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来日方长
临近开学, 谷筝向公司说明了情况,由坐班改为弹性工作,同时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学校了。
没想到报名前一天晚上, 李既突然打来电话。
他还在浴室里洗澡, 邱匀宣拿着他的手机敲响了浴室的门。
“你的电话。”
谷筝没听清邱匀宣在说什么,赶紧冲掉头上的泡沫,过去开了一半的门。
邱匀宣扫了一眼谷筝有意藏在门后的下半身,没说什么, 把手机递给谷筝后, 只重复道:“你的电话。”
“谁打来的?”
“李既。”
“李既?”
这么晚了李既打电话来干什么?
谷筝抹了把脸上的水, 想接过手机,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上都是水, 他只能让邱匀宣帮忙接起电话。
邱匀宣拿着手机,顺手按了免提。
谷筝还没说话, 就听见李既哭哭啼啼的声音传了过来。
谷筝:“……”
他和邱匀宣对视一眼, 邱匀宣也很惊讶。
李既伤心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哭声,张口说道:“谷筝, 我在你学校外面, 我今晚能去你寝室里借住一宿吗?”
谷筝简直一头雾水:“你怎么去我学校了?你没在家里?”
他记得李既的学校和a大同一天报名。
“我提前一天出来了。”李既抽噎着说完,然后敏感地揪住了谷筝话里的那个“去”字,他愣了一下, 问道, “你没住学校里?”
谷筝沉默了下, 回答:“没有。”
“那你住哪儿?”
谷筝看了一眼邱匀宣, 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外面, 反正没住学校。”
李既哦了一声,安静半晌, 居然又开始哭:“那我自己去酒店开个房间好了,其实我不是没住的地方,我就是难受,我想找个人和我说说话……”
谷筝皱起眉头:“怎么了?”
李既也不回答,就只是哭,那哭声一点都不好听,跟夜里的狼在嚎似的。
谷筝和李既从小一起长大,除了上次李既失恋,还没见李既这么失态过,但哪怕是上次失恋,李既也不曾哭成现在这样。
等挂电话,谷筝手上的水都晾干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完澡,简单吹了下头发,走出卫生间,邱匀宣正靠在床头看书,见他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说了一句:“你的手机在床头柜上。”
谷筝还是不放心李既,到底是他表哥,虽然平时烦人了些,但是对他还算大方,他拿起手机,给李既拨去电话。
李既接通,哭声又止住了,时不时地抽噎一下。
“你在哪儿?”谷筝问。
“我蹲在你们学校的大门口。”李既断断续续地说,“我还没找到酒店,手机也快没电了,我等会儿问下你们学校的保安。”
“你在原地等着,我现在过去找你。”
谷筝打算过去把李既的住宿问题解决了再回来,转头发现邱匀宣已经从床上起来了。
邱匀宣说:“隔壁房间可以住人。”
谷筝秒懂邱匀宣的意思,但也有些犹豫。
让李既过来的话,基本上就等于把他和邱匀宣的关系告诉李既。
谷筝倒不介意被李既知道这件事,李既也喜欢男的,在这方面比他还要努力地瞒着家里的父母和亲戚们。
只是不知道邱匀宣介不介意。
“李既也喜欢男的,他可能会发现什么。”谷筝直接说道,“你介意吗?”
“我不介意。”邱匀宣回得很快,说完,又反问道,“你呢?”
谷筝看着邱匀宣明显绷起来的神色,笑了一下,伸手将对方从床旁拉过来,亲了亲对方的脸颊。
“我也不介意。”
这一行为不管什么时候都让邱匀宣很受用,邱匀宣抬手抱住谷筝,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会儿才拉开距离。
“但隔壁房间还没收拾出来,床单被褥都是去年换的了,现在肯定睡不得。”
谷筝问:“家里有备用的吗?”
“有。”邱匀宣说,“就在那个房间的柜子里。”
“那让李既自己过来换,顺便把换下来的洗了。”谷筝无情地说。
等两人驱车来到a大的正大门外,李既果然在门口蹲着,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里是不是一直蹲着,谷筝过去想把人扶起来,结果李既双腿麻得差点站不住。
还好谷筝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李既的胳膊。
李既一双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又红又肿,之前在手机里没听出来,现在发现声音都是哑的。
李既靠到谷筝身上,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表弟~”
“……”谷筝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问道,“你喝酒了?”
