夫。”
他这么客气,周柯不好再推辞,坐上了那辆黑色宾利。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路上周柯很慌张,找了个话题:“戚总,你是回家了么?”
“对,难得有空去做饭。”戚述道。
这么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只小盒子,打开来戴上了眼镜。
周柯:?
不是,开会的时候没见你架着这个,怎么收工了开始装模作样?孔雀开屏打算等等让谁看呢?
讶异地琢磨了一大堆,周柯一句也没勇气开口问,下车后精神很是恍惚。
“Fannar,你怎么也下班了?”周柯杵在门口。
江知羽被喊住,困惑道:“连续加班了那么多天,就算是机器也没有这么压榨的,我想回家吃饭啊。”
周柯啧啧两声:“想不到你也有一天会老婆孩子热炕头。”
“得了吧,家里就一只醋缸子。”江知羽插科打诨。
他路上去超市买了几盒新鲜水果,饭后洗干净了分成两盆,和戚述在书房里一边加班一边吃。
到了晚上九点多,他们闲下来点夜宵,江知羽想吃生腌和蟹子粥,送过来大概半个多小时。
等待的时候,戚述说:“昨天你怎么那么回来得晚?好像两点多了,我听到你在洗澡。”
江知羽道:“我快走的时候接到派出所电话,突然有提审需要协助一下,想着深更半夜好多人该睡了,不如干脆我自己去看看。”
一些提审会在外找翻译,这类突发情况不算少见。
结合时间段,戚述道:“有外国人喝多了打架?”
“情感纠葛,有人报警说被囚禁。”江知羽倍感头晕。
随后他记起了什么,与戚述说:“当时还演绎了他们是怎么绑起来的,很复杂,真的完全挣不开。”
戚述搂着江知羽,屈着指节在刮他的耳尖,散漫地接茬:“这样吗?”
“伸手,我给你示范一下吧。”江知羽压根不装,眼巴巴道,“我看看自己行不行。”
横竖这会儿L没什么事,戚述陪着他玩,江知羽动作灵巧,扯下领带就把人绑了起来。
可谓人心难测,江知羽立即翻脸,张牙舞爪地恐吓道:“你没法动了,现在起全部都要听我的,我就让你舒服一点,明白了吗?”
戚述还挺愉悦:“你囚禁我的话可以帮忙操作OA请十天年休么?”
江知羽:??
怎么感觉这人准备好度假了??
刚要和戚述争执,却听外面响起了门铃,他先穿上拖鞋跑去拿外卖。
走出书房的时候,戚述还在主动规划:“我也有点饿了,这可怎么拿餐具啊?要不先喂我吧,宝贝,我也想喝粥,今晚可以多喝点。”
江知羽:“。”
他默默关了书房门,直接为电梯开了权限,继而等着外卖送上来。
然而来的人并不是骑手,江知羽瞧见周柯,震惊道:“你怎么来了?”
周柯满脸无辜:“给你发的消息你是一点没看啊,我新租的房子就在隔壁那栋,看到你后台更新的家庭地址也是这里。”
这么说完,他道:“这不,我路过你们楼下就摁个门铃看看,想着你没休息的话就来串个门。”
江知羽干巴巴地说:“我还以为外卖到了,看都没看……”
“怎么?影响你谈情说爱啊?”周柯和他足够熟络了,大大咧咧往里看,“金屋藏娇也不用遮掩得这么严实吧?”
江知羽不方便将人拒之门外,否则太没礼貌,硬着头皮招待他赶紧进来。
“没、没有。”江知羽目光游离,“我对象凑巧不在家呢。”
周柯道:“没打扰你们就好,我靠,你们这房子装修得真漂亮,租的还是买的啊?”
“他买的。”江知羽心虚地说,“你先换鞋,我去给你泡杯茶。”
他余光不住地瞟往书房,幸亏自己反手关上了门,路过的时候还特意咳嗽了好几声,示意戚述不要发出动静。
而周柯坐在凳子上,忽地发现这里并排放着两双男士皮鞋,有一双很眼熟,就是江知羽这几天常穿的款式。
随后,他卡在玄关处陷入了迷茫,走也不是,逃也不是……
另外那双自己怎么好像也刚刚见过呢?
第 103 章 番外恋情公开②
皮鞋看尺码比旁边的稍微大点,这肯定不会是江知羽在替换使用,俨然属于同居的另一个男人。
周柯眼神涣散,巴望着沉默良久。
今天和戚述打照面的时候,他没有注意甲方是如何搭配,但是自己乘了顺风车,并排坐在后面的时候,往边上扫到过一眼。
颜色和样式貌似差不多?周柯犯嘀咕,不过这个牌子在生意场上不算少见,又是纯黑色的基础设计,区分不出什么门道来。
他心里七上八下,被江知羽喊了一声,这才梦游似的走去客厅。
“那个,你男朋友颇有财力嘛。”周柯搭话。
他俩认识得早,当同事之前先当了好友,他清楚江知羽的性向,只是寻常不会刻意去提起。
江知羽递过普洱茶,回答:“他的收入我没怎么打听过,反正吃饱管够,上班也蛮辛苦。”
这么说来不是家里赞助的房产,同龄人有那么大手笔,年薪肯定有八位数了。
工资报酬和投资红利不是一码事,在职场能开到这个价的凤毛麟角,想拿到这么高的薪水,必然要给公司创造更多倍的收益。
周柯双手捧着杯子,打趣:“是我我就不想努力了,你这么卖命干活,今年至少给你评个思想先锋。”
“我爸还督促得紧呢,让我不能光顾着玩。”江知羽本就有事业心,“我是那种人吗?”
周柯道:“哥们儿L,他上回来这儿L待了两个多月,走的时候愣是给你买了套房,真把你当公子哥只会赏你几个白眼。”
上次江锦昆过来出差,顺道见过戚家父母,还给江知羽留了大件。
这并非突发奇想,确定江知羽往后长居此处,江锦昆看到合适的楼盘就订了,虽然不是刚需,但资产总归不嫌多,相当于支持儿L子的生活和工作。
涉及到购买指标,周柯协助提供了一些证明,所以了解这件事。
被老板揶揄完,江知羽暗戳戳道:“我的装修费还没着落,也不清楚蒲音今年怎么分红。”
周柯打量四周:“能和这套差不多吧,想买古董和艺术品另说,建议你多坑点金融狗,他们赚得最多。”
说起金融狗,江知羽微妙地沉默了下,随后试探道:“我们都是正经生意,谈什么坑不坑呀。”
周柯稀奇:“以前就你歧视得最严重,现在和我装什么?我俩前些年去商务部开会,被投行的翻白眼,你还说早晚要把这行业狠狠整治了,从上到下禁止逼王蹦跶。”
江知羽扶住额头:“那年我才二十四岁……”
“也算是你诅咒成功,现在一级市场萎成什么样了,二级的都在劫难逃。”周柯夸他。
江知羽连忙推拒:“我可没有我每个工作日都在为国护盘”
私底下不谈公事,周柯转移话题:“诶,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多久了?”
“一年出头,认识快两年。”江知羽道。
“感情很稳固嘛,准不准备带出来溜溜?”周柯询问,“感觉你在和周围打预防针。”
之前江知羽不想惹来闲言碎语,对自己的性取向也好,家庭背景也罢,在公司里避讳着从没有展露。
当时他还没站稳脚跟,在陌生环境身单力薄,难免顾忌的多一些,如今会放松地逐渐地抖落。
他落落大方地说自己不是单身,看得出来对这段恋爱很沉浸,而且有时间代为潜移默化地证明,大家已然明白他的感情状态非常稳定。
彼此都不是学生,牵扯到的社交面很复杂,越珍贵、越难以用言语概括的东西,越不该扯着嗓子匆忙昭告,这么推进就是最好的办法。
江知羽做事很细,没有咋咋呼呼地掀底,但不是严防死守,拿捏着分寸在敞开。
如今很多同事心知肚明他喜欢的是个男人,最开始或许有些惊讶,过了这么久全都消化良好。
他们提及时不再调侃成“嫂子”,默默换成了“对象”,就是其中的配合表现之一。
至于要不要让两方见面,江知羽纠结道:“没想好,我不是把你们当外人,可突然把他领去聚会也很奇怪。”
周柯道:“这是你的隐私,你决定就好了,当然,你乐意介绍的话,咱们会鼓掌欢迎。”
江知羽转了转眼珠子:“是谁都鼓掌吗?”
“催债的就不用了,还好多项目没交付。”周柯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知羽:“。”
面面相觑之际,运作的洗衣机忽地发出提示。
周柯慢悠悠地喝茶水:“你先去晾,用不着管我。”
江知羽跑去做家务,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也有敲门声。
周柯知道他点了外卖,帮忙去收却要取件码,吃个夜宵居然如此奢侈,喊的是跑腿到门店排队拿货。
“我问问哈。”周柯对骑手说。
他朝着江知羽那边嚷嚷,江知羽手忙脚乱,表示不是自己下的订单。
“不好意思等我半分钟,发个消息过去。”江知羽喊周柯找出一瓶可乐,又让骑手在玄关稍作休息。
他编辑着信息,猛然记起一个很要紧的事情。
——戚述的手还被自己绑着。
这他妈怎么回消息啊?
与此同时,周柯拿完可乐给骑手,转身往江知羽那边走去,直通的走廊经过书房,他瞥见这扇门朝外透着光。
这一瞬间他没有多想,还教育员工:“怎么不随手关灯呢,被资本主义腐蚀了是不是?”
说完,周柯下意识打开那扇门,想顺手帮江知羽关掉。
最后的话音似乎还没消失,他猝不及防地看清楚屋内景象。
两只电脑椅靠在一起,循着窸窸窣窣的动静,男人侧过半边脸来,露出的轮廓熟悉又清晰。
光是看到这里,周柯先是心里一沉,险些习惯性地殷勤喊一声“戚总”。
然而这句话还没能出口,就被他潦草地咽了下去。
因为他看到戚述的双手被领带束缚…………
靠,这是什么情况?江知羽懂不懂强制犯法啊?
“取货码在我手机里。”戚述说,“你方便的话,拿过来让我解锁?”
话音刚落,周柯颤着手拿手机、看短信、背号码。
然后他瞥了眼领带结,似是检查它是否结实,再面色凝重地关上了门。
戚述:?
