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姜丽听完这名警员的话,眼泪顿时噼里啪啦往下掉:“杀千刀的刘大富,可把我家老董害惨了!”
对于这位眼泪说来就来,毫无表演痕迹的受害者家属,那名警员多少有点被震惊到,自来水都没有她的眼泪流得顺畅,不知道这种技巧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他稍微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询问:“能问一下,董先生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吗?”
姜丽表情顿时一僵,眼神游移:“不小心伤到的。”
“不小心?”
“就是我们俩刚才起了点小摩擦。”姜丽语速飞快地把话说完。
那名警员低头瞅了瞅受害者,心想这个小摩擦的摩擦力有点大。
这人受到的精神污染可能还不还如他的外伤严重,至少一个星期,他胳膊上的牙印都消不掉,多少有点同情这位董先生。
怕女儿怕到砸个杯子全家都觉得他不正常,还被老婆摩擦成这样,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水深火热之中啊!
嘴里还塞着袜子的老董:呜呜呜呜……
“警察同志,你们不会放过那个刘大富吧?”姜丽机智地又把话题转回了刘大富身上。
“阿姨你放心,我们会按照流程调查,不会放过任何有嫌疑的人。”燕灵适时开口。
“那就好那就好。”说完后,姜丽又看了眼董正豪,犹豫着问,“那我家老董今天晚上怎么办,就这么绑着吗?”
虽然她倒是不怎么介意。
燕灵误以为她在担心,于是说:“董先生现在的情况,最好还是去医疗机构检查一下,我们现在就替他联系医院。”
她给下属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出去打电话了。
酒店这边,该取证的都已经取证结束,很快燕灵联系的医疗机构也派了人来接董正豪。
姜丽本打算自己跟过去照顾,结果董悦和董奇也非要跟着。
她怎么说两个孩子都不听,无奈只能看向柳木木,似乎想让她担起家长的重任。
柳木木完全无视了姜丽求助的眼神,转而问燕灵:“你们一会儿要去找刘大富吗?”
燕灵摇头:“现在恐怕不行,大概要明天。”
现在证据不全,一切也都是董家这边的一面之词,就算刘大富嫌疑很大,他们也需要先拿到证据以及等那个摆件的检查结果出来。
柳木木倒是没有失望,继续问:“那你们调查他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带去?”
燕灵看了眼她哥,见燕修没有什么反应,才奇怪地问:“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挺好奇,他和我爸爸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想去见见他。”
要说老董最近惹了什么人,柳木木想来想去,大概只有她那位生母了。
虽然老董没说那天两人见面后,他是怎么拒绝对方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而恰好,她生母另嫁的人,似乎就是来自某个玄学家族的。
这样的巧合,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他们只是来京市旅游的,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比起等着燕灵给调查结果,她更趋向于亲自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作妖。如果是她那位生母,总要有一个理由。
燕灵委婉地拒绝:“这恐怕不符合流程。”
“好吧。”柳木木一脸遗憾,就知道不行。
燕灵也没有多想,见姜丽带着两个孩子跟着董正豪走了,才对柳木木说:“我们就先走了,有任何事,可以随时联系我。”然后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柳木木。
柳木木把她的号码存好后,朝她摆摆手,“拜拜。”
在酒店走廊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她站在身材高大的燕修身边,显得格外娇小。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一双圆圆的杏眼里有灯光映出的点点光芒。
南辕北辙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意外的和谐。
燕灵也朝她挥挥手:“拜拜。”
她又看了眼燕修,见堂哥丝毫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知道他是不打算走了。
就算柳木木父母都不在这儿了,晚上十点多还留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了?
不过她又不敢说,只敢在心里想一想。
把人都送走了,柳木木看了眼董正豪和姜丽的客房,将房门关上,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站在房间门外,她摸出房卡正打算开门,又像是突然发现身后还有个人,转头问燕修:“ 你不走吗?”
“嗯。”
柳木木眼睛闪了闪,那可真是太好了,她正好有事要燕修帮忙。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燕修已经接过她手里的房卡将门打开。
门咔嚓一声关上,门卡落在地上,柳木木也被人抵在门板上。
这猝不及防的剧情进展让她小小地“咦”了一声,先让她说话啊。
可惜燕修并不打算让她开口。
将她的双手扣在门板上,男人低下头,轻易寻找到了她柔软的唇瓣,他不肯深入,只在外面轻轻舔舐,就像是刚刚抓到猎物的狮子,用它的爪子逗那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玩。
刚才到底想要说什么,柳木木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她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相触的唇上。
短暂的沉迷过后,柳木木偏头躲过他再次追逐而来的唇,软软地说:“不准继续了。”
燕修笑,胸腔微微震动:“不喜欢?”
“还、还行。”
柳木木心想:喜欢是喜欢,就是耽误正事。再过一会儿,她就忘了自己究竟找他干什么了。
短暂的平复后,燕修稍稍退开,弯腰捡起房卡插回取电开关中,房间里的灯瞬间亮了起来。
刺眼的灯光让柳木木眯了眯眼,燕修的领带和外套都落在她脚边,身上只剩下白色衬衫,衬衫的扣子还扣着两颗,但是下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扯了出来。
如果不是她及时找回了一点自制力,说不定这会儿他连衬衫也没了,那就不好收场了。
见柳木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燕修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挑起唇角,慢条斯理地将衬衫扣子一枚一枚扣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柳木木看着他系扣子的动作脸又红了起来。总觉得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在诱惑她,偏偏她自制力还差!
柳木木努力把自己的目光控制在他脖子以上,一根手指戳在他胸前,制止了男人的再次靠近:“你不要过来,我还有正事要跟你说呢。”
燕修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亲:“说什么?让我带你去找刘大富?”
柳木木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燕修不回答,深沉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最后偏过头,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轻轻咬了一口。
柳木木短促地叫了一声,用力把人往外推:“你干嘛咬人。”
“我只是提前收下帮忙的好处费,不想给吗?”
行吧,柳木木转了转头,把另外一边脸蛋对准他:“不然你再咬一口?买一送一,我们早点出发。”
燕修笑着把头埋进她颈侧,两人又腻腻歪歪好一会儿,柳木木才终于把人拖出了房间。
这时候已经快到十一点了,她知道今天晚上刘大富会呆在店里,所以并不着急。
他们到刘大富店外的时候,刚好十二点十五。
整条街上已经看不见人了,几家店的霓虹灯牌子还在闪烁,只有他的那家店的店门还没关,店里亮着灯。
今天晚上店里的伙计都被打发走了,只有刘大富一个人在。
他刚结束一单生意,从一名主顾手里花了大价钱换来了两捧土。
红色的土壤里不停地往外渗着血一样的液体,被他装在白玉匣子里。
他痴迷地看着盒子里面的泥土,这种土叫血壤,红色的液体并不是血,而是一种植物的汁液。血壤专门用来种植一些娇贵的植物,很受一些玄师的欢迎。前两天的那件货,也是从这位主顾手里拿的。
他明面上是做翡翠玉石生意的,实际上却是做玄师生意的。经常会找一些手头很紧又没有门路的玄师,给他们列出单子,从他们手里收些好东西,然后再卖出去。
尽管玉石翡翠生意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足够赚钱,但这种生意赌性太大,不会总赚,而玄师的生意就不同了,他不但能够结交各种能人异士,还能从他们手里得到很多好东西。
玄师看不上的东西,多的是普通人愿意花钱买。
他能够在京市站稳,除了门路宽,还和他早早就选好了靠山有关。他替自己的靠山搭建人脉,获得对方的庇佑。
不过最近听说对方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如果不能的话,他可能很快就要被赶出这里了。
刘大富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他的目光又落在柜台下那几块原石上,之前挑了几块极品翡翠原石,可惜一时不小心被董正豪抢走了一块。
那时候董正豪的意识已经开始出现异常了,要不是担心拿回来容易激怒对方坏了事,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把那块原石拿走。
这事他得记着,等事情解决之后还得把石头拿回来才行。
刘大富正想着事,一抬头突然见到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身材修长,只穿着西裤和白色衬衫,衬衫袖子挽在小臂上,手腕上带着一支表,只扫一眼他就知道价值不菲。
挽着他胳膊站在他身边的是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女孩,扎着马尾,身上披着男人的西装外套。
再仔细一看,那个女孩竟然很眼熟,这不是董正豪的大女儿吗?不久之前,他们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刘大富心里一惊,她怎么找过来的?
第92章
柳木木站在燕修身旁,直勾勾地看着刘大富。她看人的目光中毫无情绪波动,即便隔了很远,依旧莫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刘大富强压下心中那股不适,走到门口,朝柳木木扯出一个笑:“这不是木木吗,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刘老板这么精明的人,猜不到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还真不知道。”刘大富脸上的笑意不变。
“嘴硬真不是个好习惯,谁让你对付我爸的?”柳木木懒得继续和他绕弯子。
“你在说什么?”刘大富一脸茫然。
柳木木心中啧啧,不愧是能在京市混出头的,光是演技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可惜她想要答案,并不需要别人亲口说出来。
她今天已经用过一次神照,燕修在酒店里见到她的时候就给她补了一道符,足以支撑她用第二次神照。
从刘大富与她对视的时候,他经历的过去,就已经铺开在柳木木眼前了。
这一年似乎是动用神照次数有些多的缘故,她的能力变强了,以前她只能看一个人的未来,现在看过去似乎也没有那么困难了。
画面从他把摆件送给董正豪往前推,他让人拿着摆件在老董来的那天送过来,再之前,刘大富从一个人手里买了那个摆件。
柳木木还听到那个人说话:“这是人头树下的水琥珀,里面的水会挥发,长时间接触能够让人心中的恶劣一面慢慢放大,只要见到人就会暴躁易怒。”
刘大富当时回答的是:“正好,这就是我要的。”
让老董变得暴躁易怒干什么?指望他家暴姜丽?
柳木木不是很懂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好继续往前看。
然后看到了他接了一位齐先生的电话,并按照齐先生的要求,寻找水琥珀送给董正豪。
甚至还看到早在刘大富不认识董正豪的时候,那位齐先生就已经远程操控他,让他制造机会和董正豪相识。
齐先生……
齐……就是那个让吕瑶监视她,对她格外感兴趣的齐家吗?
柳木木之前猜的是卓家悦,可她并没有出现在刘大富对于过去的画面中。
那么齐家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兴趣,还引老董来京市,算计老董,却又没有下狠手?
“让你对我爸下手的那个人姓齐对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刘大富瞳孔一缩。
随后,他高声嚷嚷:“你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然而柳木木和燕修谁都没有动。
“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那就报警吧。”柳木木语气随意,“正好我还能和特案科的警察聊聊,你私下买卖违禁物品的罪。”
然后她转头对燕修说:“燕顾问,快给他科普一下这个罪能判多久。”
“按交易金额与影响程度计算,从三年到十年不等。”
柳木木笑眯眯地下了结束语:“以刘老板的经手的金额,大概要在特殊监狱里关十年了。”
刘大富脸上的肉在抖,他就是再蠢也发现问题了,董正豪的大女儿,根本不是普通人。
他在吃饭的时候就发现,董家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很和善,作为唯一一个“外人”,那显然是不正常的。
现在,他终于知道原因了。
此时,刘大富的脑子转的飞快,他在思索要怎么打破现在的局面,用强的?
他或许可以对付得了柳木木,但是她带来的这个男人明显不好对付。
那就只能走委婉一点的路线了。
想到这里,刘大富语气放缓:“柳小姐,有话好好说。你爸爸的事真的和我没关系,我和他无冤无仇,我只是听别人的命令做事。”
“那个别人的名字?”
刘大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齐明昭。”
一个完全没听过的名字,柳木木扯了下燕修的衣袖:“你知道这个人吗?”
“嗯,今晚就是去他家参加宴会。”
柳木木忍不住吹了个口哨,那可真是太巧了。
刘大富看了眼燕修,心里咯噔一下,能够被齐家邀请的人,哪个他也得罪不起。
柳木木突发奇想,又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卓家悦吗?”
燕修抬手替她拨了下脸颊上贴着的一缕发丝,语气随意:“齐明昭的第二任妻子。”
答案揭晓的那一刻,她竟然都没觉得意外。
所有的线索都串了起来,她和齐家之间,原来是有联系的,卓家悦就是那个联系的锁链。
柳木木转向刘大富:“齐明昭为什么让你对董正豪下手?”
“这个……”刘大富一脸为难,“我只是替他办事的人,他根本不会跟我讲理由。”
见柳木木的表情渐渐冷淡下来,他赶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他可能不是冲着董正豪来的。他让我去刻意结识董正豪后不久,又要我请董正豪全家来京市,我怀疑他是冲着董家的谁……”
刘大富在那分析的头头是道,说到最后,目光落在柳木木身上,声音也没了。
好么,答案瞬间揭晓。
董家一家子普通人,唯一一个不普通的就在他眼前站着呢,如果说齐明昭对董家的谁感兴趣,那肯定就是眼前这位了。
刘大富脸颊抽动了一下,挤出一个笑:“我就知道这些。”
柳木木轻轻戳了下燕修:“你觉得怎么样?”
“很识时务。”
刘大富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见燕修从兜里拿出证件:“刘大富,私下买卖违禁品,你被捕了。”
刘大富哪里会不知道自己被他们耍了,从柜台下面抽出一根钢管就朝着柳木木砸了过去,想要趁机逃跑。
燕修勾着她的腰,与她调换了位置,另一只手一把握住了砸下来的钢管。
两人僵持起来,他和刘大富各自使力,在对方几乎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的时候,他陡然一松,刘大富直直往后栽去。
燕修顺势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把人踹出几米远,狠狠地砸在了柜台上,跌在一地碎玻璃中。
“拒捕,袭警。”燕修一步步朝着刘大富走去,他每吐出一个字,就让刘大富的脸惨白一分。
他在一地狼藉中艰难地想要挪动,但是刚才挨得那一下太狠了,他根本起不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燕修拿出手铐,将他铐在了柜台的钢架上。
完了,刘大富心想。
柳木木见人已经被控制住了,才往前凑了凑,小声问燕修:“要通知燕灵吗?”
“嗯。”
“她见到我在这里,会不会不高兴啊?”
毕竟她是无关人员,而这里也不是燕修的地盘。
燕修听到她的问题后,忽然转头看向她。
幽深的黑眸看得柳木木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才听到他问:“你担心她不高兴,为什么从来不担心我不高兴?”
柳木木眨眨眼:“我和她又不熟。”
“那时候,我和你也不熟。”一开始,分明是她自来熟,强行以他未来女朋友自居。
是哦,柳木木回想了一下,但是她当时莫名其妙就觉得燕修会纵容她,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柳木木转了一下她聪明的小脑袋,突然凑到燕修身前,扯了下他的衣襟,小声问:“你那时候,是不是就有一点点喜欢我啦?”
如果不喜欢,干嘛对她那么好。
燕修勾唇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当时就喜欢吗?
燕修并不清楚,但是他很确定,即便柳木木当时非常莽撞地认为他是她算出来的男朋友,都没有让他生气。
她总是能够踩在让他心软的那个位置上,恰到好处,分毫不差。
“说嘛~”柳木木勾着他得手指来回晃。
燕修扣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纤细柔软的手指与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纠缠在一起,传递着彼此的体温。
第93章
被铐在架子上的刘大富默默翻了个白眼,把身体挪了个方向对着墙。
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在家里亲亲我我不好吗?跑来抓人就算了,还要顺便秀个恩爱,简直毫无道德可言!
燕修给燕灵打了通电话,燕灵才刚回局里不久,正在等那个“水胆玛瑙”的检查报告。
听燕修说他在刘大富那里不禁愣了一下,忙问:“哥,你怎么在那?”
“查点东西,派人过来吧。”燕修没有多解释。
“可是,检查报告还没出来。”燕灵有些迟疑地说。
“不用等报告了。”燕修弯下腰,手指捻起撒在地上的血壤,“他私下买卖血壤,刚巧被我遇到。”
说着,他又看了眼刘大富的方向,语气平淡:“想必这不会是第一次交易。”
燕灵立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兴奋:“我马上带人过去。”
京市这种贩子不少,他们大多都与玄学家族有所联系,每次清查的时候,都只能查到小猫两三只,生意做的大的都提前得到消息藏了起来。
这个刘大富不知道又是哪个家族养的?
不管是谁家的,反正落到她手上,她是肯定不会交出去的。如果查明涉及金额巨大,这就算是白捡的功劳了。
只有亲堂哥才对她这么好,下次不偷偷吐槽他了。
等燕修挂了电话,柳木木坐在店里摆着的,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古董椅上朝他招手:“过来坐。”
燕修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走到她身边坐下。
柳木木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椅子太硬,坐着不舒服,换了好几个姿势,再看看身旁的男人,姿态优雅闲适,好像两个人的椅子是两个品种一样。
她盯着燕修看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然后就把自己成功挪到了燕修的大腿上。
看着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姑娘,燕修抬起胳膊,由着她在自己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窝进去。
柳木木环着他劲瘦的腰,把头枕在他肩膀上,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鼻间依稀能够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和他身上的味道好像不太一样?她皱了皱鼻子,小声嘟哝:“你喷香水了?”
