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很快, 聆夏接到了谢元熠的电话。
他询问:“你有没有收到伯母的消息?”
聆夏困惑:“你爸为什么要那样说?我们又上热搜了?”
他的第一反应,大概媒体又乱写了,谢朝峰偏巧信了他们胡编乱造的新闻, 才会产生那样的误解。
谢元熠叹气, 一言难尽:“不是……你别担心,交给我处理,我爸他……这段时间在监视我, 昨晚发现我去你家,估计误会了。”
聆夏想起上回在云鼎,下意识问道:“他去俱乐部找你,是为了这件事?他怎么会觉得我们……”
转念一想,他们的关系确实算不上清白。
后半句又默默地咽了下去。
谢元熠说:“上次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但我爸这人脾气很轴, 你越解释他越不信, 他只坚信自己看到的。”
聆夏逐渐宽心:“没关系, 到时候我来和叔叔解释吧。”
那头传来哼笑:“你解释什么,你会越描越黑,听我的, 到时候千万别吭声, 把所有事推我头上就行。”
聆夏当然不会这么干,嘟囔了句“你有病吧”。
谢元熠被这种略带袒护的责备骂爽了,笑容慢慢扩大:“你不想知道,我和我爸说了什么吗?”
“不就是澄清我们的关系?”
“我说,我还没追到你。”
空气变得寂静,两人的呼吸声在手机里环绕。
谢元熠笑道:“他可能认为我在撒谎, 其实已经‘追到了’,唔, 所以你不需要解释,推给我就好,你越撇清关系越麻烦。”
聆夏依旧不说话,沉默声震耳欲聋,谢元熠带着几分调侃道:“现在知道了吧,我确实有病。”
聆夏默默地挂断,心想你还挺骄傲。
谢元熠犯病,他当然不可能跟着犯病,当天晚上,他回去和父母谈了几小时,把锅一股脑推到媒体身上,分析利弊和仇家,总算说服了杨明玉和聆博海。
尽管他们将信将疑,还是暂且信了聆夏的话,毕竟谢元熠是明星,这种捕风捉影的传闻多了去了,不能全当真。
几日后,一家人出发去云升。
聆夏第二次来这里,人是相同的,但情形已经完全变了。
门前夸张的红地毯被撤掉,管家一路领他们进去,表现得非常客气恭敬。吃饭的地方是一个中式大院,显然是谢朝峰的私人住处,花园打理的很漂亮。
杨明玉忍不住犯嘀咕:“看这架势,老谢是想和亲家见面啊,待会儿说清楚情况,他会不会下不来台?”
这也是聆夏担心的,他还是说:“妈,谢叔叔是明白事理的人。”
聆博海冷声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俩,年轻人之间,就算是好朋友,来往也要注意分寸,你们拉拉扯扯的,那媒体能不乱写吗,人家家里能不误会吗。”
他们路过花圃时,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弯着腰浇花。
见到聆家人走过,他抬眼看了看,露出带有几分邪气的笑。
聆夏见到他正脸,脚步一顿。
这人长得和谢元熠几分相似,只是五官更具攻击性,看上去心术不正。
他在杨明玉走过时,点头打了个招呼。
聆夏问:“那是谁?”
杨明玉:“谢家老二,谢艋,上次谢元熠生日他也来了。”
聆博海环顾四周:“我之前就说这园子风水有问题,池壁上二龙戏珠龙头被压,桂花树冠遮天蔽日,你还不说我迷信。”
“你少胡说八道!当心他听见!”杨明玉赶紧道。
聆夏疑惑:“妈,你们在说什么?”
杨明玉见离谢艋远了,这才低声说:“老谢十几年前领养过一个孩子,年纪和谢元熠差不多大,当时说是领来陪谢元熠读书的,但他的脾气你也知道,和那小孩不对付。”
这事儿聆夏第一次听说,谢元熠也从未提过这个“兄弟”。
“然后呢?”他问。
“然后……那小孩就被过继给谢艋了,哎呀,后面我不知道该怎么讲,聆博海,你来说!”
聆博海脸皮厚,嘲讽道:“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不就是那点破事,那孩子爬了谢艋的床,简直龌龊!我说什么来着,他们家门口池塘那对鸳鸯,都玩得比一般人花。”
聆夏被这个瓜噎住,他听说过谢家的门风,却没想到这么炸裂。
杨明玉低声说:“这件事还是谢元熠发现的呢,他大学放假突然回家,刚好撞见两人……在偷情,后来谢老爷子知道了,就强行把那孩子送国外去了。”
她转向聆博海:“其实我觉得,谢元熠倒是还行,他又没爆过什么花边新闻。”
聆博海不屑:“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他们八卦了一路,聆夏却在想,如果谢元熠小时候不待见那小孩,后来又撞上他俩的事情,那谢艋应该很恨他吧。
十多分钟后,两家人在会客厅见面,谢元熠的母亲张念也来了。
两家人相对坐在长条桌两侧,那画面说不出有多诡异,大家面面相觑。
谢朝峰一通寒暄,给杨明玉介绍今天的菜色,张念则显得很有营业感,除了从头到尾的假笑之外,没说过太多话。
他前摇实在太长,久久不切入正题,聆家夫妇也配合演出,场面很是无趣。
聆夏正在喝汤,忽然感觉小腿被轻轻碰了下。
他抬眼看去,谢元熠用鞋尖拨弄他脚踝,脸上故作无辜,好心问道:“要来点海盐吗?”
聆夏瞪向他,谨慎地躲开桌下的骚扰,将腿蜷缩起来。
然而谢元熠没有罢休的意思,恶作剧似的缠上来,聆夏脾气逐渐上涌,腿部稍稍用力,开始暗中和他较劲,两人跟扳手腕一样。
谢元熠嘴角扬起,趁着他那股得意劲,聆夏猝不及防地飞快撤离,眼中闪过一丝得逞。
果不其然,谢元熠没收住劲,猛地撞在桌脚上。
咣当一声巨响。
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谢朝峰也终于停下他的喋喋不休,张念轻飘飘地扫了儿子一眼。
谢朝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正事,明玉、博海,咱们也算老朋友了,今天请你们吃饭,是为了俩孩子的事情,相信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杨明玉体面地笑道:“知道是知道,不过这件事有误会……”
“抱歉,你先听我说完。”谢朝峰礼貌道。
杨明玉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我是这样想的,这事儿最近闹得不太好看,媒体一直在偷拍,弄得我们都很被动。我呢,是做这行的,老实说并不看好这种恋情,毕竟在公众认知上,对同性接受度不高。
众人都没什么表情,直到他继续说:“虽然有种种前提,但对象是小夏,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所有人都刷地看向他,杨明玉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聆博海也愣住。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们两家不如合作,本质上互利共赢,你们认为怎么样?”他向夫妇俩投去真诚的目光,“放心,我肯定不会让小夏吃亏的,彩礼至少这个数。”
他比划了个“八”,聆家夫妇宛如被毒哑了一样目瞪口呆。
谢朝峰口若悬河:“明面上该怎样还怎样,私底下有这层关系,也能让我们的合作变得更紧密。只要小夏到我们家来,我会让他进古川核心部门,以后在资源互换上也会优先考虑你们,呵,当然我也是有所图,景茂一直是我非常欣赏且想长期合作的企业,我感到非常荣幸。”
聆夏脑袋嗡地一声,他本以为谢朝峰会斩断关系,万万没想到,他是在提出联姻。
他朝谢元熠看过去,对方估计也没料到,他爸会杀出这招,表情诧异又犹疑。
杨明玉无措地和聆博海对视:“我,这,这太突然了……”
一直安静的张念开口道:“亲家,没事的,不着急回答,今天主要是吃饭,两家见个面,你们可以回去再商量。”
她自认为客气委婉,一声“亲家”给聆家夫妇干懵了。
杨明玉安静了许久,看向聆夏语气严厉:“小夏,你自己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聆夏刚要说话,谢元熠先一步道:“爸妈,伯父伯母,还是我来说吧。”
他起身拿起一个文件袋,递给谢朝峰,“首先,跟各位长辈道个歉,这件事纯属我爸的误会,我和聆夏之间……还没发展到那一步。”
谢朝峰想说话,被他打断:“其次,爸,你看完这里面的东西,就会明白了。媒体之所以会盯上我们,是别有原因。伯父、伯母还有聆夏,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谢朝峰冷着脸打开文件袋,皱眉看了一会儿,眼神逐渐震惊。
他难以置信道:“这是什么,林浩,还有这几家媒体……怎么会和你二叔有关联?这些都是他爆出来的?”
谢元熠说:“爸,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查林浩,他确实是我二叔的人,我和聆夏的谣言,包括你办公室的照片,都是他做的。你以为他没有接触娱乐部分的生意,事实上他早就心怀不轨,我和聆夏……确实是你误会。”
谢朝峰脸色铁青,被气得发抖。
他刷地站起身,怒不可遏:“谢艋这个兔崽子!敢惹到我头上!”
他二话不说径直冲向花园,几人都看傻了,张念也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元熠向聆家人弯腰:“伯父伯母,再次跟你们说声抱歉,今天找你们过来,也是想解释清楚,你们不要责怪聆夏,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杨明玉:“哎呀,这事闹的。”
聆博海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家闹剧还真不少,着实让人大开眼界,这顿饭不吃也罢,我看以后还是少来往为妙。”
他对聆家全无好印象,态度比刚才生硬了许多。
张念打圆场道:“对不起,杨夫人,聆先生,我也替元熠和老谢向你们道歉,都是我们没调查清楚,才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杨明玉安慰地看了看她,聆博海说:“走吧,在这儿待着也没什么意义,聆夏,以后少跟他见面。”
他正欲甩手走人,却被谢元熠拦住。
谢元熠再次低头鞠躬,面带歉意:“伯父,对不起,这个我恐怕办不到。”
三个长辈都愣住,聆博海含着怒意问:“你什么意思?”
谢元熠坦然:“我正在追求聆夏,所以没法不见他,至于他见不见我,那是他的自由,您不能限制我们见面。”
聆博海摔回椅子上,杨明玉也一副要晕过去的表情,两人受到巨大冲击。
聆夏:“……”
他未免太过坦诚了。
这时园子里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扭打在一起。
张念惊慌道:“快去看看你爸!”
谢元熠向他们说了声抱歉,立马跑进花园。
餐桌上的气氛异常恐怖,张念笑得比哭还难看:“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改天我请你们吃饭赔罪,聆夏,真对不起啊。”
杨明玉总算缓过来,摇头道:“你别道歉了,这不全是你们的错,都是因为那个……谢艋……那什么,你们先解决问题,我们就不在这里添乱了。”
她尴尬得头皮发麻,一刻都不想多待。
三人起身告辞,聆夏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
在即将走到门口时,聆夏深吸一口气,折返回来问张念:“阿姨,能问个问题吗?”
张念意外道:“怎么了,你说。”
聆夏凝重道:“谢元熠小的时候,有没有在光南区念过书?”
张念想了想,奇怪地说:“没有啊,他从小到大都在庐中的,除了大学没出去过。”
“上补习班也没去过吗?”
张念失笑:“他能上什么补习班,小时候贪玩的很,压根没念过补习班,为什么问这个呀?”
“……没什么,谢谢阿姨。”聆夏的心逐渐沉到谷底。
谢元熠那个梦,难道是骗他的?
第32章 第 32 章
“荒唐, 荒唐至极!”聆博海气了一路,回到家后,仍然脸红脖子粗, 拿起茶杯猛灌了几口。
杨明玉也连连摇头:“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家, 还不如以前的……”
她想说还不如宋家,说到一半,看了眼聆夏, 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
聆夏没有注意她的表情,而是皱眉思索着什么。
聆博海问他:“你和那个谢元熠是怎么搞的?你真是一天到晚惹事,摊上谁不好非摊上他,难道就不能戒掉这癖好吗?”
杨明玉立刻打断他:“你说什么呢!忘记我们怎么协商的了?”
她见聆夏精神恍惚,怕他再受到什么刺激,又和以前一样一蹶不振, 连忙说道:“夏夏, 你先上去休息, 待会儿吃饭叫你。老聆,你跟我过来。”
夫妻俩走去别处,聆夏头疼不已, 站在窗边回想起张念的话。
谢元熠为什么要说谎?
他从没去过那里, 却要说梦到了以前的事。
可是如果他真的从未去过,那又怎么会知道那件事?他根本没必要说那种话啊。
实在太诡异了……
他还没想出头绪,手机叮的一声,收到来自谢元熠的消息-
Vilem:[到家了吗?叔叔有没有为难你?]