周柯打发掉骑手,继而思绪混乱,踉踉跄跄拉住江知羽。
“你书房里藏着什么东西我看到了,幸亏没闹出动静来,你不要命我还要”他难以理解刚才撞破的场面。
那双鞋原来不是自己多想,周柯恨铁不成钢,怎么自己乖巧温顺的下属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补充:“我是不会揭发你,但他秘书总能发现吧?完了,我们俩这会儿L是共犯明天九点一过就会上松晟的通缉名单了”
他一边痛心疾首地念叨,一边把江知羽往书房拉,期间江知羽企图装傻,继而看到上司再度推开门。
他瞧着靠在椅背上的戚述:“。”
戚述率先道:“我也很想找个地方躲躲,但这个书房实在挤不进去。”
江知羽痛苦地窒息了一下,扭头对周柯说:“这都是误会,我和戚述闹、闹着玩呢”
周柯嗓子眼里梗着老血:“玩儿L?你不怕他吃了你啊”
“他自愿的,你看他什么身材我什么个子,我除非给他下药,不然能拘着他吗?”江知羽道。
周柯恍惚:“我实在不知道你怎么有本事对着这张脸说下药?”
江知羽对戚述说过的冒犯话无法细数,被周柯冷不丁质问,忽地有一些语塞。
随即,戚述道:“江知羽昨天去派出所协助提审了,他在给我演示那边怎么打的结,要不然你们把我松开?”
乍眼和戚述碰上面,力道如同当头一击,周柯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依旧对眼前的画面感到匪夷所思。
他望着江知羽,仿佛两人第一天认识,半晌机械般动了动脖子,表情空白地看向戚述,内心浮出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是的,我们就是这么无聊的情侣。”戚述其实也挺绝望,“大晚上没事做只想犯浑。”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他这样子也不太好见客,我就直接把他捂在屋子里了。”江知羽惨不忍睹道,“没想到你够义气,还想替我省电费。”
周柯被吓得有点语无伦次,神色从诧异和茫然演变成了悲壮。
“你们怎么会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上?怎么可能……我就说你们怎么每次见着,打招呼有点眉来眼去的意思,许一晗还提醒我不要什么都磕,被江知羽听到了会暴走。”
这么说着,他深吸一口气:“合着你们早就手拉手共建爱巢了江知羽,你怎么回事?”
江知羽嘀咕:“他追的我,各种示好轮番来,我没扛住很正常吧?别说得和我私奔了一样,我对组织也是忠心耿耿,最近加班都加成异地恋了。”
周柯后退两步,道:“操,我感觉你男朋友本来就对我憋着一肚子火气,组织怕不是马上要被你俩联手灭口。”
交谈的时候,戚述立即被江知羽松开。他漫不经心地揉了下手腕,随即淡淡瞥向周柯。
“我在书房什么也没看到。”周柯识时务地举手投降。
戚述笑了下,却让周柯毛骨悚然:“这就对了周老板,请坐,我给你洗点水果。”
周柯是真的有点怕戚述,话说业内有几个见了不怂?坐去沙发如同被抬上老虎凳。
江知羽满脸无辜,搭着他的肩膀:“既然你都知道了,麻烦帮我暂时保密。”
“考虑到员工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我会主动当个哑巴。”周柯木讷地接茬,“你真的和他在一起啊?”
江知羽微挑眉梢:“如果不是,他怎么可能给你洗水果?这会儿L应该在发布通缉令,打算追杀我俩。”
周柯想想也是,不过还是不太能接受:“他是我们的甲方大佬,你听过他什么名声吧?我还真信了他是性冷淡。”
“谣言而已。”江知羽拍了拍周柯的胳膊。
他习以为常道:“我最开始和他睡一窝的时候也觉得很迷幻,现在管他出了门是谁呢,反正回来就要和我谈恋爱。”
周柯闻言嘴角抽搐,太阳穴突突直跳,很快被戚述端来一盆水果,他坐立难安地道了声谢。
戚述知道他不太自在,没在旁边徘徊,走去阳台重新整理了几件衣服,江知羽晾的时候没有夹得很挺,晒完容易有细微折痕。
注视着他利落收拾的背影,周柯道:“我们起初还琢磨着给他用美人计,你特意去会所踩点,想看看那时候流行什么风格。”
“唔,那天我碰上他了。”江知羽不怕气死老板。
“里面就他最帅,我压根没瞧其他地方,天知道别人的口味怎么样,光清楚自己喜欢哪一种。”
周柯心在滴血:“妈的,让你打听消息,你去泡合作商,隔天让我报销发票,是不是人啊?”
江知羽端起果盘:“你今天赶紧吃回来,刚买的蓝莓快尝尝。”
周柯没久留,脚步虚浮地离开了,江知羽和戚述特意送他到楼下,客气地说了句有空常来坐坐。
一摊牌就这么嚣张,真公开了要嘚瑟成什么样子?
周柯没法多想,回过头还警告江知羽低调,否则自己的心脏遭不住。
江知羽答应得很爽快,让戚述揣着一点。
对此,戚述表示自己的下属根本不八卦,一点也不会关心他的私生活。
江知羽将信将疑,在他秘书这边闲聊时,又听到了其他版本。
“我们好奇到爆炸”秘书道,“可是戚总在公司的形象你也懂,谁敢在他面前多嘴啊?我们只在吹水群里当侦探。”
戚述今年刚满三十岁,长相出挑背景优渥,在高层里最为年轻,尽管不怎么亲和,但很得人心,大家佩服他的能力,颇有几分崇拜意味。
种种条件摆在这里,自然具有话题度。
听到她这样说,江知羽睁圆了眼睛:“有线索吗?”
“很难,全是大家的臆测。”秘书道,“他下了班就不会和我们联系。”
江知羽点点头:“他公私分得很清楚。”
“从理智上说,他目前作为一个光棍,蛮符合他的事业狂人设,感性地讲一讲,还是希望他有满意的生活吧。”秘书道。
当天与她讲完,江知羽就在家里折腾,非要扮演狗仔问来问去,从校园时代是否收到过告白,追踪到工作以后有没有暧昧邀约。
戚述经得起刨根问底,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原先态度非常耐心,直到江知羽问了句“第一次梦遗是什么时候”。
他看着洗干净的江知羽,发梢还有薄荷香味,有点想要动手动脚,然而江知羽让他好好答话。
“十五岁,没有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就是那样了。”戚述道,“我在竞赛培训,看到被子脏了也就想着快点洗完去教室。”
江知羽道:“好单调啊。”
青春期正是朝气蓬勃的阶段,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刷题,实际上很压抑本能。
戚述去刮他鼻尖:“之前没那么觉得,现在想想好像是这样。”
江知羽迟钝地躲闪了下:“我在做记者呢,你干嘛?别搞什么桃色交易……话说你当时怎么那么木?”
戚述嗤笑:“你早点出现就好了,木头分分钟开花,你别到时候又骂我是流氓。”
有条不紊地说着,他手上动作没有停。
江知羽想去咬他的指尖,又试图压下衣摆,最后用棉被裹住了自己,吃力地蜷缩起来。
戚述在床头垂眼瞧着,忽地弯起眼睫,笑意深至眼底,轻声地嘟囔了一句。
“我听到了,貌似是三个字,你刚刚在说我什么?”江知羽仰起脖子。
戚述偏过头,克制地安抚道:“没有。”
江知羽短促哼声,余光瞧见戚述在敲敲打打,推测这人在给自己取什么绰号。
可惜他没能深究,只见戚述放下手机,将他连人带被子抱去衣帽间了。
得知答案缘于之后的巧合,彼时他们共同参加晚宴,活动由松晟主办,邀请了一众蒲音的人。
水晶灯下筹光交错,宾客举着香槟说说笑笑,主持暖场玩游戏,让几个松晟的管理层上来助兴。
那些游戏虽然是随机抽选,但双方事先打过招呼,所有的内容均不涉及任何保密信息,有的是翻个人相册,有的是公开朋友圈内容。
江知羽幸灾乐祸,挤在人群里看得起劲,然而过了一会儿L,原定的杨牧川不见踪影,戚述被临时叫了上去。
戚述鲜少会配合娱乐,台下因而掀起一阵兴冲冲的喧闹,氛围变得格外热烈。
主持没有过分刁难,道:“戚先生,您拨给通话记录的第一个人,说一句端午节安康可以吗?”
这个相比之下无关痛痒,摄像机对准了戚述的手机,实时投影在大屏幕上。
戚述有两部手机,办公用的上了风控措施,一举一动被多方监管,随身携带的早已经过了信息隔离。
众目睽睽之下,戚述略微停顿。
他的眉眼很沉静,不过目光有点凝滞,似乎潜意识地想要寻找江知羽。
但碍着各处投来的探究视线,他硬生生地制止住了,随即风度地与主持颔首。
江知羽离他们很近,正抬眼看着旁边屏幕,只见戚述打开了通话记录,所有人都“哇”了一声。
一整排号码皆是连名带姓的备注,唯有最上面的那个比较特别。
【猫猫虫】。“卧槽,我是不是近视眼?”有人不可思议。
“也有可能是我不识字?擦,我有点没胆子读出来啊。”另外有人思路活络。
“谁被他取了这么个备注?好震撼。”秘书很意外,“你们别看我,我完全不知道他每次和我说话语调都是平的一条线”
同事笑起来:“他拿的是不是杨总手机啊?”
