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迈入10月, Y国彻底冷了下来。
寻了个艳阳高照无风无云的日子,江棋瑞和宋思玺一起,将家中大大小小的物件搬出到院子里晒太阳。
又将江小草的狗窝里里外外铺了层绒, 两人找了部电影,在秋高气爽的午后,依偎在沙发上观看。
今天看的是一部热血大片。
播放到惊险刺激的追击战, 趴在沙发旁摇尾巴的江小草倏地蹦起,开始在客厅里“嗷嗷嗷”乱蹦。
江棋瑞靠在宋思玺肩头, 正看得眼花缭乱,忽然一阵钢琴声响起。
音乐无缝衔接进荧幕里主角团与反派团伙的打斗戏,江棋瑞甚至没反应过来是宋思玺的电话铃,直到看见宋思玺摸出手机。
来电提醒是“爸爸”。
江棋瑞拿过遥控器,暂停电影。
正扒在幕布前看得入神的江小草:“汪?”
宋思玺侧过脸轻吻江棋瑞脸颊:“不用暂停。”
话落, 他接起电话,抬手将坐直了看他的江棋瑞按回到肩头。
江棋瑞轻眨眼,这才拿过按遥控器继续放电影。
电影继续播放的瞬间, 他又将声音调小了几档。
“爸,什么事?”
江棋瑞靠在宋思玺肩头,眼睛给电影,耳朵给宋思玺。
主角团在商场顶楼与反派团伙展开了激烈搏杀。
“没什么事, 在看电影,怎么了?”
主角被反派偷袭成功。
“嗯,有印象。”
主角负伤反杀反派。
“明天?没有要紧事, 嗯, 我知道了。”
江棋瑞一瞬间仰头看宋思玺。
宋思玺察觉到他视线, 抬手将人抱到腿上,应电话那头的宋康润:“你先忙吧, 我自己看票就行。”
话落,挂上电话,一抬头,便撞上江棋瑞紧巴巴视线。
宋思玺轻笑,搂着人开口:“可能要回趟国。”
江棋瑞呼吸微轻:“什么时候?”
宋思玺环着他,打开手机里的购票软件。
“最好是今晚。”
“很急的事吗?”
“有笔去年谈下来的生意,马上合同就要到期了。去年一整年收益不错,我爸想续签,但对方指名要跟我谈。”
话落,感觉到怀中人身形微僵。
宋思玺停下动作,抬头看江棋瑞。
见他看来,江棋瑞回以寻常视线,状似轻巧问:“清楚原因吗?”
宋思玺掌心扣着怀中人腰,眼底一点点积聚笑意,他沉吟片刻:“总不能是看上我,要我去给他们当女婿吧?”
话一出口,便见江棋瑞拧起了好看的眉。
宋思玺一瞬间笑出声,搂着人抱在怀里亲。
亲得江棋瑞皱眉推他,他才开口道。
“去年我忽悠得他们多让了两个点的利息,今年他们不愿意继续让利了,八成是不服气,想找我回去再吵一轮。”
宋思玺轻捏怀中人后颈:“怎么说这个也信,你以前在谈判场上遇到过提这种要求的?”
江棋瑞看向他。
对上视线的瞬间,答案显而易见。
宋思玺将人搂紧,掌心抚上他脊背。
“现在轮到我不开心了,男朋友太招人喜欢怎么办?”
他指腹按着江棋瑞一节节脊骨。
江棋瑞被他按得力道全失,轻搭他手臂开口:“我没有理会过这种要求。”
宋思玺看着他,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
“江泰弘有没有给你安排过联姻?”
江棋瑞搭在宋思玺手臂上的手微收紧,点了点头。
宋思玺瞬间冷了脸色。
江棋瑞伸手抱住他:“我一次也没有去参加过。”
宋思玺收拢掌心,抱着江棋瑞起身往楼上走去。
骤然腾空,江棋瑞本能地抱紧宋思玺。
“不继续看电影了吗?”
宋思玺没有回答。
抱着他径直走上二楼,进到房间。
关门的瞬间,便将人抵上门深深吻住。
江棋瑞有短暂愣怔。
很快回过神来,他抬手圈上宋思玺脖颈,回应宋思玺的吻。
不清楚天是什么时候黑的。
江棋瑞昏昏沉沉,感觉到宋思玺抱着他去洗了澡。
大抵是前几年缺觉缺得太过厉害,最近江棋瑞总是沾枕即睡。
朦胧间,他想拉住宋思玺。
可困意席卷得太过汹涌。
不清楚过去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亲他额头。
迷迷糊糊的,听见宋思玺温柔声音。
“我煮了粥,在电饭煲里保温着,晚上饿了记得去厨房盛一碗吃。”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在他脸颊上来回摩挲。
“晒在外面的东西我都已经收进来了,你接下来几天要穿的衣服我搭好挂在衣帽间了。”
“瑞宝,我走了。”
听到最后三个字的瞬间,江棋瑞骤然清醒过来。
他一下子抓住宋思玺手臂,睁大了眼,想要坐起身。
刚一动,腰便酸痛得厉害。
男人伸手进被子帮他轻揉。
“怎么醒了?”
江棋瑞盯着他:“票买好了?”
“嗯,晚上十一点的,还有三个多小时,准备出发了。”
江棋瑞再次要坐起:“我送你去机场。”
宋思玺轻捏他腰:“腰不疼了?”
疼。
宋思玺做起来总是很凶。
今天还带点气,比以往更凶。
不等江棋瑞回答,床边人率先脱去外套,躺到他身侧。
“饿吗?”宋思玺出声问。
江棋瑞摇了摇头。
宋思玺便将他抱进怀里:“我再陪你睡会,最多只回国三天,你不用送我。”
江棋瑞从他怀里钻出脑袋,仰头看他。
宋思玺笑着低头轻吻他:“虽然只回去三天,但这三天里,吃了什么要拍给我看。”
江棋瑞应好。
“如果睡不着,暂时允许你把江小草领上来。”
“要是你回来以后小草不肯走了怎么办?”
宋思玺笑出声:“那就要看它更想睡在这个房间,还是更想要它的豪华早餐了。”
江棋瑞一下子也跟着笑出了声。
他伸手回抱住宋思玺。
宋思玺的怀抱温暖又令人安心。
尽管很不想睡,可身体还是遵从本能,趴在宋思玺怀里,在宋思玺的安抚下入了眠。
等再睁眼,身旁已经一片空荡。
江棋瑞睁着眼盯了好一会天花板,才醒过神来。
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
昨晚睡得太早,现下一点困意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好像比往常更冷。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点开微信。
宋思玺在到机场时给他发了条消息。
上飞机前给他发了条,飞机起飞前也给他发了条。
简短的文字,江棋瑞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看完后他点开聊天框。
字打到一半,想了想,又删掉。
掀开被子起床洗漱,久违地带着江小草出门晨跑。
等回到家,洗完澡,换上宋思玺为他搭配好的西装,他才给宋思玺发。
【起床了】
客厅飘着厨房散出的粥香。
宋思玺煮的是江棋瑞提过一次好吃的番茄牛肉粥。
江棋瑞盛出一碗端到餐桌上,想起来,拿出手机给宋思玺拍了张照。
很可惜宋思玺走前没有为江小草准备早餐。
大白团蹲在餐桌边,吃狗粮吃得像在啃水泥。
江棋瑞一顿饭吃得莫名不自在。
快吃完时,他意识到,是因为太安静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安静的一顿饭了。
宋思玺在时,总喜欢说话逗他。
拥有豪华早餐的江小草也会吃得哼哧哼哧响。
而现在,客厅安静得只能听见风敲在玻璃窗上的响动。
江棋瑞垂下眸,看向趴在餐桌旁吃狗粮吃得闷闷不乐的江小草。
察觉到他视线,江小草挤到他腿边,拿脑袋拱拱他腿。
江棋瑞伸手揉揉他脑袋,喝完碗里的粥,起身出了门。
宋思玺落地是国内傍晚。
宋康润到机场接的他,接到人便直接载着他去了饭局。
因此他只来得及在路上给江棋瑞发去报平安短信。
等江棋瑞开完会看到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他们又有了七个小时的时差。
今天的气温的确比过去几天要低。
江棋瑞在办公室坐着的一整天,手脚都始终冰冷。
入秋后下班提早。
江棋瑞吃完饭到家,才不过六点半。
打开门,面对漆黑的客厅,他有一瞬愣怔。
愣站在冷风呼啸的玄关,直到客厅里响起一声“汪”,他才回过神来,带上身后门。
他抬手打开玄关灯。
鞋架上宋思玺昨天早上才换的鲜花已经有些蔫巴。
江棋瑞抬手,指腹轻抚过泛黄的花瓣边缘。
思索片刻,他拿出手机,对着花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宋思玺。
【阿玺,花好像要枯萎了】
想了想,又再发了一句。
【你都是在哪里买的花?】
宋思玺半个小时前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彼时他正坐在餐厅里吃饭,男人在电话那头笑问他晚饭吃了多少。
可惜没聊几句,电话里便响起催促宋思玺的声音。
江棋瑞垂眸盯着发出消息的微信界面看了会。
没得到回复,他也没继续再发。
弯腰揉揉从客厅跑来迎接他的江小草。
江棋瑞走进客厅,脱下西装外套打算陪江小草玩会。
客厅里多了很多宋思玺给江小草买的新玩具。
全都稀奇古怪的。
会发出怪叫的飞盘、快赶上半个狗窝大的拔萝卜、一扔就满屋子乱跑的自动遛狗球……
每一样江小草都很喜欢。
见江棋瑞在沙发上坐下,江小草欢快地摇着尾巴,从狗窝里叼出怪叫飞盘,递到江棋瑞手上。
飞盘一飞,整个客厅瞬间充满“桀桀哇哇呜呜呀呀”的响声,声音是各个年龄段的声响混合在一起。
非常怪异。
江棋瑞听着,没忍住笑了声。
跑过十几圈跑累了,江小草趴到江棋瑞腿边,玩起了它的漏食球。
江棋瑞坐在沙发上,抬眸看落地窗外的花墙。
宋思玺移植过来的花已经在入秋时枯萎。
半个月前还鲜艳盎然的花墙,如今灰暗枯败。
他静静看着。
有那么一瞬,好似回到了过去孑然一身的十年。
四周变得寂静。
静到江棋瑞浑身逐渐僵硬。
倏地,他视线落到落地窗外的墙角。
那里似乎摆了一排什么,坐在沙发上看无法看清。
江棋瑞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蹲下。
他看清了窗外一整排的东西。
是一个个表情各异的长草娃娃。
娃娃们头顶郁郁葱葱,长着五花八门的发型。
江棋瑞失神地盯着看了许久,眼角猝然滚下一滴泪来。
眼泪滴落的瞬间,他却是将脸埋进臂弯,轻轻笑了。
陪江小草玩到七点半,江棋瑞起身上了楼。
洗过澡,宋思玺依旧没有回消息。
江棋瑞吹干头发,呆呆坐在床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做些什么。
近段时间他卸下了手头上许多工作,已经不再如从前忙。
正在犹豫要不要下楼看部电影,视线忽地扫到卧室的小沙发。
沙发上躺着宋思玺昨晚换下的睡衣。
应该是离开得匆忙,忘记拿去洗衣房了。
江棋瑞坐在床边,静静注视。
良久,他红着耳朵,起身朝小沙发走去。
走到小沙发前,又是短暂静默,他才弯腰,拿起睡衣,抱进怀里。
抱着睡衣回到床边坐下,他曲起腿,低头将脸深深埋进睡衣里。
宋思玺的气息扑面而来。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短暂放松。
睡衣团在腿间,江棋瑞一张脸埋在睡衣里,久不再见动静。
忽地,房间里响起一阵铃声。
江棋瑞一吓,热着脸朝床边手机看去。
看到了宋思玺发来的视频邀请。
第102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江棋瑞愣了两秒, 才伸手拿过手机。
刚准备接通视频电话,视线扫到搭在腿上的睡衣。
他连忙将睡衣塞进身后被子,又抬手揉了两把发烫的脸, 才接起视频。
视频接通的瞬间,男人喑哑声音响起。
“在忙?”
