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暴雨
抽签是最公平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大家自然都没意见。
“咱们就直接闭眼抽吧,树叶数量最少的三个留在这里生火打杂,剩下的人随机分组回去找物资。”齐寻从不知从哪掏出九只细小的树枝。
周悬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李导这不才刚讲完安排嘛。
齐寻早有准备, 指了指泥路边的树苗:“这不刚好手边就有,李导说的时候就想到了。”
一颗好好的小树苗被掰得长短不一,林别知看后直摇头:“未成年小树苗请在成年大树的陪同下观看本节目。”
齐寻:“……”
于是大家开始按顺序抽签,轮到闻景殊,齐寻伸手过去:“闻哥, 到你了。”
闻景殊随手一抽,一只光秃秃的树枝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林别知“喔”了一声:“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了。”
【林别知:宝宝你还是个小树苗,你怎么能现在就秃了呢】
【我有个朋友问能不能撤回这句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那个了……】
【秃头星人泪目】
【抽签还没结束, 但闻总的最后一名已经坐稳了】
【看营地那期就知道闻总确实有点做饭技能, 留在这生火等着做饭也挺好的】
齐寻攥了攥手中刚薅下来的树叶,微笑道:“看来闻哥要留在这负责烧火了。”
最终结果出来,闻景殊、贺清扬、苏柳柳三人留在房子里, 其他人外出找物资。
生火组就地砍柴, 起锅烧火,而物资组则原路返回林中重新寻找。
路上,赵韵指着一个方向道:“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分开找,这样效率高一点。我跟陈戚来的时候看到那边好像有箱子, 当时没在意, 现在去看看。”
其他人纷纷表示同意。
林别知环视四下,在朦胧的雨幕中, 精确捕捉到了不远处矮树上的奇异反光,他回头道:“那边树上好像有一个,谁跟我一起去看看?”
周悬张了张嘴:“那我跟你——”
“我跟嫂子去吧,刚好我个子高,能帮你。”齐寻抢先道。
周悬闭嘴:“……”
他到是也反驳不了
【身高,悬哥一生之痛】
【悬哥不要伤心,你一米七八,也就比人家矮个五六厘米】
【这么一想林别知好像跟周悬一样高?妈耶那闻总得有多高,他好像比齐寻还高吧】
【体型差嗑到了】
于是周悬就自动与沈尹默一组了。
分好组,几人分散开,朝着各自的方向深入,慢慢的都消失在了互相的视野里。
“嫂子需要我架着你上去吗?”
矮树只是相较于其他树而言,对人来说还是有一定高度的。齐寻看向林别知,眼中带有一丝丝期待,他其实想说抱他上去,不过他没忘记镜头还在背后,所以换了个说法。
林别知犹豫了一下:“不好吧,会脏。”
齐寻:“这有什么脏的。”
大家都穿着雨衣,雨衣上的雨水会脏到哪里去。
林别知仰头目测了下距离,确实得靠人架着,点点头道:“好,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做任务嘛。”齐寻嘴角暗暗上扬,伸手就要抱住他的腰,谁料林别知忽然左移,让他的手扑了空。
林别知指了指身前那块地:“蹲下。”
齐寻:“?”
他不明所以地蹲在树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林别知一个大跨步,踩上了自己的肩。
肩上一重的同时,林别知鞋底的黑黄色泥水瞬间淌了下来,顺着雨衣的褶皱蜿蜒向下,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齐寻:“!”
他妈的原来是是这么个脏法!
多亏有齐寻的人体支架,林别知稍微往上够了够,一下就够着了,拿到东西后,发现果然是节目组放的箱子。
他掂了掂,箱子还挺重,应该放了不少东西。
“那什么,嫂子能不能先下来再看。”底下的齐寻嗓音渐厚,已然有了几分咬牙的意味。
林别知这才想起自己还踩着人家,他赶紧跳了下去:“抱一丝抱一丝,忘记了,你没事吧?”
