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聂医生一改往日的温和,眉目倒竖,厉声问道。
这一声竟如霹雳一般,将站在一旁的小聂风着实吓了一跳,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嗵一下靠在了墙上。在他的印相中父亲一直都是一个温厚有礼,乐观憨直的中年人,更何况如今面对着的是上门就诊的病人,尽管是个乞丐,但在聂风的记忆中,他的父亲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如今却不知为何这般凶戾,人家没病岂不是更好么?
不解的聂风望向了那位老乞丐,只见他依旧坐在那里,面对聂大夫的厉声质问却依然不愠不火,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笑得很嘲弄,带着那么一丝隐隐的邪性,望着那带笑的老乞丐,聂风感到背后袭来阵阵凉意。
大,大夫,为何这般无礼,难不成嫌我老乞丐付不起你的诊费么?说着还康康地咳了几声。不过这次连小聂风都听出来了,这咳嗽应该是装出来的,很假。
聂大夫却也不再逼问,眯起眼说道:我聂某虽然年轻,但行医多年,有病的虽不一定能治好,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自嘲般地摇摇头,聂风却知道,父亲此刻一定是想到了他的娘亲,自从娘亲走后,父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表面虽然还和往常一样,但很多时候都有一种无法言表的痛楚从心底涌出,这一点聂风虽是个孩子,但从其父聂医生有时不经意扭曲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无时无刻不在几挂着自己的爱妻,聂风的娘。只是聂风现在还是个孩子,只能感受,却无法表达,更无法去宽慰这个伤心的男人。
那聂大夫接着说道:有病的不一定能治好,但没病的却永远不会瞧错!
真的没病?老乞丐咧着嘴,露出了一口黄牙。
不仅没病,只怕是比普通人的脉象还贞固许多呢!聂大夫不客气地回敬道。
老乞丐哈哈大笑起来,中气十足,他本来驮着的背也笑得直了起来。
聂大夫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似乎很开心,这可让小聂风着实摸不着头脑了,他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可笑之处,也许是他年龄太小,不懂得成年人之间的幽默吧。
渐渐两人笑声越来越小,聂风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头,俩人的笑声此时已变成了彼此间的冷笑,气氛突然变得诡异异常…
今夜的天空格外地晴朗,点点繁星如河,粒粒嵌在苍穹,空灵而清澈。夜深人静,万家灯火,早晨还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已几乎空无一人,唯有路边客栈门前挂着的灯笼随微风轻轻摇曳着。
从小镇尽头传来阵阵哒哒的蹄声,与坚硬的石路碰击着,此刻显得格外清脆。遥眼望去,只见一个矮胖的老人,肩挎青色褡裢,手捏着一个金色葫芦,骑着一头小黑驴,一只四蹄攒雪的小黑驴儿,悠悠然向镇中走来。
小哥儿,镇中可有一个叫济人堂的药馆?看见路边走过了一个年轻的后生,那老者便催停了坐骑,拱手行礼后向那小厮问起路来。
那小厮抬头打量着老人,见他面色红润,双颊圆丰,虽须发皓白,但精神矍铄,看不出竟有多大岁数。只觉得他面容慈祥,说话如春风拂面,看起来绝不是什么妖魔邪人,便也拱手还礼,说道:老丈不知去那里做甚?
哦,老人似乎想了想才说道:我是去那里寻亲的。
这样啊,年轻人并未听出什么异常,用手指了指方向,说道:顺着这路第五个胡同口右拐就是!
哦!多谢…老人再次点头示意,然后催动座下的小黑驴,悠悠然地出发了。
寻亲?那小厮摇摇头,怕是那位聂大夫的老丈人寻来了吧,想像着不禁偷笑了起来…
济人堂内。
聂远,那乞丐嘲弄地说道:想不到你竟然还是个适合过小日子的人,连易容术也看不出了?
易容术,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江湖上的装扮之术,这个很平常,是一种普通的江湖手段。而另一种则是神通之术,它能通过操控五行改变从而自己的的骨骼,皮肉,甚至是说话的声音,这种道法为正道人士所不耻,而多是一些邪魔歪道所惯用。
聂大夫身体一震,不禁望向那乞丐的眼睛。易容邪术,虽然能改变皮囊,但却不能改变一个人的精魄,而眼睛则是精魄的的爱女窗户,破解易容之术唯一的办法就是观察他的眼睛,如果是自己熟识的人,那眼神所流露出的精魄是无法改变的。
聂大夫望着乞丐的双两眼,那两道狡頡而阴狠的眼神苦苦回忆着,而那乞丐却一点都不回避,他就是在等着那年轻的大夫记起他的那一刻。
聂医生终究还是回忆起来了,然后脱口而出:鬼见愁?!
