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元宵晚宴
季父问完后, 和季予慷盯着荀鹤看,把荀鹤看得心里发毛。他忙说:“季总,我当然很喜欢小惜, 我把他当弟弟一样,不过不是那种喜欢,您不要担心。”
季父点点头, 说:“我也不是老古板。只是惜宝才刚十八岁,还没开窍。我希望未来他是自己爱上别人, 而不是被引导成为同性恋,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了。荀鹤有些不高兴,但因为对方是季予惜的父亲,他还是耐着性子说:“季总,我也不是同性恋,您真的多虑了。”
季父很高兴,停下来面带微笑, “荀鹤,我和你父亲也是老相识了,咱们两家说起来也算是世交,只是近些年来往不多。我说话直了一点你别生气, 惜宝在剧组拜托你多照顾了,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有时候说话不注意就会得罪人。以后在剧组他要是出了事,你千万记得通知一下我们。”
“您放心。”荀鹤满口答应。
……
这天拍完当天的计划, 晚上慕童和助理一起回了季家。季予惜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 慕童和季家人的关系都挺好的, 尤其季母很喜欢她。
举个例子,季予慎小心翼翼地在她面前献殷勤, 说日常用品已经叫芳姨按照她喜欢的款式准备好了。
慕童却不领情,“不用你,这些清姨也会帮我准备。”
季母便挥挥手打发大儿子走开,“就是,你一边去,慕童是看我的面子才来家里住的,有你什么事儿。”
季予慎一点也不生气,又陪着说几句话才走。
虽说慕童言语间还是不待见季予慎,可她既然能同意到季家住,想必是愿意给季予慎一个机会的,希望大哥能把握好。
慕童带过来的助理叫小秋,是个很能干的姑娘。季母也没有怠慢她,给她的房间安排在慕童的隔壁,小秋说了声谢谢,很拘谨地坐在慕童旁边。
季予惜见状,便主动提出带她四处参观一下,因为她是第一次来。慕童和她比起来,对这个家就熟悉很多,可见以前是常来的。只是那时候季予惜还没过来,自然也不清楚这些。
等到了小秋的房间,她看到行李物品都送上来,就说要收拾一下东西。
季予惜便陪她一起,顺便打听一下慕童和蓝喃的具体情况——这才是他找小秋的目的。
因为按照书里的发展,慕童还有一劫是和孟龙有关。而蓝喃被泼硫酸的那天,也亲口承认他对慕童有好感,只是暂时还没表白,想等到戏快拍完的时候再挑明。
听季予惜问起蓝喃,小秋就有些生气,说:“我以前还觉得他不错,真是眼瞎。”
季予惜:“具体讲讲?”
小秋说:“慕童姐和他之前合作过一部戏,他那时就对慕童姐挺殷勤的。剧组从导演往下,都嗑过他俩的cp,按导演的意思,戏外保持暧昧的氛围,有助于演员快速进入角色。但是慕童姐一直都很有分寸,说话做事从没有越界过。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知道是蓝喃一厢情愿,剧拍完就不再提他俩的cp了。”
说到这里,小秋还骂了自己一句,说:“我当时看他不错,还劝我姐考虑考虑,我真是猪脑子。”
“那慕童姐怎么说的?”
“慕童姐说,这些年追她的人并不少,但是每一个都或多或少有些让人不适的缺点。蓝喃也不会例外,现在挺好的只是因为他善于隐藏。”
想到蓝喃跟孟龙的关系,季予惜不由点点头,心道:【慕童姐神了,好清醒一女生啊。】
他好奇地问:“以前追慕童姐的人都有什么缺点啊?”
小秋扳着手指开始数:“有一个小号天天辱女故意挑两性对立的男演员,慕童姐说他不是真的喜欢她,是为了‘拿下她’好增加谈资。有一个名声在外的炮王,慕童姐说他只是喜欢她的皮囊,等她再过几年颜值扛不住了就会喜欢别人。还有个刚出道的男偶,因为谈恋爱塌房了,就跑过来追慕童姐,想利用慕童姐的人气为他挡灾。最离谱的是有一个四十几岁的离婚影帝,十分爹味,张口就说慕童姐应该找个年龄大的,能够在事业上帮她。”
小秋数来数去,最后气馁道:“这世上的好男人都死绝了吗?”
季予惜:“……也没有吧?”
【我大哥就很好,如果慕童姐肯吃回头草的话,就不用愁这些烂桃花了。】
小秋看着他,又不好意思地补充:“我不是在说你啊,你顶多算男孩子。”
季予惜:“……”
遭受一万点暴击。
顿了顿,他接着问:“那以前你们见过孟龙吗?他是蓝喃的助理,你们应该见过吧?”
小秋想了想,说:“见是见过的,在之前的剧组,他来找过蓝喃,蓝喃说是他的朋友,并没有说是助理。”
季予惜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
等小秋收拾完自己和慕童两个人的房间后,芳姨的晚饭也好了。
今晚的饭菜十分隆重,芳姨特意用上了平常用不到的转桌,足足上了二十道菜。就这芳姨还说仓促之间来不及准备,让慕童和小秋不要见怪。
小秋悄悄对季予惜说:“这叫没准备,那有准备是什么样的?满汉全席吗?”
季予惜也小声说:“再多的我也没见过了,也就前天晚上的年夜饭,上了二十道菜。”
慕童到访的第一餐,堪比年夜饭的规模,足以说明他们家对慕童的重视,小秋悄悄点了个赞。
季予惜则偷偷瞄向大哥,心道:【我可是尽最大努力给大哥拉好感度,大哥可不要拉胯啊。】
季予慎的耳尖红红的。
吃过晚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聊天。管家突然来说:“慕童小姐,门外有您的访客。”
一句话说出口,几个人齐齐愣住,孟龙追过来了?
管家还不明所以,看大家的表情不对,忙说:“我把他赶走。”
“不用!”季予慎腾地站起来,“慕童没空,我去见他。敢追到我家里来,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白天刚在慕童面前夸下海口,说季家很安全,现在立马啪啪打脸。他气呼呼地叫管家把电击棒拿出来,拎起来就往外走。
慕童想了想,也跟着出去。
其他人本来也想出去,但又觉得他们两个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而且季予慎手里还拿着电击棒,想来不会出问题,于是没跟着出去当电灯泡,只焦急地等着。
十分钟后,两人还没回来,季母叫管家远远地看一眼。管家回来说访客已经走了,大少爷和慕童小姐在外面说话。
这下,季家人都松了一口气,也不再管他们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季予慎和慕童前后脚进来。大家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问:“是孟龙吗?”
季予慎都快把访客的事忘完了,听到这个问题,一脸茫然。慕童在他后面悄悄踢了一脚,说:“不是孟龙,是蓝喃。他跑到剧组打听到我在这里,就跑过来了,说借点钱。”
这个答案让人吃惊,季母忙问:“那你借了吗?”
慕童点点头,“他打车过来的,车费都没付。我问他发生什么了,他也不说。身上也没带手机,我就把……我就给他了点现金,劝他回去,但他好像不愿意回去。”
虽然不知道蓝喃和孟龙又发生了什么,可他什么也没带就跑出来的行为,只怕会让很多人着急。
季母说:“要不给他经纪人说一声。”
季予慎:“我联系了王导,让王导转达一下。他是个成年人了,别的事我们也管不了。”
众人又聊了几句,因为明天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大家都散了,各自回房。
季予惜洗漱之后,开始和荀鹤聊天,之前荀鹤就发了好多条,夸他的龙画得好,还说要挂到他家的客厅。季予惜听得害羞,借口要去洗澡,遁了。
现在出了蓝喃的事,觉得有必要给荀鹤说一声,于是两个人又打起了视频电话。
恰在这个时候,季予惜的房间传来敲门声,他以为是季母找他,举着手机就去开门了,没想到来的是慕童。
季予惜有些意外,“慕童姐?你找我有事?”
他手里的视频电话还通着,慕童瞥了一眼,认出来是荀鹤。她笑了笑,说:“和荀导打电话呢?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给你送个压岁包。”
她的手从背后伸出来,递给季予惜一个大大的压岁包。
这个压岁包是锦缎做的,两边还有背带,甚至可以当个小包使用。季予惜虽然对钱不是很有概念,因为平常几乎用不到,但也敢猜这个红包厚度起码五万打底,少了也撑不起来啊。
“小惜新年快乐!”慕童笑盈盈的,“谢谢你帮我解围。”
她指的是,孟龙之前到剧组闹事的时候。
“慕童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我就不客气啦。”季予惜开开心心地伸出双手接过红包。明天让大哥回礼去,想必大哥也很乐意。
慕童笑了笑,又瞥见季予惜的视频通话还在继续,便不再打扰他们聊天,说:“你们聊吧,聊完早点休息哦。”
等季予惜关上了门,荀鹤说:“看到慕童老师忽然想起来,年前剧组做了个元宵节晚宴的策划,我明天把请柬拿给你,可以带家人一起。”
“为什么看见慕童姐才想起来?”季予惜随口问。
荀鹤说:“因为发请柬的时候,也给蓝喃发了。他现在离家出走,应该不会去……吧?”
听到蓝喃的名字,季予惜猛地一顿,【等等——慕童姐好像就是在宴会上出的事吧?】
按照季予惜查到的剧情,慕童在某次晚宴上,被孟龙下了药送到某个资方大佬的床上,并引来围观群众,慕童自此名声尽毁,娱乐圈查无此人。
本来季予惜还不确定是哪个晚宴,荀鹤一提蓝喃也有请柬,他立刻就对上了。
蓝喃参加晚宴,作为他的助理孟龙陪同出席太正常了。
按照孟龙那病娇的心理,又对慕童这样忌惮,说不定连蓝喃离家出走的账都要算在慕童头上,所以在即将到来的晚宴上对慕童下手,是很有逻辑的猜想。
可现在剧才刚开拍,就是说慕童出事后,还顶着压力回剧组拍完戏后才退圈。
天呐,季予惜想想都心疼。
他对荀鹤说:“我到时候想带大哥去,可以吗?”
荀鹤:“当然可以啊,慎总是资方,本来就有请柬的。要不你带个保镖吧,虽说宴会入场有安检,可我还是不太放心。”
他没想到,视频通话也能听见季予惜的心声。如果慕童会在宴会上出事,那大概率是孟龙做的。而孟龙本身阴晴不定,让季予惜带个保镖他才能放心。
季予惜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干脆多带几个,到时候盯着孟龙,他要是有动作就当场拿下。
挂掉视频电话之后,季予惜又查了一遍孟龙的剧情,可惜他是个小配角,剧情很少。不过季予惜发现了一个细节,慕童、蓝喃和孟龙都是那本娱乐圈小说里的小配角。那本书里的主角就是他当时的宿主,让慕童名声尽毁的资方大佬,正是故事里的反派。
也许可以通过他当时的宿主做点什么。
季予惜兴奋起来。等明天问问慕童姐吧,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艺人,以后有机会的话,应该可以介绍他认识一下那位宿主。
……
转眼间,季予惜进组已经两周了,剧组的拍摄进度很顺利。王导很满意,如约策划了元宵节晚宴,地点就在他家的大别墅里。
季予惜提前问过他大哥,本以为大哥会犹豫一下,毕竟他经常忙于工作,不一定能有空参加。没想到大哥说,晚上全家一起去。
这当然是因为季予惜的心声,他最近每天都要在心里说好几遍慕童会在宴会上出事的话,季家人早就有所准备,就等着宴会开始呢。
季予惜:“全家?”
不是没听清,是过于离谱。
季予慎说:“我好歹投资了那么多钱进去,带全家人一起吃个饭怎么了?你二哥回学校了,也就爸妈和家里的管家阿姨保镖司机……”
他数了半天,季予惜彻底震惊了,真的是全家。除了慕童,因为她初十那天就搬回酒店住了,所以不在大哥的名单里。
“王导同意吗?”他弱弱地问。
王导办这个晚宴主要是酬谢资方,顺便催催几个老板早点把经费打过来。现在大哥要带这么多无关的人参加,王导知道了只怕要挠墙。
季予慎却说:“放心,我打过招呼了,王导让我多带点人,所以我还想把姑姑姑父一家也叫上。”
季予惜:“……”
他还能说什么呢?
元宵节当晚,季予惜一行人到场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王导的大别墅布置得很漂亮,到处都拉满了灯和鲜花,前院亮如白昼,后院温馨淡雅。
剧组的人几乎都到了,慕童和几个女演员凑在一起说话。
季予慎一看见她,就像是有自动导航一样,往她那里定位。
他们现在的状态差不多是恋人未满,季予慎最近把季父绑到公司了,他自己有空没空就往剧组跑,说是陪弟弟,实际上为了谁懂得都懂。
【也好,大哥就好好陪着慕童姐吧,我去探查一下蓝喃来了没。】
季予惜想了想,准备四处瞅瞅。
听到他心声的荀鹤,马上闪现过来,“小惜,你来了。”
他今天穿着奶白色西服,一露脸就把剧组几个男明星比下去了。季予惜心道:【这个颜值不出道真的可惜了。】
荀鹤怔了怔,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小惜从第一眼看见他,就对他的颜值十分赞赏,这可真是难得的殊荣。他偷偷观察过,小惜从没有对第二个人的颜值这么在意过。
于是他凑近一下,小声说:“蓝喃刚才来了,孟龙没看到。”
季予惜表示很满意,这才是好朋友嘛,自己什么都没问呢,他就先说出来了。
他也小声问:“蓝喃不离家出走了?”
拍戏这两周一直没有蓝喃和孟龙的消息,他对蓝喃的印象还停留在离家出走上。
荀鹤带他走到饮料小吃区,拿了个盘子给他拿吃的,解释说:“跑到你家借钱那天就被抓回来了,我舅舅给他经纪人打的电话,听说是因为孟龙。”
季予惜耳朵立刻竖起来,“细讲。”
荀鹤拉着他在一个角落坐下,看了看四周无人,才说:“蓝喃和孟龙关系不一般,你知道的吧?”
季予惜点点头,那天硫酸事件大家都听到了。
荀鹤又说:“本来是蓝喃在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孟龙在医院把他睡了,之后他就跑了。”
“什么?!”季予惜震撼到了。
荀鹤示意他小声,又说:“就是大年初一那天晚上,医院人不多。他们住的还是豪华单间,值班医生和护士也不会来打扰,所以就……”
他眨了眨眼睛,“据说战况相当惨烈。”
季予惜花了几秒时间消化了一下信息量。难怪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大年初二他进组的那天,孟龙跑来找慕童要人,还说蓝喃除了找慕童,无处可去。那天晚上蓝喃还跑到季家找慕童借钱,的确像是出了大事的样子。
只是季予惜没想到他出的大事是被孟龙睡了。他俩不早就睡过了,就换了□□位,蓝喃反应这么大的吗?
季予惜越想越觉得奇怪,以至看荀鹤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荀鹤被他看的发慌,“怎么了?”
季予惜:“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
荀鹤忙澄清道:“都是蓝喃的经纪人给我舅舅说的,我就听了一耳朵。”
“怎么可能?”季予惜不信,“经纪人能对外说这些?”
所谓家丑不外扬,蓝喃和孟龙都是他手底下的,出了这样的事他瞒都瞒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往外讲。
“真的,他自己发愁得不行。”荀鹤拼命解释,“他说蓝喃找不回来,他的事业就到头了。但是找回来一个心死的蓝喃,情况也没有多好,总之十分绝望。所以今天蓝喃出席这个晚宴,他经纪人林哥劝了好久呢,就想让他散散心,享受一下风光的感觉。”
的确,以蓝喃的人气,他就是站在那里不动,都会有人不停地给他敬酒。季予惜顺着荀鹤指引的方向遥遥看过去,发现蓝喃正站在一棵银杏树下,有两个女生走过来和他打招呼。
季予惜看着这一幕,条件反射一样紧张起来,又忙问荀鹤:“还是要看好孟龙,你有没有给安检的人交待。”
荀鹤说:“放心,我安排了十个人盯着入口呢,他一旦出现,我肯定第一个知道。”
他敲了敲耳朵上的耳机,刚好这个时候,安检报告说孟龙来了,荀鹤神色一凛,说:“他来了。”
两个人站起来,往入口的方向走了两步,果然看到孟龙进来了。他进来之后,扫了一圈,径直往蓝喃的方向走。然后看到蓝喃身边围着两个女生,他又远远地止住了脚步。接着,蓝喃看到了他,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两名女生见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识趣地离开。
孟龙这才大步走过来,站在蓝喃身旁。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距离不过一米。
季予惜有心想过去听一听,却被荀鹤拦住。
荀鹤说:“别过去,离他远点。那棵树上有监控,我们去看监控。”
说着,荀鹤拉着季予惜往他舅舅家的监控室走。监控室里还有一个保安,见荀鹤进来,立刻让开位置。荀鹤也不客气,锁定银杏树上的监控画面,全屏放大,然后听到了蓝喃说话的声音。
蓝喃:“你还敢出现。”
孟龙道歉:“我错了,那天是我不对,这几天里林哥已经骂过我很多次了,我不应该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还——”
“你住口!”蓝喃面上浮现一丝恼怒。
孟龙便不再说下去,只看着他。
蓝喃有些焦躁,说:“那件事我不追究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见面就当不认识吧。”
孟龙却说:“我不同意。我以后都听你的,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提到以前那样,蓝喃脸色顿时一变,似乎不怎么想回忆。“你做梦!我说过我喜欢女生,你想都别想!”
孟龙整个人渐渐阴沉下来。蓝喃却不管他,径直离开了。
季予惜看到这里,叹道:“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蓝喃是不是忘了之前这样说过,然后被他泼硫酸的事了。”
他刚才特意观察了蓝喃的左手,发现对方带着一副手套,一直垂着,不怎么活动。
见蓝喃走远了,荀鹤准备带季予惜离开监控室,“我让人专门盯着他俩,这次一定不出事。”
【但愿吧,不知道大哥和慕童姐在哪里。】
季予惜想了想,又对荀鹤说:“我能不能再看一眼监控。”
荀鹤一愣,随即猜到他的想法,“当然可以。”
他把监控画面都调出来,然后一格一格找。季予惜眼尖,很快在后院的一处监控画面找到了季予慎和慕童的身影。两个人坐在石桌旁,慕童拿着纸巾似乎在哭。
“嗯?我大哥怎么又惹慕童姐伤心了?”
季予惜指着监控画面,让荀鹤放大,但是画面里没有声音,因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季予慎的表情也很破碎。
“不会吵架了吧?刚好没几天,人都还没追回来,我大哥怎么搞的!”季予惜在监控室里急得团团转,真是为大哥操碎了心。
荀鹤突然拉了他一把,指着画面一角,说:“你看这里好像有人。”
“是孟龙?”季予惜简直像是惊弓之鸟,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不是,是个女生,漏出来的是裙子。”荀鹤忙说。
季予惜仔细看了,果然是女生,继而又有些生气,“怎么还有人偷听啊?”说完他又呆住,因为这个女生手里捧着蛋糕走了出来,竟然是他妈妈!