难怪李既今天这么失态,刚才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儿。
这会儿李既嘴巴一张一合地说话,那股酒味儿直往谷筝脸上扑。
谷筝的眉头都快拧成结了。
“喝了一点,不是我想喝的,我没办法,我心里苦啊……”
谷筝没再忍受李既的啰哩啰嗦,一手拉过李既身后的行李箱、一手抓着李既的手臂,直接把人往车那边带。
邱匀宣没换衣服,只在居家服外套了一件羽绒服,所以他没下车,在驾驶位上等着。
谷筝打开后座车门,先把李既塞了进去。
“邱医生。”谷筝朝驾驶位上喊,“开一下后备箱。”
李既倒在后排的皮椅上,还没爬起来,冷不丁听见“邱医生”三个字,他猛吓一跳,几乎是一下子窜了起来。
“邱老师?邱老师也在?”
话音未落,视线便和驾驶位上扭过头来的邱匀宣撞个正着。
一时间,车内寂静无声。
放好行李箱的谷筝开门坐上副驾驶位,回头看了一眼已然石化的李既,他问邱匀宣:“他怎么了?”
邱匀宣也很疑惑:“不知道,他一直不说话。”
“算了。”谷筝说,“回去吧。”
车子启动,载着李既朝一个方向驶去。
车窗外变换的光影映出李既呆滞的表情,他看了看驾驶位上的邱匀宣,又看了看副驾驶位上的谷筝,再环视一圈车里的环境,开始怀疑自己晚上喝得太多了,都喝出幻觉了。
邱老师和谷筝——
大晚上的他俩怎么在一起?
还一起过来接他。
这是接他去哪儿?
半个小时后,李既得到了答案,他眼睁睁看着谷筝轻车熟路地把他的行李箱推到客厅角落放着,只觉眼前一阵虚幻,他的灵魂都要出窍了。
“这是哪里?”
谷筝刚把客厅浴室里的东西都搬到阳台上,从去年跨度到今年,这间浴室终于整理出来了,他奇怪地看了一眼站在浴室门口的李既。
“这是邱医生家里。”谷筝回,“你站在邱医生家的浴室门口。”
李既双手捧脸,惊恐地叫:“天,我怎么跑到邱老师家里来了!”
谷筝:“……”
趁着李既洗澡的功夫,谷筝把干净的床单被褥从次卧的柜子里抱出来,放到床上。
邱匀宣已经回了卧室,只有谷筝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见李既吹干头发出来,他上前问:“是不是你那个网恋对象的事?”
李既一愣,顿时没了声音。
谷筝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了。
其实就是李既那段网恋闹出的事。
李既和他的网恋对象甜蜜了一个月,本来约好开学后见面,可李既等不及了,就想在开学前一天出来和对方见上一面。
结果可想而知,网恋见光死——
对方真人和照片相差十万八千里,看上去邋里邋遢不说,吃饭时还对李既动手动脚,李既本就是个看脸的人,前两任对象不说顶好看,至少走出去也会被人叫做帅哥,再看眼前这张油腻的脸,他恶心得饭都没吃完就赶紧拉着行李箱跑了。
后来李既躲去酒吧坐了两三个小时,几瓶酒下肚,才又拉着行李箱在街上游荡,走着走着便走到了a大附近,他想到了整个寒假都在外面上班的谷筝,以为谷筝住在学校,刚好心里的苦闷无处发泄,一时悲从中来,就在a大门口哭了起来。
谷筝:“……”
他挠了挠头,只觉得李既的经历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仔细一想,不就是蔺川去年的经历吗?
网恋这东西还真是——
唉。
谷筝想到自己也在网上骗过邱匀宣,如果他没提前在医院里认识邱匀宣,应该会按照原计划把邱匀宣约出来,让蔺川在附近埋伏,甚至会把卫锡和吴棣棠都叫上。
到时候邱匀宣的遭遇也和李既差不多了。
谷筝看李既这悲惨的样子,突然十分庆幸自己没按照原计划来。
一想到邱匀宣可能变成李既这样,他就难受。
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谷筝向来不会安慰人,只有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说到后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巴巴地落了一句:“早点发现也好,以后就不用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了。”
李既点着头,吸了吸鼻子。
“好了,忙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回学校报道。”谷筝从沙发上起来,想起什么地说,“卧室里的床单被褥都是去年换的了,你自己重新换一下,我把干净的放床上了,换下来的放洗衣机里洗干净收起来,洗衣机有烘干功能,你等烘干了再收。”
这话听得李既一愣一愣,有种自己在谷筝家里的感觉。
他消化完了,才问:“洗衣机在哪儿?”