齐寻撑着腰起身,踉跄了几下,闻言立马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这能有什么事,我完全不累。”
林别知边开锁边道:“那就好,不过你很热吗,脸为什么这么红。”
齐寻:“……”
【红温了(确信)】
【笑死了装逼失败实例】
【齐寻现在这状态跟我喝酒喝上头了差不多哈哈哈】
箱子是密码锁,密码提示“回到最初的起点”,齐寻略一思索:“这意思是不是让我们回到最开始进来的那个地方,难道那里有线索?”
林别知没说话,把所有数字归零,咔嗒一声,锁开了:“倒也没有那么复杂。”
齐寻瞬间噎住。
打开箱子,却不见想要的东西,只有大量的泡沫块和一张轻飘飘的卡纸,而卡纸上写着:空,继续前进总能找到!
林别知啪地合上箱子:“被过度包装给骗了。”
合着重量全在这箱子上了。
齐寻:“啊?”
正在此时,跟拍的摄影师开口了:“两位老师咱们得赶一下进度,一会儿雨可能会下得更大,为了拍摄效果,二位加紧速度寻找吧。”
就他们取箱子的这会儿功夫,雨点变成了黄豆粒大小,一会儿如果下成了暴雨,不仅耽误拍摄,连回去都有些困难。
林别知应了一声,朝着林子深处走去,倒是齐寻神情古怪地看了眼摄影师。
一般来说这种事都会由导演亲自通知,摄影师怎么会在没有接收到导演的示意下催促嘉宾赶进度。
不过摄影师有一句话说对了,雨的确越下越大了,原先颗颗分明的雨珠仿佛汇到一处倾盆而下。
【妈耶先回去吧,雨太大又是泥路,别一不小心滑倒了】
【话说这边怎么这么偏啊,刚那纸条上不是说往前走吗,不应该一个也没有啊】
【其他组多少都找到几个了,这两个人运气够背啊】
许是因为深入林间的缘故,视野也变暗了,林别知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有一瞬的恍惚,前方的草地莫名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随机的坑,只是一眨眼又恢复了正常。
他慢慢停下脚步:“这里应该是没有了,我们往回走吧,回去的路上再找找。”
雨实在太大,继续前进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齐寻没说什么,转身准备原路返回,谁知一回头就与镜头撞了个正着。
他捂着鼻子不住后退,刹那间,脚下蓦地塌陷!
林别知就站在齐寻身后,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脚下一空,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随后脑袋传来尖锐的疼痛,他痛呼一声,瞬间失去了意识。
而齐寻及时抱住了一旁的树干,幸运的没有掉下去。
弹幕在顷刻间爆炸式地增多。
【操啊啊啊宝宝!】
【快救人快救人快救人】
【这里怎么会有坑啊!?】
【是之前那些人贩子防止小孩逃跑挖的陷阱】
【这种坑一般不深,只要小孩子爬不出来就好】
【天杀的人贩子啊啊啊啊啊!!】
然而就在这时,属于林别知和齐寻的直播间突然出现停滞,一直显示网络卡顿的提示,观众们急得不行,纷纷跑到官方底下询问情况。
画面这边,齐寻几乎是第一时间去查看林别知的状况,奈何视野太暗,眼前又糊了雨水,根本看不清楚。
他冲摄影师喊道:“快通知李导!!”
摄影师看上去有些慌,却还是先拿出了手机,手指颤颤巍巍地打着字,像是给谁在发消息,齐寻见状心下狠狠一沉。
他疾声道:“为什么不用对讲机!你到底是谁,你在给谁发消息?!”
第62章 绑架
每个分镜直播间都有分镜编导跟着, 当林别知与齐寻的摄影师说出那句话时,负责他俩直播间的编导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用对讲机呼叫对方, 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编导面色变得凝重,正想去通知李邀,镜头中林别知骤然坠落,而直播画面就此卡住,他瞬间大惊失色, 立刻跑去找了李邀。
“导演,林别知掉到洞里去了!”
“你说什么?!人有没有事??”李邀唰地站起来, “这里怎么会有洞??”