“燕灵喷的。”
“哦。”这个回答比较让人满意,柳木木立即不计较味道的问题了。
“困了?”燕修低下头,见她眼睛已经半睁半闭,身体也软绵绵的。
“嗯。”柳木木在他颈边蹭蹭,“和董悦他们逛了一天动物园,刚回来老董就出事了。”
燕修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担心,他很快就会恢复。”
“谁担心他呀,他的命可比别人好多了,安安稳稳活到八十岁可太简单了。”柳木木哼哼两声,来自命不好的人的嫉妒。
燕修失笑:“困了就睡会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然后呢?”
“然后?”燕修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你没地方睡,我可以把床分你一半呀。”柳木木困得不行还不忘记调戏他。
燕修眉梢一挑,微微偏头:“这么体贴?”
“可不是。”柳木木闭着眼,嘴角弯弯。
他在粉嫩的唇上啄了一下:“那我要好好考虑,你要是对我图谋不轨可怎么办。”
柳木木戳戳他,哼哼唧唧:“你不要不识抬举。”
燕修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掌中,另一只手稍稍收紧,声音温柔:“睡吧。”
在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柳木木的呼吸声渐渐平缓。
燕灵带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哥垂眼坐在椅子上,柳木木披着他的外套,在他怀里熟睡着。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迈进门的脚有点多余。
燕修抬眼望向她,目光清明,并抬手指了下刘大富的方向。
刘大富缩在架子边,一脸颓然,见到警察来了也没什么反应,连替自己辩解的话都懒得说了。
燕灵看了眼刘大富,目光又扫到了地上的玉匣和血壤,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下属吩咐道:“把人带走,封店取证。”
其余人立即忙碌起来,先把刘大富带回警车里,然后拍照录像,又将血壤装回玉匣里,一并收好。
后续的搜查还需要她和上级汇报,不过单凭血壤就足够定刘大富的罪了。
燕灵凑到她哥身边,小声说:“一会儿回去我们就审问他,肯定让他把事情交代清楚。”
她指的是董正豪的案子。
“不用了,已经问出来了。”
“是谁?”燕灵好奇。
“他听命于齐明昭。”
“齐明昭?”燕灵因为诧异,嗓音微微提高了些。
柳木木恍惚间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似乎想要睁眼,燕修捂住她露在外面的耳朵,又轻轻拍了拍背。
她哼哼了两声,她抓了抓燕修的衬衫,又睡了过去。
燕灵目睹这一幕,心情十分复杂。
这辈子都没想过她堂哥还能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她的思绪难免跑偏了点,干脆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用更低的声音说:“哥,你和她在一起的事,大伯母还不知道吧?我听我妈说她最近又在给你安排相亲,这次好像是王家的女孩,刚从外面回来的,本事很不错,和王家牵扯也不算深。”
王家与燕家的关系一直很微妙,上次王家还在庆城死了个人,她哥因此被带回总部审查,两家闹得不是很愉快。
这次算是王家主动示好,人应该确实很不错,不然大伯母也不会答应。
现在的问题是,她哥分明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把人宠成这样,可是家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他哥故意瞒着家里。
燕修眉头轻皱了下,没有说话。
“要我说,你干脆把柳木木带去让大伯母见一见算了,她又没什么不可见人的。”燕灵忍不住劝说。
一阵沉默后,燕修才沉声道:“我会考虑。”
“好吧。”燕灵耸耸肩,也不知道她哥到底会不会听她的建议。
随即,她将话题又拉回到齐家,问道:“齐明昭为什么会指使刘大富对付一个普通人?他该不会是冲着柳木木来的吧?”
燕灵很敏锐,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个案子,你按照正常流程来查,其余的事,不用过问。”燕修并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是燕灵清楚,这案子有些内情,他可能不想让自己知道。
按照流程来查,就算刘大富给了证词证明他与齐家有关,可他如果没有相应证据,就根本牵扯不到齐家身上。
一个小贩而已,齐家不会给他攀扯的机会。
既然她哥不想说,燕灵也没有那么执着,她点点头:“知道了。”
“我带她先走了。”燕修打横抱起柳木木,步伐沉稳地往外走去。
燕灵看着燕修离开,不知怎么想到了几个小时前在酒店,柳木木说算出刘大富害董正豪的事。
她突然起身走到门外停着的警车旁,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刘大富带着手铐坐在后座上,困得眼皮打架,旁边突然多出一个人,吓得他一个激灵。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把齐家招出来?”
刘大富咽了咽口水:“我怎么敢,是他们先猜到的。”
“猜到?谁猜的?”燕灵追问。
“那个柳木木,她直接问我让我对付董正豪的人是不是姓齐,我以为她都知道了。”
燕灵没有再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在酒店的时候,柳木木可不像是知道了幕后之人的样子,可是见到了刘大富,她突然就知道那个人姓齐了。
究竟是她自己想到的,还是如她之前说的那样,算到的呢?
如果是算到的,那这个本事可不一般。
想到这里,燕灵就此打住了。
往下猜也没什么意义,她哥身边的人,他应该是最清楚的,她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惹了她哥。
燕修还不知道,燕灵距离答案只有一步之遥了,其实即便她知道了,影响也不大。
燕灵做事向来有分寸,家族一直认为,她比燕修更适合走官方这条路,对她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的。而她也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凌晨一点多,燕修将柳木木送回酒店。
直到把人放在了床上,她才终于醒了过来。
“几点了?”柳木木整个人陷进被子里,揉着眼睛小声问站在床边的男人。
“一点二十五。”燕修看了眼手表,听话地给她报时。
她从床上坐起来,拿起床头的水杯喝了几口水,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才仰头问:“刘大富呢?”
“被带走了。”
“燕灵没有生气吧?”
“没有。”
燕修垂眼问她:“还有其他想知道的吗?”
“有啊……”话还没说完,对上他的目光,柳木木后知后觉,“你是不是猜到了啊?”
燕修屈指在她脸蛋上蹭蹭,没让她失望:“齐明昭的现任妻子,是你的生母?”
“是啊。”柳木木划拉过来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提起卓家悦的时候,眉头微皱,“她前几天来找我,说是想要补偿我,想让我跟她回去,但是被我拒绝了。”
“还有呢?”
“我回去之后把这件事跟老董说了,她第二天就找上了老董,也被拒绝了。”
燕修了然,连续被拒绝两次,不管卓家悦的目的是什么,都有可能恼羞成怒。
齐明昭对董正豪动手,或许是想替妻子出口气,也可能是有其他原因。这些并不重要,有意思的是,齐明昭在这件事里的反应。
卓家悦在齐家的处境并不如她对外展现的那么好,这并不算什么秘密,往年齐家的宴会他母亲也会参加,偶尔会在家里说一些和齐家有关的小道消息。
卓家悦出自已经落魄的卓家,嫁给同样二婚的齐明昭都算是高攀。她生下的儿子,并没有得到齐家的承认,从名字上就能够看得出来,她唯一的优势,来自于齐明昭和她感情很好。
而柳木木的存在必然会影响到她和齐明昭的感情,卓家悦要是个聪明人,根本就不会想要认这个女儿,这些年她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为什么突然要认她呢?
非但如此,齐明昭还暗地里让刘大富把董家骗到京市来,只为了让自己的妻子见到女儿吗?
他可不知道,齐家什么时候开始做善事了。
柳木木并没有注意到燕修的沉默,继续说:“之前方川还让我小心齐家,说吕瑶很可能就是他们派来监视我的人,结果一转眼,我的生母和齐家人一起出现了,还对老董下手,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这些人阴魂不散,偏偏目的不明,让她觉得莫名烦躁,忍不住捏了几下怀里的抱枕撒气。
燕修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不禁失笑,他微微弯下腰,替她将睡乱的发丝顺好,低声说:“不用担心齐家,这件事我来处理。”
“你要怎么处理?”柳木木好奇。
燕修捏捏她的脸蛋,吐出两个字:“秘密。”
她可太讨厌秘密了,柳木木猛地跪坐起身,一下子和他齐平,双臂环上燕修的脖颈:“那我亲亲你,你把秘密偷偷告诉我吧?”
燕修神色微动,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任由柳木木把唇送上来。
直至两人的唇舌分开,柳木木依旧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快说。”
燕修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轻轻啄了下,声音中带着笑:“我可没答应要告诉你。”
柳木木:……
柳木木气呼呼地把人推开,毫不犹豫地送客:“我要睡觉了,拜拜。”
然后翻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今天分手了吗?
还没有,但是很想。
第94章
“晚安,明天陪你吃早饭?”燕修把人从床上捞起来,强行贴贴脸。
柳木木睁开眼,朝他笔画了一个八:“八点之前不许出现。”
她要睡懒觉。
“好。”把人放回床上安置好,燕修才关门离开。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两点多,客厅里留着一盏灯,沙发上隐约能够看见坐着一个人。
燕修脚步微顿了一下,走过去,发现是他爸,睡得正香。
燕修轻轻推了他一下:“爸,醒醒。”
燕百闻被叫醒,瞅了眼儿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回来了。”
“您怎么不回房间睡觉?”燕修疑惑地问。
“谁让你参加完齐家的生日宴就失踪了,你妈以为你又跑了,让我在楼下等你,等不到你回来就不让回房。”
燕百闻的语气格外心酸。
每天都夹在老婆和儿子之间反复受气。
“哦。”燕修态度冷淡,并不同情他可怜兮兮的老父亲。
燕百闻无奈,指望儿子来关心一下自己大概是没戏了。
“宴会不是早就结束了,怎么才回来?”
“遇到点意外。”
“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儿子深更半夜连家都不回了。”燕百闻说完又补充,“这是你妈的原话。”
见燕修一副无奈的表情,燕百闻失笑:“我呢就不问是什么意外了,也不想知道我儿子为什么大半夜带个女孩去找个小贩的麻烦,你自己随便处理,不想让你妈知道,就把消息瞒好了。”
燕修捏捏鼻梁,他在他爸这里还真是一点秘密都没有。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麻烦您一次性说完。”
“再过两天,有一个慈善拍卖,你得去参加一下。”
燕修皱眉:“您之前可没说过。”
“临时通知的,卦师协会主办,就在林海酒庄,挂着总部的名头,各家族都得给点面子。”
“卦师协会?”燕修有些意外,“他们不是一直很低调吗?”
给人算命的,算的越准下场好的就越少,五弊三缺几乎如影随形。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化解,卦师讲究因果功德,近些年,由卦师协会牵头,他们大规模的做起了慈善,也算是互惠互利。
“往年是很低调,这不是突然出来一个神照吗,据说还跟卦师协会有点仇怨,这边自然要彰显一下自身实力。”
燕家也有两个小辈走这一道,可惜还没出师也没有拿到卦师牌。
燕百闻对于卦师协会还算了解,算是一个松散又很正派的组织,和总部联系紧密。
燕家和卦师协会又没有仇怨,当然愿意捧个场。
“怎么,不想去?不想去的话我让你二叔带你堂弟去也可以,你堂弟年纪也不小了,可以去长长见识。”
“不用了,我带堂弟去吧。”
见儿子答应了,燕百闻突然不怀好意地一笑:“对了,忘记告诉你,你妈刚替你张罗的相亲对象也会参加这次的拍卖,王家的姑娘,好像叫王玉弦,主修外家道剑,身手不错。”
燕修默默地看向燕百闻,半晌才说:“您就不能对您唯一的儿子好点?”
燕百闻一脸无辜:“我都背着你妈提前告诉你了,还不够对你好?”
父子二人对“好”这个字有完全不同的理解,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最后双双回房间睡觉。
昨晚上燕修离开后,柳木木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五十。
她翻了个身拿出手机,上面有一条董悦发的视频,是在六点半的时候发来的,视频里是一间单人病房,董正豪正坐在病床上,指着姜丽呼来喝去,看起来还有点暴躁,然后手上重重挨了一巴掌,他立即缩回手不说话了,随后视频戛然而止。
反复看了两遍柳木木才关掉视频,看来老董现在情况不错,比起昨天晚上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学会能屈能伸了。
她顺手给董悦发了条信息,问她要医院的地址,打算一会儿去看看老董。
信息才发过去,那边还没回,她放下手机先去浴室冲澡。
冲了个澡出来,刚换好衣服就听到了敲门声。
“谁啊?”柳木木踩着拖鞋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却看见燕修正拎着食盒站在门外。
见到了人她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好像确实说过要来陪她吃早餐来着。
门打开,一股甜甜的草莓味扑鼻而来,是柳木木最近喜欢上的沐浴露的味道,燕修眉梢微动,提了提手里的食盒:“柳小姐,你点的外卖到了,来签收吧。”
柳木木伸手去接,燕修的手往后让了让,没让她拿到食盒。
柳木木眯起眼:“你想干嘛?”
燕修的回答相当正经:“你还没有支付配送费。”
“多少钱?”
燕修笑而不语,目光落在她唇瓣上,意图明显。
“你的配送费有点贵,不要了行不行?”柳木木在心里哼哼,她还记着昨天睡觉前被骗了亲亲的仇呢。
今天不给亲。
“不行,强买强卖没有退货的选项。”燕修语中含笑,柳木木还没来得及退开,他已经弯下腰。
一顿美味的早餐后,柳木木总算不对刚才“昂贵”的配送费耿耿于怀了。
她点开手机信息,上面有董悦发给她的医院地址。
“我一会儿要去看我爸爸,你呢?”
“我送你过去。”
将柳木木送到病房外,燕修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眼上面显示的名字,似乎有些意外。
“你去接电话吧,我自己进去。”
“好,我在外面等你。”
燕修拿着手机离开,柳木木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这家医院属于特殊医疗机构,里面的病人不多,都是些和董正豪有相同遭遇的人,但是像他病得这么轻的比较少见。
病房里,全家人都在,董奇坐在沙发上补觉,其他人在看电视。董正豪双腿被固定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见柳木木推门走进来,董悦立即扑了过来:“姐,你来啦。”
“吃饭了吗?”柳木木把买的两包吃的递给她,是各种零食,显然那不是给病人吃的,而是给病人的小女儿准备的。
“吃过了。”董悦喜滋滋地接过零食,感受到了来自亲姐的关爱。
刚被吵醒的董奇嫌弃地撇撇嘴。
董正豪经过一晚上的恢复,以及少量的药物治疗,这会儿大脑已经开始能够正常思考了,他看了眼大女儿,哼哼唧唧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爸爸不记得了?”柳木木走到他身边,坐在姜丽给她让出的位置上。
董正豪迟疑着摇摇头:“记得不太清楚。”
他对前两天的记忆大多是模糊的,唯一能够记住的,就是当时头脑发涨,心情烦躁感觉,至于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也是今天早上,他的意识才终于回归身体。
“都跟你说了是那个刘大富害你,你还不信。”姜丽嫌弃地剥了个橘子,往他嘴里硬塞。
董正豪咬了一口,被酸得龇牙咧嘴,想要往外吐,被一巴掌堵在嘴上,没办法只能硬咽下去。
他瞪了姜丽一眼,被姜丽狠狠瞪了回去:“瞪什么瞪,昨天晚上还神气地说要跟我离婚,还要去找小三,你说你怎么这么能耐!还去赌石,花了一百多万,拎回来一包破石头!”
姜丽好似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指着他一顿输出。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董正豪委屈坏了,姜丽什么时候这么和他说过话,一觉醒来,差点以为自己老婆换人了。
“你还想说什么!”
理亏的董正豪顿时不吭声了。
喷完了董正豪,姜丽转头问柳木木:“那个刘大富怎么样了?你爸没事,不会随便惩罚一下就放过他了吧?”
“他已经被抓了,除了害人,他还非法买卖违禁品,至少要进去关几年。”
姜丽顿时松口气:“那就好,知道他为什么要害你爸吗?”
柳木木看了眼董正豪,还是等他彻底恢复好了再聊这件事吧。
至于姜丽,大概还不知道老董见了她生母的事。关于齐家的事,柳木木也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干脆说道:“大概是见爸爸人傻钱多,想要趁机捞点钱吧。”
这个说法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现在在姜丽眼里,老董非常符合这个定位。
柳木木没坐多久,就有医生进来查房,简单的检查后,医生笑眯眯地对他们说:“病人恢复得很好,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不能观察两天吗?”老董插嘴,可怜兮兮地伸出两根手指,“医生,我觉得我脑袋还不是很灵活。”
医生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这要他怎么解释。
告诉他,你被影响的只是情绪,又不是智商。但是这样会不会打击到病人?
柳木木就没有这种顾虑,她特别不给面子地对董正豪说:“爸爸,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脑子不灵活其实是天生的?”
老董深受打击,倒回病床上不动了。
董奇因为没能憋住,噗了一声,得到他爸的死亡视线,赶忙捂住嘴。
生那么多漏风的小棉袄到底有什么用,天天就想气死他好继承他的财产!
……
齐家老宅外,卓家悦从来人手里接过请帖,刚回到屋子里,就见到齐明昭挂掉电话,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里。
她将请帖放到一旁的矮几上,坐到齐明昭身边柔声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刘大富被抓了。”齐明昭扯了扯嘴角,说道。
“刘大富……是谁?”