季予惜心电辗转间,已经猜到了一种可能。“不会吧!”他啊了一声,快速拉开门往后院跑。荀鹤慢了半拍,紧跟着他也追出去。
……
后院,有人放了舒缓的音乐,季母捧着蛋糕,季青白拿着鲜花,季家其他的人从各个方向围了上来。
慕童终于惊醒,她回头看着,一脸地不敢置信。
季母把蛋糕放在了石桌上,笑着说:“慕童,明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征得了王导的同意,借着他的晚宴,提前给你庆生,祝你生日快乐。”
慕童勉强笑了笑,说:“清姨,我已经很久不过生日了。”
上一次过生日,然后就被退婚了。那个生日过得稀碎,是她一辈子的痛。
季予慎很是心疼,从季青白手里接过花,在花里找到了一枚戒指,对慕童说:“以前我犯过很多错,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退婚是负责,其实逃避责任。我当时没能解决好,任由错误持续了三年。现在来纠正错误了,你给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慕童怔了怔,许久才说:“我单身不是因为在等你,只是没有遇见更好的人罢了。”
她也不是一棵树上吊死的人,自从退婚后,就在心里下定决心,如果遇见更好的男人,一定会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只是这个世上的好男人,真的太少了,每一个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我知道,我还没自恋到觉得你会等我三年,只能说连老天都在帮我。”季予慎笑了笑,把戒指举高,“我不是强求你现在就要回应,你可以维持原状,我努力让你再爱我一次。”
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有几秒。慕童终于把戒指收下了,却没有戴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先接受你这个请求。等我心里愿意的时候,再戴上它。”
季予慎明显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努力,争取早日进阶,从准男友到男友,到未婚夫,再到——”
他没说完,就挨了慕童一巴掌,慕童怒瞪着他:“想的真好,我还没答应呢!”
围观的季家人哄堂大笑,纷纷鼓起了掌,然后怂恿慕童切蛋糕。
季予惜站在人群外,明显松了一口气。求和好的剧情书里没有,当然没有大哥先离婚,就不会有今天的求和好。所以这算是改变剧情了吧?但愿今天晚上不要再出事了。
他悄悄从后院退出去,想问问荀鹤孟龙现在在哪里。这才发现,他刚才跑出来的时候,荀鹤没有跟上。
季予惜囧了一下,好像刚才是太激动了,忘了和荀鹤讲,荀鹤应该不会还在监控室吧?
他过去找了发现没有,王导的别墅又很大,季予惜迷茫了。
【荀鹤去哪里了啊?】
他在心里刚念了一句,就收到荀鹤发来的消息:[和舅舅谈点事情,你先去吃点东西,稍后找你。孟龙让人盯着呢,不要担心。]
刚才荀鹤追着季予惜出去,没等走到后院,就被他舅舅叫住了。他舅舅说,来了个投资大佬,让荀鹤陪他过去见见。这场晚宴本就是为了拉近和投资人的关系,如今大老板来了,荀鹤当然要见。他只好跟着舅舅先去忙这件事。
这位投资人四十多岁,地产行业起家,渐渐涉足其他领域,影视行业是他近两年开始投的。舅舅的意思是让荀鹤多接触接触,反正荀鹤也是要做导演的,拉投资这种事以后少不了。
王导把人带到自己书房聊了一会儿,眼见准备开宴了,才放荀鹤出来。
这段时间里,荀鹤的耳机里时不时会有人向他通报孟龙和蓝喃的位置。蓝喃刚才目睹了季予慎求复合的场面,有些失魂落魄,一个人正在角落里暗自疗伤。至于孟龙,他总是盯着蓝喃,却又不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荀鹤还是不放心,从舅舅书房出来后,就找到季予惜,问他有没有什么突发情况。
季予惜说:“没有啊,大家都等着开宴呢。”
说着,和荀鹤一起进了一楼的主宴会厅。
刚才找不到荀鹤的时候,他也没闲着,和剧组的人聊了聊,打听今晚来的投资人都有哪些。还好,书里那位反派大佬并不在。也许故事已经改变了,毕竟慕童姐和大哥在一起的话,就没有蓝喃什么事儿了,那孟龙应该不至于嫉妒到发狂,以至于毁掉慕童姐吧?
季予惜又理了一遍剧情,还是拿不准。索性不想了,反正荀鹤让人盯着孟龙和蓝喃呢,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对了,你刚才和王导谈什么呢?”季予惜随口问荀鹤。
荀鹤说:“程总来了,我舅舅带我去见见。”
季予惜还没想起来程总是哪个总,就见王导带着一个男人从楼上下来,一边走一边还交谈着。
荀鹤朝那边示意,说:“那就是程总。”
他一回头,却见季予惜整个人都傻站着。
【是他,他也来了!】
这个程总就是被孟龙抓到的另一个倒霉蛋,孟龙就是把慕童姐送到他的床上,然后引来很多宾客围观。不过他毕竟是资方大佬,事发后,慕童名声毁了,他倒是没什么事,还多了个风流的名声。这种事不论真假,向来都是对男人宽容,对女人严苛的。
季予惜还记得他当时的宿主,也是被这个程总拿捏。当时宿主在拍的戏正好是这个程总投资的。程总就说他有个朋友喜欢男明星,想让宿主去陪陪他那个朋友,还威胁宿主要是不答应他就撤资。
宿主最后去了。
当时自己作为系统,功能比现在多,宿主通过系统商店花了大量积分兑换到一颗“言听计从”丹,让那位朋友吃了,骗他给姓程的打电话说一切正常。
后来宿主渐渐强大起来,查到姓程的很多罪证,最后检举成功,扳倒了他。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季予惜看到他,顿时感觉到压力。又忙问荀鹤:“孟龙和这个程总接触了嘛?”
“没有,他们不认识。”荀鹤还不清楚季予惜到底在担忧什么,只是看季予惜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主动说再叫人盯着程总。
季予惜胡乱点点头,又看见蓝喃和孟龙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
【蓝喃怎么萎靡不振的?】季予惜悄悄皱起了眉。
荀鹤解释说:“他刚才在后院看见你大哥和慕童老师了。”
季予惜顿时明白,“被我大哥全方位碾压了吧。”
两个人悄悄说了会儿小话,不多时,王导上前向大家介绍今天来的各位老板,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宴会正式开始。
大厅一角有人开始弹琴,整个氛围是闲适的。
过了一会儿,有人主动上去献歌。唱完后,大家开始起哄让王导来一首,王导不肯,开始在剧组里派兵。一支话筒推来推去,最后竟然推到了蓝喃身上。
蓝喃想了想,没再推辞,站起来往前走。
季予惜马上关注到了,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接着他看到孟龙也紧紧盯着蓝喃,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果然蓝喃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我想把这首歌送给我心爱的女孩子。”
台下的人静了一秒,又开始尖叫。
蓝喃接着说:“她今天也在现场,希望能好好听一下我的心声。”
再然后,蓝喃竟唱了一首深情款款的告白歌。
【这绝对是被我大哥刺激到了。】季予惜无奈。
季予慎和慕童也在场,听到他的话以后,季予慎偏过头对慕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慕童突然笑了,台上的蓝喃就唱错一个音。
慕童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过蓝喃,蓝喃越唱越不是滋味,只唱了一遍,就伤心地下去了,然后匆匆离席。但是孟龙还没有走,目光追着蓝喃的身影,直到看不见。
宴会结束后,还没有到散场时间,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王导家的别墅很大,客房很多,如果有醉酒不方便离开的宾客可以留宿,所以不少人都拿起了酒杯,互相碰杯。
荀鹤又被舅舅叫去安排留宿的事。
季予惜心不在焉地盯着孟龙,见他对过路的服务生说了句话,立刻警惕起来。接着那个服务生顺着人流走到了季予慎和慕童身边,慕童随手端起一杯酒,道了声谢。
“慕童姐!”季予惜连忙走过去。
“你来得正好!”季予慎见他来了,赶紧拉住他,“我有点事要去找一下王导,你先陪你姐姐待一会儿,不要让她一个人哦。”
慕童忍不住笑了,“你也太会使唤人了,小惜才多大,我照顾他还差不多。”
季予慎也没反驳,只说:“反正你们两个好好待着别动,我一会儿就下来。”
他走以后,季予慎悄悄对慕童说:“慕童姐,刚才孟龙和那个服务生接触过,这杯酒不能喝。”
“我知道。”慕童换了个姿势,依然端着那杯酒,“刚才你大哥也一直盯着孟龙呢,我们很小心。”
季予惜眼睛一亮不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楼上一阵骚动,还未来得及走的宾客纷纷止住动作,仔细聆听。
季予惜诧异起来。
【慕童姐还在这里,难不成孟龙又设计了别的倒霉蛋?】
他忙说:“慕童姐,大哥刚才上楼了,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千万别是大哥啊,三年前就中招过一次,再来一次慕童姐肯定嫌你带不动。】
慕童看了看他,“还是看看吧!”
两个人急匆匆往楼上跑,他们走后,那些想去看热闹却没找到理由的人,也匆忙跟了上去。
到了三楼,吵闹声已经很近了。季予惜和慕童顺着声音找过去,在门口看到了季予慎和荀鹤,以及很多先他们一步来围观的人。看到季予慎没事儿,季予惜当真是松一口气,忙问:“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季予慎一言难尽的表情,指了指房间里面,说:“你自己看吧。”
季予惜好奇地往房间里看,却被荀鹤一把拉回来,“别看了,小心长针眼。”
房间里面还能听见男人的骂声,只是翻来覆去就一个声音,骂的话也差不多一个意思。
慕童同样好奇地不行,问他们:“到底怎么了?”
荀鹤解释说:“程总喝醉了先上来睡觉,过了一会儿觉得房间里有人,睁开眼发现是孟龙。”
“啊?”季予惜没理解,“孟龙怎么会在这里?”
按照故事里的情节,孟龙设计让慕童喝了一杯加料的酒,然后把慕童送到了程总的床上,并引来围观群众。
现在怎么变成孟龙自己爬了程总的床,还叫来了围观群众。
房间里面程总仍在破口大骂:“你他妈什么东西,敢爬老子的床!老子最讨厌你这种臭烘烘的男人,恶心得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你什么身份,一个破明星的破助理,也敢打我的主意!”
孟龙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025章 隔壁剧组
“到底怎么回事啊?”季予惜悄悄问荀鹤, 他知道荀鹤一直让人看着孟龙,多少应该知道点内幕。
荀鹤小声说:“刚才有个人给孟龙说了句话,孟龙就自己上楼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脱衣服, 可能太热了吧!”
这说的简直是鬼话,正月份的天气,虽说立春后没那么冷了, 可也不至于热到随便脱衣服。
王导闻讯赶来,和程总狠狠道歉, 说他招待不周, 都是误会之类的。程总却咬着孟龙不放,口口声声要把他送到派出所。
沉默的孟龙抬头看了一眼,忽然扬起拳头狠狠砸向程总的脸。
看热闹的人群立刻尖叫起来。孟龙发了狠,只逮着程总的脸揍,等王导招呼人使劲儿拉开两人时,程总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这下他话都说不清楚了, 只嚷嚷着报警。
场面过于混乱,季予慎和荀鹤说了一声,叫上季家人和慕童离开了王导的别墅。
出来后,季予惜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儿, 他一晚上都盯着孟龙,蓝喃伤心离开后, 孟龙没有走,一定是在筹谋什么。但最后却是他自己送上门去, 制造了一场闹剧, 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因为他太过于严肃, 慕童忍不住笑了,说:“好了, 别逗小惜了。”
车上的季父季母,还有季大哥紧跟着愉快地笑了。
“你们都知道?是你们做的。”季予惜也不算笨,看他们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别卖关子了求求。”
慕童转向季予惜,认真和他道歉:“小惜,其实整件事是我安排的,你不要怪你大哥和清姨季叔他们。”
接着,在慕童的表述中,季予惜渐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慕童说,她知道蓝喃也会参加晚宴后,就开始做准备了。因为孟龙之前找过她的麻烦,所以她不太放心,就想着能不能想想办法自保。
她还和季予慎商量了一下,最后季家全家出动,目的是为了盯住孟龙和蓝喃。一旦他们两个有什么奇怪的动作,自己不至于反应不及。当然季予慎趁机策划了庆生和求和好环节,她是不知道的。她要是知道,绝对不会同意季予慎这么做,太社死了。
本来孟龙一直很正常,宴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蓝喃上去献歌。孟龙就开始有动作了,他反复找同一个服务生服务,还给对方小费。几次之后,那个服务生就对他抱有一种善意,后来在孟龙的授意下,他把加了料的酒杯端给慕童。
慕童假装拿到手里,还让孟龙误以为她喝掉了。
但是那杯酒实际上被季予慎换走了。就在季予惜上前提醒慕童的时候,季予慎趁机端着有料的酒杯离开。当时季予慎说他要找王导说点事,其实是假的,只是为了把那杯酒原物奉还。
今天季家来了那么多人,并不是每一个都在显眼处,伪装成服务生给孟龙送一杯酒那太简单了。
然后再安排两个人假装闲聊,告诉孟龙,蓝喃刚才唱完歌跑出来后并没有走,而是喝醉了在楼上休息。顺便描述一下蓝喃喝醉的状态,让孟龙误会蓝喃也被人下了药——利用他自己怎么做,别人也能这么做的心理来暗示他。之后一切就顺理成章,孟龙对蓝喃有强烈的占有欲,如果蓝喃有失身风险,他自然乐得照顾。
这就是为什么孟龙进了房间就脱衣服,当然本身他也喝了点“料”酒,燥热得很。
季予惜听得目瞪口呆,对其中的疑点再三追问:“他怎么那么巧就进了程总的房间?”
慕童解释说:“其实这中间也有一点小小的设计在里面。孟龙本来是想让我进程总的房间的,他收买的那个服务生会在我喝醉之后,送我进程总的房间。今天晚上来的资方老板,就程总一个人准备留宿,他没有别的人可以利用,所以想把我送到程总的床上。但是程总并没有按照他的安排进入二楼的房间,这才有了这样的结局。”
孟龙选资方老板来设计陷害慕童的理由不难猜,无非是事发之后,给慕童扣一个背靠金主才有现在这一切的帽子。
这条计谋不算多厉害,却实在阴毒。
慕童一旦中招,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因为再也没有人会相信她是清清白白地,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
季予惜暗暗心惊,“程总没能入住三楼,也是慕童姐你的安排吧?”
慕童点点头,“荀鹤安排房间的时候,本来是随口问服务生哪个客房方便程总入住。孟龙收买的服务生才说了一句,就被我们的人挤出去了。反正二楼三楼没太大差别,所以荀鹤就间接帮了一把。”
季予惜:“……”
【要是被王导知道了真相,荀鹤怕是要被骂死了。】
整件事情里,只有王导和荀鹤是无辜的。程总反正不是个好人,被孟龙揍就揍了。孟龙更是罪有应得,可是最后却是王导和荀鹤在收拾烂摊子。
季予惜一想到这一点,就有点过意不去。
旁边的季父季母一直没说话,直到这个时候,季父才说:“老大你多给王导投点吧,出了这档事,姓程的搞不好要撤资了。反正小惜和慕童都有戏份,咱们家多投点也是应当。”
季予慎当然没意见,他早就给王导提过追加投资的事儿,只是王导说暂时不需要那么多钱,怕赚不回来压力太大。
季予惜突然问:“我能不能把实情告诉荀鹤?”
季予慎悄悄和季父季母交换了一个眼神,想了想,说:“可以啊。”他虽然不太想让王导知道,不过君子坦荡荡,既然做了就不怕人知道,何况这件事他们本来就有几分道理,也未必和王导说不通。
季予惜立刻低头在手机上开始打字:[有件事想向你坦白。]
慕童看他这样,思考了一会儿,也掏出手机打字:[予慎,我也有一件事要坦白。我能听见小惜的心声。]
……
初二那天,借住季家的晚上,慕童突然能听见小惜的心声了。
她听到的第一句就是季予惜说:【等等——慕童姐好像就是在宴会上出的事吧?】
当时她刚给季予惜送过压岁包,在回房间的路上。乍听到这一句心声,她顿时惊住,四周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房里。接着季予惜又说了些细节,都是和她有关。慕童那天晚上压根没睡好,她不知道季予惜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季予惜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这些。
第二天,她观察了季家人好久,大家好像都听不到,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所以她犹豫要不要说出来。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是她有问题,还是小惜有问题。
又过了两天,季予慎开始商量参加元宵节晚宴的事儿,慕童考虑之后,告诉季予慎,她害怕孟龙会在宴会上对她动手。没想到这个想法和季予慎不谋而合,于是才有了后面的种种安排。
本来慕童一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季予慎,她能听见小惜心声这件事。
可是看到季予惜对荀鹤这个朋友都能如此坦诚,她对季予慎的信任,难道还不如一个普通朋友吗?慕童深刻检讨自己后,立刻决定要对季予慎坦白,至少先对季予慎坦白。
她要是知道,坦白之后会这么快乐,她早就坦白了。原来这些天里,困扰着她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能听到小惜的心声。
整个世界豁然开朗。
……
说回季予惜这里。
季予惜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很害怕荀鹤生气。没想到荀鹤很平静地接受了,还简单说了下季家人走后的发展。
在孟龙揍了程总之后,王导根本没办法劝,很快警察来了,把两个人带走处理。
王导照常给林哥去了个电话,说明情况。林哥在电话那头就是一个哀嚎,他是真的想不明白,艺人前脚离家出走刚找回来,艺人助理又二进宫,且这次明显惹的事更大。今年他也不是本命年啊,怎么就没一件开心的事?
荀鹤:[原来是慎总做的,我就说孟龙不可能会想不开要爬程总的床。]
季予惜:[把你舅舅的晚宴搞成那个样子,你生气吗?]
荀鹤:[怎么可能,就是一个小意外,我舅舅也没有很在意。]
荀鹤:[你是在担心我舅舅得罪程总?]
荀鹤:[放心好了,我舅舅不怕得罪人。]
荀鹤:[不过具体的细节还是别告诉他了。]
季予惜:[我也觉得。]
荀鹤话真的很密,季予惜好不容易插进去一句。
荀鹤:[过了元宵节,很多剧组都开工了。]
荀鹤:[明天我带你去隔壁剧组玩,他们剧组有一条特别聪明的边牧。]
季予惜:[啊!演员狗?]
荀鹤:[是的,比群演演技还好,片酬也比群演高。]
季予惜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他又很喜欢小动物。可惜季母对动物毛发过敏,家里不能养。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有一天搬出去住,就养一猫一狗,也体验一下猫狗双全的日子。
不过……
季予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狗狗?]
荀鹤:[还用猜吗?你的头像就说明了一切啊!]
季予惜的头像是一只萨摩耶,笑得很傻,一看心情就会变好的那种。
荀鹤:[我家养了狗和猫,有机会带你去我家玩啊!]
季予惜:[好啊!]
此时,这个邀请还只是简单的邀请。
第二天见到荀鹤后,季予惜忍不住八卦昨晚的后续。谁让王导和林哥关系不错,荀鹤每每都能拿到第一手瓜源。
不过,荀鹤知道的也不多。毕竟昨晚事发之后,林哥要忙着处理,并没有再联系过王导。
但他看不得季予惜失望的样子,于是自告奋勇地说:“你要是想知道,我去打听一下。”
季予惜眼睛一亮,小鸡啄米般点头。
荀鹤:“……”
等到了晚上收工的时候,荀鹤借口要给季予惜讲八卦,想把季予惜带到他入住的酒店,顺便做饭给他吃。
可是小陈坚持没接到人他决不会自己走,荀鹤只好把小陈也捎带上,并季予惜的两个保镖。
回去的路上,他给季予惜讲了孟龙的后续,除了两个保镖,他们剩下三人很快回到酒店。
据说昨天晚上孟龙二进宫之后,林哥真的不想管了,给蓝喃说了下事情的经过,最后说:“要不就让程总处理吧,我们没必要得罪程总。”
没想到蓝喃坚决不肯,执意要让林哥捞人。
林哥:“……(MMP),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啊?我看你也没多恨他嘛!要救你自己去救!”