“杨总的估计要被打马赛克,十串号码有九个被称为甜心。”其他同事摆了摆手。
身旁哈哈大笑,场内当即炸开了锅,戚述以往的作风太严肃,他们难得有机会调侃这位合伙人,诧异之余不由地感到新奇。
姗姗来迟的杨牧川添了一把火:“路走窄了戚述,和大家搞地下恋是不是?别磨蹭了,拨过去听听。”
议论声实在太吵,所有的声音混杂一团,传到耳边听不真切。
戚述的姿态挺拔松散,起哄中只是很淡地扯了下嘴角,再轻轻地戳了下那位“猫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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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昏暗的台下有屏幕亮起,江知羽的手机响了。
第 104 章 番外恋情公开③
起初戚述上台凑数,仅仅为了打个圆场。
所有人纷纷投去视线,也不是奔着节目有多么精彩,而是因为戚述这个人的存在总是锐利,往往能引来额外的注意力。
哪怕分享最近的通话记录,他们一开始也没有当回事,感觉就是顺其自然地走个流程,想不出有什么内容值得做好心理准备。
毕竟戚述给大家的印象太疏离了,内敛到了一种孤僻的程度,鲜少会出席业内的娱乐活动,很多人甚至怀疑他不怎么上网。
抬眼一看,他能偷偷喊“猫猫虫”。
合着这人并不是真的寡淡,单纯不对外摆笑脸而已。
被当众暴露了这个秘密,戚述不动声色,任凭其他人如何匪夷所思,眼神始终落在拨号页面。
说镇定着实是镇定,说得意和炫耀似乎也有那么一点没压住。
刚才有人得知查手机,遗憾地说着“那怎么能找戚述”,仿佛预知了走向乏味如死水,这下没到半分钟就被戚述亲手掀桌。
场内快被煮沸了,一大半的客人之前在交头接耳,没关心主持在张罗什么活动,听到动静才迷茫地望了过来。
他们随之意识到了什么,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又惊又笑地打趣戚述背着大家有情况。
今天是松晟办的品酒会,类似于研讨会议之后的休闲茶歇,算不上正儿八经应酬场合,所以会出现游戏来插科打诨,加起来总共三四十个人。
这些从业者都还很年轻,自然有兴致闹腾,不过他们都分散开了,没有围在前面挤成一团。
台前全部是松晟和蒲音的员工,他们最先开始起哄,这时候却诡异地安静了半分钟。
这是非常反常和凝滞的画面,以江知羽为中心那一圈,连呼吸声都突然放得很轻。
以至于江知羽的手机振动格外明显。
江知羽:“。”
投影聚集了大部分目光,小范围的异样没有惊扰其他人,不过足够让江知羽感到头晕。
在他四周除了自家同事,就是戚述的下属们,一个两个眼神则如同实体,扒在江知羽的衣服口袋不肯松开,恨不得帮忙拿出手机。
他们沉默着,但此情此景无需多言,这帮人的脑子里不约而同地浮出了同一个猜测。
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的江知羽:“。”
谁批准戚述这么称呼自己了?他可不认账执行副总的面子在哪里?江知羽坚强地背负着。
如此僵持了大概半分钟,不远处有人嘟囔:“噫,对面到底是谁?戚述的小孩吗?”
“好颠覆,他特么两个小时前在会上还是一张臭脸,原来背地里这么玩……我很想笑但是没那个胆子。”
“待会儿是不是强制失忆才能走出这扇门?”
“搞得这么黏糊,摆明了是在拍拖。对了,猫猫虫能不能赶紧接电话?怎么大庭广众的冷暴力咱们戚首席?”
传来的揶揄声没能让这边松动分毫,令人愈发窒息的注视里,江知羽硬着头皮拿出手机。
随即,旁边的男男女女瞳孔颤动,看到江知羽的屏幕上显示着:
【亲亲怪】。
还想打掩护的周柯:“……”
灵魂出窍的许一晗:“………”
怀疑大家会被灭口的松晟秘书:“…………”
到这个地步,最后一丝犹豫和摇摆也被掐掉,他们吃惊地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江知羽忍不住抓狂:“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不知道他给我备注的是什么没有批准过”
“你们各自偷摸取得还挺对称的呢,这就是心有灵犀吗?”周柯头晕道。
秘书苦笑着说:“早知道你们在这里办婚礼,我就让酒店布置成红色了。”
江知羽道:“我没有”
他们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远处的都没察觉这里发生了什么,江知羽被团团围着,心一横接通了电话。
戚述弯起眼睫,对着听筒道:“过几天放端午假,到时候带你去露营,节日祝福之类的话要不然还是当面说。”
主持同样恍然大悟,他一不小心挖出爆料,生怕得罪了眼前这位高管。
等人利落地径自挂断电话,主持勉强从嗓子里挤出话来。
“备稿的时候我打听了下,您很少出来社交,也不太爱玩,我还以为您是单身,现在貌似不是这么回事。”
戚述淡淡说:“哦,之前算地下恋吧。”
瞧见他态度轻松,主持有些舒展:“怎么说,别有一番感觉?”
“这会儿公开了更有滋味。”戚述说,“以后想赖家里就说对象管得严,省得有的人觉得我在远程加班,总是怀疑我卷他们。”
底下的同业哭笑不得:“我没理解错吧,在他眼里妻管严这个标签最好听是吗?”
杨牧川道:“头一回见到秘密被掀了还这么拽的,毫无羞耻之心啊。”
“别说,他可能真的很享受。”朋友道,“你仔细看他嘴角都收不住了。”
杨牧川无语:“他升职那天都没这么喜气洋洋,看他这嘴脸合着是费劲憋很久了,正好让他逮着机会秀一波。”
朋友道:“很克制了啦,他好歹有一点职业修养,没趁着路演散播自己的爱情传说。”
他们没有缓过劲来,接下来至少半个小时,没人有心情交谈正事,全在晕头转向地慢慢接受这出闹剧。
敢和戚述当面打趣的是少数,多的是在内心默默崩溃和重建。
以大家百般复杂、欲言又止的表情来看,往后他们大概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乍眼觉得戚述正儿八经,实际背地里花样一堆。
之于蒲音和松晟来说,这则信息除却一时的吃惊和混乱,还有别的长远意义。
一边是中华区域的执行副总,一边是投行业务的高级合伙人,现在他们在一起了,两边算不算是喜结连理?
虽然公事上照常按流程和规则走,但私底下,松晟如果碰到蒲音,是不是该敬个礼握个手,主动递支香烟或者倒杯酒?
“通过江老师的努力,我们服务商终于翻身站在了食物链顶端,成为了尊贵的乙方大人。”周柯沉声宣布。
他道:“诸位要明白,小戚最近见到我,也是客客气气请我搭他的专车。”
许一晗顺着杆子往上爬,附和:“下回有两方对接,能不能让小戚来我们这儿开会?每次往他们那儿跑,多累着精致的翻译老爷们。”
周柯道:“是,咱们把话说在前头,江老师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出嫁?肯定让小戚倒插门。”
松晟的几个亲信闻言,抱着胳膊与他们掰扯。
“我们戚总对您周到,那是他人好,您有证据说他能入赘?”
“他们没一个生得出孩子来,落户谁家有讲究么?也不用纠结姓松还是姓蒲。”
“喊的那几声小戚能不能嗓门再大点,怎么光我们几个听得到?您要不当面和戚总嚷一句,他要是应了,我们以后见您都先鞠一躬。”
周柯与他们嘻嘻哈哈:“没那本事,我怕江知羽打过来,他现在职位高了,京市是他的地盘。”
“我还是没办法相信,戚总居然追到了江知羽,他怎么做到的啊?”秘书道,“撬墙角的技术未免太好了”
投行经理道:“我还记得江老师第一次来咱们大楼,那会儿他还是总监呢,长得太好看了,好几个从工位摸出去想和他假装偶遇。”
提到旧事,秘书点了点头。
“这个我有印象,当时戚述在电梯间捉到两个,还不屑地嗤了一声,教育着什么色令智昏,吓得人家差点看破红尘。”
她补充:“杨总也夸过江老师有魅力,被他嘴了句没定力,我以为他多有出息呢。”
“他这种有定力的先悄悄加微信了是吧”投行经理豁然开朗,“把其他人打发走,就便宜他一个单刀直入。”
得知戚述以往的行径,许一晗有话要说。
他幽幽道:“呵,金融男就是招式百出,可怜江老师多单纯,小白菜没拱几下就拐走了。”
周柯最爱搅浑水,感慨:“是啊是啊,知羽为了和你们老大在一起,天知道牺牲了多少,我上次去他家做客,他自己连衣服都不太会晒了。”
秘书:“……”
尽管戚述个人方面都由生活助理在打点,但她作为一秘,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
她的老大不喜欢找住家保姆,觉得这样不够自在,平时是保洁每周三次□□,在上班的时候做完卫生。
生活助理曾经和她提过一句,戚述在家里除了床上睡觉,就是闷书房加班,自己收拾得很干净,保洁过去压根没什么工作量。
今时不同往日,同居的状况不比单身生活,保洁依旧是定期打扫,那么平时的细碎家务肯定要有人负责。
洗菜做饭、晾衣熨烫、归纳杂物和清理垃圾,这些貌似不太吃力,加起来却日积月累磨人性子,并且她一度认为戚述不会做这类事情。
但是听周柯一说,江知羽摆明了自理能力退化严重,那么只能是戚述在付出劳动。
其实秘书第一反应是老大如此含辛茹苦,但她瞄去不远处,看到戚述言笑晏晏,又觉得这个人大概乐在其中。
以戚述的个性,有些事情要是他心里不肯做,无论怎样压迫和诱惑,都无法让他妥协半分。
换个角度只要他愿意,别说日常这些温吞的相守,随着对方刀山火海也是一个念头的事。
同事这边聊得热闹,当事人则是在角落大眼瞪小眼。
突如其来漏了馅,江知羽与戚述通气:“你秘书和我下属都知道我们有一腿,估计明天就会传遍公司群。”
戚述道:“我下来就知道了,杨牧川给我发消息,问我怎么被取成亲亲怪,他打算笑一辈子。”
江知羽捏了捏拳头,道:“谁让你整天想着接吻……算了,今天没堵住这几个人的嘴,你别想留住英名。”
“小道消息都出了,标题写《松晟首席竟已为人夫》,发了没十分钟被公关部炸个干净。”戚述打开截图的推文。
他有些不甘心,凉飕飕道:“我又不是明星,事业和家庭两手抓怎么了?感情状态也能被管,这群公关就是闲得慌,下次买个热搜给他们玩玩。”
江知羽听完倍感荒诞,揶揄他:“你把恋爱脑捂着点吧,不然以后训话都不管用了。”
正经来说,话语权是否足够有力,纯粹基于自身的职场能量,和个人生活没有任何关联,江知羽这句话全然是开玩笑。
不过,戚述配合地应声:“要不要我让他们闭上嘴?”
