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正月，我缩在暖洋洋的被炉里，一边吃着砂糖橘一边看一月季度的新番。
这样下去要成为废人了。
看着动漫里的主角热血沸腾地打出了必杀技，我被狠狠地激励到了，内心好像涌现了无尽的力量。
然后翻了个身······力量耗尽了。
啊，已经是废人了。
耳边传来动漫的结尾曲，我陷入了激动过后的一片虚无。
这种天气就是什么都不想做啊。等会儿开个配信打会儿麻将吧。
我眯了眯眼，看向窗外被洁白的云层所覆盖的天空，懒懒地想着。
随手拿起手机······啊，经纪人发消息了。
史上最可爱经纪人：【夜这周有时间吗？梦野老师说想一起商讨新衣装的事情】
新衣装！
我又翻了个身，变成了趴着的状态。
vtuber的虚拟形象都是有基础的人设的，但在基础之上，可以请画师设计不同的衣服和发型。
甚至因为是虚拟形象，【衣装】的概念非常广泛，从普通的校服、夏季常服、冬季常服，到演唱会时用的打歌服，到不同世界观下的历史服装、赛博未来服装、幻想系服装······什么都可以做出来。
我现在只有出道的一套衣装，宽大的白色短袖，下摆将将达到膝盖，以及脖子上的锁链。
但这套衣装有两个状态。一个是脏兮兮破了洞的状态，赤足，脸上和腿上都有一些脏污和灰尘，代表流浪的时期。我一般打射击类大逃杀的时候会用这个状态。
另一个状态则是干净崭新的状态，脚上踩着一双人字拖，代表被领养的时期。我联动和玩宝可梦打麻将的时候会用这个。
对于a社这样的大公司来说，旗下配信者的模型质量十分参差不齐。我的模型能一出道就有两个状态，整体看上去还很精致，完全就是经纪人的功劳。
她真的超级厉害！我发现我越来越依赖她了，嘛，也不是坏事。
【这周都有空，我在放寒假。不过经纪人你不休息吗】
我回复道。
【行业是这样的。大家都在休息需要娱乐的时期，反而是我们最忙的时期啦】
对面迅速地回复道。
【明天下午一点，方便到公司内部见面吗？正好下午有翻唱的收录，我可以把你送到录音室】
【谢谢，好的】
唔，这样就只需要去东京一次了。好耶。
话说公司方面很多设施都在东京，经纪人也在东京，高中要不要考去东京呢······好麻烦，等开学再想吧。
【那就麻烦夜跑一趟啦！梦野老师也很想见一见夜】
我眨了眨眼。
就是说我要见到喜欢的漫画家了吗······好期待！
梦野老师是高中时期出道的，但直到现在也没有露脸。不过她的自画像是个金色双马尾的女孩子，很有少女漫画家的氛围，感觉是任性可爱又很受欢迎的性格。
想到经纪人娇小的身高和活力满满的笑容，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跟她差不多高，挽着她的手的金发傲娇形象······
——
下午一点，我准时来到了a社总部。
呼，公司里开了暖气真是太好了。
我脱下了厚重的黑色羽绒服，露出里面的高领黑色长袖和银色项链。借着玻璃的反光，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试图给梦野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到了】
史上最可爱经纪人：【好的，梦野老师在会面室404，我马上过来】
怀着忐忑不安又有点兴奋的心情，我敲了敲404的门。
“请进。”
嗯，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我有点愣，但还是下意识地推开了门。
会面室里只有一个黑发的男人。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子挽到小臂上，双手正撑着桌面，似乎是因为听到了敲门声才刚刚站起来。
好高······一米八、不、有一米九了吧。
会面室并不大，他用那双单眼皮的黑色眼睛用俯视的角度向我看来，表情分明是平淡的，我却莫名退后了半步。
“······抱歉，走错了。”
我低声说道，转身就要走。
然后我就对上了经纪人小跑过来时蹦蹦跳跳的橘色头发和活力满满的笑容。
“夜你找到了啊！这里这里。”
她重新推开了404的门。
“我来为你介绍梦野老师！”
啊。
嗯？
嗯？？？？？？
我满头问号地坐在了经纪人的身边。
“夜，这位是梦野老师。梦野老师，这位是夜。”
我看着眼前一米九单眼皮高大健硕的男人，竟无语凝噎。
感觉大脑里有一块什么东西正在坏掉······
我怀疑我以后还能看梦野老师的漫画吗······毕竟画的是女主角视线，在看到女主角害羞、闹别扭、吃醋、失落、扑向男主角的时候，我很难不幻视这位一米九男子的脸·······
“初次见面，夜，请多指教。”
梦野老师向我点了点头，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笔和小本子，让我一瞬间想起了柳。
“······请多指教，梦野老师。”
刚才光被他的身高惊到了，仔细一看这张脸还蛮熟悉的，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啊。
我转头看向经纪人，眨了眨眼。
“嘘。”