蓝喃果真去救了。
在警察局里,不知道他怎么和程总说的,程总最后答应和解了,蓝喃赔了一大笔钱,几乎是他出道以来的半副身家。
季予惜再次呆住:“怎么会这样?”
荀鹤两手一摊,说:“孟龙也问了差不多的问题,问蓝喃为什么要帮他。蓝喃说,孟龙再怎么也是他的助理,要是真进局子那他的脸面往哪搁,他以后还怎么在娱乐圈混。”
季予惜:“那孟龙是不是很感动?”
荀鹤想了想有些迟疑,“不知道啊,孟龙说了一句让蓝喃以后都别想逃。”
“完了。”小陈叹了一口气。
“怎么完了?”季予惜奇道。
小陈在旁边听了半天,一直没说话,一开口就是完了,难道他有别的看法?
小陈想了想,说:“小惜,这件事我听了个大概,孟龙这个人多少有点病娇。我吧,没什么爱好。就爱看点樱花国的动漫什么的,对这类角色有点点了解。”
季予惜来了兴趣,“仔细讲讲。”
荀鹤见状,起身去炒菜,只是耳朵还尽量竖着,争取能听一句是一句。
小陈说:“那我随便说说,你大概听听,当不了真啊。孟龙对蓝喃有很强的占有欲,所以他对慕童姐有敌意。但对蓝喃泼硫酸,就属于很过激的行为了,他想通过毁掉蓝喃来达到占有蓝喃的目的。然后他为什么又想在宴会上毁掉慕童呢?我猜他的心理是这样的,我爱的人喜欢你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你还敢拒绝他让他伤心。所以在蓝喃唱完歌伤心离场后,他就决定对慕童姐下手了。”
“有道理啊!”季予惜拍了拍手,“小陈哥,那你再分析分析蓝喃。比起孟龙,我更看不懂他了。他都离家出走了,应该很恨孟龙才对,怎么又去捞他呢?我不信他是因为脸面不得不救。”
小陈说:“其实也不难理解。蓝喃和孟龙本就有非一般的关系,哪怕他再怎么说性/爱分离,我们也要看清事情的本质。一个人如果不喜欢另一个人,是不可能长期和他保持亲密关系的。即使大家都是惯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但通过占有达到征服目的的时候,他对这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感情在里面。他不肯承认,是不想面对自己其实喜欢男人的真相。和他相比,林哥也是利益相关体,孟龙出事,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天大的祸事,怎么他就不想捞孟龙,而蓝喃却没有半点犹豫,肯花半副身家去救人呢?”
“小陈哥,你简直神了!”季予惜称赞道,这样一分析,真的好清楚啊。
荀鹤炒完菜等汤的时候,出来看了一眼,看到季予惜的神色,有点吃味,于是也问小陈:“你刚才说‘完了’,是什么意思?”
小陈:“我们不要忘了孟龙是个病娇啊。既然我都能分析出来蓝喃喜欢他的事实,孟龙又和他朝夕相处,一定更清楚。按照他病娇的性格,只怕以后我们很难看到蓝喃了。”
季予惜没懂,“很难看到?什么意思?”
小陈:“就是囚/禁。”
“怎么可能?”季予惜张大了嘴巴,这太荒诞了吧。
小陈说:“这只是我猜测的最坏结果。”
这个话题不适合小孩子听,荀鹤忙说:“小陈也是瞎猜,我们听过就算了,又不认识他们,以后管他们是好是坏呢。洗洗手吃饭吧,我炒了四个菜,别嫌弃。”
后来,蓝喃真的淡圈了,粉丝时常找不到人的那种。
吃完饭,季予惜要去洗碗,被小陈拦住,他说他来,让荀鹤陪季予惜说说话。
荀鹤于是说起来到隔壁剧组串门的事。昨天晚上荀鹤就说要带季予惜去看狗狗,但是今天去隔壁剧组问了,那条边牧没有上工,只能等明天了。
荀鹤说:“那条边牧的主人,就是那边剧组的男演员杜沛兰养的。”
季予惜看着荀鹤发过来的边牧的照片,说:“虽然边牧本就聪明,可是能养出那么有灵性的狗,主人一定很爱它,我们找它玩没关系吧?”
荀鹤:“没关系啊,那个剧组也是你大哥投资的,他们都很喜欢你呢!”
提到大哥,季予惜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你之前说那个剧组叫什么名字?”
荀鹤道:“叫《红玫瑰和白月光》。”
季予惜又想了一会儿,他好像对这部剧有点印象。应该是在他给娱乐圈宿主当系统的时候,听过的名字。
说到那个宿主,季予惜还很遗憾呢。他问过慕童,这个世界根本没那个人。不过也很正常,本身这个世界就是融合版本的世界,因为反派程总出现了,他就下意识地觉得主角也会出现。事实上并非如此,他待过的世界里,每个小角色都有可能发展出独立的故事。
至于反派程总,留着说不定有什么隐患,季予惜准备按照宿主的流程,再给他来一遍。
但现在,他实在想不起来隔壁这个剧组有什么瓜,可是牵连到大哥,季予惜索性直接在脑海里查找关键词。
这个行为,在荀鹤的眼中,就是突然开始发呆。
荀鹤没打扰他,起身给他倒了杯果汁,又坐回原位。
【查到了!这个剧组出过两起凶杀案!第一次的死者好像就是叫杜沛兰啊!】季予惜一惊,差点蹦起来。
他这一句心声把荀鹤也干懵了。本来他好端端坐在沙发上,伸着胳膊去拿纸巾,被季予惜一吓,差点从沙发上滚到地上。
季予惜回神,看向荀鹤:“你怎么了?”
荀鹤很想说,你说呢?
但他不能。顿了顿,才说:“你认识杜沛兰吗?他也演过很多大爆剧,是新生代实力演员。”
季予惜:“不认识。”
这一趴故事里只是浅浅带过,没有提到凶手是谁,为什么要杀杜沛兰。他现在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部剧他大哥也有投资,出了两次事儿,只怕血本无归了吧。
季予惜有些急躁。
“隔壁剧组开工多久了?”他问荀鹤。
荀鹤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马虎,仔细回忆后,说:“两个月吧,开工的时候,我和舅舅正在协商场地,还去看过。”
一部剧一般也就拍三四个月,除了中间过年可能停工半个月,现在应该拍了一半了。
不论怎么计算,凶杀案都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
季予惜站起来,在房间里走动两圈,然后又问荀鹤:“他们剧组有多少人啊?”
荀鹤答不上来,主要剧组的人员构成太复杂了,除了固定的工作人员、演员,还有不固定的群演、演员的私人助理,每天上百个人总是有的。
要想在这么多人里,凭空找到那个嫌疑人,这怎么可能呢?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小陈收拾完厨房,准备叫季予惜回家。
荀鹤便说:“小惜你先回家吧,明天我们再去隔壁剧组看看。”
季予惜也没办法,只能听荀鹤的。
回到家之后,季予惜还找大哥问了问投资《红玫瑰和白月光》的事,结果季予慎压根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参与过投资。主要因为他投的项目太多了,也不指望每一个都赚钱,只是抱着一种广撒网多捕鱼的心态。
只不过季予慎现在对自家弟弟有一种盲目自信,惜宝特意问起来,这个剧组肯定是有问题的。
他说:“你先别急,这个剧组的导演是谁?主演是谁?你说说看我能想起来不能。”
幸好这两个问题季予惜都是知道的,他刚说一句男主是杜沛兰,季予慎就恍然大悟了。
“原来是他啊,那我想起来了。”季予慎说,“杜沛兰是我同学,是他当时找过我,说剧组有点困难,问我能不能投点,还给我发过剧本,我没也看,投了三百万进去。怎么这个剧还没拍完啊?”
季予惜:“……”
这都能忘,你的三百万不是钱吗?
不过,大哥竟然和杜沛兰是同学!
季予惜莫名有点在意这一点,又问:“大哥,你和杜沛兰是同学?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季予慎说:“也就同学了一年吧,他性格不错,有点自来熟。所以找我投资的时候,我就没多想,很快答应了。”
“那他有什么仇人吗?”
“怎么这么问?”季予慎看着弟弟,有点担忧,“他出事了?”
季予惜摇摇头,“那倒没有。”
【不过快了。】
第026章 临时夫妻
季予慎听到弟弟那句“快了”, 眉头就开始皱。
他仔细回忆了杜沛兰的事,告诉季予惜:“杜沛兰父母离异,他跟爸爸过。不过, 他爸爸工作不稳定,他也频繁换学校,在我们高中就读了一年。他和他爸关系不怎么亲近, 倒是和他妈关系不错,每周都会打电话。仇人的话, 以前是没有的, 他转走之后我就不知道了,联系也不多。”
季予慎把能想到的都告诉了季予惜,最后说:“明天我带你去他们剧组看看吧,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当面问他。”
季予惜很苦恼。
【怎么问?问你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吗?】
季予慎:“!!!”
他这句心声,不但把季予慎吓了一跳, 更让季父季母惊的差点心脏骤停,后来看到老大和惜宝在聊天,才又稍微放松一些。
季予慎也很快冷静下来。惜宝这样骇人听闻的预言不是第一次,只要找到关键, 结局是可以改变的,朱盈婷不就如此吗?
于是季予慎飞快地在手机上给助理发消息, 让助理把杜沛兰所有资料都发过来,并安抚自家弟弟:“明天你见他就知道了, 他性格很好的, 不太像会和人结仇。”
季予惜嗯了一声, 低头开始看手机。
荀鹤给他发了很多关于杜沛兰的资料,可能因为在酒店的时候, 他表现得有点刻意,荀鹤怕是因为自己追星呢。连杜沛兰几岁出道,谈过几次恋爱都查得清清楚楚。
杜沛兰,26岁。出道四年,代表作有哪几部,合作的艺人有哪些,没有公开过恋情。
季予惜略过无效信息,提取出来就是这一句话。
可是不对啊,季予惜分明记得杜沛兰在剧组是有对象的啊!是荀鹤告诉他的吗?
季予惜:[杜沛兰在剧组有对象吗?]
荀鹤:[没有啊,他是单身。]
荀鹤:[怎么这么问?你怀疑他和谁有问题吗?]
季予惜:[我怎么记得你说他和女主养了条狗?]
荀鹤:[你记错了,边牧是他自己养的。]
荀鹤:[女主都结婚了,杜沛兰不至于给自己找麻烦。]
看到荀鹤最后发的这句,季予惜突然想起来了!
不是荀鹤告诉他的,是书里的剧情,杜沛兰和有夫之妇在一起过!当时还作为他的一个黑点,被别家粉丝嘲过。不过认真说来,怪不了杜沛兰,那个有夫之妇是隐婚状态,她没对外说过自己已婚,还和别的男艺人炒过cp。
季予惜:[女主叫什么?是不是和圈外人结婚了?]
荀鹤:[叫付离,圈外老公,很多人都不知道。]
季予惜:[那杜沛兰知道吗?]
荀鹤:[!]
荀鹤:[应该不知道!]
荀鹤:[卧槽,你这个猜想有点绝,等我打听一下。]
季予惜的手指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他抬头看了看季予慎,季予慎正在接收助理发过来的资料。
季予惜说:“杜沛兰今年26岁,出道四年了,没有公开过恋情。”
季予慎在手机上翻看资料的手顿住,又很快明白过来,抬起头问:“荀鹤告诉你的?”
季予惜点点头。
季予慎抓了把头发,把手机一收,酸溜溜地说:“你现在都不需要大哥了。”
季予惜一下子笑了,挽上大哥的胳膊,说:“我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
这句话稍微安抚了季予慎的情绪,他想了想,说:“那荀鹤有没有告诉你,杜沛兰有个剧组老婆?”
“剧组?老婆?”季予惜没太懂。
季予慎心中微微得意,给他科普:“你肯定没听说过,有些演员会在剧组临时搭伙过日子,等剧拍完了就散伙,这样的临时情侣就叫剧组夫妻。”
“啊这?”季予惜很难评。
他还是懂得太少了,以前的宿主男明星也没搞这些幺蛾子,只一心搞事业。
季予慎说:“杜沛兰是不婚主义,在这方面多少有点随便。不过荀鹤不知道也正常,这种事除了他们身边比较亲近的,别人肯定不知道。”
他说完,看着季予惜一脸被冲击到的表情,又有点后悔。惜宝还小呢,他说这些做什么。
“好了,别人的私事就不聊了。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天我送你去剧组。”季予慎拍了拍弟弟。
“他跟谁处呢?是付离吗?”季予惜抓着大哥的胳膊。
季予慎想了想,说:“反正是个女明星,当时他来找我的时候,那个女明星给他打电话,他说是一起拍戏的。”
【应该就是付离了。】
季予惜综合荀鹤的说法,得出这样的猜测。不过他在自己的系统中搜了下,没有付离的任何线索。就连杜沛兰和有夫之妇的绯闻故事里,都没有出现过她的名字。
季予惜没办法,只好求助大哥:“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查查付离的资料?”
“可以啊。不早了,你先去休息,查到了我就发给你。”季予慎催促道。他很满意自家弟弟这次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而不是荀鹤。
季予惜看看时间,确实有点晚了。反正现在着急也没用,事情都搞不清楚呢。他便和大哥道了个晚安,回房去了。
第二天早上,季予惜一睁眼就去摸手机,看见大哥和荀鹤都给他发了消息。
季予惜先点开荀鹤的。
荀鹤:[杜沛兰不知道付离已婚。]
荀鹤:[他和付离关系不正常,我问他的时候,他先是信誓旦旦地说付离单身。]
荀鹤:[直到我再三向他保证付离确实结婚了,我舅舅还参加过她的婚礼,他才相信,然后说付离骗他。]
荀鹤:[过了一会儿他说他问了付离,确实是已婚身份。]
荀鹤:[现在他连夜搬出酒店了。]
荀鹤:[睡了?]
荀鹤:[晚安。]
季予惜看完了一长串消息,回复他:[刚醒,见面再聊。]
然后他又点开大哥的消息框。
大哥:[付离.pdf]
季予惜:“……”
他匆匆浏览了这个五六页的文件。原来付离的圈外老公是某豪门,两个人算是闪婚。难怪荀鹤说他舅舅参加过付离的婚礼,应该不是付离请的,而是她的富豪老公请的。
季予惜想了想,给大哥发消息:[大哥,你没有参加过付离的婚礼吗?爸爸也没参加?]
都是豪门圈的,请了王导,难道不请他们季家?
季予慎已经醒了,看到消息后秒回。
大哥:[咱们家没人去,只送了礼。]
大哥:[醒了就快下来吃早餐,等会儿我送你。]
季予惜:[知道了。]
此后无话。
季予惜和大哥到剧组时,看到荀鹤也来了。荀鹤今天就是奔着隔壁剧组去的,他一来就和舅舅协调拍摄计划,给季予惜空出来大半天时间。此时见到季予惜,便马上说:“等一下我带你过去看狗。”
当然,此狗非彼狗。
说完,才看见季予慎也来了。季予慎最近跑剧组比较勤快,三天能来两次那种。荀鹤没多想,只说:“慎总又来了,慕童老师还没到。”
季予慎看了看他,“我不是来找慕童的,我今天打算带我弟弟去认识个老朋友。”
荀鹤没明白,“哪里的老朋友?”
季予慎:“杜沛兰。”
荀鹤:“……”
季予惜和剧组的人打了一圈招呼转回来,看见大哥和荀鹤互相看着都不说话。他觉得莫名其妙,一左一右抓着两人的胳膊,“发什么愣呢你们,现在就去吧?”
荀鹤和季予慎偏过头,一起说:“走吧!”
说完又看了对方一眼。
【大哥和荀鹤怎么感觉怪怪的。】季予惜想了想,干脆就站他们中间。
隔壁剧组离他们这边不远,荀鹤带路,没多久就到了。
季予惜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杜沛兰。杜沛兰抱着狗坐在门口台阶上,表情很是落寞。
荀鹤远远喊了一声:“杜沛兰!”
杜沛兰听见声音于是抬头,看到是荀鹤,就招了招手,随即站起来走了两步。这时,他发现了荀鹤旁边的季予慎,顿时愣住,“予慎?你怎么来了?”
杜沛兰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季予慎笑道:“我弟弟在隔壁拍戏,我来陪他。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杜沛兰牵着狗,和几人一一打招呼,又说:“那进去坐一会儿吧,我找个空的地方。”
他叫来助理准备把狗牵走,季予惜眼巴巴地看着。荀鹤便说:“狗狗能留着吗?这里有个小朋友很喜欢它。”
杜沛兰一愣,笑道:“咱弟弟喜欢,那肯定留着。”
说着,他把牵引绳往季予惜手里一塞。
季予惜受宠若惊,低头和边牧打招呼,问:“它叫什么名字啊?”
杜沛兰:“板凳儿。”
季予惜:“板凳。”
杜沛兰:“不对,是板凳儿,你叫板凳它没反应。要这样叫,板凳儿!”
边牧哈哈吐着舌头,疯狂摇尾巴。
季予惜:“板凳儿!”
杜沛兰:“对了。”
“板凳儿!”
季予惜才伸出手要和板凳儿握手,忽然听到有人也在叫狗狗。板凳儿立刻回头,冲着来人的方向扑,季予惜冷不防被拽走了两步,荀鹤忙伸手扶他。
“板凳儿回来!”杜沛兰厉声喝止。
板凳儿低下头,夹着尾巴哼唧一声。
来的是个女生,见状忙说:“你凶它干什么啊!”
她走到边牧身边,弯着腰在边牧的头上摸了摸。
季予惜悄悄打量她,又回头向荀鹤确认。荀鹤轻轻点头,这就是传说中的付离。
杜沛兰正眼也不瞧她,只说:“板凳儿是我的狗,你不要碰它。”
“你就这么绝情?”付离眼睛红红的,“我都说了我可以解释的。”
季予惜小心地把牵引绳还给了杜沛兰,默默往后站了两步开始吃瓜。
杜沛兰:“有什么好解释的,一开始我就问过你,你告诉我是单身。现在又说你早就结婚了,难不成结婚还能是误会。”
付离朝他走了两步,又看出他的抗拒,只好驻足,说:“只是协议,又不是真的结婚。”
杜沛兰:“协议?领证了没?法律上从来没有真结婚假结婚的说法,你能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去民政局和我登记结婚吗?不能就不要说只是协议。”
付离眼睛微微睁大,“可是你不是不婚吗?”
杜沛兰:“只是打个比方。我是想说,你的行为让我非常不适,因为你让我无意中变成了我自己最讨厌的人。”
“对不起。”付离快哭了,“我真没想到你会在意这个,我和我的协议对象根本没见过几次面,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双方有约定,不干涉对方交友自由。等协议期满——”
杜沛兰打断她的话:“这些对我来说没有意义,这不是你欺骗我的理由。你要是一开始就说清楚,我也不会找你。”
说完这句,他牵着狗转身招呼季予慎等人离开。
付离在原地,默不作声。
趁杜沛兰和季予慎先走一步的间隙,季予惜忙问荀鹤:“协议结婚是怎么回事啊?”