他担心江知羽脸皮薄,在此之后会有挂碍。
可江知羽摇了摇头:“都是熟人,说几句不要紧,你看周柯在那边讲得多起劲……”
这么说完,他不禁笑起来:“慢慢传开也无所谓吧,反正聊的不算是绯闻,我们属于真情侣。”
两个人靠本事吃饭,早就无数次证明过自己的能力,一点感情上的私事无关痛痒,最多是在茶余饭后被人用惊讶的口吻提起。
横竖已经抖落出来了,没什么值得忸怩。
瞧着江知羽的侧脸,戚述希望他安心:“你如果别扭就和我讲。”
江知羽说:“真的不会……怎么说呢,我没准备把你藏回去。”
在走廊的偏僻处,他微微侧过身,与戚述小声道:“这种时候我也很想炫耀你。”
品酒会上出了这茬事,所有人对当天的香槟究竟是甜是苦,没有太清晰的记忆。
后来碰巧谈起相关话题,首先都是分享戚述的拨号。
当天离得远的了解不够全面,但也足以他们吃惊,说到联系人备注,拍胸脯保证自己没有造谣。
饶是如此,很多人听完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询问这会不会是节目故意布置的恶作剧,亦或者在场的客人看花了眼。
当时事发突然,没留下任何图片痕迹,全凭事后一张嘴,没办法完全敲定真假,被质疑的话也提供不了证明去说服。
于是这件事情成为了朦胧的传闻,亲友们心知肚明,局外人难以摸索。
即便是江知羽和戚述的同事,也有一部分表示无法相信。
但他们和外界不同,用不着稀里糊涂地胡乱揣摩,传闻的主人公几乎是给了明示。
松晟大楼往往严肃和端庄,上上下下紧绷着一根线,如巨型齿轮缜密运转,办公时间连闲话都不说。
而在一个明媚午后,忽然有全员消息,前台正在发放点心和饮品。
[蒲音和松晟的合作圆满告一段落,江总请客下午茶~欢迎大家来拿哦。]
字里行间虽然很隐晦,但大家无需多加点拨。
庆祝项目顺利结束不过幌子而已,江知羽肯定是看在戚述的面子上安排招待,四舍五入等于宣告两边有一腿。
校园时代若有同学在一起了,总会请旁人吃零食,眼前的本质相同,场面则气派得多了。
点心和饮品由当地知名的烘焙店提供,包装点缀爱心图案,还印了Q版的戚述。
不用更多分析,卡通头显然出自江知羽手笔,情人眼里大抵有一套独家滤镜,画面上的戚述即便摆着酷脸,眉眼也非常温柔。
下午茶的效果温暖又可爱,不少金融民工拍照晒图。
[对个暗号,谢谢蒲音的老板我同意这桩婚事了][懂的自然懂,多的不必再说,希望松晟不要落下排面,我作为内部人员清楚戚总这两年没少赚。]
国贸的另外一边,蒲音洋溢着轻松的氛围,屋外树荫摇曳,内部路上停了餐车。
几位调来的店员在这里开起水吧,从冰淇淋到杯子蛋糕应有尽有,员工们可以免费领取。
在车辆旁边,他们还摆了一个海报架,相对应地印了Q版的江知羽,并且做出拿喇叭的姿势。
[感谢大家本季度的辛苦付出,戚总送来了一些茶点,好吃多吃一点]
译员们和行政懒洋洋坐在长椅上,一边挖着冰淇淋球,一边观赏这幅海报,不忘与江知羽调笑几句。
“是不是戚述画的啊?好萌,没想到他还挺有艺术细胞。”
江知羽喝着冰咖啡,好笑地摆了摆手:“他在家改了五百遍吧,写财报都没这么使劲。”
过了会儿,也有蒲音的员工拍照发动态,双方留了心眼去核对,可以发现两人的Q版有不少猫腻。
戚述系了红色领结,江知羽戴着同款,连视线都是相互呼应。
一顿餐饮像是两家的好处费,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各自提到对方的时候不再挑挑拣拣。
与此同时,他们没到处乱嚼舌根,双方公司的门槛都很高,经过重重筛选,员工们多少识眼色、有分寸,不会给上司惹来麻烦。
有时候被试探自家领导是什么情况,许多人选择笑着反问:“你还没品到?”
这边说说笑笑,松晟的公关部和周柯则是愁掉了头发,他们操心得比较多,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多了,隔三差五提醒两人少踹柜门。
尤其是戚述成了他们的重点监察人员,对此戚述感到很无语。
“我是那种兜不住事的人吗?”他无辜。
公关部部长狠狠抽了一口烟:“没错你就是,上次有媒体来约你采访,你跟人怎么回的?你讲你对市场波动无能为力,但在感情方面颇有建树,说不定可以给他们指点一二”
戚述嗤笑:“他们巴不得写这种稿子,秒回让我赐教赐教。”
“幸亏我死活拦住了”部长心有余悸,“马上就是七夕,你稍微老实一点吧”
戚述何止是老实,当天还要出席论坛活动,全程办得有条不紊,仅仅是上台时潜意识地看向了后方。
这个动作被同传间的江知羽捕捉,他心有灵犀摁下手机快门。
满堂沸反盈天,在他的视角可以俯视全场,这时眼里和心里却感受不到其余。
照片里分明座无虚席,江知羽编辑公开动态:[过节,我与阿树。]
第 105 章 番外·磕学家①
戚述如今出差没那么频繁了,除却有推不掉的公事和交际,必须要他在场把控局面,不然都是掐着点去接江知羽回家。
以往遮遮掩掩,委屈地停到三百米开外,自从餐车开进过蒲音的花园,他逐渐变得嚣张,靠在门口再降下车窗,屈起胳膊撑住头,往外望向大楼。
这里是业主产权区域,为了美观起见,周柯说过不让停车,但保安看着车标印着一匹骏马,请示了上级是否可以驱赶。
周柯得知后回应:“骑我头上来可以,但不是这个价钱,让姓戚的准备掏停车费。”
姓戚的云淡风轻,表示自己要包年。
一来一去,保安先眼熟了戚述,每次这个男人出现没多久,江总就会步伐轻快地凑过去。
偶尔他俩被同事撞个正着,前辈会朝这边吹口哨,对此江知羽会有些腼腆,端着领导架子小幅度扬起下巴。
有时候部门经理瞧见戚述在外面等待,会邀请他进去坐一下,不过戚述往往拒绝,平和的语气带着坚持。
某些方面他很有界限,他这时候并不是客户,理当有不影响男友正常工作的自觉。
“今天您估计要等久点了,刚才好像有影视公司过来,一时半会儿没法结束。”保安与戚述说。
戚述给保安递了一支香烟:“影视公司?”
“对啊。”保安道,“我听员工提到一嘴,他们好像是想和蒲音做节目。”
戚述闻言没有多想,京市有不少传媒资源,蒲音经常承接相关的翻译工作。
而在不远处的四楼会议室,TV方的商务与江知羽握了握手。
“我们与贵司接触了三个多月,不管是总部还是周老板,他们都说江总适合做带队,想必他们也和你聊过几次。”商务总监道。
江知羽笑了下:“我一直是在幕后干活,没有出镜的经验,不过大家可以放心,我会努力推进这次合作。”
“之前我们请这边做过同传,共事的都说你好话,拿出去就是蒲音的招牌,也怪不得你老板点名推荐,双商摆在这里了,没上过镜那是小事情。”
这么说着,商务笑道:“站在制作组的角度,我也真心希望帅哥能参加录制,你有什么顾虑可以详谈。”
对面在计划拍一部职场综艺,选了翻译行业作为切入点。
蒲音作为其中的头部企业,风格又相对轻松和外放,自然被纳入了他们的邀约范围。
两边从上季度就开始慢慢接洽,翻译这份工作会涉及到保密信息,录制过程人多眼杂,蒲音对此慎之又慎。
衡量完拍摄的范畴与合规性,他们确定可以参与,于是让京市这边提供配合。
事情就交在了江知羽手上,今天见面主要是商议排期,以及互相协商几个关键点,至于具体流程和其他细枝末节,双方另有专业人士来分忧。
过不久就是难得的会议淡季,江知羽已经和相关部门打好招呼,分配出几个岗位安排实习生,节目组也早就招好了人。
目前他们需要敲定指导老师和特约嘉宾,前者作为日常带教,手把手领着实习生接触项目,而后者的级别更高,在重要环节对业务稍加扶持,顺带做一些个人的点评和分享。
商务总监希望江知羽能当嘉宾,再三保证了平台有多么靠谱,无论是保护隐私还是规避舆论,他们都可以拍胸脯说没问题。
“特约不涉及平时的录制,你可以照常工作,需要露脸的主要是几次直播,我们会打好大纲提前计划,也愿意额外给你写一份剧本。”
介绍着自己的诚意,商务再道:“我们不急着现在决定,江总可以多考虑几天。”
江知羽礼貌应声,约定这边会在三天内给出全部人选,继而送客到了楼下。
看着这行人上了保姆车,江知羽长舒一口气,今天这桩交谈磨得有点久,他还有些工作需要回家加班加点。
路上,他与戚述说起这件事,戚述道:“这几年类似的好像不少。”
“确实好几家都在拍真人秀,松晟也收到过?你会被拉去卖笑吗?”江知羽忽地有了兴趣。
戚述摇头:“前两年有制作人托关系找过来,董事长担心风控问题,不太想承办这些东西,大楼里人来人往的不安全。”
他们比蒲音更敏感,尽管不是全然回绝外界曝光,但最多接一点主流媒体的采访,或者业界刊物的约稿,太高调的话不合适。
江知羽道:“也对,那你说我要不要同意?”
戚述说:“我觉得对你来说是好机会,翻译有时候和销售很像,讲究个人口碑和宣传,说不定能帮你积累客源。”
回答完,他轻笑了下:“不过你不缺这点,看你开心吧。”
江知羽煞有其事道:“我要问过家属意见,万一他想捂着我呢?”
“我好像有点劣根性,会想你是闪闪发光的私有物。”戚述实话实说。
他再道:“但这和希望你能收获更多瞩目不冲突,你可以走得越来越高,我很清楚你配得上。”
他的成长轨迹很尖利,所以处事的观念堪称粗暴,畏怯和阻挠另一方变得优秀,那是弱者足够卑鄙才会做的事情。
戚述也从来不讲“我养你就行”、“找份清闲工作”之类的话。示意男友在经济上倚仗自己,可以很大程度地满足占有欲,却也是贬低和消解对方的能力价值。
自己追求工作上的成功,诱导另一半满足家庭这块小天地,算什么道理?
哪怕江知羽忙得不见踪影,戚述也没萌生过这种想法。
他为江知羽守了退路,就自觉地待在后方,绕到前面去的那统统叫绊脚石。
听到戚述的回应,江知羽抿起唇角:“周柯磨破了嘴皮子,还没你两句话顶用,你幸亏没吃口才这碗饭,我上司都能被你抢生意。”
戚述道:“对你才这么说,以我三天两头被内部投诉的频率,进你们那儿保管开除。”
回到家洗完澡,江知羽带着满身水汽,床边有一张懒人桌,他就半躺着敲键盘。
戚述对电脑屏幕毫无兴趣,望向江知羽的脸,怎么看怎么心痒。
“那么晚回邮件,你客户会看么?”他开口。
江知羽道:“最近接到了游戏本地化,对面凌晨三点也在线,说起来他们做的东西蛮有意思,估计开发起来够呛,所以熬夜那么狠。”
见他兴致盎然,戚述没再打扰,过了会儿,发现这人不知不觉换了一份活在干。
戚述道:“怎么在放电影?”