聆夏盯着看了半天,聆博海能怎么为难他,他出柜又不是一两年了, 倒是谢艋那事,不知道处理的怎么样。
他刚要打字, 想起谢元熠真挚的语气。
“我正在追求聆夏……”
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算了,还是不要主动关心吧,免得给他太多希望。
他把打的字删掉,回复:[没有。]
这时杨明玉叫他吃饭,他便放下手机下楼。
饭桌上,聆博海说:“待会儿吃完,你简单收拾下行李,我们去S市几天。”
聆夏心里一紧:“爷爷怎么了?”
杨明玉叹气:“这回是中风,他不是要做那个胆囊手术吗,手术前一天,听病友说要开膛破肚,吓得当场就中风了。治疗之后稍微好了点,但手术暂时做不了,加上老人家心思重,这几天都吃不下东西。”
聆夏:“……知道了,我等下就去收拾。”
他奶奶过世的早,爷爷一个人生活多年,愣是不肯搬来Y市,少不得教人担心。
傍晚时分,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眼看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一家人将要带的东西拿上车,聆博海抱怨说:“又不能坐飞机,看这架势,估计十点前到那都悬。”
杨明玉白他一眼:“你把上次张总送的人参带上,在酒柜旁边的箱子里。”
“早点不说。”聆博海烦躁地回去拿人参。
见他走远,杨明玉笑道:“有没有发现,你爸这阵子不唠叨你了?”
聆夏莫名:“有吗?”
还是挺唠叨的,只是不催婚了。
今天闹出这么大的事,换了从前,他得揪着聆夏说半个月,但回来居然只说了几句,就没有再提了。
“我前阵子拉着他,看了几期你那个综艺,他看完后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杨明玉握住他的手,“小夏,以前我们对你疏于关心,很多时候总是站在父母角度看问题,没有设身处地为你考虑,妈妈跟你说声对不起。”
“自从……自从那孩子走后,我很久没有见你笑得那么开心了,小谢他对你很好,也能让你像以前一样快乐,虽然你爸还有些不满意,但他是希望你真正得到幸福。”她的眼角有些湿润。
聆夏情不自禁喊了声:“妈。”
杨明玉擦了擦眼睛:“我和你爸没什么儿女心,从小就不经常陪在你身边,外面都说我是女强人,事业搞得风生水起,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也很想当一个好母亲,很想儿子一哭,就能立马把他抱起来。”
“妈,别这样说,你很好。”聆夏紧紧地握着她手。
杨明玉说:“宝贝,你要开心,知道吗?妈妈看你把自己封闭起来,心里比谁都难过,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怎么让你走出来。我和你爸做了很多错误的努力,现在想想,不但没安慰到你,反而给你造成了压力,对不起宝贝,妈妈对不起你……”
“没关系,都过去了。”聆夏抱住她,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
他想起江丽华,或许杨明玉和她一样,也深爱着自己,只是每个母亲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
他吻了吻杨明玉的头发,柔声道:“我没事的妈妈,不要说对不起。”
在前往车站的过程中,聆夏第一次感到,原来父母不是不可沟通的。
他们聊了很多,聊他小时候的事,聊他最近的变化,聆博海没让司机开车,亲自带着母子二人上了高速。
雨珠在渐渐变大,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路上没几辆车,指示灯在夜间忽明忽暗。
聆博海斜了眼后视镜:“你们俩聊的倒是开心,我都开二十分钟了,也没人主动接替一下。”
杨明玉说:“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又不堵车,接替你干嘛。”
“谁说没有人,后面这神经病想超我好几次了,”聆博海怨气深重,“跑车就能肆无忌惮吗,把我的车碰坏了他赔得起吗。”
聆夏一直在陪杨明玉说话,没有注意后面那辆车,聆博海刚说完,车后就响起喇叭声,一下接一下十分刺耳。
“你们看看!他是不是疯了?”
聆博海年轻的时候,也酷爱跑车,如今颇有种“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的愤怒感,偏偏他今天开的是辆商务车,声浪都没人家大。
后面的车有别他的趋势,嗡嗡地碾压过来,聆博海一怒之下,踩了脚油门,试图将他甩开。
杨明玉赶忙说:“别和年轻人斗气,安全要紧,咱不赶时间,他想超就让他超吧。”
聆博海骂了一句,速度逐渐放慢,等着那辆车压过去。
聆夏朝窗外看去,这一看,差点没窒息。
一辆眼熟的阿斯顿马丁,正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向这边逼近,雨丝成一道斜线,飘落在他们中间。
在对上那双焦急的眼睛时,聆夏愣了好几秒。
旁边传来鸣笛声,聆博海简直要被气疯了:“他到底想干嘛?超又不超,一个劲儿按什么喇叭!”
聆夏脱口而出:“爸,找地方停车!”
杨明玉问:“怎么了?”
聆夏安静了片刻,顶着压力道:“那辆车……是谢元熠的。”
一瞬间,车厢内陷入尴尬的死寂。
聆博海没说话,半晌,带着气锤了下喇叭,滴地一声回应旁边的车。阿斯顿马丁听见回声,也不再发疯,安静地跟在后面。
聆夏不敢说话,趁乱瞄了眼手机,上面有几十条未接来电,心想就不该开静音的。
下高速之后,聆博海找了个地儿停靠,愤怒地说了句:“你让那小子给我个合理解释,不然我饶不了他!”
杨明玉眼里藏着笑,给了他把伞,帮忙打开车门。
聆夏刚走下车,谢元熠就已经关上车门,淋着雨朝他跑过来,在确认他没事后,明显松了口气。
“你这是干什么?”聆夏哭笑不得。
谢元熠比他高一点,他抬起伞,遮住他被淋湿的脑袋,谢元熠又把伞推回来,安稳地顶在他正上方,自己半个身子在雨里。
他语气邦硬:“你爸是不是没收了你手机?保镖说你们拖着行李上车了,他想把你送到国外去吗?”
聆夏听得一头雾水,逐渐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要大雨天追车,原来是误会聆博海“棒打鸳鸯”。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不等他回答,谢元熠又说:“我就知道他们不好说话,聆叔叔也太小气了吧,都说了是我追你,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居然还这么对你……等着,我去找他理论。”
聆夏瞪大眼睛,伸手去拉他:“不是,我们没打算出……”
谢元熠像离弦的箭,丝毫听不进他的话,嗖地一下就蹿到了主驾门口。
聆夏捂住脸,心道完蛋了。
……
十几分钟后,聆家人走进高铁站,后面跟着帮拖着行李、面红耳赤的谢元熠。
聆博海不停拍打胸口:“他脑子绝对有问题,我就说谢家没一个正常人,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浪漫?下大雨开跑车追人是吧,这小子怎么想的!不行,我得告诉他爸。”
杨明玉憋笑憋得快抽筋了:“你别告小孩子状了,我看他挺羞愧的,人家不是和你再三道歉了吗。”
她出声对聆夏说:“你去和那孩子聊聊吧,实在不行,可以改……”
“改签”还没说出口,被聆博海撞了下胳膊,他生硬道:“有话快说,半小时后检票,别迟到了。”
说完,和杨明玉去了休息室。
车站人来人往,玻璃窗外大雨瓢泼,雷声震耳。
聆夏走到窗边,谢元熠正望着天,表情极度不自然。
聆夏有点想笑,但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又有点笑不出来。
他低低地喊了声“谢元熠”,对方朝他看过来,眼神带着藏匿不住的温柔。
聆夏深呼吸道:“这种事很危险,下次不要做了。”
他指的是逼停。
“好,你不走我就不做。”谢元熠很容易就对他妥协,但保持着最后的底线。
聆夏咬住嘴唇:“我……想和你说件事。”
这十多分钟里,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扣住左手的腕表,将它解了下来,然后当着谢元熠的面,慢慢翻转手腕,当手心朝上的时候,露出一道陈年伤疤。
那是利器割伤。
经过缝合,丑陋狰狞。
聆夏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闷声道:“你问我为什么一直戴着表,是因为这个,我曾经为一个人,差点放弃生命……谢元熠,我知道你的心意,很感谢你也很受宠若惊,但是……我没法再像这样,去爱一个人了,你明白吗?”
他知道说出这番话不会轻松,没想到那感觉如同一把钝刀,在慢吞吞地摩擦心脏。
特别难受。
谢元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该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周围变得静默,只能听见行人的脚步声,和雨滴打在窗上的动静。
车站的冷气开得太足,让人忍不住想打哆嗦。
随着长久的沉默,聆夏感到愈发忐忑,他猜谢元熠或许会恼羞成怒,或许会黯然失色,无论哪种结果,都是他不想看见的。
他那么开朗阳光,那张脸上,不该出现悲伤的表情。
过了许久,身边的人忽然握住他的手腕。
谢元熠常年练乐器,指尖带着薄薄的茧,指腹蹭过脉搏末端时,像在缓慢摩挲他的心尖。火热的掌心包裹着他,如同烈焰遇上寒冰。
聆夏手一抖,抬头望向他。
那双和宋嘉北相似的眼睛,含着浓郁的苦涩。
他勉强笑了一下:“我当什么呢,不就一条疤吗,从我第一次见你戴手表起,就差不多猜到了。”
聆夏颤声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他试图抽出手,却被牢牢握紧,滚烫的掌心严丝合缝,包裹他每一寸皮肤,让他周身都温暖起来。
谢元熠注视着他,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进他内心。
“非常知道,不就是容忍你心里多一个人吗,我不介意,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你快哭了,聆夏。”
第33章 第 33 章
聆夏似乎受到了打击,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元熠转头看向等候室,聆博海正在探头探脑,他将那块表重新戴回到聆夏手上, 遮住腕部的伤疤。
聆夏的手很冷, 带着一丝让人心声怜爱的颤抖。
他拽过那只手,在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过去吧,我等你。”
这句“我等你”, 带着一语双关的意味,他深深地看望了聆夏一眼,目送他走进等候室。
聆夏走到门口,险些撞在聆博海身上,他诧异道:“爸?”
聆博海掉头就走:“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
聆夏没精力管他, 在两人窥探的凝视下, 坐下回复消息。沈朝朝给他发来几个文件, 说是需要签字,他回复说等周一回去签。
汇报完公事,沈朝朝发了张照片过来, 是他的办公桌-
沈朝朝:[老板, 你不厚道!]-
沈朝朝:[你说不让我把追星带到工作上,请问这是什么?被我抓住了吧!]
照片是他的鼠标垫,那是个Q版小人,抱着立式麦克风在唱歌,表情酷酷的。
聆夏看得愣神,这个鼠标垫是专辑里附赠的, 他想着闲置也是闲置,就拿来办公室用了-
沈朝朝:[嘿嘿, 说实话,你是不是受我影响,也觉得谢元熠帅翻了。]
聆夏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生活早已被谢元熠入侵。
音乐APP里全是他的歌,家里堆满他签名的周边,电脑里有许多他的综艺,连车载抱枕都是他的人形玩偶……
谢元熠这三个字,已经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可见之处。
杨明玉小声说:“你确定他们没吵架?”
“哼,我看得很清,那小子动手动脚的,怎么可能吵架了。”
“那他为什么不高兴?”
“你好奇你去问呗。”
“你去,老聆。”
“我才不去!”
聆夏在S市呆了三天,这三天他刻意不去碰手机,也不去搜索谢元熠的消息,似乎想尝试没有他的生活。
然而这个计划,在第二天晚上宣告失败。
谢元熠主动给他汇报了一堆,大到他爸打算把谢艋发配国外,小到他吃螺肉被磕到牙,零零散散有十几条。
最后一条,像在撒娇-
Vilem:[我被猫抓伤了。]
上面有一张他的手,手背青筋露骨,破了条两公分的口子。
聆夏本来不想回他,看见密密麻麻的消息,忽然想到自己许久未登录的小号,如果他置之不理,那么谢元熠也会像他一样失落吧。
他叹了口气,问道:[野猫吗?有没有打狂犬疫苗?]
谢元熠很快回复:[不是野猫,我妈养的小橘子。]
他发来小橘子的照片,聆夏沉默了几秒,打字:[你确定这不是一辆猪?我没见过这么胖的“小橘子”。]
谢元熠说:[你下次来可以撸猫,它平时很乖的,今天想抢我手里的酸奶,才把我给挠了。]
聆夏问:[还疼吗?]
不用想,也知道谢元熠此刻压不住嘴角的样子。
那边立刻摇头摆尾:[哎呀还是有点疼的,要不你赶十点半的车回来,亲自帮我吹一吹?]