荀鹤摇摇头,小声说:“没听舅舅说过。”
走在前面的季予慎看了看杜沛兰,小心地问他:“她是……”
杜沛兰也不瞒着,“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叫付离,是我在剧组处的对象。刚处了有两个月吧,昨天听荀鹤说起来,我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她说是协议婚姻,可我就是膈应,你知道我父母为什么离婚的吧?”
季予慎摇摇头。
杜沛兰说:“哦,那是我忘了跟你说。我五岁的时候我爸爸出轨,我妈妈看见了就和他离了婚。当时我妈妈想带我走,我不肯,我就是想看他带我一个拖油瓶还能找到什么样的女人。这些年里,我搅黄了他好几段感情,现在年龄大了,他终于死了心,这辈子我最恨出轨的人。”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还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季予慎微微心惊,忙说:“难怪你和你爸爸感情一般,那你妈妈呢?”
杜沛兰面容温和下来,“她嫁人了,那个叔叔对她很好,她过得很幸福。”
说着,他又低头在板凳儿头上摸了摸。“你可能觉得我奇葩,我不愿意结婚,只会找这种你情我愿的交往对象。等时间到了,自然就分开了。这样很好,我需要一点感情,但不要太浓烈,老的时候有回忆就够了。”
季予慎动了动唇角,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代入他的人生,成长为这样一个薄情的人,似乎也不难理解。
稍后半步的荀鹤和季予惜,听得也是心情复杂。
【他要一直是这样的处事风格,那还真说不好谁会对他有杀心。】
季予惜本以为,见到付离本人,就能猜到个大概。谁知道现在越发糊涂,付离是协议结婚,既然双方有约定,那她的协议对象应该不会管她在剧组的事情。
总不能是付离因爱生恨,杀了他吧!
想到这里,季予惜突然说:“杜大哥,我能不能带板凳儿去外面溜一圈。”
荀鹤忙道:“我陪你一起吧!”
季予慎张了张嘴,无奈道:“那你们别走远了,稍微转一圈就回来。”
杜沛兰看得好笑,“我还没答应呢,你们就决定好了。”
“对不起。”荀鹤不太好意思,主要是说的慢了就会被季予慎抢先。他和季予慎两个人总要留一个陪着杜沛兰吧,要不然目的也太明显了。
“我开玩笑的。”杜沛兰把牵引绳又递给季予惜,“板凳儿很乖,但你也要小心了,它疯起来我怕你牵不住。”
“放心吧,有我呢。”荀鹤拍了拍狗头,“出去后听话点。”
季予惜于是和荀鹤牵着狗出去。付离还站在外面,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意识到板凳儿出来了,她先是惊喜地抬头,发现不是杜沛兰,顿时失望。
季予惜走到她面前,发出邀请:“这位姐姐,你能带我在附近转一转吗?”
付离看了看荀鹤,她是认识荀鹤的,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荀鹤之前也来过几次这边的剧组。不至于对周边的环境不熟。
那就是有话要说了。
付离点点头,“好啊,那就一起走走吧。”
刚走了两步,没等季予惜开口,付离先说话了。“你们是不是想问我和杜沛兰的事。”
季予惜:“你方便讲吗?”
付离苦笑道:“他应该说过了吧?”
季予惜:“那你有不同的说法吗?”
付离想了想,说:“我刚进组的时候才认识他,他性格很迷,有时候特别开朗,跟每个人都能打成一片。有时候又很疏离,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就好像没什么能让他开心起来一样。我当时怀疑过他是不是有抑郁倾向,试探过他几次。他说我想多了,他心理很健康,还给我看了他做过的各种心理测试报告。”
说到这里付离怔了很久,似在回忆那段往事。
季予惜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付离叹了一口气,说:“然后他突然问我是不是单身,我说是。我知道他应该告诉过你们,我协议结婚了。对方是豪门,因为一点私事必须要结婚,婚后不需要我做什么,只是在必要的场合陪他出席就行。相应的,离婚后他会在财物上补偿我,还可以给我娱乐圈资源。我们协议结婚算是各取所需,协议上写的很明白,双方互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所以我一般对外都称自己是单身。”
“当时杜沛兰问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想,还是照常说了自己单身。然后他突然说,可以追我吗,我就愣了,没见过他这么直白的人。他见我不说话,又告诉我他是认真的,但他这个人不长性,可能几个月剧拍完了,感情就淡了。我要是不愿意,直接拒绝就好。”
季予惜忍不住摇头,【能把剧组夫妻关系说得这么清醒脱俗,杜沛兰也是个人才。】
付离接着说:“我当然拒绝了。哪有感情还没开始,就先判定死亡的。而且我也听说过,有些人会在剧组凑临时夫妻的事。我只觉得有点难受,没想到他也是这样的人。”
季予惜一开始以为付离不知道杜沛兰是要限定亲密关系,因为她表现的好像用情很深的样子。现在看来她一直都是清楚的,那怎么还会答应?
付离看了看他,“你一定在想,我后面为什么会答应吧!”
季予惜也不隐瞒,点点头直接说了:“我看姐姐你也不是游戏人间的性格,既然知道他只想要短暂的亲密关系,怎么还能答应呢?”
付离苦笑道:“一个能协议结婚的女人,本质上就不是很靠谱的好吗?我只是看着规矩而已,实际上内心深处是很叛逆的。那次拒绝之后,杜沛兰的确没再刻意找过我。但我却渐渐喜欢上了他,他很特别,和大部分男人都不一样,会照顾别人的情绪,懂得尊重,讲究分寸,要爱上他,简直太容易了。”
付离说着,连声音都透着一点苦涩。
“年前拍戏的某一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大家都困在了酒店。半夜的时候,突然停电了,气温骤降,我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哆哆嗦嗦地在群里问什么时候来电。一分钟不到吧,杜沛兰过来敲门,他把他的被子送过来了。”
季予惜刚要开口,付离就说:“你别误会,他只是来送被子的。是我拦住他,问他要怎么休息,他说他不睡了,起来看会儿剧本。我说都停电了还怎么看剧本,他不说话。我又说,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挤挤,他问我不害怕吗?”
“回忆起来,我当时一点都不怕,可能还有点小期待,希望发生点什么。我知道这样很没自尊很掉价,但心跳却越来越快,我是很糟糕的女人吧!”付离摇摇头,扯了扯嘴角。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恋爱脑,可是遇到杜沛兰以后,她一直在做不符合平常行为的事。
季予惜安慰她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只要不妨碍到别人,想怎样都是可以的。”
【但是协议结婚却出轨这一点我持保留态度,还有临时夫妻的事我也不敢苟同。】
他旁边的荀鹤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听到他这句心声,忍不住弯了弯眼角,小惜一直就是很有原则的人啊。
付离感激地冲季予惜笑了笑,其实从那天之后,她一直在自我审判。她已经很久没有可交心的朋友了,像今天这样拥有强烈的倾诉欲的感觉,能追溯到学生时代。
季予惜哪怕仅仅只是安慰她,她也能接收到他的好意。
付离接着讲:“其实那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迎着季予惜诧异的神色,她扯出一个微笑,“你很意外吗?杜沛兰就是这么一个有原则的人。”
季予惜默默点了点头,确实像杜沛兰会做的事。在没有开始之前,保持绝对的分寸。
付离接着说:“后面就没什么可讲了,我们像是谈起了恋爱,关系亲密不少。我的朋友们一个个都劝分,她们都说杜沛兰要的就是限定一个剧组的亲密关系,出了剧组马上翻脸不认。在我之前,他已经拥有过好几个这样的女朋友。”
“姐姐你清醒一点啊。”季予惜看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忍不住劝道。
付离摇摇头,“清醒不了一点,我现在就想让他不要生气了。只要他不生气,我可以马上离婚的。”
季予惜:“……”
他看着荀鹤,示意让荀鹤来。荀鹤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季予惜悄悄踢了他一脚。
板凳儿以为季予惜是在和他玩,愉快地转了个圈。
付离又说:“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还不如板凳儿。板凳儿快十岁了,是他上大学的那个暑假养的,听说那个暑假,他拆散了他爸爸最后一个女朋友。就在那个女人离开他们家的时候,板凳儿出现了。它悄悄趴在了杜沛兰小时候等妈妈回家的板凳上,于是有了板凳儿的名字。”
荀鹤弯腰在板凳儿头上摸了摸,说:“人和动物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可以被驯养的。你现在觉得你离不开他,会不会也有他在驯养你的原因,等你脱离这个环境,可能一开始戒断反应会比较难受,但之后时间长了就会慢慢忘了他。”
“我知道,你是想说他在PUA我是吧?我可以保证没有的,他从没有在精神上打压我,控制我的想法,可能因为他不屑于此吧。”付离的声音越来越低。
【劝人这种事,还是得让小陈哥哥来。】季予惜在心中暗叹一声。
荀鹤确实劝不动,想到小陈昨天晚上的稳定发挥,忍不住点点头,换了是小陈,说不定真的可以,他绝对能把杜沛兰和付离的心理分析得头头是道。
三个人低头逗了会儿狗,站起来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几步之外有个女人一直在看他们。
那个女人身体单薄穿着普通,头发花白,用了一根木簪子在后面胡乱挽起来,脸上也透露着沧桑,眼睛却盯着他们手中的狗。
季予惜下意识地把板凳儿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荀鹤扬声问:“您有事吗?”
女人有点局促,说:“这是板凳儿吗?”
荀鹤和季予惜对视一眼,又问她:“您是谁啊?”
女人说:“我是杜沛兰的母亲。”
季予惜震惊:【怎么会?他不是说他妈妈嫁人了,过得很幸福吗?】
眼前这个女人明显和幸福两个字不沾边。
荀鹤不动声色继续问:“那您是……他哪一个母亲?”
继母也是母。
女人却道:“自然是亲生母亲,他就一个母亲。”
第027章 沛兰之母
因为这个意外出现的自称杜沛兰母亲的女人, 季予惜三人带着她,按照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他们问了一些问题, 这个女人只微笑着缄口不答,直到见到杜沛兰,她才又重新说话。
她说:“沛兰, 我没地方可去,也没有钱了。”
彼时季予慎正和杜沛兰聊闲话, 他记得惜宝的心声, 于是问了很多杜沛兰身边人的一些事,想从中找到有没有可能是嫌疑人的目标。
杜沛兰是有问必答。在季予惜三人回来之前,季予慎已经罗列了一部分可能有动机对他下手的人,包括他父亲的女朋友们和他的前任们,准备等惜宝回来,再和惜宝讨论讨论。
那个女人进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 杜沛兰正在讲述他在上一个剧组的事。看见那个女人,他顿时愣住,继而脸色阴沉下来。
季予慎见状,忙走到弟弟身边, 小声问他:“她是谁啊?”
季予惜也小声说:“说是杜沛兰的母亲。”
季予慎随即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大家想的都一样, 杜沛兰之前说过她的母亲嫁人了,那个叔叔对她很好, 她现在很幸福。虽然不能用衣着随便评判人过得幸不幸福, 可是这个阿姨的状态, 跟幸福明显没多大关系。
是杜沛兰在说谎?
杜沛兰看了看他母亲,突然说:“予慎, 抱歉。我有私事要处理,今天就没办法陪你了。”
这是下了逐客令,季予慎只好带着弟弟,还有荀鹤告辞出来。
付离也出来了。
她本来没有动作,杜沛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但她知道杜沛兰就是想让她也走。出来后的付离有点呆呆的,心事重重的样子。
虽然刚才季予惜和荀鹤都没能劝解成功,但付离的状态真的不太对,刚才就是一副恋爱脑没救了的状态,现在突然蔫儿巴了,差不多就是见到杜母之后改变的。
季予惜有点担心她,于是问:“付离姐姐,你怎么了?”
付离有点不敢置信,“原来他的母亲是这样的。”
杜母的确有点让人意外,可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季予惜和荀鹤对视一眼,察觉到两人对此都有些疑惑。
季予惜又问:“付离姐姐,你以前听他提过他的妈妈吗?”
付离点点头,说:“他经常提,说他的妈妈是最好看的,温柔又知性。”
说着,付离的眼中又闪过一丝迷茫,不是说现在的杜母不好,是她这个形象和杜沛兰口中的妈妈就像是两个人。
季予慎插话说:“其实我也觉得奇怪,我和他同学的时候,见过他和他妈妈打视频,视频里他的妈妈和现在区别很大。不只是年轻很多,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刚才杜沛兰和我说话时还提到他妈妈,言语间尽是孺慕之情,见了面却表现得那么冷淡。”
他们母子见面,非但很冷淡,甚至火药味很重,可见私下里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和谐。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沉默。
几秒后,荀鹤忽然问:“你们见过他的父亲吗?”
如果关于他母亲的描述是假的,那关于他父亲的描述会不会也是假的?
付离摇摇头,说:“他从来不提他的父亲,父子俩也没有打过电话。”
季予慎也说:“我以前只知道他和他父亲关系一般,他父亲给他请了个阿姨照顾生活,经常不在家。”
几个人正说着话,《红玫瑰和白月光》的导演来了,一来就说怠慢了,请他们到那边的办公室里喝口茶。季予慎是资方,推辞不掉,见季予惜和荀鹤都不太想去,只好让他们俩先回去,自己留下来应酬。
见状,付离和他们道别后,也去忙工作了。
荀鹤便带着季予惜回自家剧组。
路上,荀鹤问他:“你有没有觉得付离有点不一样了?”
季予惜当然有这样的感觉,付离前后状态差别太大。他想了想,说:“刚才付离好像没那么恋爱脑了。”
荀鹤偏过头看他:“好像滤镜一下子碎了。”
季予惜恍然,“就是这样的感觉!她最后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呆呆的,有点被打击到了。”
荀鹤说:“我猜她可能突然发现杜沛兰只是个普通人。就算他平常的性格再捉摸不定,不近人烟。在家长里短的事情上,还是和大家一样,也有不能言说的家事,糟心的家庭关系。”
季予惜猛猛点头,“对,就是杜妈妈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突然有很强的违和感。再加上杜沛兰自己对母亲的描述,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感觉。”
荀鹤笑了笑,“我们看他没有那么厚的滤镜,都觉得有些怪异,何况是付离。她现在心情一定很复杂。”
季予惜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未必是坏事啊,恋爱脑能救一个是一个。】
只是现在依然没有查到关于凶杀案的任何线索,这一趟除了吃瓜,并没有太大的收获。季予惜想起来总是忧心忡忡,到底是谁想让杜沛兰死呢?
他们回到剧组的时候,王导正四处找人,荀鹤小跑着过去报到。
慕童也来了,看见季予惜就问:“你们三个去干什么了?”
季予慎一来就给她发消息,说和小惜还有荀鹤出去一下,但是没说去干什么。
季予惜:“去隔壁剧组转了一圈,慕童姐你认识杜沛兰吗?”
他很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慕童把买的早餐打开,问他要不要喝奶茶。季予惜摇摇头,“我吃过早餐了。”
慕童也就不客气,边吃边聊。“杜沛兰我认识的,他这个人有点神经,也不是说神经吧,就是有点装,有时候高深莫测的,看似好相处,其实和谁都不熟。”
季予慎:“……”
【怎么每个人对他的评价都不一样啊!】
大哥说杜沛兰是个自来熟,荀鹤觉得他行事稳妥,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总体是好的。付离自带滤镜,说他神秘疏离,有别的男人不具备的优点。现在慕童姐又说他神经,评价比较贬义。
千人千面吗?
慕童又说:“他这个人,不能说他是个好人,也不能说他是个坏人,就很难评。”
季予惜来了兴致,“慕童姐,你仔细讲讲。”
慕童喝了口奶茶,解释说:“你应该见过他了吧?他是出了名的滥交,基本上一个剧组换一个女朋友。说的好听点是多情,说的难听点,不就跟那些工地夫妻一样吗?也就拿职业当遮羞布呢。”
季予惜眼睛瞬间睁大:“……工地夫妻?”
他又接触了一个新名词。
慕童立刻闭嘴,并自毁失言。小惜还小呢,怎么能让他听这个。
“哎呀,你年纪还小,不要问这个。你哥怎么还不回来?”慕童强行转移话题。
季予惜不服气,“我年纪再小,也能当你的男主了。”
慕童:“……”
她哑口无言。
两个人在戏里cp感不是很强,幸而前半部分都是女主带着男主慢慢成长的故事,倒没什么好发愁的。等到后期,真演起情侣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好在王导不怎么喜欢拍感情戏,仅有的两场吻戏大家一致同意用替身,不然就太尴尬了。
“我哥在那边陪导演说话呢。”季予惜又说:“我猜工地夫妻和剧组夫妻一样,都是那种临时关系,但是为什么会发展出这样的关系呢?”
演员的话,他真的稍微能理解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
大家都是颜值顶层,拍戏的时候又有戏里角色的加持,动心多少能理解。像杜沛兰这样的,又不追求长久稳定,一个剧组换一个对象,好像也能说得通。
慕童见他不依不饶的,只好说:“我也只是听说,其实也很可怜的。他们是想彼此有照应,男的图生理需求,收工还能有人打理家务,女的图分担生活成本。不过剧组夫妻不图这些,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所以我很不喜欢杜沛兰。”
“那你认识付离吗?”季予惜又问。
慕童点点头,“见过,认识,没合作过。她挺乖的一个女生,我听说她和杜沛兰也有点关系,总之是非常意外。”
季予惜想了想,还是问了:“慕童姐,如果有人想让杜沛兰死的话,你觉得有可能是付离吗?”
慕童讶异地看了看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她已经知道季予惜有预知能力,很快就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认真思考后,慕童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付离性格比较软,不太可能做这种极端的事情。不过两个人要是因爱生恨,那就说不好了。杜沛兰那种性格也就只能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等付离明白过来,指不定多懊恼呢。”
聊了这么一会儿,季予慎总算从隔壁剧组回来。
他还没坐下,慕童就问:“有什么发现吗?”
季予慎摇摇头,“没有,我就和导演说了几句话。不过我听到杜沛兰和他妈妈在吵架。离得有点远,根本听不清楚。”
“杜沛兰的妈妈?”慕童重复了一遍,“我好像有点印象,他妈妈是不是个子不高,身形消瘦?”
季予慎和季予惜齐齐愣住,“你见过他妈妈?”
和杜沛兰关系亲密的付离都没见过,慕童怎么会见过?
慕童说:“见过一次吧,也是凑巧。有一次大家都在影视城拍戏,我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杜沛兰和一个女人在路边说话。那个女人非常普通,杜沛兰生气地吼了一声妈,我就多看了两眼。当时还在想,不都说杜沛兰家境很好吗,怎么他妈妈穿衣这么普通。”
季予慎解释说:“家境好的是他爸爸,他妈妈早就和他爸爸离婚了。”
季予惜也问:“你看到杜沛兰很生气,冲他妈妈大吼?”
慕童点头:“真的,他表现出来的性格一直很温和,对谁都很热情,就是看到他对他妈妈那个样子,我才觉得他这个人有点装。”
季予慎更加糊涂了,“我真的很意外,他一直说他和他妈妈感情很好的。”
慕童开始瞎猜:“那会不会他其实有两个妈妈呢?”