经纪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是暗恋吧······我在经纪人的钱包里面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但经纪人有次说过她是单身。
梦野老师不能说是长得帅，但单眼皮的寡淡五官和极有压迫力的身材给人一种反差感，而且还有少女漫画家的里身份，可以说是反转反转再反转。
原来经纪人喜欢这种类型啊。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来讨论新衣装吧！”
经纪人咳嗽了一下，说道。
“嗯，我已经看过夜提出的衣装设定了。藏蓝和白色的短袖水手服，是校园背景啊。”
梦野老师翻了翻他的笔记本，说道。
立海大是西装校服，所以这次我想做水手服的校服。
我在提交的设定上写了我想要【山中小镇的学校，晴朗但是带有山风的夏日，孤独廖阔的环境中，素净的校服，带点精怪诡秘的阴暗】的感觉。
······我还真是麻烦啊。
“是的······脖子上的锁链希望能做到若隐若现。啊，因为我的模型动作幅度比较大，如果可以追加半侧面角度就好了。就是转身时衣领和领结稍微飘起来的感觉······”
我低声说道。
当面提这么多要求真的有点不好意思，我已经尽力地去形容得不要那么抽象了。
但涉及夜的模型，我还是会尽我所能去交涉的。
“没问题！”
梦野老师却不知道为什么一脸高兴的样子，握着笔的手对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很擅长画水手服的领子！交给我吧！”
喔！还真是可靠啊，梦野老师。
我有几分感动地点了点头。
“如果夜的校服设定是水手服的话，那情人节音声的立绘就确定是水手服了。我会交给负责那边的老师的。”
经纪人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啊，情人节音声，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音声是vtuber的创收手段之一，直接挂在官网上售卖。一般是五分钟左右的剧情演出，可以理解为单人演出的广播剧，给观众一种身临其境的角色扮演感。
我有些心虚，因为拿到情人节音声的台本后还没看······回去就看。
一番交流之后，工作方面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那我就先送夜去录音室了。”
经纪人看了看时间，说道。
“嗯，好。”
梦野老师也整理好了他的笔记和草稿，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说道。
“佐仓，今天晚餐想吃什么？”
“那不勒斯意面······”
经纪人说到一半，对上了我微妙的眼神，突然就红了脸。
等我们走进电梯里，经纪人才平复了脸色，开口解释道。
“野崎君，啊，就是梦野老师，和我，濑尾，希琴斯，以及你上次见到的若松都是一个高中的。我们认识很长时间了，所以经常会一起吃饭。”
“啊，今天要高中同学聚餐啊，真好。”
我善解人意地给了经纪人一个台阶下。
经纪人却顿了一下，小声道。
“······不，就我们两个人。”
我沉默了。
“······我记得经纪人你说过你还单身对吧。”
“是、是的。”
一直到被送到录音室，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经纪人你在干什么啊经纪人……这竟然都还没在一起吗，不应该啊……濑尾老师那边都结婚了！
——
东京这边的录音室设备看上去更加专业齐全。不止是a社会用，其他音乐人也会来这个录音室。
我今天录的是【phony（伪物）】，濑尾老师说颓废疯狂的声线很适合这首曲子。我最近两个月就练这一首曲子，换气和真假音转换的地方都刻进dna了。
状态还不错。录音在预定的时间内结束了。
其实每次看到录音的老师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在见惯了专业音乐人的工作人员面前，我的原声大概是灾难级别吧。
没有休息的时间了……要更加努力啊。
睡眠？那是死掉之后才会干的事情吧。
黑眼圈浓重的我向录音老师道了谢，推开了录音室的门。
然后就与一个长发男人面面相觑了。
……啊。
应该是叫做一之濑巧的男人背着乐器，身旁是他的乐队成员。四个穿着时尚，颜值醒目的人站在一起，莫名有种威慑力。
“影山同学？”
一之濑巧摘下了黑色的墨镜，盯着我，缓缓开口说道。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是玩音乐的吧。”
……一般人会用这种眼神审视晚辈的朋友吗，控制欲太强了吧。
正好陪同我的经纪人过来了，我松了口气。
“录音辛苦了。”
经纪人走过来，把羽绒服递给了我，然后微笑着，用她娇小的身躯把我护在了身后。
“这位先生，如果您对我家的艺人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