“没有。”江棋瑞短暂停顿,撒了个不算谎的小谎, “刚洗完澡。”
宋思玺那边的镜头在晃动,画面也是黑的。
大约过去小半分钟, 镜头骤然亮起。
江棋瑞看到贴在镜头前的深灰色西装,而后很快,手机大约是被架到了桌上,屏幕上终于出现完整的男人身影。
国内没Y国冷,宋思玺穿的一身标配西装三件套。
深灰色西装搭配了一条颜色偏浅的领带。
西装包裹下的身形线条暗藏力量, 打理过的黑发散落丝缕,扫过一双肆意上挑的眼眸。
江棋瑞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不知道在哪看过的词汇。
西装暴徒。
宋思玺穿西装。
很性感。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扣进领带间,随意扯了两下。
领带松散, 他又连带解开卡紧脖子的纽扣,而后忽然轻笑问:“愣什么?”
江棋瑞被他一问,骤然回过神来,后知后觉他刚才盯着宋思玺看入了迷。
他抬手轻捏发烫耳垂, 转移话题:“刚到家吗?”
“嗯。”
“谈判顺利吗?”
男人懒洋洋搭一只手到桌面:“嗯,又多坑了他们一个点。”
江棋瑞一下子笑开:“阿玺,你真厉害。”
宋思玺也看着他笑。
江棋瑞盯着屏幕上的人看了会, 发现宋思玺这会的状态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脸有点红, 神情比平时里更加懒散。
注视着他的目光, 即使隔着屏幕,也难挡炽热。
江棋瑞思索开口问:“阿玺, 你喝酒了吗?”
“嗯。”
江棋瑞清楚。
即使他在谈判场上,也有避免不了要喝酒的时候。
他担忧道:“那你赶紧洗漱睡觉吧,国内现在应该凌晨三点多了?”
宋思玺坐着没动。
他一瞬不错地注视着江棋瑞,轻笑开口:“不困,飞机上睡了一路,现在想和你聊天。”
男人靠到桌前,与镜头拉近距离。
“你困了吗?”
江棋瑞摇头。
宋思玺便开口:“厨房有喷壶,你明天装上水,拿喷壶喷两下花瓣和叶子,能让花多保鲜几天。”
江棋瑞反应过来宋思玺是在回复他几个小时前发去的消息。
他轻声应好,又听见宋思玺道:“如果它还是在我回去之前枯萎了,花店在往超市去的那条路上,是一家涂蓝白漆的小店。”
江棋瑞点点头。
轻抿唇片刻,问:“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大概率后天,明天还要再跟一下后续进展。”
江棋瑞轻应一声,想,国内的后天。
那等宋思玺回到这里,怎么也要三天后了。
镜头前的人垂着眸,一时半会没有动静。
宋思玺看着,眼底缓缓积聚笑意,忽然开口:“对了,我走的时候,换下的睡衣好像忘记拿去洗衣房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在沙发上?”
江棋瑞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
他下意识看了眼空荡荡的沙发,有些心虚地挪动离身后藏着外套的被子稍远了些,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宋思玺笑:“那要麻烦你帮我拿去洗衣房了。”
江棋瑞点点头应好。
宋思玺忽然又开口:“我昨天赶飞机太匆忙了,上飞机以后才发现手腕上没了手表,不清楚是丢在了路上还是昨天摘下来顺手放进睡衣口袋了,你帮我看看睡衣口袋里有没有?”
江棋瑞硬着头皮再应了一声好。
两边短暂沉默,他听见宋思玺问:“不现在去看吗?”
江棋瑞正在认真思考怎么躲过镜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宋思玺的睡衣拿回到沙发上,而后装作是刚从沙发上拿起。
他想得正认真,忽然听见一声笑。
一抬眸,就见宋思玺满眼收不住的笑。
他察觉到不对,正好听见宋思玺开口。
“难道我的睡衣没有换在沙发上吗?我记错了?该不会……是换在床上了吧。”
江棋瑞:……
他黑着脸将手机往床上一盖。
手机里顿时传出宋思玺怎么也止不住的笑声。
江棋瑞被子一掀,卷两下宋思玺的睡衣就要往沙发上丢。
没等动作,忽然听见男人认真下来的声音。
“我以前想过很多遍,这样的场景。”
江棋瑞动作一顿,垂眸看向被他反盖在床上的手机。
大抵是没了画面,宋思玺声音里的醉意变得分明。
他声音沉沉的:“一开始你刚走的那段时间,我清楚即使找到你,和你恢复联系,我们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天天见面,我就想,如果找到你,即使每天见不了面,能打电话聊聊天也好。说什么都行,哪怕只是让我听着你的呼吸。”
江棋瑞抬起的手缓缓垂落。
他安静下来,盯着背在床上的手机。
手机里宋思玺的声音变响了些,似乎是在那头靠得离话筒更近了。
“后来我误以为是你主动放弃了我,我就不再想这些了。”
宋思玺声音难掩低落。
江棋瑞只觉心脏抽痛一瞬。
“但每次忙到昏天黑地回到家的时候,站在漆黑的房间里,还是会忍不住想你。想你在做什么,想你过得怎么样,想你有没有又躲在被窝里偷偷哭。”
江棋瑞喉头变得哽咽。
“第一次胃出血进医院,是因为谈一笔大单子,谈了半个多月都始终谈不下来。最后千难万阻地啃下来,对方负责人叹着气对我说,说我太轴了,想什么就必须是什么,有野心,有手段,却不够圆滑变通。”
“后来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就想,会不会没对你说过好听的话,也是导致你放弃我的因素之一。”
“我该多说喜欢你的,该让你知道我远比看上去还要喜欢你,这样你决定要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会多一丝动容。”
一滴泪砸在手机壳上。
江棋瑞忍住哽咽,抬手捂住脸。
他又听见宋思玺声音。
轻轻的,很温柔。
“瑞宝,把手机拿起来,让我看看你。”
江棋瑞将脸埋进臂弯。
努力止住泪,才伸手拿起手机。
对面的男人靠在桌前,托着脸,静静注视着出现在屏幕上红眼睛红鼻子的人。
他忽然发出一声喟叹:“还是在你身边最好。”
“以前觉得只要能联系上就好,后来视频通话兴起,又不想只是和你打电话了。刚和好时说异国恋也没有关系,可是现在,真是一秒也不想和你分开。”
男人抬手,指腹轻抚屏幕。
“睡衣是我昨天洗完澡后换上的,没穿多久。”
短暂停顿,他轻笑:“今晚换我睡衣睡觉?”
江棋瑞还沉浸在宋思玺刚才那一番自白中,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
仔细一看屏幕,他正抱着宋思玺睡衣。
一清二楚,毫无辩驳余地。
他一张脸瞬间涨红。
埋下脸点点头,答应了宋思玺。
短暂安静。
宋思玺含着点笑的声音响起:“现在换?”
江棋瑞抬眸看了眼屏幕上的男人。
他轻轻“哦”了声,抱着睡衣起身退出屏幕。
刚要抬手解身上睡衣纽扣,又听见宋思玺声音。
“我们现在又变回这种关系了?”
江棋瑞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种关系”是哪种关系。
好一会,久远的记忆才再次席卷。
他热了耳根,回到屏幕前。
分明该见的不该见的早见过无数次,可这会隔着屏幕,江棋瑞又生出奇怪的别扭感。
男人坐在对面西装革履,只散了点领口。
江棋瑞一身到处是牙印的皮肤却展露在了灯光下。
他局促间低头看了眼,觉得宋思玺一开始的自我形容还挺准确——狗圈地盘。
小草都没宋思玺爱咬人。
江棋瑞有点好笑地想着,将换下的衣服放到床边。
刚准备换上宋思玺的睡衣,忽然听见男人问:“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也不是第一次。
江棋瑞很快反应过来宋思玺问的是哪。
他实话实说:“有一点,今天有两次大会,坐的时间比较久。”
宋思玺面露担心,语气认真开口:“我看看。”
江棋瑞大脑有短暂空白。
看看?
怎么看?
很快他反应过来,瞬间从头红到脚。
迎上男人专注视线,他磕绊应:“我……睡前我自己涂点药就好。”
宋思玺看着他,温声问:“你自己有涂过吗?”
江棋瑞摇头。
每次结束后都是宋思玺帮他抹的药膏,甚至大多数都是他处在昏睡中的时候。
男人眼底浮上笑意:“那你知道怎么涂吗?”
涂药膏还能怎么涂。
他也不是没见过宋思玺帮他涂。
然而不等江棋瑞回应,宋思玺又缓缓开口。
“知道药膏要在指腹上化到什么程度再开始抹吗?知道哪些地方必须抹到吗?知道抹完后要晾晒到什么程度吗?”
江棋瑞被他一连三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他有些思绪跑偏地想,学生时期做实验都没这么严谨。
而后就见一连串问完一堆的男人露出担忧神情,“真心实意”道。
“瑞宝,我不放心,还是让我来教你吧。”
第103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江棋瑞盯着手机, 和屏幕上的人面面相觑。
宋思玺也不说话,就这么靠在桌前,目光专注地认真看他。
良久, 江棋瑞开口:“药膏在哪里?”
宋思玺眉梢轻挑,显然是有些意外。
他眼底浮上笑意:“右边床头柜最下层。”
江棋瑞按照宋思玺说的,弯腰拉开床头柜最下层, 找到了眼熟的已经用了大半管的药膏。
推上抽屉,他拿过手机, 坐在床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手机架好。
将脱下的内裤放到一旁,他拿过枕头垫在身后,随即手臂穿过膝弯,整个人抱膝后仰, 出声问宋思玺:“这样能看清吗?”
这回轮到宋思玺沉默了。
尽管是在自家卧室,他第一反应仍是扭头看了眼门。
宋康润和穆巧云睡在二楼,和他不同层, 夫妻二人也从来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推开他房间门。
可在确认门的确关好了以后,宋思玺转回身,却仍是将原本架在书桌上的手机拿近到身前。
他垂眸,视线落到此刻极具冲击力的手机屏幕上, 短暂停了呼吸。
江棋瑞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半曲在空中,稍有些红肿的地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
大抵是太久没得到回复,屏幕上的人从腿后探出半边脸。
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在此情此景下尤显圣洁。
浅茶色的清亮眸子望向镜头, 仿佛无知无觉般问宋思玺:“阿玺?看不清吗?”
宋思玺在漫长的寂静后, 才沉了声音开口:“看得清。”
江棋瑞轻点头, 认真盯着镜头,又问:“肿得厉害吗?”
宋思玺本能地跟随着他的问话视线集中到一处。
他呼吸渐深:“有点。”
江棋瑞轻轻“哦”了一声, 拿过手边药膏。
拧开盖子,他往指腹挤上半截透明的药膏,而后伸手到镜头前问宋思玺:“要等药膏化到什么程度?”
他一双手一如少时般纤长漂亮,即使只是随意托在镜头前,都叫人难以离开视线。
宋思玺垂眸半晌,才轻声开口:“要把药膏揉开,揉到指腹发热。”
屏幕上的人听话照做。
食指与拇指轻捻,将半固体的透明药膏一点点揉成水状。
融化的药膏顺着他指腹滴落进他微红掌心。
宋思玺才回过神来,沉着呼吸开口:“可以了。”
江棋瑞应了声好,裹着药膏的手垂落,缓慢摸索到红肿的地方。
他一双腿抱在胸前,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着触觉一点点摸索上药。
药膏被有些混乱地涂在四周,水光将原本红肿的地方映得更为惹眼。
半截的药膏只够抹个边缘,江棋瑞又收回手,重新往指腹上挤上一截。
遵循宋思玺说的,将药膏揉开。
他再次垂落手,将药膏一点点送入。
卧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太过安静,以至于静得甚至能听见药膏挤压在伤处上的水声。
江棋瑞轻哼一声,腿边半露出的脸逐渐红得艳丽。
他盈了水光的一双眸望向镜头,见手机屏幕上男人的神情逐渐失控,他又好似关心问:“阿玺,这样你能看清吗?”