聆夏说:[滚。]
谢元熠说:[不滚。]
附了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包。
聆夏忽然觉得,有点想念Y市了,这里虽然热闹繁华,可总觉得有一丝冷清。
他心一软,说道:[记得吃感冒药,早点休息。]
今天的热搜,是#谢元熠淋雨五小时拍摄#,昨天淋雨追车,今天又淋雨拍广告,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
谢元熠回他:[好的,晚安夏夏。]
·
谢元熠是个行动派,他说追人就真的下死劲追。
聆夏从S市回来后,开始每天早晚收一束花,都是热情奔放的包装,一看就是情人送的。
公司上下如同闻到蜜糖的蚂蚁,嗅着八卦味儿议论纷纷,很快,每人一份的下午茶堵住了他们的嘴。
沈朝朝抱着文件路过前台,听见他们在激烈讨论。
“这次追boss的,肯定非富即贵。”
“连给我们的下午茶都那么奢侈,很难想象会是什么样的人。”
“出手这么阔绰,不会是那种啤酒肚大叔吧。”
“不可能,他送聆总限量手办呢,哪个大叔会送这种东西。”
沈朝朝好奇地凑过去:“什么限量手办?”
前台给她看图片:“就是这个嘛,听说十几万一个,聆总昨天才拆了放办公室的。”
沈朝朝看着那个手办,觉得没来由地眼熟,她悄悄打开爱豆的微博,登时两眼一黑——三天前,谢元熠发了条微博,说订了两个限量手办。
他发的图片,和聆夏收到的一模一样。
她偷窥超话几个月,里面全都是扒两人各种同款,实际上她并不拿这些当回事,男装配饰总共就那么些奢侈品牌,撞个项链、鞋子的并不意外。
可是这个手办!
也太过巧合了!!
她很想重进超话嚎一句,你们扒什么同款,扒手办啊!他都这么明目张胆了!
沈朝朝抚着胸口,平静了几分钟,正打算把文件送上去,顺便探查聆夏的口风。目光一转,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走进大门。
她眼睛逐渐瞪大,露出惊恐的表情。
……
聆夏在办公室里头疼,过多的鲜花已经快放不下了,因为谢元熠锲而不舍地送,导致整个办公楼都是花香。
礼物盒堆成了小山,每个来访的客人都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像他是个无比贪婪的受贿者。
他试图阻止过谢元熠,让他别再发疯了。
谢元熠坦荡地表示:“我送礼物是我的事,你可以选择扔掉。”
他挑的那些礼物,并非全是奢侈品,很多都是投其所好,是聆夏感兴趣的东西,面对这样的心意,聆夏当然不可能扔进垃圾桶。
他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以前那些追他的人,要么非常含蓄,要么半途而废。
除了宋嘉北,因为他告白第二天,两人就在一起了。
聆夏很是无奈,不知道如何应对。
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
沈朝朝探出脑袋,犹豫道:“聆总,有人找你。”
她的神情看上去很紧张,言语也没了平时的放松。
聆夏正色道:“有预约吗?”
沈朝朝说:“没有……但是他说,你一定会见他,我、我怕在门口闹起来,就把他请到会议室去了。”
她小声补充:“是上次那个宋先生。”
聆夏表情一僵,说道:“他来干什么,你告诉他,有事联系律师。”
“他说有东西要给你,非常重要的东西。”
聆夏烦躁地拧眉,让沈朝朝叫保安在门口候着,快步往会议室走去。
他推开门,宋淮坐在会议桌旁,面前放着一个保险箱。
许久未见,他已经不复之前的气势汹汹,头发竟然白了大半,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饶是聆夏再讨厌他,也无法对一个中老年人粗鲁。
他简短道:“你找我什么事?”
宋淮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一言难尽,聆夏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或许有怨憎,有难过,也有怜悯。
他声音沙哑地说:“确实有点事,不然我也不会过来,你律师把你的想法和我说了,如果再这样闹下去,没个几年结束不了。”
聆夏没接茬,继续听他说。
“所以我决定,不再起诉了。”宋淮语气沉重,“我和他妈妈,去那个家里看过。”
他一开口,聆夏就知道,他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于是安静地看着他。
“房子保养的很好,你没有给别人住,他的物品一直都在原处。”
“我累了,不想再和你斗,房子你爱留就留着吧。下个礼拜,我就要去他妈妈那里了,以后不会再回国内。”
聆夏沉默片刻,问:“阿姨身体怎么样?”
“还行,医生说保持心态良好,该吃吃该玩玩。”
聆夏眼神暗淡:“她很坚强。”
“是啊,她比我看得开。”
宋淮把保险箱推过来:“这是小北留在我们那里的,他当初搬家没来及带走,我们不知道密码,也不想强行开锁,你拿去吧。”
聆夏接过来,在和他同居之前,宋嘉北一直住在父母留在Y市的房子,这么一个小小的盒子,居然是他留下最后的东西。
“谢谢。”他低声说。
“别说谢,咱们两不相欠。”宋淮站起身,“我走了。”
“一路平安。”
他走到门边,忍不住停下说:“聆夏,如果不存在你和小北的事,我想你应该是我很欣赏的后辈。”
聆夏没有丝毫动摇:“过奖了,但如果没有宋嘉北,你我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宋淮表情凝固,讪讪地离开。
聆夏慢慢抚摸保险箱外壳,冰冷的结构上,仿佛还残留属于主人的温度。
他试着输入宋嘉北的生日,果不其然,没打开。
真是一点都不出人意料呢。
他噙着苦笑,输入自己的生日。
啪,锁开了。
聆夏喃喃道:“宋嘉北,你要我怎么说你好……人回不来,东西倒是一件一件回来,这算是给我留的纪念吗?”
盒子打开时,露出里面厚厚一沓照片。
聆夏深呼吸了几次,鼓起勇气,拿出那些照片翻看。
最上面的,是一张大合照,顶端写着“Y市第一中学xx届高三(12)班”,这是聆夏的班级,宋嘉北这个小偷,偷了他们班的合照,还把自己的大头贴在了聆夏旁边,佯装和他是同班同学。
聆夏又难过又想笑,真不愧是他的作风。
他翻到第二张时,意外发现照片背后有一行字:【20xx年10月30日,第一次遇见他】
聆夏摇头:“你真是……”
太多小心思了。
这就是宋嘉北,他的内心向来如此,即使看一部爱情电影,都会被感动得稀里哗啦,有着和个性不符的细腻感情。
第二张照片,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当时学报采访聆夏,给他拍了张投篮的照片,标题是“谁说学霸不能文武兼修,高一(12)班班长带校队出征”。
这么中二的照片,背后居然写着:【他投不进发火的样子好可爱,真想上去教他哈哈哈】
聆夏不禁哂笑,简直毛病。
明明自己也投不准,还想教他。
他一张张往后翻看,仿若在阅读宋嘉北的日记,一条条查看他细密的心事。时而嘴角微笑,时而惆怅怔忪。
窗外的天黑了下来,会议室里亮起灯。
盒子底部还有几张照片,聆夏将它们全部拿出来。
其中一张顺着边缘滑落,他忽然动作停顿,难以置信地拿起来仔细查看。
这是唯一一张没有他出镜的照片,在昏暗的画面中,伫立着一个破败不堪的工厂,夕阳的余晖落在那条熟悉的小路上。
聆夏变得呼吸急促,手微微颤抖。
——这个工厂,太眼熟了。
他心里产生一种诡异的预感,心脏在咚咚狂跳,慢慢将照片翻转过来。
只见背后用水笔写道:【那天他抓住我的手,把我从里面带出来,也抓住了我的心。】
聆夏耳边嗡地一声,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第34章 第 34 章
怎么会这样?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这个盒子里是宋嘉北对他的爱恋, 包括第一次见他、第一次注意到他、第一次心动,而这张照片背后,才是他真正的沦陷。
聆夏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试图理清思绪, 却陷入更深的混乱。
谢元熠说曾经在工厂被困,被一个男生救了,宋嘉北说是他, 把他从工厂带出来的……
谢元熠。
宋嘉北。
两个有那么多相似之处的人,会不会……
不!不可能,太荒谬了,他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离谱的事。
如果宋嘉北还活着,他绝不会不来找自己,谢元熠有父母有事业, 过着和他截然不同的人生……
可是这些巧合, 又该怎样解释?
聆夏坐在会议室, 直到外面的天黑透了,他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没有动过。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他没有回拨, 而是给梁律打了个电话。
“喂, 聆总,我这边刚接到消息,宋先生去找您了吗……”梁律以为是为了宋淮的事。
聆夏打断他,“梁律师,帮我查一个人。”
他声音嘶哑低沉,梁律被吓了一跳, 忙道:“好,我现在刚好有空, 要查谁?”
聆夏眼睛泛红:“谢元熠。”
“我要他的全部信息,包括他家人的,还有……”
他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一字一句道:“他飞机失事的时候,同飞机所有乘客的名单。”
“要快。”最后两个字,带着喘息声。
梁律没有多问,立刻答应下来。
聆夏挂断电话,只觉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途径四肢的血液一片冰冷,他木然地靠在椅子上,等待那边的回复。
这一等,就是一夜。
这一夜他坐在会议室,哪里都没去,早上保洁进来打扫时,被他通红的双眼吓了一跳。
保洁下意识叫道:“聆总……您没事吧?”
聆夏一言不发,站起身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聆夏在床前来回踱步,他点了支烟,却没有抽,翻了翻抽屉,发现药已经吃完了。
是的,他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吃药了。
他扯了下嘴角,难不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没吃药产生的幻觉?他的病情已经这么严重了?
八月是雨水多发的时节,天刚亮没多久,乌云便阴沉沉地压下来,伴随轰隆隆的雷声,大雨席卷了整座城市,上空萦绕着缭缭雾气。
聆夏出神地望着窗外,因为没怎么吃东西,胃部传来痉挛,他却着实没心情吃饭。
谢元熠发了很多消息,问他是不是在忙。
雨下了不知多久,上班的人陆续打伞进来,从楼上往下看去,能看见一把把五颜六色的伞面,像能让人致幻的毒蘑菇。
聆夏心想,世界是个巨大的见手青,或许明天睁眼,一切只是一场梦。
然而很快,梁律打破了他的梦。
十一点多钟,梁律带着一叠资料过来,满脸不安地注视着他。
“这是我能最快收集到的,可能不够详细,因为谢家的保护措施做得很到位,很多信息都调查不到,我需要更多时间。”他解释。
聆夏敷衍地点头,迅速翻看那些纸张。
他粗略浏览了谢元熠的经历,和他之前说的完全一样,高中是个不良少年,高考失利,然后遭遇空难,醒来后重新考试,进入娱乐圈……
他苏醒之后,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聆夏翻看空难乘客名单时,几乎快要看不下去了,他终于顶不住压力,将资料推给梁律。
“你……帮我看看,他旁边坐的是谁。”他紧张得声音都在抖。
梁律惊讶地瞅他一眼:“好的,这份名单有什么问题吗?”
聆夏没有回答他,双手神经质地紧握,指甲深陷进手心,留下数道血印,他听见梁律用平静的语调念出那人的信息。
“谢先生旁边坐的,是他父亲当时的助理,名叫陆缥,35岁,女……”
聆夏感到天旋地转——哪来的什么初中生,他旁边根本没有那样一个人!
真正偶遇那个初中生、安慰他并唱歌给他听的,是宋嘉北!
而谢元熠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了宋嘉北临死前的经过。
所有的巧合、奇怪,在这一瞬间,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不是像,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尽管天方夜谭。
聆夏急促地喘气,支撑不住地用手抵住头,仿佛身体到了极限。
梁律被吓到,立即起身去扶他:“聆少,你怎么了?”
他大声喊道:“沈助理,快进来一下!”
·
谢元熠在总统套房里,正和沈时蔚视频。
他压根没看屏幕,专注地对着镜子抓头发,仔细整理衬衣领口和袖口,那模样比平时登台还要认真。
沈时蔚问:“哥们儿,你有演出?”
“没有。”谢元熠随口回答。
“没有你穿这么骚,打算表白啊?”
沈时蔚跑火车跑习惯了,谁知,谢元熠回答:“是的。”
沈时蔚哈哈笑道:“怎么,打算在视频里跟我表白?第一次看你穿这种黑衬衫,不错,挺性感的,还有这房间,布置的也很……”
说着说着,他感觉不对:“我草,不是,你后面怎么还有气球,你真要表白?”
谢元熠整理好衣着,拿起镜头环视四周:“怎么样,好看吗,我布置了两天,他应该会喜欢吧。”
这间套房非常大,被他改装成了“粉色城堡”浪漫主题,道路被空运的粉玫瑰包围,青草和藤蔓缠绕,一路延伸到餐桌,就连门框都点缀着粉色风铃草。
沈时蔚脸颊抽搐:“你确定不是在拍MV?兄弟,我受不了惊吓,你别吓我了,我会当真的!”
谢元熠转过镜头:“少废话,评价一下我的穿搭,需不需要再换一身?”
“你都换五套了!居然真是为了告白!”沈时蔚发出惨叫,“不用换,帅惨了!我都恨不得原地嫁给你!”
谢元熠礼貌道:“不必了,谢谢。”
“啊啊啊啊啊,所以你要向谁告白?对象是谁啊!”