编导急出一脑门汗:“直播出问题了,一直卡在一个画面不动,暂时不知道情况。那个洞应该是当时人贩子挖的陷阱,有些应该没找到所以没填完, 但他们怎么会走到那么深的地方, 明明第一个箱子就提醒他们物资在附近了。”
“负责拍摄的是谁,没联系过吗?!”李邀一面质问一面拿出手机通知搜救队。
好在出发前他们就做了万全准备,提前联系了搜救队, 就怕出现意外。
刚打开手机, 无数消息同一时间涌入,李邀愣了片刻,一时竟然有些无从下手,都这个情况了想也知道这些消息是关于什么。
“搜救队已经出发了,先暂停直播, 通知工作人员发博安抚观众情绪, 我去通知——”
还没说完,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李邀回头,看见了闻景殊那双沉到极致的眼。
“林别知怎么了?”
*
林别知明白自己又做梦了。
面前的一切仿佛飘渺遥远,让人看不真切,可他就是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正在进行怎么样的动作。
他躺在一张简陋的竹床上,耳边是许多不同孩子的哭泣声,他自己也变成了孩子,小胳膊小腿,坐起身时脚甚至碰不到地。
房间并没有门,却有着监狱似的门栏,看守他们的人觉得孩子不可能逃得出去,所以用的锁极为简陋。
毫不夸张地讲,以他在孤儿院三天关两回,两回开四锁的战绩,给他一根铁丝,他能撬开这座屋子的锁。
当年院长讽刺他用的都是“你以后也就能当个开锁的”这种夸奖的话,开锁实力可见一斑。
林别知跳下床走到了门口,抬起两只细瘦的小手抓住栏杆,把脸挤进门缝朝外看。
只见堂屋中,两个长相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打电话进行勒索,而他们对面,一个小男孩被反绑在椅子上。男孩讲究的穿着意味着他与其他孩子的不同,面对不同身份的孩子,人贩子的身份也可以是绑匪。
可惜小男孩背对着房间,他看不见男孩的脸。
林别知潜意识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他的,但仔细一想又脑袋空空,连带着原有的记忆都混乱了。
他原本是在干什么来着,好像是看大爷钓鱼——后来他还溺死了。
嚯,死了还能做梦,他怕不是已经成仙了。林别知乐观地想。
不过堂屋里的陈设很快又让他怀疑起自己,他记得曾经梦到过这里,然后他们拍节目还来了这儿。
等一下,林别知愣了愣,他一个律师能拍什么节目?
“少他妈在这拖延时间,只要你把钱放到指定位置,钱一到手我立刻放了你儿子。你要是敢报警,别怪我现在就撕票!”
在林别知梳理记忆的空档,外面负责沟通的刀疤男似乎对电话对面的人不耐烦了,厉声威胁几句后就啪地挂了电话。
刀疤男朝小男孩旁边啐了口痰,嘴里骂了几句林别知听不懂的脏话,用极重的口音道:“老子最烦这帮自以为是的上流人士,自以为精得很,还跟老子玩儿拖延时间这一套,我呸!当老子傻呢!”
“再精还不是要乖乖给我们送钱,”另外一个刘海刺眼的男人冷笑道,“咱俩当时就该多要点,闻家这么厚的家底,至少得要个几千万!”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的林别知倒吸一口凉气,哥们儿这是奔着十年铁栅栏的量刑去的呀,那个什么闻家这么有钱的吗??
“这小孩儿长得还挺好看,卖出去肯定也能赚不少,不过肯定是比不上我们跟闻家要的价了,”刀疤男掐起男孩的脸左右端详了一会儿,把人拽了起来,似乎要将他关起来。
林别知屏息凝神,等待着男孩露脸的那一刻。
刘海男还在喋喋不休:“死小孩儿还挺淡定,和他爸一样都让人不爽。绑架他来的时候看他好像怕黑,咱把他关那间没窗的房间里吧,吓唬吓唬他。话说这小孩儿叫什么来着?”
话音落下,男孩转过了头,浓墨色的眸子映入林别知眼中。
他与刀疤男同时开口,喃喃道:“闻景殊。”
那副眉眼,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闻景殊。
林别知脑子胀得厉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个令他感到陌生的名字,有什么东西仿佛要从记忆中破土而出。
他执意要弄清这个男孩儿带给他的熟悉感,却越想越是头痛欲裂。
忍耐力逐渐达到阈值,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断裂,发出巨大的嗡鸣,林别知眼睛蓦然瞪大,随后便又失去了意识。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一辆低调的黑色越野正疾驰着往山下开去,极限的速度高超的技巧,每次转弯都会让人发出惊险的感叹。
知道的是赶时间,不知道的以为是赶去见上帝。
林别知是在一次急拐弯时醒来的,他的身体因为惯性甩向车门,灵活的脖子比受到空间限制的身体活动幅度更大,咚的一下重重撞上车窗。
然后他就醒了。
“你终于醒了,”刚睁眼,身旁传来齐寻的声音,“你没事吧?”