“我负责做法语字幕,有一点着急,朋友拜托的单子。”江知羽摘下耳机,耐心解释,“他们赶着去戛纳呢。”
合着是为了艺术献身,戚述没话说了。
又是前沿游戏,又是文艺电影,全都蒙着一层滤镜,他半晌感慨了句:“做金融好羞耻。”
江知羽被他逗笑,赶上进度以后关掉电脑,挤到枕边去亲恋人的脸颊。
无论彼此亲密了多久,似乎怎么都不够,他们身体的吸引度很高,稍加撩拨就难以收拾。
江知羽的指甲略微有些长了,受不住的时候力道太重,不小心挠开戚述的后背,留下两道泛红印子。
后半夜,江知羽筋疲力尽地睡过去,戚述就安静地坐在床边。
头顶开着一盏昏黄小灯,膝盖铺着一张纸巾,他的动作细微小心,慢吞吞地低头给江知羽剪指甲。
江知羽对戚述毫无防备,被最熟悉的气息环绕着,任意摆弄都没有醒来,两只手乖乖被握住,又被塞进被子里。
第一天依偎着醒来,戚述去厨房做早餐,趁着这个间隙,江知羽会钻进衣帽间搭配服饰。
等到食物摆盘上桌,他就指挥戚述按照自己的心意换衣服,江知羽的审美无可挑剔,分分钟能拍进时尚杂志。
两个人执行力都非常强,早晨不赖床不磨蹭,干完这些再出门,一般到了工位还留有十分钟的余地。
江知羽如今有秘书,不过泡咖啡这种事依旧喜欢自己来,一杯拿铁能放纵地加进两袋奶。
继而他打内线电话联系周柯,就录制事宜做了汇报和探讨。
在他做正事的时候,戚述也来到办公室,生活助理适时端来冰美式,又给他的杯子里换好茶水。
戚述待会儿有一场会议,秘书尚且在准备前期资料,他闲着没事做,刷了一会儿网络社区。
这个平台以购物笔记起家,主打年轻人分享生活,戚述时不时在上面学菜谱。
他满心想知道牛油果到底怎么做才能好吃,无奈大数据太厉害,总是给他推一些其他东西。
《新“国九条”支持金融机构合并,这下谁知道自己明天在哪儿上班?上的是哪家的班?》
戚述点进去看了眼,评论区在讨论一次合并要裁多少人,以及祈祷自家公司能被松晟吸收。
然而松晟作为一家合资企业,不受该条例的影响,戚述随便看了看就退出页面。可惜他的首页回不去了,从此变得一塌糊涂,全都是业内话题。
实打实的晴天霹雳,戚述爱看的那些《厨房妙招》、《老丈人看了都说好》、《老婆吃完就亲了我一口》居然全部蒸发不见。
他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对那些所谓的业内消息挨个点击“不感兴趣”。
直到有个贴子,标题写:《资本风云,猫猫祟祟,对上关键词的速看》
戚述:?
由于封面写了个“劲爆”,他一个没忍住戳了进去,博主昨天晚上发的贴子,在正文不停尖叫。
[我昨儿夜跑,看到那谁和那谁谁了在怡枫上邸旁边的超市,他俩在买东西我靠,合着他们真在谈?两个人下班得好晚啊
我跟在后面买了他们挑的零食,果冻和薯条确实不错(想买的朋友看图一我拍了照)
一编补充:没有拍他们,我怕被发现。不是广子不是广子真的很好吃才提了一嘴你们尝尝就知道了,只能说找男人的眼光和生活品味呈现正相关。
Tag:#国贸小情侣#、#当我是外人所以不牵手吗#]
戚述翻去图一,昨天晚上他接到江知羽,两个人正巧去了家附近的便利店,买的东西也与照片相吻合。
评论区有好几十条,有人说:[卧槽,推送给我怼哪儿来了?如果你指的是我顶头上司和对面首席,那我礼节性地磕一口。]
[出现内部人士了?算法靠谱,给点真料。]
那人回复:[我也是刚入职不久,昨天Fannar确实下班比较晚嗷,之后可能要录综艺~]
[你们公司要出道啊?]
[不是啦,一个职场观察节目而已,据说娱乐性质不强,送过来实习的也都是科班生。
大领导们觉得挺好,又能宣传品牌建设,又能让更多人了解这个行业,说不定能孵化更多的语言专家呢?]
[Fannar有戏份么?别人都说他长得好看,我只见过活动照片,有点好奇他动起来什么样。]
[不知道啊,Fannar其实做事出彩,做人很低调,做到他这个职位了犯不着那点流量。]
的确,翻译圈里不乏自媒体大户,比起译员更像是网红,但江知羽的路线与此完全不沾边,也不可能往那个方向发展。
不过陪公司玩一次还是可以的,不会改变他的职业性质,江知羽没那么拧巴,理智衡量之后觉得可以试试,就与节目组反馈名单了。
整场拍摄需要多方配合,蒲音挑了三四个合适的案子,相关客户很愿意友情亮相,在夏天末尾正式启动。
实习生第一天报到,江知羽必然要出席,打官腔说了一些问候的话语,被特意剪辑到正片里。
前一秒,观众们尚且耷拉着眼皮,设置两倍速快进,后一秒,就看到高管们西装革履地出现。
制作人很懂观众想看什么,大家瞬间响起了帅哥雷达,把进度条拖回去重新看了几遍。
画面里,秘书解释完企业的架构,介绍起这边有一位执行副总和几位高级总监,其中三人还是特约嘉宾,届时会对实习生进行打分,以及参与进他们的结业项目。
总监们来得早一些,坐在会议室打了照面,这些大前辈的压迫感太强,新人难免显得有些局促。
没过一会儿,江知羽轻盈利落地推开门,所有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屋内气氛忽地有了微妙变化。
和屏幕前的观众们一样,实习生们也是眼前一亮,惊讶于他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也欢喜于他气质很出众,极易让人打消戒备产生亲近。
江知羽绝对不算温软和圆滑,一看就能感受到他的个人光彩。锋芒过盛往往让人退却,但他恰当好地敛起了攻击性,吸引周围不禁靠近和信赖。
“Fannar,坐这儿。”高级总监拉开身边的椅子,“今天上午估计很忙?”
迎着全场的打量,江知羽微微颔首:“有没有没让你们久等?”
“我刚来两分钟,你也没迟到。”同事说。
江知羽弯起桃花眼:“那我们先欢迎一下实习生,虽然看过大家的简历了,但还是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他出场不过十来分钟,如果播放量有曲线,从他推门开始就直线飙升,平台的弹幕也猛然暴涨。
[导演很懂自己该拍什么,从Fannar出来就对着他的脸哈哈哈哈。]
[翻译等于客户的门面,大家基本上会注意收拾,你们没发现这期的平均颜值巨高么?有两个中年的管理层也没发福。]
[其他译员是放普通人里足够了,Fannar一出来,直接把职场综艺带到了不该有的高度,他当明星也行啊??]
一群弹幕在复制粘贴发“卧槽好看”,除此之外,也有人在场外同步信息。
[他来我们大学教过实务课,专业功底很强,前段时间那个全球直播的新车发布会,也是他做英法互译,做到他这种水平应该一天开价就上万。]
[草,那么赚钱?为什么我天天听说外语完了啊?]
[两极分化很严重啦,天花板和地板之间有十万八千里,尽管大环境唱衰,但Fannar在业内属于前5%,只有甲方拿着钱被他挑的份。]
[其实小微语种和高级翻译依旧很吃香,只是门槛高到很努力才能跨进去,能付出那么多心血的话,不管选哪个领域都会干得很好。]
一些同行开始科普,看客们津津有味地讨论。
也有少数网友见不得别人好,明里暗里说江知羽肯定吃了许多颜值红利,或许职位掺杂了水分。
很快,那些话就被其他人反驳。
[长得好看的平时更受欢迎,这点不用否认,但同传还真的没法靠脸上位,希望你长点见识。]
[会有人把这岗位交给花瓶负责吗?临场卡壳的话谁也没法捞,大型会议敢开玩笑?]
[就算有客户会卡颜卡身高卡学历,业务能力也永远排第一位,简而言之,够牛逼的上。]
[他连微博账号都不公开,笑死,吃红利早签MCN了,才不会像他一样坐好几年小黑屋熬出头。]
挑刺的哑口无言,灰溜溜地删除评论。
第一轮网络交流多少有些混乱,有的打听薪水前景,有的梳理综艺流程,还有的分析蒲音在圈内属于什么地位。
待到这些如风刮过,所有人回过劲来,不由自主地冒出同一个疑问:
[能不能八卦,咱Fannar是单身不?]
看到新鲜帅哥不免有更多探究欲,相对于大众是随口一提,相关的国贸区民工已经关注许久了。
他们很难与身边谈这些,找不到切入的话茬,找不到合拍的组织,再好奇也只能心里揣摩。
如今终于有一个大聊特聊的契机,大家果断上论坛开了话题楼。
《国贸爱情故事之小猫也要上综艺,第一集:为什么不带你老公?》
0L:[是因为节目组怕你们拍成恋爱剧吗?]
对上暗号,其他人火速跟上,扫到的路人都进来磕了一口。
1L:[导演别担心我们吃得太好会营养过剩,小情侣很久没消息了。
上一次还是听说Fannar发朋友圈过七夕,我以为小两口同框呢,截出来那照片人山人海啊。]
2L:[楼上速去补课,他俩前阵子午夜幽会被逮到了。]
3L:[便利店买零食=午夜幽会,下次他俩出现在投资者大会,是不是要说成天雷勾地火啊?]
4L:[不信这两人在一起了,说是说他们跟熟人面前已经半公开,默认是情侣什么的,我问了人脉谁也没句准话。]
其他楼做出回复,谁家搞基是昭告天下发通稿的啊?难道写一篇公文盖了红章才作数?
其次,熟人的反应只能说明两边交友很靠谱,没有背地里嚼舌根,亦或者传他俩的闲言碎语。
另外有楼质问,如果金融圈传说之中,戚述手机里的猫猫虫不是江知羽,那4L认为是谁?