宋思玺紧盯着屏幕,没有回答。
“嗯……”江棋瑞沉吟片刻,垂落抱着膝弯的手。
他摸索到伤处,两指撑开,而后朝着屏幕那边的人轻轻笑:“这样,你是不是能稍微看清楚点?”
江棋瑞没等到回答。
只听见“砰”一声响,屏幕骤然变黑。
而后过去好一会,手机才被那头人捡起,男人一脸凌乱地重新出现在屏幕上。
江棋瑞轻笑问:“怎么了?”
宋思玺短暂沉默:“没握稳。”
江棋瑞轻轻“哦”了一声:“那还要继续看吗?”
宋思玺盯着他,没有马上应话。
江棋瑞便继续道:“不是说要教我都必须涂到哪些地方吗?”
终于,男人额头抵上手机,落败开口:“瑞宝……”
江棋瑞一瞬间笑了。
原来逗人玩的感觉这么好,难怪阿玺天天逗他。
他收回手,抽过纸巾擦净指腹,侧坐起拿过手机。
手机拉近,屏幕上便只剩下江棋瑞漂亮的脸。
宋思玺在那张脸上亲了一下,轻喃:“真想马上出现在你身边。”
江棋瑞笑盈盈的,回亲了宋思玺一下。
而后关心道:“阿玺,你快去洗澡吧。”
宋思玺抱着手机,好一会才很轻地“嗯”了一声。
江棋瑞便道:“阿玺,晚安。”
指腹轻抚手机屏幕半晌,宋思玺才应。
“晚安。”
挂断通话,江棋瑞又握着手机笑了很久。
直到手机屏幕在手里暗下,他才趴回到床上,埋进充满宋思玺气息的睡衣间,笑着蹭了蹭。
·
宋思玺发消息说准备回Y国当天,天空飘起了小雪。
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宋思玺没有给江棋瑞发具体航班,特地叮嘱他不用到机场去接。
下班回家路上,江棋瑞想了想,拐去了两人经常去的生鲜市场。
傍晚的生鲜市场大多是特价促销。
江棋瑞买了几样宋思玺做过的菜,拎上驱车回家。
到家时,家里空荡荡的,宋思玺还没有回来。
江棋瑞打开中央空调,脱下身上的大衣外套挂到玄关衣架。
弯腰揉揉跑到门口迎接的江小草,他拎着购物袋进到厨房。
江棋瑞长到现在,做过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年少时是根本没机会,后来独立出来一个人住,在不小心切伤手却意识不到疼痛后,他便没再做尝试。
现在,他想再尝试一次。
然而等将购物袋摊到料理台上,看着一购物袋的生鲜和满料理台的厨具,他发现他根本无从下手。
在料理台前跟木头似的杵了会,忽然听见江小草的叫唤声。
一低头,就见江小草咬着他的裤腿,要拉他出去。
江小草俨然是记得他在厨房里切伤手指手一直流血的过往,不肯让他一个人待在厨房。
于是江棋瑞决定,做饭,先从安抚狗狗开始。
他蹲到江小草面前,抬手揉江小草圆滚滚的脑袋。
“小草,爸爸现在没事了,不会再切伤自己了。”
“汪汪!”
江小草拿脑袋拱它脸。
江棋瑞笑着蹭蹭它,又对它道:“你宋叔叔今天要回来了,我们要做饭迎接他回来。”
江小草歪歪脑袋,好像听懂了,终于没再继续咬他裤腿。
江棋瑞这才重新站起身,走出厨房,丢了自动遛狗球让江小草自己在客厅玩。
而后他回到厨房,视线睃巡一圈,找到了他准备做饭的第二步。
穿围裙。
他拿下门上挂着的粉色围裙,有些别扭地系上身。
而后第三步,拿出手机,搜菜谱。
“奶油蘑菇汤的做法……”
江棋瑞对照着手机上查出来的做法,边从袋子里拿出蘑菇,边轻喃出声。
“先将蘑菇泡水……”
找半天找到个盆,丢进去三个蘑菇,接了水泡在一旁。
“再将黄油放入锅中融化,黄油……”
翻找出冰箱里宋思玺之前用剩的黄油,见要开火,江棋瑞遵循记忆里看宋思玺炒菜的步骤,先将抽油烟机打开了。
而后他将黄油包装拆开,一整块放入锅中。
盯着在锅中逐渐化开的黄油,他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阿玺做奶油蘑菇汤的时候,锅里有这么多黄油吗?
他又重新拿过手机看了眼菜谱。
菜谱上只写了“将黄油放入锅中”,并没有写将多少黄油放入锅中。
他正纳闷,忽地听见一声笑。
“你是打算做黄油一家人吗?”
江棋瑞一怔,瞬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看到倚在门边的男人,他一双眼瞬间亮了。
“阿玺!”
不等他上前,男人先一步朝他走来。
伸手搂住他的同时,另一只手顺带关了火。
江棋瑞扑进宋思玺怀里。
男人身上带着屋外的寒凉。
宋思玺关好火,扣住怀中人脑后径直吻了上去。
唇瓣微凉,唇内却滚烫。
江棋瑞抬起下巴,回抱住宋思玺,久违地与宋思玺拥吻。
明明才分别三天,却仿佛一整个世纪般漫长。
呼吸逐渐不稳。
江棋瑞被宋思玺抵上料理台。
他搂着身前男人,紊乱着呼吸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宋思玺圈着他,轻笑抬手关上抽油烟机。
“因为这个。”
江棋瑞反应慢半拍,迟钝地热了脸。
宋思玺低头亲他脸颊:“怎么想到要做饭?”
江棋瑞实话实说:“今天你回来,我想试试。”
宋思玺一瞬间将人搂紧,又亲了他一会,侧过脸看向已经化满整锅的黄油。
没忍住又笑了声,随即瞥到即将泡发的蘑菇。
他笑着将人圈在怀里揉了揉:“要做奶油蘑菇汤?”
江棋瑞很轻“嗯”了一声。
宋思玺圈着他,端过泡蘑菇的盆,将里面的水倒光:“煮汤的蘑菇不用泡太久。”
江棋瑞轻轻“哦”一声。
宋思玺又抬手拿过一个空碗,将锅里的黄油铲走大半。
“以后煮两人份的奶油蘑菇汤,放今天四分之一量的黄油就可以。”
江棋瑞受教地点点头。
宋思玺见怀中人老老实实,一副认真听课模样,他视线落到怀中人衬衫西裤外的粉色围裙上。
停了手中动作,他低头轻吻怀中人耳尖。
“现在饿吗?”
江棋瑞摇摇头,他扭头看宋思玺:“怎么……”
话到一半,触到宋思玺幽深双眸,答案已经不需要宋思玺回答。
几乎是瞬间,男人便拥住他吻了下来。
江棋瑞趴在他怀里,意乱情迷间,听见男人含笑声音。
“现在可以继续看了。”
江棋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等反应,便被男人背过身抵上了料理台。
身后一凉,他才反应过来宋思玺指的是几天前视频通话,他逼问宋思玺要不要继续看。
他脸顿时一烧,手抵上料理台转过脑袋,就看见英俊高大的男人半跪在他身后。
男人视线垂落,滚烫的呼吸尽数落在他皮肤上。
很奇怪。
江棋瑞垂下一只手,刚想推宋思玺,却见男人掀起眼帘,眸中含笑地望了他一眼。
而后抬手轻托他,埋下脸亲了上来。
第104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江棋瑞被吓到了。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宋思玺。
身后传来的怪异让他一双腿直打颤, 险些没扶稳料理台直接跪下。
“阿玺……”
他勉力撑着料理台,垂下的手想去推宋思玺。
指尖刚扫过男人额前黑发,手便被男人扣到一旁。
江棋瑞没有力气挣开, 只好开口:“别亲……”
好一会,男人才扬起脸看他。
他眸中含笑,抬手轻抚眼前已经变湿润的地方, 带着薄茧的指腹惹得身前人又是一阵颤,才轻笑开口:“为什么别亲?”
他今天穿的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
西装外套扣得工整, 连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
模样正式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参加商业会谈,可现在却半跪在江棋瑞身后。
江棋瑞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他不答反问,几乎是用气音:“为什么要亲?”
宋思玺掀着眼帘看他,眼底笑意渐深。
他指腹轻按,一点点没入, 冲江棋瑞莞尔一笑:“视频的时候看到,就想亲了。瑞宝第一次这么主动送到我面前,我却只能隔着屏幕看, 真是很令人懊恼啊。”
江棋瑞懵了会,头一次这么深刻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不等他反应,忽地整个人被宋思玺托住腰抱起。
身前粉色围裙垂落。
他双脚离地,西装裤顺着垂落的腿滑下。
扣了一天的袜夹在他小腿间勒出一圈红痕, 扣在大腿间的衬衫夹也在宋思玺将他抱起时撑直垂落。
他被抱到料理台上,俯了身膝盖抵上料理台。
厨房的灯影晃动,他看到不远处的购物袋里滚出一只西红柿。
腰被男人托起。
宋思玺又重新亲了上来。
男人嘴唇凉薄, 惹得他止不住轻颤。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臂弯间呜咽。
混乱间, 感觉到男人滚烫的掌心抚上他膝盖。
他听见男人问:“疼吗?”
江棋瑞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料理台硬, 膝盖的确是有些疼的。
因此他胡乱点了点头,下一瞬, 便整个人被抱起。
宋思玺抱着他走到厨房门口,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地握住他手臂:“小草在客厅。”
宋思玺低头轻吻他耳尖:“不去客厅。”
尽管他这么说,在他打开门时,江棋瑞还是本能地抓紧了他手臂。
混乱间低头,才发现围裙还围在身上。
粉色围裙铺落,只能见一截小腿挂在宋思玺臂弯间。
等他再抬眸,就见宋思玺抱着他拐进了一楼卫生间。
男人反手带上门,打开卫生间灯。
他走到洗漱台前,拉过衣架上浴巾,垫到洗漱台上,而后将江棋瑞放下。
两人不是没在一楼卫生间有过,可今天却不太一样。
以往江棋瑞都是被宋思玺面对面抱着抱上洗漱台,今天宋思玺却是站在他身后。
男人一只手环在他腿弯间,将他整个人带着后仰。
江棋瑞靠在宋思玺怀中,抬眸看了眼正对面的镜子,发现他此刻的姿势与那天跟宋思玺视频时如出一辙。
他透过镜子,看到男人抬手拉开镜子边的内置橱柜,从里面拿出一个蓝色瓶子。
是两人一周前新买的。
江棋瑞恍恍惚惚想,好像是海盐口味。
男人单手拧开瓶盖,被西装包裹的臂膀隐现蓬勃力量。
冰凉的触感涌入,江棋瑞浑身瞬间绷紧。
他下意识抬手搭上宋思玺胳膊,湿了一双眸。
宋思玺低头轻吻他脸颊,抬手拨开披在他身上的粉色围裙,而后望向对面镜子,笑道:“瑞宝,我今天看得很清楚。”
江棋瑞在镜子里猝然撞上宋思玺目光,顿时浑身一麻。
他就这么看着自己搬起的石头又砸了一轮他的脚。
男人扣紧他腿弯,指节轻撑开,开始温声教他:“不是要我教你涂药该涂在哪些地方吗?”
江棋瑞一瞬间从头红到脚。
他仰头看宋思玺:“阿玺……”
宋思玺垂眸,眸中含笑对上他视线。
“看我做什么?现在如果不好好看教学,那只能下回再教你一次了。”
江棋瑞听见这话,脑袋几乎要冒烟,只能硬着头皮重新看向镜子。
他一双腿被宋思玺侧抱,小腿轻颤着晃在空中。
男人撑着指节如同慢动作般在红糜地带一寸寸抚过,声音落在江棋瑞耳旁。
“看得清吗?”