这看似不合理的猜测,倒让兄弟俩都沉默了一会儿,可是人怎么可能有两个妈妈?何况他们在外面见面的时候,荀鹤就问了,杜母说杜沛兰只有一个妈妈。
季予惜站起来又坐下,“不然我们在隔壁剧组门口守着,看到杜妈妈出来,马上拦截,仔细向她问清楚。”
这么做虽然有点失礼,可他们实在没办法了。
季予慎自告奋勇,“那我去吧,你们俩都有工作要忙。”
慕童催促:“快去快去!”
……
到中午用餐的时候,季予慎在外面给他们打了个电话,说他带着杜母一起订了餐厅,让他们忙完就出来吃饭。
季予惜飞快拉着荀鹤和慕童一起去了。
杜母就坐在餐厅里,神色看着还算平静。她正在点单,专挑贵的点。季予慎坐在她对面,也没说话。见季予惜他们来了,只是示意让大家坐。
季予惜悄悄问大哥:“她有说什么吗?”
季予慎:“她说要先吃饱才讲。”
于是大家一起等着她点完餐,等着她慢悠悠地吃完饭。最后杜母拿着纸巾擦了擦嘴,总算大发慈悲:“好了,你们问吧。”
季予惜便好奇地问:“您真的是杜沛兰的母亲?那他口中的母亲是您吗?”
杜母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小伙子挺聪明的。我的确是他的母亲,但他口中的母亲却不是我,是那个贱人。”
季予惜等人:“!!!”
【果然有瓜!】
季予惜兴致勃勃地看着杜母,“方便讲清楚一点吗?”
杜母说:“当然,他越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我就越是要让人知道。”
她喝了口水,才说:“事情还要说到二十几年前,杜沛兰的爸爸和我是原配,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家中长辈关系好,便约定等我们长大以后就成亲。后来我长大了,姓杜的却要悔婚。他说他喜欢我妹妹,想娶我妹妹。”
几个人面面相觑,又是这种姐妹易嫁的瓜吗?
杜母冷笑道:“我妹妹那个贱人还跑过来问我,她能不能嫁给姓杜的。我说可以,反正我也没多喜欢他。但喜不喜欢都是我的东西,她不该抢。我告诉她,姓杜的越来越风光,如果不早点结婚,很可能有变数。我妹妹心动了,可她没到法定年龄,领不了证。我就说,可以用我的身份证去领证啊,反正我们长得很像,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反正我现在也不结婚,等我以后想结婚的时候,再用妹妹的身份信息就好了。”
她的脸上浮现一丝讥讽的笑容,“当时我们家已经败落了,和杜家比起来远远不如。家里也想紧紧扒着杜家不放,不然怎么会答应姐妹易嫁这么离谱的事。听我说了这个想法之后,家中长辈竟然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还主动替我妹妹遮掩。所以最后和姓杜的领证的人,其实是我。”
【牛逼啊!这都能行?】
季予惜还能说什么呢。
杜母接着讲:“领完证之后,开始备嫁了,我妹妹很信任我,什么都要和我商量。我说传统婚礼好看,红嫁衣有特色,她就选这个。到了结婚那天,盖头一盖,上花轿的人变成了我。她被我塞在柜子里,昏睡了一天。”
到这个时候,大家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了。好可怕,这个杜母感觉比孟龙还可怕啊。
杜母却没管他们什么表情,继续讲:“姓杜的喝多了酒,同房的时候连人都看不清楚,稀里糊涂地和我完婚,第二天醒来一看,他傻眼了,哈哈。”
她冷笑一声,听得人浑身不自在。
“姓杜的说什么也不肯和我过,一定要离婚,说不离婚他就去起诉。闹了一二十天吧,我查出来怀孕了,他拿我没办法,离婚的事暂时作罢。只是他不怎么回家,平常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后来月份大了,给我请了个保姆。”
“等我生了杜沛兰以后,他又旧事重提,说要离婚,还说他可以净身出户,所有财产都给我,他只要孩子。我想了想,一直这么僵着也没意思,就说我可以离婚,但他不能再和我妹妹结婚。姓杜的狗东西前脚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和我妹妹那个贱人结婚了。他们还搬了家,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
季予惜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是这个发展。
杜母面容逐渐狰狞,“好啊,既然这样,大家都别想好过。我妹妹不是说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他姓杜的最无辜最委屈吗?那就让她好好看看男人变心是什么样的。不就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吗,我有钱,还怕找不来?”
“姓杜的在外面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总是有各色女人来倒贴,他从不起疑,还觉得是他魅力大。头两年我找的托都失败了,我就换了个风格,找了个清纯貌美的女大学生,编了个楚楚可怜的身世,需要卖身还债的那种。他信了,先是给了一大笔钱还债,还要安排她进自己的公司。可惜这个女生的人设就是胸大无脑型的,什么都做不好。姓杜的没办法,只好养金丝雀一样,给她买了个套房子住着。”
“头半年里,他从不去看她。女生也很克制地不冒昧打扰,只是隔三差五问候一次,分享她的宠物,她的画,她做的饭菜,她看的书,她看的剧。渐渐地,两个人联系就多了起来。姓杜了的从一个月看她一次到一个星期看她一次,终于有一天,女生给我发了条消息——‘拿下’,我就知道我成功了。”
“然后就是等待时机。好巧不巧,几个月后,杜沛兰肺炎住院了,我妹妹无论如何给他打电话都打不通,这个时候,她收到了一个地址,按图索骥过去,逮个正着,于是他们离婚了。”
杜母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应该是她此生最值得骄傲的操作,所以她才这么迫不及待地和他们这些陌生人分享。
原来杜沛兰真正认可的母亲,其实是他的小姨。他口中温柔知性的母亲,过得很幸福的母亲,都是这个小姨。
杜母又说:“他们离婚后,杜沛兰还想跟着我妹妹,可惜他不是我妹妹生的,我不答应,我妹妹就带不走他。我还记得我妹妹离开杜家的时候,杜沛兰可怜兮兮地问她,妈妈为什么我不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
她脸上的笑容褪得干干净净,声音也不自觉发狠,“这就是我儿子,我生的儿子,却给别人叫妈妈。”
“听说我妹妹离开后,姓杜的又不怎么回家了,照样给他找了个保姆照顾,这怎么不算是循环呢?”
她哼了一声,不再继续讲,而是说:“听了我的故事,是不是应该给点打赏?”
她语气自然,丝毫不觉得羞耻。季予慎掏出钱包,从里面抽了几张放在桌子上。又问:“你经常问杜沛兰要钱吗?能要到?”
杜母把钱捡起来,数了数,然后踹进兜里,“那不然呢,他是我儿子,赡养我是理所应当。我最近发现他们当演员挺赚钱的,或许应该让他想想办法让我演个小角色……”
她说了一句,开始思考可行性。季予惜生平第一次同情杜沛兰。
杜母站起来,说:“今天就这样了,我们还会再见的。”
“等等,”季予惜拦住她,“你知不知道——”
荀鹤猛地扯了他一下,不让他说下去。
杜母转头看他们,“有问题就问,没有问题我就走了。下次再问,可不是今天这个价了。”
众人都没说话。杜母等了等几秒,转身离开。
季予惜这才迷茫地看着荀鹤,“你拦着我做什么?”
荀鹤:“你想问她什么?”
季予惜:“我想问问她,杜沛兰有什么仇人吗?”
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是季予惜还是想了个理由:“我看杜沛兰挺欠揍的,就想八卦一下。”
荀鹤没在意他的理由,而是说:“这个杜母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这个问题会让她警惕,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季予慎也点点头,说:“她一看就是很有心计的,上午刚从杜沛兰那里出来,见到我时,还装得很怯弱很无助,直到我向她打听杜沛兰的事,她才露出真面目。你看她把她妹妹和杜沛兰的父亲玩得团团转就知道了,我怀疑她玩杜沛兰也是轻轻松松。”
“很明显啊,杜沛兰明明不喜欢她,还是给她叫妈。过来要钱还能要到。换个人,你生我没养我,还把我本来算是幸福的家庭搅散了,哪远滚哪去,我认识你吗还想来要钱。”慕童也持相同看法。
她的侧重点不同,说完上面那句,又补充说:“她讲故事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我们的反应。我们感兴趣的她就说得详细一点,不感兴趣的就匆匆略过。这种玩弄人心的本事是天生的,最好还是不要和她有太多牵扯。”
“那杜沛兰岂不是很可怜。”季予惜叹道。
现在连谁想杀他都没搞清楚,又冒出来个古怪的生母。
荀鹤说:“我现在有点理解他怎么长成这样的性格了,这个家庭氛围不是一般的变态,他不婚真的很正常。”
慕童说:“能理解,但我还是不赞同他的行为。自己的父亲因为出轨和他的继母离婚,现在他自己也是这种滥交的做派,不是说不结婚就没有责任的,真是跟他父亲一个样。”
季予慎:“刚才应该问问,杜沛兰的父亲离婚后又找了很多女朋友是怎么回事的。”
季予惜:“还用问吗?我猜那些女人还是杜母安排的,她自己过得窘迫,把钱都花到什么地方了不言而喻。杜沛兰小的时候可能看不出来,长大后渐渐明白是他生母从中作梗,自然就拼死拼活要搅黄他父亲的几段感情。其实,杜沛兰和他生母也有点像,杜母玩弄人心的天赋也被他继承了。只是杜母把这种天赋点在了对付杜父身上,杜沛兰把天赋点在了谈情说爱上。”
一语毕,其余三个人齐刷刷看过来。
季予惜被看得发愣,“怎么了?”
季予慎夸他:“惜宝好聪明啊,还真是有可能就是这样。”
季予惜有点害羞,“也不是我想到的,我就是小说看得多。”
他本来也想不到,还是因为曾经某一个世界里,宿主说,有些孩子渐渐会变成他讨厌的大人的样子。季予惜认真想了几个例子,发现还真是。比如有个男配痛恨他父亲是同性恋,结果自己长大了以后也喜欢上男人。有个女孩子长期被母亲家暴,她没有学会母亲的暴力,学会了怎么伤害自己。季予惜还是系统的时候就很心疼她,可无能为力。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孩子某种程度就是家长的复制品。
杜母走后,四个人坐下好好开始吃饭,话题还是围绕杜沛兰。现在知道了杜沛兰的幼年经历,可对于谁想杀他的事还是毫无头绪。
不过季予惜慢慢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他最后说:“哥,下午我们再去见见杜沛兰吧。”
今天杜母出现后,杜沛兰说不定会有什么变化呢。
“好啊。”季予慎答应下来,然后问慕童,“下午你要是不忙,咱们就一起去看看。”
荀鹤马上说:“我也不忙。”
季予慎看了看他,“荀导忙着拍戏呢,哪里有时间去看热闹。”
季予惜也说:“是啊,王导今天找你好几次,还是工作要紧,你就好好待在剧组吧,我和大哥、慕童姐一起去就好,回来讲给你听。”
荀鹤:“……”
下午果然四人组变成了三人组,荀鹤被王导绊住了,要和他讨论拍摄的专业问题。季予惜给他比了个去去就回的手势,和大哥、慕童姐一起溜了。
到了隔壁剧组,三个人还没有进去,竟听见里面闹起来了。
季予惜立刻来了精神。
【让我看看是什么程度的瓜?应该不会是案发现场吧?】
他噔噔噔跑进去,季予慎想抓没抓住,只好紧跟着也跑起来,慕童在后面无奈地摇摇头。
“慕童姐,你怎么来了?”
先一步到达现场的小秋不经意间回头,竟发现了自家艺人,当即吓了一跳,有种翘班被抓的心虚感,她赶紧走过来。
慕童则在想,难怪刚才找不见人呢,原来跑这里看热闹了,看来消息还挺灵通的。
“里面什么情况?”
小秋见慕童并不生气,才笑着说:“我也是刚到,听说是付离和杜沛兰闹起来了,大家这才过来看看。慕童姐你也是来看热闹的?”
小秋很怀疑慕童来的目的,她知道自家艺人平常不怎么关心旁人的事,不可能听说这边有瓜,就飞奔过来。
慕童:“巧了,我真是来看瓜的。付离和杜沛兰为什么闹起来?”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来到了人群外层。季予惜和季予慎两兄弟已经不见踪影,慕童猜测他们八成是钻到里层去了。
小秋眼尖,找了个比较稀疏的位置,拉着慕童挤过去。
这下总算看到了内场。
付离这么软的一个女孩子,此时正指着鼻子骂付佩兰。慕童仔细听了听,大概是说凭什么他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
杜沛兰站在离她一米的位置,低着头不说话。
付离可能真是气狠了,他越是不说话,她就越要逼着他说。
付离叉着腰,大声说:“没错,老娘是协议结婚了,是协议结婚,又不是真结婚。我老公都不管我在外面谈恋爱,你倒嫌弃我了!”
【噗——虽然但是你是和他谈恋爱,他确实可以嫌弃。】
还没找到兄弟俩的影子,先听到了惜宝的心声,慕童放下心来,仔细听付离在骂什么。
付离放下一只手,又指着他的鼻子骂:“老娘都还没嫌弃你是棵烂白菜呢,你还敢嫌弃老娘!你之前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别告诉我都是盖棉被纯聊天的关系。老娘虽然有老公,但我们清清白白,比你高贵!你算什么,只有老娘嫌弃你的份!”
【姐姐说的没错,挑男朋友也要卷起来,烂白菜不能要。】
付离:“老娘又没说不分,你恶心我干什么!吃个饭老娘没座位了老娘坐你旁边怎么了,就恶心得你要吐?!”
【哇哦!这么丧心病狂?不过我觉得应该是误会吧,哪有真会恶心到吐的?】
季予惜刚吐槽了一句,站在人群中央的杜沛兰突然弯腰干呕起来。
窃窃私语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还真的恶心到要吐?付离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至于吗?
付离先是一愣,随即崩溃道:“没有你这样欺负人的!这个剧我没法拍了!”
说罢,她哭着跑开了,围观群众还给他挪开一条通道。
大家围了一圈看着杜沛兰干呕,他呕了一会儿,突然跪地开始用拳头使劲地往地上砸,把周围的人都吓懵了。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上前抱住了他。杜沛兰却像只困兽一样,开始大声嘶吼。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有几个围观的人悄悄拿起了手机,拍下杜沛兰这样的形象。
更多的人则是担心,有安抚他的,有帮他遮挡的,还有些开始赶人了。
不过季予慎兄弟俩没人敢赶,季予慎一手护着弟弟,眼睛终于搜寻到慕童和小秋的位置,四个人逆着人流汇合。
汇合之后,季予惜马上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发疯?”
他非常吃惊。他虽然今天第一次见杜沛兰,但是在大家眼中,杜沛兰一直是很温和的形象,哪怕上午看见杜母冷脸,也没有对外人表现出失礼的举动,现在这样的状态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像这种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一般大家会猜是不是嗑了,季予惜就是这样想的。
在几个人的安抚之下,杜沛兰逐渐安静下来,最后放弃了挣扎,躺在地上,看着天空。
围在他身边的人询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之类的。
他说:“我没事,你们看天好蓝啊!”
围观群众纷纷无语。
又躺了一会儿,他爬起来,冲大家说:“给大家添麻烦了,要是有拍照录视频的麻烦删一下,谢谢。一会儿我请大家喝奶茶。”
他拍了拍身上土,就这么转身回房间里。
季予惜茫然地问:“就好了?到底怎么了?”
【这也不像是嗑药啊。】
人群陆陆续续散了,只有他们几个既没有打算离开,也没有要忙工作,就站在原地小声开始讨论。
没两分钟,杜沛兰突然又出来,笑盈盈地冲着季予慎说:“予慎,你们怎么不进来,是被我刚才的样子吓到了吗?真是抱歉。”
季予慎回头看着他,杜沛兰的手里牵着他的狗,他现在好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可季予慎不敢冒险,他身边有惜宝,有慕童,还是不自找麻烦了吧。
于是季予慎笑道:“哪里的话,我上午看见你妈妈来了,你又说有私事,就想问问看需不需要帮忙,如果不需要,我们就准备下班回家了。”
提到杜母,杜沛兰的笑容立刻消失,他简短的回答道:“不需要。”然后又邀请季予慎进来坐一会儿。
季予慎推辞不去,带着慕童和季予惜三人出去了。
【我懂了,杜沛兰绝对有心理问题!】
苦思冥想半天的季予惜突然在心里下结论。他们一行四人,有两个都是能听见他的心声的,可是季予惜不知道。
慕童和季予慎悄悄交换了一个神色,慕童率先开口回应季予惜:“我怎么觉得杜沛兰状态不对呢?”
小秋一无所知地配合她:“是啊,他好像有病一样。”
季予慎便说:“真的很像。”
这些话也是他和慕童想说的,杜沛兰看着真的有很大的问题。
季予惜有点惊讶,“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季予慎点点头,“是啊,他那种状态,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你们记不记得付离说过,她一开始认识杜沛兰的时候,就觉得他有心理问题?”季予惜仗着记忆力超群,马上问大家。
只是除了荀鹤,付离说这话的时候,其他人并不在场。
季予慎有点茫然,“付离什么时候说的?”
季予惜恍然大悟,“荀鹤知道。我们出去遛狗的时候付离这么说的,她还说杜沛兰主动解释说他心理很健康,还把各种心理检测报告拿给付离看。”
慕童马上说:“这就不正常啊,一个健康的人,干嘛要去做这些检测报告?”
这些检测报告可不是网上随便找套试题做一做就能出分数的那种,而是经过权威机构检测并盖章认证的。如果不是真的有问题,心理健康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接触这些机构?
季予惜大喜:“对咯,我刚才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猜测杜沛兰心理绝对有问题。”
季予慎和慕童连连点头,能想到这一点,他弟弟真的很聪明啊。
“可是,”小秋弱弱举手,“那又如何呢,现在谁还没有点心理问题。杜沛兰就算心理有问题,也不影响什么吧?”
她狐疑地看着大家,怎么大家都对杜沛兰的心理状态这么关注?
【忘了小秋在了。】
他大哥,慕童姐包括荀鹤,都是了解过杜沛兰的经历的,所以判断出杜沛兰有心理疾病是自然而然要讨论的事。季予惜自己就是想帮他摆脱既定命运,才这么积极地寻找答案。至于其他人,纯粹就是被自己拖累的,谁让他什么都做不了。
季予惜先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下合理性试验,才说:“不是说不能有心理问题,他有心理问题也没什么的。可是不要瞒着大家啊,像今天这样突然暴发还好些,起码剧组见过了,也会有人能猜到他心理有问题。如果不是今天付离闹着一出,大家仍然被蒙在鼓里,万一他拍戏的时候突然发病了,出了危险算谁的——”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愣了。
出了危险算谁的?
【难道杜沛兰的死亡不是凶杀是意外?】
季予惜越想越觉得荒谬,可是这个剧组先后有两起凶杀案,总不能都是意外吧?
他压下这个荒谬的想法,飞快地在系统备份里查找杜沛兰死亡的剧情。
【不对啊,书里是说凶杀案,还封锁现场,查了好几天呢!】
季予惜彻底迷茫了。
第028章 出大事了
说完那句话之后, 季予惜就陷入沉思。
小秋刚想说话,立刻被慕童用眼神制止了,大家一时安静下来, 相携回到剧组。荀鹤还没忙完,拍摄也暂停了,于是他们三个坐着开始聊天, 小秋主动去给他们拿喝的。
慕童问:“杜沛兰为什么看见付离就恶心想吐呢?”