他干脆利落地挂断,将沈时蔚的哀嚎关在手机里,心情紧绷地呼出一口气。
聆夏,你生日这天,总不能太不给面子吧。
他忐忑地拉回转悠,再三检查蛋糕和戒指,犹豫再三,还是把戒指藏进了卧室。
思来想去,这个圈还是显得太正式,像要束缚对方似的,搞不好会让聆夏有压力。
做好这些之后,他拿上车钥匙,卡着下班的点,准备去公司接人。
刚走到门口,接到了前台的电话。“先生,有位聆先生找您,请问要让他上去吗?”
谢元熠一愣,忙对前台说:“快把他请上来。”
几分钟后,管家带着聆夏出现在门口。
他淋了点雨,头发湿漉漉的,面颊苍白,表情有些失魂落魄,像是一块随时会碎掉的水晶,风一吹就能倒一地。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我还想去接你呢。尊贵的聆总,快请进门,生日快乐——”谢元熠笑到一半,发现他半个身子都湿了,“哎哟,你怎么不打伞。”
他跑到浴室拿了条毛巾,回来时,聆夏正望着周围愣神。
他脸上似哭似笑,看着可怜兮兮。
谢元熠直摇头:“笨蛋,是不是在办公室坐了一天,都不知道外面下雨了?我记得你车里有备用伞的啊……”
他一边说话,一边帮聆夏擦拭头发,动作生疏且轻柔。
聆夏怔怔地看着他,不认识似的细细地打量他,眼泪吧嗒流了下来。
谢元熠顿时慌了手脚:“我弄痛你了?还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哎,不是,你别哭啊。”
他赶紧帮聆夏擦眼泪,那泪水越差越多,聆夏悄无声息地抱住他,紧紧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
谢元熠浑身僵硬,有些不知所措。
他迟疑了一秒,轻轻拍打聆夏后背。
“发生什么事了宝贝,你哭得我心都碎了,乖,不哭了,你看看,我专门给你准备了生日会场,还有蛋糕呢。”他连声安慰道。
他将聆夏抱在怀里,犹如抱着一只发抖的小动物,谢元熠的心揪成一团,不知该怎样做才能让他高兴起来,只能不停和他说话。
“你这几天在忙新项目,肯定忘记自己生日了吧,我想着你明天应该要陪家人,就打算陪你一起过零点。”
“那个蛋糕是我亲手做的哦,你不爱吃也得许个愿。”
“你闻闻这房间多香,心理学家说,花香能让人心情愉悦,深吸几口气,看看会不会好一点。”
谢元熠灵光一闪,想起以前某个画面:“哎,你不是喜欢看变魔术吗,我特地学了这个。”
聆夏勉强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从身后掏出一朵风铃,笑得很灿烂:“看好了,别眨眼。”
那只手迅速一翻,风铃花消失在掌心,变成一张红桃A。
谢元熠温柔地说:“还记得这张牌吗,我那天悄悄拿走了,一直带在身边。”
他没料到的是,聆夏哭得更厉害了,几乎泣不成声,再次死死抱住他,抱得那样紧,仿佛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谢元熠不知哪里做的不好,下意识也将他紧紧搂住,他无奈道:“你真是,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渐渐发现,聆夏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于是安静地抱紧他,任由他流泪,过了很长时间,怀里的身体才平静下来。
谢元熠用拇指擦掉他的眼泪,说道:“哭得像只小花猫,你公司员工知道吗,他们聆总私底下是个哭包,啧,眼睛都肿了,明天干脆请假吧,免得去公司被笑话。”
聆夏像是没听进他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带着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情感压抑又浓厚。
谢元熠笑了笑:“这么看着我干嘛,不会爱上我了吧?”
本只是一句玩笑,却听见聆夏回答:“嗯……我爱上你了,谢元熠。”
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脆弱又勾人。
谢元熠彻底愣住,脑子瞬间当机,没等他有所反应,聆夏便贴上来,在他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啵,像小鱼冒出水面,吐了个泡泡。
酥麻的触感直击心脏,带着雨水的湿气,和柔软的芬芳。
聆夏盯着他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看着他,眼里再没有出现其他人,他们鼻尖相抵,炙热的呼吸缠绕在唇齿间。
谢元熠浑身发烫,颤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喜……”
不等聆夏回答,他上瘾一般含住他的嘴唇,粗鲁地将人推在墙上,喃喃询问:“什么意思,聆夏?快点说话,回答我……”
他让人说话,却又不许他有发言的时间,一遍遍吮吸他的唇瓣,堵住他的口腔,心脏几乎快要爆炸,唇舌纠缠间传来轻微的水声,粘稠又暧昧。
两人疯狂地接吻,仿佛下一刻就要世界末日。
他们不给对方喘息空间,双唇严丝合缝地紧贴,粘腻地搅动,手臂用力得勒紧,身体跌跌撞撞地撞在门板上、开关上,房间的灯忽明忽暗。
聆夏摸索着他的脸,棕色的眼眸升起水汽,雾蒙蒙的,像玻璃珠。
眼泪滑落到腮边,冰凉又炙热。
他解开谢元熠领口的衣扣,每解一颗,那具身体就变得滚烫一分,到最后,谢元熠忍无可忍地握住他的手,低头凶狠撕咬他的唇瓣。
在欲望蓬勃之际,他听见聆夏轻声哽咽道:“……别弄伤我,谢元熠。”
轰——
谢元熠的理智彻底燃烧殆尽。
第35章 第 35 章
谢元熠第一次做这种事, 有种全凭本能的冲动,刚开始时毫无章法,甚至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
后来聆夏开始引导他, 手把手教他怎么做。
他用指尖去探自己的模样, 看得谢元熠青筋凸起,几乎整个人都在燃烧。
这场情事令谢元熠激动不已,同时又有点酸涩, 他潜意识里认为聆夏会把他和前任作比较。于是在第一次稍有失误后,接下来的几次中,都表现得异常勇猛。
他学习的很快,甚至无师自通。
到后面已经不需要引导。
将近三个小时过去后,聆夏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伏在枕头上, 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谢元熠吻了吻他汗湿的头发, 将他手上的水渍吮干, 聆夏指尖连带心脏都在发抖。
“别这样,脏。”他试图后退,却被抓牢。
“不脏。”谢元熠哑声道, “你最干净了。”
片刻后, 聆夏的眼角又沁出泪水,带着哭腔喊了声:“谢元熠,别这样……”
谢元熠揉捏他小腹,安抚地回应:“好,不这样了。”
手上的动作却从未停止。
“……”-
正午的阳光热辣耀眼,套房内一片昏暗, 窗帘阻隔了外面的炎热。
地上扔着几件衣服,还有七八个套, 其中两个破了,弄得一片狼藉。
聆夏睁着眼睛发呆,他仿佛受了很大刺激,迟钝地看向窗帘上的花纹,过了快二十分钟,才记起昨晚发生的事。
昨天他得知真相后大受刺激,和谢元熠纠缠了一夜,前面谢元熠还很克制,反复确定他的心意,到后面逐渐露出本性,用各种法子逼他说爱他。
他那件黑衬衫很帅气,却被摧残得最严重,上面的斑驳简直没眼看。
聆夏动了动被子下的身体,某个地方传来刺痛,这种实感也让他有了“这不是幻觉”的想法,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他轻蹭手边的枕头,枕面有谢元熠的味道,清爽、阳光,像海水一样将他包裹其中。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床铺说:“早上好,老公。”
咔哒——
房门被推开。
外面响起餐车推动的声音,随后,一具躯体覆了上来,连人带被将聆夏抱住。
“醒了?小花猫。”谢元熠隔着被子,在他脸上落下亲吻。
聆夏对这个外号挺不齿的,但一想到他是宋嘉北,那点羞恼就化为乌有,只剩下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转过身搂住对方的脖子,在他脸上印了个吻。
谢元熠的身体瞬间变得紧绷,立即去寻找他的嘴唇,聆夏无力地闪躲:“别,没刷牙……”
他想往浴室跑,然后被抓住脚腕拽回床上,不得已用脚抵住谢元熠的腹部,试图推拒,殊不知这个动作只会撩起更大的火苗。
谢元熠逼近:“勾引完我就想跑,哪里学的坏毛病?”
“谁勾引你……唔……”
聆夏被狠狠制裁了一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早上的男人不能惹,尤其是刚开荤的毛头小子。
碰他一下他就能起立。
太夸张了。
半小时后,他狼狈地挥开谢元熠,冲进浴室漱口。
施暴者不紧不慢跟上来,抱着手臂看他洗漱,假装好心地问:“你腿都软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服务?”
聆夏狠了狠心,关上门落了锁,才得到片刻安宁。
接下来几个小时,谢元熠化身他的人形挂件,走到哪跟到哪,吃饭要抱在腿上吃,处理工作要搂在怀里,连回消息都要握着他的手打字。
他沉迷和聆夏十指纠缠,沉迷把他抱在怀里,沉迷随时随地亲他,让他沾满自己的味道。
除了觉得有点粘人,聆夏还是很喜欢和他呆在一起的。
他感受着谢元熠的呼吸,摸摸他的脸问:“你今天没有行程吗?”
“有个采访,推了。”谢元熠一刻不停地亲他,“想和你呆着,宝贝,你至少得在我身边三天,我才能确定这不是做梦。”
聆夏心软得一塌糊涂:“我也害怕是梦,昨晚都不敢闭眼。”
他昨天确实没怎么睡,即使做完后有点不舒服,也一直睁眼看着谢元熠,好像怕他会突然消失似的,谢元熠就这么醒着陪了他一夜。
两人聊了很多,从他飞机失事之时,到他零零散散的记忆。
聆夏面带微笑地听他说,谢元熠被他看得有点疑惑,可又实在很喜欢这种目光,那是以前所没有过的。
他犹豫地问:“为什么会答应和我在一起?”
他还是有所顾虑。
聆夏环视周围的布置:“因为刚好是今天,因为你很用心,因为那张扑克牌,也因为很多原因……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我爱你。”
谢元熠一听到这三个字,就忍不住产生反应,他不由分说地堵住聆夏的嘴唇,把他压在枕头中间……
他不懂得节制,聆夏也不会拒绝。
以至于后半夜聆夏有点发烧。
谢元熠心疼地摸他额头,确定烧已经退了,愧疚地说:“都怪我没数,昨晚不该一直和你说话的,以后不会这样了。五点钟再吃一次药,然后补会儿觉吧。”
聆夏将头靠在他肩上,“我喜欢和你说话。”
他模样软乎乎的,声音也软乎乎的,谢元熠只觉眼眶发烫,心里灼热得几乎要融化,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对一个人的爱意,能像火山喷发。
放眼百里,寸草不生。
他亲了下聆夏的额头,郑重地说:“我爱你,我发誓会永远对你好的。”
其实他很想说,我想和你结婚,想向全世界公开,想一直这样一辈子,但是这些话太过正式,他担心聆夏还没准备好,会吓到他。
谢元熠想,慢慢来,总有一天,他会愿意和他一辈子的。
总有一天,他能取代他心里那个人。
·
自从知道谢元熠就是宋嘉北后,聆夏在越来越多细节上验证了这件事。
他们谈起恋爱来,简直一模一样,包括习惯性的用语,和在床上的行事风格。
宋嘉北平时对他温柔体贴,到床上就像换了个人,喜欢用道具和强制,谢元熠也基本相同,只是他尚未到那种技术流的变态地步,而且比宋嘉北要更不懂得忍耐。
他说要把聆夏关上三天,不过这个想法并没有实现,很快陆缥就找上门了。
还没温存两天,谢元熠就不舍地去赶通告了,临走之前,他和聆夏约了十天后去小岛度假,到时候没有别人打扰,可以肆无忌惮地腻在一起。
聆夏也舍不得他,但陆缥在知道后,差点晕过去,他没法再面对一次晕倒的陆缥,只得暂时道别。
谢元熠坐在保姆车上,黏黏糊糊地发消息。
他做了很酷的造型,戴着半张脸大的墨镜,帅得惊天动地,却笑得跟个白痴似的。
陆缥怎么看他怎么不爽,翻白眼道:“待会儿有人接机,谢元熠先生,你能忍住不笑五分钟吗?”
谢元熠认真考虑了一下:“五分钟有点长了,我尽量走快点。”
陆缥讽刺道:“谈个恋爱给你牛x坏了,你怎么不告诉你爸你妈,不告诉全世界呢。”
谢元熠头也不抬地说:“我爸妈知道啊,哦对,你提醒我了,我得让我爸重新约聆家见个面,上次的会面太糟糕了。”
陆缥两眼一黑,“不是,你真打算公开啊?你前途不要啦?我能理解你不在乎钱,可你走到今天,付出那么多努力……”
谢元熠拍了拍她肩膀:“稍安勿躁,我没打算那样公开,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
陆缥总算喘上一口气,只听他又说:“主要小夏是素人,被议论太多对他不好。”
陆缥心肌梗塞:“……谢先生,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有点恋爱脑?”