昏迷前的一切涌入脑海,林别知抚上后脑勺,指尖感受到了些濡湿:“如果我摸到的不是血的话,那应该是没事的。”
说完,他收回手看了眼,流动的鲜红与凝固的暗红醒目:“……”
还好,没逝。
身上泥泞不堪,林别知索性把手往身上擦了擦,擦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车上,他愣愣地看了眼窗外:“咱们这是去哪儿?”
“等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两位最好安分一点,不要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坐在副驾驶的人微微侧了侧脸,正是负责他俩拍摄的摄影师。
林别知眨眨眼,突然“鹅鹅鹅”笑起来:“老师你适合去演坏人,演技好好。”
他以为是这是节目组的安排。
摄影师:“……”
齐寻:“……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坏人,我们两个被绑架了。”
林别知:“啊?”
齐寻冷哼一声,彻底没了阳光男孩的形象,像个大爷似的往后一靠,脸色相当的难看:“有人算计我们,这个摄影师根本不是节目组的人。”
“知道的话就不要再想着逃走了,毕竟这个车速,下去也是死。”摄影师凉凉道。
刚才这人死活不愿意上车,废了好大劲弄上车后,他又想方设法开车门,直到车子慢慢加速才安分下来。
齐寻长这么大还真没被几个人威胁过,他顶了顶腮帮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不怕齐家报复你?”
很经典的威胁语录,摄影师还没说话,林别知先阻止了他继续输出:“信我,别说这话。”
说这话的一般都是炮灰,死得比较快。
齐寻:“”
他泄气地捶了捶座椅,闭嘴生闷气去了。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林别知不动深色地观察着前方正副驾驶座的两人,两人手边均没有武器,这点让他稍微松口气。
刚才之所以没有说太多,是担心对方有武器,情绪激动下会做出危及他们生命的事,好在他们暂且应该是没有伤害他们的意图。
那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绑架他们,他们身后的人又是谁?
身上的对讲机都被收走了,他们原先拍摄也没有手机,现在就是出于一个无法联络外界的状态。
林别知眼神放空,脑子却在高速运转,想着如何把消息传递出去,又或者记录下绑架过程,保留证据。
忽然,领口有什么东西松落,贴着内搭滑落至裤腰处,他抬眼观察前方两人的动态,手悄悄伸进卫衣,摸到那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那是麦克风。
而且如果没记错,麦克风能录音。
驾车的人上辈子大概是秋名山车神,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后迅速驶下了山,后续去了哪里林别知并不知道,因为摄影师强行让他们戴上了眼罩。
齐寻本就不爽,见状抵抗情绪更加严重,甚至揪着摄影师领子就要跟人家打起来。
在危险境地保持冷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但齐寻显然保持不了,林别知看着摄影师那大膀子,默默给齐寻点了根蜡。
果不其然,摄影师一记手刀就给人砍晕了过去,随后看向了他。
林别知抿唇接过眼罩。
打晕齐寻就不能打晕他了哦。
下车后,看守他们的似乎换了一波人,林别知眼前漆黑一片,只能靠听力和感觉来判断自己身处何方。
他们应该是被带上了电梯,大约过了二十多秒,电梯叮的一声停下,看守的人将他们推了出去。
但走到一半,齐寻被带开,只剩他一人继续前进,拐过几个拐角,终于进入了某个房间。
“摘了吧。”房间里,一道年轻的声音让他把眼罩摘下来。
林别知站着没动:“我知道干你们这行的特别在意隐私,你就这么说吧,我不介意。”
“……”那人似乎有些无语,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嗤笑道:“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觉得我会怕你看到我?”