当时杜沛兰后续反应太强烈了,大家只顾着讨论他怎么会那样, 都没顾上他恶心想吐的事。
关于这一点季予慎多少能猜到一些, “杜沛兰父亲出轨离婚的事给他伤害很大,可能有了心理阴影。付离此前协议结婚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他也不知道。以为付离是单身,才和付离发展了临时关系。昨天晚上荀鹤告诉他付离是已婚,他可能觉得自己跟父亲一样,有这种不轨之恋的行为, 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
他也不是瞎说的,当时杜沛兰是说过,付离让他变成了他最讨厌的人。
“付离隐婚的事,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呢。她是娱乐圈很多粉丝心中最想要的嫂子,都说她性格好不作妖。我都没想到她能干出协议结婚的事。”慕童甚是佩服。
她要是有这个胆子, 这三年都嫁无数回了,还有季予慎什么事。
季予慎:“所以小惜说得很对, 他就是病得不轻。而且感觉杜母找过他以后, 他好像更严重了, 上午他看见付离还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慕童叹了一口气,“可能又让他想到了他父亲的事, 被刺激到了,就生理反应很大。”
季予慎现在有点犯难,他是那部《白月光和红玫瑰》的投资人,剧组如果出事,他也脱不了干系。就是因为这个,惜宝才这么努力地想要找到杜沛兰死亡真相。
现在虽然没找到,可是杜沛兰的精神状态,真的不太适合继续拍戏了。杜母还会再来刺激他,万一真出点事的话,钱打水漂都是小事,主要是后续影响太大了。
慕童又问:“付离说要解约了吗?”
刚才付离和杜沛兰吵架的时候,付离崩溃大哭,还说没法继续拍了。季予慎是投资人,如果演员罢演,导演无论怎么都会通知他。
季予慎摇摇头,“导演没说。解约不是小事,戏都拍了一半了,这时候解约,双方都承受不起。”
当初蓝喃解约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是因为剧组刚开拍不久,一切还来得修正,换角色也只是稍微赶赶进度。要是蓝喃拍了一半再出事,只怕也只能等他出院后继续拍。
慕童就叹了一口气,说:“你的三百万怕是扔了。付离不想拍,杜沛兰又是这个状态,不行早点撤资吧。”
本身《白月光和红玫瑰》是个文艺片,受众很小,拍出来就算评分高也很难赚钱。当然季予慎本身是冲着杜沛兰的同学关系才投的,也有赔钱的心理准备。只是赔钱和出事性质不一样,总不能既赔钱又出事吧?
“我会和导演好好谈的。”季予慎不是不明白慕童的担忧。无论如何杜沛兰都不能继续拍下去了,他现在应该去治病。
慕童有些紧张,再三叮嘱说:“钱无所谓,只要人别出事就好。”
季予慎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自从慕童也能听到惜宝的心声之后,两个人聊过关于惜宝对季家的预言。而且惜宝觉醒预知能力之后,发生的桩桩件件都和他们季家有关。他和原子夕离婚,切断原家的姻亲关系;拯救朱院长一家,保住了季康医院;挽救季青白的婚姻,间接帮集团公司留住了姑父单靖远。
就是慕童自己也得益于惜宝的心声,如果没有惜宝,她和季予慎两个人就不可能重新开始。
慕童和季予慎在聊这些事的时候,一致认为季家最后的衰落就是蝴蝶效应,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引发的一场飓风。
所以杜沛兰的事,慕童才这么担忧,因为季予慎真的和这个剧组有关。
两个人商量好之后,突然发现季予惜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
“惜宝?”季予慎叫了声弟弟。
季予惜如梦方醒,扭头看他。
“想什么呢?”季予慎揽着他的肩膀,又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在想杜沛兰。”季予惜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如果不是意外,还有什么可能呢?总不能是自/杀吧?】
季予慎和慕童猛地抬头对视。天啊,他们怎么这么蠢,竟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杜沛兰本身就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那他有轻生的念头,本就是顺理成章可以猜到的事情啊!
“在说什么呢?”荀鹤皱着眉从远处过来。
季予惜刚才那句心声,他也听到了,怎么突然说起自/杀?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就说下午他应该跟着去的,才一会儿不见,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荀鹤!”季予惜声音雀跃了几分,“你忙完了?”
荀鹤点点头,在季予惜另一边坐下,“今天不拍了,和舅舅重新排了下拍摄计划。你们下午在隔壁剧组出了什么事?”
季予惜简单把隔壁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荀鹤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杜沛兰是不是有心理问题?”
季予惜:“我是这么猜测的。”
荀鹤说:“付离说过,他有很多心理测试的报告,显示他没问题啊。”
季予慎道:“这也不难,如果他刻意为之,提前了解心理测试的项目,答一份不真实的试卷并不难。他很会伪装,刚失控了一会儿,等到有意识后,立刻装作一个正常人一样和我们打招呼。”
季予慎当时不寒而栗,才马上带大家一起离开。
荀鹤说:“你们担心他会自/杀?”
季予惜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慕童姐,原来大家都会这么想的。他说:“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忧,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他?”
荀鹤想了想,说:“我知道他有个朋友,关系很不错。要不我和他朋友联系一下,他现在的状态的确有点危险。”
慕童则道:“什么朋友啊?如果他心理问题很严重的话,一般的朋友很可能帮不了他。”
尤其是有轻生想法的病人,更是要时刻守着,还可能有看不到的时候,对普通朋友来说,心理压力太大了。
荀鹤:“他们关系很好的,我先打电话问问看,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季予慎也站起来说:“那我先去和那边的导演聊一下停拍的事吧。”
于是很快,又剩了慕童和季予惜两个人。慕童看季予惜总是很担心的样子,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和他聊起家事来:“小惜,下周五华姨的婚礼,清姨会带你去吧?”
“什么?”季予惜还没反应过来。
慕童说:“华姨你忘了吗?她要结婚的事,清姨在家里说过好多次了。”
“哦,我想起来了。”季予惜说,“看那天有时间没,要是剧组走不开我就不去了。”
华姨是季母的闺蜜,单身多年,总算要结婚了,季母在家里是说过好多次,还说到时候让全家都去。“慕童姐你也要去吗?”
慕童点点头,“华姨和我妈妈也是朋友,我肯定要去的。正想和你商量呢,如果你也要去的话,我们找王导协调一下拍摄时间,把周五调成休息日好了。”
“可以啊。”季予惜没意见。剧组每周都会有一天休息日,和王导沟通一下调到周五应该可以。
“周五要干什么?”打完电话的荀鹤只听到了个尾巴。
季予惜解释说:“下周五有个长辈要结婚,我和慕童姐可能都要去参加,想找王导协调一下拍摄时间。”
“华姨的婚礼吗?不用特意给我舅舅说了,我和舅舅那天也要去的。”荀鹤随意道。
季予惜有点好奇:“你们家也和她有关系?”
荀鹤说:“是啊,她是我表姨。”
【D城真小啊。】季予惜在心里感叹。
“对了,你打过电话了?怎么说?”想到正事,季予惜赶紧问荀鹤。
荀鹤说:“杜沛兰这个朋友我叫他孙哥,是个挺热心的人。我电话一打过去,他就问我是不是杜沛兰出事了。他会这问,还要从我认识他们俩说起了。”
接着,荀鹤讲了他和杜沛兰还有孙哥相识的过程。他们是某次在野外意外相识的,当时杜沛兰身体有些不舒服,躺在路边休息。孙哥一直在招手拦车,荀鹤刚好路过,就载了他们一程。上车后才听说他俩出来徒步,走了一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杜沛兰突然身体不适。
荀鹤就送他们去医院了。
在路上,大家又聊了几句,这才发现荀鹤和杜沛兰也算是半个同行。
孙哥当即就把他的电话号码留给了荀鹤,说如果有一天杜沛兰有事,希望荀鹤可以给他打电话。杜沛兰当时不怎么乐意,有点嫌弃孙哥多事的样子。不过他不舒服,只能半躺着哼哼唧唧。
三个人加了好友,荀鹤也是这样和杜沛兰慢慢熟悉起来的。因为两个都在娱乐圈里,偶尔也会在影视城或是大型活动的后台见面,而孙哥年纪比他们大几岁,加上代沟,荀鹤和他也就没怎么聊过天。相比孙哥,荀鹤和杜沛兰的关系更熟一些。
要不然荀鹤也不会知道季予惜喜欢狗狗后,就贸然要带季予惜去看杜沛兰的狗了。
荀鹤说:“孙哥这么问的时候,我很惊讶,好像他料定杜沛兰会出什么事一样。我就把杜沛兰的情况给他简单描述了一下,孙哥说他明天就过来。”
“孙哥可真是个好人。”季予惜稍微松了一口气。
慕童也说:“感觉他们关系挺好的,有他陪着,杜沛兰说不定能稳定一点。”
过了一会儿,季予慎也回来了。他和那边导演谈得不是很愉快,回来的时候表情不怎么好。
慕童给他塞了瓶水,说:“别急啊,哪有说撤资立马就能撤资的,有合同呢,总得多谈几轮吧,不行就让专业的人来谈。”
“只能这样了。”季予慎叹了一口气,那个导演不肯停拍,毕竟拍了一多半了,就这么放弃他舍不得。
【猜到了,杜沛兰意外去世后,他都没停拍。坚持用AI换脸,继续拍了半个月吧,剧组又出了一起凶杀案才肯罢休。】季予惜回忆着书里的剧情,默默念叨了一句。
一句话说得季予慎和慕童更是忧心忡忡。原来杜沛兰之后,这个剧组还会出事啊!
荀鹤看了看大家,最后说:“今天先这样吧,明天等孙哥来了再看看。你们要一起吃饭还是回家?”
季予惜没什么心情,便说:“回家吧。”
大家互相告别后,季予慎带着弟弟回家了。
到家之后,季予惜先去洗澡。季母拉着大儿子询问剧组的事情,因为昨天晚上惜宝的心声大家都听到了,有可能出现凶杀案的事情让季母特别在意。听说两个剧组离得不远,也不知道惜宝的剧组安全不安全……
两个人窃窃私语半天,等季予惜洗好下楼的时候,他们还在小声说话。
季予惜好奇地问:“妈,你和大哥在说什么呢?”
季母抬头,很自然地转换话题:“商量下周你华姨的婚礼要送什么礼物。你和导演请假了吗?”
“哦,不用请。导演那天也要去,华姨是荀鹤的表姨。”季予惜解释了一句。
季母算了算人物关系,最后点头:“是了,他们两家有亲,我都忘了。”
之后季母就开始商量大家当天要穿什么,季父和季大哥当天什么时间从公司过去。说到最后,还颇为遗憾地念叨:“可惜予慷在学校回不来。”
季予慷特别特别忙,因为他下半年要申研,需要提前做课题写论文,还要参加集训准备材料,总之事情非常多,从过年后返校到现在,他一次也没回来过。
季母心疼儿子,在季予慷学校附近买了套公寓,又找了个阿姨照顾他日常起居。不过季予慷把阿姨送回来了,说他邀请同学一起住,有阿姨不方便。
季予惜抽出点时间思考二哥的事,发现暂时不会出什么乱子,就不再想了。
……
第二天一早,季予惜被一阵急促的来电铃声惊醒。是荀鹤打来的,他看了看时间,才六点钟。
一定出事了。
季予惜心沉着,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荀鹤:“杜沛兰昨晚在酒店割/腕了!”
“什么!救回来没?”季予惜忙问。
荀鹤:“据说现在还没醒,是孙哥拜托他们剧组的人过去看看情况,发现怎么敲门都不开,找前台把门打开后,看到他躺在浴缸里,一浴缸的血。酒店前台当时就腿软跪倒在地上,后来叫救护车拉走抢救,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季予惜:“几点的事?”
荀鹤:“大概三点多吧,听孙哥说,因为杜沛兰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他很担心才拜托剧组的人敲门去看。”
季予惜整个人都有点懵,“有消息了告诉我一声。”
荀鹤答应了,可能看到时间还早,又十分歉意地说:“你再睡会儿吧,我不该这么早给你打电话的。”
季予惜:“没关系,你能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
两家剧组虽然离得不远,住的酒店却不是同一个。荀鹤应该也是刚得到消息就给自己打电话了,出了这样的事,他哪里还睡得着。
荀鹤想了想,说:“听孙哥说,昨天晚上,杜母又来找杜沛兰了。”
“孙哥怎么知道的?”
“孙哥担心他,昨晚正给他打视频电话,后来听到敲门声,杜沛兰去开门,随即把电话挂了。孙哥只听到一个女人叫他沛兰,如果不是杜母,他想不到还能有谁。”
季予惜回忆白天杜母说的话,“该不会找他是想让他安排个角色吧?”
白天他们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杜母就说过当演员挺好的,想让杜沛兰给她安排个角色的话。不然实在没理由白天刚拿了钱,晚上又来找人,割羊毛也没有一直割的。
荀鹤觉得不可思议,“安排角色这种事起码得找导演找资方吧,找杜沛兰,他又安排不了。”
季予惜:“你觉得杜母那种人会替杜沛兰考虑吗?”
荀鹤叹了一口气。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季予惜要起床洗漱吃早饭,这才挂了。
等他出了房门正好看见季予慎,便直接把爆炸性消息告诉他:“昨天晚上杜沛兰割/腕了。”
季予慎心猛地一沉,“有事没?”
他和季予惜的感受还不同,因为杜沛兰是他认识的人,熟悉的同学,还是外表看着很开朗的同学。听到这个消息,除了震惊还有点难受。
“在抢救室,还没有消息。”季予惜安慰他,“这下那边的导演应该会答应停拍了。”
季予慎苦笑,“杜沛兰能救回来还好,就不回来……。”
他摇摇头,转身去找季父。
今天季予慎本来是打算去公司的,听说杜沛兰的事以后,找季父又请了一天假。季父有点哀怨,自从老大和慕童和好之后,他为了儿子的幸福,已经在公司代班好久了。结果老大现在越来越散漫,不是今天有事,就是明天有事,从年后到现在,就没去过几回公司。
“是真的有事啊,爸。”季予慎有点头大,“等我处理完这件事,一定认真上班。”
季父叹了一口气,说:“我就是个劳碌命,三个儿子一个也不顶用。”
季予慎:“……”
吃过早饭,还是季予慎开车送季予惜去剧组。在路上,季予惜拿着手机随便看看,突然弹窗推送了一条娱乐新闻:[某男性割/腕自/杀送医抢救!]
季予惜心一跳,点开这条新闻。
新闻说,某男星凌晨割/腕被发现,紧急送医抢救,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还贴两张很糊的救护车的图。
评论里都在问是谁。
几条之后,有个人说:[解码了,DPL。早就看他精神状态不对。]
季予惜往下翻了翻,杜沛兰的名字很快出现在评论里,然后挂上了热搜,词条后跟着一个爆字。
点开词条,第一条就是说杜沛兰心理有问题,还描述杜沛兰发病时的表现,表示是亲眼所见。大家惊讶了一会儿,开始讨论他的私生活,重点是他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
当然也有不少人劝大家嘴下留德,人还在抢救,能不能有点人性。
至于杜沛兰的粉丝,则守在官号下面等官方声明。一个个哭唧唧地表示,不是官方消息她们不信。
季予惜叹了一口气,说:“有人发网上了。”
季予慎嗯了一声,他早就有预料。杜沛兰在娱乐圈算不上二线也能算三线,名气是有的。何况昨天他和付离闹了那么一出,当时拍照录视频的人不少。他本来以为,昨晚网上就该有动静了,没想到硬是挨到今天才发出来。
季予惜有点紧张,“要是他抢救不过来……”
季予慎明白他的担忧,如果杜沛兰出事,整个剧组都会被口诛笔伐,包括他这个投资人。
“他不会有事的。”季予慎安抚弟弟,惜宝已经提前那么久预警过,他们也做了很多努力,可能并没有用,但总会有点改变吧?
到了剧组,几乎所有人都凑成一小堆一小堆地聊这件事,连一向敬业的王导都不见踪影。
荀鹤已经到了,他倒是没有聊八卦,而是在做开拍前的准备工作。
季予惜跑过去喊了他一声,荀鹤回头,笑了笑,说:“我马上就好。”
等他忙完手上的工作,走过来才对季予惜说:“我舅舅去隔壁剧组陪那个导演了,怕他想不开。”
据说那个导演无比后悔昨天没听季予慎的,要是昨天停拍,公告一发,后续杜沛兰再出事,和剧组关系就没那么大了,只能说他太乐观了。昨天答应停拍也没用啊,说不定还有人会猜测杜沛兰是因为停拍才发病的呢。
荀鹤说:“孙哥大概十点到医院。我中午去见他,你去不去?”
“去!”季予惜连忙点头。
说实话,现在整件事他还很茫然,猜到一点又觉得不够,急需别人来验证。他直觉孙哥应该能告诉他一部分答案。
开工后,荀鹤掌镜头,拍完了上午的工作计划,然后趁午饭时间,带着季予惜溜了。
荀鹤说,孙哥到了医院后给他发了最新消息,说杜沛兰虽然还没醒,但是生命体征平稳,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只要能醒过来就能康复。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大家都不想让他出事。
到了医院,季予惜总算见到了荀鹤口中的孙哥。他孤零零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神情有些落寞。
“孙哥?”荀鹤轻轻喊了一声。
孙哥抬头看,又站起身和荀鹤打招呼。荀鹤看他神色疲惫,给他递了瓶水,还带了饭,让他不要客气,坐下再聊。
三个人排排坐好后,孙哥先问他们吃过了没有,等得到确切答复以后,才动了几筷子,但不怎么吃得下,只是说:“昨天没买到机票,买的转乘高铁,就迟了半天,要不然小杜也不会出事了。”
他很自责,总觉得如果他昨天就到,陪着杜沛兰,杜沛兰就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荀鹤宽慰他说:“不要多想,要不是你让人去敲门,现在哪还有机会坐在这里等他醒。”
孙哥叹了一口气,说:“我没想到他病得这么严重,因为我们联系的时候,他表现得很正常,除了换女朋友比较快以外,我以为他是用这种方式释放压力的。”
孙哥很惭愧。
第029章 救回来了
荀鹤又劝他多吃一点, 孙哥勉强吃了一半,便收拾了残局,问他们:“你们应该有事要问吧?”
荀鹤点点头, 想到刚才孙哥原话是“没想到他病得这么严重”,而不是没想他生病了,就问他:“听你的意思, 你早就知道他有心理疾病?”