过了半天,4L重新上线:[我认为他们看起来很直啊,反正和我认识的同性恋根本不一样。]
18L:[令人叹为观止的嘴皮子,我怎么感觉你一句话骂了好多人?]
19L:[戚述那天犯了一个错误,忘记把屏保设置成和江知羽的接吻照,不然4L早该老实了(叹气。]
20L:[嘎嘎嘎,我们是喜欢嗑瓜子凑热闹,你是真想让松晟的公关部拉着主持同归于尽啊。]
不比网上的热火朝天,江知羽这边优哉游哉。
最近江知羽买了一张摇摇椅,被他拖进书房,坐在戚述旁边晃着玩。
台式机开着两块显示屏,左边播放综艺右边调整模型,这时戚述一心一意地在加班。
“松晟真要参与拍摄啊?”江知羽道,“之前不是董事长不同意么?”
戚述道:“你们是承接方,松晟不过是正好和你们有项目,会蹭到几个镜头,蒋董觉得没什么好避讳。”
原先董事长拒绝了综艺邀请,最大的理由是对方必须走进办公区域。
投行那些承销、融资和发行,许多环节都不能走漏风声,连他们内部都是用代号来降低风险。
如果让外人进进出出,泄密几率太大了,稍有失误就会惹来严重事故。
再者说,让实习生做一些无关紧要的杂活,效果肯定不好,但给他们接触核心业务也不现实。
总之怎么盘算怎么费劲,哪边都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目前情况则不太一样,节目组不会进办公楼,仅仅是在外面的会议大厅拍摄,牵扯到的合作案更是没有保密要求。
就当是顺带做一次宣传广告了,蒋禹旭爽快拍板定下了这件事,相关人员也没有忸怩。
唯有公关部的部长嚷嚷:“我要戚述发誓他发誓别搞事情”
戚述当场就应下了,并澄清说自己怎么可能在镜头面前瞎来。
而且按照节目组交涉的流程来看,也没有需要他露脸的地方,戚述提醒公关部的少给自己贷款泼脏水。
散会之后,他还私下和部长说:“你当我有暴露癖吗?”
由于他的语气太真诚,部长被他问得噎住,愧疚于自己似乎是有点草木皆兵,把戚述设想得太恶劣了,随即不再与之继续作对。
当然,戚述没有那种癖好,哪怕刷到了《国贸爱情故事》,他也克制地没有认领。
他只不过是紧紧披着马甲,回复4L:[戚述这还不gay?]
第 106 章 番外·磕学家②
当着江知羽的面,戚述选择性要脸,开着电脑看了一遍综艺,正儿八经地交流实习生的表现。
在投行的高管位置坐了那么久,他看人看事眼光精准,顺带也说了自己如何挑选新人,期间该注意什么、考核哪些全无藏私。
江知羽听得认真,时不时沟通自己的想法。
他以往只需要管部门的三分地,如今维系整个中国区总部,管理一下子有了难度,怎样凝聚和培养员工,这门复杂课题还有得学。
他本就很有天赋,又不畏难和排斥,最近成长得很快,上次还和戚述抱怨部门纷争,寻求了对方的指点,这次捎带着提到时,已经像模像样地有了自己的见解和策略。
聊着聊着,江知羽打了个哈欠,戚述揉他的脑袋:“这几天辛苦了,先去睡吧。”
虽说录制不会影响到日常的工作安排,但外来的团队待在蒲音,难免要花力气打点妥善,尤其江知羽工作细致,每天都为此留了心思。
打听完带教老师是否有困难,再关心实习生有没有问题,江知羽甚至提前半小时上班,挨个过目他们的日报和周报。
往常他是熬夜大户,今天还没过零点,眼皮子就直打架,他蹭了蹭戚述的脸颊就去洗漱了。
之后戚述继续待在书房加班,一边同样是在调整模型,另一边立即切换成了《Fannarcut》循环播放。
他本来找不到论坛楼,连软件都没有,但之前被大数据推送完《资本风云,猫猫祟祟》,戚述给那个贴子点了赞和收藏,从此隔三差五就可以刷到新消息。
今晚,他先是在这里刷到了综艺讨论,评论区全在感叹江知羽的漂亮程度。
[截图不够显气质,正片直接跳到他出场对比一下你们会发现他动态更特别]
[指路32分28秒有个近景,可以看清他的睫毛和泪痣,高清镜头下面完全没死角。]
看到网友们夸江知羽好看,戚述颇为沉浸,随后注意到一个提问。
[这种级别的帅哥都在和谁谈?什么段位的才能追得到啊?根据我的经验,校草是不是读书的时候就被拿下了?]
底下有好几条回答,有个自称是本科同学,表示江知羽读书的时候很刻苦,大一就在家族办公室锻炼,就算有人想追也找不见他影子。
同学补充:[他很招人待见,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可谈恋爱是真没有,校草就是用来欣赏的,只可交朋友,不可亵玩焉。]
天天玩的戚述陷入了沉默:“。”
其他网友有了新发现:[点进主页,剑桥的,能猜到Fannar应该学历很好,但qs前10还是超乎了我的想象。]
[节目组没有说到他的学校诶,是觉得这样一对比别人就不够看了吗?]
[Fannar露脸的时候有字幕,介绍过他各种名誉头衔,这些对于工作党来说,哪个不比毕业院校有份量?]
在惊讶声里,有个人回归正题。
[一看你们大概率没磕过,来报来报,论坛盖楼都上百层啦。
他和他对象早已引起了国贸区群众的注意/喇叭/喇叭,趁着综艺开播欢迎大家远程加入/给力/给力]
[啊??他不是单身?我就说这种稀有品肯定被人下手了]
[我刚刷过论坛,没有看到他的恋情讨论帖,全都在沉迷那张脸,话说楼上露出的学历也被搬过去了。]
[不中了,俺也抓耳挠腮,可以有个指路么?]
那人解答:[我们开在职场板块,不是娱乐也不是休闲大家不要走错路直达链接我放在首页啦]
戚述由此摸了进去,并且很快就装起路人,就松晟首席的性取向话题,发出了“这还不Gay”的灵魂质问。
如此搅完浑水,他深藏功与名,回到卧室的时候,江知羽已经睡下了,蜷在床头缩成团,线条柔软而温暖。
等到戚述掀开被子躺上去,江知羽迷迷糊糊察觉到热源,就自发地靠过去。
肩膀贴到对方的胳膊,再被卷了卷,严严实实地捞进怀里。
在他们依偎着歇下的同时,其他网友也涌到这边,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毕竟她们只看了综艺,不太清楚其他信息,点进这个贴子犹如数学课上捡了一支笔,怎么什么都显得晦涩难懂?
[戚述是谁?松晟是啥?我是谁我在哪里?]
[这就是职场板块吗?扑面而来一股班味儿,还有人在回帖里羡慕蒲音可以弹性打卡。]
[有没有好心人可以补课,领磕员,紧急招募领磕员]
混乱了大概五十多楼,这会儿已是大半夜了,贴子更新速度变得很慢。
好心人缓缓出现,带来了她热情整理的信息。
203L:[来的都是朋友,我来给大家扫盲(发传单)
松晟:头部金融机构,在他们的食物链里,投行比券商厉害,并购比股权和债券厉害,资本实力和体量都是国际一流的水准。
戚述:上面这家投行的首席经济学家,以前负责并购重组,现在是高级合伙人兼交易业务的co-head。
上面的其实无关紧要,大家没必要特意去搜索哈,帮各位划好重点了。
(加粗)字多不看省流版,浓缩就是精华——他是Fannar家里那位。(加粗)]
发出之后,反响突然变得热烈,夜猫子闻讯出动。
许多人表示自己本来已经晕字了,看到203L的最后一行,又滑上去把那些科普给看了几遍。
有的拿着公司名字去查百度,跳出来的报道堪称可怕,有媒体称其门槛比墙还高,统计出来的录取率不到百分之三。
也有的复制戚述名字打开领英,页面上没有照片,但懂行的一看就业经历,就说这是模版级别的天之骄子。
[他回国前在新加坡做量化,如果进投行的难度有99级,上流院校卷卷资源都有机会,那么想毕业就进量化巨头的话是999级,国内牌子只认TOP2还要有理科竞赛基础。]
有人打趣:[尽管我看不懂,但Fannar嫁得好我就放心了(x]
也有人顾虑:[天哪,我对投行男印象不好,之前刷到过不少吐槽,总感觉那种人打完炮爽了就大概率不负责。]
过了会儿,其他网友纷纷回复。
[我做期货了有发言权,要说败类哪儿都有,警惕点保护自己准没错,行业里不缺傻逼,有刻板标签我也没话讲,但是这个不适合用来定义具体的人。]
[都是家里那位了,楼上的楼上在发散什么?里面是有门道,人家外企的副总没你拎得清?]
[江知羽生日在8月15是狮子座,戚述11月21正好属于天蝎尾巴,从星象上说咱们Fannar提裤子不认人的概率更高点,噗嗤。]
[很多渣男在圈内充其量是半吊子,有头有脸的谁干得出来跑路啊?这方面越往上越考究,特别注重体面。]
另外有人分析,以戚述的履历而言,他肯定自我约束能力特别强,首先做到了对人生负责,种种规划万分妥当,不难看出他对每步变动都是坚定又稳重。
而且他至今没有出过任何错,从学习到择业,不仅把个人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也预测和把握住了时代的风向。
能有这种清醒头脑,用不着被隔空多操心,不如管好自己暑假作业写完没,或者赶紧去改一改领导在催的PPT。
到了凌晨大概四多点,楼主终于结束加班,来到恩爱帖里进行了一波肃清。
[不相关的臆想请自觉闭麦,反正我就知道枕边的老婆长得这么美,戚述应该睡得挺香的。]
还没返校的漏网大学生探出脑袋:[潜水一晚上了,怎么没有人发戚述的照片啊这个不才是重点吗?]
[对啊对啊,Fannar一个人的薪水就那么高,我也不关心他们家庭收入多少,横竖有钱,我就想知道Fannar睡得香吗?]