谢元熠品了两秒,恬不知耻地说:“这个词不错,我喜欢。”
陆缥:“。”
为了避免被气死,陆缥一路没和他讲话,可是架不住他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对了,如果以后我办婚礼,一定邀请你坐主桌。”
“你觉得弄个水下婚礼怎么样,小夏喜欢鱼,到时候把现场布置成水族馆那样。”
“草原婚礼也不错,他喜欢户外的空气……哦不行,他不吃羊肉,还是别去了。”
“我应该三十五岁就退休了,到时候陪他去环游世界。”
“不过他大概还要上班,可以等节假日去。”
“不行,突然想起来,家庭煮夫会失去吸引力吧,万一他移情别恋怎么办,我还是转幕后好了。”
“嗯,就这么决定了,转幕后空闲多一点,可以更好地照顾他。”
“要不要领养小孩呢?我是不喜欢,不知道他怎么看。”
“就怕他家里施压,万一让他延续香火什么的,啧。”
“哎,领养的话,还得操心小孩的学习,蛮影响二人世界的。”
……
车停在机场,陆缥捂住耳朵头也不回地往里冲,把自家艺人当病毒一样甩在身后。
粉丝们一拥而上拍照。
谢元熠短暂收起笑容,正经地朝他们挥手。
“我靠,陆姐怎么跑到最前面去了?”
“她平时不都跟在后面挡人的吗。”
“看她脸色不好,和阿元吵架了?”
来接机的有一个公众站姐,和他团队关系不错,开玩笑地问他:“阿元,你又把陆姐惹毛了?”
谢元熠边走边回:“她晕车,当心脚下,注意安全。”
保镖将粉丝拦在外面,站姐举着镜头跟进去,询问最近的新活动。
因为这次走机场有赞助,谢元熠没有走vip,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顺便等陆缥托运完过来。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
“看样子陆姐气得不轻。”
“熠哥,你怎么惹到她了?别是谈恋爱了吧?”
“他都一把年纪了,谈恋爱也正常。”
“他又不是爱豆,一直都是歌手定位,谈就谈呗。”
谢元熠皱眉:“喂喂,说谁一把年纪?”
众人笑个不停,站姐说:“你不懂了吧,男人十八一枝花,你已经过了十八,不是一枝花了。话说,你真谈上了?”
谢元熠照了照手机,觉得自己还是一枝花的,打太极道:“放心,结婚请你坐主桌。”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站姐呸道:“看给他嘚瑟的,他如果结婚了,我们就去粉那个男粉,人家看起来只有十八。”
谢元熠惊奇:“我还有男粉呢?”
“孤陋寡闻了吧,之前和你合作的JM总裁,他就是你男粉,在我们圈子可出名了。”
“原来是他,你别说,我还浅磕过一嘴……”
“咳,别在正主面前说。”
“人家看起来正经又禁欲,这么说不太好吧。”
“我们开玩笑的啦,那个总裁好像是你粉丝,他大号还关注了你超话呢。”
谢元熠脸上露出笑意,慢条斯理道:“哦,是他啊,那你们——”
“随便粉。”
他站起身,朝不明所以的站姐挥手,插着兜走进安检口。
上飞机的时候,他给男粉发了条骚扰消息:[你都有小粉丝了,啧啧啧。]
聆夏回了个问号,又说:[上飞机了?到那边发个消息。]
他似乎很担心谢元熠坐飞机,包括没谈恋爱的时候,也会在他下机后暗中确认他已经落地。
谢元熠哼哼唧唧地问:[你在干嘛?]
聆夏:[玩手机。]
谢元熠说:[这么无聊,今天放假,不玩点别的?]
在起飞前,手机叮了一声,正经又禁欲的男粉回他:[玩你也行,落地给我打视频。]
谢元熠顶了下腮,□□腾地一下被撩了起来。
好个正经禁欲的男粉。
第36章 第 36 章
聆夏笑着收起手机, 起身和杨明玉的客人打球。
说来很神奇,仅仅两天的恋爱,就让他找回了和宋嘉北相处的模式, 总能预判到谢元熠的一切反应。
比如他这会儿, 应该在飞机上咬牙切齿。
比如他落地后,会第一时间发消息过来。
比如他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带他喜欢的礼物。
……
球场上蓝天白云, 一望无际,聆夏舒了口气,露出一抹微笑。
——你终于回来了,宋嘉北。
打完球已经是黄昏,杨明玉和客人去换衣服,他边喝水边等他们, 顺手打开手机, 想看看他男朋友是否还好。
刚一打开, 消息一股脑涌了进来-
周绮:[帅哥,你怎么和谢元熠那家伙在一起了?]-
周绮:[哦抱歉,没有诋毁他的意思, 只是他一直炫耀我有点受不了。]-
周绮:[所以你们真在一起啦?!]-
沈时蔚:[天哪我眼睛瞎了, 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沈时蔚:[我不信,你能反驳一下吗?]-
沈时蔚:[你上次不是说我也很帅吗??]-
沈时蔚:[他疯了,能不能管管他!!]-
沈朝朝:[啊啊啊啊啊啊boss那是你吧是你吧?]-
沈朝朝:[呜呜,祝你们幸福!/泪奔]-
徐方则:[呵呵,你看见了吧?谢元熠就是个朝秦暮楚的人,他可以和你暧昧, 也可以和别人在一起。]
聆夏疑惑地点进谢元熠朋友圈,只见他发了张照片, 没有任何文案。
照片上是两人相扣的手,一只骨节分明,一只纤细修长,是趁他睡过去时偷偷拍的,看着像变相的官宣。
聆夏没有感到太意外,他就是这种人,恋爱后恨不得昭告天下,当初他和宋嘉北确定关系第三天,他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了,宋淮还因此差点被送急诊。
相比来说,谢元熠没发微博,已经算收敛。
他笑了笑,默许了这种行为。
沈时蔚正给聆夏吐槽,手机叮地弹出新消息,他脸顿时黑了-
Vilem:[你怎么不说话?]-
沈时蔚:[说你大爷,我在找你老婆告状。]-
Vilem:[= =你别烦他。]
沈时蔚找到了攻击点,玩味道:[他难道不嫌你烦吗?看看你那样儿,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屁颠屁颠到处显摆。]
这话不知戳中谢元熠哪根神经,他立马说:[关你屁事,他才不会。]
沈时蔚:[哼,是吗,他前任好像比你成熟一点哦。]
那边沉默了有五分钟。
谢元熠没忍住问:[你对他前任很了解?]
沈时蔚马上发语音嘲讽:[是谁说的,不感兴趣不想打听,哎哟哟,“我才不信那些谣言,我要听他亲口说——”]
谢元熠:[你不过一知半解而已。]
沈时蔚:[我知道的比你多。]
谢元熠:[那你说说,他多高?]
沈时蔚乐死了:[反正比你高。]
谢元熠:[放屁。]
下飞机后,谢元熠跟聆夏报备了一声,便直奔直播访谈。
他行程很紧,只得暂时把沈时蔚的话抛于脑后。
这次访谈,是和一个叫张安岁的选秀爱豆,两人合作了新歌。
张安岁很擅长vocal和舞蹈,是个才华横溢的新人,背后有个大金.主。就是有一点非常不好。
不知是被选秀卖腐感染严重,还是本来就是弯的,他总喜欢和男明星炒点绯闻。
他模样白净标志,逢人笑嘻嘻的,被粉丝誉为“选秀圈总o”。
在先前的合作中,张安岁表现得非常老实,以至于谢元熠没有当回事,直到后面莫名其妙被扒出两人穿同款。
陆缥说:“他团队爱搞这套,你配合宣传一下就行,直播结束我们马上走人。”
在上台前,谢元熠对她说:“控制舆论,我不想再看见有人乱磕。”
陆缥刚要点头,只见他忧心忡忡道:“不然聆夏会误会的。”
陆缥咬牙微笑:“他没时间看你直播,也不会关注这种无聊的绯闻。”
“他看。”谢元熠认真地说,“他喜欢刷我直播。”
“……上去吧你。”
台上坐着主持人和张安岁,镜头对准他们,直播开始。
张安岁站起身,笑着迎上来握手:“嗨,Vilem,又见面了!你今天好帅啊。”
主持人也起来,在他后面等着握手:“哇,元熠穿的很符合新歌的主题耶,有种暗黑风的感觉!”
当张安岁的手伸过来时,谢元熠抬起手摘下墨镜,彬彬有礼地对他说:“不好意思,我有洁癖,刚洗完手,你们都坐吧。”
张安岁:“?”
主持人以为他在开玩笑,“哈哈哈,这是什么新人设吗,你们在对暗号?听起来好有趣的样子。”
谢元熠坐了个“请”的动作,径直走到舞台另一边坐下,原本他的位置在中间,左边是张安岁,右边是主持人,现在他把主持人放到了中间。
主持人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这和台本写的好像不一样!
不是要捧他俩的cp吗!
导播在耳机里说了句话,她很快故作淡定地坐下,张安岁狐疑地看了看谢元熠,也跟着坐下。
弹幕刷道:
【哈哈哈哈哈哈,特地来看炒作侠笑话,蟹圆你是真不给面子啊。】
【笑鼠我了,洁癖哥,主持人都被你搞懵了。】
【啊?他俩是对家吗?不是宣传合作曲目的迈。】
【给前面科普一下,张安岁恶意买热搜吸血我家,这歌要是没有谢元熠,我压根不会听。】
【哦豁,还有人不知道张安岁啊,在选秀营就是麦麸专业户啦。】
【花絮里故意把果汁撒蟹圆衣服上,借口擦果汁要摸他腹肌,蟹圆估计忍他很久了。】
【还好蟹圆男德满分,理都不带理他的。】
【这个座位看爽了,熠哥给我离他远远的!】
【快滚啊□□精,蟹圆是小霸总的所有物!】
【哈哈哈哈哈哈,零元姐是真的勇,唯粉群里开大。】
主持人说:“两位今天是来宣传《水星逆行》的,那我们知道,安岁主要在里面唱和声,主曲是你们共同创作的吗?”
台本上写的是,不用分太细,就说是一起创作的,顺带问点创作趣事。
张安岁笑着说:“是呀,我们待在一起,写了大概三四天吧,我第一次和别人共同创作,还挺好玩的。”
他这话暧昧含混,引人遐想,可以理解为“两人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几天”。
谢元熠迅速直起背:“严格来说不算,我们分别在群里发了自己的part,当时我在北美音乐节,他在国内,从始至终见面不超过两次,每次都有经纪人和助理在场,面对面讨论不超过二十分钟,录歌占了一个小时左右。”
张安岁:“……”
现场一片安静。
主持人嘴角抽搐,快要崩不住了:“是、是这样啊……”
谢元熠一脸正气:“我的part是2分零42秒,他的和声部分我没算过,真正意义上来看,这首歌是由我、乐器老师、编曲老师、混音老师和张安岁一起创作的,并非我们两个合作完成。”
弹幕快笑崩溃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谢元熠你好癫!你想被张安岁唯粉开盒吗!】
【不行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炒作哥的脸活像万花筒。】
【谢元熠勇敢飞,出了事自己背,圆粉先溜了。】
【虽然很男德,但是你丢光了麻麻的脸……】
【你怎么不把录制老师也算上?还有你的司机小陈,是他送你去录的。】
【蟹圆浑身上下写着四个字:别来沾边。】
【有没有陆姐reaction机位,我好想看她现在的表情hhh】
【这么看来,张安岁胡说的可能性很大,他真是不择手段啊。】
【元子:我有主,要向老婆解释清楚。】
【元子:已婚,勿扰。】
【哈哈哈哈哈哈,迟早被零元姐笑死。】
【受不了了,管理能不能清一下弹幕,你们cpf疯啦?】
主持人又问了几个问题,谢元熠很她给面子地一一回答,又不给面子地没有任何炒作意识,分分钟和张安岁划清界限,到最后张安岁都放弃挣扎了,满脸麻木地随他去。
爱谁谁,不炒拉倒。
最后环节,是一个默契游戏,让两人互相报对方的信息。
主持人说完,大家觉得谢元熠肯定不会玩,因为他脸上恨不得立即下班,张安岁一边微笑一边用脸骂人,恨不得把台本编辑叉出去。
主持人不抱期待地问:“你们想玩吗?简单互相猜一猜身高、爱好什么的,如果不想的话,就换一个……”
谢元熠微微一动,迟疑几秒说:“可以。”
两人都颇为意外地看向他,张安岁下巴假体都要掉了,台下的陆缥也一脸疑惑,这哥被脏东西附体了?
谢元熠迅速说:“一二三开始,猜吧。”
张安岁一愣一愣的:“什么?”