谷筝指了下方向:“洗衣房在那边,卫生间过去就是,你有不懂的可以敲门问我。”
看李既暂时没什么疑惑,谷筝转身进了卧室。
卧室门关上,独留李既坐在沙发上发呆。
刚才光顾着说他的事了,他竟忘记问谷筝怎么会在邱老师家里。
他知道谷筝后来者居上和邱老师处得不错,可直接住到邱老师家里也太越界了吧!
再说这房子好像只有两间卧室,剩下那间敞开门的是书房没错,他住一间,谷筝住一间,那邱老师住哪儿?
李既脑子里慢慢生出一个模糊的猜测,但那个猜想太让他震惊,吓得他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谷筝和邱老师……
他们——
仿佛在一团凌乱的毛线中找到了一个线头,他僵硬地顺着线头捋下去,很多事情逐渐变得清晰。
谷筝进卧室时,邱匀宣还没睡觉,又靠在床头看起了那本书,听见谷筝开关门的声音,他抬眼问:“李既怎么样了?”
“情绪稳定下来了。”谷筝也没瞒着,把李既网恋奔现却见光死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邱匀宣面露同情,但并不惊讶李既会遇到这种事。
“网上就是鱼龙混杂,哪怕怀有戒心,也有被骗的可能,总之吃一堑长一智吧,还好他没有遭遇人身伤害,也没有钱财上的损失。”邱匀宣说。
谷筝站在床尾,看着邱匀宣。
本来邱匀宣的目光已经落回书上,谷筝看了半天,他不由得再次抬眼,笑道:“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谷筝摇了摇头。
邱匀宣说:“出去一趟,快去洗洗。”
谷筝出门前才洗了澡,只洗干净手和脚便上床了,他翻身抱住邱匀宣的腰。
邱匀宣靠在床头,手上还拿着书,翻了一页后,空出左手往谷筝拱在自己腰间的脑袋上揉了揉。
“怎么了?”
谷筝叹气:“之前很对不起你。”
邱匀宣瞬间明白了谷筝在说什么,放下书后,捧起谷筝的脸:“没事,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你又不知道谢洲的号换了个人。”
说着,低头在谷筝嘴上亲了一下。
从事发到现在,邱匀宣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还反过来安慰他。
谷筝抓住邱匀宣要收走的手,放在唇边贴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凑上去,卧室门突然被敲响。
谷筝连忙从邱匀宣身上爬起来,检查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认穿整齐了,便过去开门。
李既站在门外,虽然他的个头没谷筝高,但是谷筝还没壮到把门全部挡住,他眼神下意识地往里一瞥——
他瞥见了靠在床头看书的邱匀宣。
那张床也是双人床,邱匀宣只占了一半,另一半的被褥有些凌乱,显然刚有人躺过。
李既:“……”
猜测得到证实,刹那间,他又惊又骇,如遭雷劈。
谷筝顺着李既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又扭头看向李既,他没多说什么,只问:“什么事?”
李既半天才反应过来,抬手往后一指,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个洗衣机开不了。”
谷筝和李既来到洗衣房,发现洗衣机后面的插头开关没开,他打开后,顺便倒上洗衣液把洗衣机也打开了。
“好了。”谷筝对李既说。
李既还是一脸呆相,连哦两声,跟着谷筝来到客厅,他吞吞吐吐地说:“你和邱老师……”
谷筝转头:“嗯?”
李既话音一顿,换了句话问:“你在邱老师家住多久了?”
谷筝说:“刚放寒假就住进来了,住这里比住学校方便。”
李既再没声音。
回到卧室,时间不早了,明天谷筝要搬回学校住,可这会儿家里多出一个人,他和邱匀宣也不好做些什么,便只是挤在被窝里聊天。
第二天,两人睡到大上午才起来,谷筝出去一看,李既住的卧室里已经没人了,床铺收拾得干净整洁,昨晚换下来的床单被褥也叠好了放在床尾。
客厅里李既的行李箱也不在了。
谷筝回卧室里拿起手机,本想给李既打个电话,结果发现李既在早上七点多就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李既:我走了,谢谢你和邱老师的收留]
[李既:你们的事,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谷筝笑了一声。
邱匀宣在衣柜前穿衣服,闻言问道:“笑什么?”
