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杜成明最先反应过来，“应无名的武术替身不是已经定了吗？还是演员自己请的专用替身，换掉不好吧？”
陆康江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这个杜老你不用操心，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杜家班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那是？”杜成明推测，“那个武术替身不干了？”
陆康江回：“算是吧。”
说完他又看向叶秋尘：“怎么样？愿意接这份工作吗？”
杜成明也看向叶秋尘：“秋尘，这个你自己定，但如果是由你来接应无名的替身工作，我倒是觉得不错。”
赵龙天握着自己手腕活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期待：“叶兄弟，可以考虑考虑。”
叶秋尘思索着看向帐篷外的秀丽山水，脑海里忽然冒出个豚鼠啃菜梆子的画面。
“好，那我试试吧。”他转过头答。
陆康江感激地拍了拍叶秋尘的手臂，杜成明和赵龙天也颇为满意地点头。
“我不同意。”就在大家都觉得事情就要这么定下来的时候，有人出现在半敞开的帐篷外，是带着杨一帆的周力。
陆康江面色不虞地眯着眼睛看过去。
这里是导演的专用帐篷，他刚才已经跟所有人说了自己在开会，知道他脾气的人都不会这时候前来打扰，而且看样子周力是在外面偷听了好一会儿。
虽然定下叶秋尘做应无名武术替身这件事，肯定要通报给全剧组，到时候周力也一定会知道，但这和偷听是两码事。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
“一帆，我刚才不是说了我在开会吗？”陆康江没理周力，转而去问杨一帆。
杨一帆还带着妆，穿的也还是拍戏时的衣服，听到问话，他眼神躲闪了一下，可很快就恢复镇定：“是吗？可能当时我还没出戏，没听到。”
“陆导，你别怪他，是我让他一起过来跟你道谢的，多亏了陆导这段时间的指点，一帆他最近进步很大。”周力说起了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陆康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见过无数演员，杨一帆那点演技他一眼就看穿了，更别说周力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伎俩。
他不是很想理会地“哼”了一声：“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们就先回避一下，我们的会还没开完。”
“陆导，我刚刚听你们说，想要叶秋尘当应无名的替身。”周力完全没要走的意思，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陆康江旁边。
“你不是都偷听到了吗？”陆康江皱着眉心问。
周力脸皮不是一般的厚，避重就轻道：“只是不小心听到的。陆导，我个人对叶老师没意见，但是要担任应无明的武术替身……”
“是吗？”陆康江打断他，提醒道，“没意见你们愿意花一笔高额违约金，把他换掉？”
“我这不是觉得赵老师更合适吗？”周力趁机捧了一下在场的赵龙天。
“哦？”陆康江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我怎么记得，是因为你们公司出了纰漏，网上出现了对你手下一个艺人不好的舆论，这事还不小心牵扯上了叶秋尘，你为了避嫌，才提出的更换替身。怎么，才过了不到一周，周总就忘了？”
周力干咳一声：“那也是因为能找到了赵老师这么好的人选嘛，不然我、我们公司不会随意提出更换替身的要求的。”
赵龙天似乎对周力为什么请他来当杨一帆替身，不是很在意，酷着一张脸给叶秋尘递了一瓶水。
叶秋尘客气接过。
作为这场话题的另一个当事人，他也表现得兴趣缺缺，甚至想提前离场，等大家都商量好后再告诉他结果。
至于应无名的武术替身，他也不是非当不可，若是真想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他也可以申请休假，然后边休假，边教沈夏星招式，教完再走。
“那今天又是为了什么？我记得顾承并不是你们公司的艺人，难道别的公司的艺人你也要管？”陆康江问。
“那倒不是，只是之前我们已经赔了叶老师的违约金，现在剧组又要用他，那我们的违约金不是白赔了吗？”周力面露为难之色，“真要这样做，我跟公司很难交代的。”
“怎么？”杜成明生气地将素描本拍到桌面上。“你的意思是说，赔了违约金，我们秋尘就不能接其他工作了？这是什么道理？你不懂法，你们公司法务也不懂法吗？”
“杜老，稍安勿躁。这笔违约金，赔的是叶秋尘的误工费，按道理，我们既然已经赔偿了误工费，他就不应该再接跟这部剧有关的工作，不然就是你们违约。”周力一想到中午在餐馆的仇即将得报，心里开始得意起来。