“一个依附家族的小贩,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话虽这么说,可要是真的不重要,齐明昭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脸色。
卓家悦握住他的手,继续问:“他做了什么,怎么会被抓到?”
齐明昭沉默了下,才说:“之前我派他接触过董正豪,但是被发现了,还报了警。”
卓家悦心头一跳,赶忙追问:“他被抓会不会牵扯到齐家?”
齐明昭安抚似地回握了她的手一下,才说:“放心吧,他们查不到。”
齐家还不至于让刘大富这样的小人物攀扯上。
“那就好。”卓家悦微微蹙眉,“那董正豪那边,是怎么失败的?”
之前丈夫就说要给那边一点教训,她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十拿九稳,怎么连这种小事都能出错?
“现在还不知道。”
自从齐家被调查,总部有意针对,现在总部的消息很难第一时间传到他这里。
刘大富更是直接落在了燕家的燕灵手上,他昨天晚上被抓,一直到今早自己才收到消息,而且除了这些,其余消息齐明昭根本打听不到。
总部的针对,还有燕家的咄咄逼人,让齐明昭心情越发沉重。
“不然,还是算了吧。”卓家悦试探着说。
本来总部就对齐家盯得很紧,偏偏这次的事又出了疏漏,卓家悦也是实在不理解自己丈夫那么执着要把柳木木带回来干什么。
“不能算了!”齐明昭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
卓家悦抿着唇,有些不太高兴。
犹豫再三,她终于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明昭,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小姑一定要把柳木木带回齐家?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卓家悦也不是傻子,一次两次她还能理解。将柳木木带回来,是为了面子,其实这种说法也很牵强,不过那时候她信了。然而都已经这样了,他竟然还不肯放弃,明显就是有问题。
齐明昭面露迟疑之色,卓家悦见状又说:“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吗?”
最后齐明昭经不住卓家悦的再三追问,终于说了:“你应该听说过,小姑之所以一直不出门,是因为姑父的死,还有当初与人斗法的时候,受了不小的伤。”
卓家悦点了点头,心里仍然不明白,柳木木怎么和小姑当年的事牵扯上了?
不过她知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候她还在京市,只是卓家地位太低她年纪也不大,根本没资格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明昭继续说:“那次斗法小姑损了命数,她的命数与别人不同,不能轻易补全,所以一直闭门不出,在家养伤。”
卓家悦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柳木木能补全小姑的命数?”
齐明昭点点头,眸光微闪:“当初我带你去算她的下落,小姑就发现柳木木的命数与她截然相反,互相成就,用她的命来补亏损的命数,最好不过。
可是小姑毕竟没有见过那孩子,不能完全算到她的踪迹,而且我也觉得那毕竟是你的孩子,才几岁大,这么做有伤天和,就没有认真派人去找。”
卓家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柳木木没感情,但她好歹也是自己生出来的。
齐明昭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心里明白,所谓的补命,必然对柳木木害处极大,甚至根本就是一命换一命。
见卓家悦表情平静,齐明昭叹了口气,语气无奈:“这次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偏偏一切还都是那个孩子引出来的。小姑对你没有意见,但是……她知道了那孩子的存在,我也没办法再瞒下去。
如果不是这次齐家遇到了麻烦,不得不请小姑出山,我也不想让你把她接回来。”
难怪。
她就说为什么丈夫这么反常。
从丈夫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卓家悦反而放心了。
“可是,你的计划失败了,要怎么把她带回齐家?”
卓家悦的态度让齐明昭很满意,她心里真正在乎的,还是齐家。
“不用担心,之前只是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想着用温和一点的办法让她主动来找你。既然她没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就只好换一种方式了。”齐明昭看向卓家悦,“这个孩子……”
卓家悦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明昭,对我来说,我的孩子只有宁宁一个人,如果不是当初二弟提起,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认她。柳木木既然能够帮到小姑,帮到齐家,你完全不需要顾虑我,你的任何想法我都赞同。”
齐明昭抱住卓家悦,轻轻拍了拍,保证道:“你放心,宁宁使我们唯一的儿子,齐家,迟早会留给我们的儿子。”
卓家悦无声地笑了,这才是她想要的。
至于柳木木,只怪她命不好。她的命和齐家比起来,无足轻重。
两人相拥片刻,卓家悦才抬起头,笑道:“对了,刚才有人来送请帖,是卦师协会派人送来的,他们要举办慈善拍卖,邀请我们一起去。”
说着,她转身拿起请帖递给齐明昭。
齐明昭接过后扫了一眼,冷嗤了一声,随意扔到一旁:“这些人听说小姑出来走动,坐不住了。”
“那我们要去吗?”
“去,当然要去。”齐明昭眯了眯眼,“不过……我要先和小姑好好商量一下,当年卦师协会在背后捅了小姑一刀,不还回去怎么行。”
现在齐家低调,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好欺负的,连卦师协会也想着踩上一脚,真当他们毫无反抗之力了?
卓家悦不知道齐明昭想做什么,齐家的大事从来也轮不到她做主,但是她会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确认了老董没事,柳木木就打算回去了,燕修还在外面呢。
姜丽听说是燕修送她过来的,就没提让她顺便把董悦和董奇带回去的事,打算一会让他们自己打车回酒店。
柳木木出了病房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见人,她顺着走廊往前走,一直走到楼梯间,才见到依旧在讲电话的燕修。
本来打算趁他不注意吓他一下,结果她刚凑过去,只来得及听到一句: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
随后燕修就挂断电话转了过来。
偷袭失败。
柳木木脸上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快就出来了?”
“唔,医生说我爸爸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了,你一会儿有事要忙吗?”
“嗯。”燕修没有瞒她,“总部查到了子母僵的身份。”
“这都能查到?”柳木木一脸震惊。
“这只子母僵比较特殊,以前留下了一些关于它的记载,它生前……”燕修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见柳木木满脸好奇,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是一名神照。”
柳木木有些惊讶:“神照?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几百年吧。”
“可是生前是神照,死后怎么会变成僵尸,被人害死的吗?”
好歹是神照,怎么也不至于混的那么惨,让自己寿终正寝又不是多难。
爷爷对她说过,神照并没有五弊三缺,就连她也不过是天生的命数太差,其他的神照怎么也该比她强才对。
“不知道,时间太久,墓地又被齐家打开过,已经没有相关资料了。”
“那他们找你干什么?”
燕修一边按电梯,一边说:“他们觉得,这名神照生前应该举行过一些特殊仪式,它的尸身不太对劲,能力也有些奇怪,想要让我帮忙确认一下。”
燕家对于这方面研究比较深,燕修又恰好经手了这个案子。而最先接触子母僵的齐家不可能配合调查,被关进去的齐明轩至今什么都不肯说,齐家大房撇清了和齐明轩的所有关系,总部现在也只能找燕修了。
“那你一会儿要去总部吗?”
“不急,先送你回去。”
燕修话还没说完,柳木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地“咦”了一声。
竟然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
她点开邮箱,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张电子邀请函。
看着上面显示的有些眼熟悉的发件人,柳木木恍然。
以前她爷爷经常会收到这样的邮件,大概一年一次,是卦师协会组织的慈善捐款活动,往年都是内部活动,大家捐一捐钱,总部帮忙做慈善,年末的时候会把款项花费都列出来发给他们。
虽然不列出来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也没什么人敢拿着卦师的钱乱花,她还帮爷爷打过好几次款过去呢。
不过这次举办的规模似乎很大,竟然是慈善拍卖的形式,爷爷不在了,她倒是可以去凑凑热闹,也顺便捐点钱。
反正就定在两天之后,老董还没恢复,时间还来得及。
上面说了,去拍卖会不需要什么额外要求,只要带着卦师牌证明自己的身份就够了。每个卦师牌都有隐形编码,卦师协会自然会核实。
电梯来了,她却一直看着手机没反应,燕修把她带上电梯,才问:“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柳木木给他看了眼上面的电子邀请函:“卦师协会的慈善拍卖会,你知道吗?”
燕修倒是并不意外,既然是卦师协会组织的,他们内部的成员必然会受到邀请。
他语气平静地说:“听说过,你要去吗?”
“嗯……时间在两天后,去看看吧,还可以蹭顿饭。”
上面说还可以额外带一个人,她一会儿问问董悦,带她一起去吃。
燕修失笑,摸摸她的头。
“你家里人也会去吗?”柳木木仰头问他。
“会去。”
他并没有说自己也去。
柳木木眼睛闪闪,好奇心旺盛:“可是你们都不是卦师协会的,他们邀请你们……该不会是打算让你们拿拍卖品吧?”
燕修笑:“不然呢?”
柳木木想了想,这个应该叫劫富济贫。
这主意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可太优秀了。
燕修解释道:“只是捐点东西做慈善,就算不是卦师协会,各家每年也会在其他渠道做慈善,一样的。”
“一般都是什么样的流程?”柳木木比较好奇。
“先拍卖,将各家送来的东西卖出去,之后你们应该会有一次内部募捐,最后是酒会。”
柳木木已经开始期待了。
第95章
转眼过去两天,董正豪试图在医院解决一下自己的智商问题,可惜医生毫不留情地把他赶走了。
从医院回到酒店后,董正豪一路上都在唉声叹气,病是好了,他还有一堆烂摊子。
警局那边的笔录刚做完,刘大富是要牢底坐穿了,可他花出去的钱也没了。
董正豪本来想着要投资点小生意赚点钱,毕竟家里继承人从一个变成三个,将来要是分的钱少了岂不是显得他这个当爸的很无能,家里资产还是要好好经营一下的,结果钱还没赚自己先亏了一百来万。
他指的就是自己那天在刘大富的撺掇下买的翡翠原石,当时只顾着刷卡了,脑袋根本不会转,现在想想,可不就是个套么。
亏得他当时拿的那张卡上只有那么点钱,不然他要心疼死。
回到酒店,他买的那堆石头还在柜子里放着,谁也没动。
他抱着石头看了半天,最后还是不死心,联系了一个朋友,请他介绍了一家京市这边专门切原石的店,打算去一刀定生死。
姜丽见他又要出去,眼皮一掀:“把三个孩子都带上。”
“带他们干什么,那些地方鱼龙混杂的。”
“他们可比你靠谱多了,至少能不让你乱花钱。”说完,姜丽上手去翻,在董正豪衣服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两张卡,直接甩给柳木木,转头就是笑脸,“这卡木木你拿着,有什么想要的就刷,别让你爸乱花钱。”
她也算看明白了,这钱给董正豪花还不如给柳木木花了,至少关键时刻,柳木木还能给她做主,那不比没事就要跟她离婚的男人可靠多了!
老董委屈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卡被毫不犹豫地收下了,在那叹了半天气也没敢要回来。
他带着三个孩子去了那家切石头的店,老板早就收到了朋友的消息,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等他们。
见到老董把一包石头摆出来的时候,一个一个拿起来看了看,最后就拿出来一块。
董正豪还满怀期待地问:“只有这块石头不值得切?”
那位老板朝他笑笑:“只有这块值得切切看,皮色不错,不透光,但是是老坑种,可以赌一赌。”
好么,他的一百来万,最后就换来这么不到一斤重的一块石头了。
老板怕他不信,专门让人把那些石头当着董正豪的面给切了,反正最后全军覆没了,老董的脸黑的简直像锅底,他觉得那个该死的刘大富不在监狱关十年都对不起自己被坑的钱,可太生气了。
倒是被挑出来的那块石头,擦开窗后连那位老板都惊了一下。
“嚯,好东西啊!”
确实是好东西,石头被掏出来之后,根据老板的判断,已经达到了冰种,而且飘绿。
手镯是没有了,但是切片做牌子依然大赚。
老董拿着他唯一一根独苗,有点不相信地问:“那我这是赚了还是赔了?”
“您花一百多买原石,那肯定是赚了的,这块石头品质太好了,您要是想卖,我三百万收。”
董正豪犹豫了一下,拒绝了老板的提议:“算了,这东西还是做牌子自家用吧。”
老板也不介意,赞同道:“这么好的翡翠现在市场上已经很少了,留着自己用也不错。”
从老板那里离开,乐颠颠地捧着那块原石,跟捧着心肝宝贝似的。
跟在身后的董悦小声对柳木木说:“爸爸这次竟然没亏,简直不科学。”
董正豪正想回头教训一下小女儿,一点都不会说话,就听到大女儿开口:“他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么一次捞偏财的机会,让他多高兴一会。”
柳木木的话让他想起来京市之前,她给自己算的那一卦。
原来偏财应在了这里。
原本一腔热血,打算再入赌石坑的董正豪瞬间血凉了,算了,他还是该干啥干啥去吧,下辈子他也不会碰赌石了。
陪老董出去走一圈,一个人预定了一块翡翠牌子,原石还没切,他先被分走至少价值一百五十万的翡翠。
董正豪捧着一半已经不属于他的石头后悔,日常问自己,当年为什么要生三个孩子呢?但是很快他又会开始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娶老婆。
发现老董不但没亏,竟然还赚了,姜丽毫不犹豫地从剩下那一半石头里也分了一半走。
最后他算了算,觉得自己可能亏了,又好像没亏?
今天是薛定谔的亏。
发现自己的钱没有打水漂,全家人心情也都变好了,原本打算早点收拾东西回庆城,现在也不着急了。
明天恰好是拍卖会,柳木木说要带董悦去玩,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知道她是去参加玄学圈子的慈善拍卖,老董竟然又给了她一张卡,让她多捐点,不能被其他人比下去。
也不知道他这么大岁数,哪来的那么重的好胜心。
拍卖会当天,下午四点多,董正豪开着他租来的豪车送两个女儿去林海酒庄,路上反复嘱咐她们不准在酒会上喝酒,晚上九点准时来门口接她们。
直到两个人都听得不耐烦了,只知道点头,他才满意。
虽然天还亮着,但是酒庄外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了,董正豪看着旁边经过的各种豪车,啧了一声:“早知道就把家里的车开过来了。”
竟然被比下去了,十分不爽。
柳木木没理会他的絮絮叨叨,等车停下来之后,拍了拍老董后背:“早点回酒店,别在外面逗留。”
“知道了,董悦,听你姐的话,别乱跑。”
回答他的是两个女儿欢快的背影。
林海酒庄有两个入口,一个入口处还铺着红毯,布置的十分夸张,那显然是给受邀前来的各家族的人准备的。
另一个入口就低调得多,只立着一个卦师登记的牌子,就连入口的门都要比前面那个小。
柳木木倒是没觉得被区别对待了,她在想,今晚上那些家族不知道要拿出多少钱,才能对得起这番布置。
她带着董悦往小门走去,前面有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子,两人似乎是母女。
那中年女人拿出自己的卦师牌,将牌子在类似罗盘的东西上晃了一下,那名拿着罗盘的服务生朝她们微微躬身,请她们进去了。
轮到柳木木,她也拿出了自己的卦师牌,那名服务生有些惊讶。柳木木过于年轻了,他刚刚至少接待了十几位卦师,年纪最小的看起来都三十多岁,而眼前这位应该才二十出头吧。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等柳木木验证了卦师牌后,就侧身请她进去了。
酒庄很大,沿途都有标识,柳木木带着董悦,按照地面上的标识往小宴会厅走,来参加这次拍卖的卦师们都在那边。
走出没多远,柳木木就看见了刚刚排在她们前面的那对母女。
两人正在聊天,说话声音不算大,但走近了之后,也能够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柳木木本来对于别人的聊天内容并不感兴趣,偏偏她们提到了燕家。
那名中年女人说:“燕夫人的意思,是让你们两个年轻人先见上一面,今天晚上她儿子会代表燕家参加拍卖,到时候让你二伯带你去见见他。”
年轻的女人倒是没有不情愿,只是说:“可是我听说,燕家的那位大少爷常年不在京市,似乎也从来不跟人谈感情,二伯怕是高估我的本事了。”
世家联姻,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很常见,王玉弦并不排斥,况且以燕修的条件,就算王家家主的女儿嫁过去都算高攀,她也不过是出身旁支。
这次燕夫人看上她,王家正房的几个女孩都看她不顺眼,倒是那几位主事的叔伯,轮流和她谈话,言外之意都是要她把握住这次机会。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王家这次兴师动众,似乎觉得大有可为。可她这个当事人,反而没什么信心。
王玉弦的母亲笑了笑:“不用在意这个,各家族的女孩都被燕夫人挑了个遍,燕修一个都没瞧上,就算这次相看失败了,我们也不亏什么,成功了更好。”
作为一名卦师,算血脉亲人的时候,难免有些差错,而且涉及玄师,偏差会更大。
她这段时间倒是给女儿算过姻缘,可惜没算出什么准确的答案来。
两人在前面边走边聊,柳木木和董悦走在后面,则是越走越慢。
董悦虽然听不懂什么家族的,但是她们提到了燕家,而她恰好又知道,她姐的男朋友就叫燕修。
再看她姐现在的脸色,她就觉得事情不太妙了。
“姐,她们是不是在说……”你男朋友四个字被她咽了下去没能说出口。
“大概。”
董悦小心地看向她:“那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他,或许是个误会?”