孙哥说:“是的,我很早就知道。我和他认识大概十年了, 我们其实是在游戏里认识的。”
十年前, 杜沛兰还没成年的时候,玩过一款古风网游。他那时还是个学生,其实并没有太多机会上线,但这个游戏资源获取途径繁琐,不认真玩战斗力很快就会被落下。为了保持排名,杜沛兰找了个代练, 就是孙哥。
孙哥把他的号打理得很不错,杜沛兰只要维持氪金,周末上线看看风景就好。他对游戏里的竞技类玩法不怎么感兴趣,连副本都不爱打。上线就满地图闲逛, 到处找哪里能触发奇遇。
某天,他在野外闲逛的时候, 被榜二带人围了,反反复复杀了好几次。
杜沛兰在公屏询问是有什么恩怨吗?榜二说, 就是看不惯他总压在他头顶。还说会氪金有什么用, 还不是一只菜鸡。
这场小闹剧被其他玩家看到, 然后告诉了孙哥。孙哥就用自己的号上线,开PK房间, 并邀请榜二PK。孙哥自己的号也在排行榜上,比榜二各项数值差一点,但他操作好,榜二一路被血虐,然后孙哥把他说的那句话还给了他——会氪金有什么用,还不是一只菜鸡。
这场PK最终引来大半个区的玩家围观,还被录屏放在了其他平台。
榜二破大防删号退游了。
他下线之前,最后一句话是早知道榜一和孙哥是朋友,他也不可能脑子有病去找榜一的麻烦。
可其实那个时候杜沛兰和孙哥还算不上是朋友,就是老板和代练的关系。还是因为那场闹剧,两个人才熟悉起来。
孙哥说,他不是因为钱才接了杜沛兰的代练,是发现这小子只会氪金,不会养号,小喇叭天天看他爆了什么资源,结果战斗力和排名一点不涨。他看不得有人这么糟蹋游戏账号,这才自荐当他的代练。
熟了以后两人越聊越多,聊着聊着,孙哥才发现杜沛兰还是个未成年。从那之后,孙哥就不让杜沛兰往游戏里充钱了,杜沛兰的号改成他在养。他说他反正创业有点小钱,养个游戏账号不还是轻轻松松。
后来有一天,杜沛兰考上了大学,就在孙哥所在的城市,两个人自然而然也就见了面。
当时孙哥还没意识到他有什么问题,是某一次两个人线下见面的时候,有个女人来找杜沛兰,说是他的生母。杜沛兰和那个女人转到一边说了几句话,把人送走以后,情绪一直不高。本来两个人还约了一起游泳,杜沛兰临时不想去,便就此分开。
孙哥走后一直不放心,又折回来看他。竟发现他拿着美工刀,在胳膊上深深浅浅地划着。
讲到这里的时候,孙哥沉默了一会儿,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表情十分捉摸不透,有心疼又有一丝悔意。
静了一会儿,他喝了口水,接着说。
杜沛兰很早就有心理问题了,只是他善于伪装,从没有让人察觉到过。杜沛兰有吃药,但还是偶然会爆发一下。从孙哥发觉之后,杜沛兰就不在孙哥面前伪装自己。一旦他有发病的迹象,就会来找孙哥。
孙哥翻了很多资料,努力想为他做的多一点,可是除了陪他,还有某方面的尝试,别的努力都用处不大。尤其是每次杜母来找杜沛兰,他就会发病。
杜沛兰不愿意讲他的生母。孙哥就自己去找了杜母了解他的身世,之后给了杜母一笔钱,让她不要再回来打扰杜沛兰。杜母走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可也只消失了三年。
杜母没出现的三年里,杜沛兰看着是越来越好了。
他正常的时候,是特别招人稀罕的一个男孩子,很贴心,性格也好。和他在一起人就会不自觉放松,所以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想和他交朋友的男生也不少。
后来,杜沛兰放弃了自己的专业,跑去报名演员海选,渐渐走上了一条和孙哥完全不同的路。
徒步旅行就是在这个阶段,荀鹤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他们俩的。从那之后,杜沛兰的人生几乎走向了正轨。他渐渐不需要孙哥了,越来越少来找他。孙哥从网上时不时能看到他的消息,知道他越来越红,拍了很多作品。
唯一让孙哥担忧的就是他对感情过于随意,总是频繁换女朋友。
他以为他是用这种方式来释压,想着大家你情我愿,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就没多嘴说过什么。还觉得他愿意自我调节,总是好的。
他没想到,杜沛兰的病非但没有好,还更加严重了。
孙哥痛苦地说:“我昨晚睡不着的时候,又上那个游戏看了看。杜沛兰考上大学以后,我们慢慢就退游了,我以为他再也没有上过线,没想到他一直在游戏账号的个人空间里留言。”
他说到这里,再次沮丧,十分懊恼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荀鹤好奇地问:“他写了什么?”
孙哥正要说话,忽然有护士喊:“杜沛兰家属呢,人醒了,转到普通病房。”
【太好了!】季予惜大松一口气。
孙哥忙站起来,荀鹤和季予惜也跟着站起来。
三个人走了几步,却见不远处有个男人也朝护士走过去,口中还说:“在这儿。”
“这是……”季予惜问。
孙哥说:“他就是杜沛兰的父亲。”
杜父单看背影略显沧桑,按照杜沛兰的年纪,他顶多也就五十多岁,不至于胸背都佝偻起来。
孙哥又说:“出事后,杜沛兰的经纪公司给他打的电话,他比我早到一会儿。”
三个人稍远一点站定,不一会儿,从急救室推出来一个病床。杜沛兰正躺在上面,杜父跟在侧面,一一起朝病房转移。孙哥见状,急忙过去帮着一起推。
荀鹤和季予惜远远跟着,并没有往前凑。
到了病房安置好以后,护士交待杜父一系列注意问题,然后叮嘱让病人好好休息,就离开了。荀鹤和季予惜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杜父这个人他们俩都不怎么喜欢,索性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看看情况。
接着,杜父把病床摇起来,坐在凳子上看着杜沛兰。孙哥皱着眉想要说话,杜父却说:“等他醒了会想喝水,病房里好像没有。”
孙哥看了一圈,只有一个空的热水壶,他便提着水壶出去打水。走到门口还给荀鹤使眼色,意思是让他盯一会儿。
待孙哥出去后,杜沛兰忽然睁开眼睛,说:“你是不是很遗憾我没有死?”
杜父冷冰冰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怎么会,你可是我儿子。”
杜沛兰闭了闭眼,说:“我很小的时候,你和继母尝试再要一个宝宝,你们看过很多医生,吃过很多药。后来继母怀了一个孩子,你们很高兴,买了很多玩具衣服,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孩子没了,那时候我大概四岁。”
杜父微微皱起了眉。
杜沛兰继续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孩子怎么没的?”
杜父一愣 ,腾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杜沛兰扯了扯嘴角,说:“我听到继母说,她需要多卧床养病,不能磕着碰着。就‘无意’中撞了一下她的肚子。我才四岁,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孩子。连继母也觉得我肯定不是故意的,没有责怪过我。看你们很难过,我还挺开心的,我还是你们唯一的宝贝。”
杜父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像是快厥过去一样。
“你那么小就那么狠毒!我真是后悔生了你!”
如果不是那个孩子没了,他不可能心烦意乱,被人趁虚而入。他和杜沛兰的小姨,也就不会走到离婚的下场。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狠毒。”杜沛兰轻喃道,“也许是因为我的父亲恨我的母亲,也恨我吧!我不明白,您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出生呢?如果在生我之前,你们能问一问我就好了,我一定把机会让给别人。你说后悔生了我,其实我也不想出生啊。”
杜父却像是听不到,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恶狠狠地冲着杜沛兰说:“我早就该知道你和你母亲一个样!她的劣根性你完完全全继承了,你和她一样,都让我无比恶心!”
“长了张嘴果然会胡说八道!”一声讥诮的冷哼从门口传来。
开口的是杜沛兰的生母。
荀鹤和季予惜两人被杜沛兰的坦白惊呆了,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杜母来了。
【四岁的小孩会这么恶毒吗?】
季予惜深深迷茫。他不知道,他没有遇到过四岁的宿主,也没有接触过四岁的小孩。他自己更是没有幼年期的。所以四岁的人类小孩,真的能有心机做到这样的事情吗?
荀鹤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注意看病房里面。
此时病房中,杜母讥诮地看着杜父,嘲讽道:“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就想怪别人,你也有脸!这个蠢儿子就是随了你,跟你一样花心,也跟你一样蠢!”
杜父不敢示弱,把杜母这些年做的蠢事一件件都抖搂出来,力图证明杜沛兰现在这么蠢,是遗传了杜母的基因。
他们就这样当着杜沛兰的面吵起来了。
季予惜皱着眉,实在听不下去了,到服务站叫来了护士,他们俩这才消停,然后两个人看也不看杜沛兰,前后脚离开了医院。
孙哥也没想到离开一会儿,就闹成这样,他气得不行,又不能当着杜沛兰的面骂人,只好安慰杜沛兰,让他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杜沛兰没什么表情,他说了这么多话,明显精神不济,很快又睡着了。
孙哥搬着凳子坐在了他的床边,伸出手握着杜沛兰的手,才像是安心了一些。随即又招呼荀鹤和季予惜进来,说:“刚才的话我还没讲完呢。”
刚才说到杜沛兰在游戏账号里留过很多言。季予惜还很好奇,他说了什么呢。
只是杜沛兰现在睡着了,荀鹤和季予惜本不想打扰他,还是孙哥说:“我们在旁边聊天,他要是能听进去还是好事呢。”
想了想,好像确实有道理。
荀鹤拉着季予惜一起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你看到他在个人空间写了什么?”
孙哥顿了顿,看着杜沛兰的睡颜,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他在空间写了各种死法。”
荀鹤和季予惜都惊讶地看着他,孙哥点点头,“没错,这些都被平台屏蔽了,只保留在他的草稿箱里。我也是无意中才看到,杜沛兰他一直在策划他的死亡。”
季予惜心中一动,忙问:“可以让我看看吗?”
孙哥把手机打开,翻出来截图,给季予惜看。
季予惜从头看到尾,看到他罗列了各种各样的死法,比如跳楼会死得太难看,不能选。吃安眠药不知道会不会胃难受,他最讨厌吃药,所以也放弃了。也许躺在温暖的浴缸里割/腕,是最理想的死亡方式,就是对收尸的人不友好。
这和他昨晚的选择是一样的。可见他并不是想想而已,而是真的在计划实施。
截图中还有一条,吸引了季予惜的注意。
杜沛兰说,拍戏的时候悬空的感觉很好。如果假装安全措施不到位,然后出意外,是不是就没人能知道他其实是自杀的。只是他又说,这样对导演不太公平,有点于心不忍。
【我懂了,杜沛兰的确是自杀伪装他杀的。】
他本来就有猜测,只是觉得这个猜想有点不切实际。可是看到这行字的时候,季予惜就相信自己的判断肯定没出错。
杜沛兰这样的选择,才符合他不想让人察觉自己其实是自杀的心理状态。杜沛兰一直在隐瞒他真实的病情,这是事实。如果不是付离已婚这个意外,又被杜母刺激到,他就不会当众失控。那么有一天当他拍戏时除了安全事故,大家绝不会猜测他是自杀,只会推测是意外。
季予惜按照剧情推演发展过程,可能杜母刺激到他,导致他失控,突然选择了轻/生。然后他在众多选项中,挑了个最能掩盖死亡真相的死法,就是意外。但经过初步调查后,警方发现安全设备有人为破坏痕迹,于是判断为凶杀案,前后调查了很多天。
这样就合理了。
只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如果杜沛兰是自杀,那剧组第二起凶杀案,又是什么情况呢?
季予惜挠了挠头:【总不会还有另外一个病人被杜沛兰启发,也选择这种方式吧?】
荀鹤听着他的心声,情绪也跟着起起伏伏,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肩膀,“别看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他说着,把孙哥的手机收走还了回去。
孙哥接过手机,附和道:“不管怎么样,人救回来就好。”他扭头看着病床上的杜沛兰,温柔的神色乍然露出些坚定,像是发誓一般,说:“我一定会好好陪着他,不让他再出事了。”
季予惜悄悄和荀鹤交换了个神色,心中生出一丝怪异。
他们的朋友关系好得超出预期了。
在思考了一会儿后,荀鹤找了个话题,主动询问:“孙哥,你突然来到D城,可能还要待一段时间,工作生活的事都安排好了吗?有没有给嫂子报备你是来做什么的?你别误会,我是想着如果你忙不过来,要不要找个护工,大家一起努努力。”
孙哥对他的试探没有起疑,只是说:“哪有什么嫂子,我也没什么事好处理的。小杜交给我就好了,我以前照顾过他,知道怎样照顾他最舒服。”
季予惜:“?”
孙哥接着说:“护工也不可能给他洗澡啊,小杜又不愿意别人碰他。还是让我来吧!”
季予惜:“您听起来真的蛮熟练的。”
孙哥笑了笑,说:“是嘛?他以前情绪不对的时候就是我在照顾的,这方面我确实很擅长。”
说完,他又盯着杜沛兰的睡颜看。
季予惜忽然在心中升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孙哥该不会是喜欢杜沛兰吧?】
荀鹤看了看他,很想说你这么迟钝吗?刚才他就试探过一轮了,从孙哥千里迢迢赶过来照顾杜沛兰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听完孙哥讲的两人的往事,他就几乎确定了,于是刚才才出声试探。
【可是杜沛兰喜欢女生啊,孙哥这是单相思?】
季予惜看了看杜沛兰,又看了看孙哥。孙哥还在盯着杜沛兰的脸看,有了猜测之后,他觉得孙哥的表情好痴迷啊。
季予惜冷不丁抖了抖,悄悄拉了拉荀鹤,示意要走。
荀鹤便出声和孙哥告辞,还说下次再来看他们。
出了医院,季予惜马上迫不及待地和荀鹤沟通孙哥的感情问题。荀鹤点点头,告诉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然后说:“他们玩的那个游戏我几年前也在玩,游戏现在十年了还没倒闭,我刚才看了眼他们在的区服,杜沛兰是榜一的话,应该有人认识。”
“你是怀疑什么?”
荀鹤:“说不好,刚见到孙哥觉得他挺正常的,聊了一会儿,他总是在看杜沛兰,像是生怕他消失了一样。感觉这个动作有点刻板了,我怀疑……”
他说了三个字停住了。
季予惜着急起来,“你怀疑什么?”
荀鹤有点难以表达:“等我上过游戏,问一问情况再说吧。”
“快说快说。”季予惜哪里还等得了,就差抓着荀鹤哀求了。
荀鹤举手投降,“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无端猜测不太好。我怀疑孙哥也有心理疾病。”
“啊!”季予惜傻眼了。
荀鹤干脆在手机上搜了家附近的网吧,带着季予惜进去,在偏僻的角落里开了台机器,并分析道:“前面杜沛兰已经不向孙哥隐瞒生病的事,怎么后来反倒假装他病好了呢?两个人本身关系很亲近,杜沛兰莫名就和孙哥疏远了,并开始频繁换女朋友。这中间,你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
季予惜一点就通,“孙哥给他表白了!”
杜沛兰喜欢女生,无法接受,于是两个人渐行渐远。
荀鹤笑了笑,说:“我比你猜的更过分一点,他们有可能那个了。”
“什么?”季予惜没懂。
荀鹤平静地陈述理由:“孙哥说,除了陪伴和某种尝试,别的努力对杜沛兰的病都不起作用。你觉得这个某种尝试,指的什么?”
“也、也未必就是那种事吧?”季予惜反应过了,磕巴着道。
荀鹤:“那为什么知道杜沛兰频繁更换女友以后,孙哥会觉得他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释放压力呢?”
“因为他们这样尝试过。”季予惜被说服了,看向荀鹤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的确是这个逻辑啊,这么稀碎的信息都能提取出来,荀鹤真的聪明。】
荀鹤被他夸得有点脸红,又赶紧说:“我不是有什么歧视啊,一般正常人来说,不太可能把这种事和缓解心理心理疾病挂上钩。孙哥这么做,除了他喜欢杜沛兰外,有没有可能他本身心理也是不太健康的呢?”
季予惜挠头,他不知道啊。
荀鹤打开电脑,找到游戏找到区服,创建了一个小号。然后在公屏发言:[有十年老玩家吗?想打听个人。]
他连着刷了几条,很快有玩家跟在后面复制。
过了一会儿,有人好奇起来,公屏问他:[打听谁?]
荀鹤:[当时的榜一,叫兰草的。有印象的可以私聊我,确认消息属实,我送一套装备作为酬谢。]
很快,他的私聊频道有了小红点。荀鹤简单询问了兰草的情况,确实是个老玩家,然后才问兰草的代练,幸好这个老玩家还记得。
玩家:[孙哥嘛,全服神人。他打榜二的视频现在还有人顶,你早说你想打听他啊,知道他的人可比兰草多多了。]
荀鹤:[孙哥在游戏里行事极端吗?]
玩家:[挺极端的,你看他直接把榜二打退游就知道了。虽说是榜二犯贱在先,先招惹的兰草,后来被孙哥杀了几次后,公屏给兰草道歉,孙哥都没放过他,直言只要他一上线就会找榜二PK,除非榜二删号换服。]
荀鹤:[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例子吗?]
玩家:[你知道他们退游的事吗?打帮战的时候,兰草被对面锁定专杀,死了十几回吧,他就不想玩了。公屏说送号,孙哥不让送,两人还吵了一架。然后孙哥就把帮派解散了,一群人只不过打个帮战,打着打着连家都没了。孙哥和兰草就被挂了,帖子顶了几百层,足足被骂了一个星期才消停。就这还是因为那个楼主现实中出了点意外,没空顶帖骂人,后来那个帖子也被投诉删掉了。那件事之后,这两人就退游了。]
荀鹤:[谢谢。]
又问他想要什么装备,他在商城买完点击赠送,然后下线。
“你有什么想法?”荀鹤看着季予惜。
“孙哥好像真的有病。”季予惜回答。
在游戏这样的事情还算常见,如果荀鹤不是很在意的话,真的挺难判断的。但那个挂人的楼主就这么巧突然现实中出了意外,让季予惜很怀疑。
【孙哥该不会就是第二个凶杀案的死者吧?因为杜沛兰死了,他就想要报复剧组。不对!我这猪脑子,孙哥报复剧组也不可能自/杀,更有可能杀人吧?】
季予惜忽然毛骨悚然,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荀鹤捏了捏他的肩膀,安抚他说:“没事儿,都是猜测。现在杜沛兰也就回来了,不会更糟糕的。”
顿了顿,他又说:“我想找杜母聊聊,孙哥给她一笔钱,她消失了三年,是真的自愿消失的吗?”