谷筝说:“以前都是我躲着李既,这是第一次李既躲着我。”
哪怕是爱念叨的李既也念叨不出来了。
邱匀宣今天上晚班,于是开车送谷筝去了学校。
学校里十分热闹,很多家长都来送自己孩子,寝室里其他三人都没到,邱匀宣陪着谷筝打扫完卫生,又一起去综合楼报名。
中午是在食堂吃的。
谷筝让邱匀宣占着位置,他去窗口打饭,往回走时居然看到了谢洲。
以前谢洲和谢越形影不离,身边总有几个人拥簇着他们,如今一个人端着餐盘在找位置,看上去形单影只。
然而食堂里人多,谢洲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位置。
这时,邱匀宣喊了一声:“谢洲。”
谢洲扭头看到邱匀宣,有些惊讶,随之而来的是害怕和抗拒,他双脚定在原地,直到邱匀宣朝他招手,才不得不走过去。
“小叔。”
“这里没人。”邱匀宣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谢洲硬着头皮坐下。
谁知刚坐下两三秒,就见一个人慌里慌张地托着餐盘大步走来。
谢洲连忙抬头,对上谷筝写满防备和警惕的眼神。
谷筝杵在谢洲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不宽的餐桌,他本就长得高大,五官硬朗,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洲时,谢洲有被吓到。
“你坐这里干什么?”谷筝问。
谢洲大脑空白,一时间没答上来。
最后邱匀宣说了一句:“他没找到位置,我让他坐过来的。”
谷筝哦了一声,紧绷的面色瞬间放松下来,他把餐盘放到桌上,顺势坐到邱匀宣对面。
一顿饭下来,只有谢洲如坐针毡,偏偏邱匀宣还要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地和他搭话。
“家里最近没什么事吧?”
“不清楚……”谢洲小声地说,“我放假出去玩了,住同学家里,没怎么回去过。”
邱匀宣说:“有空的话多回去看看你的祖爷爷祖奶奶,别跟着你爸学。”
谢洲:“……”
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邱匀宣自个儿都不回去了,还让他多回去,明明家里两个老的眼里只看得见邱匀宣。
但他不敢说。
他已经深知自己得罪不起这个小叔,家里两个老的无条件偏袒小叔,他不如夹着尾巴做人。
谢洲三两口把饭吃完,向邱匀宣告了别,端起盘子要走。
“等等。”邱匀宣忽然叫住他。
谢洲猛地僵住,端着餐盘缓缓转身:“小叔还有事吗?”
邱匀宣放下筷子,面色如常,说话也如从前那般和风细雨:“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谢洲一愣,赶紧摇头:“没有啊……”
“真的没有?”
“没有没有!”
邱匀宣深深看了他一眼。
谢洲只觉头皮发麻。
过了一会儿,邱匀宣说:“你走吧,好好学习。”
谢洲生怕再被喊住,头也不回地跑了。
邱匀宣看着谢洲逃也似的背影,突然乐了起来。
谷筝和邱匀宣认识这么久,算是知道了邱匀宣的一些恶趣味,好笑地说:“你都把他吓成什么样了。”
邱匀宣挑眉:“谁让他做亏心事。”
另一边,谢洲放好餐盘冲出食堂,一口气冲回自己寝室才冷静下来,他拍着心脏狂跳的胸口,长长舒出口气。
寝室里还有其他人在,瞧见谢洲这样,也没搭理,各忙各的。
去年元旦前出了打架的事,谢洲和谢越都被辅导员在班级群里点名批评,从那之后,谢洲的脾气越来越怪,大家都疏远了他,以前和他走得近的人也不愿意和他相处了。
谢洲坐到椅子上,拿出手机,一边打开软件一边想邱匀宣应该没发现什么吧?
可邱匀宣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暴露什么了?
他立即回忆了下自己过年时和邱匀宣同桌吃饭的表现,他记得自己一直没怎么说话来着。
谢洲心里七上八下,又不断安慰自己。
也怪他好奇心重,重新下载了那个软件,“伤心小椰子”和“骨头”的八卦在各大群里传得沸沸扬扬,他稍一打听就全部摸清楚了。
至于“骨头”——
他一眼就从别人保存的那些照片里认出了谷筝。
所以邱匀宣和蔺川没什么关系。
真正和邱匀宣有关系的人是谷筝。
刚知道这件事时,谢洲几乎夜不能寐,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想象出来的邱匀宣和谷筝的亲密画面。
谷筝喜欢男的就算了,居然喜欢上了邱匀宣。
他哪里比不上邱匀宣?