手机就那么点大,前几天视频时到底什么样,江棋瑞自己其实都没看清。
现在却不一样了。
他脚尖颤动间几次点到近在咫尺的镜面,卫生间的灯正正玄在他们头顶。
江棋瑞被迫看着,头皮发麻地应不出话。
很快便又听见宋思玺声音,
含着笑,慢条斯理的。
“看不清吗?那要不要我再……”
江棋瑞浑身一颤,连忙出声:“看得清。”
男人笑着轻吻他耳尖。
江棋瑞被他磨得难受,眼角挂下泪,转身拉宋思玺:“阿玺……”
宋思玺垂眸看怀里颤着睫毛的人。
“不学了?”
江棋瑞摇摇头,主动搂上他脖颈亲他。
宋思玺垂着眸,呼吸沉了一瞬。
良久,他收回扣在江棋瑞腿弯间的手,绕进粉色围裙。
围裙内的衬衫很快便垂落,挂在了江棋瑞臂弯间。
宋思玺将人抱起。
下一瞬,江棋瑞便猝然睁大了眼。
他顾不上再吻宋思玺,呜咽着将脸埋进宋思玺颈间。
正混乱间,他听见宋思玺吻在耳旁的声音:“瑞宝,抬头。”
江棋瑞本能照做。
就看见镜子里西装革履的男人将他抱起,而后扣着他腿,再将他深深嵌入怀中。
江棋瑞瞬间伸长了脖颈,双重的刺激让他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整个人瘫软进宋思玺怀中。
白衬衫在晃动间自他身上滑落,搭在身上的粉色围裙被他抓得褶皱。
灯光在视野中逐渐斑驳模糊。
等江棋瑞再回过神,人已经被宋思玺抱着洗完了澡。
他趴在宋思玺怀里蹭蹭,一口咬在宋思玺结实的胸肌上。
男人轻笑一声,拿来浴袍帮他穿上,而后就这么任他咬着,帮他吹干了头发。
吹完,宋思玺将人抱出浴室,温柔问:“饿了吗?”
江棋瑞点点头,抬眸看了眼客厅挂钟上时间。
已经夜里九点。
宋思玺将他抱到客厅沙发上:“做饭要点时间,我简单煮两碗面?”
江棋瑞浑身使不上劲,趴在宋思玺怀里点了点头。
宋思玺低头轻吻他柔软头发,离开前打开投影,按出《蜡笔小新》播放。
最近两人有边吃饭边看《蜡笔小新》的习惯,因为江小草很爱看。
每回几乎都要将狗盆叼到幕布前看。
这会也是。
小新的声音一出来,原本趴在狗窝里来回啃着漏食球,已经准备要睡的江小草一听见声音,瞬间冲出狗窝,摇着尾巴跑到幕布前蹲着。
宋思玺无意间看了眼播放进度,发现还停留在他回国前和江棋瑞一起看到的进度。
他起身的动作微顿。
视线落在幕布上片刻,他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将江棋瑞抱进怀里亲吻。
江棋瑞有点懵,但还是抱住宋思玺回吻。
宋思玺吻得很轻。
短暂拥吻后,他才将江棋瑞放回到沙发上,帮他盖好毯子,再次起了身。
江棋瑞视线跟随,直到宋思玺身影没入通往厨房的拐角,他才收回视线,和江小草一起,将注意力集中到《蜡笔小新》上。
他侧躺在沙发上,看得有点昏昏欲睡。
忽然,听见一声“汪”,他垂在沙发边缘的手被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
江棋瑞睁开眼,发现是镜头里出现了小白。
他瞬间笑起来,揉揉江小草圆滚滚的脑袋:“嗯,看到了,你的好朋友小白。”
江小草晃晃耳朵,冲江棋瑞高兴地吐了会舌头,又摇着尾巴跑回到了幕布前蹲下。
宋思玺很快便端了两碗面从厨房出来。
两人没有去餐厅。
宋思玺将两碗冒热气的面条放到茶几上,拿过抱枕垫在茶几前的地毯上。
而后两人便胳膊挨着胳膊,坐在茶几前,边看电视边吃热乎乎的面条。
宋思玺废物再利用,拿刚才的蘑菇和黄油做了两碗奶油蘑菇面。
江棋瑞很喜欢奶油和蘑菇搭配后的香气,因此吃完面,他连着将面汤也一并喝了。
喝到一半,正好看见做了错事的小新被美冴追着打。
他一时没忍住笑,瞬间呛得昏天黑地。
宋思玺反应很快,几乎是第一时间拿过他手中碗放回到茶几上,同时抽了纸巾帮他捂上嘴,抬手轻拍他后背。
江棋瑞咳了好一会,咳红一张脸,才勉强止住咳嗽。
宋思玺垂眸看他,问:“还继续喝汤吗?”
江棋瑞摇摇头。
宋思玺便将他抱进怀中,伸手拉开茶几下抽屉,摸出粒葡萄味的八宝糖拨开,送到他嘴边。
江棋瑞张嘴含住,靠在宋思玺怀中,继续看起蜡笔小新。
宋思玺转身拉过身后沙发上的毯子,盖到两人身上。
电视一集集放过,江小草趴在幕布前打起了鼾。
江棋瑞看着看着,视线缓缓落到窗外盖下的雪。
顺着飘落的白雪,他再一次注意到落地窗外墙角那一整排长草娃娃。
他轻声开口:“阿玺,你什么时候买回来那些的?”
宋思玺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望去。
很快意识到江棋瑞在问什么,他温声回答:“出国前两天。”
江棋瑞轻轻“哦”了声。
“那两天有点忙,没注意到。”
他仰头看宋思玺:“国外也有这个吗?”
“嗯,有一回逛花卉市场看到的。”
江棋瑞定定看着宋思玺,一时间没再说话。
宋思玺抬手轻揉他头发,低头在他额间亲了下,轻笑问:“怎么了?”
江棋瑞抱着他的手一点点收紧。
屋外是满天霜雪。
薄薄的玻璃隔出温暖的小家。
江棋瑞仰头吻宋思玺。
“阿玺,谢谢你来爱我。”
第105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自十八岁那年在宋思玺家过过年后, 这是第一年,江棋瑞不再是孤身一人过年。
江棋瑞休了从未休过的年假,春节前几天, 和宋思玺驱车前往华人街,购置年货。
Y国雪下得大,冬天比宣城还要冷些。
车停在离华人街不远的停车场。
一下车, 便看到了满街高挂的红灯笼。
华人街充满年味。
两人置身其中,忍不住多逛了会, 临天黑,才搬了一后备箱的烟花爆竹和灯笼对联回去。
宋思玺家有年三十穿红衣的习惯。
因此年三十这天,两人一狗,一个不落地全换上了大红套装。
一大早,两人刚去生鲜市场买完菜回来, 就接到宋思恺打来的视频通话。
视频一接通,宋思恺呜哩哇啦的喊叫声瞬间冲出屏幕。
“哥!!!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今年过年跟瑞哥在Y国过!要是早跟我说,我直接从M国飞你们那跟你们一块过了!”
视频是江棋瑞接通的。
因为手机铃声响起时, 宋思玺正卷着袖子,在准备包饺子用的馅料。
江棋瑞接通视频,将镜头对准宋思玺。
宋思玺淡淡瞥手机一眼。
“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过年?”
宋思恺“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爸妈说我妨碍他俩旅行跨年,现在连你也嫌弃我, 爹妈不疼,哥哥不爱,我这凄惨的人生。”
手机里响起穆巧云隔得有些远的声音。
含着笑:“爸爸妈妈可没说过这种话哦。”
宋思恺扭头控诉:“我都看见你俩的购票记录了!行动胜过言语!”
穆巧云在那头笑得开怀。
江棋瑞见宋思恺好像真要哭出来了, 他走进镜头里, 出声安慰:“小恺, 阿玺没有不想和你一起过年,他只是决定得比较临时, 所以才没有提前通知你。”
宋思恺哭哭唧唧抱着手机:“还是瑞哥你最好了!永远只有你会安慰我呜呜呜。”
宋思玺抬眸扫一眼手机,见宋思恺脸都要贴手机屏幕上了,冷淡道:“脸拿远点哭。”
宋思恺一瞬间假哭得更大声了。
哼唧够了,他才抹抹不存在的眼泪,问:“不过哥你今年怎么想到去瑞哥那过年了?”
宋思玺没回答,侧过脸看了江棋瑞一眼。
江棋瑞被他一看,耳根瞬间热了。
他看向屏幕上眼巴巴盯着的宋思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现在跟宋思恺说两人交往的事,以宋思恺的性子,一定会毫无遮拦地从盘古开天地问起。
要是问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要说高中吗?
说高中的话,会不会给云姨和康叔留下不好的印象?
听说一般父母都不会喜欢孩子的早恋对象。
虽然那时候他们都已经成年了,但毕竟还在读高中。
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讲,似乎是他拐得阿玺。
嗯……不过初吻,是阿玺主动亲他的。
就在江棋瑞马上要从盘古开天地开始复盘的时候,他听见宋思玺含着点笑的声音。
“他一个人过年,不方便回去,我就留下了。”
江棋瑞一下子从满脑子纷乱思绪中抽离,浅浅松了口气。
宋思恺也没多想,看了眼宋思玺动作,问:“哥,你在包饺子吗?”
宋思玺应了声。
宋思恺瞬间将镜头转向穆巧云和宋康润:“爸妈也在包饺子,准备了一堆硬币。”
江棋瑞见状,也给宋思恺拍宋思玺洗好装在小碗里的硬币。
宋思恺一下子摊到沙发上,冲两人嘿嘿笑。
“今年我们去爷爷奶奶那过年,包完饺子就出发,顺路把外公外婆也捎上,你要损失一堆大红包咯。”
宋思玺搅好包饺子的馅料,打开水龙头洗净手,慢条斯理应:“今年就算去,我也收不到红包了。”
宋思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不是说成家前会一直给吗?你又没成家。”
宋思玺冲镜头笑笑,抬手毫不留情地挂断视频通话。
通话挂断前一秒,刚好见宋思恺露出一脸震惊表情。
“靠!你不会……”
声音戛然而止。
宋思玺端起馅料碗,拎上饺子皮,低头轻吻江棋瑞侧脸:“走吧。”
江棋瑞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宋思恺说的“成家”,好一会,他才愣愣跟着宋思玺走出厨房。
刚走到沙发上坐下,手里握着的手机开始疯狂弹出消息。
【什么情况?你谈恋爱了?】
【你追到之前说的追求对象了?】
【那你怎么不去陪她过年啊!】
【不是!哥!大哥!快回我!!!】
【啊啊啊抓心挠肺!】
江棋瑞看着手里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抬眸看向宋思玺。
“追求对象?”
宋思玺扫一眼手机,应江棋瑞:“五月份你回国出差那段时间,我跟他们说我在追人。”
江棋瑞轻眨眼,怔怔看着宋思玺。
宋思玺见他这幅表情,轻笑靠近他:“那不然你觉得我那时候每天去找你,是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
江棋瑞轻了呼吸想。
他那时候以为,宋思玺是想讨要个说法。
讨要个十年前不告而别的说法。
因此他疑惑过,为什么讨要说法的人却迟迟不开口问他。
原来,是在追他啊。
他将手机手机放下,抬手圈住宋思玺脖颈,吻上宋思玺。
宋思玺有片刻愣怔。
很快回过神来,眼底浮上笑意,抬手扣住江棋瑞脑后。
江棋瑞不太擅长接吻。
跟宋思玺接吻时,多数时候都是被动地承受。
很偶尔会像现在这样,不太熟练地轻舔宋思玺上唇,而后学着宋思玺吻他时的动作,去勾宋思玺舌头。
宋思玺垂下的眸眸色渐深。
他掌心滑到江棋瑞脊背,将人揽进怀里。
江棋瑞一下子坐到明显的异样上,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红着脸放开宋思玺:“包……包饺子。”
宋思玺搂着他没有马上放开,低头啄吻他。
江棋瑞轻轻挪动屁股,开始转移话题。
“小恺……感觉小恺挺会谈恋爱的,怎么从来没猜过我和你的关系。”
宋思玺轻笑,掌心在他脊背上来回抚着。
“他对你有滤镜,也没想过我会喜欢男的。”
江棋瑞被他抚得浑身发烫。
“哦……好吧。”
宋思玺笑着亲他发红的耳尖:“等他哪天知道和我交往的是你,一定会大骂我癞蛤蟆吃天鹅肉。”
江棋瑞马上表示不赞同:“阿玺,没有。”
宋思玺与他额头抵额头:“那我是什么吃天鹅肉?”