这嘲讽的声线就无限耳熟了,林别知摘下眼罩,入目便是昏暗的房间,明明是白天,窗帘却被拉得严严实实,估计是防止他知道所处的位置。姜末一站在窗前,一副等待已久的模样。
林别知恍然大悟:“这样就合理多了。”
他说还有谁吃饱了撑的会绑架他一个啥也没有的人,如果是姜末一就合理多了。
姜末一:“?”
事到如今他也不愿意跟林别知多说,直截了当地要求道:“把桌上的文件签了,这也是闻哥的意思。”
林别知低头扫了一眼,自愿捐献肾脏同意书。
他请问哪个闻哥的意思呢,反正肯定不是出发前以好几天不能亲亲为由硬在他锁骨上啃几口的闻景殊。
“你也不想闻哥逼着你签吧。”姜末一抬高下巴。
林别知:“其实你可以试试。”
姜末一皱了皱眉,像是没想到他如此淡定:“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以为闻哥会永远宠着你?”
林别知摇摇头:“那倒也不是因为这个,主要是,你要是能让他出面,他不早该出面了吗,毕竟你说他这么喜欢你。”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姜末一脸上,他想被戳中心事一般,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也许是自己刻意忽略的事被挑明了说出来,姜末一显得有些癫狂:“他说过他会一直喜欢我,你只是在我远赴国外求学的时候趁虚而入的替身,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不喜欢我!”
林别知感觉自己有些冤枉:“我没说啊。”
姜末一已经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了,自言自语道:“没事的没事的,等他死了什么就都结束了,闻哥会回到我身边的,一定会的。”
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林别知不动声色后退几步。
他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呢,不会突然变异上来咬他一口吧。
姜末一像是说服了自己,再度抬头时眼中爆发出急切的光:“你总归会死,你死后闻哥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在他神经质的目光中,林别知霎时汗毛耸立。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死?”
第63章 赌
不知道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是刻意装做没听见, 姜末一没有回答林别知的问题。
见林别知没有要签字的动作,他也不急,慢悠悠道:“给你四天时间, 把同意书给签了,否则我不介意用特殊手段。”
为了限制林别知的行动范围,姜末一将林别知锁进了浴室,留保镖在屋内看守,防止他有什么小动作。
待姜末一走后, 浴室只剩下一片寂静。
林别知有些庆幸酒店的浴室门是木质的,而且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浴缸边上透明玻璃的百叶窗是拉下的, 否则从外面就能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浴室的空间很大,卫生情况也非常不错,看来应该是家不错的酒店。
一般来说这种级别的酒店洗漱用具都会印有自家酒店的名称,林别知轻手轻脚地挪动到洗漱台前, 打开了下方放置洗漱用具的柜子, 试图从洗漱用具上找到一丝关于他位置的信息。
可惜柜子里空空如也,一无所获。看来姜末一在某些方面还挺精,知道提前把这些处理掉。
林别知不死心, 愣是把整个浴室都翻了个底朝天。
忙活一通下来, 重要的东西没找到,倒是让他发现淋浴间的沐浴露过期了。他泄气地坐在浴缸边上,眼神游移,开始思考刚才姜末一的表现。
从姜末一的态度来看,显然是意识到闻景殊感情的变化, 所以才急着把闻景殊身边的他给赶走。
但是为什么非要去做这个移植手术?
别人不清楚, 难道他自己还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病吗,非法不非法先不说, 做手术到底有什么意义。
而且姜末一还说他一定会死……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林别知倏然抬头。
除非姜末一知道手术是他死亡的原因!
单单是这么一个想法就使林别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这证明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个世界除了他与贺清扬,真的还有一个穿书者。
关键是如果姜末一真是穿书的,他是怎么做到行事风格跟小说原著一模一样,不像是接受过良好法制教育的,简直古早文土著嘛。
越来越多的事盘绕在脑海,林别知感觉脑容量有点不大够用,起身去洗漱台洗了把脸清醒清醒,擦水时目光忽地触及镜中置物架上的沐浴露。
一个念头闪过,他回头看了看那瓶过期的沐浴露。
三天后。
作为一个被绑架的倒霉蛋,林别知的表现极为淡定且非常倔强,一直坚持着没有签同意书。
然而就在第三天,他终于服软了,趴在浴室的门上大喊着:“放我出去!只要放我出去,我马上就签字!”