“不用。”
反正她们既然说燕修今天也会到,她迟早能见到他。
更何况自己要来参加慈善拍卖的消息,燕修前两天就从她口中知道了。他之前不告诉自己他也会去,但是到了拍卖会场上,她肯定会知道的。
柳木木一开始听到那两人的对话的时候确实有些生气,毕竟那个年轻女人口中的相亲对象是她正经的男朋友,不过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如果燕修真有和别人相亲的心思,怎么也不可能选在这个场合,当着她的面来。
她还是比较信任自己的眼光,以及自己男朋友的人品和智商的。
跟着前面的两个人,很快柳木木就看见了小宴会厅。
宴会厅的大门敞开,里面的自助餐桌上摆着各地的点心,还有酒水饮料。
宴会厅里沙发凳子放了不少,还摆了几张桌子,有人已经坐在桌边开始推卦了。
卦师的聚会,当然比正常人的聚会更有意思一些,柳木木发现,就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是古钱币的形状,十分应景。
大家或认识或不认识的,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交流心得经验。
其实卦师圈子就这么大,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认识的,也只有柳木木这种刚踏进圈子不久的,才会谁也不认识。
柳木木带着董悦在里面转了一圈,吃了两个椒盐味的小点心,十分美味。
她并没有注意到,其实在她进来后,不少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去。
因为圈子太小,一个陌生却又格外年轻的面孔出现,难免会特别引人注意。
有人已经小声打听起来,她是哪家的后辈了,可惜问了一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正在柳木木和董悦在研究果汁的时候,一名八十多岁,穿着唐装布鞋,头发全白的老者带着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起走进来。
他刚进来,宴会厅里的人纷纷上前打招呼。
“孙会长。”
“孙叔好。”
怎么称呼的都有。
孙不绝笑着和他们打过招呼后等人群散去,他一抬头,正好瞧见了刚端了杯葡萄汁的柳木木。
“爷爷?”见自家爷爷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孙炎不禁有些奇怪,是遇到了哪位老朋友吗?
结果他爷爷直接停在了两个女孩身后,还拍了一下穿着白色纱裙的那个女孩的肩膀。
等人家回头,他还躲到了另外一边去。
他跟在爷爷身边这么久,孙炎从来没见过他爷爷这么活泼。
柳木木转头,没看见人,突然转到另一边,正对上孙不绝笑眯眯的脸。
“孙爷爷!”柳木木脸上顿时绽出笑容。
孙爷爷是她爷爷的朋友,她的卦师牌都是孙爷爷送来的,今天来参加宴会之前,她就想过应该能见到他。
孙不绝也很高兴,就像是见到了自家晚辈,和她聊了起来:“有两年没见了,木木今年二十一了吧,现在在哪儿念书呢?”
“在庆城,开学就大二了。”说完后,柳木木装模作样地抱怨,“孙爷爷,不要把女孩子的年龄记得那么清楚。”
孙不绝哈哈大笑,然后指着自己身边的孙炎介绍道:“这是我孙子,叫孙炎,比你大一岁,你得叫哥哥。”
孙炎朝柳木木笑着点点头,他个子很高,大概一米八多,皮肤黝黑,但是人长得很精神,眼神清明,看着并不讨厌。
柳木木也朝他笑了下,但是没叫他哥哥,反而对孙不绝说:“我爷爷还比您小一岁呢,也没见他叫你哥。”
老爷子哼了一声:“我们那是凭实力当哥,我俩认识四十多年,有二十年的时间他都叫我哥,那是你没听见。”
柳木木扬扬下巴:“我也有实力。”
“呦,这么说,你摇卦的本事提高了?”孙不绝可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柳木木,他每隔几年都要去见见老朋友,自然和老朋友的宝贝孙女很熟。
柳木木那个摇卦的本事,神仙来了也得摇头。
“当然了,不信我给您摇一下,让您亲自感受感受?”柳木木把随身的小包打开,打算给老爷子展示一下自身实力。
“别。”孙不绝急忙抬手制止,“你放过我,上次你摇一卦直接把我人给摇没了,你孙爷爷我还想多活几年,我这这心脏可遭不住这样的刺激。”
上次他去见老友,顺便给柳木木送卦师牌,听说她在学摇卦,一时兴起就让她起了一挂。
结果那一卦摇完,柳木木十分震惊告诉他,他应该在一年前就没了。
这种卦师孙不绝一辈子也就见到这么一位,简直吓死他老人家。
柳木木顿时被打击到了,小声嘟囔:“我现在进步可大了,你试试嘛。”
“咱们下次有机会再试。”孙会长表示十分感动,但是不敢试。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柳木木见周围不少人都盯着这边,知道老爷子身为卦师协会的会长之一肯定有事要忙,就说:“您还是先去忙吧,那些人一会儿都要把我们包围了。”
孙不绝点点她:“行吧,你自己玩。”
和柳木木分开后,孙不绝顿时又被来打招呼的卦师们包围了,他在卦师协会人员好,辈分也高,实力更是不用说,各家今天都带了晚辈来,想要在老爷子面前露露脸。
不过除了对柳木木格外不同,孙不绝对于其他晚辈都是一样的和蔼表情,再夸赞两句,没有对谁另眼相看过。
身为他孙子的孙炎自然看出了爷爷的区别对待,见没人过来了,忍不住小声问:“爷爷,刚才的那个柳木木,您似乎对她格外不同?”
孙不绝看了孙子一眼,又扫了眼整个宴会厅,才开口道:“咱们这行,想让人另眼相待,有人靠实力,有人靠背景。”
“那她呢?”孙炎问。
“她啊,什么都有。”
“可是,我记得您那位姓柳的朋友过世了?”孙炎小心翼翼地问。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在去年的某一天,他爷爷突然自己把自己灌醉了,听他爸说,老爷子还哭得挺伤心,说是一位老朋友去世,他之前只知道那人姓柳。
今天见了柳木木,才觉得她应该就是爷爷那位过世老友的亲人。
让孙炎不解的是,他爷爷也有其他关系亲近的朋友,但是对待他们晚辈的时候,和对待柳木木也是不同的。
孙老爷子笑了笑:“你不懂,有些人就算不在了,他的宝贝孙女,也得帮他捧着。”
第96章
孙不绝睨了孙子一眼:“问了这么多,怎么,对人家姑娘感兴趣?”
孙炎看了眼柳木木的方向,没有否认:“嗯,她挺可爱的。”
长得可爱,性格又活泼,虽然没说话,但他确实对柳木木很有好感。
“那可不是,老柳活着的时候可是把这丫头捧在手心里宠着。你就别想了,她不适合你。”
“为什么?”孙炎不服气。
“她的命数,一般人压不住,你也没那个本事替她改命,所以无论多稀罕,都只能看看。”
“多凶的命数连我都压不住?”孙炎诧异,试探着问,“不会是天煞冲四柱吧?”
孙不绝瞥了孙子一眼:“有长进。”
“这种命数,她以后岂不是不能随便接近别人了?”
“这是她爷爷要担心的事,不是你爷爷要担心的事。”孙不绝的回答十分含糊,但也成功打消了孙炎的念头。
实在是,天煞孤星的命数他确实受不住。如他爷爷说的,就只能看看。
大概六点左右,人差不多到齐了,小宴会厅通往拍卖会场的大门打开,两排服务生走进来,请众人移步拍卖会场。
进入会场的时候,每个人都拿到了号牌,对应着他们的座位。
柳木木在庆城的时候跟着郑宣去参加过一次拍卖会,但是那里的会场和这里简直不能比。
这次的拍卖会场很大,除了底下的一排排座位之外,楼上还有包厢,她抬头看过去,包厢里灯光明亮,里面人影绰绰。
燕修在上面吗?
柳木木的位置很好,中间靠前,她和董悦坐下后,很快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人。
大家对于即将开始的慈善拍卖都很感兴趣,就算买不起,也愿意凑个热闹,毕竟都是各个家族送来的拍品,东西不会差了。
等到众人落座,孙不绝先上了台,对于今天来捧场的各家表示感谢,随后就宣布慈善拍卖正式开始。
各家送拍的大多是古董字画美玉宝石之类,能够称得上家族的,大多传承百年,并不缺这类珍玩。
当然也有人拍卖一些在允许范围内的特殊物品,但对人的作用微乎其微,比如特制的古茶或是助眠的石枕之类,毕竟这也算是半官方拍卖,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拿特别危险的东西出来招摇。
柳木木看了一会儿,加上旁边有人小声议论,差不多也能看明白,这里拍卖的东西,无论好坏,价格都要高出市场价,应该是一种默认的行为,本来他们也是为了捐款,而不是单纯为了买东西。
一般特别珍贵的拍品,通常都是自家高价拍回去,走个过场,也没人不识趣的去抢拍。
拍卖进行的很快,转眼□□件拍品过去了,短暂休息片刻后,拍卖师展示了新的拍品。
是一幅刺绣,尺寸不大,只有平常书本那么大,但这是一张双面绣,一面绣的是山水图,一面绣的是一张女子的脸,那女子双目微阖,乍一看像是一张真人脸印在上面一样。
看清那面的美人面后,厅内起了一阵惊呼。
拍卖师高声道:“这张人面绣是齐明昭先生捐赠,起价一百万。”
他话音才落,楼上包厢接连有人报价,不到一分钟就从一百万直接跳到了六百万还没停下来。
“姐,那不就是双面绣吗,为什么说是人面绣?”董悦不解地问。
她记得家里好像也有一副双面绣,是爸爸买回来的,确实蛮贵,但价钱绝对没有这么夸张。
人面绣这个东西柳木木还真知道,她爷爷的册子里有写,简单点说,人面绣堪比玄学世界的面膜,还是无限次使用的那种,效果卓绝。
具体是怎么做出来的,她并不知道,爷爷只写了:制作中至少需一张美人面,过程十分骇人,已禁百年。
虽然制作过程残忍,但这个东西比较罕见,尤其对女性的吸引力极大,也难怪刚出现就被疯抢。当然也有嫌弃这东西的,所以它的价格向来飘忽,一般出现在市面上,要价大多在五六百万左右。
这张人面绣比市场上出现过的都要精致,脸也漂亮,所以正常价格还会更高一些。
柳木木小声解释:“能美容,但不是什么好东西。”
董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两人说话的功夫,这张人面绣已经涨到了一千两百万,是楼上的第七号包厢叫的价。
这时候,叫价的人已经变少了,大概是这张人面绣虽然吸引人,但也不是不可替代,只有四号包厢和七号包厢依旧在报价。
坐在柳木木旁的两名卦师正在聊天,聊的就是这两间包厢的主人。
“四号包厢里应该是齐家人吧?那七号包厢是哪家?”其中一人问身旁的人。
“应该是林家人。”
“哪个林家,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才正常,他们家几十年前出了位相当厉害的卦师,后来和林家脱离关系了,他们家就没落了。”
“那怎么还有资格进包厢?”
包厢的名额,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哪家该被排在哪间,大家心里都有数。
“听说是林家去要的。”
“要的,协会竟然同意了?”
“这不是攀上了燕家嘛,林家家主娶了燕夫人的妹妹,这几年和燕家关系亲近了点,也就开始张扬了。”说话那人颇不以为意。
柳木木在旁听得起劲,这边人面绣的拍卖也到了尾声。
价格已经到了两千三百万,四号包厢不再报价,在一阵掌声中,这张人面绣成功被七号包厢拍下。
对于喜欢人面绣的人来说,这个价格不算离谱。不过已经有人开始议论,齐家没把人面绣收回去,是不是资金周转不过来了?
四号包厢里,卓家悦陪坐在齐明昭身旁,两人的独子齐宁也在。
齐宁见父亲不再叫价,有些奇怪地问:“爸,这不是姑奶奶的东西吗,就这么让别人拍走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你姑奶奶用不上。”齐明昭笑了笑,“用在别人身上正好。”
说着,他看了眼七号包厢的位置,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也能猜到燕夫人的那位妹妹有多么的欣喜若狂。
林家可不是什么大家族,一下子拿出两千多万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也不见得多轻松,可见为了攀上燕家,林家的那位家主有多上心了,就是不知道燕家在不在乎他们了。
“林夫人几年前就说想要买一张人面绣,如今倒是得偿所愿。”卓家悦笑吟吟地说。
齐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总觉得父母的话意味深长。
齐家的人面绣之后,后面的拍品意义大于价值,还有人家拿出一套自家老祖宗亲手烧制的餐具出来,竟然卖了三百多万。
据说那家人的祖宗是位特别厉害的玄师,百年前的风云人物,也难怪能卖出高价了。
除了器具,还有些小件,比如无事牌之类,不过经了玄师的手,对普通人来说效果就很好了,以至于这类小件反而竞拍的人更多一点。
柳木木还花了五十来万给老董拍了件镇物回去,是头挺可爱的小猪,里面有符师刻的风水阵,聚气养人。
据介绍,送拍的这家是风水师家族,送过来的是十二生肖的镇物,不过是拆开来卖的,竞争还挺激烈,虽然都是几十万成交,但加起来竟然也不少钱。
转眼,拍卖会也持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已经临近尾声。
柳木木粗略算了一下,这么多拍品,今天筹集的善款大概已经过亿了,不过到现在为止燕家送来的东西还没上拍。
柳木木正想着,拍卖师已经拿出了这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
他将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展台上,身后的屏幕中也出现了这次拍品的图像。
柳木木对翡翠的认知仅止于老董刚刚开出来的那一块价值三百万的石头,虽然一样很漂亮,但是只有一条飘花带是绿色的。
这对手镯就不一样了,满绿,几乎不见棉絮,在灯光下都能看出那种属于顶级珠宝的光感与胶感。
如果这不是假货,那必然价值连城。
“诸位,这是本次拍卖的最后一件拍品,由燕夫人提供的一对帝王绿翡翠镯,底价一千万。”
“好贵。”董悦小声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对手镯。
很少有女孩子会不对这样漂亮的珠宝动心。
柳木木的注意力反而没完全放在手镯上,她关注的是拍卖师口中的燕夫人,该不会是燕修的母亲吧?
以前她只知道燕修的家族在玄学界势力庞大,还是方川偶尔提及,但是并没有具体的认知,现在她有点清楚了。
这镯子真正的价值大概够得上老董的半数身家,然而对别人来说,只是一件首饰。
柳木木的判断并没有错,在短暂的沉默后,大家开始叫价,从一千万叫到一亿一千万。
这个价格是一号包厢给的,就在拍卖师打算宣布翡翠镯归属的时候,四号包厢将价钱抬到了一亿三千万。
谁都知道一号包厢里坐着的是燕家人,而四号包厢里的毫无疑问是齐家人。
这两家最近正不对付,齐家这行为倒也不奇怪。
一号包厢里,燕修一身修身的黑西装坐在舒适宽敞的单人沙发里,注意力并不在楼下的展拍台上,反而看着手机屏幕。
齐家抬价的时候,他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哥,齐家抬价了,我们给多少?”说话的是坐在他旁边,正把玩着号牌的燕爵,燕修的堂弟。
“一点五。”燕修微蹙着眉,一边回信息,一边说。
“好的,一号包厢给出了一亿五千万的高价。”拍卖师激动地抬高声音,“四号包厢还会继续跟价吗?”
在拍卖师的期待声中,这对翡翠镯的价格固定在一亿五千万,四号包厢始终没有动静。
“我宣布,本次慈善拍卖的最后一件拍品帝王绿翡翠镯以一点五亿价格成交,恭喜一号包厢的燕先生。”
热烈的掌声响起,意味着这次慈善拍卖会圆满成功。
接下来是公示此次拍卖的竞拍结果,拍品四十几件,筹得善款两亿七千一百万。
公示之后,这次上台的是另外一位卦师协会的主席,他讲话结束后,这次的拍卖会也就算彻底结束。
所有人都被请去参加舞会,在走出拍卖大厅的时候,期间经过一间募捐室,凭卦师牌入内,并不对外开放。
柳木木进去登记之后,把老董给她的那张卡里剩下的钱捐了出去,自己还添了点,凑了个整数。
走出募捐室的时候她还想,花钱的感觉确实很舒爽,但是赚钱未免也太难了点。
离开募捐室,她又带着董悦去后台办理了一下拍品交接手续,等舞会结束再来取东西。
走出后台,董悦还在小声和柳木木说:“如果告诉爸爸那只小猪是镇宅用的,他肯定要藏起来不让我们看。”
柳木木想了一下老董的作风,觉得董悦说的有道理。
“不如不告诉他吧。”董悦提议。
“爸爸不会相信我花了五十万,只拍回来一个玉质普通的摆件的。”
董悦扁嘴,她也想要那只小猪。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走进了宴会大厅。
大厅里金碧辉煌,一眼望去,都是穿着各色礼服的男男女女,有些在聊天,有些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在大厅靠里的阳台附近,燕修带着堂弟燕爵,正在和王家家主说话。
王家家主身旁站着两名年轻女孩子,他指着其中一名笑眯眯地对燕修介绍道:“这是我侄女王玉弦,与贤侄年岁相仿,今年刚从隗云山学成回家,你们年轻人可以多聊聊。”
王玉弦落落大方地朝燕修伸出手:“你好,我是王玉弦。”
她的动作看得身旁那名女孩直撇嘴,王玉弦旁边的是王家家主的女儿,多少有点瞧不上自己这个旁支的堂姐,可惜燕夫人就看上了王玉弦,哪怕她爸是家主她也没办法。
燕修朝王玉弦微微颔首,却并没有伸手的意思。
燕爵赶忙握住了王玉弦的手:“你好,我是燕爵,这是我堂哥燕修,很高兴见到王小姐。”
王家主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里清楚这次是没戏了。
王玉弦也明白,王家的打算怕是要落空,这位燕家二少手上明晃晃带着婚戒,而那位燕家大少,连和她握手都不愿意。
来之前虽然也没报什么希望,但是亲眼见到这位燕家大少爷的时候,她心里多少还是生出点期待的,万一呢?