大概到了八点多,有人幽怨地浮出来解释,这是大家不想晒图满足好奇心么?都怪戚述的保密措施太严,根本翻不到蛛丝马迹
一般在领英主页都会放上职业化头像,戚述却没上传图片。
至于活动之类的现场照就更别说了,低调得仿佛见不得光,全网都没有踪影。
有些国际论坛或者圆桌交流,名单上写明出了戚述会出席,返图上却没有与他对应的人脸,想来是特意说过不照相。
就算是勉强端正,堪堪能够分清鼻子和眼睛,照理也不会如此抗拒镜头,更别说五官俊秀的了,一个个巴不得活在周刊封面上。
当业内高管对此流露出强烈的避让,大概率只有一个原因。
外貌条件实在拉后腿。
然而大家不约而同冒出这个想法之后,有几个人澄清说并非如此,其实戚述长得不错,人送称号“国贸区区草”。
然而有图才有真相,她们拿不出证据。
加上外部引来的流量太多,持续不断有综艺观众加入,七嘴八舌多言多语,原住民的声音被暂时盖过。
尤其第二天还是工作日,这群上班族哪有时间去掰扯。
趁着通勤的间隙,她们挤在地铁上随便回了几楼,随后就任由各路网友们爱信不信了。
人一旦变多,话题走向就变得难以控制。
有的最爱挑事情带节奏,用心痛的口吻说江知羽承受能力非同寻常,和戚述躺一张床上难道不会做噩梦?后者到底是多有资源,能享这种福气?
另外一边,戚述尚且不知道自己在网上被迫长残了,大清早的帮江知羽戴袖扣。
他心心念念回论坛当领磕员,可惜手头的活有点多,没空去和网友们建设那个恩爱帖。
戚述为此遗憾了大概两秒,再注意到江知羽好奇地拧开新香水。
他敛起思绪,默契地微微偏过脸,脖子上随即洒上了冰凉的喷雾。
“你是不是最近对这个牌子有兴趣?我看到柜子里有同包装的好几瓶。”戚述细心道。
江知羽摇摇头,回答:“看到名字取得有点意思就买了一套系列。”
戚述垂眼瞧着男朋友:“它叫什么?”
江知羽缓慢念道:“Let''ssettlethisargumentlikeadults,inthebedroom,naked.”
——让我们像成年人一样,裸身在卧室把争论平息。
东方调的中性香,水果和紫罗兰沉浮其中,戚述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评价:“但你事后不是这个味道。”
江知羽很想把香水瓶子丢在烧包脑袋上,回了他一句:“今晚就把沐浴露换成菠萝味,让你掀开被子就仿佛来到南美洲。”
戚述道:“被窝里的正宗吗?我记得怎么那边非常热情,这边的有时候还会踹我一脚。”
江知羽已经跟着他学坏了,勾起嘴角:“你赶紧审批合作方案,要是这周能反馈意见,我说不定能迎合当地特色。”
戚述不容易上当:“跟我扮演树懒是吗?一天睡十六个小时,你上个星期天就这样。”
闻言,江知羽没有应声,在桌下熟稔地勾了勾对方的腿。
没等戚述有所反应,他又轻飘飘地收回去,纤细的脚腕互相交叉。
江知羽眼神清澈地望过来:“我也可以选择跳探戈,你觉得这个标准吗?”
戚述认为很优秀,只是他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可惜这里没有舞蹈房,估计要限制江老师的发挥。”
“江老师没那么挑场地,要是喜欢的话,在床上也可以。”江知羽轻快地回答,低头喝豆浆。
这句话的效果类似迷魂汤,戚述面上没显露,实际一到办公室就为蒲音卖命加班,力求两边缩短工期。
他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在他勤勤恳恳改方案的时候,网上有些谣言已经发展到了很夸张的程度。
有的单纯爱撒谎,绘声绘色地说戚述有多么不堪,自己有个同学和他们吃过饭,江知羽和戚述并肩而坐就是《美人和野兽》。
也有的稀里糊涂却装成很懂,表示自己算是半个业内,隐隐约约有听说戚述的脾气相当差,下属们都是避之不及,可见和他朝夕共处是什么滋味。
真正的知情人士原先有些生气,这会儿已然看开了,看到这些言论甚至有些想笑。
[也就是松晟最近忙,大楼里亮灯到半夜,你们最好祈祷别被他们空了以后看见吧,那帮人三天两头去路演,嘴皮子的战斗力巨强。]
[笑死,真该小心被戚述看见,给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毒舌。]
[其实有几个在瞎说他长得丑,他真的不一定生气,那个讲他老婆吃不饱的绝对被他追着骂。]
由于讨论集中在论坛里,搜索引擎定位不到,大数据也不会捕捉,精神紧张的公关部没有立即察觉。
这件事还是江知羽第一个发现,贴子被搬运到了其他平台,他在推荐广场上发现这些截图。
茫然的江知羽:?
正逢他准备配合综艺,参与一部分的直播,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就被导演喊去餐厅,无奈只能先点了收藏。
实习生在吃中饭,闲聊之余偶尔与弹幕互动,江知羽端着自己的便当过去。
刚在微波炉里转过两圈,他打开盖子,溢出牛排的浓香,隔着屏幕都能嗅见香气。
弹幕里顿时更加活跃,许多人欢呼Fannar终于上线。
[没想到Fannar自己带饭,看上去好好吃啊]
[营养师来说一句,他这顿搭配得特别健康,正好满足各种元素的需求量,估计是专业人士给过菜谱。]
[这个饭盒……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有一种宣誓主权的味道?]
餐厅里,有人道:“江老师心灵手巧。”
江知羽弯起眼睫,落落大方解释:“我对象做的菜,你们也尝尝。”
话音落下,屏幕里一下子飘出不少破碎爱心,还有刷屏般的“谁”。
实习生与网友们同样猝不及防,听完就睁大了眼睛。
“江老师居然谈恋爱了?哇,对象是什么样的呀?”她倍感新鲜地问。
“好久了,差不多一年半。”江知羽回答,“做的是金融。”
实习生托着下巴:“肯定很好看吧?”
江知羽没有任何停顿地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每个人可能审美不太一样,总之他是我欣赏的类型。”
光是这样还不够,弹幕依旧在当复读机,反复问“谁”。
就在逐渐热闹的时候,恩爱帖楼主抛下原有战场,另外开了一个帖子。
《国贸小情侣之小猫也要开直播,第二集:你老公加完班没?出来走两步才是真男人》
第 107 章 番外·磕学家③
直播总共开一个半小时,从十二点多到下午两点钟,趁着午休的时间与观众们互动。
这部综艺开播后数据不错,此刻因为江知羽的突然出现,又提到了私人感情,本就密集的弹幕变得更加闹腾。
但江知羽没有过多分享这方面,让话题回到了实习生身上,他们才是这场节目的主角。
闲暇时间不聊工作,他们说起业余活动,听闻有人喜欢运动,江知羽提醒公司二楼有健身房。
“我第一天就去过了,器械设备特别好。”那个男生道,“江老师平时去吗?”
江知羽笑了下,回答:“我唯一一次过去,就是给那些设备验收和签字。”
男生好奇地问:“那您下班喜欢做什么?”
江知羽道:“有长假会计划旅游,周末最爱窝在家里,出门的话看音乐剧多一点。”
对面的女生出声:“我五月见过您一次,您在拍卖会的vip席位,当时我认出您是业内前辈。”
“那天我在挑父亲节礼物。”江知羽道,“之前买过手表就莫名其妙成会员了,我也是到场了才发现。”
网友听了忍不住说:[好淡然的语气,好恐怖的财力。]
[他看上去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啊,戴的袖扣也是古董,我没记错的话,这件衬衫属于高定线,他今天露脸以后,整家员工餐厅突然靓丽。]
[花钱好厉害,他爹收到竞拍品会不会心脏停跳?]
[看过Fannar的领英主页没?别替高中读贵族公学的人操心,半年学费够买好几件收藏了,家里舍得给他投入,他工作了愿意回报,这叫什么?]
[这是《父慈子孝》。]
直播的屏幕里,坐在角落的新人憧憬道:“好想正式毕业去赚钱啊,不然付房租都费劲。”
“我也很喜欢毕业后的状态,虽然最开始在郊区合租,但通过自己的工作一点点改善,从体验上就很有成就感。”江知羽接茬。
察觉到这个新人有些焦虑,他适当提及放平心态,有些压力没有意义,包括经济也是同样。
许多事情都是日积月累、水到渠成,望得太远反而容易迷失当下的方向。新人请教:“您是在什么阶段感觉到状况明显变好了呢?”
江知羽道:“当上总监的时候吧,我收支规划卡得很紧,升职以后终于能说服自己换房子了。”
他一直是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如今消费变得宽松和随意,也是基于他的年薪水涨船高足够覆盖。
在江知羽的价值观里,并非满屋的奢侈品就能代表生活品质,成功人士的衡量标准也不是一身光鲜皮囊。
他从不刻意模仿所谓的精致,年少时被培养艺术细胞,到现在依旧保留了浪漫和趣味,天然地懂得如何感受生活,哪怕是合租时期,细数起来也有美好回忆。
听到江知羽分享自己如何亲手修空调,女生诧异:“我以为江老师的家境应该特别优渥。”
这么说完,她补充:“因为您品味太好了,很时尚,光用钱也很难堆出来。”
江知羽道:“我爸原先不太同意我转行,我非要一个人试试,现在想想也是当时年纪小说走就敢走,做好决定直接买了最早的机票。”
话音落下,其他人纷纷吸了口气,连同网友们也佩服地感叹起来。
[别人下决心:做到精品外企的高管,我下决心:睡一觉再说。]
“吃饭吧。”江知羽拿起筷子,“合胃口的话你们多夹一点,我特意让对象多做了点菜。”
排骨蒸芋头、彩椒炒牛肉、芦笋杏鲍菇还有几对烤鸡翅,分别盛在三只大食盒里,两道菜放一起的做好了分隔,每份都满满当当。
镜头特意给了桌面特写,弹幕看清楚以后瞬间抓狂,不约而同地表示肚子饿了。
[好贤惠,好会做……左边那个妹妹尝了烤翅以后两眼放光呢,这手艺完全可以去承包饭店了,光是在家开火有点可惜,这炒牛肉搁外面少说卖两百。]
[你如果知道他对象是什么来历,不会替他惋惜那两百,做的都是情趣罢了。]
[隐约有听说Fannar的对象是那谁谁,去年走运在投资者大会远远见过,我想到那张脸,再看这桌菜,现在有点头晕。]
[我也被搞得不敢确定,主要是想象那谁谁下厨,总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冒犯哈哈哈。]
[请解码你们在说哪位人物?怎么好像一群人都知道?他谈的是明星么?]