哈哈哈哈!乞丐得意地大笑起来!
十年了!你们还是追着我不放!
哼哼!当年你只是个将死之人,要不是教主他宅心仁厚,将你从那些凶兽口中救出,只怕你现在已然一堆枯骨了。不想你恩将仇抱,不仅反叛教门,还骗走了教主他老人家的爱女与你私定终身。你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我鬼见愁找你找的可苦啊!
小聂风听傻了,什么教主,什么凶兽,还有父亲他不是一个普通郎中么,那臭乞丐是不是认错人了?
聂大夫轻蔑地笑了笑:救命之恩虽不敢忘,但你们丧尽天良,为了达成那老魔头的心愿和野心,上至教主下至教民竟都丧心病狂,不惜残害生灵,甚至就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如此邪祟之众,只恨我聂某道行浅薄,不能替天行道!
哈哈哈哈!那乞丐这次笑得更大声了,带着异常的狂妄,就凭你也想替天行道?你这是蚍蜉撼树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鬼见愁今天就替我天禽宗清理一下门户!
霎时间,那老乞丐手中的细长竹竿已经变成了一根粗短的黑色手杖,手杖前端雕着一个可怕的鬼头,带着阵阵黑气直向聂大夫面门打来。
风儿快跑!聂大夫一边对愣在一旁的聂风喊道,一边身体后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哪知这手杖一击不中生一击,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黑气未变,又向他迎头打来。
眼看躲不过去了,却听那乞丐惨叫了一声,原本正正的一击却不知为何落空了。
那乞丐捏着自己的右手腕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td!软骨散?!给老子下毒?
你这是罪有应得!早知道你来者不善了,给你诊脉时就用真气给你灌了些,怎么样还受用吗?
受用,受用!不愧是我天禽门的翘楚,没枉费教主的亲力栽培啊!我说的对吗鬼医?
聂大夫很轻蔑地笑了笑。
那乞丐直起身来,一团黑气将其全身包裹起来,只露出了两眼,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黑雾中,那人声音变粗了许多,凶煞般地说道:聂远,你本不该只给我下软骨散的,或许绝命丧魂散才能让我受用呢!哼哼哼,那黑雾中的人又笑了起来,这笑声如同地狱中的魔鬼一般,它扭头看了看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聂风,然后狡頡地说道:鬼医,就冲你这妇人之仁,我鬼见愁一定会给你一个痛快的。至于你的儿子吗,绝不会让他流浪街头的,我要把他带回八荒,让教主好好培养一番!哈哈哈…
聂医生不知何时已站在聂风之前,只身挡在二人之间,手中也多了一口短剑。他回过头,轻声对聂风说道:别怕,有爹爹在!
哈哈!好感人啊!那邪人不屑地说道:来,小鬼医,让我看看你从教主那学到些什么本事!
说罢怪叫一声,腾空而起,周身裹着黑气直冲聂风父子俩飞去。
嗨呀,小黑子,你倒是快点走啊,这么慢腾腾,又要迟到了…那胖老头儿摇着脑袋,不住地责备着座下的黑驴儿,那黑驴儿摇着脑袋,时不时打着响鼻,却还是照旧晃晃悠悠的,似乎它才是主子一般。
唉,慢就慢吧,凡事都有定数,有些时候啊慢些总有慢些的道理。老人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
小心火烛…空旷的街道上传来打更人的声音,由近渐远,在寂静中久久回荡。
突然一声巨响划破了这夜色的寂静,老人一惊,抬眼徇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两股交织而上的黑雾在不停的相互碰撞着,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刺耳的兵器交叠的声音。
哎呀呀!驴儿驴儿,你又慢些了个!老人的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
就在对驴儿呵责之时,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其中的一股笔直地坠落下来,在坠落的途中那黑雾逐渐散尽,老人还有他的驴子看到,坠落下来的的正是聂大夫。
随着这一系列的响动,风云镇的居民纷纷好奇地从房内探出了身子,有的甚至走上了街道,望着半空中的那道黑雾指指点点,还以为是神明降世,刚要纷纷跪拜,却被一声粗狂嘶哑的巨笑声纷纷惊得跑回了各自的住处,仅有几个胆大的还漏着门缝偷偷向外张望。
那恐怖的笑声就来自空中盘旋着的黑雾,如地狱般的狂号。笑声过处那东西缓缓下落,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内,整个风云镇也随之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中。
老人用袖口擦了擦汗,拨过了缰绳,低声说道:霍霍,小黑子,快点走吧,再慢不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