“我的身高。”
张安岁卡壳了半天,勉强挤出一句:“185?186?应该差不多吧。”
谢元熠飞快面朝镜头说:“错,我净身高186.6,穿上鞋189。”
第37章 第 37 章
现场安静得诡异。
弹幕:【???】
【他在开什么屏, 还穿上鞋189,要笑死谁啊。】
【越看越觉得小谢恋爱感很重,不喜勿喷。】
【哈哈哈哈, 果然180以上的, 死之前都要告诉世界自己的身高。】
直播在乱七八糟的氛围中结束,谢元熠从台上下来,立刻被陆缥带着保镖架走, 防止他被现场张安岁的粉丝用臭鸡蛋砸死。
谢元熠不由感慨:“我表现得简直完美,往后几个月,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再和我组cp了。”
“不,往后几年,都不会有人想搭理你。”陆缥沉痛道,“在依靠cp保持消失期热度上的策划, 可以彻底放弃了。”
“Perfect, 是我要的效果。”谢元熠颇为满意, 拿起手机邀功。
回到下榻的酒店后,他迫不及待给聆夏拨了个视频,那边挂断了两次, 五分钟后, 他第三次拨过去,这回接通了。
聆夏身着一件晚礼服,看背景在参加晚宴,特地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接。
谢元熠的眼睛在他身上扫荡,从一丝不苟的宝石衣扣,到笔挺板正的手工西装, 以及他唇角残留的香槟酒渍,在他看来, 聆夏像一块散发着酒香的奶油蛋糕。
雪白,诱人。
他声音沙哑地问:“这么久才接,在和哪个追求者聊天?”
穿得这么引人犯罪,可想而知,会有多少狂蜂浪蝶往上扑。
聆夏无奈:“少胡说八道,回酒店了?累不累?”
“还行,应付人挺累的。”
“应付人?”
谢元熠哼哼道:“你一看就没看我直播。”
聆夏露出一丝微笑:“在车上看了点,你太不给合作对象面子了,当心人家跟你结怨。”
“最好能结怨,我巴不得他粉丝都是我黑子。”谢元熠满脸厌烦,显然被骚扰得够呛。
聆夏温声说:“没关系,他们是你黑粉,我是你粉丝。”
他压低声音:“直播表现不错,回来给你奖励。”
谢元熠顿时眼放精光,疲惫一扫而空,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不行,我等不到回去了,起飞前你倒是会撩火,说了让我给你打视频,然后呢?消失那么久,说话不算话?”
聆夏示意他看周围的环境,确实不是他不讲信用,而是抽不开身。
谢元熠狡黠一笑:“宝贝,你有没有带耳机?”
……
十分钟过后,聆夏回到宴会主场,左耳戴着一只小巧的白色耳机,面颊有几分不正常的潮红。
耳机里,传来谢元熠低沉性感的嗓音,“对,就是这样,往前走,到舞池边缘去,让我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邀请你跳舞。”
聆夏小声说:“你有完没完。”
他走到舞池边,将手机架在旁边的花瓶上。
“现在你只需要站着喝酒,听我说就好——”谢元熠瞥了眼手边的套子,“这家酒店的套五颜六色的,这种颜色,知道让我想起什么吗?小时候吃的跳跳糖。”
“那些晶莹的糖体,会在舌面上跳动、爆炸,等我回去之后,我们买几盒试试好不好?”
“我会含着那些跳跳糖,用嘴.帮你……宝贝,我要先把你的拉链解开,然后跪在你面前……你能感觉到糖在跳动……”
聆夏喝得很小心,但还是被呛着了。
他压抑着咳嗽,从脸颊红到脖子,身体传来熟悉的反应,表面依然强自镇定。
耳机的嗓子犹如天籁,是被评为年度最受欢迎男歌手的嗓音,此时此刻在对着他微微地喘,聆夏很喜欢他这种声音,尤其是在耳边时,有力且撩人。
谢元熠仿佛陷入手机里:“我在打……你呢,想不想我?”
聆夏放下酒杯,指尖的颤抖暴露了他的心境,他不动声色地说:“想。”
“乖,叫声老公,前天晚上你可是叫了不少。”
聆夏握紧手道:“人多。”
他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谢元熠笑了一下:“我就是想让他们都羡慕,唔,那边有人在看你,你说他能猜到我们在干什么吗?他会不会很嫉妒?”
“疯子。”聆夏咬住嘴唇,骂了一声。
“那个人朝你走过来了。”
“他是一个不太熟的朋友。”
“哦?可他一直盯着你,那眼神可不像朋友。”
果不其然,那人走过来道:“聆夏,在干嘛呢,要不要和我跳支舞?”
这是一个开放性晚会,舞池里不乏男男、女女组合,杨明玉也正在和男性朋友跳舞,他的邀请并不会显得突兀。
耳机里说:“让他滚。”
聆夏礼貌道:“我想一个人待着,麻烦你离开。”
那人笑嘻嘻,语气轻佻:“哎呀,我是怕你孤单嘛,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一个人落单多不好,来吧,给我一个拯救你的机会。”
说着,伸出手做了个绅士礼。
聆夏:“滚。”
“……”
他这才灰溜溜地离开,还不甘心地一步三回头。
谢元熠低笑:“怎么办,我好像更石更了,你能不能也对我说一遍滚?”
聆夏咬牙:“少看点教学片,好的不学。”
他昨天用谢元熠的电脑,才发现这家伙一晚上下了好几部教学,或许是被第一次他疼得直皱眉的样子刺激到了,觉得需要恶补一下技术。
谢元熠说:“都没看呢,一打开我就痿,我只想看你的脸。”
那边杨明玉在叫他,聆夏不再和他纠缠,问道:“出来没有?”
谢元熠诧异:“这才多久?你真当我痿啊。”
“……二十分钟了。”
“才二十分钟而已,况且打电话,不太行。”他甚至有点委屈。
杨明玉又喊了一声,聆夏没法管他死活,说了句“先挂了”,残忍地阻断了谢元熠继续二十分钟的想法。
谢元熠顿觉毁天灭地,哀嚎着躺倒,这时视频音再次响起,他激动万分,以为聆夏回心转意,终究还是心疼他。
谁知道拿起来一看,是谢朝峰。
谢元熠瞬间黑了脸,不耐烦地接起:“爸,干嘛?”
谢朝峰被他直冲冲的口气弄得一愣,随即骂道:“臭小子,我给你打电话你这么不高兴做什么。”
谢元熠抓了抓头发:“这都几点了,有事说事。”
“陆缥说你这两天在A市,明天抽空过来一趟我这里,和你二叔一起吃个饭,他想为上次的事情道歉。”
谢元熠惊奇:“我没听错吧,你不把他发配到西伯利亚挖土豆去了?还道歉,鬼要听他没用的道歉,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你是负责调解的人民警察吗?”
谢朝峰威严道:“别扯些有的没的,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僵不好。况且你爷爷已经教训过他了,还降了他职,过几天就要去北美分公司了。”
听到最后一句,谢元熠稍微舒服了点。
他懒洋洋地说:“爸,其实我有个问题,你向来不介意家里人的性向,为什么要把那小孩送去其他地方,搞得谢艋现在这么恨我。”
因为谢朝峰插手,将他的养子送去国外,阻止他见谢艋,才会导致现在这种局面。
谢朝峰冷声道:“你不懂,那孩子看起来纯良无害,实际上手段多得很,不然谢艋怎么会被他拿捏住。行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就当给你二叔个面,别让他走得太难受。”
说得好像他要死翘翘一样。
谢元熠不置可否,发消息叮嘱聆夏少喝点,然后一边乖乖写歌一边等老婆到家,继续未完成的视频。
这一晚他过得满足又不满足,满足是因为聆夏很纵容,居然允许他在视频里那样做,不满足是因为没吃到嘴里,弄得打完还得去浴室冲凉。
翌日,谢元熠戴着墨镜来到A市的山庄。
云升在全国有很多家,这里的布置也因地制宜,多了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
他穿过风雨连廊,来到一间会客室改的餐厅,看见他那阴郁的二叔正坐在他爸旁边。
谢朝峰招手:“别板着脸,过来坐。”
“人到齐了,上菜吧。”
一顿饭吃的无聊透顶,无非是听他们将一些屁话,谢艋阴阳怪气地表示了歉意,谢元熠连看都懒得看他。
吃完之后,谢朝峰被经理请走,说是有个老顾客要和他打招呼,剩下叔侄二人坐着面朝窗外的绿荫。
谢元熠把他晾在一边,低头给他的宝贝发消息。
谢艋看了看他,笑道:“大侄子,谈恋爱了?”
谢元熠皱眉,他总喜欢这么挑衅,从小就爱用长辈身份压他,尽管也没比他大几岁。
“谈不谈和你没关系。”他不客气地说。
谢艋喝了口茶:“我知道你那个男朋友,聆家的聆夏,呵,你不会觉得自己很隐蔽吧?还是觉得,他真是个查无此人的普通人?”
谢元熠放下手机:“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你那小男友挺出名的,稍微八卦一点的,都知道他的风流往事。”
谢元熠刷地站起身:“谢艋,看在你即将要滚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动手,但你别他妈得寸进尺。”
谢艋却丝毫不见怒意,他噙着笑道:“别激动啊大侄子,二叔都是为你好,我知道你现在一头热听不进劝,但你信二叔的,只要你去查一查他那白月光,就会明白二叔的用心良苦了。”
谢元熠冷冷道:“我还以为你能说出花来,不就是个前男友,谁还没有过去。”
“哇哦,这么大度呢。”谢艋故作惊讶,“那你看过他前男友的照片吗?”
第38章 第 38 章
谢元熠顿了几秒, 反唇相讥:“一个死人而已,我犯不上给自己找不痛快,倒是二叔你, 是不是每天看着小养子的照片夜不能寐?要不这样吧, 我跟爷爷求个情,让你们见上一面好了,省得你现在荷尔蒙分泌不均衡, 像个苦行僧一样到处找人麻烦。”
他阴阳怪气的本事,深的谢老太爷真传,谢艋唇边的笑意骤然消失,阴森地注视着他。
“谢元熠,你是真不怕死啊。”他几乎将手里的茶杯捏碎,“我哥就你一个儿子, 再来一次空难的话, 你说他会不会悲痛欲绝?”
谢元熠眯起眼睛, 冷声道:“这么说,二叔是承认自己做过的事了?”
谢艋没有回答,勾起嘴角:“总而言之, 你去看看他的照片, 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到时候……”
他话音未落,屏风被暴怒的谢朝峰掀翻。
“谢艋!你把话说清楚!”
原本应该去见客人的谢朝峰去而复返,谢元熠则一脸淡定,抱着手臂看着他,谢艋猛然反应过来, 自己又被摆了一道,怨毒地瞪向谢元熠。
谢元熠冷哼一声, 没再管他爸打算怎么处理,径直掉头离开房间。
前脚刚迈出山庄,后脚就给陆缥飙去电话。
他沉声说道:“宋嘉北,宋朝的宋,嘉奖的嘉,北方的北,去查这个人,一个小时内把资料发到我邮箱,我需要事无巨细。”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陆缥被吓一跳:“你怎么了?这个名字好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夹着手机搜索,顿时瞠目:“我想起来了,这是聆夏的……嗯……”
谢元熠挂断电话,用力在车门上锤了一下。
两个小时后,聆夏从会议室出来,接到了男朋友的来电。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边关上办公室门边接通:“喂,我开完会了,那群老家伙真能说,坐了大半天,脖子都觉得酸。”
谢元熠坐在车里,满脸阴沉,听见他语气里淡淡的撒娇,眼神缓和了不少。
他抿着唇道:“我记得给你买了热敷按摩器,先用一下,晚上去云升找人捏捏……不准找男技工。”
聆夏笑了一声:“没那么严重,只是有点酸而已,你还有几天回来?”
谢元熠看着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俊美无俦,眉眼竟和他有几分相似,在加州耀眼的阳光下,正和怀里的爱人深情相拥,而含笑靠在他身上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聆夏。
那张照片被他捏得皱巴巴,他深吸一口气说:“三天。”
聆夏听出不对,疑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元熠沉默半晌,说:“没有。”
“好吧,那你注意休息,我先挂了。”
“等等。”
“嗯?”