[在从事的行业里算是有名有姓,最近有他们的磕糖贴和话题楼啊,指路搜“国贸小情侣”。]
指路的弹幕缓慢飘过,很快显示有上千个赞,许多人陆续说自己终于找到了大队伍。
也有的不禁抱怨,提到昨晚刚看过第一集,里面真话假话难以分辨,弄得不知道该相信哪边。
[的确有人在带节奏,不过今天证监局刚披露过,松晟保荐的企业刚申报完IPO,他们里面总有冲浪的吧,到时候总能传出点内部消息。]
[之前有员工出来讲过几句,透露Fannar请公司吃下午茶,她大概没想到国贸区区草的颜值会被质疑,不然肯定帮顶头上司留句证明。]
[明天就是周末,IPO储备项目也辅导得差不多了,浑水摸鱼的最好快点跑,真货都在干活,搞得谁都敢自称业内人,看看这圈子到底哪边地盘。]
滥竽充数的哪会关注证监局披露了什么信息,蹦跶那么多天,还以为投行人士常年断网。
与蒲音距离两条街的大楼,确认项目受理的回音之后,一帮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纷纷松了口气。
“我微信失联四十八个小时了,再不给我妈打电话,她估计要打110报失踪。”秘书道。
MD说:“交完上市申请又要一轮轮路演,唉,我着急回去补觉了,戚总怎么还不下班啊?”
秘书小声道:“路演请的翻译赶着定方案,被蒲音下蛊了吧不知道累,不过他早点做完也好,底下的人全轻松了。”
在他们楼上,戚述最后过目完文件,抄送了一众负责人和合作方。
今晚江知羽要去谈客户,他在办公室点了份外卖,准备在这里多待两个小时,到时候直接去接人一起回去。
戚述很克制地吃着沙拉,尚且生疏地摸进论坛软件,再点进自己之前收藏的贴子。
第一集的标题写着“已封楼”,他迟疑了下,顿感心灵受伤,随即又给自己喊了一份牛排。
食物送到的时候,正巧戚述点进板块首页,发现这群人开了第二集。
原来江知羽中午直播了,戚述打开电脑搜索回放,继而在手机上戳进帖子。主楼:[第一集吵得有点乱,重新开个贴。
今日直播总结,Fannar炫耀老公符合审美,而他的老公不知道匿哪里去了。
啧啧,就一天天的不着家吧,除了你老婆还有谁宠你。]
哪怕加班到半夜也回家睡的戚述:?
注意到上个贴子似乎发生了争执,戚述本想翻回去补课。
不过他稍一刷新页面,新楼就有挑事者煽风点火,简单看看已经能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2L:[前排继续招募领磕员,懂行的来,谢绝假业内/半个业内/我有个朋友也做金融/我有个同学见过他俩,应聘的请先发表一段对融资放缓的看法。]
5L:[Fannar的眼光水平咋样,谁来给我打个预防针?]
7L:[你看他穿得那么漂亮,能不好么?他做过好几次秀场翻译,顶尖设计师都挑他当陪同。]
8L:[啊啊啊好想看戚述的照片,重金悬赏,有双人合照的话翻倍酬谢]
到这里氛围一切正常,直到15楼出来找茬。
[评价戚述需要门槛?2L在内涵什么?
大家都是普通人罢了,他又没移居到火星,我玩过点投资,家里少说几个小目标吧,和他们人际圈有重叠很正常。
江知羽是在谈恋爱,可他对象一定姓戚?这俩到现在为止全是风言风语。你们爱脑补可以继续,我讲点实话而已。
反正我认识戚述那么久,没见过他们有交集,两个人最密切的一次就是你们发挥了想象力。]
这层楼一出现,底下立即变得混乱起来。
本就是口口相传的八卦,大家找个地方窸窸窣窣图个开心,根本没留意过证据。
被如此搅合后,难免有的会动摇。
何况15L说得言辞凿凿,一大堆话打上去,仿佛真有这么回事。
一些人选择观望,一些人被其唬住,也有人回了句“又来了又来了”。
[楼上有点烦,膈应大家一下能让你爽到?真有锤的话我早砸你脸上了。]
[看15L死鸭子嘴硬,我觉得好可怜呐,加码悬赏合照,要嘴对嘴的那种,我收到以后裱在15L家门口。]另外有人指出,大部分人还真的没法认识投行管理层。
哪怕家里有上亿资产,仅仅做投资试水的话,也接触不到co-head级别的高管,人家每天和实权方打交道都来不及,哪有工夫招待一些富家子。
如果是通过学校,那也非常扯,戚述成绩有多好是有目共睹,但凡和他的求学轨迹沾上点边,也称不上是普通。
总结完,那人提醒15L,这里是职场板块,用户年龄偏向成熟,和大家装逼好歹有点数。
被如此戳破以后,15L恼羞成怒。
那人上来回击:[不讨论别的,就说戚述会做菜,你们搞笑呢?条件好点的谁家不喊保姆啊?]
此时,松晟的员工该回家的回到家了,该吃饭的吃完饭了,往常会逛论坛的几个人也开始跟上进度。
沪指死了:[戚总真的会自己下厨,这个是他朋友圈截图,上周晒过松鼠桂鱼,这个刀工你们可以细品。
(本来想保护上司私生活,没打算截图,但实在受不了瞎逼逼)]
沪指死了:[图片]
沪指死了:[Ps他是两年前突然开始学,我在电梯里瞧见过他看食谱讲解,他最近也有带饭来公司,盒子图案和Fannar是同款。]
她以往在论坛有过发言,给的职场建议都非常靠谱。
不少人对她有良好印象,前几天还在遗憾,说这姐姐怎么不上线。
没想到她一上线,就给大家端来了爆料,图上有两荤两素,加上热气腾腾的炖汤。
菜色和江知羽直播里的极为类似,都是注重健康的搭配和做法。
而且照片还出现了一双手,无论是持筷的姿势还是纤长的手指,都能和江知羽对号入座,佩戴的戒指也赏心悦目。
[怪不得Fannar喜欢待在家,原来真的有在好好过日子]
[我怀疑戚总学厨艺是为了追老婆,对了下时间能吻合,噫心机男牢牢拴住了Fannar的胃]
[反差太强烈了吧,首席居然那么有烟火气?好难想象他到底是怎么个形象,我眼前只能浮现出中华小当家……]
[好姐姐,再来一点,我们的存粮太少了,要是混进坏人来拆散你老板和老板娘,这儿没有还手之力呜哩呜哩(讨饭。]
连同楼主也走了出来,企图再敲出一些糖。
[呜哩呜哩,我是隔壁券商的,都怪贵司的高级合伙人不给力啊,躲在下属背后要你们来澄清,还是你们有出息(捧碗。]
任凭她们撒娇打滚,“沪指死了”没再回应,估计疲惫的社畜已经沉沉睡下。
对此,戚述“啧”了一声。
他没有发表融资看法,纸上谈兵有什么用?那MBA的个个会炒股了。
戚述随便找出一个小仓,截图今年的收益率,直接分享在论坛里,远比其他方法更加管用。
发完以后,全场先是一片死寂,戚述再敲了个问号出去。
楼主颤抖地过来迎接:[我这位没有血缘的爸爸,有啥事儿?]
戚述:[内部人,也有话要说。]
楼主:[好滴,不内部也不敢拿几千万玩美股哈,各位放行放行。]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15L大概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强行在给自己挽尊。
[呃,你们不懂朋友圈才是谣言窝吗?我分分钟也能P出一样的来。]
这人发觉大事不妙,故意避开“沪指死了”,慢吞吞地冒头,直接和戚述撞在一起。
戚述回复:[Fannar那枚戒指是今年春拍的压轴场艺术品,你识图一下,当天竞拍下来的买家姓戚,来自京市从业金融,在拍卖会的回顾报道里提到过。]
[草,磕糖高手啊???]
[遇到懂的了遇到懂的了遇到真懂的了。]
15L和他杠起来:[不能是朋友送的吗?我也会送我闺蜜贵重东西。]
戚述秒回:[可以,那你猜八月初的白天,京市还没降温呢,Fannar怎么在家穿长袖。]
围观群众不由地诧异,继而回去仔细查看,才发现照片里有出现一角衣物。
尽管质地偏向轻薄,但对比当天气温,着实有点反常。
[福尔摩斯???我靠,好劲爆??]
[15L我劝你别说了,再说又给我们磕到了。]
[小情侣在家玩什么怎么遮着手腕是不是伪强制play了][怪不得这桌那么丰盛哈,敢情要给Fannar好好补一补。]
两个回合下来,15L确实不敢再轻举妄动。
过了许久,那人吞吞吐吐道:[你怎么能保证他俩不是朋友聚餐呢?]
这么说已经是强词夺理了,连语气都非常虚弱和无力,但戚述没有介意,正好他自己也很想继续分享。
他语重心长道:[朋友,谈过恋爱没?]
[没谈过的话可以来学学,让我们现在翻阅上期的金融杂志电子版,有一篇戚述的文字专访。]
网友们配合地端上扫描页,乍看是平平无奇的专业访问,实际上记者有提到戚述的穿搭。
“咖色系千鸟格的西装搭配浅杏衬衫,缀着一枚复古黄铜领带链,古董手表替换上深棕腕带,整套很有绅士感……蠢笨的记者学习了。”
15L也警惕地注意到这里,道:[他给力给气,和江知羽有联系么?]
戚述道:[杂志公众号有往日回顾,这个记者每年都会和戚述约稿,连续五年要不你陪我玩一下找茬。]
没过十分钟,楼主搜集了相关的信息,拼凑在一起方便对比。
然后大家惊讶地察觉,曾经记者也会提到戚述的形象,但都以“利落简单的西装”一笔盖过。
[靠,我发现了什么以前戚述是单身,所以每天随便凑合?为了老婆孔雀开屏了对不对?]
[可不敢摸着良心回答,怕15L破防。]
[一般来说,穿搭品味靠的是日积月累,很难忽然就学成这个段位,连配饰都这么讲究,他为什么会突飞猛进啊?]
有人抛出这么个问题以后,楼里陆陆续续地回过神来。
楼主揣摩:[我觉得不止是孔雀开屏,你们有没有觉得他这个改造风格……特别地眼熟?]
另外有人会意:[Fannar是不是在拿戚总玩换装小游戏好萌啊,每天醒来先打扮自己,再给老公收拾]
[我说京市模范家庭今年的评选不能没有他们吧?]
[不是我想太多,这么对比戚述变化好大,从直男变基佬效果那么猛烈?就因为这个??]
戚述在网上春风得意,被公关部以死相逼、被迫压抑着倾诉欲,这时候横竖有马甲护体,趁机都抖落了出来。
他抢先解答:[那最重要的肯定是他被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