季予惜再一细想,越发觉得后背发凉。
第030章 疑案收尾
回去的路上, 季予惜还是打不起精神来。事情越来越明晰,杜沛兰的死亡真相他们已经找到了,现在就是确认孙哥会不会和下一起案子有关。其实和天崩开局相比, 现在的局面已经好很多了,没发生的事情先不提,至少现在杜沛兰救了回来, 避免后续向坏的方向发展。
“也不知道网上现在是什么风向。”荀鹤看他没精神,抛了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提到这个, 季予惜也好奇起来。他们一上午都忙着拍戏, 拍完戏又忙着见孙哥,一直到现在都没空关注网上的风向,说不定还在对隔壁剧组口诛笔伐呢。假如杜沛兰没救过来,舆论压力先是剧组和导演,用不了多久就会扩展到投资人季予慎身上了。
好在杜沛兰救回来了,季予惜只觉得庆幸。
他打开社交软件, 杜沛兰的热搜词条还挂在上面,只是这一次多了个小三的词汇。季予惜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说他和付离。毕竟那天付离痛骂杜沛兰的时候, 很多人都围观了。
点开词条,热度第一条就是杜沛兰和已婚某女星搞剧组夫妻, 还有图有真相。配图有一张是那天付离痛骂杜沛兰的现场图,其他两张则是杜沛兰和付离在剧组现场举止亲密的照片。博主给付离打码了, 但评论区立刻有人解码。
这个出来爆料的人, 一定是剧组的, 而且和这两个人关系不怎么好。
因为付离当时自爆她是协议结婚,既然听到她说她结婚了, 怎么听不到协议两个字?只能是选择性耳聋了。而且协议结婚也是结婚,如果有人拿这个点出来澄清,博主依然站在一个微妙的道德制高点上,没人能指责他不对。
碍于杜沛兰还在抢救,大家对他的点评没有那么刻薄,骂付离的话就很难听了。
季予惜翻了好半天,都没有人出来替付离澄清一下。
他忍不住在评论里发了一条:[付离是协议结婚,和协议对象互不干涉私生活,她可以谈恋爱。(没有说协议结婚是对的,只是陈述事实。)]
这条评论发出去没一会儿,私信和回复就多了很多条。大部分人都很震惊,因为从来没有人提过付离是协议结婚这件事。这位姐姐在网上的人设一直是单身,突然冒出来个已婚身份就够让人吃惊了,现在又说她是协议结婚。
这谁不怀疑真假啊。
很快博主又发了一条:[协议结婚的事我也听说了,不知道真假所以不评论。]
季予惜依然没有回复,他逛了会儿热搜词条,又去看杜沛兰的个人账号和工作室账号,刚好工作室出了一条新的声明。
[针对今日网传艺人杜沛兰因轻生住院抢救一事,本工作室声明如下:
杜沛兰先生凌晨被紧急送医,实则是因阑尾炎发作痛疼难忍,不得已呼叫救护车前往就医。目前艺人已做完小手术,待健康状况好转,将会和大家见面。
艺人心理健康,从未有轻生之念。且工作室定期组织心理评估,也从未发现艺人有任何心理问题。针对网上的不实传言,工作室已对谣言的始作俑者、恶意传播者的侵权行为进行取证并将公证,后续将委托律师追究相关侵权者的法律责任。
特此声明!]
守了一天的吃瓜群众,看到这个声明总算松一口气。
[散了吧,就是阑尾炎。]
[你还真信啊,阑尾炎用得着半夜三更叫救护车来抢救吗?]
[当然啊,你没得过你怎么知道有多疼,再说每个人忍耐度也不一样,你觉得可以忍,别人可能就是忍不了呢?]
[辟谣自/杀了,顺便把小三的事也辟一下啊!]
[自/杀是假的能辟谣,当小三是真的还怎么辟?]
[不是有人说女方是协议结婚吗?]
[谁知道是不是放的烟雾弹,出轨这种事爆出来直接塌房,只怕真结婚也要变成假结婚。而且协议结婚不还是结婚,不改变出轨的事实啊。]
随着杜沛兰自/杀的事态平息之后,付离已婚却和杜沛兰恋爱的词条也渐渐热了。
季予惜看到声明,就知道杜沛兰的经纪公司做好了公关,平息了事端。要不然杜沛兰之后在圈子里,还真没办法继续生存下去。不粉饰太平,以后大家和他合作,多少都会有所顾忌。
他又随便刷了几条热搜词条,突然发现付离的工作室也出了一条声明:
[艺人付离单身且未婚,网传付离女士已婚并和某艺人相恋为不实消息,本工作室已向专业机构寻求帮助,并保留追究相关法律责任的权利。]
季予惜:“……”
【你们娱乐圈的声明全都是闭着眼睛写的啊!】
荀鹤忍笑,说:“你还不把你那条协议结婚的评论删掉啊!”
季予惜愤愤然地找到自己那条评论点了删除。
……
他们回到剧组的时候已经过了三点,王导在拍下午的进度,女主和配角的戏份,群演的戏份。至于季予惜的戏份,则全都留着等他回来拍。王导越拍越生气,他的外甥本来很敬业的,现在动不动就跟着季予惜到处跑,不是今天出去吃东西,就是明天去看狗。
现在还跑去医院吃瓜,吃瓜就算了,至少在群里报告一声结果吧!一句话也不说,太过分了!
王导冷冷地看了荀鹤一眼,别人家的小孩不能训,只能训自家这个。
“去哪儿了,回来这么晚?知不知道全剧组都等着你一个人呢!”
季予惜灰溜溜地去换衣服,找化妆师化妆。
荀鹤站直挨训,“去医院看杜沛兰了。”
慕童马上问:“他醒了吗?”问完,她又悄悄吐了吐舌头,就像是真的口快说出来了一样。
王导瞥了她一眼,又看着荀鹤,等他开口。
荀鹤说:“醒了,中午就转到普通病房休养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无论杜沛兰是个怎样的人,在出了这样的事以后,不管和他熟还是不熟,都会希望他能平安无事,这是源于普通人内心的善良。
可是杜沛兰的父亲和母亲却不这样,他们对这个孩子完完全全没有爱。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王导又凶了荀鹤一句。
荀鹤赶紧溜了。
溜了一截 ,忽然又回头问:“舅舅,隔壁路导还好吗?”
中午他们走的时候,王导还没有回来,因为杜沛兰出事后隔壁导演差点疯了,王导过去安慰,一直没回来。
听到这个问题,王导没好气地说:“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打听那么多干嘛?”
荀鹤:“总要了解一下路导的承受能力啊,万一又出了别的事情,他要怎么办。”
王导狐疑地看了他半天,最后说:“再出点啥事,老路也得住院。”说着,他就叹了一口气。
荀鹤对舅舅十分了解,他严肃的时候还能叹气,说明他是真的觉得苦恼,于是顶着被骂的风险又问:“隔壁又出什么事了吗?杜沛兰都救回来了,你还愁眉苦脸的。”
“你不知道,老路这次算是栽了,今天上午有个疯女人过去闹事。”
荀鹤听见这么说,又马上回来,讨好地给他舅舅端了一杯水,“怎么回事啊?”
王导再次瞥了他一眼,接过水默不作声。
荀鹤心里着急,又不敢催,怕他舅舅一生气直接不讲了。
半分钟后,还是王导想着也得叫外甥了解了解人心险恶,这才放下杯子告诉他一上午隔壁剧组都发生了什么。
杜沛兰的经纪公司,还有付离的经纪公司先后脚过来公关,还让整个剧组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承诺不对外公开杜沛兰急救的真相,不传播付离有关隐婚、协议结婚还有和杜沛兰交往的真相。
最后经过多次沟通,剧组和这两家经纪公司勉强达成了协议。
结果刚送走人,立马又来了个女人,拉着条幅就在剧组门口骂街,条幅直白写着:[还我儿子!]几个字。
没错,这个女人就是杜沛兰的生母。
在杜沛兰被人发现后,剧组先通知了杜沛兰的经纪公司,经纪公司又通知了杜沛兰的父母。杜父慢悠悠去了医院,杜母却先跑到剧组闹事,隔壁导演为平息事端,被她讹了一笔,整个人都抑郁了。
王导心有余悸地说:“小鹤,以后你干导演,一定要做好合作演员的背调工作,宁可不要那么大的名气,也得是各种社会关系干干净净,能安安稳稳拍完戏,让剧完完整整上线。”
三个叠词,足以体现出王导的心情了,这绝对是他的肺腑之言。
以前王导从来不会在意拍戏以外的事情,除了演员审查方面他严格一点外,其他的事对他来说都不是事。他总说大部分的问题都是可以用钱解决的,实在不行就再拉点投资。
他财运很好,生于富贵,事业上也没缺过钱。反正总有人投他的戏,就算没人了,他自己也是可以投的。今天算是见到了物种多样性,被狠狠上了一课。
可见他在隔壁剧组有多心累。
荀鹤说了一句记下了,然后又问:“杜沛兰的母亲去剧组的时候是一个人吗?拉条幅也是她一个人干的?”
王导:“可不是嘛!她一个人就把老路折腾得够呛,再来两个,老路真能得心脏病。”
荀鹤:“那她平常在哪里啊,要怎么找得到她?”
王导呆住,抬头看着荀鹤一直没说话。
荀鹤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有事情要当面问她,很重要的。”
“你和她又没交集,能有什么事情?”王导不自觉皱起了眉。“你别是为了吃瓜,不择手段了。那个女人不讲理,你小心被她讹上。”
“舅舅,性命攸关,我没骗你。”荀鹤暂时不准备和他详细地解释整件事。主要太复杂了,每个人都有隐瞒的部分在,全靠猜测拼图,渐渐找线索。
付离隐瞒协议结婚和杜沛兰处剧组夫妻,杜沛兰隐瞒身世隐瞒心理疾病频换女友,孙哥隐瞒暗地里的小动作,只挑利于他自己的方面讲。能从这些真真假假的线索里拼凑出事情大部分的真相,荀鹤真的觉得他们很厉害了。
王导又盯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你去隔壁找老路问吧,他应该知道。他还被讹了一个角色,那个女人竟然说她也要演戏,真是可笑。”
“好嘞!”荀鹤在他舅舅反悔之前,撒腿就跑。
等季予惜整完出来,荀鹤已经不见人了。只留王导凶巴巴地看着他,一条两条地开始拍摄。
“荀鹤呢?”季予惜趁王导喊卡的时候,匆忙问。
慕童说:“好像去隔壁剧组了。”
【肯定有什么计划,竟然不带我!】季予惜撇撇嘴,在心里给荀鹤记上一笔。
“我哥呢?”季予惜又问。
慕童:“回公司开公关会议了,他怕网上的风波牵连到集团,提前做预警方案去了。”
【难怪网上炒了大半天都没人提大哥的名字。】
其实剧组出不出事,和投资人关系真的不大,大部分的投资人都不到现场,不指导拍摄。何况季予慎投了多少部戏他自己都记不清,就是纯粹的财神爷。但是网上的舆论风向通常是一边倒的,只要有一个人说他们是资本家吃人血馒头,接着就会有无数个避雷和莫须有的科普。
有惜宝的心声做铺垫,季予慎对这方面很警惕,算是避坑成功。
很快,王导又进行下一条,季予惜也没空想这些了。
到了下班时间,荀鹤还没回来。想到杜母还有孙哥都不是什么好人,季予惜有些急了,给荀鹤打了几个电话。荀鹤都没接,只回复在忙。
“哪有忙到连电话都不接的。”季予惜盯着手机嘟囔道。
没一会儿,小陈来接他,季予惜干脆拉着小城一起等。两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想到小陈很擅长分析人物性格,季予惜突然生出个想法来。他把孙哥对杜沛兰做的事略去了名字大致讲了一遍,最后问:“小陈哥,这个孙哥你怎么看?”
小陈:“你没在讲故事吧?现实中还有这样的人?”
季予惜:“当然没有。”
小陈问:“孙哥是做什么工作的?是不是那种擦边的,比如暴力催债之类的。”
“啊?你怎么会这么猜?”
小陈:“不是说有个博主挂了他和榜一,没多久现实中就出了点事,顾不上维护帖子,后来帖子被投诉删了吗?”
“这和他干什么工作有关系吗?”
小陈:“只是觉得做这种工作的,渠道比较多,会比较容易查到那个博主的三次元信息,然后给他制造了点麻烦,让他没时间在网上不断顶帖辱骂。”
“这倒是一个没想过的观点。”季予惜觉得有一定道理。
虽然之前游戏里的玩家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和荀鹤都觉得天天顶帖的博主,恰好三次元出事,未免过于巧了。甚至有一瞬间也猜测应该是孙哥干的,可他们俩都没有联想到孙哥的职业。
这个猜测直接让孙哥的危险系数成倍增加。
季予惜越发担心起荀鹤来,索性又给荀鹤打了个电话。
这次荀鹤接了,一开口就说:“刚才杜沛兰的母亲差点出车祸,要不是我一把拉住,她就要被卷到车底下了。”
季予惜吓了一跳,“是意外还是别的?”
荀鹤:“应该不是意外,没撞到人之后,车上副驾驶还探出个头看了看。”
季予惜:“是孙哥动手的吗?”
荀鹤:“不知道,我现在和杜母在她住的地方,她吓得不轻。”
季予惜问清楚地址后,让小陈开车带他过去找荀鹤汇合。在路上,他也了解到荀鹤下午都做了什么。
当时荀鹤找到隔壁导演打听到杜母的行踪,但是杜母不愿意讲往事,荀鹤就一路跟着她,这才有了后面救人的事。
杜母住在一家小旅馆,房费每天不到一百,租一个月可以打五折,房间光线很暗,开着灯都不亮堂。墙皮还炸了很多口子,条件看着十分简陋。
杜母坐在床边上,一言不发。
荀鹤站在玄关口,房门大开。
季予惜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叫了声荀鹤,问:“她还是没什么要说的吗?”
荀鹤点点头。虽然吓得不轻,可杜母很顽固,一直闭口不言。
季予惜说:“你也看到了,孙哥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今天是凑巧荀鹤在,拉了你一把,要是明天你身边没有人,再出点什么事,你是什么下场你自己想清楚。”
季予惜说完,杜母依然一动不动。
季予惜脾气上来,直接说:“我们走吧,问她简直多此一举。反正杜沛兰没死,我大哥也没受到影响。其他人会怎么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和荀鹤眼巴巴跑过来,只是不想看到最坏的结果罢了。
劝不了就算了。
荀鹤轻叹一口气,说:“那你多注意安全吧!”说完转身准备和季予惜离开。
“等等!”杜母总算动了,“姓孙的真有这么狠毒?”
季予惜皱着眉说:“你还做梦呢?以前有个人在网上骂了杜沛兰,被他知道以后,那个人莫名其妙摔断了腿,在家躺了三个月。您可是把杜沛兰差点逼死了,你说他会不会要你的命?”
杜母虽然极力维持着自己的神态,可她明显信了。
荀鹤添了一把火,“孙哥以前给过你一笔钱,之后你消失了三年,这三年你去干什么了?”
这个问题就是他见到杜母时问的第一个问题,杜母不肯答。荀鹤就越发肯定,这三年杜母不是自愿消失的。
杜母腾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我那时候也是被他设计陷害的!”
“我们可没说,是你自己猜的。”季予惜撇清关系,“那三年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杜母紧紧攥着手,表情有点癫狂,苦涩地说:“我还以为是我命不好,原来是他干的。”
季予惜和荀鹤对视一眼,荀鹤把季予惜护在身后,悄悄往后退了点。
“那三年我被卖到山里了!”杜母突然哑着嗓子说了这一句,声音中都透着无尽的恨意和浓浓的后怕。
荀鹤:“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杜母冷笑,“山上只有那一户人家,那个老男人出去的时候就把我绑着,生怕我跑了。可惜他自己倒霉,下山的时候一脚踩空掉下去摔死了,我这才被人放出来。”
这是她一辈子的痛楚,她本来打定主意死也不说的。
可她真的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姓孙的做的,杜母不自觉打了个战栗。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姓孙的想让她死,绝对是真的。
她那个蠢儿子,竟然认识这么可怖的人。
季予惜实在无法准确描述自己的心情,拐卖人口是犯罪,他本应该很同情杜母,可了解杜母的所作所为后,实在让他的同情大打折扣。
“现在怎么办?”他问荀鹤。
荀鹤问杜母:“你有想去的地方吗?连夜就走,再也不要回来了。不要试图控制杜沛兰,也不要打扰他的生活,或许还能安稳过好后半生。”
杜母:“我都要把他逼死了,姓孙的能放过我?”
荀鹤:“也许可以。只要你不出现,他会当你死了一样,前提是你不出现在杜沛兰面前。”
杜母:“我能相信你吗?”
“你可以相信他。”
门外突然多了一个声音,大家扭头看,竟是孙哥走进来。所有人都在猜,是不是车祸没发生,他亲自来善后了。
杜母看到他畏缩了一下,越发明白这个男人的可怕。
孙哥没和荀鹤他们打招呼,只看着杜母,说:“只要你保证再也不出现在小杜身边,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养老。”
“我不要你的钱。”杜母非常警惕,电视上很多都是这么演的,给了一笔钱,然后就被杀了。
“随你,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你会没事的。”
杜母看了看他,又看向荀鹤,“我连夜就走,你帮我安排。”
“凭什么让他帮你安排,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季予惜立刻反驳道。
孙哥把玩着车钥匙,淡淡地说:“他安排不了,他没有那个能力。你想走立刻走,过了今天,我要是在D城再看到你,你自己知道后果。”
他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荀鹤叹了一口气,说:“我帮不了你,但我保证,你可以信他一次。”
说完,他拉着季予惜也走了。
孙哥在楼下等他们。三个人站成一个三角,并不说话。
随后,孙哥点了根烟,问:“不介意吧?”
季予惜摇摇头。
荀鹤:“拐卖人口是犯罪。”
季予惜一下子抓紧了他的手,真的太勇了,怎么当着面就说出来了!
孙哥轻笑:“我没有啊。你说她,我可没有做违法的事,她是去照顾我一个远方表叔了,表叔年纪大了做小辈的都不放心,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拿钱去山上吃苦的,我也很感激她。”
荀鹤沉默了一下。
孙哥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毕竟小杜没有真的出事。如果我赶过来的时候小杜出事了,那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听说她租了一个月房,还要跟着哪个导演演戏。”
【串起来了!第二个凶杀案就是孙哥做的,死者是杜母!】
季予惜忽然跑神想到这里。
原剧情中,杜沛兰自/杀后,杜母讹人成功,又威胁隔壁导演给她添了个角色,没多久,就被孙哥报复杀害了。这就是隔壁剧组接连两起凶杀案的真相。
荀鹤捏了捏季予惜的手,问孙哥:“你往后什么打算?”
孙哥抽完了烟,随手丢在地上,用力踩了一脚。
看到荀鹤和季予惜都盯着那个烟头看,他说了声不好意思,又弯腰捡起来。接着说:“可能会带小杜去治病吧,等他好了再和大家见面。”
顿了顿,他补充说:“如果你们愿意见面的话。”
“那就祝你们平安。”荀鹤说道。
“谢谢。”孙哥笑了,“可能你不信,我是真的很感谢你,也很想和你做朋友。”
……
从小旅馆出来,季予惜和荀鹤没有直接分开,先找了个地方吃饭。
季予惜还有点回不过神,【就这么结束了?孙哥做的那些事就不追究了吗?】
当然他也没有指责荀鹤的意思,只是觉得非常不真实。
荀鹤听见了,解释说:“这件事只能这样了,孙哥对杜母做的事没有证据,很难查实。杜母自己也不想追究,只能算了。”
杜母的性格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却怕不要命的。
“至于……”他卡了一下,本来想说第二起凶杀案,又想到这个不能讲,便换了个描述,“杜母差点出车祸,或者后续有可能出事的猜测,没发生的事更没有证据了。孙哥现在心思都在杜沛兰身上,希望他们好好的,不要去影响别人吧。”
不管怎么说,隔壁剧组的两起凶杀案危机算是解除了。季予惜想了想,把心放回肚子里开始认真吃饭。
两个人正吃着饭呢,荀鹤突然愣了。
“怎么了?”季予惜把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男人正扶着一个孕妇在挑选饭菜。
“有什么问题吗?”季予惜左看右看,没觉得不妥。
荀鹤说:“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像华姨的未婚夫啊?”
“啊?”季予惜想起来下周五他们要去参加婚礼的华姨,华姨和未婚夫他都没见过,不知道荀鹤说的像是几分像。“你给华姨打个电话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就说你在商场遇见她老公了,看她怎么说。”
荀鹤点点头,真的给华姨打了个电话。
华姨笑得爽朗,“怎么可能啊,我们在布置新房呢,你看错了吧?”
荀鹤:“只是有点像,也许是我看错了。”
挂了电话,荀鹤也没有打消疑虑,频频看了那对夫妻好一会儿,直到他们走进隔壁那间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