聆夏等待了一会儿,那头只有细微的电流和压抑的呼吸声,许久,他听见谢元熠问:“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聆夏愣了愣,随即说:“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当时……觉得你挺帅的,就是大晚上还戴个墨镜,有点装蒜。”
他声音带了点笑意。
谢元熠回忆起那晚,第一次打照面,他确实没什么反应,第二次照面是在二楼房间,当时他看见自己的眼睛……那表情心碎欲绝。
是了,是这个反应。
导致他一度觉得,是不是自己说话太过分了。
他拳头握得死紧,将那张合照彻底摧毁在掌心,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
声音戛然而止,他想问你是不是把我当替身,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像他,但他在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他想聆夏不是——他看自己的眼神骗不了人。
他害怕一旦问出这句话,聆夏会开始躲着他,甚至离开他。
后半句话和着嫉妒与不甘,被他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长得像又怎么样,他不信他比不过一个死人。
“我是不是什么?”聆夏疑惑地问。
谢元熠咬牙:“你是不是皮痒了。”
聆夏眯眼,叫他全名:“谢元熠。”
谢元熠松了口气,有些舍不得地说:“照顾好自己,等我回去,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聆夏觉得他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他刚和谢元熠结束通话没多久,沈朝朝敲门进来,说有客人想和他见面,约在楼下的咖啡店。
“是预约的客人吗?”
“没有预约,但是他说,你一定会见他……”
熟悉的台词好像听过一遍,聆夏皱眉:“他们是觉得我很闲?一个个不通知就找上门来,不见。”
沈朝朝颤巍巍地说:“他说他叫林浩,是谢氏谢艋先生的前前秘书。”
“……”
聆夏的时间被这些人绑架,烦躁地整理衣领,快步往楼下走去。
林浩是个戴眼镜的男人,长相文质彬彬,给聆夏点了杯香草咖啡和小蛋糕,礼貌地做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谢先生的前前秘书,现在已经从古川离职了,您和谢元熠的热搜基本都是我操作的,相信您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微笑着说。
聆夏第一次见人自我介绍这么逆天,冷淡地打量他:“所以呢,你今天来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林浩双手交握,做出谈判的姿势。
“您应该了解过,谢先生和谢元熠有一些宿怨,他马上就要离开国内了,所以想在出国之前,让谢元熠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一点代价。”
“明人不说暗话,谢先生希望您离开谢元熠,条件随便您开,哪怕是要谢氏的股份他都会给,唔,这是他的原话。”
聆夏原本眉头紧皱,听见这句话嗤笑道:“这么说,谢艋是打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林浩摇头:“不,在我看来,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鱼死网破,我只负责传达他的意思。”
“他有这么恨谢元熠?”聆夏不解。
林浩摊手耸肩:“谢先生的恋人有抑郁情绪,在被迫和他分离之后,曾经数次试图自杀,虽然都被护工救下了,但这事还是传到了他耳朵里……让我们言归正传吧,聆先生,您可以开条件。”
聆夏挑眉:“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是plan B,谢先生会把您为前任割.腕,包括您拿谢元熠当替身,他和您前任有一样的眼睛、一样的歌喉,统统抖露出来,曝光给媒体,他要谢元熠成为顶流界的笑柄。”
聆夏的眼神变得森冷,他本以为谢艋会威胁他,却没想到是真的要“鱼死网破”,宁可葬送整个古川的未来。
他心想,必须立刻让谢朝峰知道,倘若他及时下手切断谢艋的人脉,他就不能这么无法无天了。
他坐直身体道:“让你们谢总亲自来见我,我要和他面谈。”
林浩摇头:“谢先生说您诡计多端,心眼比谢元熠还多,他不会……”
旁边忽然想起熟悉的声音:“那就让他去死!”
两人惊愕地回头,聆夏诧异道:“谢元熠,你不是在……”
谢元熠一把将他从座位上拉起来,暴怒道:“和他废个屁的话,谢艋已经被控制住了,他这是在框你。林浩,泄露商业机密就够你吃牢饭了,现在还敢私下威胁恐吓,你这只狗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
林浩脸上的伪装瞬间消失,起身恶狠狠道:“你别信口雌黄,你有证据吗?”
他看向谢元熠身后的聆夏,露出阴冷的笑:“你应该偷听挺久了,怎么,没听见刚才的重点?你所谓的男朋友,不过拿你当他白月光的替身罢了,谢元熠,你还笑得出来吗?”
聆夏心一紧,下意识想拉谢元熠的手。
然而还没来得及,他已经一拳把林浩干翻在地,居高临下地踩住他胸口:“老子听没听见用不着你来操心,我说过,你不过是只狗而已。”
从他身后冒出一堆保镖,手脚麻利地堵住林浩的嘴,将他五花大绑带了出来,服务员都看傻了,悄悄拿起手机,被眼尖的保镖瞪了一眼,又悄悄放下。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聆夏安静了几秒,才说:“他们是干什么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元熠扫了他一眼,表情阴晴不定:“放心,只是把他送去警察局,不会扔护城河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哼,如果我不来,你希望来的是谁?”
聆夏想起林浩的话,皱着眉开口:“你听我……”
他猝不及防地捏住脸颊,谢元熠用拇指刮过他嘴唇,将柔软的唇瓣按得微微凹陷。
他沉甸甸地说:“不听,住嘴。”
聆夏:“……”
那只手顺着脖颈下滑,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最后握住他纤细的脖子,稍稍用力往怀里一带。
谢元熠俯在他耳边说话,语气无比冰冷,呼出的气体却很炙热。“留着到床上跟我解释,如果解释得不好,我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第39章 第 39 章
聆夏呼吸停滞, 仿佛被掐住的不是脖子而是心脏,他正欲将人推开,谢元熠埋在他领口, 带着一丝沮丧说:“你敢伤害我试试。”
聆夏手一顿, 心跟着软下来,从他胸前慢慢挪到脑袋上,安抚地摸了摸他头发。
他轻声说:“不伤害你。”
谢元熠勒住他腰的手臂紧了几分。
聆夏被他拽着从咖啡店到酒店, 一路上都在想,要如何向他解释清楚——假设直接告诉他,你就是宋嘉北,他会疯得更厉害吧,搁谁谁都得疯。
那应该怎么办?
说你们其实也不是很像……这不扯淡吗。
然而到了酒店,聆夏才发现纠结没有意义, 谢元熠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进房后直接用皮带把人捆了, 扒干净丢到床上。
谢元熠在意的不是“我像不像他”,而是“我比不比得过他”,一般人很难有这个脑回路, 但放在他身上又很合理。
他深深地埋进去, 一遍遍询问:“是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问完捂住聆夏的嘴,将他的回答和呜咽一并捂住,再次狠狠地推进,整张床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喜欢他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他会这样对你吗?爽不爽?”
“哭什么哭, 小没良心的。”
聆夏终于忍无可忍,张嘴咬在他手掌上, 谢元熠“嘶”了一声,肌肉绷得愈发用力,任凭他用湿红的眼睛瞪自己。
从天光到黑夜,窗外华灯初上,谢元熠仍然精神亢奋。
聆夏的发丝黏在脸颊上,鼻尖和眼尾都红得发酥,看上去被欺负狠了,趴在枕头上一句话不说。
谢元熠俯身在他脸上亲吻,声音温柔而餍足:“我抱你去洗?还是想先吃点东西?”
聆夏沙哑地回他:“滚。”
看来解释很多余。
谢元熠充耳不闻,愉快地回答:“那就先吃东西再洗,你都五六个小时没吃了,我去叫餐,乖宝贝。”
他“吧唧”亲了一口,跳下床穿衣服。
聆夏趁他不在,黑着脸爬起来做清理,他根本不想吃完再洗,只是担心一进浴室就出不来。
怎么会有这种人,连时间、地点、力道都要攀比,至少比了五十次。
他迅速洗完出来,果然,谢元熠满脸失望:“宝贝你怎么自己先洗了,万一体力不支滑到怎么办,过来喝点粥,我让厨师做了你爱吃的煎鱼。”
聆夏看着一桌餐食,冷笑:“不和我前任比一下厨艺了?”
谢元熠心知做得太过,讪讪道:“他做的肯定没我好吃。”
聆夏咬了口煎鱼,外皮香香脆脆,带着柠檬的清新味道,鱼肉紧实饱满,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他一口气喝光碗里的粥,被谢元熠抬起下巴仔细擦嘴,又在唇边印下细密的吻,怎么也亲不够似的。
聆夏推开他:“现在说说看,谢艋到底怎么回事。”
谢元熠不甘心地咬了他一下,大致将他和谢艋的纠纷说清楚,以及谢艋现在已经被限制出境了,他感慨道:“其实我都不记得告他状这回事了,从病床上醒来他就特恨我,莫名其妙的。”
聆夏心想,因为那可能不是你干的,是以前的“谢元熠”。
他正这样想着,手腕被捏了捏,谢元熠解开他左手的腕表,将嘴唇贴在那处伤疤上。
他的唇火热,惹得聆夏一哆嗦。
谢元熠含混道:“不管以前怎么样,别再这么对自己了。”
他呼吸灼热,喷洒在陈年旧伤上,聆夏心头发烫,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不会了,有你在,我不会再这样做。
……
当天晚上,不知是连续赶飞机太累,还是喝了点酒的缘故,谢元熠觉得头疼欲裂,抱着聆夏很快进入梦乡。
他不是个多梦的人,至少以前不是,但自从出了事故,就三天两头做梦,今年一年尤其多。
梦里的场景和酒店一模一样,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发现床上多了个人,那人正像他一样抱着聆夏。
谢元熠下意识认为那是宋嘉北,愤怒地一把拎起他就想揍人,在看清楚他脸的刹那,登时浑身血液逆流,僵在原地。
——那是他自己的脸。
和他如同双胞胎,正阴沉地对着他笑。
两个他,在抢夺聆夏。
谢元熠在昏沉中挣扎,挥手想挡住那人,耳边传来聆夏的声音:“别乱动,把药吃下去,你发烧了。”
即使在深层的梦里,他依然对聆夏言听计从,张嘴吃下他喂过来的药。
聆夏望向旁边的家庭医生:“还要不要打针?”
医生说:“既然肯吃药就先不打了,观察一下再说吧,你不用太担心,他身体底子好,闷一宿汗就好了。”
他看了眼垃圾桶里的套,委婉地说:“虽然你和少爷都年轻,但还是节制一点比较好,过于放纵容易导致身体亏空,回头我开点滋补品,你俩都吃一些。”
聆夏尴尬:“……那麻烦医生了。”
他属实没想到,谢元熠胡作非为地折腾了一天,竟然自己病倒了。
这家伙浑身发烫气色红润,实在不像是亏空的样子……不过医生说是那就是吧。
恍惚间,谢元熠说了句什么,聆夏俯下身道:“是想喝水吗?”
他听到谢元熠喃喃地说:“班长……”
聆夏身体猛地僵住。
谢元熠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正午阳光刺眼,校园里树木郁郁葱葱,一群高大的男生正在打篮球,其中一个弄了头很潮流的脏辫。
谢元熠冲他喊:“章超,传球啊!”
脏辫跑着寻找位置:“传不过去!他们怎么这么能跑!”
梦境的主人恍然觉得别扭,章超这个名字……好熟悉,他模糊地想起来,这个人是在“谢元熠”入圈之后遇见的,那时候他是个鼓手,而不是现在穿着校服的模样。
他第一次见谢元熠说了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他说:“你很像我以前一个朋友。”
章超坚持不懈,终于把球传过去,谢元熠投了个三分,现场一片叫好。
打完球,有人说道:“章超,你这满脑袋章鱼触手,不怕老周直接用剪子给你剪了?”
老周是他们班主任,章超说:“他今天没来!还有半小时放学,你们不说我不说,周一谁知道!”
“走吧,找个地儿吃饭。”他搭住谢元熠肩膀。
梦境的主人又想,不对,他是谢元熠吗?谢元熠怎么会穿着一中的校服?
不!他不是谢元熠。
他在梦里惊醒过来——这个人的铭牌上写着,宋嘉北。
宋嘉北笑得很阳光:“去时来,我请你。”
章超哀嚎:“又是时来!你是不是看上老板的女儿了?连吃一个月,吃的我想吐!”
“扯犊子,我先去了,你爱来不来。”宋嘉北把篮球抛给他,拎起地上的外套走开,章超叫喊着追了上去。
画面一转,他们坐在了时来饭店。
不是包厢,是外面的散桌。
章超扒拉着米饭:“他家确实好吃,但还是不够辣,明天去吃川菜呗?服务员,这里——”
宋嘉北似乎没在听他说话,眼睛一直往某个方向看,如同被磁铁吸住一般。
老板女儿推着车过来问:“要喝点什么?”
章超立马挤眉弄眼:“学妹,又来帮你爸爸看店啊,我要那个樱桃汁,多谢。阿北,阿北!人家问你要什么。”
宋嘉北转过头,随意地说:“柚子汁,谢谢。”
“喂,喂……”章超朝他使脸色,意思你不是喜欢她吗,还不问人家要联系方式。
宋嘉北说:“你癫痫犯了?”