这么想着,谢洲又绝望地发现,自己确实哪儿都比不上邱匀宣。
谢洲又难过又心酸,又羡慕又嫉妒,一想到自己得不到的人轻而易举地就被邱匀宣掰弯了,他就恨得牙痒,偏偏他还要费心守护那两个人的秘密。
要是他把这件事说出去,捅出了大篓子,遭罪的人肯定是他。
日复一日被如此多的情绪折磨着,谢洲感觉自己都快扭曲了,在软件上看那些人嘲笑谷筝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今天许多大学生返校,想必群里又会有人现场直播,到时候免不了提起“骨头”和渣男L。
冒充大学生被揭穿的事太丢人了,大家就喜欢把这些事当成乐子翻来覆去地说。
点进群里,果然非常热闹,群消息唰唰地冒。
谢洲一如既往地不冒泡,默默翻着聊天记录。
体大学生也是今天报道,群里读体大的有好几个,甚至有人用图直播自己的报名流程,但把关键信息马赛克掉了。
才翻一会儿,就有人如他所料地提起“骨头”。
[我记得骨头也是体大的?]
[体大个屁,早翻车了]
[可惜他把账号注销了,不然我真想问他要不要趁这几天体大对外开放去转一圈,也算了一桩心事]
[损还是你损哈哈哈]
[我要是骨头,直接说自己是a大的,都撒谎了,不撒个大的?]
[别为难他了,能想到体大已经很不错了]
谢洲捂嘴直笑,点开输入框,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趁机发个嘲笑表情包什么的,群主Simon的消息冷不丁冒了出来。
[Simon:本来不想说的,但大家好歹同在一个群里过,有些人说得过分了啊]
[Simon:骨头确实没在体大,在网络上注意隐私有什么问题?非要把自己的信息全部公开出来才行?你们当中又有几个人做到了?光张着嘴巴说别人,恶不恶心?]
Simon很少说这么重的话。
滚动的群消息停了好几秒。
然后陆续有人冒泡。
[怎么了?出啥事了?]
[群主,你这话也说得过了,大家没有恶意,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Simon:我拿你开玩笑怎么样?你考上体大没有?没考上不会是不想考吧?]
有人出来和稀泥。
[都少说两句]
[以后不说骨头了,人家确实没做什么不好的事,要说就说L吧,L实打实地骗了人]
但也有人不满。
[骨头还没做不好的事?他不也骗了椰子吗?]
[对啊,说不定椰子现在还被瞒在鼓里]
[Simon,我们知道你和骨头关系好,但骨头都退群了,你没必要为了骨头和大家吵架吧]
[有没有人能告诉椰子一声?]
[李建华:笑死我了,椰子都没说什么,你们倒是在这里叽歪上了]
[李建华:骨头不是体大的怎么了?人家是a大的]
[李建华:我们都在现实中见过骨头了,人家不澄清不是心虚,是忙着实习,没时间在网上和你们掰扯]
[李建华:而且他和椰子处得好好的,用不着你们瞎操心]
群里再次沉默。
下一秒,沸腾了。
[骨头是a大的?!]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的?我靠,你们口风也太紧了,都不跟我们说一下!]
[骨头长什么样?有照片吗?]
[求照片]
谢洲看到这里,再也笑不出来了,群里的讨论声越来越激烈,他慌忙坐直身体,私聊Simon。
[你和谷筝见个面了?]
消息发出去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谷筝的名字打了出来,想撤回却晚了。
[Simon:你认识谷筝?]
谢洲:“……”
他开始装聋作哑。
要是Simon把这件事传到邱匀宣那里,邱匀宣肯定会猜到自己知道了他和谷筝的关系。
他绷紧神经,片刻过后,见Simon没再说话,便慢慢松了口气,刚想点回群里,结果收到一条群通知。
他被Simon踢出群了?!
谷筝还不知道从前那个群里又引起了怎样的风波,吃完饭,他和邱匀宣在学校里闲逛消食。
学校里有一片很大的湖,两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感受着今天难得的太阳和徐徐微风。
一小片树叶打着旋儿落到谷筝的肩膀上,邱匀宣抬手替他拿掉。
谷·筝看了看头顶,除了他们身后这棵树外,其他树的枝干依然光秃秃的。
“春天要来了吧?”谷筝说。
“快了。”邱匀宣将手搭到谷筝的手背上,“早就立春了。”
谷筝反手扣住邱匀宣的手,手指嵌入对方的指缝中。
明明还没分开,他就开始舍不得对方走了。
不过来日方长。
以后有的是时间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