可惜人家连万一的可能都没给她。
又寒暄了几句,王家家主失望地带着两个女孩子离开。
燕爵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小声对燕修说:“哥,大伯母不是让你和王家姑娘好好聊聊吗,你连句话都不肯和人家说,回头怎么交代?”
刚才拍卖会上,大伯母的信息一条接一条,除了给他哥发,还给他发,让他督促他哥主动点,别冷了张脸吓死人。
然而燕爵并没有什么能让他哥主动的办法,如果他没结婚,他倒是不介意替他哥跟王家姑娘聊聊,可惜他已经脱离相亲的深渊很久了。
燕修的目光扫过宴会厅,语气淡淡:“没有共同语言。”
燕爵嘴角直抽抽,你都没说话,哪来的共同语言!
另一边,王家家主有些遗憾地对王玉弦说:“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燕修大概近期没有成家的打算。”
王玉弦点点头:“我知道的。”
燕修确实哪里都好,从家世到长相,再到自身实力,就是因为太好,所以没抓住这个机会难免让人遗憾。
但她还不至于因此念念不忘,毕竟她和对方的差距太大了些,本来也没什么可能,就没必要为难自己了。
王玉弦的堂妹插嘴道:“难道他还能一辈子不结婚,说不定他只是没看上堂姐而已。咱们王家和燕家家世相仿,有机会联姻的话,对家族好处可不小。”
王玉弦在旁笑而不语。
王家家主何尝不知道这点,他瞥了眼自己的女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惜现在是他们要去攀燕家,而不是燕家攀他们。
所谓的家世相仿,那是王家人的说法,其他人可不这么看。就连他自己也心知肚明,燕家的底蕴根本不是他们能比得上的。
他当然更愿意和燕家联姻的是自己亲女儿,问题是燕夫人看不上。
“行了,闭嘴吧。”王家家主懒得听她继续说,正打算去和卦师协会的两位会长聊聊,却看见了齐明昭夫妇正在和一个年轻女孩说话,看着气氛不太对。
出于好奇,他也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在这样的场合见到柳木木,齐明昭是有些惊讶的。他知道这个继女会算命,却不知道她竟然本事大到能拿到卦师牌。
即便是在他们这样的家族中,卦师牌也是个稀罕玩意。
之前对她的调查中,都说她的收养人是个普通算命先生,现在看来,可能是他们查的不够仔细。
普通的算命先生,可是连卦师协会的门都摸不到。
柳木木早就预料到自己来参加舞会,肯定会遇到卓家悦,可是没想到不是遇到了她一个,而是遇到了全家。
不但继父见到了,连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同母异父的弟弟也一起见了。
如果是两天之前,齐家没有通过刘大富对董正豪下手,柳木木或许还会和他们寒暄两句,现在她已经完全失去了那个兴趣。
“木木,你怎么会在这里?”既然遇上了,卓家悦也只能上前和她打招呼。
齐明昭和她解释了之后,她对待柳木木倒不像之前那么不情愿,反而带着几分热切,毕竟柳木木的存在会为她和齐宁带来很大的利益。
“因为我收到了邀请函。”
卓家悦感觉出柳木木对自己的冷淡,似乎比第一次见面时的态度还要糟糕。
她微皱了下眉,但还是维持着笑脸,对她说:“你还没见过宁宁吧,这是你……”
“我对他是谁不感兴趣。”柳木木不客气地打断了卓家悦,目光在齐明昭脸上扫过,“卓女士,你没有抚养过我,也没有给过我抚养费,我们唯一的关系是,将来你老了,可以起诉我要求我出钱给你养老。”
柳木木的话已经不是不客气了,她几乎摆明了和卓家悦翻脸。
站在后面的齐宁原本对于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还有些好奇,现在却是一脸怒意地瞪着她,感觉她不但不识好歹,还没有教养,竟然这么对妈妈说话。
“柳木木,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卓家悦略微抬高了嗓门,但很快又压了下来。
柳木木看向卓家悦的目光带着讥讽:“不然呢,在和你说话之前还要先上三炷香吗?虽然麻烦了点,但是这个我倒是能做到。”
“你、你简直毫无教养!”卓家悦被柳木木气得心口憋闷,偏偏是在舞会上,她要维持自己的形象,连训斥柳木木也只能压低声音。
然而齐家夫妇还是很吸引人注意的,他们这边的小骚乱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比不上卓女士你,我充其量是说话不好听,卓女士连人都不做。”柳木木将目光转到齐明昭脸上,“久仰齐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齐明昭面色沉静,柳木木的反应不对劲,董正豪那里出了意外,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之前没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放在心上,现在却有点拿不准了。
“柳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母亲一直很关心你。”
“哦,她是不是关心我不重要,齐先生倒是一直很关心我。让人把我爸从庆城引来京市,费心了。”
齐明昭心里一沉,果然是知道了。
看来,想要柳木木乖乖地走进齐家大门,只能考虑用别的办法了。不过她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性格冲动,遇到了什么事就想着冲过来理论,丝毫不顾自己的处境。
区区一个卦师,齐家还没放在眼里。
她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齐家的力量了。
齐明昭懒得和她在这里争执,但面上还要维持,只是说:“你或许误会了,我这么做,只是想你母亲见你一面,这些年她一直记挂着你。”
柳木木啧啧摇头:“这个谎话说的太假了,建议你和我爸爸学习一下,他就从来没试图用这种话来恶心我。”
老董是个真小人,而眼前这个,是个伪君子,卓家悦这个眼光也是很值得称道。
卓家悦抓住齐明昭的手臂,声音僵硬:“算了,不要和她这种不识好歹的人继续说下去了。”
刚刚的争执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她也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别人的谈资。
就在夫妻两人打算带着儿子离开的时候,宴会厅的大门打开,刚刚主持拍卖的那位拍卖师走了进来,身后的人捧着一个很眼熟的锦盒。
那名拍卖师目光扫过周围,然后径直走向柳木木。
“柳木木小姐?”拍卖师朝她微微躬身,态度尊敬。
“我是,有事吗?”柳木木表情茫然。
拍卖师微笑:“这是您的拍品,请您亲自查收。”
柳木木疑惑,她拍的那个小东西不是说好了舞会结束后去取吗?而且这个锦盒,看起来不像是能装下那个小玉猪的样子。
“你是不是,送错了?”
拍卖师脸上的笑容不变:“这是燕先生拍下来,特地让我们送来给您的。”
“燕先生……燕修?”
“是的。”拍卖师微微侧身,端着锦盒的人上前一步,将锦盒端到她面前。
柳木木顺手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赫然是那对之前在拍卖会上,拍出了一亿五千万高价的帝王绿翡翠镯。”
充满了生机的翠绿色,在宴会厅的灯光下折射出让人心动的光芒。
原本大家聚集在这边,是来看齐家的热闹的,谁知道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燕家的热闹。
所有人都注视着柳木木面前的那对镯子,不是说,那是燕夫人的手镯吗?燕修拍到镯子,不该还给自己的母亲吗?为什么送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姑娘?
柳木木在灼灼的目光中,拿起了其中一个手镯看了看,忍不住在心里评价,真的好绿。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齐明昭心头一沉,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而卓家悦,更是死死盯着柳木木,和她手上的那个镯子。
燕家的长子,为什么会给柳木木送手镯?还是在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非常简单,只是没人愿意相信。
那可是燕家的长子,燕百闻唯一的儿子,燕家所有人都承认了的下一任继承人,而柳木木是谁?在场没有几个人知道。
柳木木将手镯放回锦盒里,终于察觉到这个场合好像不太对,飞快问了一句:“燕修人呢?”
那名拍卖师看向一个方向:“燕先生,不是在那儿吗。”
柳木木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燕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姿态优雅闲适,冷淡的双眸中映这她的影子,就好像以前的每一次约会,他朝她走来的样子。
第97章
燕修在几步外站定,微微张开双臂。
柳木木特别熟练地扑进他怀里,扬起头,等着他亲亲。
于是燕修就低头亲了一下。
“你怎么把镯子送我这里来了啊?”柳木木仰着头,脸蛋红扑扑。
“送给你的,不喜欢吗?”
柳木木想了下,最后还是诚实地回答:“喜欢,可那不是你妈妈的东西吗?”
“喜欢就收着。不是她的,是我奶奶传给我的。”
她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眨了眨,摇摇头:“那还是不要了,有点贵。”
燕修笑着捏捏她的脸蛋:“不然当做提前送你的聘礼。”
“咦?”柳木木一脸疑惑,她和燕修已经进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不记得了?
见柳木木茫然的小眼神,他微微眯起眼:“不想收……你是打算始乱终弃?”
“我才没有!”
“嗯,那就收着吧。”话题绕了一圈,最后柳木木成功把自己绕了进去。
从始至终目睹这一幕的燕爵仍处于震惊之中,他十分怀疑自己堂哥刚才被人暗算失去了神智,不然怎么也不能解释他现在的行为。
他这是在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骗婚吗???
……好像也不能算骗,毕竟他连奶奶送给未来长孙媳妇的手镯都送出去了,但是再看柳木木那无辜的眼神,怎么看都好像在哄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吧!
柳木木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可是他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如果不打算分手的话,好像确实可以考虑一下结婚的问题?
两人说话声音很轻,只有附近几个人才能听到。除了燕爵,就属齐明昭夫妇听得最清楚。
他们二人的脸色几经变化,做梦也没想到,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的柳木木,竟然攀上了燕修。
更离谱的是,燕修竟然在考虑和她结婚。
曾经在齐家这里吃尽了苦头的卓家悦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开始嫉妒柳木木,她凭什么轻而易举的能得到一切?而自己,被发配在外面那些年,等着齐明昭和别人生了孩子,才能回到他身边?
之前,每当柳木木的名字被提起,卓家悦就忍不住想起自己不堪的过往。而现在,柳木木的存在就好像是在明晃晃地嘲讽她,嘲讽她这些年用尽心思维护的齐夫人的名头就像是个笑话。
她曾经拼了命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这么被捧到了那个被她抛弃的亲生女儿的面前。
卓家悦越是这样想,就越是觉得柳木木在嘲笑自己,忍不住朝她看过去。
柳木木的注意力早就不在齐明昭夫妇身上了,她接过了那个价值一点五个亿的锦盒,觉得自己仿佛在捧着定时炸弹,一动都不敢动。
燕修斜了眼一旁的燕爵,燕爵赶忙将锦盒接过来,特别客气地对柳木木说:“我帮你拿。”
不出意外,这位应该就是自己未来的堂嫂了,他可不觉得堂哥刚才的话只是随便说说。
他选择在舞会上公开自己女朋友的身份,甚至将家传的翡翠镯当众送了出去,大概也不会允许有其他可能性的存在。
燕爵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一下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未来堂嫂,还是被儿子瞒得密不透风的大伯母。
柳木木还不知道燕修的堂弟脑子里都在想写什么,她的关注点全在那对镯子上了,简直忧心忡忡。
“我拿着这个东西走出去,真的不会被抢劫吗?”她看着燕爵手上的锦盒,还是觉得这东西很危险。
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吗?
“明天带你去把它存进银行保险箱?”
柳木木忙点头,她急需这项服务。
这时燕修突然转头看向齐明昭夫妇,眸光深沉:“两位还有什么话要对我女朋友说吗?”
卓家悦死死盯着柳木木,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齐明昭狠狠抓了一下手臂,她只能闭上了嘴。而一向心思深沉的齐明昭,此刻脸上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
本以为将柳木木带回齐家很容易,谁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个燕修。
定好的计划,怕是要被全盘推翻。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柳木木失踪,燕修一定会找上齐家,两家一旦在明面上翻脸,齐家要吃大亏。可是得不到柳木木,姑奶奶那里要怎么交代?
“打扰了。”最后,齐明昭只挤出了三个字,深深地看了眼柳木木,拽着卓家悦离开了。
“哇,他竟然说打扰了,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柳木木拍拍燕修的手臂,表示她很震惊。
燕修笑而不语,替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
齐明昭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的嘲讽,然而脚步只是顿了顿,就径自朝大门走去。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齐宁抿了抿唇,今晚爸妈丢了脸面,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也完全没有看起来那么无害,想想之前自己对柳木木的那些评价,齐宁不由脸红。他又忍不住看了眼柳木木,追着父母一起离开了。
碍眼的人走了,柳木木却感觉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似乎更多了。
她凑近燕修,轻声说:“他们就这么放弃了?”
齐明昭对她的图谋不用眼睛都能看出来了,今天竟然就这么夹着尾巴走人,是不是太容易了点?
“嗯。”
“你确定他不会偷偷报复我?”
“他不敢。”
齐明昭这人,不算是个多优秀的家主,大事上没有多少发言权,小事上又总是瞻前顾后。
以前齐家势大,他地位够高,平时看不出什么。
如今齐家被打压,地位不如以往,他的各种毛病就显露无疑。
柳木木是他对外公开的恋人,齐明昭顾忌燕家,绝对不敢动她。
不过……齐明昭不敢,不意味着其他人不敢。至少他该先弄明白,为什么齐家对柳木木这么感兴趣?
应该不是因为神照的缘故,如果知道了她是神照,齐明昭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很值得深思了。
燕修还在思索,柳木木又往他身边靠了靠,让他帮忙挡一挡。
她虽然也参加过宴会,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几乎成为所有人的关注对象,他们看过来的目光是不加掩饰的好奇与打量,让她浑身不舒服。
燕修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一手揽着她的腰,低声问:“陪我去跳舞?”
柳木木朝舞池看了一眼,有点心动,不过很快想起董悦还在,不禁犹豫起来:“我妹妹还在呢。”
“燕爵会照顾她。”燕修对董悦说,“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
董悦乖乖点头,保证今晚绝对不给她姐和未来姐夫制造任何麻烦。
燕爵也不敢有异议,带着董悦朝舞池相反的方向走,他哥一个人制造了玄学圈未来半年的热门话题,他并不想被牵扯进去,还是离远点好。
柳木木被他带进舞池,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摇晃,不时靠近他小声说话:“好多人在看我们。”
“嗯,让他们看。”燕修毫不在意。
柳木木突然眯起眼,不怀好意地问:“不怕被你的相亲对象看见?”
燕修脚步顿了下,扶着她腰的手稍稍使力,像是怕她跑了,不过很快就松开了。
随后他神色自若地问:“听谁说的?”
“你的相亲对象本人啊,入场的时候她就在我前面,哼。”
虽然事实证明燕修不是过来相亲的,但是提起来还是有点生气,柳木木气呼呼地瞪他。
燕修语气有些无奈:“是我母亲背着我安排的。我只见了对方一面,连话都没说过。”
“哦,那多可惜,她声音还挺好听的。”柳木木冷漠脸。
燕修忽而眉梢一挑:“是么,那确实很可惜。”
柳木木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生气,他已经俯身吻住了她微微噘起的粉唇,半晌后在她唇边低语:“可是我只喜欢木木的声音。”
柳木木脸颊发烫,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要耍流氓。”
“没办法,谁让我的木木生气了呢,我得哄哄她。”
柳木木现在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生气的初衷是什么了,因为她只是稍微偏了偏头,就对上了一道道充斥着兴奋的目光。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怀疑他们这会儿已经拿出手机拍照了。
以前她看别人热闹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她成了被别看的,这种感觉可太糟糕了。
她把自己缩回燕修怀里,凶他:“你不许说话了。”
“那我可以吻你吗?”
“不行!!”