感觉到抵着自己的家伙越发猖狂,江棋瑞从他怀抱里钻出。
“先别吃天鹅肉了,还是先包饺子吧。”
宋思玺一瞬间笑出声,拉过他再次亲他脸颊。
“瑞宝,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江棋瑞揉揉耳垂,决定自己先开始包饺子。
就两个人吃。
炒太多菜吃不完,菜炒太少又感觉不够年味,他们折中决定吃火锅。
锅炉架在茶几上,垫着抱枕坐在茶几前,透过缭绕烟雾看幕布上的联欢晚会直播投屏,偶尔给江小草夹几块它能吃的肉。
玻璃窗外的长草娃娃被宋思玺搬到了室内,养在玻璃罩里,防止江小草啃。
两人一狗在时不时的欢笑声中,吃完了充满年味的火锅。
刚关火,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是七人群里弹来的群视频。
禹子琪发起的。
宋思玺看一眼,挂了自己手机上的,让江棋瑞接。
他拿过毯子盖到两人身上,搂住江棋瑞,将脑袋搭到江棋瑞肩上。
刚好视频接通,江棋瑞微怔。
几乎是瞬间,听到任安楠感慨声音。
“开屏暴击。”
江棋瑞一张脸瞬间红了。
禹子琪抱住一旁的女朋友。
“我也有对象,终于不用吃你俩的狗粮了。”
禹子琪女朋友是个脸圆圆长得很可爱的女生。
她腼腆地冲几人笑笑,而后忍不住小声跟禹子琪道:“子琪,你的朋友都好帅啊!”
声音不够小,都听见了。
任安楠一瞬间放声大笑。
刚好纪锐泽加入群聊。
他看到江棋瑞在,眼睛一亮:“瑞神新年好!”
江棋瑞轻笑应他:“新年好。”
纪锐泽正高兴,对上宋思玺冷嗖嗖视线,马上顾左右而言他:“诶,大禹你谈恋爱了?”
禹子琪:……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我几个月前大半夜特地打视频跟你们说了这个好消息!!!”
纪锐泽摸摸脑袋:“哪天啊?我怎么不记得我大半夜接过视频电话?”
任安楠替他解释:“他那天晚上的确没接电话,在实验室。”
纪锐泽瞬间甩锅:“你看吧。”
“我后来还在群里又发了一遍!就在欢迎瑞哥进群的消息下面!我都看见你欢迎瑞哥进群了!”
纪锐泽拿远手机:“喂?喂?信号不太好啊。”
禹子琪:……
几人正乐,宋安卉加入群聊。
“干嘛呢?演大型连续剧?”
纪锐泽瞬间接机扯开话题:“安卉心情不错啊?”
宋安卉笑笑:“何止不错,是非常好。今年发年终前老板把我裁了。”
禹子琪不解:“把你裁了你高兴啥,那不年终奖都没了。”
“是啊,但我在这家公司干了五年,个不懂法的老东西打算不走流程直接让我滚蛋,我转头就把他们告了,2n轻轻松松到手。然后他发现裁员裁到大动脉了,最近项目死活推进不下去,一天给我打了快几十通电话,估计头发都要掉光了。”
众人瞬间笑开。
忽然宋安卉问:“怎么不见钱景澄?”
任安楠笑道:“他出息了,今年上联欢晚会,说是十一点左右的节目。”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到十一点。
几人默契地齐刷刷打开电视。
果然,十一点十分左右,穿着一身红衣的钱景澄自升降台缓缓升起。
他剪了一头狼尾,梳着板板正正的发型。
表演的是歌唱节目。
“哦哟,这小子终于舍得剪头发了。”
“有一种看熟人表演的尴尬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约十分钟后,钱景澄进入群视频。
他坐在化妆间,化妆师正在打理他的头发。
一如既往的活力满满。
“朋友们!看你澄哥的表演了吗?澄哥的歌喉是不是狠狠惊艳了你们?”
任安楠噗嗤一声:“你是谁哥啊?”
禹子琪装模作样:“什么表演?”
钱景澄根本不上套:“我都听见你们那晚会的声音了。”
他很快注意到江棋瑞和宋思玺。
见他们那天还亮着,他猜测道:“玺哥你今年陪瑞哥在Y国过年吗?”
宋思玺应了声。
钱景澄一瞬间笑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禹子琪发出爆笑:“你在瞎祝福什么啊!”
钱景澄那镜头微晃:“我要去准备倒计时上台了,走了啊朋友们!”
走之前还不忘浅装一下。
“我会在电视上,陪伴你们跨年的。”
“滚!”
钱景澄笑嘻嘻地滚了。
一眨眼便进入了十二点的倒计时。
宋思玺关上落地窗前的自动窗帘。
在新年倒计时的最后一秒,他按下江棋瑞手中的手机,侧过脸吻江棋瑞。
“新年快乐。”
夹在欢呼声中的新年快乐。
江棋瑞看向他,抬手将他抱住。
他整个人不受控打着颤,紧紧抱着宋思玺。
“阿玺,新年快乐。”
江小草仿佛也受到热闹气氛感染,抖抖被红帽子盖住的耳朵,挤到两人身旁。
江棋瑞不清楚原因地落了泪,抬手也将江小草抱住。
两人一狗抱作一团。
宋思玺低头轻吻江棋瑞发间,掌心揉着他后背。
“我们瑞宝,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江棋瑞将脸埋进宋思玺怀中,湿了宋思玺衣襟。
国内时间已晚,群里几人陆陆续续退出通话。
宋思玺见江棋瑞情绪回稳,低头亲了亲他脸颊,起身收拾茶几上的餐盘。
江棋瑞刚想起身和他一起,身旁的手机忽地响起。
看到来电提醒,他一下子拿过接起。
宋思玺见状,停了动作,看向他。
他隐约能听见听筒里传出的细碎英语,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女声停下后,好一会,江棋瑞才应了声:“Thank you.”
等他挂上电话,宋思玺才走近问他:“怎么了?”
江棋瑞仰头看向他,忍不住抬手抓住宋思玺手。
感受到宋思玺掌心温度,才终于找回声音开口。
“医院打来电话说,有合适小洲移植的心源了。”
第106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夜里洗过澡, 先吹完头发的江棋瑞坐在床前,有些出神。
中央空调吹得脸颊发烫。
良久,他起身, 拿过外套披上,打开卧室门往书房走去。
推开书房门,他抬手打开灯, 走到书桌前坐下。
拉开书桌最下层自带保险箱的抽屉,江棋瑞输入密码, 拿出保险箱里的文件袋。
他缓缓打开文件袋,将文件袋中文件抽出。
置于文件最上方的,是一张照片。
一张拍摄于去年春天的三人合照。
去年年初,元宵节前夕,他回国出了个短差。
准备离开那天, 正好是元宵节。
他开车去了海市,被江和雅和路嘉洋一家热情地邀请留下吃晚饭。
热汤雾气蒸腾,江和雅跟路家人有说有笑。
那是江棋瑞记忆里最有温度的元宵。
吃完晚餐, 拿相机记录的沈晓筠忽然提议大家拍张合照。
于是两家人一起拍了一张,而后沈晓筠又帮他们三人单独拍了一张。
江和雅站在中间,一手挽着江棋瑞胳膊,一手搭在江元洲肩膀, 笑得温柔明艳。
江棋瑞指腹在照片上轻抚。
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在冰冷的书房流失,他仰头,寂静看向窗外皑皑落下的雪。
·
江元洲的手术时间定在夏天。
夏末。
Y国天开始变凉的时候。
手术前一天夜里, 江棋瑞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宋思玺搂着他, 将他抱在怀里轻拍。
夜里两三点的时候, 他听见窗外下起了雨。
滴滴答答的。
意识朦朦胧胧的。
像是睡了,又好似没睡。
五点整闹铃一响, 他瞬间清醒过来。
宋思玺也几乎是同时揉了揉他脑袋,问他:“醒了?”
江棋瑞点点头,撑在床上坐起。
江元洲的手术预约时间是下午一点半。
早上要进行一系列化验检查。
半年来江棋瑞见过很多回医生,医生每回评估出的手术成功几率都只堪堪达百分之五十。
这也就意味着,江元洲有一半的概率无法从手术台走下。
两人简单吃了早饭,驱车前往医院。
江泰弘派来的两个保镖雷打不动地立在病房门口。
江棋瑞冷着脸无视他们走进病房。
少年已经醒来,没什么表情地坐在病床上,看不出一点即将进手术室的紧张。
听见响动,他抬眸看了眼走进病房的两人,又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开始做检查了吗?”江棋瑞问。
“抽了两轮血。”
少年声音很轻,病服下的手臂上攀着近几个月扎针扎出的淤青。
“今天要空腹?”
“嗯。”
江棋瑞安静下来,难掩脸色苍白地看了眼宋思玺。
宋思玺安抚地轻抚他脊背,两人走到病房的沙发上坐下。
下午一点不到,护士来到病房。
换上手术服的少年静静躺在病床上,被一路推出。
江棋瑞跟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
临进手术室时,少年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乌黑的眸望向江棋瑞,那双透亮的眼眸一如既然直勾勾的,毫不遮掩能将人轻易看透的事实。
“是想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江元洲看着江棋瑞,语气如常,听不出一丝起伏。
“我没有任何话要说,因为我一定会活着出来。”
江棋瑞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一下。
连带着悬了好几天的心也跟着落下些许。
他轻声开口:“你最好是。”
穿着手术服的少年合上眼,没再说话。
江棋瑞止步在手术室门口。
看着手术室门合上,“手术中”的灯亮起。
直到宋思玺轻揽他,他才回过神来,跟着宋思玺走到走廊旁的长椅上坐下。
坐下后,他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
他摸出手机,看到是路嘉洋给他发的消息。
【舅舅,小洲进手术室了吗?】
江棋瑞指尖有些发虚地抬手回。
【嗯,刚进】
路嘉洋秒回。
【好】
江棋瑞想了想,再次回路嘉洋。
【不用太担心,小洲进手术室前状态很好,等手术结束,我会马上告诉你】
路嘉洋很快回。
【谢谢】
两人从中午坐到暮色西垂,“手术中”的灯依旧亮着。
天将暗时,皮鞋踩过瓷砖的声音在寂静的长廊响起。
紧跟着响起男人威严声音:“进去多久了?”
江棋瑞头都没抬,自然也不可能回答。
倒是宋思玺掀起眼帘,漫不经心地看了江泰弘一眼。
对上江泰弘凛冽视线,宋思玺神情不变,甚至轻揽江棋瑞,对江棋瑞温柔开口:“亲爱的,坐累了可以靠到我肩膀上休息一下,闭目养会神,刚好不用看脏东西,眼不见为净。”
江棋瑞下意识看向宋思玺。
看着宋思玺近在咫尺轻轻上扬的唇角,他眼底浮上笑意,配合地合上眼,靠到宋思玺肩头。
宋思玺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抬眸直勾勾与江泰弘对视。
见江泰弘居高临下看着,宋思玺轻嗤一声。
“老人家,一直盯着看什么?啊,羡慕没有一个能对你这么好的人?”