把出去当作条件的意图过于明显,保镖当然不可能同意,只将同意书和笔从门缝塞了进来。
林别知装模作样踹了脚浴室门,以制造出他被识破目后急了的假象。随后转身便飞快在卷筒纸上写下闻景殊的电话号码,写好后塞进了沐浴露的瓶子。
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用来写字的笔,他得靠这个向外传递消息。
至于同意书,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得在最后期限再签,为自己争取可能的时间。
大约两个小时过去,房间的门铃响起,林别知心脏开始怦怦狂跳。
机会来了。
这两天他并不是一直被关在浴室中,为了不引起怀疑,酒店工作人员来送餐时,他都会被短暂地放出去一会儿。
虽然保镖会拿着电击棒抵在他后腰上暗中威胁,但只有这些时候他才有机会接触外界,所以他只能赌一把了。
几秒后,保镖照常来给他开门,林别知看了他一眼,安分地出去开门。
结果餐食后,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关门,反而凶巴巴地叫住了送餐的工作人员:“等一下,你给我站住!”
这几天送餐的都是同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个子和胆子都小小的,被人一凶立马僵住:“怎,怎么了,先生?”
林别知还未开口,后腰就已经抵上了电击器,他吞了口唾沫,在心中先向女孩道了歉,而后用平生最刻薄的表情道:“你们是什么破酒店啊,沐浴露都过期了还给人用,知不知道人的皮肤是很脆弱的!我还容易过敏,我要是过敏了谁负责,你吗?!”
说完,他翻了个白眼甩头走进浴室,拿起准备好的沐浴露一把塞到她怀里:“你自己看看,就破烂玩意儿怎么敢给客人用,赶紧给我换瓶新的上来!”
女孩表情怔愣,像是被吓傻了,林别知哼了一声砰地关了门,高傲地回了浴室,丝毫不给女孩和保镖反应的机会。
浴室门被重新锁上,林别知一下就腿软地跪倒在地。
靠靠靠靠靠,紧张死了!
还有那个女孩,林别知双手合十,向女孩默念了无数遍的对不起,他也不想的,但实在是没办法了,等他出去一定好好道歉!
现在就只能期待女孩能够发现里面的纸条了。
而房间门外,女孩还抱着沐浴露站在那儿,她确实有点吓懵了,好半晌才回神,喃喃道:“可是我只是个后厨的啊。”
清洁阿姨的活儿关她什么事啊。
况且,这瓶沐浴露不是已经用完了吗??
瓶子轻飘飘的,这不是用完了嘛,女孩下意识举起瓶子晃了晃,理所当然地没有听见液体晃动的声音,却感受到了物品的碰撞。
她愣了愣,拧开瓶盖往下倒,一个小纸团落了出来,捡起来展开,一串电话号码出现,下面还有简短的几个字:“打这个电话。”
*
《爱与远方》直播事故的热搜在微博榜一挂了三天,起初大家担心的是林别知的受伤情况,谁知三天过去,却等来了节目组报警的消息。
有知情人透露消息称林别知在坠入陷阱后不知所踪,与之同行的齐寻与摄影师也一并消失,仿佛人间蒸发。由于消失地点在荒郊野林,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寻人的难度也增大。
除却警方的帮助,闻氏和齐氏也在派人大范围寻找。
别墅书房,过去三天,这里的灯没有一刻是熄灭的。
徐川带着最新进展来的时候,闻景殊正在看盘山公路出口沿路店家的监控。
这三天他总共只睡了五个小时,面色疲惫,眼底满是红血丝,却还是坚持亲自排查每个监控视频。
“闻总,齐寻回来了,但只有他一个人。”
闻景殊倏地抬眸,眼中闪现寒光:“他是怎么回来的,身边有没有跟着人?”