“好吧。”燕修一脸失望地闭上了嘴。
相亲的话题就此终结。
舞池外,王家家主看着丝毫不顾及外人目光,当众和一个陌生女孩亲亲我我的燕修,脸色不太好看,感觉像是被耍了一样。
刚才燕修见到他们的时候,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现在脸上的笑容都没落下来过。
燕家这边答应了相亲,那边燕修却在舞会上当众公布了他的女朋友,分明是故意踩他王家的脸。
这件事如果没人知道也就罢了,偏偏两家相亲的消息是王家先透出的口风,王家家主不能骂自家人不懂事,就只能怪燕修不知轻重,不识好歹。
“难怪他看不上堂姐呢,原来是有女朋友了。不过燕修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那女的长得一般,比堂姐你可差远了。”王家家主的女儿看着燕修怀里的那道纤细的白色身影,阴阳怪气地说。
王玉弦看都没看堂妹,也没有被她挑拨,而是淡淡地说:“是么,我觉得还挺漂亮的。”
亲眼见到了燕修的女朋友,她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可转念又一想,所谓的相亲,从头到尾也只是燕夫人的意愿。
幸好一开始就没有存着多少希望,现在才不会那么失望。
“哪儿漂亮了,堂姐你眼光也太差了吧。而且听说只是个卦师,师承家传都没有,大概只是运气好才能攀上燕修,两人不会长久的。”
王玉弦没有再反驳堂妹,会不会长久,也和别人无关。
“林夫人,您也在啊。”王玉弦的堂妹余光一扫,刚好见到林夫人经过,故意开口叫住了她。
王家和林家当然没什么往来,但是这位林夫人毕竟是燕夫人的妹妹,林家蹭着燕家的光在各家族中都混了个眼熟。
林夫人姓元,本名叫元芷。
她和燕夫人说是姐妹,实际上只是同母异父。燕夫人的父亲是名风水师,很早之前就离婚了,燕夫人自小跟父亲一起长大,和她母亲这边关系并不亲近。
那时候元家的家境更好一点,元芷不大瞧得上自己的那个姐姐,可是随着燕夫人嫁进燕家,两边的地位差距瞬间拉开,元家这边也不得不拉下脸来,元芷更是成为了一心向着姐姐的好妹妹。
燕夫人看在自己母亲的面子上,没有在明面上反驳过什么,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两人关系一般,也只有林家这种没落的小家族,把元芷当成了宝。
事实证明,只要脸皮够厚,确实能占到便宜。
至少如今,林家也能在拍卖会上豪掷两千万,只为了买一张没什么用的人面绣了。
元芷转过身,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王家家主的女儿,似乎叫王玉晶。
“王小姐怎么不去跳舞?”元芷笑吟吟地走过来,与王玉晶搭话。
王玉晶扬扬下巴:“燕家大少爷和他女朋友在里面,我们哪敢去打扰,免得碍了眼。”
元芷面上微笑不变,偏头看了眼一旁不说话的王玉弦。
她向来对燕家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心,王家和燕家相亲的消息她也早就听说过,今天闹得这一出,看来让王家很不满。
其实不只是王家,连她也觉得燕修多少有些任性了。
王家的女孩是什么身份,他在外面随便找的女朋友又是什么身份,在外面玩玩也就算了,还带来这种场合,不知道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话。
“燕修有女朋友的消息,林夫人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毕竟,他可是你外甥。”
“你们小辈的事,可不归我管,免得招人嫌弃。”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王玉晶撇撇嘴。
两人说话的功夫,正好一曲结束,柳木木嫌累又口渴,不愿意跳了,燕修就带着她朝饮品区走去。
元芷见状和王玉晶姐妹俩说了句:“你们先聊。”
随后迈着摇曳的步子朝燕修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燕修带着柳木木去了饮品区,听说还可以现做冰淇淋,她兴冲冲地跟服务生去拿冰淇淋,留下燕修在一旁等着。
元芷见他一个人在那边站着,快走了几步,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做出熟稔的态度:“小修,好久不见了。”
“林夫人。”燕修见到来人,也只是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别这么见外,叫小姨就行了。”元芷丝毫不把他冷淡的态度放在眼里,她的那位大姐平时对她也是这幅样子,那又怎么样,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可是实打实的。
“有事吗?”燕修不为所动。
“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把你妈的那对翡翠镯子送了别人,不是小姨说你,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要问过她的意思才好。
而且王家那边多少也要给人家留点脸面,你们年轻人谈恋爱,也不能头脑发昏。”
“林夫人似乎对我的事很感兴趣?”
元芷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听这个,但作为长辈我又不能不说,就算是谈恋爱,也要讲个分寸,你这么大张旗鼓,将来分开了对自己也不好。”
“林夫人是想替我哪位长辈来教训我,我父亲还是我母亲?”
元芷嘴角的笑一僵:“你误会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且你谈恋爱的事你妈还不知道吧,以她的性格,大概不会高兴你这么高调。”
“不劳费心。”燕修眸光冷淡,“如果林夫人实在有空,可以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家事,比如……你的丈夫。”
他抬头看向宴会的另外一端,他名义上的姨夫,林夫人现在的丈夫正在和一名中年女人拉拉扯扯,可以看得出那女人在挣扎,而他不但不放手,还一脸的恋恋不舍。
那表情,很值得研究一番。
元芷看见那女人之后脸色陡然一变,也顾不上燕修了,急匆匆地往那边走去。
她刚走,柳木木就拿着冰淇淋过来了。
刚才两人的对话,她听到了一两句,大概知道这位可能不太满意自己。而燕修的态度也挺奇怪,明明不耐烦,还耐着性子把人打发走,看来是不得不应付的人。
“那是谁?你亲戚吗?”她走到燕修身旁,看着元芷匆匆离开的背影,好奇地问。
“我母亲同母异父的妹妹。”
柳木木了然,难怪。
“她这是去干什么?”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竟然有点像是抓奸。
柳木木踮着脚,朝那边张望,连冰淇淋都顾不上吃了。
“好奇?”
柳木木忙点头。
“走吧,带你去看看。”
“毕竟是你亲戚,会不会不太好?”柳木木假模假样地推辞,眼睛却闪闪发亮。
“那不去了?”燕修脚步停下。
然后他就被柳木木拽走了,怎么能不去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今晚该睡不好觉了。
这会儿,元芷已经快步穿过人群,来到了自己丈夫身旁。
见到元芷出现,林元浩赶忙松开手,朝她挤出了笑容:“小芷,你怎么来了?”
元芷狠狠瞪了自己丈夫一眼,又微微抬起下巴,一脸高傲地看向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女人:“我要是不来,怎么能看见有人不要脸到明明已经分手了,还非要纠缠。”
她的话让面前的中年女人面色微白,但依旧强忍着没有争辩。
这女人的身边还带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乍一看和林元浩眉眼相似。
小姑娘脾气火爆,听到元芷这么说她妈妈,顿时站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指着林元浩:“明明是他不要脸非要缠着我妈,你还要倒打一耙,以为谁稀罕他。你俩可真般配,一对睁眼瞎,不但眼瞎心也瞎。”
被亲生女儿指着鼻子骂,林元浩一时下不来台,沉下脸:“林琳,你怎么说话呢。”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你愿意怎么巴结她和我们无关,我妈和你分手十几年了,麻烦你以后少来纠缠她。”
林元浩正想教训她,又听她继续大声说:“还有,你既然有两千万拍人面绣,那就拜托把你欠我的抚养费给了,连个孩子都养不起,你装什么有钱人啊。”
林元浩的女儿舌战两人的时候,柳木木和燕修正躲在人群里看热闹。她果然有一双慧眼,这个瓜的内容还挺丰富,果然很香。
她踮起脚凑到燕修耳边小声问:“是你这个小姨夫始乱终弃吗?”
“差不多。”
虽然不把林家放在眼里,但林家的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很清楚。
林元浩一直认为燕家对林家的宽待源于元芷,其实并不是。
当年给燕修算命,让他去庆城等那一丝转机的人就姓林,给他算一次命,那位卦师养了很久才恢复。这是很大的人情,所以燕家一直在暗地里帮衬林家。
可惜林元浩一直毫无察觉,还以为是自己有本事,并且为了攀上燕家,将怀了孕的未婚妻抛弃,转而娶了元芷。
这些年,因为他父亲不大瞧得上林元浩的品性,对于林家暗地里的帮扶也停了,但是对于他们借着燕家的名声在外招摇的行为,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而是被林元浩抛弃的未婚妻,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拿到了卦师牌,如今也算小有名气。
元芷被林琳的话气坏了,她够不到林琳,于是抬手就要去打林琳的母亲,结果被林元浩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你敢拦我?”林元浩这次算是捅了马蜂窝,顿时元芷的怒气都朝他来了。
幸好这场闹剧没能持续太久,很快得到消息的孙老爷子就赶了过来,在元芷“家暴”林元浩之前及时制止了两人。
“两位,如果有什么矛盾可以私下解决,若是对卦师协会有任何不满,可以对我说,犯不着动手,失了体面。”
“你们卦师协会连这种货色都请过来,她的卦师牌该不会是买来的吧?”自己的老公不但没有帮自己,反而帮一个已经分开十几年的前未婚妻,元芷感觉自己丢了面子,不愿意罢休。
“如果林夫人有异议,可以随时来卦师协会投诉,我们每年都会核查。”孙不绝态度极好。
唯一的问题是,卦师协会它真就只有一个名,根本没有所谓的办事处。
所以,元芷首先要做的,是能够找到投诉的地方才行。
然而这些内幕,以元芷的身份肯定是不知道的,但是周围围观的卦师们都在看她笑话。
“行了,别闹了。”林元浩觉得自己妻子的行为太丢脸,尴尬地朝孙不绝点点头,强拉着她往外走。
元芷不愿意,两人又是一番撕扯,才总算是离开了。
“谢谢会长为我妈妈解围。”林琳拉着她妈妈过来道谢,声音脆生生的,很是讨喜。
孙不绝拍拍她的脑袋:“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去玩吧。”
转身的时候,他正好看见站在燕修身边的柳木木朝他摆手,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往回走的时候,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孙炎一脸郁闷:“爷爷,你不是说她的命数不好么,怎么还能找到男朋友?”
“命数不好和能不能找男朋友有什么关系,实在不行,隔两天换一个嘛,又不是换不起。”
老友当年忧心孙女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给出主意的。后来大概是找到了解决办法,也不见他发愁了,孙不绝当初并没有细问,但同样身为卦师,大概能猜到老友会用什么法子。
燕家的小子,运气不错,眼光也不错。
老友不能亲眼看到未来的孙女婿,他倒是可以帮忙瞧一瞧。
燕家好是好,但有那么一句话叫齐大非偶。不过眼下看来,燕修确实还行,配小木木刚刚好。
第98章
宴会结束后,燕修将柳木木和董悦送到门口,董正豪已经在外面等着接人了。
目送她上了车,站在后面的燕爵才敢将自己的手机递到燕修面前。
上面显示至少三十通未接来电,以及99+的信息提示。
一个小小的手机,承载了整个家族的好奇心,是真的很不容易。
燕爵试图让他哥负起责任:“哥,要不你现在给大伯母回个电话?”
燕修语气相当平静:“手机没电。”
亲眼看见他哥在拍卖会结束后把手机关机的燕爵:……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时候,要不要考虑一下弟弟的承受能力?
然而他又能怎么办呢?亲堂哥,惹不起。
他只好收回手机,拎着车钥匙屁颠屁颠把人送回家去。
燕爵把燕修送到家门口,一度跃跃欲试。他还挺想跟进去看看的,他哥这人吧,比较小心眼,看他的热闹有一定风险性,犹豫再三,他还是放弃了。
燕修刚走进家门,燕夫人就迎了出来。
“回来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快步走到门口,还特地往外张望了一下,只见到儿子一个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燕修给了亲妈同样的答案:“手机没电。”
“就你一个人回来的?”燕夫人尤不死心。
“不然呢?”
燕夫人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急切,请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然后又问:“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该不会是不想相亲,所以故意找人骗我的吧?”
“不是,我爸早就知道。”燕修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曾经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亲爹。
“你说什么?”燕夫人眯了眯眼,瞬间分清主次矛盾,儿子可以等下教训,老公必须立刻拎出去跪搓衣板!
她指了指儿子:“你等着,我先去找你爸算账。”
然后匆匆上楼去了。
成功的祸水东引后,燕修进房间锁门一气呵成。
通过出卖亲爹,他成功获得一晚上的安宁。第二天早上起来,一下楼就看见他爸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
燕修脚步放缓,与沙发保持十米距离,并且不忘记关心老父亲:“您这是?”
燕百闻面无表情抬头看儿子:“睡觉睡到半夜,被你妈赶出来,她还提前把所有客房的门都锁上了。儿子,你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燕修想了想,诚恳地说:“我明天让人来换指纹锁,妈就交给你了,早餐我不吃了。”
然后快步走向大门,坚决不给他妈发挥的机会。
“回来。”在燕修的手几乎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燕百闻的磨牙声,“不然我就把人请来家里,让你妈近距离了解你的女朋友。”
“……”燕修转身回到客厅,坐到燕百闻对面。
“你怎么能出卖我呢!”燕百闻痛心疾首状。
燕修看了他爸一眼:“总有一个人要去平息妈的怒火。”
“不孝子。”
“您说的对,都是我的错。”认真承认错误,下次还敢。
从小到大总是被儿子同样的道歉欺骗的燕百闻:不是很想相信他,但是可以给一次机会,毕竟是亲生的,不然还能怎么办?心酸。
暂时把这个问题翻篇,他又问:“你昨天把你奶奶的镯子送给了那姑娘,不是一时冲动吧?”
“怎么,您还想要回来?”燕修笑问。
燕百闻瞪了儿子一眼:“我是怕你们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别到时候反悔。”
“不会。”他和柳木木在一起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所有问题的准备。
其中,唯独没有后悔那个选项。
“还有……你的体质问题,不会害了人家姑娘吧?”他儿子明摆着是朝着谈婚论嫁的方向去了,燕百闻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随着燕修成年,他体内的煞气几乎无解。
如果要结婚,那么夫妻生活以及后代,这些都是问题,一个不小心就要害死人。
能够控制的时候还好,一旦失控,枕边人首当其冲。
燕修垂着眼:“这件事,我会解决。”
“解决?你想怎么解决?”燕百闻不解,燕修却不肯解释了。
柳木木的命数够凶,倒是可以挡得住他体内的煞气,接近他完全不受影响。但是这种“以毒攻毒”的办法很容易失衡,他只能在一切还在控制之中的时候,尽力寻找到其他的解决办法。
见燕修不肯多说,燕百闻无奈:“算了,你的事你自己处理,需要家里帮忙就提。”
“知道了。”
父子二人之间的气氛逐渐正常正,楼上主卧的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推开,燕夫人匆忙走了出来。
“怎么?”燕百闻见自己妻子连衣服都没换,拿着手机往楼下跑,赶忙迎了过去。
“出事了。”
“谁出事了?”
“元芷……元芷和林元浩死了。”
燕夫人刚说完,燕修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号码是燕灵的,她应该也是来通知这件事的。
果然,接通电话之后,燕灵的声音响起:“哥,元芷和林元浩死了你知道吗?”
燕修抬头看了眼母亲,然后收回目光:“刚听说,怎么死的?”
“都是被一刀刺中心脏毙命。”
燕修微微蹙眉,这种杀人手法,听起来像是正常的凶杀案。
“还有别的吗?”他问。
“我和负责案子的同事打听了一下,他们说看起来像是入室抢劫杀人。家门被撬,监控被破坏了,保险箱里面的珠宝和现金都被拿走了,但是有一个古怪的地方,他们在元芷和林元浩的脸上都发现了一圈划痕,是在死后造成的,就像是在行凶之后想要割掉他们的脸皮。”
“好,我知道了,有什么进展随时告诉我,一会儿我应该会去一趟警局。”
他妈电话的另一头应该是他的外婆,以外婆的脾气,最疼爱的女儿出了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趟警局不去也的去。
“行,那我在局里等你。”
燕修收起电话,燕夫人那边也刚刚安抚好了又哭又闹的亲妈,答应马上就去警局了解案情。
好容易挂断电话,燕夫人拧着眉对自己丈夫说:“元芷这人,虽然小毛病不少,但还不至于惹来什么仇人,还是林家被人盯上了?”
“林元浩经手的那些小生意我都关注过,他在这方面没犯过忌讳,不过……”燕百闻稍微犹豫了一下。
“不过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毕竟是自己老婆的妹夫,有个消息燕百闻很早之前就知道,但是并没有对人说过。
现在人死了,他在老婆的追问下还是说出了口:“大概四五年前,林元浩在外养了个女大学生,对方怀孕后他不肯负责,直接躲了起来。”
“什么!”燕夫人蹭地站了起来,“你之前怎么不说。”
他就知道老婆一定会被气到,赶忙给儿子递了个眼色。
燕修上前按着燕夫人的肩膀:“妈,你先坐下,听爸说完。”
燕夫人顺着儿子的力道坐回沙发上:“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那个女学生怀孕的消息被学校里和她关系不好的同学意外发现了,被曝光出来,她一时想不开想要跳楼自杀。人没死,但是这件事影响很大,那个女学生退了学,林元浩为了让对方闭嘴,给了她父母一笔封口费,我只知道这些。”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对林元浩彻底失望了。当年那位林家的前辈要是知道家中后辈变成这个样子,大概会被气死。
燕夫人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这个林元浩简直就是人渣,你要是早告诉我,他前年来拜年的时候我就让人把他腿敲掉!”
燕修忙替他妈顺顺气,对她说:“警方那边应该也能查到这件事,如果真的和案子有关,他们不会放过线索的。一会儿我陪您去警局,燕灵在那等我们。”
燕夫人在儿子的安抚下,脸色终于好了一点:“我去换件衣服就来。”
等燕夫人收拾妥当,燕修开车载着父母直奔市局,他们刚走到市局门口就看见燕灵等在那里。
和大伯还有大伯母打了招呼后,她凑到燕修身边小声说:“元家外婆认了尸后不肯走,非要等大伯母过来,又哭又闹谁劝也不听。”
燕修点头表示知道,毕竟是他妈的生母,那位外婆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
很快,他们就在刑侦科外见到了元家外婆。
老太太今年七十多岁,前两年老伴过世,今天陪她过来的是燕夫人雇来照顾她的阿姨。
见到了大女儿,她一把抓住燕夫人的手就哭嚎了起来:“阿竹啊,你妹妹死的太惨了,你可要跟女婿说说,不能放过那个凶手!”