另一方面，他之前就警告过叶秋尘，不肯签到他手下当艺人，就连替身演员也别想当。
他就是要堵死叶秋尘在演艺圈的所有路，最好让叶秋尘永远都翻不了身。
这样一来，之前的那起意外，就永远都不会有人记得了。
“你……”杜成明想要站起来理论，被叶秋尘拉住了，“师叔，我来跟他说吧。”
周力斜着眼睛看过去，表现得颇不以为意。
叶秋尘状态松弛，缓缓开口道：“首先，我要说明一点，是杜家班跟剧组签的合同，只是合同中特别约定，由本人担任聂昙云这个角色的武术替身，若在进组前出现变动，则按照本人总体薪酬的10%赔付违约金，若是进组后，则按30%赔付，上次你们公司是按30%进行的赔付。”
“对啊，没错啊，所以你跟剧组的合同关系算是解除了啊。”周力摊掌说道。
“不，那笔违约金只对应于我担任聂昙云这个角色的武术替身的合约关系，解除的也只是合同中的这条约定，但是我即便不担任聂昙云这个角色的替身，也还是杜家班的人，所以跟剧组的合约关系仍然存在。”叶秋尘说得很有条理，“只要杜家班跟剧组的合同不解除，杜家班不开除我，剧组也不点名说要我退出，我仍然可以跟剧组保持合约关系。”
一旁随时等着帮叶秋尘打补丁的陆康江，笑着靠向椅背：“叶秋尘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周总，你听明白了吗？要不要再找你们公司法务问问？”
周力还没捂热的得意劲，变本加厉地转换为怒意：“那要是我们公司仍然不同意叶秋尘担任这部剧中任何角色的替身呢？我们是投资方，这个决定权总有吧？”
陆康江皱了皱眉：“周力，你这是在搞针对啊？”
周力维持着那副伪善的样子：“我只是担心，我们家的艺人又会被一个替身影响。”
叶秋尘身体微微前倾：“周总这么在意自家艺人受到的影响，倒是提醒了我，我好像也因为江斯亦那件事，受到了不少影响，当时我的照片和视频被人无故公布到网络上，毫无隐私可言。”
“侵犯了你的隐私权和肖像权。”陆康江状似不经意地补充道。
“对，就是这个。”叶秋尘微微点头，有些法律法规的名词他不熟悉，但逻辑却很清晰，“这个情况是因江斯亦而起，我有权追究你们公司的责任，至于到底是谁在不征得我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把我的照片和视频放到网上，我相信想要查一定能查得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周力怎么都没想到，向来寡言少语的叶秋尘，说起合同条款和法律法规竟然这么顺溜，现在还反将了他一军。
“周总。”一直不说话的赵龙天忽然出声，“何必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周力一天被气了两回，血压就没稳定过。
他就不明白了，赵龙天早上不是才刚输给叶秋尘吗？怎么徒弟加师父都一起帮着叶秋尘说话？这叶秋尘是什么神仙下凡吗，怎么所有人都帮着他？
“这也不是我个人的想法，是公司的想法。”周力站起身，他就不信加上公司这个靠山，自己还斗不过叶秋尘。
“那估计遂不了你们公司的愿了。”陆康江也站了起来，“让叶秋尘担任应无名替身这件事，我已经跟‘华悦’那边商量过了，他们没意见，要是你们公司仍然觉得不妥，可以去找‘华悦’沟通，说服他们否掉我的决定。”
周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康江，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就算他再怎么被公司重视，公司高层也不可能为了帮他对付一个武术替身，跑去跟“华悦”掰手腕。
而且现在得罪陆康江也不是明智之举，他还要靠陆康江把杨一帆往上推一个咖位，这样他进入集团高层的可能性才会更大。
不不不，刚才他为了叶秋尘，搏了陆康江的面子，就很不明智。
他今天真是被气糊涂了。
“既然陆导这么看好叶秋尘，我愿意回去说服公司。”他妥协，说完就带着杨一帆离开了帐篷。
离开帐篷很远后，跟在他身后的杨一帆才有些不爽地问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吗？我不希望叶秋尘当顾承的替身，你知道的，顾承一直想压我一头，要是叶秋尘给他当替身，风头一定会超过我。”
周力啐了一声：“那刚才在里面，你怎么不吭声？”
“我不是怕得罪陆导吗？”杨一帆小声抱怨，“你当初就不应该把叶秋尘换掉。”
周力瞪了杨一帆一眼，阴恻恻地勾起嘴角：“哼，明的不行，那我们就来暗的。”
“来什么暗的？”
顶上传来一个笑嘻嘻的声音。
他慌忙向上张望。
杨一帆也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了像只猴子一样趴在树杈上的沈夏星，以及一个叼着草悠闲靠坐在树干上的刺头青年。
“来什么暗的，你说给我们听听。”沈夏星又笑嘻嘻地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