江泰弘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宋思玺露出无奈表情:“你这个年纪,是不容易遇到真爱了。”
他说着,低头在靠在他肩头的江棋瑞唇上亲了一下。
“不像我和我家宝贝,相遇在最好的年纪,虽然被某个坏事做尽的臭老头耽误了十年,但也无伤大雅。”
他温柔轻抚江棋瑞脸颊。
看着掌心下的皮肤一点点变红,眼底浮上笑意,将外套拉上,完完全全盖住江棋瑞脸。
而后他仰头,再次直勾勾看向江泰弘。
江泰弘沉着脸:“不知廉耻。”
宋思玺眉梢轻挑,完全不受一点语言攻击。
“是我不知廉耻,还是你迂腐落后?”
他露出担忧表情:“做生意,最忌讳无法紧跟时代浪潮,这个道理江总应该比谁都懂吧?当年靠着独绝的前瞻拿下江氏,如今却固守成规瞻前顾后,真是替江氏的未来感到担忧啊。”
江泰弘注视着宋思玺的眸光逐渐锐利。
宋思玺抬手揽住身侧被衣服盖住的人,丝毫不怯,甚至反压他一头地与他对视。
“反正你也一把年纪了,任你以后把江氏丢了砸了怎么都好,只要不牵扯我的人。”
他抬手捂上身侧人耳朵,放轻声音,冲江泰弘一字一顿。
“但如果你非要拽着我的人不肯放手,我不介意陪你玩玩。你的顶峰已经结束了,而我,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还是上坡路。”
男人冲江泰弘笑着,深灰色双眸却逐渐褪去温度。
长久的视线交锋,最终终止在江泰弘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脚步声远去,直至消失。
外套下的人很轻地笑了一声。
江棋瑞拉下外套,眸中含笑地注视宋思玺良久,凑上前,亲了亲宋思玺。
夜里八点,“手术中”的灯终于暗下。
江棋瑞迅速起身。
走到手术室门口等了会,大门终于打开。
医生摘下口罩,冲两人露出笑容。
“手术很顺利,不过接下来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一周,来个人跟我走,我需要详细说明接下来的注意事项。”
江棋瑞瞬间松下一口气。
宋思玺轻抚他脊背,将外套披到他身上:“我跟医生去,你陪着小洲。”
江棋瑞点点头,拿出手机跟路嘉洋报平安。
江元洲没在重症监护室里住满一周,便转回了普通病房。
医生说他意志力十分顽强,整个治疗过程推进得很顺利。
接下来的一年里还需要再做两次小手术,不过只要中途恢复顺利,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江棋瑞久悬的心终于得以当下。
Y国入冬很快。
眨眼的功夫,迎来了2021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江棋瑞下班回家,站在门口钥匙都没来得及掏出,门便自己向内开了。
他被门内人一把拉入。
“砰”一声响,门在身后砸上。
他被拥入温暖怀抱,男人声音在头顶响起:“冷吗?”
江棋瑞笑着回搂住宋思玺,摇摇头。
“我刚从车上下来。”
宋思玺低头吻他。
江棋瑞抬起下巴,将手中钥匙揣进大衣口袋,抬手圈住宋思玺脖子回吻。
男人将他抱起,拥吻间帮他脱了鞋,抱着他往客厅走去。
江小草绕在两人腿边“汪汪汪”,显然已经很看得惯爸爸们接吻。
宋思玺抱着人在沙发上坐下,亲得人面红耳赤,才将人放开。
江棋瑞趴在他怀里,红着脸轻稳呼吸。
等他渐渐缓过劲来,宋思玺搂着他开口:“今天有个同城快递。”
江棋瑞闻言,仰头看向宋思玺。
“在茶几上。”
宋思玺将人从腿上抱下。
快递不小,用泡沫箱装的。
快递单上赫然填着“食品”二字。
江棋瑞看一眼寄件人,拉开茶几抽屉,拿出剪刀,准备拆快递。
宋思玺从他手中拿过剪刀,边帮他拆快递边问:“认识的人?”
江棋瑞点头:“之前提过的,送我饺子的朋友。”
宋思玺拆快递的手微顿。
他抬眸看了眼快递单上的名字,是个英文名,男人的。
他侧过脸看江棋瑞。
江棋瑞看出他意思,一下子笑着捧住他脸亲:“这是她老公的名字。”
宋思玺这才收回视线,继续拆快递。
拆开泡沫箱,里面还有厚厚的塑料包装。
解开一层层塑料包装,里面是装在袋子里的烙饼,袋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生的饼,吃之前记得烤15分钟】
江棋瑞看完便利贴上的内容,指腹轻捻,底下还有一张。
他抬眸看了宋思玺一眼,撕开置于上层的便利贴。
下层是同样的字迹,写着:
【他最近在接触福利院,已经有几个在见面的孩子】
江棋瑞面无表情看完,将纸撕碎丢进垃圾桶。
他看向宋思玺问:“阿玺,你会摊烙饼吗?”
宋思玺轻笑将人搂进怀里:“当然会。”
·
江泰弘出差回到Y国,正遇大雪。
车堵在高架。
助理费思蓉坐在副驾驶,跟他简明扼要地汇报他出差这一周里,Y国的重要工作事项。
汇报到最后,费思蓉转身看向江泰弘。
“江总,小江总于今天早上发起了预约在下周三的股东大会。”
江泰弘目光一凛,沉着脸看向费思蓉。
费思蓉微垂下脸,毕恭毕敬。
“小江总近一年里参与的公司重要决策远少于历年,已经有传言……”
她微顿,抬头看向江泰弘。
“小江总这次召开股东大会,是准备卸任。”
第107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周三的股东大会时间定在下午一点半。
江棋瑞一切照常。
早上照常上班, 中午照常等在办公室,和来送饭的宋思玺共进午餐。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吃完午餐后, 他没有久留宋思玺。
十年前江泰弘将江氏迁到Y国,一些不管事的老股东虽说没有跟随到Y国,却也没有抛售手里的股份。
他们都是跟着江棋瑞外公打拼上来的人。
十年来鲜少出席股东会议, 这次听说是江棋瑞召开的股东大会,才一个个动身来到Y国。
十二点出头, 江棋瑞便下到江氏大楼前,一个个亲自迎接远道而来的长辈。
江棋瑞出生第二年,外公便去世了。
外婆一直身体不好,在外公走后两年,也跟随离开。
后来由江泰弘组建的商业性聚会, 鲜少见到这些老股东身影。
因此江棋瑞对他们,基本只有个浅薄印象。
老股东们见到他倒是热情。
一下车,便是一阵如自家长辈般和蔼的嘘寒问暖。
江泰弘立在高层办公室, 站在窗边注视着这来来往往热闹的一幕,脸色渐沉。
看着江棋瑞在众人簇拥中走进大厦,他压下眉,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江氏近几年来没出现过几次需要全体股东到齐的重大决策变更, 因此这样热闹的股东大会倒是头回。
还不到一点半,整个会议大厅便坐满了人。
新老派系一目了然。
跟着江棋瑞坐在同侧的,基本是老一辈的东方面孔。
坐在江棋瑞对面一侧的, 有大约四分之一西方面孔。
墙壁上的电子时钟跳转到13:30, 会议室大门才被费思蓉推开。
江泰弘不疾不徐地走入会议室, 走到长桌正上方坐下。
原本还有些喧闹的会议室一瞬间寂静下来。
江棋瑞坐在主座顺位,轻理西装衣摆站起身, 冲在场众人露出恰到好处的笑。
“今天这场股东大会由我发起,感谢大家远道而来。不多耽误大家时间,我简明扼要,今天主要是做一些职责变更。”
江泰弘双手搭在会议桌上,黑沉的一双眸注视着江棋瑞。
江棋瑞从容不迫,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接下来先由我的律师为大家进行股权说明。”
“股权说明”几个字出来的瞬间,会议室有一瞬喧闹。
江泰弘搭在会议桌上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收紧,黑沉沉的一双眸紧盯着江棋瑞。
江棋瑞身侧男人起身,先冲在场众人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而后开始一一给每个人发放文件。
文件发放完毕,他回到座位。
“发放到各位手中的是截止今天早上八点整,江氏目前所有股东的持股占比。我当事人江棋瑞先生,年满十八岁继承了由其外祖父和外祖母遗嘱转让的20%股份,并于去年,也就是2010年10月13日,完成7.8%的股份购入,总持股27.9%。”
会议室有短暂安静,一时间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律师于安静中再次开口。
“另外于一周前,也就是2021年11月12日,江棋瑞先生签署下由江和雅女士遗嘱转让的10%股份,当前持股37.9%,高于江泰弘先生所持有的31.2%的股份,目前为江氏集团第一持股人。”
话音落地的瞬间,整个会议室炸开了锅。
江泰弘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他压下眉,胸膛剧烈起伏着,死死紧盯江棋瑞。
眼底有不可置信,有被欺骗的愤怒,还有牢牢锁定的狠厉。
江棋瑞仿佛没接收到他视线。
等会议室众人消化完这个消息,江棋瑞平静开口:“大家也清楚,我的父亲已经年迈,在重大事宜决策上难免……”
“江棋瑞!”
江泰弘终于沉不住气,怒斥出声。
会议室安静一瞬,又很快响起小声议论。
感受到接连投来的目光注视,江泰弘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正僵持不下间,江棋瑞摆在会议桌上的手机轻震。
他垂眸看了眼,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江元洲目前在比较平稳的康复期,康复期第一疗程的小手术也在一个月后,医院不会无缘无故打来电话。
他拧眉盯着手机看了会,最终还是冲会议室众人说了句“稍等”,而后拿过手机接起电话。
电话接起的瞬间,护士紧张的声音骤然传出:“江先生!不好了!江元洲病人不见了!”
江棋瑞瞬间冷了神色:“什么意思?”
“一点的时候我们进行例行检查,发现江元洲病人不在病房,我们找遍了整个vip病房区域,都没有找人江元洲病人,调出监控,发现江元洲病人在中午十一点半做完CT检查离开检查室后,就没有再回过病房。监控显示他十一点半下楼去了餐厅,大约十二点左右离开餐厅后,有一段监控盲区,人就在那里不见的,实在是抱歉。”
江棋瑞越听神色越冷。
忽然他似有所感,猝然抬眸看向江泰弘。
江泰弘已经不见刚才的阴沉神色。
他舒展地靠到椅背上,怡然自得地看向江棋瑞。
俨然是清楚江棋瑞电话里头的情况,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江棋瑞冷着眸光,询问电话那头。
“请问你们有注意,病房门口的那两个保镖还在吗?”
“病人离开后,他们就不在了,江先生,需要报警吗?”
江棋瑞冷着目光直勾勾盯着江泰弘。
良久,他垂下眸:“不用了,刚刚询问过,是认识的人将他带走了。”
对面瞬间松了口气,不忘叮嘱。
“请您转告病人早些回来,他今天还有几项检查要做。”
江棋瑞应了声好,挂断电话。
手机跳转到锁屏界面,他看到宋思玺接连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江棋瑞点开,垂眸看了好一会,抬眸重新看向江泰弘。
江泰弘见他看来,对他露出与十年前如出一辙,轻蔑、居高临下、如看蝼蚁般的笑。
江棋瑞望着这座他年少时无论如何都跨不过的高山,缓缓将手机盖下。
他一点点平静目光,而后重新看向会议室众人,再次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
无波无澜开口:“一点小事,我们继续吧。”
江泰弘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刚缓和下的脸色一瞬间又变得难看。
江棋瑞有条不紊地打开准备充分的PPT,缓缓继续。
“我进入江氏八年时间,这八年里为公司带来的收益,接下来将以最直观的量化指标为大家进行展示……”
从容不迫,句句到点。
尤其是最直观的盈利增比。
商人重利,没什么能比钱更动摇人心。
江棋瑞完成了一场绝对完美的任职发言。
毫无悬念,获得了超三分之二的赞同票数。
接任董事长一职板上钉钉。
会议室众人散去的瞬间,江泰弘愤怒砸桌起身,瞠目结舌。
“江棋瑞,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江棋瑞面无表情看他,语气淡淡:“过奖。”
江泰弘怒极反笑:“你姐姐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你,你就是这样对他儿子的?让他告诉我股份在他那,把他推出来当靶子,现在甚至连他的生命安危都弃之不顾,就为了得到你想要的权势?!”