燕夫人低声安抚:“您放心,警局这里还在调查,他们会抓住凶手的。”
“不行,我不放心他们,小修不也是警察吗,让他也跟着查。”元家外婆语气强硬道。
燕夫人蹙眉:“妈,燕修和他们不是一个部门,也不是一个地区的,不能插手人家的案子。”
如果是特殊案件,或许还有办法,但是正经的刑事案件,他怎么也不可能插手。
元家外婆听到她的话后立即不乐意了,一把将她的手拍开,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
她指着燕夫人骂道:“什么叫人家的案子,死的是你亲妹妹!我就知道,你从小就看不惯你妹,她现在都没了,我求你为她做一点小事你都不愿意,简直狼心狗肺!”
元家外婆还在骂,刚刚进了刑侦科的燕灵从里面钻了出来,凑到燕修身边小声说:“哥,跟我进去一下,负责案子的李队长想要跟你聊聊。”
燕修看了眼还在和他外婆僵持的母亲,没有插手二人的争执,他母亲只是不愿意在这种场合吵架,并不意味着她好欺负。
他跟着燕灵去见了李队长,两人握手后,李队长直接开口询问:“听说燕顾问是女性死者的外甥?”
“是。”
“那燕顾问对于死者夫妇的感情方面有什么了解吗?”
“我和他们不太熟悉,不过听说林先生几年前和别人有一些感情纠葛。”
李队长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他继续问:“根据我们调查,昨天晚上燕顾问见过死者夫妇?”
“是,我们参加了同一场慈善拍卖,之后还有一场舞会。”燕修没用李队长询问,就将舞会上的那场冲突也说了出来。
李队长一边记录一边问:“这么说,男性死者曾经与女性死者因为他的前任未婚妻在舞会上起了冲突,在那之后你还见过他们吗?”
燕修摇头:“没有。”
“除此之外,还发生了其他的事吗?”
燕修想了想,说道:“他们夫妻二人在拍卖会上拍了一幅双面绣,幅面不大,花了两千多万,其中一面是山水,另一面是人脸。”
“两千多万?那你知道他们当晚将拍品带回家了吗?”
燕修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燕灵。
燕灵打断二人:“我现在找人去问,很快。”
她拿着手机跑出去,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对李队长说:“问到了,拍品在当晚被死者夫妇取走了,如果他们离开舞会后没有去别的地方,应该被直接带回了家里。”
李队长面色越发严肃:“但是我们搜查现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那幅双面绣。”
因为死者家中的保险箱被打开,现金珠宝被拿走,所以他们一开始认为是入室抢劫杀人。
但现在多出了一件价值千万的双面绣,那么行凶者是否是奔着那幅双面绣来的就值得深思了。
他看向燕修,问道:“这幅双面绣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他以前也接触过一些特殊案件,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有些特殊的力量。既然双面绣幅面不大,没道理卖的那么贵,那显然不是普通的绣品。
燕修解释道:“那是一张人面绣,正常的人面绣贴在脸上有美容护肤的效果。”
“就……这样?”李队长不是很能理解,一个只有美容护肤效果的刺绣怎么能卖到这么离谱的价格。
“就这样,至少目前我并没有听说人面绣还有其他功用。”
李队长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对燕修说:“多谢燕顾问的配合,如果调查有进展,我们会通知你。”
燕修走出刑侦科的时候,发现外婆和他妈都不在,只有他爸站在外面等着。
“她们人呢?”他问。
“你妈送你外婆回家了。”
燕修诧异:“她肯走?”
元家外婆这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算是被她玩明白了,元芷会是那样的性格,有一半以上是她妈的功劳。
没达到目的之前,她肯定不会轻易被哄走。
燕百闻笑:“她不肯,所以被抬走了。”
燕夫人出门在外,身边向来是有保镖跟着的,抬个人还是很简单的。至于元家外婆的意愿,那不重要。
“案子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燕百闻问道。
燕修摇摇头:“还在调查,不过李队长刚刚倒是提醒我一件事,林元浩昨晚上拍下来的人面绣是齐家送拍的,他们被杀之后人面绣就不见了,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
“齐家的人面绣么……”燕百闻沉吟,“让燕灵帮忙盯着这边,看能查出些什么线索。你去拜访一下卦师协会的孙会长,齐家送人面绣上拍,卦师协会必然会出鉴定证书,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好。”燕修答应的很痛快。
父子二人对元芷都没什么亲情可言,但不管怎么样,她也是燕夫人的血亲,她的死要和那张人面绣无关还好,要是有关,他们必然要跟齐家清算。
“对了,需要我找人替你引荐孙会长吗?”
卦师协会的孙不绝除了必要场合,很少见外人,燕家和他也没什么往来,他怕儿子贸然登门可能进不去人家的门。
燕修笑了一下:“不用了。”
燕百闻见儿子这个笑,突然想起他的那个小女朋友好像是名卦师,不然两人也不会在昨天的舞会上见到了,那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
孙不绝或许不会给他们面子,但是一定会给协会内部的卦师面子,难怪这小子得意。
啧,他媳妇还是风水师呢,他骄傲了吗?
燕百闻嫌弃地赶人:“行了,快走吧。”
燕修到酒店的时候,董奇和董悦正在柳木木的房间里打游戏,由于董悦技术太差,董奇正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带她通关。
柳木木则呈条形趴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昨晚那对镯子她最后还是没敢带回酒店,生怕老董一家人被人连窝端了,燕修暂时将它们收了起来。
但是她还是罕见地失眠了,身价突然从百万级别跨越到上亿级别,总得允许她震惊一晚上。
而凌晨两点才睡着的她,生物钟在八点准时把她叫醒,以至于现在人还恹恹的。
门外有人敲门,董悦扔下鼠标去开门,瞬间被队友抛弃的董奇气的直翻白眼。
下次他再找董悦玩游戏他就是小狗!
打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燕修,董悦赶忙侧身请他进来。
柳木木懒洋洋地转过头,睁开一只眼睛:“怎么才来?”
现在都快十点半了,燕修平时向来秉承着早起的鸟有虫吃的精神,每次来找她都可早。
“出了点事。”见屋里还有两个小朋友,燕修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多说。
见他表情有些严肃,柳木木眨眨眼,朝董悦喊:“小悦,你们先回房间。”
“哦。”董悦听话地把弟弟带走。
董奇也有点不太习惯燕修的存在,所以并没有挣扎。
等两个小的走了,柳木木伸出手,被燕修从床上拉了起来。她扑进燕修怀里,仰头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记得元芷吗?”
“你小姨。”她又不是金鱼,昨天晚上才见到当然不会忘记。
“她和她老公被杀了。”
“什么?”柳木木一脸震惊,“因为什么?”
“还在调查,他们昨天拍到的那张人面绣不见了,我想请卦师协会的孙会长帮忙查查那张人面绣。”说着他弯下腰,把柳木木压回床上,“请柳大师帮忙引荐一下?”
柳大师顿时得意起来:“那你快来讨好我。”
“以身相许怎么样?”
柳木木瞪他:“你不要套路我。”
昨天晚上回到酒店,她才发现不对劲,他们明明恋爱没几天,怎么就突然变成讨论婚事了?
还被强塞聘礼,人家正常流程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燕修用鼻子蹭蹭她小巧的鼻尖,柳木木把人往外推推,指使的十分顺手:“快去把柳大师的手机拿过来。”
燕修只好放开她去床头拿手机,柳木木拿着手机拨通了孙不绝的电话,并按了免提。
没响两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木木啊,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孙爷爷打电话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柳木木坐起身,声音轻快:“孙爷爷,我男朋友想去拜访您,您现在方便吗?”
“哦,燕家的小子吗?是不是为了林家的事,我今天早上听说了,他想要查什么?”孙不绝甚至没用柳木木开口,就知道燕修的目的。
柳木木看向燕修。
燕修开口:“孙会长您好,我想要人面绣的鉴定资料。”
“人面绣啊……”孙不绝沉吟了一下,“一会儿我把资料发给木木,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再打电话过来问。”
燕修刚想道谢,被柳木木捂住嘴,她甜甜地说:“谢谢孙爷爷。”还特别大声地亲了一下。
顿时引得电话另一头的孙不绝大声笑了起来。
挂电话之前,孙不绝突然又沉声说:“木木性格活泼了点,燕家的小子,你多担待。”
“孙会长多虑了。”
“嗯。好了,挂了吧。”
电话挂断后不久,柳木木就收到了孙不绝发来的邮件,里面放着燕修要的那份鉴定资料。
她坐在燕修怀里看着他摆弄自己手机,他将这份资料转发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突然问:“孙会长是你爷爷的朋友?”
“是啊。”
“那爷爷叫什么名字?”
“柳易之。”
燕修在记忆里寻找这个名字,半晌无果。
可是这样一个人,最不应该的就是籍籍无名。
或许在柳木木眼里,孙不绝很好相处,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这位孙会长手段十分强硬,当初不是没人对卦师协会动心思,还安排过人试图从内部瓦解卦师协会,失败之后甚至买通了孙家的人。只是最后连带被买通的孙家人,他们的下场都很惨,是让人完全不敢再多看孙不绝一眼的那种惨。
简单来说,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都活着,每天都不想活。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卦师的可怕之处才被人正视,卦师协会彻底在玄学圈子里占有一席之地,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孙不绝和柳木木的爷爷是朋友,甚至在人过世之后,他仍然对柳木木关爱有加,刚刚更是几乎明摆着告诉自己,他是柳木木的长辈,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
哪怕是孙家的小辈出嫁,都未必能换来这位会长的一句话。
什么样的交情,值得孙不绝这样?
柳木木的爷爷,又到底是谁?
“想什么呢?”柳木木见他半晌不说话,忍不住问。
“在想……”燕修蹭蹭她的脸颊,“你什么时候肯带我去给爷爷敬酒?”
柳木木顿时嫌弃地把他的脸推开:“不准说话,看你的资料。”
燕修把人往外跑的柳木木抱回来安置在怀里,看起了这份资料。
卦师协会做的鉴定十分全面,这张人面绣大概是三百年前制成,他们认为齐家送拍的这幅人面绣并不完整,是被剪裁过的。
鉴定资料里甚至还有鉴定师的留言,他认为应该还有一张同样打小的人面绣。
当然,在别人看来这不算什么重要信息,不管三百年前制造人面绣的人究竟要做什么,它在如今也只是用来美容的。
燕修将资料从头看到尾,又翻回去看第一页。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柳木木跟着看了一遍,什么都没看出来。
“时间。”
“什么意思?”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那只子母僵就是三百年前的古人。”
“是巧合吗?”柳木木只记得他说那只子母僵生前是神照。
“或许……”燕修并不能确定,但是这个时间确实很巧合。
可如果不是巧合呢?齐家先发现了子母僵,那只子母僵身边会不会有陪葬品?
但是就算人面绣和子母僵有关,也不能证明元芷的死一定是齐家人害的。
没多久,燕修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来电的是燕灵,他按下免提,燕灵的声音略显急促:“哥,李队长这边通过监控查到了一个嫌疑人,是当初被林元浩抛弃的那个女大学的亲生哥哥,但是那个人死了。”
“怎么死的?”
“自杀,死前还留下了遗书,承认自己杀人抢劫的事。李队长在他的家里找到了行凶的匕首,血衣还有抢来的现金珠宝。”
“那人面绣呢?”燕修问。
“没有,我们没找到人面绣。监控显示他杀完人之后直接回了家里,并没有和外人接触过,那幅人面绣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柳木木和燕修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异样。
他杀人后拿走现金可以理解,后来承受不住压力选择自杀也能说得过去,可为什么会专门拿走一件绣品?普通人杀人之后会想要拿着一幅双面绣换钱吗?
为什么偏偏是人面绣不见了?
见燕修始终眉头紧锁,柳木木突然拍拍他:“不然你带我去看看吧,说不定我能看到些什么。”
燕修正想拒绝,柳木木已经环住他的脖颈,晃了晃:“去吧,柳大师免费帮你。”
如果只是燕修经手的案子,柳木木确实不会帮忙,相信燕修也不需要。
但是这个案子涉及到他亲戚的死,他既然特地找了孙爷爷要资料,就证明他很重视这件事,反正帮忙对她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
第99章
案子不到一天时间就告破,并没能让李队长心情多愉快。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案子有哪里不对劲,偏偏他就是找不到那个突破口。
他甚至没耐心等法医室的报告,这边尸检刚结束,就急迫地询问法医:“怎么样,是自杀的吗?”
法医点头:“还有些报告没出来,不过致命伤在心脏,几乎可以确认是自杀无疑。”
李队长皱眉,其实第一眼看到现场的时候,他大概也能判断出是自杀,本以为尸检或许能给出一点不一样的答案。
“不过……”那位法医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死者下手干脆利落,和之前两名死者一样都是一刀毙命,他学过医吗?”
“没有。”李队长顿住,问题就在这里!
死者大学肄业,他妹妹在摔断腿后的第二年跳楼了,这一次没能救回来。他父母一个得了癌症,一个中风,他不得不退学照顾父母,今年他母亲也没了。
所以,他完全有理由杀害算是害了他们全家的罪魁祸首林元浩,但他不应该对杀人这么熟练。
就算他天天研究相关知识,也不可能在第一次杀害林元浩夫妻的时候,下手就那么精准。
而自杀和杀人还不一样,他对自己竟然和对别人一样狠,难道他就没有恐惧后悔之类的情绪吗?
李队长想不明白,他完全无法用自己的经验去解释这种行为。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看见燕灵快步朝他走来。
“李队长,有点事和你商量一下。”
李队长点点头,跟她去了走廊拐角:“什么事?”
“我堂哥想要带一个人来看看三具尸体,想要征求你的同意。你放心她不会接触尸体,就是看一眼。”
李队长并没有因为这个冒昧的请求而生气,燕修和燕灵虽然和他不是一个系统的,但也算是同僚,他们是懂规矩的。
不过正常办案流程,和特案科办案终究还是有些差别的,他不由好奇问:“你哥是想用一些特殊的办法?”
“应该是。”燕修在电话里没有解释的太清楚,燕灵只知道他要带柳木木过来,可是具体怎么做她并不知道。
“我能旁观吗?”
“这个我也不确定,他们过来后你可以问一下。”
“那好,让他来吧。”他早就对特案科的一些特殊办案手法感兴趣了,可惜特案科的案子也多,他们的人手还少得可怜,没办法派人来刑侦科帮忙。
得到李队长的同意后,燕修带着柳木木又回到了警局。
李队长希望能旁观,柳木木没有反对,燕修也同意了,反倒是燕灵被她哥赶了出去。
他本以为可能会有个正式的仪式什么的,结果柳木木真的只是看一眼,她绕过两名被害人的尸体,最后站在嫌疑人的尸体旁不动了。
李队长站在一旁,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打扰到对方。
柳木木之前只给活人算过命,还是第一次来算死人的,未来已经在他们死亡的时候终止,能看到的只剩下过去。
她看到嫌疑人破开了林家的大门,一个人制服了林元浩夫妻俩,然后直接转去卧室,拿到了人面绣,最后才是开保险柜和杀人。
比之警方的推断,只少了人面绣这个步骤,但是这个步骤却关系到了凶手的目的。
画面再次变幻,这一次是在嫌疑人的家里,他缩在茶几上写遗书。
茶几上除了乱七八糟的一堆泡面和没洗干净的盘碗之外,还放着一本线装书,他从林元浩家里抢来的那张人面绣就被订在线装书上。
嫌疑人刚写完遗书,那本书突然开始自己翻页,柳木木注意到,这本书的书页很薄,颜色也不太对,并不像是纸。
书页翻到其中一页后停了下来,那人动作有些僵硬地抓起书,又起身去拿匕首,然后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
整个过程像是一出哑剧,没有痛苦绝望也没有精神崩溃,平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柳木木还想仔细看一眼线装书的时候,脑袋像是被人重击了一下,整个人往后倒去,瞬间退出了神照的状态。
燕修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腰,把她带回怀里。柳木木抓着他的衣襟,头抵在他胸口。
燕修蹙眉,动作轻柔地拍她的背,声音微沉:“怎么了?”
“没事。”柳木木缓了缓,直到那股痛意消散才抬起头。
她转头对李队长说:“这个案子恐怕并不是普通的凶杀案,他手上有一本线装书,那本书会动,可能在操纵他,我并不能完全确定,但是他抢来人面绣是给那本书做封皮的。”
“那书呢?”李队长赶忙追问。
“他死的时候是拿着书的,案发现场没有吗?”