章超:“。”
女孩红着脸把饮料放到桌上,转身走回去,这时角落里响起男生的声音:“你好,这里再要一扎柚子汁,谢谢。”
宋嘉北和章超同时向声音来源看去。
那个角度,正是宋嘉北一直看的地方,那里坐着三个男生,叫果汁的是个长相极其俊美的少年,即使身穿普通校服,看起来也比旁边的人精致许多,仿佛穿着道具服在拍剧的明星。
他皮肤很白,睫毛很长,即使隔了段距离,也能看清落在鼻梁上的投影。
章超惊叹:“我靠,那不是12班的聆夏吗,校荣誉榜上那个,我们班好几个女生都暗恋他。”
宋嘉北说:“嗯,他终于来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终于来了?”
宋嘉北没说话,沉默着用吸管搅拌柚子汁,自从上个月在这里看见他,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来这里吃饭。
借着窗外耀眼的阳光,他在暗处肆无忌惮打量他的心上人。
漂亮,文雅,引人注目。
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意气风发。
上个月在这里,聆夏在和同学聊天,说自己暑假去top50公司兼职的见闻,说他游历欧洲公司后对家族企业未来的想法,说他被邀参观A大时定下的目标专业。
宋嘉北是个话痨,上自习课常被记名字的那种,但那天他足足安静地听了二十分钟,就像开学第一天,听他在台上演讲一样,没有片刻分神。
他头一次觉得相形见绌,觉得自己光芒黯淡。
他听见那个男生喊聆夏:“班长,上周评奖那个事,你怎么不跟老班解释啊,明明就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个人弄错了……”
他忽然对那个男生产生一丝妒忌,也对聆夏脸颊上的阳光感到妒忌,因为他们离他那样近。
聆夏那桌吃完饭,朝这边走向门口。
好死不死,章超活泼地喊了句:“聆夏,你好呀!”
宋嘉北的心顿时拎到嗓子眼,险些用眼神把他原地绞杀,聆夏疑惑地扭头看来,他立即偏过头,不敢产生丝毫对视。
“你好,我们认识吗?”聆夏的声音清冷好听,如潺潺流水拂过心田。
宋嘉北用冷漠的侧脸对着他,暗自在桌下握拳。
章超快乐道:“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聆夏。”
年级第一当然出名,况且还长得这么惊艳,大多数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聆夏弯了弯唇角:“当然,如假包换。我们先走了,回头学校见。”
章超乐呵呵地挥手:“回见,拜拜。”
直到他们走出饭店,他还未发现宋嘉北的异常,喋喋不休地说:“这个聆夏跟传闻不太一样哎,我们班男生说他装的要死,但他看起来蛮随和的嘛,一点架子都没有……咦,你怎么把筷子弄断了?”
木筷子被折断,但压不住震耳欲聋的心跳。
在那个人声鼎沸的夏天,宋嘉北一如所有追随者,义无反顾地沦陷深渊。
第40章 第 40 章
谢元熠在梦中反复苏醒、迷失, 冷静、沉迷。
情绪的挣扎抵不过胸口疼痛的万分之一,他感到心很疼很疼,仿佛能设身处地感受宋嘉北的一切心情。
零碎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燃烧的机翼, 最后的留言,以及他最舍不得的那张脸。
梦里有人告诉他,你不能死, 有个人在等你回去。
你很爱很爱他,爱到心都痛了,你不想离开他。
他是你好不容易得来的爱人,他是你费尽心思才赢得的真心,他是你永远的目标和追随对象,他是你捧在掌心不容半分亵渎的神明。
你爱慕他, 敬仰他, 崇拜他。
你想一辈子陪伴他, 让他不再孤单。
即使还残留最后一口气,也要用你沾满鲜血的手,和你最炙热诚挚的灵魂, 跨越无边无际的海岸线, 再次回到他身边……
谢元熠在梦中流下泪来,滚烫的眼泪如同岩浆漫过胸口,那烈火燎原的爱意教他痛并幸福着,他哽咽地一遍遍重复,我爱你聆夏,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即使死亡也无法将我从你身边剥离……
聆夏,聆夏, 聆夏,聆夏。
……
他急切地喊着这个名字,直到身体猛然下坠,忽地惊醒过来。
谢元熠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气。
周围是让他感到陌生的酒店,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烘干的衣服叠好放在床边,上面还有一盒打开的退烧药。
他捂住胀痛的头,足足缓了十多分钟,才从真实到可怕的梦境中抽离,重重呼出一口气。
全是做梦,全是假的。
他这般安慰自己。
他深深地呼吸,心里始终忐忑不安,索性掀开被子下床,在套房里走了一圈,然而没找到聆夏。
那抹不安逐渐浓重,他尝试给聆夏发消息、打电话,那边显示对方已关机。
谢元熠彻底坐不住了,立即一个电话叫来管家,管家说聆先生有事出去了,是一辆宾利把他接走的。
谢元熠脸色一僵,问道:“车牌还记得吗?”
管家说:“这……我记不太清楚了。”
“查监控!”
谢元熠迅速调出监控,查了一下,这辆车果然在谢艋名下,他猛地锤向监控台,将保安吓了一大跳。
谢元熠马上打电话,调人追踪这辆车,与此同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
他阴着脸接通,咬牙道:“谢艋,你想怎么样?”
那头传来他二叔的笑声,“看来我大侄子比他爸要聪明,这么快就找到我的位置了,我现在正带你的小情人去机场。啧,他看起来像是下面那个,应该和小晨比较聊得来吧?”
谢元熠暴怒:“你敢动他试试!让聆夏跟我说话!”
“不巧,他睡着了,可能说不了话。”
“谢艋,你他妈敢碰他一根手指头,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谢艋毫不畏惧:“谢元熠,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官宣你和他的关系,并把前因后果全部说清楚,我想看我大侄子身败名裂、走下神坛,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把你的小情人丢在路边了。第二——”
他阴险一笑:“开车来机场,有种撞死我。”
谢元熠几乎将手机捏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等、着,我这就去撞死你。”
·
聆夏和沈朝朝在排队拿中药,他戴着墨镜,不自然地回避周围的视线。
这是家庭医生介绍的中药堂,里面有个老医师是他的师父,据说专治男科隐疾,尽管聆夏解释过他俩都没有隐疾,医生还是热情地让他过来拿滋补配方,并表示这是补品,不算药物。
沈朝朝尴尬地说:“那个,你和谢……我家哥哥,谁需要补品呀?”
聆夏为维护谢元熠在她心里的地位,抿着嘴地表示:“我需要。”
“哦。”沈朝朝松了口气,“老板你经常熬夜加班,肯定会稍微……有点体力不支,不过没事啦,反正你也不用出力……”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话多,险些咬了舌头,话锋一转道:“呃,你,你的手机还没好吗?”
聆夏看向黑屏的手机,不知什么原因,从今早起它就罢工了,像被病毒入侵一样,怎么都开不了机。
这台手机是他的私人机,里面没有任何工作信息,偏偏他工作手机没电了,他又急着拿药给谢元熠喝,这才不得已叫上沈朝朝过来付款。
“没有,待会儿重新买一个。”他皱眉道。
只是离开几个小时而已,谢元熠应该不会醒吧,要是他醒了找不到自己,估计委屈得跟只流浪的大狗似的。
想到他会哼哼唧唧地扑上来,聆夏忍不住扬起嘴角。
沈朝朝笑着说:“老板,你一定很喜欢他吧,每次提到他,你的表情都特别……特别温柔。”
放在以前,她很难将老板和温柔两个字搭边,如果有谁这么说,她一定怀疑老板被脏东西附体了。
聆夏隔着衣服抚摸胸前的项链,上面有一枚素圈戒指,那是他上次从谢元熠准备的套房里找到的,这家伙当时没敢拿出来,后来还怀疑是不是丢失了。
他今天趁谢元熠睡觉,自己戴上了这枚,将另外一枚套在他脖子上。
聆夏笑了笑,大方承认:“是的,我很爱他。”
大屏幕上播放着时事新闻,他们已经等了半小时,现在是12点35分。
聆夏起身道:“我去买杯喝的,你在这等叫号,想喝什么?”
“冰咖啡就行,谢谢老板。”沈朝朝愉快道。
·
Y市国际机场附近。
阿斯顿马丁如同利剑驶入道路,定位显示那辆车没有直奔机场,而是在国道周围打转,今天这条路安静得出奇,很少有车辆路过。
刺目的阳光直射进车窗,晃得谢元熠微微眯眼,耳机里传来保镖的声音:“少爷,我们正在赶过去,车上好像没有聆先生,这有可能是对方的圈套,您还是……”
谢元熠一脚油门下去,语气冷静:“我知道,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不想拿他的安全冒险。”
保镖沉默片刻,没有再劝,只是说:“我们的人已经到景茂了,有消息随时通知您。”
谢元熠应了一声,将耳机抛到旁边,全速往机场驶去。
最好的结果,就是聆夏不在车上,不过在确认之前,他没法停下脚步,他承担不起任何失去聆夏的风险。
阳光描摹他俊挺的眉眼,和数年前那个少年模样的人重叠,周遭的空气静谧祥和,只有高性能跑车的声浪嗡鸣。
滴滴滴——
手机铃声响起。
谢元熠一秒摁下接通,连指尖都在颤抖,耳机传来让他安心的声音。
他的爱人温和地问:“喂,你醒了吗?”
聆夏问沈朝朝借了手机,其实本来没必要打这个电话,马上就要回酒店了,但他还是想看看谢元熠在干嘛。
说实话,他没有刻意记过号码,并不确定是否拨对了。
“喂?是……你吗?”聆夏本想叫他名字,话到嘴边收了回去,毕竟他家这位是大明星,万一真拨错了会闹笑话。
过了好几秒,谢元熠才强自镇定道:“是,宝贝,我醒了,你在哪里?”
聆夏瞥了眼男科医院的牌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在……办公室,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回去。”
谢元熠握方向盘的手在抖,压住心头的重石总算落地,他柔声道:“好,我等你。”
油门逐渐松开,跑车的速度减慢,变成正常行驶。
谢元熠在信号灯处掉了个头,聆夏问:“你在开车?”
“嗯,我也马上回去。”
“那你注意安全——”
聆夏弯起嘴角,趁沈朝朝去拿药,小声说道:“爱你。”
谢元熠的眼眶湿润,他停顿了片刻,说:“我也爱你,老婆。”
电话挂断,聆夏拿上药,和沈朝朝走出医院。
谢元熠开到国道出口,面前突然出现一辆大型运输车,状况来得太突然,他当即打方向盘同时踩下刹车,然而跑车的速度丝毫不减。
刹车失灵了。
仅仅十秒后,爆炸声和火光响彻国道。
砰——!!
剧烈碰撞之下,破碎的玻璃和金属漫天纷飞,阿斯顿马丁顺着道路滑出去数百米,一直冲到隔离带上,车门被甩飞出去。
运输车运载的是液压气体,几乎在瞬间爆破,将整个车身都点燃,司机当场粉身碎骨。
柏油味和灼烧味混合,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在灼热的阳光下非常刺鼻,远方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谢元熠被安全气囊挤压在中间,鲜血浸透了全身,顺着眼皮滴滴哒哒往下流,他在瞬间丧失了痛觉,无数记忆伴随着玻璃碎片涌入脑海——
时间回到高一那年,他们初次见面。
20xx年10月30日,中午12点45分,整个校园处于午休阶段。
宋嘉北爬.墙出去打球,被值日生拦下并扣班级分2分。
11月1日,值日生来他们班检查,宋嘉北故意把他的袖章藏起来,他皱着眉到处找不到,宋嘉北暗自得意。
11月3日,宋嘉北逃课被罚打扫操场,在荣誉展示栏看见值日生,恶作剧地用马克笔给他画了两撇胡子,次日全班被教导主任骂了十分钟。
11月12日,他和朋友打篮球,碰到值日生在录采访,怎么都投不进三分,最后发火地踢了一脚篮球,宋嘉北笑得前仰后合。
11月15日……
12月……
1月……
2月……
7月15日,宋嘉北替人出头后被混混报复,锁紧学校旁边的废弃工厂,值日生砸开锁冲进来,拉着他的手把他带了出去。
一片黑暗之中,值日生不知道他的模样,而他却能辨别他身上的气息。
当天晚上,宋嘉北失眠了一整夜。
7月16日,他爱上了值日生。
一滴眼泪混合浓稠的血从眼角滑落,谢元熠的嘴唇动了动,沾满血迹的手试图伸向副驾的手机,他竭尽全身力气,依然无法挪动半寸。
“同学,午休期间禁止出校门,你先从墙上下来!”
“你好,我们认识吗?”
“同学,你别害怕,抓着我的手跟我走就行。”
“谢谢同学,你也毕业快乐,我们是不是见过……好的,来了,不好意思他们找我。”
……
“Hey, smoking is not allowed here. ”
“Korean Japanese ”
“你丫才Japanese.”
……
“这里禁止吸烟,你看不见?”
“抱歉,手滑了。”
你说过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兜兜转转一大圈,我终于再次和你重逢了。
我回来了,聆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