他说完,却没有如预料中看到江棋瑞露出或痛苦或自责的神情。
江棋瑞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表情变化,连呼吸都未轻重。
雪盖住玻璃窗,仿佛将世界隔绝。
江棋瑞看着江泰弘,用笃定语气。
“姐姐去世前,你去找过姐姐。”
江泰弘一张脸气得通红,剧烈起伏着胸膛没有回答。
“也说了这些话吧。”
江棋瑞声音一点点变冷:“是让姐姐觉得对我有亏欠,还是让姐姐觉得对小洲有亏欠?”
见江泰弘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和难过,江棋瑞嘲讽地笑了。
“我过去不懂,始终以为,你对我和姐姐有着永远一高再高的要求,只是想要培养合格的继承人。”
“可越长大,我就越困惑。为什么合格的继承人,会永远被困在一方天地,会每天学礼仪学才艺却连人与人之间基本的关系结构都无法悉知。”
“后来有一天,走在路边,看到被关在笼子里贩卖的小狗,我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你不是在培养,你一直都只是在训狗。你一直都只是在,把我们训练成有用,听话,永远不会忤逆你的小狗。”
“你憎恶所有生来富贵的人,包括一出生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外公外婆股份赠与的我和姐姐。所以你摧毁我们,欣赏我们痛苦,欣赏我们挣扎,欣赏我们将生活过得一塌糊涂。”
看着面前怒目而视的人没有一句反驳,江棋瑞面上的嘲讽一点点扩大。
嘲讽到极致,他没了表情。
他注视着江泰弘,一字一顿:“江泰弘,从现在起,我会拿走你所拥有的一切,别死得太快,你要慢慢痛苦才行。”
说完,他迈开腿往外走去。
与江泰弘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小洲有生命危险,他只是被我男朋友接出去玩了而已,你以为怎么了?”
江泰弘猛地看向江棋瑞。
江棋瑞不急不缓拿出手机,打开跟宋思玺的微信聊天,放大宋思玺半个小时前给他发来的照片。
是一张宋思玺和江元洲在车里的合影。
驾驶座上的男人举着手机,冲镜头笑着。
后座少年靠在椅背上,冲镜头一脸不情愿地比了个“耶”。
江棋瑞在江泰弘逐渐失控的目光中,收起手机,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等到会议室只剩下江泰弘一人,他拿出口袋里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
电话接通的瞬间,对面道歉的声音才响到一半,就被江泰弘怒骂压下。
“废物!让你们带走个病秧子都带不走!”
“江总,您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刚好去做检查了,我们去找人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了……”
江泰弘猛地将手机摔出。
胸膛起伏得越发厉害,只见他通红的一双眼瞳孔逐渐扩大。
“砰”一声响。
男人僵硬地砸在了地上。
第108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发现江泰弘晕过去的是他的助理费思蓉。
在江棋瑞和江泰弘沟通时, 费思蓉一直静静等在会议厅门口。
等江棋瑞离开,她刚准备推门而入,又听见江泰弘怒骂的声音。
费思蓉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
准备等江泰弘骂完再进去, 却先听见“砰”的一声响。
她在第一时间拨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赶到时,江泰弘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担架从江棋瑞身侧抬过。
担架上的男人抖着手,像是想要抓江棋瑞。
江棋瑞轻轻侧身, 目送着医护人员离开,没有跟上。
送走远道而来的股东, 他给宋思玺打电话。
宋思玺接得很快。
“结束了?”
江棋瑞舒缓下神情,轻应一声,而后问:“你们现在在哪?”
“公司楼下。”
宋思玺声音里含了点笑:“我刚刚看见救护车了,不会是老头气晕了吧。”
“嗯。”江棋瑞应,“我去找你。”
宋思玺将车停在了办公大厦对面的地上停车场。
雪下得很大。
江棋瑞找到车时, 车身上已经覆了层雪。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刚坐下,宋思玺便靠向副驾驶,朝他伸手。
“怎么穿这么点就下来了?”
江棋瑞微凉的手被宋思玺滚烫掌心裹住。
他刚想应话, 忽地从后视镜瞥到后座少年直勾勾视线。
这才想起江元洲还在车上,他一瞬热了脸,从宋思玺手中抽出手,看向后座人。
“医生说你今天还有几项检查要做, 送你去医院做完检查后,简单收拾点东西,接下来几天你先住我们家。”
江元洲没有异议, 他一双黑眸无波无澜望着江棋瑞, 少年青涩却又冰冷的声音响起。
“死了吗?”
江棋瑞被他逗笑:“没有, 救护车抬走的时候眼睛还睁着。”
少年露出遗憾表情。
他兴致缺缺地靠上椅背,有些疲惫地合了眼。
江棋瑞见状, 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宋思玺。
这一看,发现宋思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男人手臂搭在中央扶手箱,手悬在空中,还维持着他抽走手时的姿势。
两人重逢后交往已有一年多,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江棋瑞又侧过脸看了眼后座的江元洲,见江元洲合着眼没再有睁开的意思,他收回视线,重新握住宋思玺手。
而后主动凑上前,亲了宋思玺一下。
见宋思玺仍直勾勾看着他,他轻眨眼转移开话题。
“你怎么做到让他配合你在拍照的时候比耶的?”
宋思玺眸中浮上点笑意,指腹轻抚他掌心。
将他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勉强放过他,轻笑应:“他向我请教问题,当然得配合我。”
江棋瑞露出惊讶神色:“他主动向你请教问题?”
宋思玺眼底笑意加深:“嗯。”
不怪江棋瑞震惊。
江元洲天生高智商低共情,普通人的疑难问题根本困扰不到他。
他对所有人……路嘉洋除外,都是一视同仁的不放在眼里,主动向人请教问题,简直天方夜谭。
江棋瑞忍不住问:“什么问题?”
宋思玺眉梢轻挑,一字一顿:“感情问题。”
江棋瑞一下子看向后座少年。
少年仍合着眼。
双手垂在身侧,呼吸很轻。
仿佛没听见前座两人的谈话。
但仔细看,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在很轻地颤动。
江棋瑞笑了笑,记忆退回到一周前。
·
确认下江泰弘已经深信不疑他打算放弃江氏跟随宋思玺离开后,江棋瑞又小心观察了近半个月时间,才发起的股东大会。
下达通知后,他就在找合适去医院找江元洲的契机。
好巧不巧,第二天一早,他接到了江元洲主责护士的电话。
护士在电话里紧张无比地说,江元洲做常规检查时,哭了。
哭是件很寻常的事。
可对江元洲来说,却不太寻常。
在Y国住院一年多,无论是手术,还是多如牛毛的各种常人无法承受的化验检查,江元洲最多只会在痛到极致时,毫无情绪地掉几滴生理性的眼泪。
他不是会忍,而是根本不懂得哭。
过去十几年,江棋瑞一次也没有见他哭过。
护士却在电话里说:“他哭得太让人心疼了,可我们只是像往常一样进行常规抽血,江先生,您要不还是来看看吧。”
江棋瑞思索问:“检查前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不过我们进病房时,他正在和他的好朋友视频。”
江棋瑞心底有了猜想。
当天下午,便拎着准备好的文件去医院找江元洲。
江泰弘派来的两个保镖雷打不动地立在病房门口。
见江棋瑞进到病房,两人毫不遮掩地守在房门的玻璃窗前,紧盯着病房内江棋瑞和江元洲之间的一举一动。
江棋瑞背着身冷冽了神色。
走向江元洲,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开口:“护士长给我打电话,说你今天做常规检查的时候一直在掉眼泪,吓得她们连针都不敢扎了。”
少年站在窗前,静看着窗外,没有出声应他。
江棋瑞走到江元洲身旁站定,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看了眼。
“窗户都被雪埋住了,有什么好看的?”
玻璃窗倒映并排而站的两人身影。
见江元洲依旧不搭理他,江棋瑞慢悠悠走到病房的沙发上坐下。
“让我猜猜,你哭肯定跟你那个童年小玩伴脱不了关系。”
他悠闲地摆弄着桌上的茶器。
给自己泡了杯热茶,才缓缓继续道:“其实你要真这么想他,把他接来这里,也费不了什么事。”
男人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食指轻点。
“我记得他成绩好像不错吧?在哪上大学来着?海大?在Y国给他找所跟海大差不多的大学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家砸点钱,再让他自己考考。不过你也知道,你外公外婆并不想你跟过去的人再有什么往来,要想把他接来,他肯定得做点取舍,比如做好他一辈子都没法再自主决定人生的觉悟,嗯,可能以后连想见父母也……”
“江棋瑞,”少年冷漠地打断了男人滔滔不绝的话,“你觉得我脾气很好吗?”
江棋瑞一顿,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少年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含了明显的警告意味:“别去动他的人生。”
江棋瑞轻挑眉,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可不动他的人生,你觉得你们这辈子还有机会再见吗?你以为等你病好后,你那最喜欢控制人的外公外婆能老老实实把你放回国?”
“那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
江元洲走回到病床上坐下,头都懒得抬一下:“我没心情听你废话,你如果只是来讲废话的,可以走了。”
江棋瑞轻啧一声:“你这小孩脾气真差,现在甚至连舅舅都不肯叫一声了,小时候都还肯叫的。”
他说着,拿起带进来的文件走到病床旁,脸上终于有了点正色。
“那就来聊点你感兴趣的吧。”
他将文件丢到病床上:“叶怀骋近一个月所有行动轨迹,事无巨细,都在这了。”
少年淡淡扫一眼,伸手拿过文件。
文件拆到一半,江棋瑞又丢了手机到病床上。
“还有点叶怀骋近期的生活轨迹照片。”
江元洲停下动作,垂眸看亮着屏幕的手机。
手机显示在备忘录界面,上面是大段的文字。
【我要在下周三召开股东大会,虽然江泰弘目前暂时相信我不会跟他争江氏,但等到下周三国内的股东一来,他势必会起疑心。一旦起了疑心,他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手里握有能谈判的筹码,而你是他的最佳选择。下周三中午十二点左右阿玺会来医院接你,你想办法离开,但别引起太大动静,别让门口那两个人察觉】
江元洲面无表情看完,收回视线,继续拆手里的文件袋。
·
股东大会后是接连的董事会和任职手续,江棋瑞忙得不可开交。
连轴转了一周,江棋瑞终于有天能正点下班回家。
到家时天也已经黑了。
他打开门,客厅里亮着暖黄的灯光。
因为是计划外的提早结束了手头工作,江棋瑞回来也没和宋思玺说。
他在玄关换好鞋,往客厅走去。
经过厨房,听见厨房里有餐具碰撞的响动。
他停下脚步朝厨房看去,看到江元洲正站在厨房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厨房。
忽然,江元洲出声问。
“你什么菜都会做吗?”
厨房里响起宋思玺声音。
“会不少,不会也可以现学。”
说着,宋思玺忽然笑了声。
“这是讨老婆必备。”
江棋瑞一怔,耳根微热。
他见江元洲一副学进去了的表情。
忽然,少年又问:“还有什么讨老婆必备吗?”
几乎是同时,江棋瑞和厨房里的宋思玺一起笑出了声。
听见江棋瑞声音,少年侧过身朝江棋瑞看来。
宋思玺也马上从厨房里走出,朝江棋瑞大步走来。
“忙完了?”
江棋瑞轻应一声。
宋思玺将人搂进怀里轻吻:“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和你说了你肯定会要来接我,不用这么麻烦。”
江元洲还在,江棋瑞推推抱他的宋思玺,示意他放开。
宋思玺垂眸多看了怀中人两眼,才放开手。
江棋瑞下意识往厨房门口看了眼,就看见江元洲正直勾勾盯着他们。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脸上明晃晃贴着两个字——学习。
江棋瑞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看向宋思玺问:“饭做好了?”