“没有。”李队长沉下脸,但也没忘记道谢,“这次多谢柳小姐和燕顾问了,我一会儿会申请特案科介入调查。”
他弄不清楚这位柳小姐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事的,既然案子存疑,就有必要让特案科参与了。
“李队长客气了,我们就先走了。”燕修扶着柳木木,对他说。
“慢走。”
走出法医室之前,燕修突然回头对李队长说:“李队长,关于木木说的这些事……”
李队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开口:“是我觉得案子有异常,才申请特案科调查的,不会牵扯到柳小姐。”
柳木木并不是特案科的调查人员,原本她的话也不能成为佐证,既然燕修并不愿意自己的女朋友露脸,他也不会多此一举。
“那我们告辞了。”
李队长将两人送出去,燕灵还在外面转悠,见到三人出来赶忙上前,眼巴巴地看着她哥:“怎么样,有发现吗?”
燕修没开口,李队长则道:“这个案子可能涉及到了一些非正常作案手法,如果燕队长有空的话,能否和我一起再去一次案发现场,重新做个检测?”
燕灵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没问题,我这就让人准备仪器。”
两人继续去忙案子,燕修带着柳木木离开了警局,上了车之后他才问:“刚才怎么了?”
其实柳木木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有些疑惑地说:“刚刚我只是想多看一眼那本线装书,头突然特别疼,后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现在头还疼吗?”他抬手摸摸她的额头。
她晃晃脑袋,在他手心里蹭蹭:“不疼了。”
燕修沉吟:“那本书可能被做过手脚,防人推算。”
这类手段并不少见,玄师的命数虽然很难推算,但也不是真的所有人都算不出来,所以后来有人研究出很多防卦师推算的身外之物,有符箓,有煞物等等,硬是将推算难度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如果卦师水平不够,算不出来还是小事,一不小心还可能被反噬至死。
话虽这么说,但神照和卦师的算命手法完全不同,用这些手段用来阻止神照,效果通常很差。
想要阻止神照推算,其实难度很大。
一般情况下,神照只要见到人,或者人常接触的某种介质,就能轻易看出这个人的过去未来。
上一次在齐家,齐不言强行给他算命被反噬也只是特例。他体内的煞气,大约等同于百来件煞物摆在一起,即便这样齐不言也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只是因为她身体原本就不好,才显得特别严重。
而那本书,木木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被反噬,来历怕是非同寻常。
“那本书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燕修问。
柳木木仔细想了想:“除了会动之外……它的页面有点奇怪,不像是纸,很薄一层,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燕修心头一跳,人皮。
还没来得及深想,又听她继续说:“而且我发现人面绣的尺寸和那本书的书页大小一样,你说它会不会原来就是那本书的书皮啊?”
“……有可能。”
两人都想到了不久之前才看过的鉴定资料,那名鉴定人员认为人面绣被剪裁过,极有可能还有另外一张人面绣。如果真是这样反而更符合柳木木的猜测了,那不就是一整张书皮被分成了两半吗!
那么,另一半书皮会在哪里?
有两种可能,或者不知所踪,或者……在第一张书皮的拥有者手里。
第一种没什么好说的,可要是第二种可能,齐家放出那张人面绣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是否知道那本书的存在呢?又或者,他们的目的,其实就是那本书?
这些猜测在燕修脑中一一闪过,他需要先知道,那本书究竟是什么?
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一本书的存在,或许他需要抽空回一趟祖宅,希望在祖宅的藏书室里能找到只言片语。
燕修很快将这件案子放到一旁,燕灵既然参与进来,应该能发现点蛛丝马迹,暂时应该不需要他插手。
他将车开出警局后,柳木木发现那并不是回酒店的路,转过头疑惑地问:“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嗯,去把你卖掉。”
柳木木十分配合:“那卖掉之后钱会分我一半吗?”
“不,我打算独吞。”
她瘪瘪嘴:“救命,我要下车!”
二十分钟后她成功在银行门口下车,银行经理已经在等他们了。
那对昂贵的翡翠镯最终还是存在了柳木木名下的保险箱中,虽然燕修说也可以运回庆城,但是她拒绝了。
那镯子自带让人失眠的debuff,还是离彼此远一些好,毕竟远距离产生美嘛。
办完这件事后,差不多已经中午,燕修陪她去吃了顿午饭,才把她送回酒店。
之后的两天,燕修一直很忙,没有再来找过她。
而董正豪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公司那边也需要他回去一趟,他和全家商量了一下,订了第二天中午的机票,决定明天就回家。
柳木木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把要回庆城的消息发给了燕修。
大概半小时后,才收到了燕修的回信: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柳木木:下午两点,酒店会派车送我们去机场,你去机场等我好不好?
燕修:好。
柳木木:冲过来亲一口就跑.jpg
宽敞的藏书室中,燕修穿着白色衬衫坐在黄花梨古董桌前,袖子挽在手肘上,桌子上摊开放着几本线装书,还有几张羊皮卷。手机放在他手边,屏幕渐渐暗下,并没有发出声音。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慢条斯理地将他看完的书放回去,收拾好了之后慢悠悠地走回来,脸上带着笑:“刚刚和谁发信息呢,心情这么好?”
“我女朋友。”燕修放下手机回答。
“哦,小修也有女朋友啦,改天带来给二爷爷瞧瞧。”
“好。”
燕生笑了笑,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翻了两天了,找到你想看的东西了吗?”
“还不确定。”说着燕修将自己正在看的手抄本推了过去,“二爷爷,这是家里老祖宗留下的手札吧?”
燕家传承比较久远,家里有不少老祖宗留下的书本日记,甚至是亲笔信。有些信是写给不知道多少代的后辈的,也有专门写来骂故去的长辈败光家业的,趣味性十足,薄薄几张纸,就能联系起燕家几百年的时光变迁。
燕生拿出老花镜戴上,接过手抄本仔细看了看:“对,这是三百年前的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位老祖宗是卦师。我瞧瞧你看的什么……哦,是林家的那件事。”
“这里的林家和现在的林家有关系吗?”燕修问。
燕生想了想:“也算是有,林家自古以来就是卦师家族,现在的林家应该算是旁支了。这手札里不是说了,林家的年轻族长娶了神照,又三心二意,最后被这位神照灭了满门。”
“三百年前的神照,只有林家的这位主母吗?”
燕生眯眼回想了一下,然后点头:“记录在册的只有这一位。”
“还有其他关于林家或者她的记载吗?”
“让我想想,应该还有。”燕生起身在几排书架旁转悠了半天,最后弯下腰,从最底层抽出一本手札。
“这是家里的祖奶奶,那位老祖宗的妹妹留下的,她是给人捡尸的,如今有了火葬场,这活计也没人做了。”二爷爷感慨了一句。
“现在的尸变也少了。”燕修随口回应。
以前尸变比较多,捡尸人除了给人收尸,还要净尸,防止死后变僵尸,这行当不是那么风光,渐渐的做的人也少了。
“也是,现在僵尸都成稀罕物了。”老爷子摇摇头,将手札递给他。
接过二爷爷递来的手札,燕修翻了起来。
这位祖奶奶也在自己的手札里提及了林家,不过她的角度就有些血腥了。
她抱怨兄长什么脏活累活都找她,他们和林家明明没什么交情,还要替他们捡尸。林家族长和他的相好浑身上下的皮都被扒了下来,连脸都没有,她收好了尸体后做了两天噩梦。
后面又加了一句,兄长补偿金镯一对,原谅他了。
燕修又往后翻了几页,祖奶奶又写,她听兄长说那位灭了林家的神照已经死了,她还挺想给神照捡尸的,可惜没人知道她死在哪里。
手札里关于神照和林家的记录只有这些,但是对燕修而言,已经差不多够用了。
之前他曾怀疑齐家的人面绣是子母僵的陪葬,而那只子母僵已经被总部确认是三百年前的一位神照,有九成可能就是当年的林夫人。
她被背叛之后,杀了丈夫全家和他的相好,扒掉了他们的皮。
按照之前的猜测,如果人面绣有两张,大概率就是她扒掉的两张脸皮制成的。而人皮,恰好对上了木木看到的那本疑似人皮制成的书。
种种细节叠加,几乎能够还原当时发生的事。
一本三百年前的神照留下的人皮书。
第100章
“二爷爷,你听说过有人用人皮做书页吗?”燕修将看完的手札合上,问燕生。
燕生想了下,摇摇头:“人皮做书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古时候人皮向来都是用来做邪具的。”
“邪具?”这是一个他没听过的字眼。
见他不解,燕生解释道:“邪具这种东西,有违人伦,很早以前就断了传承。古代有一部分玄师认为,人皮为人之灵蜕,能够承载人的魂魄,而通过特殊手段制成邪具,就能将魂魄转移到邪具中,实现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不死。”
“这是一种理论,还是已经实现了?”燕修好奇。
“谁知道呢,能找到最近的记录都是四百年前了,有本书上说有个纸扎匠杀害数十人,用人皮扎了纸人,妄图将病重妻子的魂魄转移,但是最后他被活过来的纸人杀了,还剥了皮。没人知道,醒过来的那个,究竟是不是他妻子。”
燕修陷入沉思,那本人皮书,会是三百年前的那名神照制作的邪具吗?里面承载着她的魂魄?
如今的玄学界大体上有两种思想,一种是相信魂魄存在的,因为招魂或者喊魂对人是有效的。
另一种自然是不相信的,因为魂魄看不见,摸不到,即便是古代传下来的招魂仪式,可能它原本并不是作用在所谓的魂魄上,只是被误解了而已。
两边为此争论多年,已经堪比豆腐脑的甜咸之争了。
玄师界有人戏称,如果想让一对好友以最快的速度吵起来,就抛出魂魄这个话题,保证他们立即反目成仇。
虽然略显夸张,但也相差不远。
燕修也不相信魂魄的存在,但他却对邪具很感兴趣.
“怎么,你查的案子里有人皮制成的东西?”燕生问。
“对,是一本人皮书,如您所说,我怀疑那是一件邪具。”
燕生颇感兴趣地问:“那东西在哪儿?”
“还没找到。关于邪具,还有别的说法吗?”
他有些失望,继续说:“这个故事还有后续,有屠户用刀砍掉了纸扎人的头,它还会动,但是又削掉了它的上身,它就不会动了。
按照那本书的作者的说法,邪具的各个部位承载着三魂七魄,如果只取走很少一部分,大概就等于取走一魂,它还能够行动,但如果取得多了,魂魄分裂得就越多,它会失去意识,等同于死亡。”
“您相信魂魄的存在?”燕修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真的有魂魄,也可能只是个骗局。有些秘密,注定只能深埋在历史中了。”燕生语气中带着些许遗憾。
藏书室里,除了燕家祖宗留下来的记录,还有到处搜集来的古书。书里的记载真真假假,那些断掉的传承,最终都成了后人眼中的故事。
离开藏书室后,燕修顺着老宅长长的回廊朝正院走,离开老宅前,他还需要和二奶奶辞别。
到了正院,没见到二奶奶,倒是见到燕灵正端着一盘点心挑着吃。
燕修迈过门槛,走进正厅:“你不在外面办案,来老宅干什么?”
“哥?”燕灵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抬头,点心也不吃了,一脸的委屈,“你总算出来了,我来找你的。”
燕修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双腿交叠,姿态优雅:“二奶奶呢?”
“见我没吃饭,给我下面去了。你要吃吗,我让二奶奶多做一碗?”
“不用。”燕修抬了抬下巴,“说吧,这两天查到什么了?”
提起案子,燕灵顿时胃口全失,沮丧道:“什么都没查出来。”
自从案子被移交到她手里,她就陷入了睁眼闭眼查监控,查凶手和被害人的人际关系的死循环里。
她在案发现场检测到了超高的异常能量值,可是带来异常能量的那件特殊物品,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就好像那东西能够凭空消失一样。
燕修并不意外,燕灵掌握的线索有限,而且这个案子的重点并不在元芷和林元浩的死上面,他们只能算是附带的。
燕灵盯着他们查,很难再查到更多的线索。
“齐家呢?”
“也没有动静。”燕灵随即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盯着他们,这案子和齐家有关吗?”
两天前,她哥给她的唯一的建议就是让人盯住齐家,燕灵虽然照做了,可她不明白这案子是怎么和齐家联系上的。
“或许有关,现在还找不到证据。”
燕灵点点头,身体往前探了探:“哥,你什么时候回庆城?”
“怎么?”燕修抬眸看她。
燕灵尴尬地笑笑:“反正那边没案子,不如你晚点回去呗,我想向总部申请让你帮忙协助调查这件案子。”
她怕燕修不同意,急忙又道:“这么多人都盯着林家的案子呢,元芷也算是咱们家正经亲戚,我要是破不了案,自己丢脸不要紧,还丢家里的脸,你说是不是?”
说完,她一脸期待地看向燕修。
燕修还没回答,就听到一声笑,随即一名头发全白,穿着素色旗袍的老妇人端着一个托盘从后堂走了出来。
她将托盘上的一碗鸡丝面放到燕灵身旁的茶几上,又回身对燕修说:“小灵说得对,要是案子破不了,丢的是我们燕家的脸。不管我们怎么看,在外人眼里元芷都是你妈的妹妹,这案子还是越早查清越好。”
说完,她顺势坐在燕灵旁边的椅子上,继续劝:“不如就多留几天,帮帮小灵吧。”
“二奶奶,您就惯着她。”
燕修扫了燕灵一眼,燕灵一把抓住二奶奶的手往自己脸上贴:“我就知道二奶奶对我最好了。”
二奶奶拍拍燕灵的脑袋,朝燕修笑。
“就这一次。”燕修只是略微沉吟,就答应了下来。
“我现在就向总部申请。”燕灵见他答应下来,面都不吃了,拿着手机就跑出去了。
燕修没拦着她,由她去和总部联系了。
原本他只打算把查到的线索都告诉燕灵后就回庆城,但是查到现在,里面不但涉及了齐家,还牵扯了神照,他总觉得这案子的背后目的不简单。
过了将近十分钟,燕灵才乐颠颠地回来,抱着已经有些坨的面吃的喷香。
大概五分钟后,燕修收到了总部的问询函,他填好之后发了回去,就算是走过了流程。
事情都办完了,燕修正打算离开,二奶奶拎出一盒点心递给他:“这是我做的点心,给你妈带回去点,让她别太难过了。”
“好。”燕修应下。
燕灵适时开口问:“哥,你什么时候去局里啊?”
“明天下午。”
“为什么要下午?”燕灵不解。
燕修拎着点心盒,语气随意:“木木明天回庆城,我要去送她。”
猝不及防被强塞了一嘴狗粮的燕灵:……
自从她哥公开恋情之后,就无师自通了很多高端技能,比如说炫耀。
……
下午一点零五分,酒店的车将董家人送到机场,董正豪还没下车,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燕修。
穿着浅灰色西装的年轻的男人身姿挺拔,容貌英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要忍不住多看两眼才走。
他一直觉得燕修样样都好,但是……
老董收回目光,不行,理智完全不管用,他就是对这人有偏见,怎么看都不顺眼。
打开车门下了车,燕修走上前:“董先生。”
“嗯。”董正豪看他一眼,飞快移开目光。
过后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冷淡,又补充一句:“木木睡着了,马上就下来。”
柳木木是被董悦推醒的,在车上睡了半个多月小时,她还有些迷糊。
被拉着下了车,才看见燕修已经到了。
看见他,柳木木就像看见了抱枕一样,上前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口,眼睛又闭上了。
在旁边看了全程的老董:“咳、咳咳、咳咳咳——”
没把两人咳开,就被姜丽塞了个润喉片进去,薄荷味瞬间直冲大脑,董正豪吸了口气,更凉了,他可太讨厌这玩意了!
“干什么呢。”董正豪不满地瞪姜丽。
“嗓子不好就多吃药,赶紧去帮你儿子拎行李,你在这站着碍什么眼。”姜丽没好气地回瞪。
“我那不是……”
“快点。”姜丽推了他一把。
董正豪哼了声,不情不愿地拎行李箱去了。
另一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燕修摸摸柳木木的脸蛋:“还困?”
“唔……”柳木木抱着他的腰不想松手,鼻息间是他身上清淡的苦茶香。
“那今天不走了,留在这儿陪我?”燕修提议。
柳木木仰起头,眼神总算清明了一些:“嗯?你不回庆城了?”
“燕灵手上的案子有点难办,我留在这帮她,等这个案子结束了就回去。”燕修垂眼,低声诱哄,“要不要留下来,等暑假结束和我一起回去?”
“不要。”柳木木果断拒绝。
燕修不满地“啧”了声,两人额头相抵,他低声问:“你要是想我了怎么办?”
柳木木忍笑:“那就想着。”
这个答案让他不是很满意,他微微偏过头,还没凑近,就被柳木木的手指抵住了,她小声说:“我爸就在旁边看着呢,你别刺激他。”
“所以你就刺激我?”燕修抓着她软乎乎的手,狠狠地亲了两下。
她摸摸燕修的脸,好声好气地哄他:“你乖,等你回来的。”
这语气,就像是刚把小姑娘哄骗到手,就打算另寻新欢的渣男,然而这并不妨碍燕修被轻易哄到。
燕修还没忘记再次叮嘱:“我不在的时候,别折腾方川。”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