“齐先生被人留在了山脚下的一家汽车旅馆,现在已经回齐家了,他说会给您来电,”徐川蹙了蹙眉,“齐先生身上的东西都没了,但背后那人目的肯定不是为财,否则早该向齐家索要钱财。”
更何况林先生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消息,那人的真正目标恐怕就是林先生,等待这么久没有动静怕是在等最初的热度下去。
谈话间,闻景殊的手机震动起来,正是齐寻。
“那个摄影师是拿钱办事的,我们被人算计了,”齐寻开门见山,“林别知中途跟我分开了,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我,带走我只是掩人耳目,所以把我送回来了。”
闻景殊语气冷得吓人:“徐川,去查汽车旅馆附近商铺的监控,看看有没有相同的车经过。”
徐川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有没有怀疑对象?”闻景殊捏了捏鼻梁,现在唯一的知情人就只有齐寻了。
然而过去两三秒,对面都没有说话,只有骤然停滞的呼吸显示着对面人的存在,闻景殊神情一凛:“你知道什么?”
“操……”齐寻似乎有些焦躁,犹豫了许久才道,“对不起,那天分组其实是姜末一要我把你们俩分开,当然我自己也有私心……他好像很想让我和林别知一起去林子里,虽然不知道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但是我觉得你最好留意一下姜末一。”
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林别知,闻景殊沉着脸挂了齐寻的电话。
第二天,他立马去找了姜末一。
在去姜家的路上,徐川打来了电话:“闻总,查到了,有一辆黑色越野在那段路出现了多次,时间也对上了。警方根据车牌查到了车主,是一个姓胡的陌生男人,但有监控拍到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丁家私立医院的附近,而且他车上坐着的,是姜末一。”
“继续查下去,有什么消息立马通知我。”
“好的闻总。”
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但在那一瞬闻景殊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必然和姜末一脱不开干系。
他眉心微拧,心中忽地升起浓浓的不安。早在知道姜末一有所不同的时候他就该更加防范,否则也不会让林别知陷入危险。
是他没有保护好林别知。
“闻先生别担心,林先生很聪明,一定不会让自己受伤的。”前头开车的老毛叔安慰道。
跟了闻景殊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闻景殊这个模样,闻景殊从来都是淡然冷漠的,除了家人,不会为外人露出丝毫另外的情绪。
可现在的他早已失去了那份淡然,眉头久久不能舒展,气压低到了极致,仿佛随时就会爆发。
所有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林别知。
闻景殊没说话,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然而手机在这时再次震动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接通电话,一道小心翼翼的女声响起,“请问您是这个电话的主人吧。”
刚说完,女孩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自言自语了句,随后继续道:“那个就是,有个客人留了张纸条,叫我给这个号码打个电话,但没说为什么,请问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闻景殊猛地扣紧手机:“是谁给你的电话?”
“是住在我们酒店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长得很好看,”就是脾气不太好,女孩暗暗补充了句,“您是姜先生的朋友吗?”
入住信息填的是一位姓姜的先生,她下意识便以为男生就是那位姜先生,毕竟这几天除了那个男生,也没见过另外的人出入房间。
她将沐浴露的事讲述了一遍,问道:“请问究竟有什么事?”
如果说刚才还有一些不确定,现在就可以完全肯定下来了,姜末一带走了林别知。
姜末一当然不会做这一系列事,所以那个男生,多半就是林别知。
闻景殊眉头这才略微松了松,还能传消息出来,至少证明他暂时是安全的。
“他身边有没有其他人?”
“有一个黑衣人,体型贼大,看上去也凶凶的,每次去给那个男生送饭的时候都能看见他,应该是保镖……吧?”
但是为啥每次送饭都要在人家身后看着啊。
形容了这么一通,女孩越想越不对劲,声音染上了点慌张:“我敲等一下等一下,那个男生不会是被黑衣人绑架了吧,黑衣人是坏人吗??”
“麻烦把酒店信息告诉我,不要声张这件事。”闻景殊立刻用另外一只手机通知了警方。
这话就相当于是肯定了女孩的话,女孩更加慌了,语速越来越快:“那你快点来吧,我昨天以为是恶作剧所以没打,今天越想越不对就翻出来打了。他们今天没订中餐,是不是要出去啊?”
话音落下酒店位置也发了过来,闻景殊点开地图,一眼就找到酒店位置,以及酒店附近,丁家的私立医院。
闻景殊怔愣片刻,难道姜末一打算在今天……
想法还未形成,女孩刻意压低的嗓音再度传来:“卧槽他们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