“嗯,你去洗个手坐餐厅等。”
宋思玺说完,转身走回厨房,路过江元洲时不忘继续教学。
“这也是讨老婆必备。”
江元洲一本正经应了声“好”。
江棋瑞险些左脚绊右脚自己绊倒在客厅。
江小草对家里新来的成员接受颇为良好。
它像是知道江元洲生着病,平时横冲直撞一大只,一碰到江元洲连步子都放轻。
吃完饭的幸福小狗绕着餐桌,一会蹭蹭这个的腿,一会拱拱那个的手。
饭到中途,江棋瑞搭在桌边的手机响起。
他扫了眼,是陌生电话。
拿过接起,手机里传出女声。
“请问是江棋瑞先生吗?”
江棋瑞应了声是,便又听见女声问:“江泰弘先生是您的父亲没错吧?”
江棋瑞微怔,下意识抬眸看向宋思玺,轻应:“嗯,有什么事吗?”
“我们这里是爱得利医院,由于您是江泰弘先生的直系亲属,我们有义务告知,江泰弘先生目前已经确诊脑瘤,为恶性肿瘤,脑瘤最佳的医治途径是通过手术治疗,但考虑到江泰弘先生的年纪问题,手术风险过大,可能需要定制其他更为合适的治疗方针,请问您近期有时间来一趟医院吗?”
第109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江棋瑞忙完手上的事, 才抽空去了趟医院。
他没有直接去找江泰弘,而是先去见了江泰弘的主治医生。
跟主治医生了解清楚情况后,他才去往江泰弘所在病房。
位于顶层的vip病房, 一间病房配备三名正级主治医生,设施环境毫不逊色五星级酒店。
一天的花费远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江棋瑞逡巡过一圈,收回视线推开病房门。
病房内, 江泰弘靠在病床上,费思蓉正站在床边向他汇报公司的近况和股市动向。
听见开门声, 费思蓉停下声音。
两人朝门口看去。
看到江棋瑞,江泰弘神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他朝费思蓉使了个眼色。
费思蓉轻点头,收起手中平板,朝外走去。
她目不斜视地与江棋瑞擦肩而过,出了门, 帮两人将病房门带上。
病房安静下来。
江泰弘看着江棋瑞,露出嘲讽神情。
“你接手不过半个月,股市一路下跌, 这就是你向股东承诺的‘杰出贡献’?”
江棋瑞走到窗前沙发上坐下。
长腿舒展,抬脸静静注视着江泰弘,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沉默对质,江泰弘一张脸逐渐阴沉。
他冷嗤一声:“你来示威的吗?”
江棋瑞终于开口。
他琥珀色的浅眸映着窗外冷冽的光, 语气淡淡:“我来跟你谈桩生意。”
江泰弘一点点沉下眸色。
江棋瑞看着他:“来之前我去找过你的主治医生,听起来情况不太乐观。”
江泰弘观察着江棋瑞的神色。
无波无澜,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也许是年纪大了。
他无端在这个时候, 想起江棋瑞幼时。
在江棋瑞七岁以前。
他虽然对江棋瑞从没有过好脸色, 但每次出差回家, 小江棋瑞都会主动走上前,叫他爸爸, 问他工作累不累。
记忆中小孩小心翼翼又忍不住关心的双眸与眼前毫无波澜的双眸重叠,江泰弘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他又听见江棋瑞继续。
“从今往后你只是维系生命,都需要大把大把地砸钱。”
坐在沙发上的人轻笑一声。
“以你手上现有的流动资金,够你活几个月?”
江棋瑞一瞬间剧烈起伏胸膛,连接在身上的仪器发出“嘀嘀嘀”的警告声。
门被匆匆赶来的护士推开。
江泰弘将护士赶走,沉着脸看江棋瑞。
江棋瑞依旧语气平静。
“当然,你完全可以变卖固定资产,或是降低生活水平,但你到底是我父亲,所以,我还想再给你另外一个选择。”
江泰弘看着眼前的江棋瑞,只觉得陌生。
他甚至不清楚记忆里总垂着眸一再隐忍的少年是什么时候长成了现在这样。
可莫名的,他又觉得江棋瑞现在说话的语气很熟悉。
脑海中很快浮上答案。
那个叫宋思玺的小子。
永远挂着笑,却句句夹枪带炮。
江泰弘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你想给我什么好选择。”
江棋瑞直勾勾对上他视线。
“我以市值,收购你手上所有江氏股份。”
江泰弘明显怔了一瞬,随即怒目圆瞪。
“你真是痴人说梦!扳倒我一次胃口就膨胀到那么大了?经商是需要野心,但你也得掂量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江棋瑞起身,缓慢走到病床前。
“我说了,只是给你多一个选择,至于选不选,决定权在你。”
他垂眸看着坐在病床上的人。
“反正,最多几年,最少几个月,等你死了,股份还是由我继承。当然,如果你想要把它们捐掉,或是拱手送给别人,我也毫无意见。”
江棋瑞抬手抚平微皱的西装下摆,不再看江泰弘。
“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过等待总需要支付报酬,从今天起往后每迟一天,我给出的价格都会下降百分之十,十天后即使你改变主意想卖,我也不会再收。”
话说完,他最平静地最后看了江泰弘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
江泰弘住院后,江棋瑞便将江元洲送回了医院。
回到家天色已晚。
宋思玺知道他今天要去找江泰弘。
下午特地给他发了消息,说等他回来再做饭。
因此江棋瑞离开医院时,告诉了宋思玺准备回家。
车停进车库。
江棋瑞一走出车库,便见大门打开,个高腿长的男人倚在门边,含笑注视着他。
江棋瑞一天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他走上前,被宋思玺抱入怀中。
男人将他抱进屋,关上门。
帮他脱了鞋,抱着他往室内走去。
江棋瑞趴在他怀里,累得连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宋思玺侧过脸轻吻他脸颊:“现在吃饭?”
江棋瑞摇摇头:“趴会,充充电。”
宋思玺瞬间笑开,抱着人往客厅沙发走去。
走到沙发前坐下,江小草凑热闹地挤过来拱两人腿。
江棋瑞垂下的手胡乱揉了两把狗脑袋,便将脸深深埋入宋思玺怀中。
埋了好一会,他才仰头,亲了亲宋思玺下巴。
宋思玺低头吻住他。
温柔地抱着人亲了会,拿过茶几上提前准备的蜂蜜水递给江棋瑞。
江棋瑞接过喝下,勉强算是活过来了。
宋思玺见状,这才开口问他:“谈得顺利吗?”
江棋瑞轻应一声:“嗯。”
“有几成把握他会卖给你?”
江棋瑞短暂思索:“八成。”
宋思玺笑着抱住怀里人亲:“这么有把握?”
江棋瑞耳根微热,按住宋思玺,看向他开口。
“Y国这十多年,江泰弘已经完完全全将江氏当作他自己的成就了。面对这座他自认为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他肯定想看它流传百世。以他自私又自傲的性格,他绝无可能将毕生成就拱手让给他人。与其给别人,还不如给我。”
他说着,抬手轻轻摸宋思玺耳朵,笑了笑。
“既然迟早要给我,能从我这捞一笔钱,当然比白送给我要好。”
宋思玺抬手握住他手,看着怀中人的眸色微深。
他将人抱起深吻。
卷走蜂蜜的清甜,直至江棋瑞喘不过气来抬手推他,他才将人放开,轻笑问:“钱够吗?需要老公支援你吗?”
听到宋思玺的称呼,江棋瑞瞬间红了脸。
前阵子宋思玺在家教江元洲“讨老婆必备”,讨着讨着自称就从他的男朋友顺其自然地变成了老公。
江棋瑞不管听几次,心脏都忍不住跳快。
他抬眸看宋思玺一眼,将男人凑近的脸推开,轻声应:“不用。”
而后他认真看向宋思玺,告诉他。
“阿玺,我很有钱的。”
宋思玺眼底浮上笑意。
江棋瑞向他解释:“外公外婆去世时,大部分固定资产都留给了我和姐姐,江家庄园也在我名下,即使我以市值购入江泰弘手中所有股份,剩下的资产也够我活好几辈子了。”
宋思玺搂着怀中人,亲他脸颊。
“原来我傍上大款了啊。”
他滚烫掌心抚上怀中人脊背。
“看来晚上要好好服侍金主了。”
怎么个服侍法,江棋瑞简直别太有数。
屁股隐隐作痛,他瞪一眼宋思玺,从他怀里溜走,逃去了餐厅。
如江棋瑞所料。
在他给出选择后的第五天,他接到了江泰弘助理费思蓉打来的电话。
江泰弘决定要将手里股份尽数卖他。
在这之前两天,江泰弘半夜晕厥,进了一趟ICU。
从ICU中出来,他第一时间让费思蓉整合出综合评估报告。
看完报告以后,便毫不犹豫地让费思蓉联系了江棋瑞。
江棋瑞最终以市值的50%购入了江泰弘手中江氏所有股份。
送走律师,江棋瑞回到病房。
他握着文件,注视着病床上短短半月苍老不少的男人。
在男人的怒视下,他轻声开口。
“看来脑瘤,对你的大脑造成了不小损伤。”
江泰弘听出不对,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你什么意思?”
江棋瑞倚在门边,看着病房里的人。
“我以为你至少会猜疑,为什么我一召开股东大会,国内所有老股东会那么配合地全数到场。”
“念在旧情?”
江棋瑞轻轻地笑了:“你应该最不信这个。”
望入江棋瑞笑意渐深的眸,江泰弘脑中倏地腾起一个极其不好的念头。
“江棋瑞!”
江棋瑞轻飘飘给出答案。
“当然是因为,我许诺了他们利益。我许诺,江氏退市,我会以高出市值一个点的金额,来支付他们的所持股。”
江泰弘一瞬间连手上还挂着点滴都顾不上,踉踉跄跄着便掀开被子要下床:“你疯了!!!江氏现在正如日正天!!!你要退市!!!”
江棋瑞云淡风轻。
“退市,解散,等资产清算,我会通知你的,虽然你一分钱都不会再分到。”
江泰弘被仪器缠绕的线绊倒在地,狼狈地冲着江棋瑞怒吼:“股东不会同意的!!其他股东不会同意的!!”
江棋瑞冷漠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只要给足利益,就没有不同意一说。”
仪器发出“嘀嘀嘀”的警报,江泰弘赤红着一双眼瞪着江棋瑞。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做到这个地步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棋瑞静静注视着江泰弘,神情一点点冷得再不见一丝温度。
他一字一顿:“那你又为什么,要把我和姐姐逼到这个地步。”
江棋瑞短暂安静,随即发疯般大笑出声。
“我逼你们?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他怒视着江棋瑞。
“我从那么穷的村子,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小姐又懂什么?!我严格教导你们,不过是想让你们也体会体会生活的苦楚。是你们自己脆弱!不堪一击!对,你姐姐去世前,我是去找你姐姐了,可是我杀了她吗?不是!是她自己!几句事实就让她无法承受,主动放弃生命,简直可笑!她死,是她该死,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也不会做错。我永远正确!江氏才会有今天!”
听到仪器警报的护士匆匆赶来病房。
见到病房内一幕,却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进。
江棋瑞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极力怒吼的江泰弘。
荒诞、愤怒、不解,到最后一切归于虚无。
他看着吼累了短暂安静下来的江泰弘,平静开口。
“嗯,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只是,输给我了。”
跪坐在病床旁的男人一瞬间瞳孔骤缩。
看着江棋瑞转身离去,他疯了般爬起来想要追出。
“江棋瑞!!江棋瑞!!!”
体力不支地摔倒在地,被冲进病房的护士团团围住。
江棋瑞在江泰弘疯狂的怒吼声中,一步步朝外走去。
经过候在门口的费思蓉,他停下脚步。
抬眸看向费思蓉,缓缓开口。
“烙饼很好吃,我爱人做饭也很好吃,有时间来我家做客吗?”